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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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話 開戰
1941年八月九日 蘇聯境內 莫斯科
在持續下了兩、三天的雨之後,現在總算是能從雲縫間見到一絲晴空的陽光透出照下了。
克里姆林內閣會館的招待室內,冒著政治局員、將軍、提督等各種人的目光注視下,約瑟夫‧史達林藏不住能自全身上下舉手投足間散發的高揚感,走向窗邊感受著清晨的陽光,並感到刺眼而瞇起了眼睛。
可以說,直到幾天前這裡都還令人感覺十分鬱悶的氣氛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各位同志。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以如此爽快的感覺推開這個房間的大門過。」
史達林一言一字地強調著抑揚頓挫,像是在演話劇似的使用著誇張的肢體語言。回想起自從轉移以來,那各式各樣在祖國大地上發生的數不清災厄,就更令他陶醉於自己的言辭中。
「反攻吧。該是讓那些使我們的祖國吃盡苦頭,貪圖將我們置於榨取與奴役的控制下之蠻人,嚐嚐來自蘇維埃人民之手揮下的制裁之鐵鎚的時候了!」
他環顧周圍一圈,目光掃過房間裡集合的每一個人。組成STAVKA(最高統帥部)的軍事委員們一個個接受了史達林目光的校閱,最後他的視線停在了昨天才剛就任紅軍總參謀長職務的波里斯‧沙波什尼可夫元帥身上。
「元帥。我相信你已經作好萬全的準備了。我們期待你的捷報傳來。」
「本官將盡己所能。」
只用最少的話與史達林對答的元帥,即使令幾位高官面色略顯不悅,但史達林本人卻不以為意。
史達林個人對軍官要求的資質是作為職業軍人的才能,以及政治上足夠的信賴性。以史達林所知道的範圍內,也只有目前的沙波什尼可夫元帥能同時具備這兩方面的最高水準,因此不曾期待過他的巧言令色。
至於年輕氣盛的格奧爾基‧朱可夫也是頗有才能,但他的軍歷過於偏向純軍令體系了,缺乏軍政方面的廣範經驗,再考慮到見識與組織的管理手腕等方面,果然還是有欠磨練啊。
「距離作戰發動還有三十分鐘。這可是令人心癢難耐啊,不是嗎?大使閣下一定很在乎呢。你說是吧,莫洛托許維利(莫洛托夫的暱稱格)?」
露出嘲諷地笑容揚起嘴角,史達林貼近莫洛托夫問道。而莫洛托夫則符合外交官身份地優雅微笑,點了點頭同意史達林的說法。
「如同柯柏(史達林的小名)所言。自從告訴他們作戰發動時日後,他們就拼了命的搞些小動作想刺探軍情呢。他們似乎是跟本國有辦法透過魔法的手段進行連繫吧,我們這邊沒辦法竊聽或分析他們到底有聯絡些什麼就是了。」
「針對魔法的諜報與反諜報對策,已經由我的單位正在規畫中了。還有,根據保安總部第三局的人因情資報告,帝國似乎尚未準備好對摩拉維亞的進攻。他們想必是對我軍超乎預想以上快的動員速度所震撼,現在正焦慮著不知該不該提早開戰吧。」
一找到機會貝里亞就突如其來地插嘴,將自己掌握的NKVD情報工作成果加以報告。
「諜報…這些人確定沒有無線電或著暗號技術吧?」
「是的。所以他們並未注意到被竊聽了。」
「…原來如此。」
莫洛托夫聳了聳肩放棄再追問下去。距離在這裡的蘇聯高官眾人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不安神色。
他們曾經恐懼著魔法,例如【未知的戰略兵器】、或著【異世界的謎之魔法王國陰影】,但在具體理解了敵我雙方的國力與技術之根本差距之後,很快地就再也沒有任何疑懼了。
既然如此就按照蘭徹斯特方程式的法則,以壓倒性的物量與火力將敵軍徹底滅殺殆盡吧。
「這樣啊。雖然對於這些給予我國許多有益情報的貴人呢,個人是很想要對他們作點回報的…但我是蘇維埃聯邦的總書紀,不是他們的皇帝呢。所以我不得不以祖國的國益為最優先來考慮大局啊。」
對於裝作認真地說著這些話的史達林,那些老牌政治局員的臉上也都浮現出了愉快的笑意。
對史達林來說,他從來就沒打算把諾烏斯特利亞這幫人放在眼裡。
對於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陌生人來說,蘇聯還是需要一些仲介的友好國幫他們早點進入狀況的,仲介者若不是與蘇聯相稱的大國可就困擾了呢。但是,蘇聯從來不曾考慮過,要跟任何國家分享這片大陸的霸權。
這樣沒有營養的說笑談論持續了短暫的一段時間後稍微告一段落,史達林轉頭望向掛在牆上的時鐘。
注意到總書紀的眼神,STAVKA的成員們也一同將視線投向時鐘。
時針正要轉向,快進入到了上午十點鐘的刻度。
「那麼,各位同志們。」
在確認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之後,史達林如此宣布。
───戰爭時間到。
就在差不多同一時間,在距離莫斯科數百公里遠的對摩拉維亞國境上,紅軍三個方面軍共火砲一萬門打響了第一砲。
面對他們的是,摩拉維亞新領土鎮定軍克拉基亞梯團約八萬的軍勢。這支戰力在完全動員完畢之後將擁有十一萬兵力,而且與其說是防衛克拉基亞半島,他們的目標其實更是要進攻蘇聯境內,所以配備了突破戰力強大的奇美拉,而且吸收了上一次列寧格勒攻防戰面對機關槍彈幕的教訓,還配備了擁有頑強軀體的高崙部隊,堪稱是王國第一級的戰力。
他們還為了對抗蘇聯軍擁有的飛機所進行之轟炸,編制了大批擅長建造防禦魔法結界的法師,在後方據點的布魯諾市指揮鎮定軍的豪森伯爵魔道兵上將甚至誇下海口:「即使面對四倍的兵力差,也不會輸的!」
在蘇軍開始準備砲擊之前,已經先由空軍部隊實施了制空戰,再加上之後進行了空對地轟炸,但卻由於防禦結界的守護使得摩拉維亞地面部隊沒有受到什麼大損失,甚至他們還期待著接敵後可以切入近距混戰來封殺蘇聯的空中攻擊,而顯得士氣格外高昂。
但蘇聯軍並沒有如同他們所期待那樣的突擊過來,等待著他們的是方面軍司令部直轄砲兵的面壓制砲擊。
準備砲擊。在彈幕之間伴隨著幾波威力偵查的試探,大約持續六個小時之久的重砲轟炸,將國境線上展開的克拉基亞梯團都化作了獻給炎神的祭品,鋼鐵的暴風雨無情地落在摩拉維亞的土上。
同時刻 蘇維埃聯邦 列寧格勒西方郊外 北部方面軍司令部
聽著綿延不絕於耳的砲火聲,馬爾吉安‧波波夫上將方面軍司令員眺望著在桌上平攤開的戰區大地圖,他也用眼角餘光掃視著司令部中的眾人。在眾多身穿褐色軍服擠滿了指揮所的軍官間,只有一位穿著非常突兀的外人。
他不是政委,也不是令人憂鬱的切基斯特。 他是身穿白色基調的羽絨長袍,如同學者氣質般的青年。 稍微呆住一會兒之後,波波夫出聲喚醒那位青年。
「連絡官閣下,您還好嗎。要是感到不舒服的話,請進到地堡深處休息稍許吧。」
看著他那臉色蒼白的模樣,甚至就連波波夫自己也感到噁心了起來。自從砲擊開始之後,這傢伙一直是這副模樣。
他是為了咨詢關於魔術戰的相關問題,而由諾烏斯特利亞派來提供給作戰司令部【助言】的派遣武官…武官?波波夫可不這麼想。
不知為什麼,或許是因為魔法能力屬於未知的要素,認識這人時間又太短材料少的不足以判斷,所以有這種覺得對方弱不禁風的第一印象。但是,現在波波夫強烈地懷疑,眼前這傢伙究竟能給自己帶來什麼有用的幫助。
「───沒事,不必擔心我。我還會待在這裡,畢竟工作如此。」
在看起來搖搖晃晃卻強作堅定為自己辯護的青年這麼回話之後,波波夫轉頭望向自己的參謀長尋求意見。
(哎,他覺得高興的話也不必強迫他休息吧。在這之後,我們正式進入攻勢時就會需要他的助言了)
在這樣下去,恐怕準備砲擊的砲聲就足夠讓觀戰武官在攻勢開始前暈倒了。波波夫猛甩甩頭拋開這樣的擔憂,迅速地對現況進行著分析。
從砲擊開始至今已過了三小時。
當初,將這邊所射出的砲彈全部吸收掉,遮斷了兩陣營間的不可視障壁…據說是叫結界的東西,在經過砲轟三十分鐘後就徹底消滅,如今蘇聯火砲正在給摩拉維亞軍陣地降下如同冰雹般密集的效力射。
與其他列強不同,蘇聯軍並非將砲兵部隊下放給師、旅單位支援,而是留到軍、方面軍集單位的直轄下進行集權運用。
考慮到共產主義國家軍隊有著嚴格的縱向金字塔式命令體系,這種集中運用準則潛藏著減低部隊柔軟性的危險。
但是,考慮到俄羅斯傳統的軍事教範,便將投射最大之火力覆蓋主攻正面奉為金科玉律,而這麼作的話在攻勢時所能發揮的破壞力也是極其驚人的。紅軍本來就是在原本的世界,擁有能夠被稱作是列強第一的優異砲兵戰力。
在對手寄託所有希望的結界被炸沒了之後,在連簡單的塹壕都沒有的平地上,遭到蘇聯從歐俄各地盡其所能搜括來的三個方面軍總攻擊的一個軍兵力,稍微有點想像力的話都能預測到其不言而喻的下場。
話說回來,這種說法還是以知道什麼是「現代戰爭」為前提而言。
對於初次目擊並理解到何謂火力戰的現實,光是看著這樣的場面本身就是極有衝擊性的一件事吧。
當初接待這個魔法師來司令部時對方還帶著高傲的氣質───就像是將軍、官僚不把平民小輩放在眼裡那樣的睥睨───如今被砲聲轟到九霄雲外去了,現在武官大人就像個小女孩似的瑟縮發抖。
…不過,似乎也是沒必要對舊恨記仇太多,畢竟一切戰況都十分順利。
「順利…嗯,的確是順利。但是,一但步兵師開始推進的話戰況就會變的嚴峻起來了,那群傢伙的肉搏戰很強啊。」
「所以要透過事前砲擊盡可能減少敵軍數量,就是如此。」
聽著波波夫的自言自語,馬德威‧薩哈洛夫參謀長如此答道。
在兩軍正面碰撞的戰況下,基本上必然是守方有利。面對藏身於塹壕之中,死守著機關槍陣地的敵人,若要加以突破就得有付出龐大損失的覺悟不可。
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面對機關槍的火力,以及塹壕陣地的防禦力,機動戰卻沒有被拋棄,各交戰國舊態依然地死按著教範行事而導致了龐大的死傷者。
而摩拉維亞並非現代列強。他們是以劍與槍作武裝,甚至連什麼是內燃機都不知道的未開化人…但是他們會魔法。
像是在市街戰中大殺四方的奇美拉。 一擊就能將汽油引擎坦克炸成火烤鐵棺材的火燄魔法。
在先前的列寧格勒戰役中,蘇聯紅軍在確保了航空優勢的前提下,幾乎快損失了一整個師的兵力。
現代戰爭中,希特勒證明了坦克與摩托化部隊提高了軍隊的機動力,並使得戰爭的方式大為改觀。以機械化部隊發動閃電戰。這是紅軍率先發展出來,卻由德軍首先應用於實戰的嶄新戰術。
我們又如何呢? 若是論起機械化部隊的運用,紅軍只有在這方面的經驗,絕不輸人。
憑空考慮了許多事情之後,波波夫毅然決然地抬起頭來。
「───砲擊後,第六、第十四坦克旅開始推進。後續第四十六師跟上。」
「閣下…」
對於浮現出一抹迷惑表情的參謀長,波波夫苦笑著告訴他。
「馬德威‧瓦西里維奇同志,我相信你的擔憂是過度慎重的無謂煩惱。關於魔法我們已經擁有了夠多的情報,剩下來的就是要如何下好這盤棋了。更重要的是,戰力差已經明擺在眼前。只希望不要像芬蘭那樣陰溝裡翻船就好。」
聽了這番話之後,一旁的政委露出有些惱火的表情,但司令部內的氣氛卻稍微轉換的比較輕鬆了。畢竟不管是誰,腦海裡都曾浮現過列寧格勒那如同地獄般的血戰場面。
突然間,傳來了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
「…侍從兵,叫醫護兵過來。」
刻意壓抑住情緒,薩哈洛夫中將下達了將臉色發青倒在地上的青年魔法師運出司令部的指示。
…波波夫到此為止是徹底不發一言了。
摩拉維亞侵攻作戰到此為止,算是完全達到了第一階段的初始作戰目標:將摩拉維亞東部布署的野戰軍───新領土鎮定軍加以殲滅,如同蘇聯軍的計畫───但對摩拉維亞人則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極其迅速地完成了。
紅軍為本作戰投入的實際戰力,包括北部(列寧格勒與前芬蘭國境地區)、西北(舊波羅的海三國與東普魯士沿岸)、西部(白俄羅斯與前波蘭)三個方面軍。總共有十六個軍團、八十二個師共計122萬人的兵力。
而直接面對著克拉基亞梯團的只有北部方面軍(三十一個師四十八萬人、裝甲車輛1100台、飛機1400架)。
在短暫的航空戰之後,蘇聯軍砲兵的面制壓射擊,將鎮定軍主力克拉基亞梯團,如同字面上的意義一擊粉碎了。
現代戰即為火力戰,摩拉維亞軍完全沒有打這種仗的條件。不對,他們甚至連什麼是火力戰這個大前提都還不能理解。
若要用這個理由責備摩拉維亞軍司令部的無能可說是相當過份的指控。畢竟,在先前的世界,歐洲列強諸國可是直面塹壕戰的機關槍彈幕之洗禮───產生了數十萬的死者之後,甚至還未能意識到這樣的事實。
就算瞭解武器本身的威力,但要發揮想像力思考它能在戰場上起到多大的作用,卻是很困難的。
如今,摩拉維亞軍成為這個世界第一批,以身體去學習何謂現代火力戰的學生。
在支撐了紅軍的砲火不到一小時後,防禦結界遭到破壞的瞬間,為準備發動攻擊而排列成密集隊形的摩拉維亞戰列步兵橫隊,遭到蘇聯砲兵全力齊射直擊,摩拉維亞的戰死者在三十分鐘內就超過了萬單位。
在沒有塹壕保護的原野上,於火砲射程內將相當於一個軍團份量的步兵,以無防備的密集隊形曝露出來。看在蘇聯軍眼中這種行為根本就跟自殺沒兩樣,但這只不過是摩拉維亞軍誤以為結界可以擋得下之前的飛機空襲,那麼砲擊也應該沒問題的如意算盤打錯了而已。
甚至是由於結界的效果範圍有限定,為了減輕魔法師的負擔才特意盡可能地擠成密集隊形,縮在魔法結界的保護圈內───但從結果來看這完全是無意義的舉動。
魔法師、專從奴隸、貴族、平民,不問身份地位,以人人平等的方式吹向他們的火燄風暴持續了數小時才遠去,剩下來的只有不足千人、組織與體制全失的小股敗殘兵。
軍官階級的戰死者,從梯團長菲德勒魔道兵中將以下,司令部幕僚群、兵團長、旅團長、連隊長、大隊長級與輜重隊列,幾乎都全員戰死或行蹤不明,處於這種情況下軍隊的指揮體系理所當然的崩潰了。
經過砲擊的精耕細作,摩拉維亞軍陣地被翻了一層皮,變成有如月球表面一樣到處都是彈坑的廢土。跟隨著坦克旅衝進敵陣的第四十六步兵師,其主要任務於是變成了掃蕩那些受到砲擊而引發休克、神經症的摩拉維亞軍殘兵,並收容那些已經崩潰失去鬥志的俘虜。
1941年八月九日1700時刻 摩拉維亞王國克拉基亞半島東部 摩拉維亞新領土鎮定軍陣地
在意識覺醒之時,她的視野所及盡是一片如同沙漠般的不毛荒野。 新領土鎮定軍的八萬精兵,本來應該在這裡結寨布陣的才對。
創命魔術師們騎乘著奇美拉、如同堡壘般聳立睥睨著敵陣的高崙巨像之戰列。 以及,從蘇維埃軍飛空艇隊的猛攻下,完全守護住了我軍的最精銳結界魔術師。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漏出呻吟般的抽泣聲,渾身顫抖地站起身子,環視周圍。 沒有。什麼都沒有。
摩拉維亞軍將兵、或著他們曾經來過這裡的一切痕跡。真的要說的話,唯一能證明軍團曾經存在過的證據,就只剩被炸碎後散布一地的石高崙殘骸碎塊。
那逸脫了常軌的火風暴,將一切萬物都燃燒殆盡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似乎是從上空聽到尖銳的「咻咻──」聲開始才注意到,但她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突如其來地,鎮定軍布下的整個陣勢就被火柱所包圍。
(───對了,是在那附近吧)
以呆滯的表情,她───摩拉維亞魔道軍防護連隊的結界術士克拉麗莎‧克羅汀魔道兵上尉,投向某個被幾處巨大彈坑所覆蓋的地表。
她的所屬部隊,曾經在那裡布陣。 就在那時候,在火風暴吞噬了摩拉維亞軍的時候。
身為連隊長的魔道軍上校突然間焦躁起來,對周圍的法師們下達一個接一個的指示,就在這過不了多久後,維持結界的魔法師們一一暈倒在地。
他們並非因為不眠不休三天三夜之類的超時工作才累倒。為了保持防禦結界在最佳狀態,以隨軍人員身份前往戰場的結界魔法師,都有義務必須以三刻的時間單位輪班休息。
但即使如此輪調,這些儲備十分充足之魔力的法師們,卻出現了一整個連規模的結界術師一齊昏迷不醒的狀況。
同時,結界的起點所在,於鎮定軍司令部本營周圍設置的魔法觸媒之水晶柱,一個接著一個地發生了龜裂。
周圍陷入了恐慌狀態,原本應該下崗去休息的法師一個個被叫醒回來構築結界,但他們也都陸續倒下了。就在她與部下接下這重責大任之際───接著就沒了記憶。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瞬,她似乎聽見了如同玻璃破碎的某個聲響…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為什麼只有我得救活了下來?)
她被這種不可理解的疑惑所困擾著,但的確她的身體上下無一絲異狀。但是,胸口可以感覺到奇妙的感覺,於是她將那一直戴在胸前的首飾取了下來。
那是從建國草創期就綿延到現代的魔法師一族,由克拉麗莎的祖先代代相傳留下的強力護身符。上頭曾經刻著幻獸卡邦克爾的精密雕刻,再拿出來時已經破裂的體無完膚,如今它更是徹底碎裂消散。
突然地,她領悟到了為什麼,在那煉獄中只有自己獨活下來。
「嗚…嗚嗚…」
惡魔嗎。 無法言喻的恐怖貫穿全身,令她的身子卡噠卡噠的從骨頭裡作響。 幾乎就連兩排牙齒都止不住的撞擊著。
(這種事…真的可能發生嗎?!)
在這裡曾有列強摩拉維亞軍的精銳五個兵團,八萬人的大軍。
僅僅數刻之間,這支大軍就從地表上被徹底抹殺,已經難以想像這是人類有辦法辦到的事了。簡直就像是神話中竄出來的,將高度發達的古代魔道文明加以滅亡的天啟大軍再現一樣。
作為魔法師的矜持、自己到目前為止擁有的常識,這一切都被顛覆之後,她蹲在原地漏出嗚咽的啜泣聲。
但能責怪她的部下或長官一個都不存在了。
「也許妳說的對吧?吶、諾拉…」
她回想起在出征前,於王都閒聊過幾句的魔術學院時代之同輩。那位以死靈魔法的名門馳名遠近的巴特爾斯家下代繼承人,同時也是她親愛的好同學,卻抱著克拉麗莎嚎啕大哭著。
那位朋友是一個月前回到王都的異界調查團之一員,而她見到在眼前潰不成軍的異界進駐軍之慘狀,已經是深深的烙在腦海裡了。包括曾與她直接說話過的班森男爵等人,許多魔法師在那一仗丟了性命。
面對經歷了這樣驚險的生離死別之難歸來而滿眼淚水之友人,克拉麗莎算是半敷衍了事的努力試圖安慰她。
對克拉麗莎來說,她根本不曾想像過,會有人能令擁有大陸最先進魔道技術的摩拉維亞嘗到敗北的可能性。
對於當時自己不知根據從何而來盲從確信,想起那時的天真,克拉麗莎只能乾笑幾聲。
接著傳入她耳際的聲音,是小小的地鳴聲。 由於這聲音漸漸變得越來越大,於是令她抬起頭來。 眼前出現的光景,使克拉麗莎睜圓了她的雙眼。
碾壓著周圍的地表揚起砂塵飛舞發出轟鳴聲的元兇,是鋼鐵怪獸的群集。 在如同耕耘般的砲擊將大地翻過一遍之後,異界的大軍熊熊逼近。 而能夠阻止它們推進的摩拉維亞魔道軍,已經不存在了。
蘇維埃聯邦紅軍對摩拉維亞東部屬領的壓制作戰,作戰代號「庫圖佐夫行動」,才剛剛開始而已。
_________________ 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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