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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共和國軼事——《在那之後》
文章發表於 : 2023年 2月 22日,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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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19年 12月 16日, 18:03
文章: 18
(序—FIN/終焉之日)
通用歷965年 獲月27日
伊斯德利亞大公國 塔蘭 勞雷爾城

嘀嘟嘟嘟嘟——

標誌廣播開始的那段音樂在清晨六點半準時響起,
讓若歐·戈爾頓不自覺地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

‘早上好,伊斯德利亞的各位同胞們。’

‘五年……五年了!此時此刻、我終於有機會能夠通過廣播,向全國人民、大聲地宣讀這個好消息——’

‘戰爭,結束了!!!’

“結束了……”

但比起高興,若歐內心中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經歷過生離死別的他,已經難以領會這份喜悅。

結束了。

這從廣播中傳來的“和平”,一點實感都沒有,
而且失去的東西,並不是和平能帶回來的。

“若歐,手停住了哦。”

他的助手、已逝戰友的女兒,卡諾莉娜在一旁拍了拍若歐的肩膀。

“莉娜,我打算離開一陣子,能麻煩妳幫我打理下這家店嗎?”

“沒關係啊,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去一趟北方。”

“旅游?”

“應該說,是旅行。”

去、或者說回到開始的地方。



(Ⅰ—Kyrie Eleison/求主垂憐)
通用歷966年 芽月6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諾瓦 和平紀念公園

大地是什麼顏色的?

正常來說會回答黃色或者綠色吧。

“萊貝你看,大地是紅色的,如同那被斜陽洇染的天空。”

在諾瓦河的北岸,有一塊小小無名地,
那原本只是片沒什麼特殊的黃綠色平原,
直到那場殘酷的戰鬥在那裡打響,
戰士們的血,染紅了覆以初雪的純白大地。

“大地……這花海也能算大地嗎?”

如今,這片土地依舊是紅色的,
不過那是紅罌粟花海的顏色。

“當我們腳下踩著的是泥土、巖石或草地,那麼我們會很自然地認為大地是黃色、灰色或綠色的,那麼這片花海不也是同樣的道理嗎?”

“鬼便。”

“是想說‘詭辯’吧?這詞是薇拉教你的?”

“嗯,她跟我說要是聽不懂馬亞講的東西就用這個詞來回覆他。”

“嘖,那個腹黑的傢伙,別給我教壞小孩啊……”

馬亞發牢騷似的輕聲咒罵了那個女人幾句。

“馬亞。”

萊貝的聲音將馬亞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怎麼了?”

“這個,是十字架?埋死人的地方上面的那個東西?”

在這片血紅色平原的中央,孤零零地聳立著一座巨大的金色十字架,
那是為紀念在戰爭中死去的人、更是為警示後人不要重蹈覆轍而立的。

“沒錯,不過十字架也不僅僅會出現在墳墓上,像是教會啊……”

“那下面的文字寫的是什麼?我看不懂誒。”

馬亞想繼續給萊貝科普卻被無情打斷了,這讓他難免有點失落。

Memento Mori

十字架的底座印著一行金色的文字。

“這是教會才會用的語言,大概意思應該是——”

銘記死亡。

“你真是什麼都懂誒,馬亞。”

“才不是什麼都懂,只是剛好知道罷了。”

格瓦西奧·馬亞撓了撓頭,如此回答道。



(Ⅱ—Quand fera-t-il jour/天何時亮)
通用歷966年 芽月6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阿爾坎特 某深山村落中

“馬上就能到了,小姐~”

沿著山民們用腳闢出的彎曲小徑,穿過茂密的桉樹林,
埃莉諾·薇拉終於在正午時分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歡迎,這就是我的家鄉——艾薩拉多。”

薇拉同她的嚮導站在小山坡上,眺望著不遠處的那座原始村落。

“很落後的地方對吧?不過那些有錢的主就喜歡到這些鄉下地方來游玩,還美其名曰‘田園風光’。”

村莊里皆是上世紀那由泥土與石塊建成的老舊房屋,
放眼望去是一片卡其色,沒有任何點綴,很單調。

“喲,好漂釀的菇娘,系不系佩佩你帶回來的小媳婦啊?”

坐在家門前曬小魚乾的大娘在瞧見那倆人後,
便操著一口濃重的山區口音同他們寒暄。

“不系嘞,介位系上頭派來滴官員。”

“嗚啊咧,系大公滴來使呀,勿好意思嘞,要來俺們家喝碗土酒咯?”

從這簡短的對話中,薇拉能體會得到山民的淳樸與熱情,
而且還得知了此地信息蔽塞,人們仍不知曉君主制已成歷史。

“好嘞~”

要是平時做尋訪,薇拉肯定會婉拒這些吃吃喝喝的邀請,
但這次她卻十分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來,勿要嫌棄咯,俺們家就幾有介樣滴凳兒。”

大娘將二人領進屋內,自己便跑去廚房拿酒了。

“有點……暗。”

屋內的能夠用於照明的就只有幾根用到一半的白色蠟燭,
但在這種地方,蠟燭都算是奢侈品,就更別說什麼油燈電燈了。

“沒辦法,我們這裡又窮又偏僻,恐怕幾百年後都還是這個鬼樣子。”

“不會的,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改變這裡的狀況,雖然我不能用魔法把這個小村落變成大都市,但改善一下供給和運輸之類還是可以的。”

“但那一天,什麼時候才會到來呢?”

那一天何時到來?何時才會天亮?

經常會有人如此詢問薇拉,而她心中當然也有答案。

“酒來咯~”

大娘右手攬著一個壇子,左手端著一盤熏肉和黑麵包,
“砰”地一下就“放”到我們面前的木餐桌上。

“介個系俺們滴土釀酒‘匪脆’,介個捏是熏豬肉,嘗嘗咯。”

熏豬肉似乎還正常,但這盅被命名為“翡翠”的山區土釀酒,
看著是綠色的, 上面還稍帶些泡沫,在賣相上只能用可怕來形容。

“那一天會來的,大炮轟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黎明已經出現在頭頂。”

薇拉端起倒滿酒的碗,站起身來,
將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告知于她的嚮導。

“乾杯!為了更美好的明天!”

“乾杯!” “乾唄!祝哩建康!”



(Ⅲ—E Depois Do Adeus/再見以後)
通用歷966年 花月8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塔蘭 格蘭杜拉港

“阿莎麗雅,都收拾好了?”

澤恩·萬·克里斯提站在家門外,
準確來說是他的學長、格瓦西奧·馬亞的家門外。

“嗯!來幫我把這些行李搬上車吧!”

大概兩年前,和家裡人斷絕了一切來往的他就只能寄人籬下,
不過今天,他、或說他們,終於迎來僅屬於他們二人的新歸宿了。

“嘿咻——這東西可真重啊。”

“少廢話,快搬,後面還有呢。”

“是、是,小的這就去搬,我尊貴的大小姐~”

澤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又扛起一個行李箱粗魯地塞到車上。

“在這住了兩年,還真有點捨不得啊……”

看著這溫馨的街景、聽著那此起彼伏的浪聲、感受著那清涼的春風,
澤恩的內心還是難以相信,自己真的等到了要離開這裡的那天。

“是啊,不過人總得要向前看嘛,就像當初你將我從山林中帶出來一樣,不捨、不安,但更多的是期待吧?”

“嗯,也是時候說再見了。”

澤恩拉開車門,坐到駕駛位上。

“那麼……目的地:特維德拉——出發!”

再見之後,便是出發。

向著新家、向著新環境、向著新的生活——



(Ⅳ—La exiliada del sur/流亡南方)
通用歷966年 牧月/5月8日
格蘭汀納共和國 聖十字城 某所民宅

“奧蘿拉?快醒醒。”

“嗯……?”

趴在桌子上的奧蘿拉被人從睡夢中搖醒。

“哈~姆……怎麼了塔諾?是到點吃晚飯了嗎?”

“一小時前妳才剛吃過午飯誒,是叫妳起來用功讀書啦。”

奧蘿拉低下頭,發現自己右手握著筆,作業本上還留著一灘口水漬。

“啊……無聊死了,我不想學數學嘛,完全看不懂~”

“沒關係,如果不喜歡數學那就先把索別瑞爾語學好,免得同班同學嘲笑妳連話都講不好。”

“嘔……他們講的索別瑞爾語才是像鄉下佬一樣難聽呢!”

伊斯德利亞的末代大公、奧蘿愛特·維泰阿佐爾化名為奧蘿拉,
來到這陌生的南方國度生活已經有足足一年整了,
但她依舊是不習慣這片遠離故土的異鄉,
她還是想作為一名普通人、回到伊斯德利亞故鄉生活。

“塔諾,我們還回得去嗎?伊斯德利亞。”

“別擔心,澤恩他不是跟我們約定過嘛,妳看,馬上就到母親節了。”

他們口中所謂的“澤恩”,實則是格瓦西奧·馬亞向朋友借用的身份。

“但澤恩為什麼把我們送到這裡來呢?”

“妳忘記了嗎?澤恩他在‘裝修房屋’呢,等他把那棟名為伊斯德利亞的房子翻新得漂漂亮亮,我們自然就能住進去了。不過……”

塔諾拿起桌子上的習題冊,快速翻閱了一邊。

“首先妳得把功課都做好,不然我就向澤恩告狀,不帶妳回去了。”

“啊啊啊啊……我不想繼續寫作業啦!!!”

奧蘿拉癱在桌子上,將一疊疊的課本和習題全部撞倒。



(Ⅴ—Bella Ciao/朋友再见)
通用歷966年 獲月18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諾瓦 和平紀念公園

沙、沙——

在盡是紅色的萬花叢中,又多出來一個紅頭髮的小伙子。

“勞羅上尉,你就在這其中嗎?”

萬尼亞在一望無際的花海中,尋找著一枝花。

“雖然我找不到你,但你應該是能聽見我講話的吧?”

這裡有很多花,每一枝花都對某人有著很重要的意義,
但要在此中找到那朵屬於自己的花是不可能的。

“我準備回山裏生活了,所以——”

萬尼亞朝著這片紅罌粟花海敬了個禮。

“再見了,我的朋友。”



(Ⅵ—Hora Unirii/統一之舞)
通用歷966年 熱月7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盧戈 阿爾維卡兵營

‘讓我們手挽手,讓我們轉起圈’

‘在這伊斯德利亞的土地上,跳起那兄弟之舞’

“又到統一節了啊,看著外頭這麼熱鬧,還真有點寂寞呢。”

卡爾·施特恩貝格少尉靠在營房的窗戶旁抽煙,
漫無目的地觀察著街上為慶祝節日而載歌載舞的人們。

‘雜草從田野間消失吧,敵意從大地上消逝吧’

‘在我們之中不要在有別的,除了鮮花與友情’

“等明年我不在了,你會更加寂寞嗯。”

在一旁羅哈斯·弗拉伊萊下士也叼著根煙湊到窗邊。

“雖然猜到你早晚會離開,但我是想不到你居然決定去當神父。”

卡爾掏出胸袋里的打火機,為羅哈斯點燃香煙。

“你也知道,我是個孤兒,不像朱澤佩中尉那樣有家室,孤兒院的神父修女就是我的父母、其他孤兒則是我的兄弟姐妹。”

最初離開的是負傷的澤恩,那時候戰爭還沒結束,
而待到戰爭結束之後,扎瓦多尼·朱澤佩中尉選擇了回家。

“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呢?”

“中尉的話,我猜他應該會在鄉下的村子里當木匠,雖然賺得不多,但也勉強夠用的那種。”

“至於澤恩那傢伙,現在肯定是在帶著他的小女友到處旅游吧?”

“哦,還有之前俘虜的那個阿蒂提亞小鬼,估計是被哪個大戶人家收養了,過得比我們還好呢。”

卡爾將手伸出窗外,抖了抖煙灰。

“那你呢卡爾,除了繼續留在軍隊之外,就沒有其他打算了嗎?”

“嗯,還沒有、暫時。”

“這樣啊。”

‘你我皆為手足兄弟,心中跳動著同樣的靈魂’

‘你我有著相同名字,世上共享著同樣的命運’

兩人的對話結束了,但街上的歌聲仍在持續。



(Ⅶ—Два берега/相隔兩岸)
通用歷966年 熱月7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塔蘭 格蘭杜拉港

格蘭杜拉,伊斯德利亞唯一的沿海地區,
只有二十多公里的海岸線,但也因為這僅有的海岸線,
讓這座海濱小城成為了全國最熱門的旅游景點之一。

“安東尼奧,你現在身處何方?”

每隔一個月,安娜奇卡·涅斯捷洛娃都會到這裡來,
不過她來這裡,并不是為了觀光或者游玩。

“男男女女彼此相伴,碧海波浪彼此相連,卻唯獨只有我、獨自一人,在海岸的這一頭,等待著、相信著,在海岸另一頭的你。”

每當安娜奇卡看著平靜的海面發呆時,總會出現幻覺。

有時是在那海平線上,她會發現一塊陸地,
陸地上面站著一個人,雖然看不清樣貌,
但她心中卻知會,肯定是那個人。

也有時是在那青空下,她會瞥見一架飛機,
背對著那炎炎的白日,朝著她徑直飛來,
這讓她心生期待,必定是那個人。

“我只等待著你、依然等待。”

“我仍相信著你、深深相信。”

“可卻往往事與願違,正如你我相隔兩岸,在這同一片汪洋。”

這一次,安娜奇卡依舊是沒能等到那個人回來。



(尾聲—Inicio/伊始之地)
通用歷965年 霧月12日
帕特里自由邦 安德魯爾 火車站

“三年了,基本還是老樣子啊。”

若歐·戈爾頓走出火車站,環顧著這座城鎮,
周圍的建築都和記憶中的出入不大。

“但是,為何最重要的妳,我卻忘記了。”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件金色的物品,
是一個不知被什麼東西打爛了的吊墜。

她的樣子、她的聲音、她的名字,
唯有“愛過”留在他的心中。

“應該,是這裡了吧?”

靠著模糊的記憶,若歐徒步走到了一家餐館前,
不確定的他還特地來到窗前往裡頭窺視。

“克羅艾——”

在看見那位金色短捲髮的服務生後,
若歐像是一瞬間回憶起了所有被遺忘的事情。

要進去嗎?

但若歐却猶豫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挪不動腳。

進去吧,你不就是為此而來的嗎?

“嘶——哈——”

他深呼吸一口氣,將顫顫發抖的手搭在門把手上。

叮鈴鈴——

門鈴響起。

“歡迎光臨——”

她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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