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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用歷965年 熱月8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塔蘭
穿着笔挺军服的老者,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
“还是交由上天来决定吧。”
叮——
他將硬幣彈至半空中,又在下落的瞬間伸手將其接住。
老者心情忐忑,慢慢打開抓住硬幣的拳頭——
是反面。
“哈哈!這是上帝的旨意啊,連天都跟我站到一邊!”
他激動地跪在地上,在胸前畫起了十字。
“塞巴斯蒂奧!”
“勒蘇老爺,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管家優雅地從門後現身,向主人深深鞠了一躬。
“將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傳達出去——”
Il pleut sur Grandora.
格蘭杜拉在下雨。
(Ⅰ)
通用歷965年 熱月12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塔蘭
(1)
“奧蘿拉,妳準備好了沒有?要出門咯。”
“塔諾你等我一下啦!我馬上就好!”
雖然現在是熱月,但是在這裡——格蘭杜拉,
坐落於海邊的這座靜謐小城,卻是異常地涼快。
“我是可以等妳啦,但是電影可不會等妳喔。”
燕尾海鷗在盤旋嘯叫、輪船汽笛亦嗡嗡作響,
人來人往的交談叫賣聲、自行車鈴的清脆叮叮聲,
還有那白浪翻湧、最後拍打到岸邊石基上的“海聲”。
明明只是各種各樣熟悉的聲音糅合到一起,
卻意外地編織出了一首具有異域風格的交響曲。
“真美妙啊,大海。”
雖然我們在這裡已經生活了有三個月,
但這片蔚藍的大海對我這種在內陸長大的人來說,
依舊擁有著無窮無盡的魅力,像旋渦般深深吸引著我。
“哦?真巧啊,你們是準備出門嗎?”
“早安,馬亞先生,我正要帶奧蘿拉去看電影呢。”
“我叫澤恩啦,馬亞是我的學長。”
“抱歉,我……還是有點不習慣用這個名字稱呼你。”
眼前這位剛從外面回來的金髮俊公子,
是我們的同居人和監護人(?)一類的存在,
同時也是真正的澤恩·萬·克里斯提男爵,
不過準確來說應該稱其為前男爵才對,
因為現在已經不是大公國的時代了。
“沒關係,我能理解你,畢竟學長他借用我這名字和你們相處了快五個月,一時間想改口還是有點困難吧。”
格瓦西奧·馬亞。
他是澤恩的學長,卻同時也是我和奧蘿拉的“澤恩”。
在年初的時候,他用這個名字混進了皇宮裡頭,
和我一起服侍奧蘿拉,也就是奧蘿愛特大公殿下,
可是當時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和他共事幾個月後,
我就會在短時間內體驗到槍戰、中彈、被通緝等等……
不過和後面我們推翻了政府相比,這些都算是小事了。
“你知道他現在應該在哪裡嗎?”
自打他把我和奧蘿拉送到這裡來後,
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人了。
“也許是在特維德拉那邊辦公吧?除了在報紙上之外,我也很久沒和學長碰面了。”
“聽說他是新政府當上了什麼部長?”
“我也不清楚,我是對政治這種事情不太感冒。”
啪嗒啪嗒啪嗒——
樓梯那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早上好,克里斯提叔叔!”
愛賴床的奧蘿拉總算是洗漱打扮好了,
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無袖連衣裙出現在我們面前。
“雖然這位是叫對我名字了,但我沒有那麼老啊……”
澤恩聳聳肩,無奈地苦笑了下。
“塔諾你快點!電影馬上就要開場啦!”
“好啦好啦,還不是妳一直在拖拉,先把帽子帶上吧,外頭的太陽老曬了。”
我從衣帽架上取下一頂沒有過多裝飾的遮陽帽,
輕輕地蓋在了奧蘿拉她那小小的頭顱上。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啦,晚點見咯~”
臨走的那一刻,他突然給我塞了個紙條。
“克里斯提哥哥拜拜~”
當我們離開宅邸時,澤恩的那位紅色頭髮的女伴剛好也從樓上的窗戶探出身子來,朝我們揮手道別。
她好像是叫、叫……阿莎麗雅來著?
“別看啦塔諾!要來不及了!”
(2)
蔥綠的群山、褐色的小鎮、蔚藍的大海,
三種不同的顏色在同一條不長的海岸線上延伸,
如果從空中往下看的話,會呈現出怎麼樣的景色呢?
“塔諾你好慢誒!再快點啦!”
青灰色的石磚路上,我們兩人急促的步伐,
顯得與這座懶洋洋的陽光小鎮有點格格不入。
“是妳太快了啦奧蘿拉。”
雖說到影院只有一公里多點的路程,不算太遠,
但如果要是在這熱月的炎炎烈日下如此奔跑,
那麼就會得到一件浸滿了黏黏糊糊汗水的噁心襯衫。
“明明就是你們教過我做人要守時的。”
我看了下手錶,離電影開場還有四五分鐘。
“這不是趕上了嘛……而且妳還好意思說這話哦,還不是因為奧蘿拉妳賴床時間才會這麼趕誒。”
“塔諾,現在可不是拌嘴的時候!快去買票!”
“是、是,我的刁蠻公主殿下。”
這樣的安心日常就像陽光般充溢著我們的生活,
雖然微小,但是切實存在、并能感受到的幸福與滿足。
(3)
通用歷965年 熱月12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特維德拉
叮鈴鈴——叮鈴鈴——
內務部辦公室的電話響起,
清脆的電鈴聲在房間內迴蕩。
“喂?是的、是我,我在聽著呢。”
一臉疲憊的內務部長格瓦西奧·馬亞,
很不情願地接起響個不停的電話。
“什麼?嘖,那幫老傢伙真的是……行,我知道了,就讓萊貝去‘幫幫忙’吧,記得低調點。”
哐當——
“唉……”
馬亞掛掉電話,望著白凈的天花板嘆了口氣。
“總是嘆氣會招致不幸哦,格瓦西奧。”
一名扎著馬尾辮的女性端著杯咖啡從門外走了進來。
“從無神論者嘴裏聽到這句話可真是新奇啊,薇拉。”
“這只是老一輩的迷信話,實際上和神鬼無關喔。”
“妳自己都知道這是迷信了,還說出來唬我。”
“別這麼說嘛,我也是想讓你打起精神來罷了。”
說著,她將那杯咖啡放到了辦公桌上。
“給你,喝完就休息下吧,你自己明明就是醫生,卻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因為病魔是不會等人的,無論是危害人的腫瘤、還是侵蝕國家的蛀蟲,都得儘快消滅。”
“所以我才跟你講吼,革命一定要進行得徹底。”
“妳又跟我聊這個話題了,我都說了多少遍,現在進行過於激進的革命會招致來很多阻力,我們得一步步來改革,而不是一下子就躍進理想國中!”
小小的辦公室又一次陷入了兩人的爭論之中。
(4)
通用歷965年 熱月12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塔蘭
“妳覺得這部電影好看嗎?”
“好看!”
“呃……我只能說不敢茍同。”
這部劇情爛到家的電影就像一台刑具,
足足拷打了我的大腦一百二十分鐘。
“已經差不多要十二點了,我們吃完飯再回去吧。”
抬起手看了眼表,時間已經不早了,
再加上我們是趕著出來的,連早餐都沒吃,
肚子早已餓得扁扁的,我是沒心情回去做飯了。
“好誒!那我想吃烤魚!”
“又吃烤魚?妳明明昨天才吃過誒,不會膩嗎?”
“不會!就算今晚繼續吃也沒問題!”
“還請妳高抬貴手放過我吧,頓頓烤魚我可吃不消。”
“那今天中午就吃最後一頓。”
“好吧好吧,別今晚也最後一頓就行。”
也許是我曾經也算是當過“皇家護衛”,
我留意到了不和諧因素出現在周邊,
打算侵蝕我們這平凡安穩的日常。
(5)
“您好,請問是塔諾·堂·費爾南德男爵嗎?”
到達飯館之後,我特地進入衛生間內,
那個一直跟蹤我們的人也如我所料現身了。
“我確實是叫這個名字,不過已經不是男爵罷了。”
正值熱月,外面明明是熱得要命,
而對方卻身穿厚實的大衣、還帶頂帽子,
就算是個傻子也看得出來這個人很可疑吧。
“沒關係,用不了多久你又能是男爵了,哦不好意思,如果是你的話甚至能夠成為侯爵也說不定。”
侯爵,這幾乎是能稱為國家二把手級別爵位了。
“你是為奧蘿拉……奧蘿愛特而來的吧?”
“答對了,我們祖宗的貴族血脈于產業延續了百年,卻被突然跳出來的刁民全部奪走,你不會覺得很不甘心嗎?你就不想把自己應有的奪回來嗎?”
“抱歉,請你另請高明吧,我還趕著吃飯呢。”
說實話,我不懂也不喜歡摻和這些事,
我深深體會到現在的這片寧靜來之不易,
而母親也是從小就教導我做個好人就足夠了。
“誒誒誒?你等一下!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你也得替奧蘿愛特大公想想嘛,你作為她的監護人就不想為她奪回這個國家、奪回忠實於她的子民嗎?”
“夠了,你們為什麼要指定我?找其他人不行嗎?!”
“因為奧蘿愛特殿下她和你是最親近了呀!我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
“恕我拒絕!”
我也不願讓那個人締造的和平與未來被踐踏,
更不願看見一個小女孩被捲入其中而受縛受傷!
“那就等著瞧吧,你絕對會後悔的。”
所幸他只是放下了句狠話,沒有和我大打出手。
“嗯,我等著。”
我快步離開衛生間,著急地朝奧蘿拉走去。
“塔諾你終於回來了,我都要餓死啦!”
“抱歉了奧蘿拉,我們可能吃不成中午飯了。”
“誒?為什麼啊?!”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兒。”
我沒有解釋,拉起奧蘿拉的手就往門外走。
“果然啊……走這邊。”
來到外面,已經有幾個來意不善的人候著我們了,
為了甩開他們,我只好帶著奧蘿拉拐進了附近的小巷。
“嘖……怎麼這邊也有。”
但我似乎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這些人比我要更熟悉這裡的地形。
“塔諾,那面也有……”
奧蘿拉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袖,
朝我接下來準備更換的路線指去。
“這下可糟了……”
現在所有的去路都被堵住了,
那些人也一步步地朝我們逼近。
“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費爾南德‘男爵’。”
是剛才在衛生間和我交談的那個風衣怪人,
他稱呼我時還不忘加個“男爵”的頭銜,
不知道他是想繼續拉攏我還是單純在嘲諷我?
“收回您剛才的話吧,趁現在我們雙方都還沒後悔。”
那人從大衣內襯中掏出一把轉輪手槍,
扳下擊錘,然後將槍口對準我。
“塔諾……”
“不用怕,奧蘿拉,我會保護好妳的。”
雖然我現在能做的只有將奧蘿拉護在身後了。
“考慮好了沒有?”
“我拒絕。”
“哼……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呢,那就成全你!”
“奧蘿拉,閉上眼睛!”
咚—咚—咚——
正午十二點的鐘聲掩蓋了槍聲。
“呃……啊……?”
那人胸口中了一槍,瞪著眼睛倒在地上,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中槍的會是自己。
(6)
“喔,那人倒下了。”
在格蘭杜拉這座小鎮某處的房頂上,
澤恩拿著望遠鏡,觀察著目標的狀況。
“真不愧是妳啊,這麼遠居然不用瞄準鏡都能打中。”
“雖然我很不喜歡做這種事情,但誇獎還是收下吧。”
俯臥在地的阿莎麗雅撿起彈殼,
將那支再普通不過的王聯步槍收起。
“我對此也有同感,但是為了和平以及未來,這些事情不得不由我們來完成。”
“話說接下來不用幫他們了嗎?下面還有幾個人噢?”
“槍聲會引起騷亂的,這對敵我雙方都不是件好事,所以接下來就交給萊貝來處理吧。”
“萊貝?那是誰?”
“他是學長找來幫忙的‘清潔工’——”
(7)
“怎……怎麼回事?!”
看見領頭的死了,剩餘的人馬上慌張起來,
四處張望著試圖找出槍手到底在何處。
“塔諾,可以睜開眼睛了嗎?”
“還不行,接下來把耳朵也堵上吧,奧蘿拉。”
雖然早已知道這是那個人設下的圈套,
但我還是對剛才那份“驚險”感到不滿。
“在後面!”
眾人齊刷刷地轉過頭,朝說話者所指方向望去。
“你確定嗎?”
“應該沒錯,你看他正在朝我們走來。”
站在巷口的是個留著長髮的矮個子,
第一印象也是個大熱天戴著條圍巾的怪人,
他未被遮住的褐色皮膚是阿蒂提亞人的象徵,
不過更令人驚訝的是他手上並未持有任何武器。
“他就一個人?而且沒拿槍。”
“小鬼?會不會是有埋伏啊?”
“你們在慫什麼!他就是個小鬼頭而已!”
其中一人掏出匕首來,第一個沖了上去。
“喝!”
最簡單的動作——刺。
“呃啊?!!!!”
那人躲都不躲,直接就抓住對方的手臂,
給比自己高壯不少的打手來了一記過肩摔,
然後還朝對方手肘處狠狠地踩了一腳,
讓那隻手往非正常的方向彎曲了。
“媽的你這個可惡的小黑鬼!一起上!”
剩餘幾人一擁而上,但那阿蒂提亞人沒有一點波動,
只是默默撿起剛才被撂倒的那傢伙掉落的匕首來使用。
“哈?!怎麼可……?”
他就像一隻靈活的野兔,從打手襠下滑鏟進人堆中,
然後迅速地揮動匕首,精準地砍斷了第一個人的腳筋。
“啊啊啊!!!”
那人當堂就像斷了腿一樣抱著腳單膝跪下。
而他絲毫也不給其他人任何反應的機會,
立馬用手撐著從地上彈起來,把匕首刺向第二個人。
“哇啊啊啊啊?!!!”
第二個人被嚇得連連後退,
最後站不穩直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噫?!別、不要殺我!”
匕首快要落到喉嚨時停住了,
但代之而來是朝著鼻子的一記速拳。
“唔嗚嗚!!!”
這一拳不僅快,而且強力,
直接將那人的鼻子打得塌了下去,
痛得他只能邊打滾邊捂著臉嗷嗷叫。
“這小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啊啊?!”
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站著的人,
看見眼前這地獄般的光景後扭頭就跑,
但看樣子,“清潔工”是沒打算放過他。
嗖——
“嗷!!!”
匕首就像飛鏢一樣從他手中射出,
正正插到了逃跑者的屁股上。
“咳啊?!”
他倒是不著急去追最後那個逃跑的傢伙,
而是先轉身一腳踢到第一個打手的臉上,
徹底地將那個打手放倒了。
“你不要過來呀!!!!”
最後那人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拖著一瘸一瘸的腿邊後退邊慘叫。
但他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一樣,
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有一點變化,
甚至是吭都不吭一聲。
“噢噢噢?!!!”
最後被收拾的這個打手可能是最慘的,
他是股間的“小兄弟”被狠狠地踢了一腳。
“看起來好痛的樣子……”
看見此景,連我都感到下體一涼。
“……你好?”
在撂倒所有的打手之後,
他轉身看向剩下那個站著的男人——
也就是我。
“那個……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即使我主動向他搭話,他依舊是沒有張嘴,
而且投向我的視線就像刀子那樣帶有一絲寒意,
我開始擔心他是否也把我當成了需要處理掉的敵人。
“我、我可不是你的敵人喔?!”
“…………”
他用那條紅色的圍巾擦了擦臉上濺到的血,
什麼都沒說便離開了被大鬧過的小巷,
留下一地的雞毛和心有餘悸的我。
“呼……真是嚇死我了……”
“真是遜誒,塔諾。”
“奧蘿拉?妳什麼時候……?!”
“一開始。”
而身後那位一直被忽視的真正“主人公”,
則在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輕蔑眼神看著不中用的我。
(8)
“任務完成,去接他們吧,順便去搞下‘衛生’。”
澤恩收起望遠鏡,對一旁的女伴露出笑容。
“你最好是把這叫‘順便’啦,清理現場麻煩死了!”
但卻被不領情的阿莎麗雅嗆了。
“那我負責處理就好,就請妳在外面幫我望風吧。”
為了能讓自己的小女友消消氣,
好男友澤恩不斷地給對方賠笑臉。
“這還差不多。”
阿莎麗雅托著腮、嘟起嘴巴來,
用修長的手指戳了戳澤恩虛偽的笑臉。
“話說啊,雖然我對武器也不太瞭解,但現在不是有那種不會發出聲音的槍嗎?為什麼不直接用那種武器咻~咻~兩下把那些壞蛋干掉?”
“喔?對哦!……也不對!馬亞學長千叮萬囑我要抓活的,用槍的話不就直接把人給打死了嗎?”
“呃……那不打中要害不就行了唄?”
“……好像是有這麼點道理哦?”
“澤恩,有時我真的會懷疑你是不是個傻瓜。”
“誒嘿嘿~”
“唉……我怎麼就喜歡上了這麼笨拙的男人呢?”
看著眼前這個傻笑著撓頭的笨蛋男友,
阿莎麗雅無奈地嘆了口氣。
(9)
通用歷965年 熱月12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塔蘭
“勒蘇先生,計畫……失敗了。”
夜幕籠罩著天空、陸地以及大海,
使得沒有燈光的地方完全是一片漆黑,
分不清上下、看不清左右。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見外啊,羅沙。”
“阿爾瓦羅……先生……”
“你甚至不願叫我一聲父親。”
“…………”
就在這茫茫的黑色汪洋中,漂浮著一隻小船,
上面乘坐著正在背對著夜釣的一老一少兩人。
“我們是不是該收手了,再這樣下去,您會引發新一輪內戰的,我們好不容易才迎來今日的和平……”
“所謂和平是相對而言的,羅沙;他們口中的共和只不過是一種調和,一方面是無法徹底解決問題,終將有一天,這些積攢的矛盾會再次爆發出來。”
“另一方面,這種你爭我吵的政治過家家,就像一盤散沙,難以將力量集中到一起辦大事,跟這樣的嘴皮子政治家混在一起,又怎麼能治理好國家呢?一個有能的暴君,可比這麼一個不在一條心上的議會要強多了。”
“而且作為統治者,你應該站在更高的位置去看待問題,那都是些必要的犧牲,就像是做手術一樣,如果你不忍痛切掉壞死的部位,那麼癌病就會蔓延到全身,最後就會連命都保不住。”
“記住我的話吧,羅沙,無論是制度、還是知識,這些都是祖宗留下來的東西,不是那些人能夠輕易改變的。”
老人自顧自的講了很長一段道理,
而年輕人則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
“羅沙,你不要灰心、也不要心急,等我聯繫到外國軍隊的接應,我們的政變就自然是勢如破竹。到時候這個國家,就會落在我們的……”
“父親!”
老人被這一聲父親所震住了,
這是年輕人二十多年來頭一次這樣喊他。
“羅沙啊!我的兒子!!你終於……你終於!!!”
他喜極而泣,以為是自己講的話打動了年輕人
便站起身來想要去抱住他的這個兒子。
“原諒我。”
但是他的養子,卻一把將他推進了海裏。
“唔嗚?!嗚嗚嗚!!!”
老人在水中絕望地揮舞著無力的雙手求救,
而年輕人卻用那強壯雙手把他的頭摁到水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羅沙·卡瓦略帶著哭腔,
嘴裏不斷地重復著他的道歉,
直到水中的養父不再掙扎。
(10)
通用歷965年 熱月14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塔蘭
在格蘭杜拉,有一片坐落於半山腰的墳場,
在這裡,能看見整座小城、能看見無垠的大海。
“塔蘭大區總督、皇家海軍上將阿爾瓦羅·德·勒蘇昨夜出海夜釣遭遇事故不幸溺亡……”
格瓦西奧·馬亞坐在草地上,閱讀著今天的報紙。
“我想,這應該不是事故吧,卡瓦略少校?”
羅沙·卡瓦略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
他背靠某座墳墓的白色十字架坐下,
魂不守捨地眺望著海天相接之處。
“現在先不要跟我說話,讓我靜一靜……”
“好吧,請節哀順變。”
格瓦西奧也不自討沒趣了,
將那束買來的白菊花放在墳前,
悼念了幾句,隨即轉身離開。
“喂,格瓦西奧·馬亞。”
羅沙將格瓦西奧叫住,卻又沒有說話,
兩人皆背對著十字架,沉默了一會。
“不要讓我後悔,更不要讓我失望。”
也不管對方是否有看到,
格瓦西奧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屬於逝者的國度。
(終)
通用歷965年 熱月17日
伊斯德利亞共和國 塔蘭
“真的只能離開了嗎?澤……馬亞。”
“嗯,抱歉,讓你們受罪了。”
格蘭杜拉的碼頭上,又多了一位送行的人。
“沒關係,畢竟我也明白,現在南希菲爾局勢緊張;只是想不到啊,我們自花月之後就沒再見過面了,但再見時,卻又要道別了。”
要離開朋友、要離開這片土地,塔諾顯得有些傷感。
“澤恩,那我們以後還能回來嗎?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會的,我們之前不是拉過鉤嗎?”
“澤恩”蹲下身來,安撫著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請再等等我吧,奧蘿拉,妳在外面的世界游玩時,我將會把陽光灑在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角落;而待妳歸來時,迎接妳的將會是一個嶄新且美麗的伊斯德利亞。”
“那說好了,不許騙我!”
“嗯,妳也要做個好孩子哦。”
他就像對待妹妹一樣,溫柔地撫摸著奧蘿拉的頭。
“那之後奧蘿拉就交給你了,塔諾。”
“嗯,也麻煩你照顧我的母親了。”
兩個男人在人群中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以此來訴說出心中那講不完的話語。
“最後我還有個請求。”
“說吧,我會盡力滿足你的。”
“能讓我再叫你一聲‘澤恩’嗎?”
“嗯,以後你想要繼續這麼叫我也沒問題,還有其他什麼想要說的嗎?”
“很多,但還是留到以後吧。”
“好吧,那麼再見了,塔諾、奧蘿拉。”
“再見,澤恩。”
再見,我的故鄉、我的祖國——
伊斯德利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