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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IF線】——《鑲嵌以蔚藍的赤旗》
文章發表於 : 2022年 11月 13日,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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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19年 12月 16日, 18:03
文章: 18
(1)
通用歷973年 葡月8日
伊斯德利亞大公國 特維德拉 行政宮前

“革命萬歲!!!”

插著赤旗的坦克隨著呼喊聲碾倒鐵門,
徑直朝著所謂的部長辦公室撞去。

“開炮!”

轟!!!

炮彈在行政宮的外墻上開了個大窟窿,
敵人那零星的抵抗也隨之停止。

“同志們,衝啊!!!”

起義的民眾就猶如怒濤般湧入這座腐朽的宮殿,
勢必揪出那些壓迫他們的權貴,要向那些寄生蟲復仇!

不足半小時後,革命的赤旗便飄揚在了行政宮的屋頂。



(2)
通用歷973年 葡月9日
伊斯德利亞大公國 德利馬 皇宮內部

“全營立正、目光向前——敬禮!”

奧蘿愛特大公一言不發地站在鋪著紅地毯的臺階上,
放眼望向那走廊兩旁排得長長的“禁衛軍”隊列。

“各位軍官與士兵、我親愛的子民們,早上好。”

這支所謂的禁軍營,實際上只有五六十人左右,
而且這些士兵基本都是二十歲出頭的士官生,
有的甚至只有十來歲,這年齡可是比奧蘿愛特大公還小。

“現在,外面的形勢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了吧?”

就在昨晚,起義的革命黨攻佔了位於特維德拉的行政宮,
今天清晨,就該輪到德利馬這座標誌著舊勢力的古老王都了。

“是的!我們將誓死保衛大公!堅守這片王土直至最後一人!”

領隊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獨眼少校,
以熱忱的口號展現他的絕對忠誠。

“我明白了,那麼現在,我將以伊斯德利亞大公的身份對你們下達最後一道命令——”

“聽候差遣!”

士兵們的心臟砰砰跳著,等候完成他們最後使命的時刻來臨。

“我宣佈,從此刻開始,禁衛軍就地解散!”

“什、什麼?!”

奧蘿愛特大公的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整個大廳一下子便被嘈雜的議論聲淹沒了。

“脫掉你們的制服、丟掉你們的武器,快離開這裡吧。”

“臣等正欲戰死,殿下何故先降?!”

那個獨眼少校焦急地衝上樓梯,質問奧蘿愛特大公緣由。

“安靜。”

她僅僅只是平靜地將“安靜”一詞說出口,
便讓在場的所有人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首先,請你們告訴我,作為一名士兵,你們的職責是什麼?”

“保護我的家人、保衛我的祖國伊斯德利亞!”

“你說得對,可是你沒看見窗外的光景嗎?你還沒聽見人民的呼聲嗎?那是人民在反對我們、是伊斯德利亞在反對我們!”

奧蘿愛特大公走下台階,站到兩排隊列的中間。

“士兵原本是保護國民的盾牌,可是在八年前的那個花月,你們卻將槍口對準了民眾;而今天、現在!我們絕對不能再犯下同樣的錯誤了!”

“但是殿下,我們還有使命在身!勢必與您共存亡!”

獨眼少校越說越激動,直接半跪在奧蘿愛特面前。

“先生,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如果你想要尋死,那就請你到戰場上禦敵捐軀,我這裡可沒有你想要的榮譽!”

奧蘿愛特面露慍色,嚇得獨眼少校頭都不敢抬起來。

“結束了,也是時候改結束了……再過不久,我們將會見證歷史洪濤將舊時代湮滅,而我雖然只是個傀儡,但也背負著伊斯德利亞大公的名號,所以這份責任我必須負責到底。”

奧蘿愛特徑直地走向隊列的末端,然後轉過身來。

“全體聽令。”

她溫柔的聲音中卻夾帶著不可違抗的威嚴,
使聽著者不由得肅然起敬,回到隊列中站直來。

“撤退——”

就在號手吹響撤退號的那一刻,
這些年輕的士官生們紛紛扔下步槍、摔下衣帽,
各顧各地朝四處潰散,最後只剩下三人留在這長廊中——

奧蘿愛特大公、獨眼少校和那個小號手。

“殿下,請原諒卑職的一時沖動……”

獨眼少校深深地向奧蘿愛特鞠了一躬。

“我才是要感謝您陪伴我走到最後,少校先生。”

“布蘭科,你也走吧。”

“不!殿下,我要和您在一起!”

这个十四岁的小号手是奧蘿愛特的隨從,
雖然奧蘿愛特現在已經不需要別人照顧了,
但這個小孩依舊是每天都跟在她的身旁,
等待大公殿下對他下達命令的那一刻到來。

“請讓我也伴隨您到最後吧,殿下!”

布蘭科眼神堅定地看著奧蘿愛特,
不禁讓她回想起八年前的那些事情:

要是當時耍性子留在那個人的身邊,
那麼那兩人會不會活下來呢?

要是當時她也一同到街上對峙,
那場悲劇會不會因此而避免呢?

要是…………

但是這世上畢竟是沒有後悔藥的,
想再多也只會徒增傷感罷了。

“嗯,那我們走吧。”

三人並排著在長廊中行走,
跨過那遺棄了一地的槍支與衣物,
最後一同消失在了走廊盡頭的樓梯上方。



(3)
通用歷973年 葡月9日
伊斯德利亞大公國 德利馬 皇宮正門入口

“以前在大學裡頭眺望還不怎麼覺得,現在靠近了看才發現這座城堡是真的大誒~”

“看似壯麗的金銀宮殿,實則是由勞動者的血肉堆砌而成。”

起義隊伍的領導者埃莉諾·薇拉,
以及澤恩·萬·克里斯提站在大門前,
隨時準備著帶領革命大軍突入這座古老但不失華貴的城堡。

“薇拉同志,我們在這裡等什麼?不攻進去嗎?”

隊伍中有民兵疑惑地向薇拉詢問。

“不用著急,再等一會吧。”

她從容地望著閘門處,似乎是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喀拉喀拉喀拉——

“誒?閘門怎麼自己……打開了?”

正當眾人還在疑惑時,一個矮小的身影出現在那閘門下。

“請不要開火!我是奧蘿愛特大公派來的使者!”

他將白手帕高舉過頭頂,不斷地搖晃著。

“小鬼,我先聲明,我們不接受任何談判,除了無條件投降之外你們沒有任何其他選擇。”

薇拉走到來使面前,俯視著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孩。

“這正是我的來意,殿下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過抵抗一事,倒不如說是因為殿下的努力才避免了這場流血衝突的發生,而且,請不要叫我小鬼,我可是有‘布蘭科’這個名字的。”

“笑了,你只看到了局部衝突的暫時緩解,卻不知道整場革命因你們而起,所以才說你是個啥都不懂的小鬼啊。”

“妳……?!”

布蘭科被嗆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咬牙切齒怒視著薇拉。

“別讓你的主子久等了,快帶路吧。”

“學姐妳就別那麼欺負人家小孩子啦……”

“我才不是小孩子!”



(4)
華麗的宮殿因缺乏打掃而落滿了灰塵,
墻壁與各種擺件的角落處也被蛛網佔據,
地上那被遺棄了一地的旌旗、衣物與武器,
更是為這偌大的城堡,增添了一份莫名的淒涼。

“我們到了,請稍等。”

三人在某個房間的門口前停下。

咚咚咚——

“請進。”

布蘭科推開房門,房間內的陽光瞬間把昏暗的走廊給照亮了。

“歡迎你們到來,我是伊斯德利亞大公——奧蘿愛特·維泰阿佐爾。”

還只是名少女的奧蘿愛特大公筆直地站在房間中央,
散發出來的威嚴氣場讓作為原貴族的澤恩也差點跪下行禮。

“這兩位分別是庫扎少校和我的侍從布蘭科,他們將在這裡一同見證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

“我是救國委員會的埃莉諾·薇拉。”

薇拉這句簡短的介紹,卻暗示著自己手握所有人的殺生大權。

“請問,你們接下來要如何處置我們?”

奧蘿愛特大公讀過很多政史相關的書籍,
也經常去了解過國外的各類時政要聞,
所以她清楚,被推翻的君主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那妳又是如何希望的呢?”

“只要能平息民憤、只要能夠給這個國家帶來幸福與光明的話,那麼就算讓我上絞刑台我也毫無怨言。”

“殿下?!不要說那樣的話!”

奧蘿愛特大公神情嚴肅,沒有一點退縮的樣子。

“哼,要是真可以判處你們死刑,我倒是挺樂意的,不過你們很幸運,負責處理你們的不是我,而是這位——”

“你們好,我是澤恩·萬·克里斯提。”

一直站在後面一聲不吭的澤恩走到眾人面前。

澤恩……?

奧蘿愛特大公愣了一下。

“如果你是澤恩的話……那個人,又是誰?”

“怎麼了殿下?你認識這個人嗎?”

“原來克里斯提家的人,諾瓦河的那些破事就是你們的傑作吧?這麼看來我倒是不意外你會背叛皇室了。”

布蘭科和庫扎少校各自猜測著殿下為何會驚訝,
可是在場的五人中,只有三人明白這個名字的含義。

“奧蘿愛特大公殿下,我們可以兩個人單獨談談嗎?”

澤恩無視了那兩人的想法,單刀直入地向奧蘿愛特發問。

“殿下,不要答應這種小人!”

“嗯,我明白了,請你們兩位先出去吧。”

“好的。”

“殿下!為什……”

布蘭科倒是很乾脆地服從命令走開了,
不過庫扎少校依舊是固執地在勸誡奧蘿愛特大公。

“出去。”

“是……”

但最後在奧蘿愛特大公的威壓下,
庫扎少校還是悻悻地跟著布蘭科離開了房間。

“學姐,麻煩妳也迴避一下吧。”

“我可是知情者誒,連我也要嗎?”

“妳這麼強硬會嚇到人家啦。”

“行吧,故事可別講太久了,我們接下來還有一堆事情要忙呢。”

薇拉叮囑完她的學弟之後,
便在外頭“砰”地一下關上了房門。

“喂,委員會的小姐,別說我沒提醒過妳。”

剛關上門,在外面等候著的庫扎少校便立馬向她搭話。

“妳身邊那個叫克里斯提的可不是什麼好傢伙,963年諾瓦的……”

“你誤會了。”

薇拉打斷了少校的話。

“正是因為那件事,他和家裡人徹底決裂,所以現在的他,身上還屬於那個家族的,就只有姓名了——”



(5)
和風輕輕睇推開窗戶、揚起紗簾,使得晨光得以進入到房間內,
把它柔和的黃色光線,投射到擺在書櫃中那一本本古老的文獻上,
在那束光所經之處,隱約能看見灰塵混雜在晨霧的光輝中翩翩起舞。

“首先,請允許我告知妳一個悲痛的消息,你所認識的那位澤恩,早在八年前就已經被處決了。”

“嗯……嗯,我知道。”

即使自己早就清楚他們的結局,但她的內心仍然抱有一絲希望,
可往往把人壓垮的,卻也正是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啊。

“那個人叫格瓦西奧·馬亞,他是我的大學學長。”

澤恩從口袋中拿出一疊照片,在桌子上一張張攤開來。

“他人很好,幫過我很多忙,所以後來他提出要和我交換身份混進宮裡時,我也就答應了,於是那位‘澤恩’便出現在了妳的面前。”

有生活照、也摻雜了幾張戎裝照,
雖然和奧蘿愛特記憶中的那個形象有所出入,
但這泛黃的照片上的那個人無疑就是她所遇見的“澤恩”。

“沒錯了,就是他……”

奧蘿愛特拉開抽屜,從中拿出一個小相框,
裡面裱著一張八年前拍的三人合照——

奧蘿愛特、塔諾、以及“澤恩”,三人聚在一起就像是兄妹一樣,
她人生中的那段最美好的回憶就像湧泉般,伴隨著淚水奪眶而出。

如今,只剩下奧蘿愛特獨自一人了。

“雖然我並不能替代馬亞學長,但如果你有什麼需求和願望的話,我會盡己所能幫妳實現的。”

替她實現願望,也是替馬亞學長完成遺願。

“謝謝你……克里斯提先生……”

奧蘿愛特強忍住淚水,用略帶潮紅與淚痕的臉龐直面澤恩。

“我的第一個願望是——”



(6)
通用歷973年 霧月28日
伊斯德利亞人民共和國 塔蘭 海濱小城格蘭杜拉

“來喝杯熱飲吧,奧蘿拉。”

澤恩遞給奧蘿拉、也就是奧蘿愛特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謝謝你,克里斯提先生。”

奧蘿拉接過杯子後只是放在一旁,
繼續靜靜地觀看著那霧氣漸散的藍黑色海面。

“這就是妳的第三個願望嗎?”

“嗯,這是之前‘澤恩’和我約好了的。”

“是嘛……”

用假名稱呼她、去公墓獻花、現在是到海邊看日出,
澤恩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位曾經的一國之君,
會提出的“願望”居然僅僅如此,簡單樸素得讓人起疑。

“克里斯提先生,在這之後,我會被怎麼處置?”

“妳放心,我們不會傷害妳的,倒不如說八年前的那次起義也有妳的份,民眾對妳還是抱有好感的。”

“但是新政府應該不會歡迎一個君主繼續留在共和國裡吧?”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殘忍,不過這倒是不爭的事實。”

要一個推翻了封建制度的革命政府,
把舊君主留下供著,這確實有點……

“之後,我們應該會把妳送到國外去吧?”

不知為何,澤恩說出這句話時還有點慚愧,
但奧蘿拉依舊是平靜地看著那片被白霧籠罩著的大海。

“快看啊,塔諾、澤恩——”

奧蘿拉按著被風吹起的長裙,緩緩站起身來。

“看那太陽從海面上升起來了!”

咚——咚——咚——

在晨鐘鳴響的那一刻,紫紅色的陽光刺穿乳白色的晨霧,
光,照耀在那塔頂的大鐘上、照耀在那平靜的海面上,
反射出神聖的金色光輝、映射出充滿希冀的未來。

“奧蘿拉,妳滿足了嗎?”

不久後,那片茜色的蒼穹回歸了被白雲點綴的湛藍,
閃爍著星星般金光的黑色海面亦被染成碧藍色,
剛才的一切,似乎是仙子的魔法,點到即逝。

“其實,我還是沒有滿足於此……”

遠處海面上的郵輪高掛著代表著革命的纯色紅旗,
正鳴著笛朝著碼頭上歡呼招手的人們慢慢駛去。

“對不起,可以再幫我實現一個願望嗎?这是最后一个了。”

“沒關係,只要我們能辦到的話。”

奧蘿拉稍稍側過身子來,微笑著面向澤恩。

“我不想離開,能讓我繼續留在這裡、留在這個國家嗎?”

“這……”

這不是澤恩一個人能夠決定的事情,
而且就算向上面請示,也很大概率會被駁回。

“果然,不行嗎……?”

奧蘿拉仍舊是微笑著,但澤恩卻看出了她眼神中的落寞。

“這裡是生育我的地方、是我歡笑與哭泣的地方、是承載著我回憶的地方、是寄託著我希望的地方、也將是埋葬我的地方。”

“如果離開了這片土地,那麼無論是我的歡樂、亦或是我的痛苦,都將不復存在了。”

“所以,克里斯提先生,請您幫幫我,好嗎?”



(7)
通用歷973年 雪月31日
伊斯德利亞人民共和國 特維德拉 科蒂尼奧廣播站

“各位親愛的同志們、朋友們晚上好,我是文化部長——奧蘿愛特·維泰阿佐爾。”

“再過幾分鐘,教堂塔樓的鐘聲便將宣告974年新年的到來。”

“回首過去的一年,我們經歷了戰爭、革命,感受到了各種不幸與痛苦。”

“但與此同時,我們也在不斷鑄造著新的成就與希望。”

“因為這是伊斯德利亞人民開啟新征程的歷史性的一年,是伊斯德利亞迎接自由與和平而進行偉大鬥爭的一年。”

“我們這些年來走得很不容易,而且相較於國際社會、我們也還有很漫長的路程要趕上。”

“但是無需氣餒,因為一個民族真正的偉大之處不在於其如何強大、而在於該民族的獨一無二。”

“最後就讓我們用詩歌、希冀與鐘聲,來迎接這新的一年吧!”

咚——咚——咚——

“Esdría, la alegría ya viene.”
伊斯德利亞,歡樂即將來臨。



(尾聲)
通用歷974年 雨月1日
伊斯德利亞人民共和國 特維德拉 科蒂尼奧廣播站外

“結束了。”

廣播站外,熱鬧的街道上擠滿了喧嚷的人群,
只有奧蘿愛特孤零零地坐在門口的台階上,
抬頭仰望那炸得嘭嘭響的絢麗煙花。

“不過呢,也算是個新的開始吧。”

她站起身來,慢步走到街道的電燈柱下方,
將上方那面取代了舊時代國旗、革命紅旗的新旗幟取下,
然後走向人群中、融合到人群中,消失在人群中,
到最後就只能看見那面鑲嵌以蔚藍的赤旗,聳立在人群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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