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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小說/落選】夜刀斬厄行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5日,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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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5日, 22:56
文章: 5
序/

蕭莫邪站在大廈的天台上,遙看著遠處那燒得一片通紅卻難掩其繁榮的景象。心想如果從這裡摔下去的話,大概是必死無疑吧?腦漿塗地、四肢折斷、內臟破碎……死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腦海裡順著他的想像描繪出那個噁心的樣子,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天台的欄杆,肩頭上下抽動,腦裡不停地思考著,跳還是不跳?要不要踏出那細小的一步,就這樣與世界永別呢?

「你真的要跳下去嗎?」背後傳來一把嬌柔的女孩聲音,風彷彿為了替她伴奏,呼呼地吹起來,把蕭莫邪的頭髮都吹亂了,瀏海將他的視線都沒入在黑暗之中,但這反而令他的聽覺更加靈敏,只聽見女孩繼續說道:「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唷。」

「我不認同你的說法。」蕭莫邪頭也不回故作自信地回答,然而她卻就如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以嘲諷的語氣繼續說:「我看你不過是在逞一時之勇罷了。」

────『一時的勇氣和持續一生的勇氣,蕭莫邪,你是哪一邊呢?』

有如夢魘的一句話,畫面像走馬燈般一幕幕出現在蕭莫邪的眼前,某個在自己懷裡的人舉起她逐漸失去血色的手,指尖輕輕劃過他的臉,撫摸他的頭髮,露出十年如一日的溫柔笑容,然後慢慢地合上了她的眼睛。

夕陽西沉,名為《黑夜》的世界來臨,城市的燈光並沒有因為「黑夜」的來訪而有所遞減,住宅、商店、汽車種種為了對抗《黑夜》而創造出來的人造光芒把整個城市都照得燈火通明,人們都嫌惡《黑夜》,因為《黑夜》是惡夢的代名詞,沒有人會願意單獨迎接《黑暗》。

「啊!───有妖怪!救、救命啊!」順著聲音往距離足有二十米的地方看去,透過蕭莫邪稍為補強了的肉眼,視線頃刻間捕捉到一群愛生事的「流氓」正包圍著一個在陰濕的後巷喝醉了的上班族,他原來通紅的臉現在變得慘白,倒在地上不停地往後退,急速的呼吸令肥碩的身軀不停在抖動。

瞭望著早已習以為常卻又愛莫能助的此情此境,蕭莫邪從衣襟掏出一根香煙和火柴,燃點香煙後放進嘴裡深深吸一口,竟然毫不猶豫地向前一踏,越過欄杆直直地跳下去了,當然他不忘回頭對剛才對他說話的聲音主人說:「伶奈,你還在磨蹭什麼,要開始工作囉。」

「是是,這樣才是大偵探莫邪嘛。」女孩──被蕭莫邪呼作伶奈的她微微笑道,身體做出助跑的姿勢,深呼吸一下驀地起跑,竟然也用跟蕭莫邪一樣的方式從大樓跳下去。

帶領著那群「流氓」的蜥蝪老大張牙舞爪,狠狠地咬往了上班族的手,上班族拚命想要甩開牠,但牠死也不放口,痛楚順著手的神經傳到他的腦袋,中間還帶著麻麻痺痺的感覺,他不知道蜥蝪的尖牙是含有毒液的,毒性發作,上班族頓時感到頭暈眼花,暈眩倒在地上。

蜥蝪長長的舌頭舔向唇邊,長吼一聲準備享用晚餐。

啪哳!一把武士刀忽然出現插在蜥蝪的頸上,上班族勉強地抬起頭看,發現兩個模糊的身影正站在他面前上,他用盡身上僅餘的氣力說了句「救我」便完全昏迷過去。

「今次是我先來到。」蕭莫邪笑著說,同時抽出武士刀。「所以下星期家裡的打掃就拜託你了。」

「你還敢提這個,好詐!明明是你先跳下去,我能先到達才怪,這次不算!」伶奈不滿地說,腳像是要遷怒般用力朝蜥蝪老大的身體踢去,蜥蝪往後飛去掉下時還壓倒了牠的手下,蕭莫邪亦趁這個時候身影一晃,衝到包圍在這裡的蜥蝪群中舞動手中的武士刀,沒兩三下便將牠們都分成幾節,墨綠色的鮮血淺在牆上,形成一幅詫異到極點的油畫。

帶領蜥蝪的頭目已死,剩下來的蜥蝪頓時群龍無首,紛紛倉惶逃去無蹤。

伶奈扶起上班族,伸手探他的鼻息,發覺已無呼吸,結果還是太遲了,伶奈失望地搖搖頭,如此,蕭莫邪唯有道:「就這樣放著他不管吧,等天亮由警察來發現,死因當成酒精中毒就好了。」

沒錯,這樣就好了。什麼大偵探莫邪,我不過是個誰也不能拯救,只能隨波逐流的渺小存在罷了。

一切的起源,要追溯至一個月之前。

1/

蕭莫邪是個落魄的偵探,遭斷電斷水,拖欠租金等乃平常至極之事,但今次的困難實在是蕭莫邪的意料之外,當電話筒裡的服務員以天賴之聲說著本號碼因未繳交費用而停止服務的時候,蕭莫邪甚至有種掉進十八層地獄的感覺。

終於連電話也斷掉了嗎?默默地從衣襟裡取出碩果僅存的香煙,蕭莫邪將它含在嘴裡,一邊享受騰雲駕霧的感覺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樣的話不就是連接受委託的機會都飛走了嗎……?」

沒錯,一般的客人都是事先打電話與蕭莫邪商量好委託的初步內容才再作見面的,沒有電話即是連唯一與客人聯絡的途徑都失去了,委託自然也不會來,所以蕭莫邪即使不吃不喝拖欠租金,省的借的千方百計也會繳交電話單。

不過,這一次卻是無計可施了。三個月,蕭莫邪已經足足三個月沒有接受過任何委託了,一件也沒有。以前還是會有些幫忙尋找愛犬或是幫忙打倒跟蹤狂之類的瑣碎工作(嚴格來說是從來也沒接過重大如殺人案件的委託)好賴以為生,現在卻只有拍蒼蠅的份兒,想到這裡蕭莫邪不由得失落地嘆一口氣。

是名字的關係嗎?多半人聽到自己叫莫邪的時候都會皺起眉頭來,認為這個名字有個邪字,意義不甚吉利,這是他們不知道莫邪其實是春秋時期的一把名劍,知道的也好不了多少,因為他們一定會說:「堂堂一個大丈夫為什麼會有個女性化的名字呢?」那把劍可是干將為了紀念亡妻而將劍起名為莫邪啊。

名字是父母賜予自己的恩惠,敬重他們的蕭莫邪從來沒有改名的打算,儘管他們都已返回天父的懷抱當中。

叮噹!

玄關處傳來什麼人按動門鈴的聲音,但是蕭莫邪卻依舊呆坐在電話前,絲毫沒有去開門的意欲,心想反正又不是客人沒關係,想想今天晚餐可以如何解決還比較實際,泡麵?好像已經吃完了,餅乾?放在櫃中一角的曲奇上一次吃完時忘記蓋好蓋子,已經發霉了。

叮噹!叮噹!叮噹!

門外人似乎堅決相信蕭莫邪在家中,死心不息地繼續按著門鈴,不過蕭莫邪還是坐著,整個人陷入頹廢模式,為糧食問題犯愁著。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這種無敵連環按的手法,能夠如此持之以恆地按著蕭家門鈴的,蕭莫邪只想到一個人,所以儘管是即使千萬個不願意,他還是站起來不快不慢地走向玄關然後緩緩地打開門,對門外人露出和善的笑容說:「你早啊,真遙姐。」

「你又沒有吃飯對不對。」一開始就以肯定的語氣這樣問,平穩的聲音從秦真遙的口中一字一字地說出來,她掛著淡淡的微笑看得人倍感溫暖,看著看著甚至連煩躁不安的心情也像流水一樣瀉去。

該用什麼話來形容秦真遙呢?「端莊秀麗」這四個字是最貼切不過了,蕭莫邪從來也沒有見過這麼適合長髮的人,一把烏黑亮麗的頭髮有如絲綢般理在肩後,尖銳的眼神配上那像湖水一樣深不見底的海藍色瞳孔與柳葉般的細眉,秦真遙絕對稱得上是個美人,只是比起她的容貌,蕭莫邪更在意她剛才說的那句話。

「我有吃飯啦!」可心裡卻想著為什麼真遙姐的直覺總是這麼準,蕭莫邪慌亂地揮手搖頭否認起來,可惜此時肚子卻像是要抗議一樣,不爭氣的「咕嚕咕嚕」的叫起來。

「唉,我就知道你在說謊……」秦真遙嘆了一口氣,不等蕭莫邪的答應便逕自穿過簡陋的玄關,往他的睡房兼客廳走去,這時才正眼看秦真遙的蕭莫邪發現她手中正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盤子,散發出來的香氣讓蕭莫邪禁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盤子端端正正的放在房間的桌子上,秦真遙兩手捧著熱乎乎的碗走到蕭莫邪面前,水靈的雙眼好像會說話一樣,使蕭莫邪默默地接過碗,將碗放到嘴邊輕輕的吮一口,頭慢慢往後昂將湯一飲而盡。

湯的味道非常濃郁,濃郁得即使湯已喝完,碗和口腔裡依舊還有湯的香味歷久不褪,這是秦真遙特製的美味肉湯,材料上乘而且煮的時間很長,每當蕭莫邪糧絕的時候,秦真遙都會煮這湯讓他喝,從而勾起他的抑壓以久的食慾。

「好喝!」放下碗,蕭莫邪打從心裡發出讚賞,人在肚餓的時候吃的東西會覺得特別好吃,更不用說已經好幾天沒吃過熱食的蕭莫邪了,接著的飯菜也是讚不絕口,不一會便把飯吃得一乾二淨。

「為什麼不告訴我?」秦真遙鼓著臉問蕭莫邪,顯然是在責怪他又將自己陷入厄境之事藏在心裡。「我們不是情同姊弟嗎?有困難不是應該互想幫助嗎?你把我當成外人了嗎?」

聽著秦真遙盡是關懷的話,蕭莫邪為難地低下頭來。

就是因為沒有把你當成外人才不告訴你啊!這些話都在蕭莫邪的心裡沒有說出來,雖說有困難是應該互想幫助,但每次都只有蕭莫邪陷入困境要由秦真遙去幫忙,沒有一次是由蕭莫邪去幫秦真遙的,一次半次也還好,老是這樣實在叫蕭莫邪心感羞愧。

再說,秦真遙的家境也不甚富裕,她的母親先後跟兩個男人結婚,可兩個男人都跟別的女人落跑了,母親在生下妹妹時也難產死了,無依無靠的她們要不是有母親遺留下來的一幢舊式公寓,生活說不定比蕭莫邪更潦倒。

那時剛大學畢業的蕭莫邪回來看到此情此境,正是本著要守護她們的心情才在隔壁房間住下來,沒想到現在蕭莫邪反要秦真遙幫忙,房租好幾個月沒交了秦真遙也毫無怨言,還要她提供伙食的話只會讓蕭莫邪覺得無地自容。

「你的家裡真是每次也髒得看不下去的。」見蕭莫邪失落的樣子,秦真遙再也不忍心再責怪下去,捲起衣袖翻出陳年打掃工具作家務的準備,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他說:「啊、我都忘了,你出國前我曾向你借錢,現在連本帶利還給你吧。」說完把手中的幾張鈔票往蕭莫邪手裡硬塞又將他推出門吩咐買一星期的晚餐材料回來。

蕭莫邪看著手上的鈔票,四張嶄新的連號一百塊紙幣,從小開始蕭莫邪便是個花錢不懂節省的人,零用錢一到手總是不到一天便花光,哪會有多餘錢借給秦真遙這個手上一百塊會儲七十塊的好好小姐呢,不用說這又是秦真遙接濟蕭莫邪的藉口。

在秦真遙的目送下離開公寓,蕭莫邪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已經四年沒有仔細看過這附近的街道了,這邊以前常常跟秦真遙為一串燒烤而吵過天昏地暗的小吃店,已經改變成二十四小時全天侯營業的便利店了;那邊總是跟秦真遙一起等待彼此父母下車的車站,已經荒廢了,因為這裡早在兩年前改為以鐵路為主要交通工具,並減少車輛的數量好改善空氣質素,放眼看去,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蕭莫邪只覺心中有愧。

為什麼自己總是一事無成呢?父母在那場意外中為了保護自己而死的,是真遙的鼓勵令自己振作起來,後來憑著保險金往外國完成大學回來,滿以為可以照顧唯一可以稱得上親人的真遙了,卻因為工作收入不穩定,反過來老都是秦真遙照顧自己。

想著想著,本來消失了的不快再次從胸臆之間溢出,蕭莫邪一咬牙,跑到了無人的小巷往最能令自己安心的地方走去。那是只有內行人才知道,專門售賣刀劍的地攤,同樣是因為名字的關係吧,蕭莫邪很喜歡刀劍一類的裝飾品。

雖然說是裝飾品,只要開封了的話也還是極俱殺傷力,地攤主人為了免生事端都會選擇在杳無人煙的地方擺賣,反正只要是真心喜歡的人,多走幾步路也是值得的事。

「唷,小哥你又來啦!」經過無數次的白看,地攤的主人們認得蕭莫邪,見他走過來各自打聲招呼便低頭繼續刀劍的保養工作,地攤主人有兩個,一個像熊一樣強壯,一個如紙一樣柔弱,強壯的那個老是站在前方擋著柔弱的一方,第一次來的時候蕭莫邪還以為地攤只有一個人看顧。

他們賣的刀劍很漂亮,看得出是刀匠精心製作的,只是每一把都貴得可以付幾個月房租,對蕭莫邪簡直就是天價一樣,因此一直以來他都只有白看,或是拿上手把弄一下好過過手癮。

「對了,我們剛好有經濟實惠的新品,你要看看嗎?」從背後有點雜亂的箱子翻找了一陣子,像熊一樣的地攤主人掏出一把造型樸實的武士刀交到蕭莫邪的手上。

把刀接過來後在他手中仔細欣賞,漆黑的刀鞘配以皮革製柄卷令刀有種沉穩的感覺,鐔上雕有的四朵黃金小花卻訴說著它的高貴,將刀從刀鞘中抽出來,銀白色的刀鋒在微弱的燈光下閃爍著,微微往上彎曲的刀身刻上了的盧尼文字咒文隱約透出紅光,中間有條長長的金色的血槽,似乎是趁刀還沒完全冷卻時用黃金製成的。

此刀絕非庸物,抱著敬畏的心情,蕭莫邪隨口問句:「這刀賣多少錢?」

「啊!小哥你有興趣嗎?這把刀現在優惠期間只賣三百五十塊啊!」猛然抬起頭來,像熊的地攤主人帶著愉快的笑臉把價錢報出來。「我是看在小哥的份上才打折的,不錯吧~~」

平時不是一把要五六千塊的嗎?跳樓大拍賣也不會便宜這麼多吧!蕭莫邪吃驚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像紙的地攤主人見他沒有反應,繼續唱起雙簧來:「哇賽,好便宜!少年,你真是運氣好啊!」

「可是我身上只有四百塊。」不知不覺間,蕭莫邪報出自己整副家當有多少。

「那不是還有五十塊嘛~沒問題的,年輕人,男人身上帶這麼多閒錢沒什麼好處的~」兩個地攤主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散發出驚人的氣勢,逼使蕭莫邪交出四張鈔票,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手上已剩下那把刀和五個十元硬幣,和迴盪在小巷中「謝謝惠顧」的聲音。

這下該怎樣向秦真遙解釋?不,該是說怎樣買一星期的晚飯材料呢?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把錢花在買刀上,鐵定會給她一邊頂著溫柔的微笑一邊用這刀把自己大卸八塊見不到明天的日出。

史無前例地陷入大災難之中,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哄得秦真遙嗎?霎時靈機一動想起了救星,她最疼愛的妹妹三歲的秦君祈,自從母親死了以後,她倆雙依為命,秦真遙身兼母職令秦君祈健健康康地成長,秦君祈可以說是比她的生命更重要的人。

要是有君祈幫忙求饒的話,說不定能夠被原諒吧。

唯有去買君祈最愛吃的甜點,除此以外再沒有其他辦法了。放手將自己的命運都交到秦君祈的手上賭一賭,應該死不了的!趕快去站前的蛋糕店吧,根據蕭莫邪記憶所及,巧克力蛋糕是她最喜歡的。

走捷徑比較快,再次在小巷的蕭莫邪逐漸加快了他的腳步朝目的地奔去,這時蕭莫邪不小心肩碰肩的撞到了人,正當蕭莫邪回過頭來想要開口道歉時,他被對方驚為人天的容貌看呆了。

雖然金色的及肩短髮貼貼服服地翹在耳背上,但髮鬢卻留得長長的,輕巧地垂放在肩前,眼眸精靈無比,配上她一雙看似纖弱的卻炯炯有神的紅眼睛,透出彷彿可以看穿一切的目光更是英氣十足,瓜子頭臉加上自信滿滿笑容,嫣紅的嘴唇襯托出她那臉如初生嬰兒般嫩白的肌膚,全身上下都散發出獨特的氣質,說是天使下凡也不為過。

只是前後看左右看上下看,怎看也是外國人。

眼前女孩看得蕭莫邪幾乎忘記呼吸,直至她也不耐煩地打量蕭莫邪,眼神傳來「你在看什麼?」的意思才讓他驚覺自己現在的行為有多失禮,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有多色瞇瞇了,人家沒破口大罵便該偷笑了。

臉一下子發燙得紅了起來,趕緊對她道歉後,帶著裹上報紙的刀想轉身就跑卻動彈不得,轉頭一看發現原來是那個外國女孩按住了蕭莫邪的肩。

好可怕的怪力,連自命大力士的蕭莫邪也這麼認為。

「你這把刀我看上了,給你這種人太浪費啦!讓我,要多少錢?」一手按著蕭莫邪的肩一手指著裹滿報紙的刀,女孩發出如此宣言。在女孩的相貌、怪力和知道他手上是把刀的三重打擊下,令蕭莫邪一緊張就口吃說話不清的老毛病發作了:「三、三、三、三、三、三……」

「三什麼啊三,是男人就趕快說出來!」女孩倒是沒看出蕭莫邪的緊張,以為他是膽小,上前以硬漢似的語氣進一步說道,整個人都是非常有男子氣概的,不看臉的話說不定會以為是那個黑幫老大在談判呢。

「三百五十萬!」順有一提蕭莫邪還有大舌頭的毛病,一不小心便會把話講錯,像這一次,不知是故意還是什麼刀的價格就被誇大一萬倍了。

「什麼!?」這種價格換誰聽見都會嚇一跳,當蕭莫邪再次開聲想要解釋清楚時,女孩轉過身來背對蕭莫邪,以作為碎碎唸來說略為大聲了點的說話聲沈吟道:「三百五十萬,那把刀是我家祖先失落的武士刀,即使在我們的世界也是有名的古董,三百五十萬的確一點也不貴,可是我現在沒有這麼多錢在身耶……」

不會吧?她當真了?這位小姐的腦是不是缺少了什麼,還有什麼叫我們的世界,說得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樣,儘管抱著以上的疑惑,蕭莫邪依然嘗試向她說明自己剛才因為大舌頭把話說錯了,但是因為聲音太小和她正背對著蕭莫邪的關係,她完全沒有發現蕭莫邪的話來。

「在這個世界中叫電視的箱子不是常說,假如錢不夠的時候可以用那個方法支付的嗎?對了,就用那個方法吧,反正我是女的他是男的,他一定會接受這個支付方法的,好!深呼吸~~」吸──呼──女孩轉過身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心,驀然走上前捉住蕭莫邪的手。

微微的體溫從彼此接觸的地方傳來,是誰說男生的體溫總是比較高的?這是在嘲諷我連女生也不如嗎?蕭莫邪心裡想著,想把她的手甩開卻甩不掉,唯有由得她握著,這一段靜謐的動作令空氣中帶有一絲曖昧。

「小、小姐?」她究竟想幹什麼了?異樣的感覺令蕭莫邪的說話也變了調,可惜後者並沒有任何回應,抓住自己的手忽然用力一拉,蕭莫邪霎時失去平衡倒在女孩的懷裡,香氣直撲鼻而來,

她手指輕輕撫上了蕭莫邪後頸的動作令他感到一陣愕然。性騷擾大家都知道是什麼,可是大家最常聽見的都是男性性騷擾女性,很少聽見是女性性騷擾男性,現在不但聽見,還親身遇上了,看來那五十塊錢還是拿去買今晚開獎的攪珠寶好了,以當前的「運氣」說不定可以一票獨得頭獎四千五百萬呢!

心裡這樣盤算著的蕭莫邪忘了這個時候應該要放聲大喊才對,完成沒有任何反抗的舉動,所以女孩的舉動便更變本加厲了,輕輕推開蕭莫邪,溫暖的雙手竟然捧著了他的臉,強行將他的視線對上女孩一雙宛如紅寶石的眼睛。

深邃的紅,一下子將蕭莫邪的飄遠了的意識強行拉回來。

是錯覺嗎?眼前的女孩跟之前相比多了幾分妖艷,嘴唇帶著鬼魅的笑容,散發出異常的吸引力。看得蕭莫邪的心臟不爭氣地怦咚怦咚的跳過不停。下一秒,女孩已向蕭莫邪的雙唇逼近,吻上了他的嘴,這行為讓蕭莫邪雙眼睜得渾圓,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經過了十秒鐘還是十分鐘,兩人交疊的嘴唇終於分開。

…………咦?蕭莫邪賺倒啦!不對,這位小姐幹嘛吻上他了?陷入一級驚嚇狀態的蕭莫邪瞬間推開了女孩,手不自覺地撫摸自己的嘴唇,手指跟唇摩擦時,讓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剛才的觸感彷彿又再浮現了出來,臉的溫度也火速飆升,剛才的火熱未褪馬上又添上一層新的。

從客觀的角度去看,被性騷擾的絕對是蕭莫邪本人。現在他有兩個選擇:其一,立即大聲叫不要並告訴信賴的人自己被非禮一事;其二,逃離這個女色狼的魔掌。

第一個選擇同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一來事情發生得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若不是蕭莫邪親身經歷恐怕連自己也不相信,二來蕭莫邪僅有的自尊不容自己這麼做,作為男人實在太丟臉了。

所以當女孩伸出手來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蕭莫邪便掩著耳往小巷出口處奔去,拖著疲憊的身軀跑在路上身體顯得有點吃不消,可是這種時候他無法兼顧得那麼多了,只是拚命的邁開腳步,不顧一切的向前跑。

叩咚、叩咚、叩咚、叩咚、叩咚、叩咚、叩咚。

終於都跑出去了,蕭莫邪左顧右盼,確定過那個女色狼沒有追上來後才鬆一口氣來,將紊亂不堪的呼吸調整回去,蕭莫邪踏著輕快的步伐往車站前蛋糕店走去,完全沒有回想那女孩古怪舉動的念頭,因為在他腦裡已經擅自把剛才的吻降格成自己睡覺磨牙時不小心咬到嘴唇的程度。

轉眼間,蕭莫邪到達他的目的地了。站在琳瑯滿目的蛋糕冷凍櫃前,蕭莫邪的目光在其中兩款棕色蛋糕上徘徊,上面鋪滿巧克力碎的款式,是嘴饞的秦君祈最喜歡吃的,那真不是一般的美味,口感鬆軟細膩且甜度適中,連不怎愛吃甜食的蕭莫邪也覺得不錯,照理應該馬上決定就買這個才對,只是這一款太貴了,小小的一塊也要三十元,身上只有五個十元硬幣的他並不足夠買兩塊──一塊給秦君祈一塊給秦真遙。

另一款塗滿巧克力醬的便宜得多了,十五元一件,買三件之餘還剩下五元,不過味道便跟剛才的略遜一籌,恐怕不能令秦君祈全心全意為自己求情。巧克力碎和巧克力醬之間,讓蕭莫邪處於兩難的局面。

巧克力碎、巧克力醬、巧克力碎、巧克力醬,在店員和其他甜食愛好者刺眼的目光下,蕭莫邪心裡兩陣大軍早已戰翻天,彼此勢均力敵地交鋒著。

「到底要選那個才好啊!」苦惱的聲音從蕭莫邪的口中漏出,他不停地騷頭惹來旁人的側目沒發現他的背後正站著一個人一臉燦笑的看他。

「我比較喜歡有巧克力醬的那款。」她伸出一隻手其中一款說道。

「果然還是這款比較好嗎……」蕭莫邪恍然大悟地一擊掌說道,用漫畫方式表示的話,他現在頭上還頂著一個閃亮的電燈泡。幻聽替他選擇了巧克力醬呢,當機立斷掏出硬幣交到店員手上,不消一刻手上便多了一個有三件蛋糕的紙盒和五元硬幣一個。

咦?等等,剛才的……幻聽?

想著想著又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把聲音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似的,僵硬地轉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剛才的女色狼,嚇得他活像恐怖電影的男主角一樣,整個人也貼近身後的冷凍櫃掩嘴失聲慘叫,顧客和店員聞聲好奇都將視線轉過來看過究竟,二人頓時成為眾人的焦點。

站在蕭莫邪見鬼般慘叫音波的正前方,理應是傷得最重的她依然是從容不迫,她輕輕撥開有點略為凌亂的瀏海,輕描淡寫地問道:「哎呀,有什麼出現了嗎?」

「沒沒沒什麼!」蕭莫邪鐵青的臉不停左右擺動,從小巷裡到現在只不過短短十來分鐘,他的臉已經從漲紅變成慘白,又從慘白變成鐵青,簡直跟變臉大師有得拚。這個女色狼到底怎樣找到來蛋糕店的?明明都已確定過她沒有追來的,為什麼她卻能知道自己在這裡?

無語癡立接受其他人的指指點點,一個表情誇張的男子和一個美若天仙的外國女孩,讓他們都不由自主地作出不同的幻想,霎時間各種流言蜚語誕生了。

像是「……情侶談判?一看就知道是男方不對。」和「我看是打情罵俏吧,故意演給單身的人真討厭!」之類的,這些話即使再不願意也還是傳到蕭莫邪的耳中,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可惜對於臉皮特厚的蕭莫邪並不算什麼,冰冷的目光掃向在胡說八道的人,大家一看見都很識相乖乖閉上他們的大嘴巴。然後生氣地用腋下夾著報紙包,一手提著蛋糕一手捉住了女孩的手往店外走去,先前被她性騷擾就算了,現在實在容忍不下去了。

可是這個女色狼真的好可愛,若不是因為剛才被她性騷擾,蕭莫邪真的會為她著迷呢,皮膚白裡透紅,象牙色!白白嫩嫩!膚如凝脂!教人激賞!這就是YOUNG的POWER嗎?手掌感受著她的觸感和體溫,腦海中再次浮現女孩的玉手,蕭莫邪心裡語無倫次地發出一連串意味不明的讚嘆聲,表面上卻是臉紅紅地別過頭去,一副非禮勿視的樣子,就差在沒有口唸孔子先生的論語。

一頭熱的把她拖了出來,蕭莫邪什麼也沒說放開了手「哼」的一聲離開準備回家,今次她不會再跟上來了吧?手錶上的時針已經踏在六字上了,他走出來至今足有一小時之多,再不回去秦真遙會擔心的。

果然一接近公寓,遠遠看去就能見到一個人影像哨兵一樣來回踱步,把蕭莫邪的房間打掃得一乾二淨後,秦真遙在公寓入口處引頸待盼等著他拿著豐富的晚餐材料回來,畢竟那四百塊錢是連她和秦君祈的晚餐也要包含在內。

好溫馨的「望夫」場面對吧,如果蕭莫邪聽秦真遙的話有好好把晚餐材料買妥當的話,那他想必有一頓足以媲美滿漢全席,同時也是久違了的熱食晚餐了,只是秦真遙機關算盡也想不到,蕭莫邪捧著一盒蛋糕和一團報紙回來。

「這、這是什麼?」秦真遙還是一副笑臉卻抖著手指向那團報紙和蛋糕盒問道,蕭莫邪知道她這種表情是什麼意思,那是非常生氣又無處宣洩,隱含怒火的表現。「我不是叫你去買晚餐材料回來嗎?」

蕭莫邪很鬱悶,非常鬱悶,極之鬱悶。

想說話向秦真遙解釋卻只能像金魚般嘴開合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想不到應該說什麼啊!要是把今天經歷過的事原原本本地向秦真遙報告,不知不覺給地攤主人們坑了倒是還好,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外國女孩性騷擾這種事,這比你跟人說有免費的午餐,娜美克星還有三分鐘就爆炸,諸葛亮的真名其實是朱里更不可信啊。說出來只會被秦真遙是在狡辯,是在說謊,會真的被秦真遙討厭的。

最後,蕭莫邪決定從實招來,不過不包括關於女性的事,聽罷秦真遙的眉毛逞倒八字瞧了瞧蛋糕盒,又看了看有些心慌的蕭莫邪,正準備開聲責怪的時候,一隻小手拽住了她的裙子。

救星來了,秦君祈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緊盯著蕭莫邪手上的蛋糕盒,仔細看看她嘴邊還流有一點口水,一副很想吃的樣子。在妹妹面前秦真遙終於也沒有開口嚴斥蕭莫邪,她真的很疼愛秦君祈,甚至可以說去到病態的地步,她對於秦真遙來說就好比自己親生女兒一樣,秦君祈什麼時候會爬了,什麼時候會走了,什麼時候長出第一顆牙齒,什麼時候會說話了,秦真遙都記得清清楚楚。

記得上個月是秦君祈開始上幼稚園的日子,那時的秦真遙對蕭莫邪說,她一想到秦君祈可能會不小心受傷或被其他同學欺負,她就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呼吸不暢和身冒冷汗,根本就無法集中精神工作,嚇得蕭莫邪大拍胸口答應每天都會到幼稚園監視不讓其他小朋友欺壓秦君祈才總算好起來,直至最近秦真遙才正式放下一顆總是懸著的心,大家的生活也恢復過來。

現在看來秦君祈並沒有因為太過被溺愛而變成任性死小孩,還真是個天大的奇蹟。

「巧克力……蛋糕?」秦君祈的小手放開裙子走到蕭莫邪面前,興奮地問道,蕭莫邪彎下腰將蛋糕盒放到她的小手上,秦君祈高興得親了一下蕭莫邪的臉頰,馬上歡天喜地地跑進公寓準備享用蛋糕。

看著這一幕,又見蕭莫邪向手合十向著自己拚命擠眉弄眼作出道歉,那副滑稽的樣子,秦真遙想生氣也再生不出了,苦笑著嘆氣道:「就是這樣我才拿你沒辦法。」

秦真遙原諒蕭莫邪了,他本來灰暗的面容馬上亮起來……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可是背脊傳來的那兩團觸感不容許他這樣做,自己被某個人擁抱著了,這種溫暖的體溫讓蕭莫邪有種不祥的預感。

……難道又是她?

打從心底裡祈盼千萬不要又是那個女色狼,轉頭看,結果願望落空,真的又是她了。秦真遙的臉整個板起來,在她眼中,蕭莫邪正跟一個看上去有點古怪的外國女孩親熱地擁抱著,基本上秦真遙是不是很激動看她的臉便一清二楚,她的頭髮還隱隱有怒髮衝冠之勢。

這下好啦,本來是潑水救火的,現在變成火上加油了。

「啊、呀!這是誤會真遙姐!我剛才不小心撞倒她沒有道歉,她心有不甘在追上來罷了!」蕭莫邪挖空心思為自己解釋,可是眼看秦真遙快要爆發,他索性將抱著自己的少女拉開再一把拉著她往自己的房間狂奔去,第二次碰觸少女的手了,只要是一個正常少女被不認識的男人捉住手兩次正常來說都會甩開他的手才對,但是她非但沒有放手,還回握蕭莫邪的手。

天啊!這個女生不但是色狼,跟蹤狂,還是個花痴呢。

砰碰一聲把房間的門關掉並鎖上,蕭莫邪對少女怒目相向,一字一字清楚地問道:「你到底想怎樣?剛才不小心撞到你我早就道歉了,你卻對我進行性騷擾,逃離了你的魔掌你又追上來,算我怕你了,你想我幹什麼?先旨聲明我沒有錢的啊。」

說話愈到後面愈小聲,大概是為宣稱自己被性騷擾而感到不好意思吧。只是狠狠用力丟去的投訴信對方完全沒有收的接收的意思,她一臉裝蒜地往房間裡走,四處張望參觀蕭莫邪陰暗的房間。

家徒四壁是什麼大家看看蕭莫邪的房間就知道,破爛木製茶几一個,沒有椅子,食物櫃一個,沒有食物,棉被一套不過沒有床所以要睡在冰冷的地板上,電視機是有的,過時多年的十四吋彩色電視不過現在斷電所以無法看,其實秦真遙曾經多次送蕭莫邪家具和食物,但都給他以「不想添麻煩」為藉口以拒絕。

「這裡小是小了點,到處也破破爛爛的,不過勝在有親切感,在這裡住似乎也不錯呢,好啦就這麼決定!」少女滿意地點點頭,不理會蕭莫邪的說話逕自寬衣解帶來,透過窗邊微弱的陽光,當少女的視線掃過來時,蕭莫邪立即緊閉雙目,這種反應正中少女下懷,她衣服的鈕釦一顆一顆解下,衣物磨擦的聲音惹得蕭莫邪的心臟加速,終於按捺不住再次微張雙目偷看少女。

雪白的鎖骨立即印在蕭莫邪的視網膜上。而完全開敞的衣服緊貼著胸膛。曲線完全浮現出來。蕭莫邪覺得他的腦已經沸騰超出負荷了,受不不少的衝擊。所以他才沒有叫出聲來。沒理會蕭莫邪在偷看,少女走上前手環著蕭莫邪的腰,手指在他肩膀上畫圓圈,嬌媚地問道:「這下子你滿意了吧~?」

什什什什麼滿意了?蕭莫邪可不記得他有過要少女脫衣服的要求,他宛如被狗嚇到的小朋友一樣腳不停往後退,結果被茶几的腳絆倒整個人連同少女一起倒在地上,少女動人的臉瞬間映入蕭莫邪眼內,長長的髮鬢弄得他的臉有點癢,現在他嘴巴張得可以塞一顆拳頭,眼睛也都快跳出眼框外。

少女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手伸到蕭莫邪胸前的鈕釦上,手指飛快地動作想要把他的衣服也脫下來,蕭莫邪想要推開少女,卻發現自己身體不但被她壓著不能動彈還一絲氣力也不能使上,每次目光對上她都會全身乏力,她的眼睛好像具備一些特殊的能力似的。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一陣布料被撕破的聲音,屈服在對方狼爪的淫威下,蕭莫邪的衣服左肩位置被她用蠻力扯開,露出胸前一片古銅色的肌肉,蕭莫邪像少女一般手忙腳亂地按著胸襟,被突襲壓倒在地上,比被無故強吻更恐怖,蕭莫邪以前所未見的倉皇失措對少女斥道:「你你你在幹什麼啊!」

也只能這樣斥喝了,總不能叫非禮吧。

可是少女並沒有停止動作,反而更進一步向蕭莫邪逼近,鼻子幾近要碰到鼻子了。

一男一女要不穿衣服才能幹的事蕭莫邪能想到是那檔事,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自己終於要在被迫之下轉大人了嗎?蕭莫邪想著也認命似的閉上眼睛。忽然「碰」的一聲,房間的門被強勁的力度推開,來勢洶洶的秦真遙快步走進房間內,剛好目擊到這令人小鹿亂撞的一刻,整個人石化站在原地上。

現在,讓我們來剖析一下這一刻的情況吧:

時間:黃昏時份,快將入夜。

地點:因為斷電而變得昏暗的房間地上。

人物1:有著驚人容貌的外國少女,被蕭莫邪強行拉到鎖上門的房間內,現在正半趴在蕭莫邪的身上,上半身的衣服完全開敞,手臂和胸腹潔白無瑕的肌膚裸露在外,臉看上去有點紅。

人物2:房間的主人蕭莫邪,任由少女趴在自己身上,上半身的衣服被半解開,手還勾在她的背上,正在用「淫穢」的目光去打量跟他近在咫尺的少女。

基於自古以來女性都是柔弱和楚楚動人的象徵,秦真遙只聯想到蕭莫邪正在強逼外國少女做一些年齡要超過18才能做的事,這時捧著巧克力蛋糕跟在秦真遙後面的秦君祈,好死不死地發出致命性的一擊,她天真無邪地問:「真遙姐姐,為什麼莫邪哥哥在跟金髮姐姐打架?還要脫掉衣服?」

啪,秦真遙彷彿聽到腦中負責維繫理智的繩斷掉的聲音,本來少許的擔憂之情也被前所未見的憤怒所淹蓋,完了完了,火山爆發引發地震和海嘯了。「你這個思想齷齪的傢伙~~~~~~~~~~~!」整座公寓迴盪著秦真遙中氣十足的叫聲。

沒想到這叫聲竟然引來不促之客,伴隨著「鏗鏘」的玻璃破碎聲,蕭莫邪回過神來,發現一隻熊形怪物破開窗爬出來,踏在滿地的碎片上,心中一陣不安揮之不去,肩頭一縮,惴惴不安地看向秦真遙和秦君祈。

秦真遙好像看到難以置信的東西一樣尖叫一聲,熊形怪物被她的叫聲招惹過來,巨掌「輕輕」地碰了秦真遙一下,她便好像電影慢動作一樣倒在地上動也不動了,秦君祈看到姐姐這樣,也驚嚇過度暈倒了。

而少女則從他的身上爬起來,充滿敵意地看著那隻熊形怪物。

為什麼說牠是怪物?因為牠雖然有著熊的外形,卻擁有五隻眼睛,其中三隻正緊閉著另外兩隻血紅色的便跟少女對峙著,瞧她充滿仇恨的眼神,她該不會是想跟那隻怪物戰鬥吧,從小受父親薰陶下蕭莫邪認為身為男性,即使面前危險也要挺身而出,保護自己覺得重要的人。

身為男性這一刻,他不但要保護秦真遙和秦君祈,還要保護那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少女。忽然想起自己剛買了一把刀,蕭莫邪站起來拆開裹著刀的報紙,把刀拔出來擋在少女面前,讓她瞠目咋舌,她拉著蕭莫邪的手不放說道:「喂!你不會是想跟那隻費蒙尼戰鬥吧?別傻了,像你這種普通人是打不過牠的啦!」

那隻熊形怪物叫費蒙尼嗎?光聽名字就知道牠一定不是好東西。

「我的名字不是普通人,我叫蕭莫邪,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說完,蕭莫邪沒理會少女的阻止握著刀往費蒙尼衝去,連對方底蘊也未清楚便出擊,乍看之下這是相當有勇無謀的做法,但這其實是因為蕭莫邪對自己的身體非常有信心,單獨留學如果不有點武術的底子很容易被別人欺壓的,所以留學歸來的他不單完成學業,也習得一身不錯的武術。

沙沙沙沙,兩股氣逼近,費蒙尼惱羞成怒伸出巨爪想要把少女拍個稀爛,蕭莫邪卻洞悉先機一個箭步衝到少女面前雙手高舉刀把巨爪擋住了,令蕭莫邪在驚訝費蒙尼的力量同時也覺得開始感到後悔,這隻費蒙尼恐怕不是單靠自己所能戰勝的。

費蒙尼以跟巨大的身軀不相稱的速度往蕭莫邪揮舞那雙凶暴的爪,劃過的地方都銀光閃閃,在空氣中留下令人心寒的弧線。蕭莫邪竭盡所能地全躲開了,借助揮動刀時所蘊含的強大離心力將刀以低軌道揮出一記力量十足的橫掃砍在費蒙尼的身上,承受突如其來的衝擊,費蒙尼往不可能的角度飛去,食物櫃也抵擋不住被撞至斷裂,最後落在地上時還刨去一大塊的木製地枝。

少女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場峰迴路轉的反擊發生,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人也有如此頑強的意志和力量,少女心裡重新評估那個大喊自己是個男子漢的蕭莫邪,不過蕭莫邪沒有察覺費蒙尼張開了第三隻眼睛,少女知道他早就陷入敗相,倒下只是時間的問題,因為他顯然是不知道費蒙尼的特性。壓著因為戰意而抖過不停的手,少女正在等待時機的來臨,希望趕在──費蒙尼張開第五隻眼睛,蕭莫邪被殺時出擊。

這時的蕭莫邪已陷入苦戰當中,暗叫倒楣,還好他本身的運動神經發達再加上武術的加持,在費蒙尼的步步進逼之下,蕭莫邪使出了渾身解數,與費蒙尼打在一起。

看起來雖然是打成平手,但就本質來說,目前能夠做的,也僅止於爭取她們逃跑的時間或費蒙尼體力不支兩者二選一的機會,面對費蒙尼毫不容情的攻擊,蕭莫邪唯有聽從本能一直以避重就輕的方式躲開,現在的他已經汗毛直豎,深怕稍一走神便被牠割成肉片。

兩爪都在毫釐之距落空,蕭莫邪趁機在地上抓起一些碎片往費蒙尼扔去,然後「啪!啪!」兩下清脆的聲音,兩下使出全身之力由上而下揮出的刀,哼瞧吧!這可是連健壯的外國人也不敢小看的攻擊,蕭莫邪胸有成竹地抬起頭,洋洋自得想看費蒙尼因痛苦而扭曲的樣子,當然他雙腿已作好轉身帶著其他人就跑的準備。

但是抬頭的同時,迎面的破風聲與一股壓力馬上到來,自己的刀的確是成功砍在費蒙尼的肩膀上沒錯,然而牠左爪也,在自己的臉頰留下一條長達十厘米的傷痕,傷口深至頰骨,閃些就要連耳朵也被一爪兩斷,鮮血有如豪雨般從傷口中噴灑出來,時間不容許蕭莫邪驚愕,因為牠右爪已抓住蕭莫邪的後腦,將他拉起,四隻佈滿血絲的眼睛,散發著惡臭的嘴巴,費蒙尼正以幾近臉貼臉的距離盯著蕭莫邪,然後全身宛如石化般,不能活動了。

終於都打開了,少女知道費蒙尼平時緊閉的三隻眼睛,各自都被天原一族附上不同的能力,第三隻眼睛是分析對方能力之眼,第四隻眼睛是停滯對方機能之眼,還有最後一隻眼睛是直視對方死亡之眼,當然這隻眼睛絕不常用,因為大多數獵物在牠張開了第四隻眼睛後便任由牠魚肉了,再者要直視對方死亡後,眼睛便兩三個月內都不能再使用,因此一般來說這隻眼睛都是留作保命之用。

不過費蒙尼認為,為免夜長夢多,蕭莫邪還是愈早解決愈好,額上的第五隻眼睛隱隱有張開之勢。再見了臭蟲!蕭莫邪聽不到費蒙尼的話,雙眼也在牠猙獰咧起黃牙的臉面前逐漸失去焦點變得空洞,牙咬得咯咯作響,人類只是渺小的存在,在這一刻蕭莫邪只能靜待迫在眉睫的死亡來臨。

好痛,五感都被奪去,只剩下痛覺在折磨蕭莫邪。

無法呼吸,肺部被掏走了嗎?無法移動,四肢被粉碎了嗎?無法說話,舌頭被割掉了嗎?無法吞嚥,喉嚨被剜去了嗎?如果這是惡夢的話,就請趕快醒過來吧,蕭莫邪第一次如此渴望將身上所有的神經通通拿走。

忽然,風吹走了所有痛楚,身體感觀逐漸恢復過來,視覺第一刻捕捉到的,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觸覺第一刻捕捉到的,是少女捧上他握著刀的左手,那陣灼熱無比的體溫,嗅覺視覺第一刻捕捉到的,是少女髮頸之間那充滿原野氣息的香氣,聽覺第一刻捕捉到的,是少女這麼的一句話:

「頂天立地的『劍』啊,你想要保護那兩個女性嗎?」

「我無時無刻,都是這樣想著。」

「那就好好記著,我是伶奈,乃保護你們的『青』。」

霎時,一聲「追擊之風」,靜悄悄的房間裡響起不屬於蕭莫邪和費蒙尼的聲音,然後兩枚宛如壓縮空氣彈的東西貫穿了費蒙尼的兩隻眼睛,眼球被破壞,蕭莫邪身體機能也恢復,連忙掙開費蒙尼的爪以要擊碎牠骨頭的勢道全力揮出一拳砸在牠的鼻樑上,費蒙尼在眼睛被擊中的同時鼻樑又挨了一記,整個重重摔到在地上。

呼────────。

風終於散開了,蕭莫邪的氣力也在一瞬間被抽空,正當他雙腳發軟快要跟大地來個親密接觸時,伶奈一手將蕭莫邪抱著由他倒在自己的肩上,輕輕將蕭莫邪放下來,伶奈盡是不屑的眼神俯視正爬起來疑惑地看著自己的費蒙尼。

「吼啊啊啊─────!!」率先打破沉默,費蒙尼擦掉鼻樑的血咆哮,聲音如雷貫耳大得把幾塊原好無缺的窗戶都破碎掉下來。

「嗨,竟然敢在我面前出現,你不想活了對不對?」語調高亢,伶奈舉起食指搖了搖揚聲地說:「來得合時,正好讓我發洩一下初來地球的不安心情──」腳底踢響了地面,伶奈衝到費蒙尼的面前。

費蒙尼瞪大了眼睛看著伶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殘影直衝過來,沒料到她的速度竟然如此快,費蒙尼此時又剛被蕭莫邪打中鼻樑頭昏腦漲,只好一咬牙,腳下生根似的穩站著,然後雙爪一翻迎向對方的拳頭,只聽「轟」的一聲響,一拳一爪之間因衝擊的力道雄渾而擠出的強烈爆風,接著就是一連串碎裂的聲音,原來是費蒙尼抵禦不了伶奈的拳頭往後方飛去,作為緩衝的茶几承受不了費蒙尼的重量斷成兩段。

塵埃揚起,被風吹到模糊了伶奈的視線,她閉上雙眼,等到所有聲音都安靜下來後才緩緩張開眼睛,灰塵都散去,而費蒙尼則倒在地上動也不動,不過沒多久又再次爬起來森然地瞪著伶奈,地球人可能看不懂費蒙尼的表情,可是伶奈卻非常明白,那張鬱悶至極又隱含怒火的臉讓伶奈知道她剛才的說話動搖了牠。

不過伶奈的臉色也不比費蒙尼好多少,雖然她有趕在蕭莫邪被殺之前逮到費蒙尼分神的機會出擊,但是她不想看到蕭莫邪受盡折磨而痛苦流血的樣子,眼看自己不能好像蕭莫邪保護秦真遙和秦君祈一樣保護蕭莫邪,伶奈的內心其實是非常不爽的,一氣之下手指前再次冒出壓縮空氣彈往費蒙尼射去。

「只是用『追擊之風』還未免太小看我了。」費蒙尼的嘴扯出一個可怕的彎月,有板有眼唸道。「比火焰還要明亮,比風暴還要強烈,閃耀於黑暗的流星,劃破夜空,化作星屑,降臨人間……」

伶奈聽見費蒙尼的詠唱頓時大駭,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費蒙尼懂一些需要詠唱三節以上咒文的攻擊法術啊!為何眼前這一隻不但會,而且唸的還要是高階闇之言靈暗夜星塵,那可不是「追擊之風」能夠比擬的言靈,集中言靈朝一點發射,再使其產生強烈的爆炸,爆炸的威力方圓五米距離的建築物都不能幸免於難,被擊中的話非死即傷。

詠唱已到最後階段,伶奈臉色一轉,放棄與費蒙尼對話,趕緊後退十步擺起抵禦的架勢,放出青之言靈最擅長的防禦法術──青風障壁。

「暗夜星塵。」詠唱完畢,漆黑的光束宛如巨炮射出,撞到伶奈前面的無形障壁後發生爆炸,發出猛然巨響,爆炸威力雖然被障壁擋了一大半,但依然吹得伶奈睜不開眼睛,雙腳陷入地板幾寸並留下數十厘米長的痕跡,雖然衣服有點破爛,但伶奈總算是絲毫無損的擋住了費蒙尼的「暗夜星塵」,不過因為體力透支的關係,她現在氣喘如牛,單膝跪在地上。

被擺一道了,伶奈見費蒙尼已經近在眼前,廢話不多,沖上前對著費蒙尼的肋下就是左手一記手刀刺去,右手也不閒著往牠喉嚨攻去,心臟和喉嚨也是一等一的要害,那個失守也不好,費蒙尼深明這點,打起來護得比什麼都嚴,一個出奇不意就把伶奈兩隻手都攔下來。

手不行就用腿囉,正當雙手被撥開之際,伶奈運足腿勁踢上費蒙尼的下巴,接下對牠中門大開的腹部狠狠地蹂躪去,費蒙尼還是死命護著被攻擊的地方。那就使出全力誓要牠腸穿肚爛為止,然後……因為一時殺紅了眼,沒注意到費蒙尼已暗暗將凝聚在身體的言靈編織成鎖鏈狀的東西由地面往自己的腿纏繞過去,當伶奈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妥時,她手的動作戛然而止,因為費蒙尼反擊的右爪已經重重地打在伶奈的胸腔上。

雖然伶奈很想用手按著腹部消弭痛楚,但鎖鏈的纏繞使她動彈不得。

看著宛如木偶般動也不動的伶奈,費蒙尼高高舉起右爪,一掌一掌巴向她的手臂,並不是要害的攻擊,只是這樣一打下來,一陣陣刺骨的痛楚如浪般沖刷著她的神經,每打一下,伶奈的身體便痛苦地抽動一下,可是她卻一聲沒吭,僅雙眼對費蒙尼虎視眈眈。

不一會意費蒙尼打累了,終於都放下爪來休息。

伶奈默不作聲地檢查自己的傷勢,手臂只是肌肉撕裂,活動能力不減,未到危及生命的程度,還可以繼續戰鬥。反擊!她毅然豎起反擊的旗幟!但首先是要解決那該死的鎖鏈。

「霜風……之劍。」語畢,以伶奈為中心直俓二十尺的距離隨即被一陣烈風所掩蓋,烈風內的空氣形成數十把形狀為劍的半透明之物,劍尖一致地指著費蒙尼,高階言靈伶奈也會用,而且只要是青之言靈,五節以內的言靈都不需要吟唱就能使出來。

轟!轟!轟!萬劍齊發,其密度根本不可能躲閃,費蒙尼伏在地上準備忍受千刀萬剮之痛,但是聲音過後,身體卻沒有意料之內的痛楚。

「因為我不知道鎖鏈的強度,所以只好用高階的青之言靈了。」費蒙尼抬頭看著聲音的主人,身體雖然插著六把劍依然游刃有餘地笑著的伶奈,劍和身上的鎖鏈都化成碎片隨風消散。

費蒙尼憤憤看著伶奈,明明可以將「霜風之劍」用在牠的身上,伶奈卻眼也不貶地用在自己身上,顯然是認為自己有凌駕於費蒙尼的實力,這種行為就是所謂的侮辱。費蒙尼再也按捺不住撲上前用利齒咬向伶奈,費蒙尼的速度雖然不算快得驚人,但牙的咬合力非常驚人,曾試過有人毫無警覺地伸走向費蒙尼,結果被牠咬斷了手。

伶奈旋身躲開令費蒙尼撲個空,再伺機伸出右手,將牠的脖子緊緊地夾在腋下,無論費蒙尼如何掙扎,亦動彈不得,牠愈掙扎得厲害,伶奈的力度就愈大。終於費蒙尼的頭無力的垂下,伶奈放開手將牠放在地上,臉上露出淡淡一笑,然後──視線跟費蒙尼第五隻眼睛對上了。

並不是因為恐懼,伶奈立即緊緊閉上眼睛,可惜還是太遲了,在那一瞬之間,那份如毒藥一般的擠壓感便從視覺入侵致全身,伶奈的身體蜷縮起來,兩腳失去支撐身體的氣力,就這樣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四肢不自覺地痙攣,好幾滴紅色的液體從她的嘴角滴下,滲入地板當中,身體的血管暴起,喉嚨裡發出來自承受不住壓力的呻吟聲,瞳孔收縮漸漸失去光輝。

直視對方死亡之眼,本來伶奈是應該馬上死去的,麻醉獵物不讓其在痛苦中死去,這是費蒙尼對獵物最低限度的敬意,不過伶奈卻因為只接觸一秒的時間,以致造成現在不上不下的狀態,這對費蒙尼來說正好,牠要看著伶奈掙扎的樣子。

費蒙尼洋洋自得地走近席格殊,腳深深陷入伶奈的身體,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縱使伶奈的右手伸向費蒙尼的腳踝,可其微末的餘熱只會令費蒙尼更瘋狂,更雷厲風行地為伶奈的身體刻上無數不淺的傷痕。

──怦咚!怦咚!心臟跳動的速度漸漸減慢下來,伶奈茫然若失地任由費蒙尼踩著打著,這意味著她已經放棄了,死並不可怕,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便更不可怕,然而晃神之間,耳邊傳來劃破空氣的聲音,取而代之還有費蒙尼椎心泣血的慘叫聲,定神一看,伶奈看到蕭莫邪的刀正插在費蒙尼的第五隻眼睛上。

趁著蕭莫邪拔刀的一瞬間,伶奈將牠的眼球拉扯出來一下將它捏爛,鮮血和體液四濺,她對臉容扭曲的費蒙尼說:「怎麼啦?你最引以為傲的眼睛沒有囉。」伶奈對搖晃著腳步後退的費蒙尼嗤之以鼻,緩步走上前追去。

喀啦。伶奈伸手將費蒙尼右臂扭向不可能的角度,喀啦。費蒙尼左臂關節被打碎,喀啦。右腿整條移位,喀啦。左腿折斷。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現在費蒙尼的身體沒有一處是完好無缺的,手指被折開,斷骨破開皮膚外露,所有手指都僅是靠著一點皮肉連著,骨頭肌肉清晰可見,血如泉灌般流出來,雙眼有如死魚一樣氣息全無。

伶奈倒在地上和蕭莫邪一起肩碰肩的攤坐在一起,她輕拍蕭莫邪的肩膀說:「阿劍你那一下援助攻擊還挺不賴嘛!有我一半的風範,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你是個給狗咬的軟骨頭,沒想到竟然是百折不撓的鐵漢子呢,我對你刮目相看了,得你才救我一命啦。過來,我替你用白之言靈療傷,溫柔如雪的白啊……」

身上本來還有劇烈的疼痛,可是當伶奈泛著白光的觸及後馬上全都飛走傷口也立即開始結痴,不過親身經歷過一連串事的蕭莫邪已經見怪不怪了,習慣果然可怕啊。而且,怎看也是伶奈需要比較療傷,她的手可是給費蒙尼弄至肌肉撕裂的耶。

蕭莫邪關切的目光落在伶奈的手上,又將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條想要給她進行緊急包紮。

「啊?那個啊,咱們的復原能力比你們地球人優秀,基本上只要不是能一擊斃命的傷都可以回復過來。只要再多過幾天傷勢亦會慢慢復原的啦。」伶奈隨性伸展一下身體,血已經凝固著不會再流出來了。

換句話說,即是不用為她的傷勢擔心了。所以,蕭莫邪急速地開始詢問道:「你說你跟我們不同,是什麼意思?那隻叫費蒙尼的又是什麼東西?……」連珠炮發地問了一大堆。

「對啊,地球人都是不知道的,說來話長,那是過去的時代了……」

大約一千年前,地球跟另一個世界──阿爾托萊德是有聯繫的,但其良好關係被異世一神秘種族──天原族人的極端份子所破壞。天原族人有著比其他種族都要高的強健身體、魔法天分和智慧,卻終身不能離開其居住的山峰,原因是山峰時間流逝的速度比地面慢,勉強下山只會急速老化而死。

天原族人向來都安分守紀在山峰定居,然而一些極端分子卻妄想同時稱霸地球及異世,逐研究出一種能將地球及阿爾托萊德的時流、大陸與海洋結合成一整體的時空禁咒並同時在地球的天竺和另一個世界的亞緬發動禁咒,兩個世界的合成造成極大的混亂,於是兩個世界的人聯手將禁咒封印,天原族最終失敗返回山峰,而兩個世界亦決定斷開雙方連接的大門。從此各不來往,歷史稱為「同世戰爭」。

兩個世界處理「同世戰爭」的方式也不一樣,地球認為一切都是魔法的錯,銷毀了魔法的相關典籍、技術和所有「同世戰爭」的歷史,除了國家的重要官員及傳統家族外,一般人都不知道「同世戰爭」。阿爾托萊德則保留下來引以為鑑,希望世界不會再行歷史倒車,同時也改善魔法系統,將其變成以言語為主幹的言靈系統。因為元素是具備意識的,愈要使用多大的言靈,便愈要詠唱更長的咒文以呼喚元素的聚集。

「同世戰爭」令一部分異世人認同地球的做法前往地球定居,後來演變成西方人類,地球亦有一部分人不認同這種消極的處理方法選擇在阿爾托萊德定居,後演變成遠東國亞卡哲琪人。兩個世界斷交後便朝不同的方向發展,地球是科技,而阿爾托萊德是言靈,接下來就發展成現在的局面。

「原來如此,那伶奈小姐你是那個國家的人?照你所說的話你絕非亞卡哲琪人呢。」蕭莫邪了解地點點頭,又繼續問道。

「當然,我可是光憑雙腿便能踏遍世界的炎之國──菲娜奧塔的皇……子民耶!」伶奈大拍胸口驕傲自滿地說道,蕭莫邪知道伶奈那微妙的停頓,那是人在說謊時常常出現的錯誤,身為偵探的他這種事遇得最多了,不過他沒有點破,只是一直聽她為自己解釋另一個世界的國家形勢有的沒的一大堆。

阿爾托萊德不像地球,只有四個大國彼岸互相制衡著,位於極西的是風之國卡舍洛門,與它接鄰在南邊的是炎之國菲娜奧塔,東邊的是森之國亞卡哲琪,剩下的北邊就是水之國美哲伊頓,四大國的國界之間都有很多附屬國各自為攀附大國生存著。唯獨是那個曾經發生過「同世戰爭」的地方──亞緬,雖然只是一個小國卻是個完全獨立自主的地方。

亞緬為古語,意為位於正中央的聖地,是歷代聖皇居住的地方。任何一個國家都害怕遭天罰和其他國家藉口圍剿而不敢佔領。而且亞緬是以農立國,大陸最大的湖泊也在這裡,加上不會特別限制其他國家人民的出入境,所以亞緬是阿爾托萊德經濟最繁榮,文化交流最蓬勃的國家。

「那邊的事我全都了解了,最後我想問的是,你怎麼會跟蹤我,還要脫我的衣服呢?」最後的最後,蕭莫邪問出最重要的問題,雖然若不是伶奈有跟來他和秦真遙姐妹才幸免於難,但他實在不明白到底有什麼吸引她追來呢。

「咦?你不知道嗎?就是你手上的刀啊,那把刀可是在同世戰爭剛完結的時候,我家族的祖先在一個姓源的人手上買回來的,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丟了,後來經過調查才發現原來是因為空間裂縫的關係掉到來地球,所以我才來到這裡想要把刀帶回去,不過給你捷足先登。跟著你是因為,我已經付了訂金。」先偏過頭來然後恍然大悟,伶奈理所當然地說道。「如果錢不夠的時候就用身體來支付,那個叫電視機的箱子是這麼說的。」

這個白癡啊,把電視演的內容當真了……如果有效果音的話,大概還可以聽到有什麼裂開了的聲音吧。頭隱隱作痛,蕭莫邪有種遇上瘋子的感覺,揉了揉太陽穴說:「雖然刀是你家族的,但現在擁有權在我處,我可沒有說過把刀賣給你,用錢還是用身體支付我也不會賣的,今天見過怪物後,我相信沒有刀是保護不了真遙姐和君祈的。」

「別這麼無情啦,我的身體不好嗎~?我的氣力很大要我幹活絕對沒問題的說,等你滿意後才把刀還給我也不遲啊,畢竟三百五十萬在地球還是阿爾托萊德都不是小數目。」其實不是三百五十萬而是三百五十塊啊,不過這種事蕭莫邪說不出頭,現在自己就在她的手上,被發現可能會給她用怪力活活撕開兩半的。

氣力很大?幹活?原來伶奈所說的「用身體來支持」是指幫助做事啊,那為什麼要脫衣服?蕭莫邪想得一個頭兩個大也完全不了解。見蕭莫邪沒有反應,伶奈的手順勢滑進他的腰,情深款款地說:「我們繼續契約儀式吧,電視機說要脫光衣服睡在一起才行的。」

脫光衣服睡在一起……這下子蕭莫邪終於都明白了,伶奈徹頭徹尾把這種事誤會成訂立契約的儀式啦。

「嗯……?君祈……莫邪?」非常巧合地,秦真遙才這個時候醒過來,看見暈倒的秦君祈和被伶奈抱著不放的蕭莫邪,整個人再次陷入石化狀態。

蕭莫邪推開了伶奈衝到秦真遙擁入懷中細看,她現在雙目睜得大大面色蒼白,從一般醫學角色來看這是不得了的症狀,蕭莫邪握著她的手緊張得額頭也冒出豆大的汗珠來,幸好很快秦真遙便恢復過來,茫然地看著蕭莫邪,秦真遙忽然甩開了他的手坐起身子來,目光在蕭莫邪和伶奈兩邊來回,說起來他們原本上半身的衣服已是有點零亂了,加上剛才跟費蒙尼大打場,現在不止零亂還有些破爛呢。

「這位女孩是誰?剛才又發生什麼事了?」似乎沒有當時的記憶,秦真遙瞇起眼睛,以極其溫柔的聲音問,暴風雨前總是風平浪靜,蕭莫邪才不相信她真的那麼冷靜能夠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他曾經因不小心剪破了君祈最喜歡的衣服,氣得秦真遙整整一個星期沒有給蕭莫邪好吃的,燒成炭的肉,化成灰的菜,每次他可憐兮兮地伸手去求君祈施捨飯菜都給秦真遙用筷子打得落花流水,直到蕭莫邪吃到怕餓到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跪地求繞,簽下多條不平等條約,她的氣才稍為消了點。

所謂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伶奈是路上遇到的外國女孩,因為誤會了一些詞語的關係跟在自己背後而認識云云會比較好,當然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和費蒙尼的事他是絕口不提,應該說即使講了秦真遙也不會相信。於是蕭莫邪準備向秦真遙介紹伶奈,沒想到卻她搶先問口了:「初次見面,我叫伶奈,是阿劍的義妹───!」

義妹───!義妹───!義妹───!義妹妹妹妹───!

…………無限回音。從古代到現在義妹都是個相當邪惡的字眼,義妹者,送禮自用皆宜也。

「對了,由今天起我要跟阿劍一起住呢,請多多指教了唷。」秦真遙受到追加攻擊,腦袋運作一時暫停過來,不止她,蕭莫邪聽到也大吃一驚,一起住這不就是同居了?別擅自決定好不好!現在的蕭莫邪跳進黃河也流不清了。

「蕭莫邪先生。」秦真遙散發出驚人的氣勢,背後彷彿看到了在飛舞噴火的龍,四周的溫度也好像下跌了幾度,令人不寒而慄。蕭莫邪反射性地退到牆角,牙關打震一臉恐惶地抬頭秦真遙。「房間租給你,你要跟什麼人住在一起也跟我沒關係,只是請你先繳交拖欠了六個月的租金,還有,下個月房租開始加一倍!」一反外在形象她以相當平和的聲音說著這些嚇人的話來。

說完站起來抱起秦君祈和蛋糕走出房間,重重地關上大門。那些蛋糕,本來是打算跟她們一起吃的,現在……都泡湯了。全都是因為蕭莫邪遇到伶奈了。

有如漫畫情節般的展開,今後他的生活,恐怕不再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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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說/落選】夜刀斬厄行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5日,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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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時分,秦真遙趁著秦君祈還在睡覺,一個人走到公寓附近的公園,坐在長椅上生悶氣。

如果在打開青梅竹馬房間門的剎那間,看見他倒在地上和一個人擁抱著,而且那人是異性,你覺得會他們是在做什麼呢?多半都是做某種劇烈運動的前席,秦真遙完完全全只有這種想法。

那個自稱伶奈的少女非常年輕,少說也比蕭莫邪年輕五年,聽她總是親暱地叫他作「阿劍」,他們的感情一定很不錯,八九不離十是在交往中,說是義妹才不會有人信。但秦真遙怎想也想不透,蕭莫邪在哪裡認識到這麼漂亮的外國女孩呢?是在留學時期認識的嗎?可是從來都沒聽他提起過。

每當看到伶奈那青春活潑的動人魅力,秦真遙心中都淡淡地生出一絲自悲感來,她跟自己不同年紀比蕭莫邪小,身材比自己豐滿,也不像她需要照顧一個年紀相距甚多的妹妹,更重要的是她是個外國少女啊!秦真遙兩個父親先後都是在出他們出外公幹時被外國女人拐走的,她絕對有理由相信,男人都是比較喜歡與別不同的女性。

蕭莫邪,你不是說過要保護我和君祈的嗎?想到這裡眼角禁不住掉下眼淚來。

「小姐,你在哭嗎?」突然聽見有人聲,秦真遙大驚失色,趕緊拭去淚水抬首往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年紀跟蕭莫邪差不多的灰髮少年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自己的旁邊,他以一副人畜無害的溫和表情坐在她的隔壁,溫文爾雅地說:「萍水相逢,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秦真遙依然看著他,不知不覺間,被灰髮少年那與別不同的瞳孔所吸引,他的眼睛很漂亮,好像紫水晶一般,但是在他的眼睛背後,卻蘊含著跟他瘦弱身體不相符的堅定精神,彷彿有一個無底深潭一樣,就算丟一塊大石下進去,也無法影響他半分。

徐徐地,秦真遙毫無保留地對灰髮少年透露出蕭莫邪和伶奈的事情。不知待了多少個小時,直至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把公寓都染成黃金色一片。

「起床囉,太陽曬到上屁股了。」有蒼蠅……是有如蒼蠅般煩人的聲音在靜謐的環境裡嗡嗡地迴盪著,聽見有人這麼一說,蕭莫邪不其然感到腰臀之間的確有一陣微溫。

被微溫所感染,蕭莫邪漸漸地從深層的睡眠中甦醒過來,他緩緩地睜開略有霧氣的眼睛想要坐起身子來,卻感到渾身酥麻使不上力,是早幾天前那場奇特戰鬥造成的後遺症嗎?勉強扭動脖子往上一看,果真發現一道陽光灑在自己身上。

掛了風鈴的窗戶、貼了海報的牆壁、沉厚樸實的書桌,一切都和平時沒分別。緩緩地坐起身往上伸展一下身體,骨頭喀啦喀啦作響,一陣動人的香氣從廚房飄出來,自從父母死後,蕭莫邪就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有誰在那裡煮起早餐來了?

伶奈?這傢伙還在客廳的另一邊呼呼大睡著了,肚皮還露出來,那真不是一個女生應有的睡相,真遙姐?她早幾天天生了一場大氣,自己沒被劈開九份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哪還敢奢求她為自己煮早餐啊?可能是一時想起死去的父母才出現錯覺吧,一這樣想著就覺得肚餓,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來。

「你醒啦,粥快煮好了,趕快把伶奈小姐叫醒,大家一同趁熱吃吧。」就在這時秦真遙從廚房裡探頭出來對一臉詫異的蕭莫邪淺笑道,原來不是幻覺是真的,真遙正在為自己煮粥,這表示她不生氣了,蕭莫邪高興得立即跳起來走進廚房想要幫忙,結果被秦真遙用身上的圍裙抹乾淨自己的手,將他推回房間內。

蕭莫邪只好把伶奈拍醒,和她一起安靜地坐下等待,幾分鐘後,秦真遙捧著一個大鍋走出來放在茶几上,而秦君祈也陸續拿著盛有包點和炒麵的碟子走出來。大家各有特色地說了一句「吃飯~~」便開動了。

在此為大家透露一下四人的食相吧。蕭莫邪和秦真遙是用羹匙一口一口吃的,秦君祈也差不多,不過跟大人們比起來就顯得笨拙得多,粥和炒麵有時因為手拿不穩掉得滿桌都是,而伶奈則是……相當豪邁的吃法,真懷疑她其實是印度人,連羹匙也不用直接飛爪來飛爪去,還不時食髓知味伸出嫩紅的舌頭去舔肉包流出來的肉汁。

經過一段風捲殘雲,茶几上的食物都被一掃而空。蕭莫邪和伶奈一同擠到洗手間內刷起牙來,早前客人拖延已久的最後款項收到了,立即把種種帳單清理,水電煤氣經已重新接駁妥當,現在的蕭莫邪總算是暫時脫離了困境。

蕭莫邪打個呵欠,拿起杯上裝滿水,將牙膏擠到牙刷上,放到口中胡亂刷起來,伶奈看著他的步驟,也戰戰兢兢地伸出杯子放在水龍頭下,右手握著水掣用力一扭。砰!水掣被她的怪力扭斷,水源源不絕地從斷口射出來把兩人的衣服都弄濕透了。

伶奈好像有點……準確地說是非常不適應地球有著種種便利科技的生活,從她口中聽說,遇到蕭莫邪的那一天其實是她第一天來到地球,還好當天就把她帶回家,不然以她那一身怪力多放幾天在外面恐怕會搞出更多麻煩來,像是前天換燈泡時,燈泡交到她的手上就捏碎了,昨天就差點把煤氣管折斷,阻止遲一點也會造成大爆炸的慘劇。

手忙腳亂地把總水掣關掉,蕭莫邪冷下臉看伶奈,她那一身白色的衣服被水沾濕而變得半透明,手臂的肌膚若隱若現地透出,濕漉漉的頭髮貼在頸側,再加上她那張還睡不醒的懶洋洋眼神,真是性感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淡紅色的液體,從鼻孔流下來了。忙不迭把血擦掉,蕭莫邪把伶奈從洗手間拉出來,心想又要被真遙姐責備了,他低著頭等待秦真遙隱含怒火的聲音出現。

「伶奈小姐!?全身濕透了,啊,不要像狗一樣甩頭,會把家具弄濕的!好了不要動。」沒有一如所料,秦真遙只從衣櫃取出衣物給伶奈替換,又跟伶奈一起坐在地上,用熱風機正經八百的把她的頭髮都吹乾。

看來秦真遙已經完全接受伶奈融入他們的生活,雖然心裡有點不是味兒但這對她是件好事,秦真遙一直都為照顧秦君祈廢寢忘食,更不用說是交朋友了,難得她有個年齡雖有一點距離卻同樣是少女的伶奈作伴,蕭莫邪覺得這樣也很不錯。

伶奈今年十七歲,不管是在地球還是那個阿爾托萊德,都是還沒成年的「小朋友」,而秦真遙則是二十四歲,跟秦君祈比起來,她倆併在一起還比較像姐妹呢。

「謝謝真遙姐。」伶奈燦爛一笑,露出連牙膏廣告模特兒也自慚形愧的潔白牙齒,蕭莫邪向她解釋過了,現在她不會再做出莫名其妙的脫衣舉動,對秦真遙非常親切,跟秦君祈的感情也非常好,簡直就是一家人一樣。

像是今天,她們決定四人同行去給伶奈購物,這陣子伶奈的衣服都是穿秦真遙的,不是說胸口大窄就是腰位太鬆,所以趁口袋裡還有些錢剩下來趕緊買幾件衣服好堵住她的大嘴巴。

好歹伶奈是他們三個的救命恩人,做這點事也是應該的。

在服裝店裡左挑右選,直至伶奈抱著幾套連蕭莫邪都點頭讚好的衣服,再順便給秦君祈買一套新裙子後,四人才滿意地離開服裝店,往蕭莫邪常去的「藍薔薇」喝一杯。

別因為名字而誤會它是一間酒吧啊,其實「藍薔薇」是在市內一間有名的咖啡店,現代人生活節奏急速,大多數人在週末都各自為自己的事而忙著,有的要打工,有的要作研究,所以即使是週末時間這裡的顧客也不會很多,畢竟像蕭莫邪他們那麼有閒情逸緻的人並不多。

「老闆,給我跟平常一樣。」蕭莫邪邊說邊朝店內的老闆比劃了個依舊的動作,今天他也是喝店家招牌特濃咖啡,他超愛那種嘗過一次就不想再試,比藥還要苦的味道,秦真遙小聲的點了熱蜂蜜牛奶,秦君祈老樣子要巧克力蛋糕,而伶奈則點了一杯紅茶。

不消一刻,老闆已經端來了餐點和飲料,伶奈執起杯耳,將茶杯放到嘴邊輕輕的吮一口茶,忽然開口問道:「我一直都想問,阿劍和真遙姐是情侶嗎?感覺好登對啊。」

對了,「阿劍」是伶奈對蕭莫邪特有的親暱叫法,原因無他,就因為他是「莫邪」啊,伶奈對地球的歷史也頗有認識的,不過也僅到南宋為止,近代史更是一無所知,大概是同世戰爭的影響吧。

兩人被剛含到嘴裡的飲料嗆到,開始劇烈地咳嗽,蕭莫邪甚至連咖啡也噴了出來,好在伶奈閃得夠快,不然她的臉必定盡是咖啡的滋潤。「你這一噴真是強而有力耶!不過很髒,老師沒教你不要亂噴嘴裡的咖啡嗎?」伶奈冷眼旁觀,毫無抑揚頓挫地說話。

蕭莫邪和秦真遙視線對上,二人的臉同時火速透出一層淡紅,馬上又各自別過頭去,蕭莫邪結結巴巴地回答:「不、不是啊,我們只是青梅竹馬……你幹嘛忽然戴起墨鏡?」轉過頭往伶奈的方向看去,結果被對方嚇了一跳。

伶奈將墨鏡拉下一點露出眼睛說:「如果是浪漫史就要好好戴上墨鏡,不然被閃瞎了可是沒有可魯幫忙,書上都是這麼說的,不對嗎?還有『郎騎竹馬來,遶床弄青梅。』,青梅竹馬長大後通常都會談戀愛或結婚的耶,所以我的說法沒錯啊。」

不觀人於微,不看人臉色,伶奈滔滔不絕地說,尺度也快超過秦君祈能聽的地步,蕭莫邪立即大叫:「我們真的什麼關係也沒有啦,別再胡說八道了!」才讓伶奈閉上嘴。

秦真遙臉色為之一變,不過蕭莫邪和伶奈都沒有發現,伶奈一如以往不停跟秦真遙說話,但秦真遙卻好像什麼都沒興趣般沒有答話,只是默默的喝自己份的牛奶,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桌上幾乎沒有聲音,這是四人第一次在這樣的氣氛下渡過。

過了一陣子,四人杯中碟中之物都喝得一乾二淨,老闆也走上前收拾餐具,所以他們很自然就是結帳離開,在伶奈一邊單方面向秦真遙閒話家常,一邊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走著的時候,誰都不在意自己走到哪裡去了。

忽然──走在前方蕭莫邪和秦君祈猛然停下腳步,把自己整副身驅都強行停下來,後面伶奈和秦真遙都被他們突如其來的停止嚇了一跳,還好能趕在撞上前停下腳步,才免於撞成一團。

你幹嘛忽然停下來啊?伶奈正要走上前發作,蕭莫邪卻用手按住她的嘴。

不要發出聲音,否則會被發現,蕭莫邪的眼睛是這樣說的。

這種警告可大可小,伶奈自然乖乖閉上嘴什麼也沒說,可是她的腳卻不爭氣,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踢到地上的空罐,發出不一般響的聲音,驚動了小巷中的三個流氓。

他們剛才好像在忙什麼所以沒發現,當轉過頭來看見是何等年輕的他們,就好像看見獵物的狼一樣舔舔嘴巴,其中一個右額上有傷疤的流氓更是心情大好,開口道:「我就說燒狗有什麼好玩的,要打人才夠刺激嘛!」

聽他這麼一說再定神看,果真看見一隻白色的小狗身上被塗滿了火水,橫倒在他們身後,牠似乎還有意識正拼命地舔走身上的火水,聽到流氓的說話立即掙扎一下,發出微弱的叫聲,這些叫聲激發了秦君祈的同情心,眼淚汪汪地捉住蕭莫邪的手說:「小白好可憐。」

傷疤流氓身後的二人看見小狗的舉動,不耐煩地邊說:「別亂動啦,臭狗!」邊使勁地踢著牠的肚子。這一幕令正義感極強的伶奈感到作嘔,不禁憤怒得握起拳頭,握拳力度大得連關節都泛白,整隻手臂也在微微發抖,她的理智快要被怒氣支配,連旁邊的秦君祈也板起臉,皺起眉來表示不滿。

可惜傷疤流氓不知道伶奈怪力可怕之處,還拔出小刀沾沾自喜說:「大爺我心情好,男人身後兩個的臉蛋都很不錯嘛,在床上搞起來感覺應該還不賴,今天只要陪我一個晚上就放過你們吧,我是好心幫你,你一個也搞不定兩個人對吧。」

「大哥真是菩薩心腸啊~」、「記得留一個給我們啊大哥~」後面的兩個死到臨頭不自知,還在煽風點火地叫囂著。

伶奈正想走上前大罵,就被身邊的蕭莫邪阻止。「不要妨礙我!」她怒目而視。「我要殺了他們。」但是蕭莫邪卻不為所動,淡然說:「就是知道你要殺人才不讓你去,我想到一個辦法,這樣這樣……」他跟伶奈小聲說了幾句,便走上前伸展自己的手腳,伶奈亦退後了幾步,仔細看兩人都臉帶笑意,不知有什麼鬼主意。

「喂喂小朋友,你不會是想跟我打吧?你看叔叔我多強壯,就算要打也應該在床上打~」傷疤流氓色瞇瞇地瞪著伶奈的身體看,還下流地挺起下半身說:「叔叔的戰鬥技術很厲害的喔~」說完還哈哈大笑。

流氓說到這裡,蕭莫邪忽然往下一彎腰,伶奈便一邊喊著「伶奈KICK~~~~」一邊朝傷疤流氓的兩個跟班的方向來一記帶助跑的飛踢。原來蕭莫邪走上前是為了遮擋伶奈奔跑的動作和分散傷疤男他們的注意力。

跟班A吃了伶奈爆發力十足的踢擊便立即飛彈到後面的跟班B上,接著兩個都同時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傷疤流氓驚愕得轉過頭去,沒注意到蕭莫邪已經移動到他的身旁,他的手靈巧地向傷疤男的褲子往下用力一扯,褲子連內褲便從他的腰間掉下來。

「哎唷,褲子掉下來了。」伶奈頗有深意地看著傷疤流氓,露出艷麗笑容說道:「放心吧,我看得不太清楚。」傷疤流氓臉一紅,急忙把褲拉上來,丟下一句「你們給我記著!」這種老土到不行的說話連倒在地上的兩個也不理便自顧跑掉了。

蕭莫邪走近倒在地上的兩人,嚇得他們渾身發抖,苦苦哀求蕭莫邪放過他們,又說他們只是被傷疤流氓威迫才不得已做出這些事情。不過蕭莫邪對他們的哀求都充耳不聞,只顧抱起小狗,小動物都知道誰對牠們好,牠無力起睜開眼睛搖了搖尾巴,舔他的手背示好。

好虛弱,如果放著不管的話,小狗會死的。二話不說,蕭莫邪把小狗帶到相熟的獸醫看診,因為他以前偶爾會接到一些尋求寵物的委託,所以他跟獸醫還有不錯的交情。

「沒什麼大礙,小狗的身體有幾處擦傷,現在塗了藥包紮妥當,休息幾天便會生龍活虎了。」白袍醫生輕輕托著眼鏡說道,蕭莫邪聽完鬆了一口氣,輕輕撫摸套上頭罩的小狗,牠瞇起眼安心地任由蕭莫邪的手在自己的身上遊移,醫生又繼續問:「那你打算如何處理牠?話先說在前頭,將牠交給動物收容中心只會讓牠死得更快啊。」

每年都有接近一萬隻動物被遺棄,卻只有不足三成能找得新主人,在地方資源不足底下將一些動物以注射方式人道毀滅,近年已成為公開的秘密,以為將動物送去,就以為放牠一條生路,其實最終是死路一條。

蕭莫邪看看小狗又看看秦君祈,聽她小白小白的叫,連名字都取好了,看來是打算把牠當作寵物的樣子,現在如果敢說不要牠,她一定很傷心,蕭莫邪唯有說:「我們來養牠吧。」

秦君祈聽了興高采烈衝上前抱住小狗,臉往牠的身上磨蹭。太好了,君祈覺得高興,那真遙姐也會感到高興,蕭莫邪偷偷看向秦真遙,只是卻看不到那其實是一張,充滿陰霾的臉。

當天晚上,她再次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等待灰髮少年的出現,其實她和少年並沒有特別約好要在這裡碰面,不過秦真遙有直覺預感,只要她心有不快,少年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展露出溫暖的微笑。

「小姐,又遇到一些令人不快的事嗎?」果然,沒等了多久灰髮少年再次出現坐在秦真遙的旁邊,他除了這句外便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聽著她大吐苦水,偶爾還會像了解般輕輕地點頭。

這個人很溫柔,竟然願意聽毫無關係的自己說話而沒有怨言,要是蕭莫邪有他三成的樣子就好了,若不是伶奈的出現,他們三人一定也會是這樣子,秦真遙是這麼認為的。

「既然用飯菜不能征服他的胃袋,那不如用別的方法吧,像是改變一下自己的形象也不錯呢。」灰髮少年聽完了事情的發生經過後,不慍不火地提出自己的意見來。「小姐你你這麼漂亮,我想只要打扮一下,一定會變得相當動人,不輸給那位叫伶奈的小姐。」

「真的嗎?」秦真遙抬起頭雙眼對上灰髮少年,有點不相信地說道,經過多年樸素打扮,秦真遙也忘了對上一次悉心打扮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真的,我──萊托是這麼說的。」灰髮少年啞然失笑,也看著秦真遙的臉報以肯定的答案。

聽完,秦真遙重重地點頭。而在另一邊,蕭莫邪、伶奈還有怪物們的人獸大戰正在後山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從伶奈那邊聽說了,因為同世戰爭的關係,有一部分阿爾托萊德的魔物被留在地球上,牠們的適應力都非常強,其後代更是已經完全習慣了地球的生活活躍在黑暗之中。

蕭莫邪將牠們稱呼為「厄種」,會為地球帶來不好的種子。

像是上次那隻費蒙尼,牠可能已經嘗過人的味道,把人都歸類獵物那一環中,早前這裡發生過連環兇殺案,死者屍體都被搞得亂七八糟,不是手腳消失就是內臟被掏空,警方還說這是兇手想要偽裝成是大型動物所為的手法,原來根本就是牠作的好事。

相反現在要處理,外形像貓叫艾翠的厄種就好得多了,但牠們依舊會傷害人類,所以蕭莫邪便自告奮勇要打倒牠們,雖然伶奈覺得他的想法不切實際,但也沒阻止他的意思跟上來。

蕭莫邪已經追上了艾翠的,他反手住握早閃爍著銀色光芒的刀,朝正在樹枝上左跳右跳的牠身體斬去,可惜眼看刀快要落在艾翠身上時,牠卻側身用後腿朝粗壯的樹杆借力跳到對面的樹上,結果刀只能落空,無情地斬在樹幹上。

好靈活的傢伙!實在不能因外表笨拙而輕看牠。

然而讓蕭莫邪吃驚的事還陸續有來,艾翠的前腿伸出利爪,往擋在前面的樹幹抓去,只見銀光一閃,樹幹轟然倒下,逼得蕭莫邪硬把步伐停下來,艾翠頓時逃得無影無蹤。

其實艾翠這刻就在他的頭頂的樹上,看著蕭莫邪咬牙切齒的樣子,牠似乎顯得沾沾自喜。這時伶奈落到蕭莫邪面前,她額頭滲出薄汗,但依然趕緊問蕭莫邪:「情況如何?」

「被牠逃走了。」蕭莫邪心有不甘地拳一搥打在阻礙他行動的樹幹上。

吼啊啊啊啊啊啊────!!!

「嗯!?」、「什麼聲音!?」低沉沙啞的野獸叫聲傳進後山內,兩人聞聲同時驚覺過來,本能地一起環看森林看到底發生什麼事,而眼前的景象讓兩人震驚不已。

中計,被包圍了,至少數十對閃著紅光的眼睛幽幽地將森林包得水洩不通,伶奈手都握成拳頭,關節泛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不是氣自己中了艾翠的陷阱而是氣蕭莫邪沒有發現。

陷入重大危機,蕭莫邪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坐上雲霄飛車一樣七轉八起,試問被數十隻目露凶光的厄種重重圍著,又有誰還能有好心情呢?

那隻叫艾翠的東西真是討厭死了,牠吩咐這群厄種包圍著我們兩個幹嘛啦,蕭莫邪揉著發痛的手臂強裝笑臉說:「那個,你們幫幫忙,讓條路給我們離開好嗎?我可是趕著回家看電視重播中的懷舊節目的。」

汪汪汪!吼吼吼!嘶嘶嘶!咩咩咩!咯咯咯!五隻形態不一的厄種同時叫道,雖然蕭莫邪不知道牠們叫什麼,但清楚了解到牠們的惡意,似乎是不會讓開了,現在要怎樣做才能脫身呢?

「由我來恐嚇牠們一下吧。」伶奈沒頭沒尾地吐出這麼一句話,接著,蕭莫邪聽見她緩緩地道出初相遇跟費蒙尼大戰一場時聽回來的青之言靈追擊之風,驀地,伶奈面前出現了一陣烈風,逐漸形成了一枚空氣彈,怪物們看到都發出膽怯的悲嗚,隱隱有後退之勢,伶奈得意一笑,將那枚空氣彈重重地打在一隻酷似狼犬的厄種身上。

咻!空氣彈在距離厄種數毫米的方向跟牠掠過了。「咦?奇怪了,追擊之風!」咻!又一枚空氣彈跟厄種擦身而過。「怎麼忽然變得……這麼難瞄準的……追擊之風!」咻!再一枚空氣彈與厄種在一指之間的距離錯開了。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眾多枚追擊之風,全數沒有命中。回去以後要好好練習了,伶奈蹲下來氣喘噓噓地休息,厄種默不作聲地走過來,一隻前足放在她的大腿上。

「你、你是來安慰我的嗎?謝謝你!」伶奈眼泛淚光,感動地回答,沒想到竟然被敵人安慰了……敵人?滴,厄種口水滴在伶奈的大腿上。

汪汪汪!吼吼吼!嘶嘶嘶!咩咩咩!咯咯咯!五隻形態不一的厄種同時撲向伶奈,還好她有在千鈞一髮的時候跳出來,不然她現在一定已成為那座層層疊的基層中的基層。

默然回頭,五隻厄種也口徑一致地同時轉頭望向伶奈,雙方人馬就這樣對峙了數分鐘,終於伶奈動了,朝野獸的相反方向以自身最快的速度拔足狂奔,可惜很快便被牠們追上來了,結果還是被牠們全面包圍。

「現在怎麼辦?」蕭莫邪事不關己般脖子東歪西歪,為一會兒的劇烈運動進行熱身。伶奈很生氣,用力點一下頭道:「當然是去殺了牠們!」說完不等蕭莫邪回應便再次身先士卒地先衝出去,蕭莫邪沒好氣地搖搖頭也跟著開始行動。

一見有人不知死活的衝過來,厄種們立即朝眼前唯一會動的人類展開攻擊。

伶奈當然不讓牠們如願,手臂用力伸出,手上的五隻手指捏著其中一頭厄種的頭,其後立即引起強烈的反應無聲地爆炸,附近幾隻亦被波及炸開,肉碎內臟散落遍地都是,她向幾隻嚇呆了的厄種報以冷笑道:「啊呵呵呵呵呵!這麼近的距離就不用怕瞄不準了,敢瞧不起我,我的灌爆還不錯吧?」

「不過還滿噁心的,拜託你別再用灌爆了!」蕭莫邪一邊大喊一邊在厄種群中周旋,有三隻厄種同時跳起來朝蕭莫邪張開血盤大口咬去,馬上閃到厄種的側面再用刀用力往前一刺,同時刺穿了三隻厄種,成了串燒。

「可是這樣效率就很慢了耶……」將好戰的本性表露無遺,伶奈輕聲抱怨,手再次捏著厄種的頭,厄種掙扎了一陣子便倒下,今次再沒有爆炸。「趁現在快跑!」

原來厄種們以為同伴又會爆炸,在牠中刺的一瞬間全都躲開了,讓出了一條大路給蕭莫邪他們走,蕭莫邪聽從伶奈的話快跑,伶奈則舉起手跟在後面,厄種們看見他們走過想要攻擊又害怕會爆炸,現正處於拿不定主意的狀態。

吼──!終於,有一隻厄種把持不住,又再撲上去。攻擊時牠們都有個很蠢的動作,就是跳起來,在空中沒有物件給牠借力改變方向,蕭莫邪看準這個時機,在牠前面接連揮四劍,將牠大卸八塊。

「小心!這次又是會爆炸的唷!」伶奈捏著蕭莫邪前面的肉塊往他的上方丟去,肉塊也引發出規模不亞於第一次的爆炸,蕭莫邪聞言已立即轉身逃開,也還是躲避不及,雖然沒有受傷,但現在一整個人都沾滿了肉碎和內臟。

「喂!那邊的好戰女生!我不是叫你不要用那個什麼灌爆嗎!還有不要這麼噁心拿肉塊來丟好不好!」總算勉強逃出來,蕭莫邪一邊跑一邊向伶奈嚴正抗議道。

「嗯,我可是有提醒你的。」

「嗯什麼嗯啊!在丟的時候才說哪有足夠時間躲開啊!」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是我的錯嗎!?」蕭莫邪滿臉無奈地嗅嗅沾在衣服上的味道,立即皺眉頭掩著鼻子。「嗚啊……一陣腥臭的。我要回去洗澡!」兩人的身影也終於消失在森林之中。

走出森林,蕭莫邪才發現他們原來已經離公寓非常遠,徒步少說也要走過兩三小時,剛剛身體還精力充沛所以沒問題,可是現在就絕對不行了,蕭莫邪想了很久,最後目光定格在用鐵鍊綁在樹幹上的兩架腳踏車去,那大概是有在這一帶附近騎腳踏車的市民留下來的。

我為普羅大眾打倒了不為人知的邪惡生物,貢獻一下腳踏車讓我們騎回去也不太過份吧?用歪理來說服自己的蕭莫邪,瞬間拔出武士刀往鐵鍊斬去,鐵鍊經不起斬擊應聲斷裂掉在地上。

「快騎上去,我們該回去了。」蕭莫邪騎上其中一架腳踏車,對一臉茫然的伶奈說。

「這東西是什麼?」可是伶奈一動也不動,她手指著腳踏車問:「車?只有兩個車輪的話根本站不起來,怎麼能夠騎上去呢……」

也是啦,腳踏車這玩意本來就是要靠身體平衡才能行駛的,身為一個現代人,恐怕只有運動細胞是零的人才不會騎腳踏車,蕭莫邪早在兩歲的時候便在父親的支持下直接挑戰沒有輔助輪的腳踏車,花了一個多小時就學會了。

「你該不會是不懂騎腳踏車吧?」最近伶奈都很有習慣地球的生活,蕭莫邪都忘了她是來自異世界阿爾托萊德,所以問出這種答案呼之欲出的問題來。

「我就是不會不行嗎?就好像你不會騎馬一樣罷了!」伶奈生氣地說。「不過像這種東西,對我來說一定輕而易舉,只要你教我就行了。」

的確,自己也行的話,伶奈沒理由不行。蕭莫邪下車拍拍腳踏車的座位,叫伶奈跨坐上去。

伶奈現在的心情好像返回在兄長的帶領下首次嘗試騎馬的那段日子。

伶奈戰戰競競地點頭坐上去了,一隻腳踩在腳踏板上一隻腳撐著地,手緊緊捉著腳踏車控制器的兩邊,深怕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來,她問蕭莫邪:「坐上去了之後怎麼辦?」

蕭莫邪雙手放在伶奈的腳踏車車尾,大踏步用力的往前推,腳踏車緩緩的前進,這時蕭莫邪催促伶奈道:「現在趕快用力踩腳踏板!」手輕輕地放開車尾以伴隨的方式跟著腳踏車快步走,雖然有點左搖右擺,但伶奈總算是一下子找到平衡的方法,馬上學會了騎腳踏車。

「比起要跟馬互相交流,控制這種機械裝置容易得多了。」伶奈停下腳踏車,沾沾自喜地說。

「我勸你還是不要小看它了,腳踏板這門學問遠比你想像難得多。」蕭莫邪以不輕不重的力度拍了拍伶奈的頭,沒好氣地說,剛學懂騎腳踏板的時候他也說過類似的說話,結果跌得很慘,後來他再也不敢說出小看什麼的話了。

「是是是,先不管什麼學問了,阿劍,我們比誰先回到公寓吧!」伶奈好像並沒有蕭莫邪的勸告放在心裡,她剛把話說完不等蕭莫邪開口阻止便逕自踩上腳踏板,像枝箭般走開了。

無奈之下蕭莫邪只好也騎上腳踏車追向伶奈,他的腳踏車貼近伶奈腳踏車的車尾大聲地叫喊:「快把速度減下來!現在天這麼黑,我們又不熟悉地面的情況,這樣很危險的!」

可是伶奈卻好像沒聽見蕭莫邪的話一樣,兩個車輪運轉速度愈來愈高,腳踏車的速度也愈來愈快,伶奈一下子將蕭莫邪遠遠拋離在後。

有句成語叫樂極生悲,意思是歡樂過度因而招致悲傷的事情,在現在這一刻,意外發生了。

因為黑暗看不清地上的凹凸不平,伶奈的腳踏車前車輪剷上一顆頗大的石頭上。

「小心!」聽著蕭莫邪慌張的呼叫,伶奈在空中穩定好腳踏車,然後完美地落地,很好!沒有問題呢。伶奈心中嘲笑蕭莫邪的大驚小怪。

不過真正的危機還在後頭,伶奈落下的地方似乎是斜坡,腳踏車霎時以超出她想像的速度由上滑下,令本來很安定的腳踏車失去平穩,像隻猛獸一樣亂衝。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麼辦!?要怎樣才能停下來?心中生出初次騎馬失控所感受到的恐懼,伶奈驚慌地大叫。只怪剛才沒好好聽蕭莫邪的講解,她完全不知道剎車掣在那裡。

眼看自己快要撞上大樹上,伶奈只想到一個方法,就是跳車。

轟隆一聲巨響,腳踏車撞上大樹,車頭扭曲損壞,已不成車型,伶奈在撞倒前的一瞬間跳了出來,卻因為腳絆倒車身,落到時又忘了用手撐地,結果變成頭著地,口腔被自己的牙齒割開,不停地流出血來。

蕭莫邪趕緊上前對按著嘴的伶奈說:「我就叫你不要騎得那麼快,現在終於出事啦……還不快用白之言靈治療你的嘴巴?」

「不要。」強忍著說話為嘴巴帶來的痛楚和濃濃的鐵鏽味,伶奈倔強地說:「這是我第一次騎腳踏車受傷,我才不要這個傷口一下子痊癒,好提醒自己下次不要再大意。」

蕭莫邪勸告不果,只好帶伶奈去附近的醫院,最後伶奈的嘴巴,縫了四針。

第二天早上,秦真遙和秦君祈同樣出現在蕭莫邪的單位。

可是今天的秦真遙卻和平常有點不一樣,她穿上了淡藍色的套裝,脖子繫上了平時不常戴銀頸飾,顯出背後頭髮的烏黑亮麗,也稍微化了妝,臉上白皙透明又略帶嫣紅,唇邊抹出淡淡紅暈,身上隱約傳來陣陣幽香,看來是用了香水。

秦君祈也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愛的荷葉邊裙子加上綁在頭上蝴蝶結,在街上亂走會被怪叔叔抓走的機會高達八成。

從昨天在伶奈不停跟自己說的對話中得知,蕭莫邪和她今天的行程是去遊樂場「約會」,伶奈好像是誤解了約會一詞的用法呢,總是纏著蕭莫邪要他帶她去傳統的約會地點遊樂場遊玩,但不知為什麼蕭莫邪非常的不願意,所以也強邀請秦真遙和秦君祈再一次四人同行去玩樂。

既然是「約會」,不管有多少人參與,那都應該打扮好的,這樣才符合秦真遙的禮貌觀,老樣子吃過早餐換好衣服,他們搭上了電車。

現在是夏末,殘暑令天氣非常炎熱,但卻絲毫不阻伶奈外出的心情,她還不時哼著歌,電車底下有規律的喀鐺聲,襯托著她的興奮,可見她是相當期待這趟遊樂場之旅。

目的地是位於市內東邊新建的遊樂場,因為蕭莫邪的客人在幾個月前塞了兩張入場券給他,叫蕭莫邪跟女朋友去玩過痛快,可那來什麼女朋友,只得一直放在櫃子裡,今天就用了它吧,雖然還要多買兩張入場券,但他一直都對外宣佈四張入場券都是免費的,不然秦真遙一定不願意一同前往的。

在車站下車再步行到遊樂場入口,把入場券給了遊樂場的工作人員,伶奈剛出入遊樂場範圍便被鋪天蓋地的歡樂所感染,看著蕭莫邪一笑便擁著他的膀來往雲霄飛車的人龍走去,在別人眼中他們就是一對普通的戀人,包括秦真遙在內,誰都不知道伶奈是與眾不同的。

由於秦君祈身高未合標準,所以秦真遙留下來看顧她。

「阿劍阿劍,雲霄飛車是玩什麼的?」排隊期間,伶奈亢奮地問蕭莫邪,連雲霄飛車都不知道是什麼卻要來玩,百般無奈下,蕭莫邪娓娓道來向她說明雲霄飛車是何等刺激的一種機動遊戲。

結果聽完後伶奈竟然嗤之以鼻的說這不過是等同騎坐火環龍從高山直奔下來般毫無分別,雖然蕭莫邪不知道火環龍是什麼樣的生物,可是光聽名字也了解到火環龍應該是很慓悍的生物,因此──

「啊啊啊啊────────────────────────────────────!」第一次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第六次慘叫。

「────────────────────────────────────────!」第十次該叫什麼?窒息?不對不對,是毫無聲息,蕭莫邪已經口吐白沬暈倒在車上要伶奈把他扛下來,坑人於無形,莫非這就是名喚孔明的陷阱?

腦袋隨著伶奈的力道左搖右擺,蕭莫邪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後便感到嘔吐感襲來,他坐在長椅上氣若柔絲地抗議道:「你、你這種抱法太不淑女了……我又不是米袋。」誰知伶奈只是撇撇嘴,不屑地道:「不過是騎十次火環龍罷了,連熱身也算不上呢。」

秦真遙和秦君祈各自用不同的表情看著蕭莫邪和伶奈,前者一副明明感到索然無味卻強擠出一絲興奮的樣子,後者則是鼓著臉,明眼人一看都是生氣的樣子,就差在沒喊「我很無聊」而已。

也是呢,因為伶奈的任性,他們連排隊在內足足花了兩個小時在雲霄飛車上,其間不能玩的她們一直都留在長椅處等待,一步也沒離開過,看著他們「盡興」而回自己卻什麼也沒玩過,會感到掃興也是無可口非的,尤其是秦君祈,失望之情盡收在蕭莫邪眼底裡。

蕭莫邪悄悄地用手肘撞了撞伶奈的腰,用眼神示意她看看秦君祈,伶奈看了於是腳底一抹油跑到附近的小吃亭,看架勢應該是去買巧克力冰淇淋去哄秦君祈高興,雖然效果不如蛋糕,但總比兩手空空有用。

現在長椅上只有蕭莫邪、秦真遙和秦君祈三人,秦君祈在生氣不肯說話,秦真遙的樣子又好像怪怪的,霎時間,遊樂場彷彿變得水靜鵝飛,見尷尬的氣氛瀰漫著,蕭莫邪試著以說話來化解氣氛,他道:「伶奈……真是一個有如暴風雨的女孩呢,做什麼都是大刀闊斧,橫衝直撞的。」

伶奈的自由奔放不是不好,但是蕭莫邪還是比較喜歡溫柔似水,讓人油然生出一股保護欲的女孩,像秦真遙一樣。偷偷瞄向秦真遙,她正用手帕輕抹著秦君祈額頭上細細的汗珠,沒留意他那充滿各種感情混合在一起的複雜眼神。

「真遙姐……」蕭莫邪剛要開口說點什麼,卻馬上被伶奈那帶著一點喜悅的聲音打斷,循著說者的方向看去,看她手挽著一個塑膠袋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想必是剛剛去小食亭購買冰淇淋成功吧,真是有夠危險的,要是給自己的腳絆到了那麼怎辦啊?

喀啦,啊啊啊啊啊~~!

話未說完,她真的如蕭莫邪所想一樣被自己的腳絆到整個人大字型的往前仆倒,不過身手了得的她,在仆倒的一瞬間用沒拿塑膠袋的一隻手接著地面,用力撐地往前一翻,宛如體操選手一樣完美地落地。

好厲害!旁邊的路人都拍起手掌來,蕭莫邪走到她面前把嘴湊到她的耳邊,以略脅慍怒的聲音道:「你這是幹什麼!太惹人注目啦。」伶奈乖乖地不說話的時候也稱得上是個外國美女,太觸目會出麻煩的。「而且,如果把那些怪物引來怎麼辦?」

「不會啦,像我這種人又有什麼好看的。」伶奈雙腳腳尖用力,手放在蕭莫邪的肩上,在他的耳邊小聲回應:「那些怪物很討厭白天,現在天氣這麼熱陽光又毒辣,他們多半是都在洞穴裡睡大覺吧?」

眾目睽睽下二人的親暱舉動引來一眾人的妒嫉和羨慕,男士們看得眼裡冒出火來,女士則是一個個頂著一雙心型眼睛,怎看都是在幻想假如自己也有個出眾的人跟自己在一起就好了的樣子。

有時真的不得不佩服蕭莫邪的變裝能力,在家裡即使穿得有多尼特,只要出門到人多的地方或是接受委託的時候他就會來個大變身。

他現在正穿著長袖的黑白幼間運動衫,外面罩上一件灰色薄外套,頸圍上一條皮革製頸飾,此外,他還戴上了一副知性的眼鏡,大方自然又不會過於莊重的衣服,儀表堂堂又風度翩翩,一整個專業人士的模樣。

秦真遙脖子轉向另一邊,不讓他倆「打情罵俏」的模樣烙印在她的眼球內,相反,秦君祈知道伶奈買了冰淇淋就立即奔到她的旁邊打開冰淇淋的包裝大快朵頤起來,滿足過後嚷著要蕭莫邪和伶奈帶她去乘坐摩天輪。

「我記得真遙姐你有畏高症……不如這樣吧,我跟伶奈帶君祈去坐摩天輪,你在這裡等著吧。」說完,蕭莫邪和伶奈各自牽起秦君祈的小手,嘻嘻哈哈地往摩天輪走去,三人相視一笑,儼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

火苗,悄悄地點著了,秦真遙心底裡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瞬間遍佈身體每一個角落,悔恨和不甘各種負面的情緒混合在一起,宛如浪花一樣湧在心頭。

為什麼自己會有流淚的衝動?心裡的痛楚?蕭莫邪的冷漠?從早上開始就發現自己的視線已不能再離開他了,有好幾次偷偷的看他,他都不是在看著自己,精心的裝扮他完全沒有留意。失落令自己心中的空洞愈來愈大,造成不能言喻的痛苦。

是這樣嗎……?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嗎……?她終於都明白這是怎麼樣的感覺了。

「嗚……」秦真遙咬著唇低下頭來,小心控制自己的咽嗚聲,不讓其他人察覺她的眼淚和心中在滴血,一直就這樣坐在長椅上。

懷著心跳不停的緊張步入座艙中,聽著微弱的機械運作聲,摩天輪慢慢地升起,座艙中蕭莫邪端端正正地坐下來,看著對面伶奈和正透過窗看風景的秦君祈,漸漸浮出異樣的氣氛。

這裡可是傳說中的摩天輪啊!無論是電視劇集、電影、動漫畫還是什麼戀愛模擬遊戲,只有要在遊樂戲約會的戲碼,十之八九都有摩天輪。男女主角獨處在狹小的空間裡,令空間中帶有一絲曖昧,是讓感情昇華的最佳催化劑。

為什麼我不是跟真遙姐而是跟伶奈那傢伙坐在這裡呢?蕭莫邪垂頭喪氣地嘆一口氣。

「你一定是在想『為什麼我不是跟真遙姐而是跟伶奈那傢伙坐在這裡呢』對吧?」伶奈看著蕭莫邪露出惡作劇的笑容,翹起二郎腳手支著下巴,模彷他本人平時說話故作輕挑的語氣調侃道。「果然就是喜歡真遙姐嘛,昨天還說什麼只是青梅竹馬,你這叫口不對心。」

「什、什麼!」心裡說什麼都摸得一乾二淨,蕭莫邪顯然嚇了一跳。

竟然被最不能知道的人識破了,我的表現真的那麼明顯嗎?蕭莫邪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口乾舌燥,耳根彷彿著了火一般,熱得駭人。

本來以為伶奈一定會給自己來個大笑特笑,在作好心理準備低下頭迎接她的揶揄時,眼睛卻看到令人費解的景象,伶奈竟罕見地一臉落寞的看著窗邊,喃喃地說著:「有個自己喜歡的人,我不認為這是壞事呢,總比被人逼著跟不喜歡的人結婚好。」

蕭莫邪突然覺得伶奈平時總時開朗笑著的臉,變得憂愁又悲哀,就好像小丑出場的時候,他在笑眾人也在笑,然而他面具的背後卻總是流有淚痕,伶奈現在就有一種正在強顏歡笑的感覺,但是蕭莫邪並沒有追問下去,他不喜歡別人揭他瘡疤,基於同理心他也不喜歡揭人瘡疤,除了有時工作需要外,蕭莫邪絕不會做出此等傷人的惡劣行為。

所以他閉上嘴遠眺窗外風景,在他們升到摩天輪最高點的同時,伶奈站起來,走到蕭莫邪的旁邊坐下來,頭往他的肩靠去,小手輕輕握著他的手,讓蕭莫邪的身體不由得繃緊,原因不是伶奈的行為而是他發覺伶奈的手正在抖震,和平時強勢不同的柔弱,令蕭莫邪覺得不能放著伶奈不理,所以蕭莫邪放鬆了身體,任由伶奈捉緊。

不知不覺間,摩天輪徐徐回到地面,伶奈才放開蕭莫邪的手回復以往的模樣說道:「嗯!能源都補充過來了!你的氣質很像我的兄長,難怪我會喜歡走在你身邊,不過──」伶奈回頭定睛看蕭莫邪一眼又繼續說:「這樣的你和真遙姐是不會有幸福的未來的。」

這樣的你和真遙姐是不會有幸福的未來的。

這句話有如鐵樁一樣重重打進蕭莫邪的腦袋裡,拋下一頭霧水的他,伶奈牽起秦君祈的手步出座艙,她們回到秦真遙等待的地方,可是長椅上沒有任何人,只有一張便條在長椅上,上面有秦真遙熟悉的字跡,寫著:『我身體有點不適先回家去,君祈今晚也拜託你們幫忙照顧了。』

真遙姐你也是,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就是只有不夠坦率這點一模一樣,伶奈咬牙看著便條,不快之意充斥在瞼上散發出不容其他人接近的氣勢。

「伶奈姐姐,莫邪哥哥和姐姐呢?」受不快的氣氛影響,秦君祈左顧右盼也不見最親近的人的身影,以為他們不要自己,淚水源源不絕地湧出來低聲咽嗚道,伶奈見狀蹲下來眼睛對上秦君祈笑道:「別理那兩個笨蛋了,我們先回家,順道去蛋糕店買巧克力蛋糕好不好?」

藍天白雲被黑色顏料染透,點點繁星白而亮,閃耀在黑茫茫的暮色中。

秦真遙第三次出現在公園的長椅上,坐在這樣的環境下,使她又想起這幾天蕭莫邪和伶奈的種種互動來,常常覺得自己的懦弱就像朽壞的建築,會使人厭惡、迴避,所以在她心裡總是暗暗嚮往著伶奈那份毫不修飾的熱情,就像那種灼熱卻又不具傷害性,很快將別人的冰山溶化的火焰。

你想得到幸福嗎?

是誰?

你想得到幸福嗎?很低很低的聲音,像是直接從心腔裡面發出來,沒有經過喉管和舌頭。

「我……想要得到幸福。」說話給了秦真遙無比的勇氣,她睜開眼睛看著前方,清楚地說出自己長久以來的願望,跟秦君祈,跟蕭莫邪,跟家人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很好。」驀地,灰髮少年──萊托從樹梢背後走到秦真遙面前,眼睛有如紫虛一樣倒映出她姣好的臉,萊托輕輕托起秦真遙的下巴,將一顆細小的圓形藥品放進她的口中,萊托儒雅地笑了笑,將嘴湊到逐漸失神的她的耳邊輕聲曼語道:「如果想要得到幸福,便要靠自己去爭取了。」

九月的雷陣雨澆濕了一街的路燈,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雷雨,令大地久旱逢甘霖,消去大家一些暑氣逼人的感覺。傾聽著單調而沈悶的淅瀝雨聲,蕭莫邪、伶奈和秦真遙各自凝重地盤坐在茶几的其中一邊。

秦君祈躺在秦真遙的大腿上,緊皺頭發出不怎均勻的鼻息,好像是在做惡夢的樣子。

為什麼三人都是一臉重大事情發生了什麼的樣子,是因為從四天前開始,秦真遙察覺出門時總是被不明來歷的人跟蹤著,不但如此,他們還出沒在秦君祈就讀的幼稚園附近,待幼稚園園長與她談及才知道這回事,秦真遙怒不可遏,召集了蕭莫邪和伶奈商討這件事的對策。

「殺了他!」這是伶奈一邊用怪力把喝水的杯握爛一邊用拳頭敲茶几提議的,三歲小朋友也知道這是不可能,法治社會豈能容許以暴易暴的行為,所以大家都裝作沒聽見伶奈的意見。

「說服他如何?」這是秦真遙一邊以文靜的動作在筆記簿上揮舞著她的圓珠筆一邊以喃喃的語調征求蕭莫邪意見說的,不過這個方法也是不太可行,試問那有人願意跟一個跟蹤了自己好幾天的人談心事嗎?秦真遙的善良心腸用了在不應該的地方去了。

「嗯……我有工作了。」蕭莫邪一邊推眼鏡一邊以尖銳目光緊盯著秦真遙和伶奈說,自信的微笑讓伶奈一下子了解伶奈的意圖,她拍案道:「原來還有這個方法啊!我跟阿劍把跟蹤狂抓住,真遙姐和君祈就不用再擔驚受怕的過日子了。」

蕭莫邪接過秦真遙象徵性支付的費用一元後,三人圍在一起開始制定行動的方案和流程,他們決定用「反跟蹤」的方法,先讓秦真遙和秦君祈出門引誘跟蹤狂出現,讓蕭莫邪跟在跟蹤狂背後監視他們的行動,等秦真遙經過指定地點後,埋伏在那裡的伶奈和跟蹤的蕭莫邪便會一舉將跟蹤狂捉住。

確定處理的方法後,他們準備開始行動,秦真遙輕拍秦君祈的臉將她喚醒,微笑地告訴秦君祈說她們要出門去蛋糕店買巧克力蛋糕,可奇怪的事發生了,聽見要買她最喜愛的蛋糕,秦君祈非但沒有拍手叫好,反而立即嚎啕大哭,淚水簌簌地流下來,說不要跟姐姐去蛋糕店,要和伶奈或蕭莫邪在一起。

自從知道有跟蹤狂開始,秦君祈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經常無故哭鬧說要跟在伶奈或蕭莫邪身邊,秦真遙說她是被跟蹤狂嚇倒了才變得如此,所以這幾天來秦君祈都是留在蕭莫邪的房間除了上學外都足不出戶,只是今天無論如何她也要跟秦真遙出門,否則蕭莫邪便不能進行反跟蹤,伶奈也不能進行埋伏。

幾經辛苦他們終於也說服秦君祈,她怯生生地捉住秦真遙的裙角不肯牽手,秦真遙苦笑地任由她拉扯著走出公寓,蕭莫邪屏氣凝神,躡手躡腳地跟在她們後面,保持一段適當距離,同時他不停東張西望,看看有沒有人跟他自己一樣都在跟蹤著秦真遙她們。

果然暗巷裡馬上走出兩個看似隨處可見的青年尾隨在二人後面,比較特別的是,他們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般暗淡無光,看著秦真遙的眼神也滿是貪婪之情。應該是他們兩個了,沒想到跟蹤狂不上一個人,蕭莫邪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如意算盤能否成功打響了。

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了,唯有硬著頭皮上吧,伶奈應該也在指定地點埋伏下來吧,想到她蕭莫邪心裡的信心又大了幾分,以伶奈的強悍要對付兩個毛都未長齊的小鬼絕對不費吹灰之力。

秦真遙也察覺到那兩個青年,她裝作渾然不知漸漸加快腳步,眼看快要通過約定地點時,伶奈跑出來扮成路人走向青年們,這時蕭莫邪跳出來迅即大喊:「就是他們兩個了!抓住跟蹤狂!」

青年們聽見後慌張起來拔腿就跑,大駭之下蕭莫邪和伶奈急忙一聲低呼也追了上去。他們先轉彎再跑了一段直路,現場彷彿舉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二百米短跑比賽,世界記錄是由米高‧約翰遜所創出的十九秒三二,現在看來大家的速度也不煌多讓,尤其是伶奈,一馬當先跑在前頭遠遠拋離蕭莫邪一個身位,兩人以極速一下子就超過了青年。

但其中一個青年懷中忽然亮出寒光,一把鋒利的短刀猛地往蕭莫邪的胸腔刺去。

「阿劍!」伶奈喊出聲來。

他們竟然這麼兇狠!聞言驚覺青年的行動卻不閃不躲,蕭莫邪一個急步硬把身子停下來轉身,朝青年的手往上一踢,短刀從他手中飛脫,青年想要把短刀接回來,分神之下又被蕭莫邪的手肘直接擊中胸腹之間──胃臟的位置,受到重擊的青年頓時兩眼一翻被放倒在地上,竟就此昏死過去,手中的短刀也沒接到,給蕭莫邪一腳踩著。

青年的同黨顯然是不相信眼前的景象,一咬牙也拔出短刀,但他的目標並不是蕭莫邪,而是出現在他身後的秦真遙和秦君祈,他這樣做的原因是他知道蕭莫邪是在保護這兩個人。

在糾纏上,匕首是比刀劍還要有用的兵器,能刺中要害地方一擊斃命固然是最好,不然也能往人身上留下細微的傷口,數量一多之下也是會失血過多致命的。假如能夠傷害她們,蕭莫邪定必慌張起來,那全身而退的機會定必大大增加。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然而冷不防,站在蕭莫邪附近的伶奈出現在青年的咫尺範圍內,擺出為人所熟識的架勢起手式,左手將他來勢洶洶的短刀往上推開,右手一掌便朝他鎖骨的位置重重地拍下去,人頹然地倒下去。

噹、噹!用格鬥術語的話,這是技術性擊倒。

這傢伙是武林高手嗎?這是青年意識中斷前的最後一個想法。並不是錯覺,雖然不是內力,但方才在情急之下伶奈的確是不自覺地將沒有控制出掌的力度,令那一掌的威力有如水牛衝撞一樣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身上。

蕭莫邪掏出手機向警方報案後,才鄙夷地吐了一口唾沫罵道:「跟蹤真遙姐對她心恨不軌就算了,竟然還襲擊人,這是蓄意傷害他人身體耶,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為了自己什麼都敢作,連殺人都視為遊戲!法治社會之下還會出現這些敗類,真是令人氣餒。」

說話老成得好像比倒在地上的他們年長二三十年似的。

等到警察到來將兩個跟蹤狂拘捕後,三人向警察說清楚事情的經過後,一行人浩浩蕩蕩返回公寓直入宴會模式,為成功抓到跟蹤狂慶祝一番,而且是由心情大好的秦真遙用心下廚,以燒烤為主的大餐。

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烤肉,雖然表面有點焦黑的顏色看上去好像不太好吃,但是咬了一口就立即發現這烤肉不但肉質鮮嫩,而且一點也不肥膩,在上面灑了一點鹽和香料,肉的味道就完全引發出來了,這一頓可以說是伶奈來了以後最美味的。

受大家的心情影響宴會在非常和諧的氣氛下進行。如何和諧?看看就知道。

「啊!最後一塊烤肉我收下了!」一隻叉子狠狠插上了碟上最後一塊的烤肉上,但不到半秒又有另一隻叉子插在肉上,速度快得肉眼根本看不出是誰的叉子先插在肉上。「這塊肉是我的!」和諧到還會為了一塊肉吵起來,第一隻叉子主人蕭莫邪率先發難,手中的叉子更加用力。

「什麼叫是你的啊,明明就是我先叉上!那是我的才對!」另一隻叉子的主人伶奈也不甘示弱地叫起來宣示那塊肉的食用權,目光交會處拼出激烈的火花,兩人七嘴八舌地吵起來。

經過一段風捲殘雲,茶几上的食物都幾乎被一掃而空。啤酒瓶愈積愈多,都雜亂無章的被堆放在茶几上。

酒過三巡後,兩人雙眼無神臉色嫣紅,說話還帶著幾分酒臭,再加上身邊堆積如山的酒瓶中,有眼睛的都知道他們喝醉了,蕭莫邪問過伶奈能否喝酒,她回答說阿爾托萊德十五歲就能喝酒然後扭開瓶蓋開始大喝特喝,蕭莫邪見狀也不甘示弱喝起來,結果就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而秦君祈趁其他人沒留意時好奇喝了一點點,馬上伏在桌上動也不動,只有秦真遙還能清醒地一個人喝著悶酒。

報告,現場一人陣亡,兩人交戰火拚中,一人隔岸觀火,「碰」的一聲,終於秦真遙還是繼秦君祈以後第二個不勝酒力的人。

「我……嗝……我去洗澡……」為了打消醉意,伶奈用手支起身體,腳步踉蹌往浴室走去,衣服胡亂地脫掉丟在地上後便扭動水掣傳來淙淙的水聲。

蕭莫邪扶起了連走路快也不能的秦真遙離席,雖然只是幾步路,但由於秦真遙的腳步不穩,一路跌跌撞撞的,蕭莫邪要把秦真遙送回了隔壁休息也花了不少功夫,他溫柔地將秦真遙放到床上。

我今天保護到你和君祈了,看著她安詳的睡臉,手指輕撫她的頭髮,順滑的髮絲在手指縫之間溜走,不過蕭莫邪覺得這行為不應對只是青梅竹馬的秦真遙做,像是為了斬斷不捨,猛然抽起手起來轉過身去,但是……

「求求你,不要走。」忽然秦真遙的右手像蛇一樣繞上了蕭莫邪的手,蕭莫邪回過頭來,望著她有點矇矓的眼眸,手輕輕回握,柔柔地說:「真遙姐,沒有人會走的,君祈不要,伶奈不會,我也不會。」

「我……不要其他人。」嗓音輕聲細語,聽力小一點也聽不清楚。「我只要你一個不要走就夠了。」眼眶漸漸濕潤,秦真遙因為受了酒精的影響,也變得稍大膽,說出一直都不敢對蕭莫邪說的話。

心頭一震,蕭莫邪不自然地鬆開手別過臉問:「真遙姐,你怎麼了?」

「為什麼不敢看著我?為什麼不回應我的話?」秦真遙手再次牢牢地捉住蕭莫邪的手喊道。「為什麼總是只看伶奈小姐和君祈,而不看著我?」左手則抓上了蕭莫邪胸前的衣服低聲啜泣起來。

秦真遙真的醉得很厲害,令蕭莫邪非常驚訝,酒精竟然令她變得跟平時截然不同,但他卻沒考慮過這其實就是秦真遙的真正模樣。

和家人敘回憶,和朋友談夢想,和戀人說將來,年僅二十四歲的她本應是過著人生最燦爛的一段日子,然而現在,因為被父親們離棄、母親的逝世和秦君祈的年幼讓秦真遙不得不披上長輩者的外皮,二十四歲的她早已過著四十四歲人應過的日子。

秦真遙一直都是這樣,久而久之大家便都認為這就是她本來的樣子,可是又有誰知道其實她都將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扛,總是一個人背負著那何等沉重的包袱呢?

她將彷神的蕭莫邪臉埋在自己的胸口,讓他的耳朵貼著心臟位置,傾聽自己急速跳動的心跳聲,自言自語般喃喃地說:「聽聽看,怦咚怦咚的對吧?為什麼你卻是……那麼遲鈍的……」

說完,秦真遙抱著蕭莫邪,就這樣整個人往身後的床倒下去睡著了。如果蕭莫邪想要對她出手,現在是個絕佳機會,但是他只是掙開她的擁抱爬起來給她蓋上被子便退出房間,那時秦真遙說的話,蕭莫邪都只當是她酒後胡言亂語沒有當真,心認為真的出手只會對她造成一生不能磨滅的莫大傷害。

蕭莫邪喜歡秦真遙,蕭莫邪愛惜秦真遙,所以在得到她的心以前蕭莫邪是不會出手,蕭莫邪是不會做出一些會傷害秦真遙的事情。

心情愈來愈煩燥,變得如坐針氈,蕭莫邪回到自己的家中看到斜放在牆邊,那把自從上次艾翠出現後便再無機會出鞘的刀,咬牙用力將刀一下拔出狠狠地揮舞起來,他將這把刀起名為「干將」,好以希望藉以時刻提醒自己要成為能與這刀相配的人來。

直劈、橫掃、突刺、上挑、下斬,每一下都用盡全身力氣,沒五十下蕭莫邪已氣喘如牛,他甚至感覺到自己襯衫背後已被汗水打濕了一大遍。這樣才將干將收回鞘內癱坐在地上。

「你這是什麼動作?在劈柴麼?」這時伶奈出現將蕭莫邪手上的干將搶過來拔出鞘,開始耍起她的刀來,毫不在意刀會割傷到自己的肌膚,她右手執刀利用手腕將刀貼著自己的手臂旋轉出來往前斜上一刺,順勢朝右下方做出劈的動作,當刀快與胸口成水平線時,左腳抬起,以右腳為重心轉身,刀便從劈變成往橫斬。

和蕭莫邪的大開大合不同,她的動作非常優美,與其說是劍術,倒不如說是舞蹈吧,汗水在日光下反射出耀眼的亮彩,使蕭莫邪的瞳孔不知不覺被其吸引看得出神。

刀尖最後停在蕭莫邪的鼻尖前。伶奈左手拭去汗水道:「怎樣,我的劍舞得還不錯吧?當初為了學劍我可是吃了不少苦頭,被訓練得死去活來的說。」

說著,眼裡有著說不出的感覺,像是想要撫今追昔,又像是要忘懷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蕭莫邪從來沒有追問過伶奈的來歷,認為應該等她自願說出來才聽就行,但這一次他再也按捺不住動了動乾燥的嘴唇問道:「你的家族好像很複雜似的。」

伶奈苦澀地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蕭莫邪的問題,只是意興闌珊地說出自己小時候鍛鍊的情景,清早起來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刷牙洗臉也不是吃早餐而是跟爺爺走到三公里外的大瀑布下接受冰冷的沖刷以感受水的元素,夏天時也還好,若是在冬天可是凍得牙關也打震。

接著草草吃過早餐後便開始身體鍛鍊,背著十公斤鐵塊跑山是例行公事,到中午烈日當空時就要在最空曠的地方下站上兩三個小時去感受火的元素,如事者做完其他元素的感受和劍術訓練後,月亮也快下山了,她才拖著遍體鱗傷的身軀回去睡覺。

原來她那身怪力和過人的身體質素不是渾然天成的,蕭莫邪很難想像眼前的女孩子竟然能捱過這種尤如地獄的生活。那她又為了什麼跑到來這個世界呢?突然想起她昨天在摩天輪說過的話。

──有個自己喜歡的人,我不認為這是壞事呢,總比被人逼著跟不喜歡的人結婚好。

其實從伶奈的言行舉止可以得知她是出身於名門望族中,這樣的家族十之八九都有一個缺點,就是老一輩的人都非常守舊傳和統,在男尊女卑的思想底下,女生多半都在伶奈的年紀便嫁為人妻,說不定孩子也生了幾個。

而她,大概也是因為被逼嫁給不喜歡的人所以才逃離那個可恨的封建家族,來到男女平等的地球吧。

蕭莫邪因為在意秦真遙的想法所以拒絕了與她有青梅竹馬以上的關係,伶奈則因為痛恨家族的封建思想所以逃離了自己的家。某程度上,蕭莫邪跟伶奈是非常相像的人。

「你也很辛苦呢……」包括種種不同的含意,蕭莫邪回應了這麼的一句話,接下來兩人沒多談這個話題,剛才出現為時不多的真心交流,就好像過眼雲煙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的太陽已在東方的地平線上,晨光的臉由白色而紅色,漸漸地亮大起來。另一邊秦真遙正在笑著,但是眼淚卻是不能自控的一直不停地流下來,窗台欄杆早被她的眼淚打濕一遍。

這樣還是不行嗎?那必須使用更加激烈的手段了。

3/

──SIDE‧萊托‧ON──

「我會命人將裂縫打開,你就把握那短暫的機會去地球吧。」神態高高在上,帶著霸氣的傲然卓立在王座上,菲娜奧塔的國王──赫維陛下以充滿威嚴的聲音對我說。「我的女兒和調查就拜託你了,萊托。」

聲音剛落,殿上的所有官員,包括站在大將軍一列中的父親在內的全部人都齊齊向我低頭,一同喊道:「公主殿下和國家就拜託萊托少將了。」

伶奈是位深得民心的公主,要不是她生來是女性,將來承繼王位的人非她莫屬,在男尊女卑的阿爾托萊德中應能得到相當程度尊重的她,唯獨是結婚方面不能作主,她似乎因為不願意嫁給世交亞卡哲琪的皇子而逃走了,公主逃婚固然是一件大事,然而有一件事更是引起全國上下的不安。

她逃往的地方不是別的「國家」而是別的「世界」,自從同世戰爭以後,名為地球的世界和阿爾托萊德的連接經已中斷,想從阿爾托萊德前往地球或是相反也是件不可能的事,雖然不知道伶奈用什麼方法,不過她確實是去了地球,這就証明兩個世界再次連結起來,同世戰爭雖已成過去,但其殘酷恐怖依然清楚地記載在書裡,於是深怕歷史會再次重演的政府便決定派人去地球,一是尋找伶奈並帶她回來,二是調查兩個世界再次連結起來的原因。

而獲委以重任的那個人就是我──萊托‧泰華布魯。不是我自誇,全個菲娜奧塔……不,全個阿爾托萊德最了解伶奈的人就是我了,因為我們是童年玩伴,那時候,我和她是形影不離的。

本來的我啊,只是一隻醜小鴨。

為什麼這樣說?因為我的家人,全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父親是大將軍,媽媽是畫家,對上的四個哥哥,不是遺傳到爸爸的作戰頭腦當上了軍人,就是遺傳到媽媽的創作天份成為作家。就算兩者也沒遺傳到的,好歹也是念皇家醫科,是個被受看好的優秀青年。

而我呢,義務教育的課程中拚了命讀書成績也只能用普通來形容, 你說糟糕不糟糕?其他人每次也語重心長的勸說我:「你是泰華布魯家最小的兒子,應該得好好向自己的父母兄長學習,不能放棄自己啊。」

他們是令我更顯得失敗的白天鵝。

聽見這些話我心中千萬個冤屈卻一個也不能說出口,就算說了又如何,「我明明就有努力讀書,為什麼總是把我說成是不用功的小孩啊!」這種話只會被人認為是我偷懶的藉口。

而家人每次都會說:「不用在意其他人在說什麼,時間能証明一切啊。」

他們真的很溫柔,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這種溫柔其實是一把利劍,那時侯一聽見這種話,我就有點討厭我的家人了。

因為父母兄長總是在各個領域發光發亮,每個人看著我的眼神都是特別的,他們總是期盼著我有著跟家人一樣出色的表現。

言而從期望變成失望,從失望變成瞧不起的目光,我實在見得太多了。久而久之,我這個「早已習慣觸目」的傢伙都會下意外地無視他人言語目光,在心中築起一道厚厚的牆,拒絕與其他人交流,直至伶奈出現在我面前為止。

在我八歲那年,我偷偷跟著父親來到皇宮,想要藉以大鬧一番來向其他人証明我的能力,是因為知道我心中總是帶著自己不如家人的自卑嗎?不管我想要什麼,他們都答應,可我說要跟父親去皇宮,他卻無論如何也不答應,所以才做出這種事情來,現在回想起來,我真是有夠愚蠢的,做這種事只會丟臉罷了。

不過那時的我並沒有鬧成呢。

「你這樣做只會令你爹爹臉上無光,多丟人。」我遇上了伶奈,明明跟我差不多大卻老氣橫秋地說著,她開解我,叫我不要因為別人的目光而氣餒,要用實力而非做蠢事來証明。

擁有連我父親都自嘆不如的堅強意志,雖男子氣卻又不失得體的舉止,還有不管什麼事都要做得完美的性格。

這樣的她,為我枯燥乏味的生活添上了不少色彩。

從那天開始我們便一起讀書玩耍,感情比親姊弟還是深,父親和陛下都沒有阻止我和伶奈一起,恐怕他們是打從心底裡盼望我在經歷過一些事情後,性格會有所改變不再妄自菲薄吧,結果如他們所期望,我的臉上多了笑容,跟他們說話時也不再唯唯諾諾多了幾分自信,還有更出乎意料的是,我的學習成績開始突飛猛進。

伶奈對我來說,是姊姊,是摯友,亦是恩人。

所以由我來勸解她的話,我想她聽從的機會比其他人都要高,當然我在武技方面也有一定的修為,雖然還比不上伶奈但也應該足夠應該各種突發事件。

離開大殿穿過長長的走廊,我來到皇宮的大庭園,這裡是我和伶奈以前玩捉迷藏的地方,現在為了設置打開裂縫的言靈陣而將生長在地上的花草都拔走變成一塊光禿禿的土地,若伶奈返來時看見庭園的如此慘況,一定會為逃了去地球是後悔不已吧?

空地上正站著一個大約二十幾歲,一身白色衣服,臉部的輪廓深邃,鼻梁高挺,相當俊美的男子,他是伶奈的皇兄賀恩斯,自小體弱多病的他還有過瀕死的經驗,幸好他的言靈天賦相當高,赤之言靈已被他運用至爐火純青的境界,體力也因此增長了不少,不再需要終日臥床。今次負責打開裂縫的也是靠他召喚赤之言靈才能讓大家安心。

「我的妹妹和調查就拜託你了。」果然是父子,賀恩斯說了句跟陛下一模一樣的話伸出手來,好像是想要跟我握手,於是我也伸出手來,力度不輕不重的握了握賀恩斯的手。

掌心感到一陣灼熱的高溫,我反射性地甩開賀恩斯的手看自己的手,只見掌心有處圓圓的紅印,彷彿是被什麼燒傷似的,我滿臉驚訝地看向賀恩斯。

「這是印記。」賀恩斯笑了笑道,他將我帶到言靈陣的中心,鄭重地向我鞠躬,才步出言靈陣,他朗聲地說:「在這緋紅灼熱的世界,時間彷如永不流逝。孩提時的夢,由汝去實現;難忘的回憶,由汝去保留。遵循上古之約,吾於此地召喚汝降臨,起來吧!沉眠於火焰中的少女啊!」

說完,賀恩斯的背後出現了一隻火鳥,本來只是一堆石頭的言靈陣也忽然發出紅光,光芒如氣體般在空中彌漫著,我只覺得被溫暖包圍著,漸漸的看著賀恩斯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最後終於完全看不見,下一秒鐘我便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當中。

是我的錯覺嗎?在最後的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言靈陣的顏色由紅變成黑,黑色是不祥的顏色,也是代表闇之言靈的顏色,只有捨棄了生命的人才能夠使用……

同世戰爭以後新建立的言靈系統總共分成兩大類,「精靈」和「創世」,首先是精靈,以火、風、水、土為主,這四類言靈一般都會以其顏色來表示,紅色為赤,代表破壞;綠色為青,代表守護;藍色為蒼,代表輔助;棕色為褐,代表建設。

雖然有屬性分類,但並不表示赤之言靈當中沒有屬於守護的,只是效果會比青之言靈弱,同理青之言靈亦有屬於破壞的攻擊言靈,就是攻擊力遠不如赤之言靈威力強大。

另外的就是創世,代表世界的兩種元素光和闇,一種純屬守護一種純屬破壞,這兩種極端的屬性亦被我們視為信仰,阿爾托萊德上大都是屬於光陣營的國家,菲娜奧塔也是,所以根本是不可能出現懂得使用闇之言靈的人啊……

嗡────────。

「嗄嗚……!」這裡就是地球嗎?不行,這裡的元素太稀薄了,現在身體好像被幾塊大石壓著一樣,我坐在地上深深吸上一口氣,將自己的身體慢慢調整過來,直至恢復過來後才站起來,察看這裡四周的環境。

抬頭看向皎潔的月光,豎耳聽風吹樹的沙沙聲響,這裡空氣尚算清新,不過總是有陣燃料的味道,感覺完全沒有在阿爾托萊德時的安全感,還是早早把要辦的事完成然後回去吧。

我將雙手重重按在地上,將言靈的感應一口氣提升至極限,然後開始尋找伶奈的味道,不是她的體味很嚴重,而是我的嗅覺非常強,加強了言靈感應後甚至連身在遠方的特定對象也能一下子鎖定好方向距離,這也是我被選派來到地球的原因之一。

遠遠飄來一陣似曾相識的柑橘甜酸香味,我沿著香味的來源一路走去,透過會發光的柱子,我看見一個女孩子正坐在長椅,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她的臉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我能看到眼淚不停的滴下來,我忍不住開口說道:「小姐,你在哭嗎?」

女孩聽見忽然有人說話顯然嚇了一跳,我微微笑了笑坐在她旁邊又繼續說:「萍水相逢,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叫秦真遙……」女孩呆呆的看著我,不一會開始自顧說起話來。「我有一個朋友叫蕭莫邪,他是個頭腦非常好,最近在國外完成了大學學位回來,沒想到的是……他還帶女朋友回來了。她叫伶奈,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聽著秦真遙的說話,腦海不禁浮現夏元鼎的詩句來,那陣香味正是從她的身上傳來,那個叫伶奈的人肯定不是同名字這麼巧合,而是我正在尋找的公主殿下。依然靜靜聆聽秦真遙的說話,心裡盤算著如何從她身上套取更多伶奈在地球的消息。

隔天早上我悄悄地跟在秦真遙的背後,來到一幢建築物面前,秦真遙首先走進最左邊的單位,牽著一個小女孩走出來又走進另一個單位,我爬上樹從半開的窗戶窺視單位內的環境。

伶奈就在裡面像個傻瓜一樣倒頭大睡,我本來還以為她會將自己藏在陰暗的角落裡,沒想到竟然大刺刺的睡在別人家裡,真是一點危機感也沒有。

要是我現在就殺進將人帶走不知她會有什麼反應呢?

「…………」免了,我可不想像兒時一般被她打成豬頭,再者我還沒確認她是否伶奈本人呢,還是繼續看單位內的情況吧,裡面睡著的人全都醒過來圍坐在小小的茶几上吃早飯,只見伶奈相當颯爽的手法直接將碟上肉包抓起放進嘴邊大口大口的咬起來。

確定是伶奈本人沒錯了,在其他地方都表現得非常完美的她唯獨是吃飯方面完全不像一個公主,因為她在對抗她那主張公主教育的陛下,常常這樣吃飯惹得同席的陛下拂袖而去。

「我還要一碗!」伶奈把粥很快地喝完朝秦真遙遞出碗充滿朝氣的叫道,從七歲時知道自己配有婚約後,我就再沒有看過伶奈展現出這樣的笑容。

裝作什麼也沒找到讓伶奈繼續留在地球,對她說不定是最好的。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對於忽然冒起這種想法的自己,我自嘲地笑了,軍人是不容許任何失敗的,陛下早已下達不惜一切代價都要伶奈帶回去的命令,我能做的就只有確實執行命令而已。

不過我還有另一個任務尚未完成呢,在這之前就先不與伶奈進行接觸,讓她多享受這個世界一陣子吧,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我悄悄地離開建築物,沒有走大路穿梭在小巷之中,沒多久便登上樓梯走到比較高,像是屋頂的地方,我終於有機會看到這個世界的全貌,高的大樓和婑的平房密密麻麻的排在一起,路上還有很多四輪盒子,看樣子應該是這世界的運輸工具,燃料的味道也是從那裡而來,難怪空氣會混濁起來。

雖然四周元素稀薄,量大約只是阿爾托萊德的一半,但是我感到這城市有不尋常的能量在流動,讓我很在意。

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看著似的,感覺就好像從觀察者降格成被觀察的對象一樣,動物在背後有東西時總會靜不下心來,人類再怎自捧為萬物之靈說穿了也只不過是比較有智慧的動物不是嗎?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覺讓我無法平靜下來,始終也無法得知能量最終的去向。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從屋頂跳下來回到小巷,沒想到落地的時候竟正好踩到一個男人,他被我踢過正著倒地,當我想要上前想要扶起他的時候,他忽然從旁拿起一枝鐵棒朝我亂揮,嘴裡還不停咕嚕道:「現在我很好欺負嗎?現在我很好欺負嗎!?」

這個男人怎麼了?腦筋出問題嗎?

我輕鬆地躲開鐵棒,當他在我身邊越過的時候,我一手捉住男人的肩膀並將的他的手臂屈到背後,用膝蓋撞向他的腰將他壓倒在地上,我察覺到男人身上也有那種不尋常的能量。

業已著魔,男人似乎是被名為怨恨負面情緒沖昏了頭腦才變成這樣,如果在阿爾托萊德遇到這種情況,一般來說都是去神殿找神官用白之言靈去將其魔性洗淨,不過地球人好像已經不會用言靈了,任由它繼續生長下去的話,他早晚都會做出傷害他人和自己的事情來。

唯有死馬當活馬醫由我呼叫白之言靈吧,我手按著男人的頭輕輕說道:「溫柔如雪的白啊……」

嗡────────。

男人的不尋常能量突然加強令我對站不住腳,無視由上而下向他施壓的我整個人站起來,將我摔倒在地上,他以充滿仇恨的眼睛看著我,不一會便不理我自顧走出小巷。

我茫然地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心裡明白了一件事。

因為地球的元素量只有阿爾托萊德的一半,所以有人從這城市的人裡收集各種負面能源來填補當中的差額,將這裡營造成一個能量值跟阿爾托萊德差不多的地方,當兩個世界的能量天秤是平均的時候,那麼想透過裂縫穿梭世界就變得容易多了,我和伶奈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能來到地球。

有人在這裡進行跟同世戰爭性質相若的計劃,這只是我的推測,但願它不要成為事實。

在城市內轉了一圈,將一切不尋常的地方都記錄在案後,天空已掛滿星星,我回到跟秦真遙相遇的地方,那裡的空氣比較清新,我比較習慣待在那裡。

撥開灌木的枝葉,我又看見秦真遙正坐在長椅上,她該不會是在等我吧?

「小姐,又遇到一些令人不快的事嗎?」走近秦真遙,我像個紳士一樣有禮貌地說道,可是除了這句外我便什麼都沒有說,因為我根本不熟悉秦真遙,我現在能夠做的就只有默默地聽著她說話罷了。

「伶奈小姐很厲害呢,一腳就把那兩個流氓踢倒在地上,不像我只能在旁邊看著他們對付流氓。」我點點頭表示認同,伶奈可是非常好勝,七歲時便堅持要學習劍術、騎術和言靈那些男性才應該學習的東西,十年來毫不間斷的鍛鍊令她變得非常強,比我還要厲害十倍。「他們真的很有默契呢,我也想像伶奈小姐啊。」

秦真遙又提及今天早飯的事,說蕭莫邪沒留意她用心烹調的美食只顧看著伶奈,於是我提議她改變一下自己的形象,以新鮮感去吸引他,秦真遙起初也不相信我的話,直至我以真誠的語氣向她作出肯定的答案後才恢復信心重重地點頭。

我目送秦真遙離開,瞧她豁然開朗的,連走路的步伐也輕快了不少,想必經已不再煩惱了吧?

嗡────────。

「嗚!」又來了,負面的能量,身體忽然變得火熱,眉毛擋不住汗水模糊了我的視野,當我想要用手背拭去汗水時,朦朧的視線捕捉到一些不可思議的事物。

有個人正站在秦真遙的背後,正確來說是有個半透明的「人」飄浮在秦真遙的身後,那個「人」注意到我正在看著他,轉過頭來對我說,且聲音有若雷鳴:『太好了,你終於都察覺到我的存在,我很高興喔~』

什麼?這是什麼?

『來自阿爾托萊德的少年啊,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需要借用你的身體呢,可是你又一直都看不見我讓我很煩悶,明明從你來到地球開始我便一直都在注意你,你的感應沒有發現嗎?』那個「人」飄過來繼續說。

為什麼?為什麼他這麼清楚我的事情?

那個「人」化成薄霧向我襲來,薄霧由下往上爬昇,直至到我的左手時,渦流尖端從手背滲進去。

眼前的景象變了,我看見自己身在火海之中,四周充斥著戰爭時士兵們有如鬼哭狼嚎的廝殺聲,我的身邊還有六個人,他們每一個都已傷痕累累可是眼裡卻沒有放棄的意思,其中一個男人對我說:「亞比斯,你真的要去嗎?」

你在對誰說話?我不是叫亞比斯而是萊托。

正當我想這麼回答的時候,我的嘴卻不受控制回答說:「當然要了,計劃都完成接近一大半了,既然我們的肉身不能長時間留在這裡,那我只要將肉身毀掉化成靈體就行,不管是一百年還是一千年,我都要成功,我們七個正是為此而存在不是嗎,蒂賽亞?」

不對,那個不是我,我只是透過某人的眼睛看到此情此景而已。

「我明白,所以我會幫你的,終有一天我會研究出奪取瀕死之人身體的方法,再從阿爾托萊德那邊給你協助,不管地上過了多久,你也要一直等下去,我們……」

「「要讓這個世界成為一體!!」」他倆異口同聲地叫道,並各自舉起拳頭碰在一起。

接著,我的意識赫然終止。

──SIDE‧萊托‧OFF──

「你不覺得真遙姐最近有點奇怪嗎?」晚飯的時候,蕭莫邪和伶奈聚在秦真遙家的餐桌前,伶奈以閒話家常的語氣打開話題匣子,自從跟蹤狂事件以後,秦真遙變得比以前更沈默寡言,還會常常獨自一個人看著遠方發呆,讓伶奈覺得很奇怪。

不過蕭莫邪並沒有回答,跟伶奈賴在這裡不走並非出自他的本意,是伶奈說他的料理功夫差勁非要留在這裡吃秦真遙煮的晚飯,用拖的也帶不走伶奈,明明自己一直都在堅持不要秦真遙的幫忙,現在卻弄得自己好像食客一樣,令蕭莫邪很不高興。

「阿劍,你在生氣嗎?」伶奈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偏頭問,她故意伸手到蕭莫邪面前晃動,可是蕭莫邪依舊不理她,只顧跟秦君祈玩耍,秦君祈最近也有點不妥,常常鬱鬱寡歡不再展露出如陽光殷的燦爛笑容,連專程買給她的巧克力蛋糕(四十五元一塊那種)也只是隨便吃了幾口就不要。

「伶奈在你後面,她非常火。」伶奈走到蕭莫邪背後,雙手用力遮掩著他的眼睛,痛得蕭莫邪大喊:「投降!我投降!痛痛痛、好痛啊!你的手指要陷入我的眼眶裡啦!快放手!」

「我最討厭人無視我的存在了。」伶奈鬆開手,微笑對快要流出血淚的蕭莫邪說。「好啦,回答我的問題。」

「完全不覺得,大概是跟蹤狂一事她的心情還未完全平伏吧。說奇怪的話這城市不是更奇怪嗎?為什麼會有如此多厄種?照我們每天晚上處理的數量,那天城市的人全被吃光我都覺得奇怪。」蕭莫邪不停揉自己的眼睛回答道。

現在每天晚上蕭莫邪和伶奈都會犧牲一些睡眠時間去將厄種消滅,還好大部分厄種都不像費蒙尼一樣會使用言靈和在大白天下行動,試想想,會放地刺的狼犬、會射雷電的飛鷹或是會吐火球的大象……再多幾隻地球不滅亡才怪。

這時秦真遙捧著飯菜走出來,有局外人在場蕭莫邪他們很自然地不再談及那些話題改為聊今天電視節目,秦真遙也沒有多問,四人默默地執起筷子,蕭莫邪夾起牛肉放進嘴裡,馬上臉色鐵青的吐了出來。伶奈沒在意蕭莫邪的情況同樣夾起菜放進嘴裡,結果也是立即吐出來並且拚命地喝水。

「你的也是很甜嗎?」蕭莫邪苦著臉看伶奈。

「不,我的是極辣,我快要噴火。」伶奈將最後一杯水灌進肚子回答道,二人同時轉頭看向秦真遙和秦君祈,卻發現兩人好像沒什麼感覺般吃著飯菜。

難道是我的味覺出問題了?兩個不信邪門再次夾起菜和肉放進嘴中,可還是不到一秒便馬上吐出來。

既然自己的味覺沒有問題,那就是對方的味覺出問題了吧?蕭莫邪戰戰競競地問秦真遙:「那個、真遙姐,你不覺得飯菜的味道有問題嗎?」

「不覺得。」還是若無其事的在吃著。

烹飪經驗長達十年,有火頭大將軍之稱秦真遙都這麼說了,兩位食客再也不敢多再說什麼,只好捏著鼻子將飯菜以鯨吞之勢一口氣吃完,在最後一口飯都吃完的時候兩人甚至覺得自己有靈魂快要出竅的感覺。

秦真遙迅速收拾好碗碟,回到廚房進行洗滌工作,蕭莫邪確定過她不回頭後,悄悄地對伶奈說:「關於你剛才的問題,我現在也覺得真遙姐有點怪怪的。」

「對吧對吧,我說得沒錯吧?」伶奈打著飽隔一手撫著撐得圓圓的肚皮,一手撐著地做出面向地下的莫名姿勢,她喝水喝得太多肚子不舒服,正用宣稱非常有效的瑜珈來紓緩不適。

蕭莫邪現在最擔心的是秦君祈的身體狀況,剛才的飯菜連他們都差點受不了,天知道秦君祈那小小的身體會否因為承受不住而生病啊?

手摸秦君祈的額頭,沒有發燙,就是臉紅紅和癡癡呆呆,十足電影裡被人灌上不明藥物的人質。再三考慮以後,蕭莫邪決定還是跟秦真遙說一下,讓她多加注意秦君祈的健康,畢竟秦君祈還是小孩子,抵抗力跟成人不同。

「真遙姐,君祈她……」

走到廚房,蕭莫邪見秦真遙好像機器人一樣不停重覆著將碗碟浸到水中、將碗碟從水中拿起來拭抹,沒發現蕭莫邪已經走到自己的背後,於是拍拍她的肩膀。

沒反應。

稍微增加了些力道,蕭莫邪又拍了拍秦真遙的肩膀,這一次秦真遙察覺到了,只是她的反應相當大,尖叫了一聲轉過身來,手上的盤子也掉在地上,鏗鏘的碎成好幾塊,秦真遙見狀馬上蹲下去想要將碎片拾起來。

「你剛才有說什麼嗎?我沒有聽見。」秦真遙頭也不抬問蕭莫邪。

「我是想說君祈她……」

「嗚!」話說到一半被打斷,秦真遙拾起碎片的手用力過度,手心被碎片尖銳的部分割到,輕輕去按傷口,血馬上被擠出來,深紅色的液體順著手心的紋理滴下來。

看著地上大大小小的紅丸,秦真遙下意識地伸出舌頭,去舔自己手上的傷口,看得蕭莫邪汗毛直豎,把秦真遙的手拉過來,憂心地說:「不要舔傷口!唾液當中可能有很多細菌的!」

「啊……我剛剛有做些什麼嗎?」彷彿在這一刻才收回心神,秦真遙抬起頭問蕭莫邪。

「你剛才……算了,你該不會是生病了在死撐吧?這樣是不行的……」蕭莫邪取出急救藥箱的消毒藥水和綿花,一邊清潔秦真遙的傷口一邊說。

「哈哈,可能是我太累了吧。」秦真遙牽強地笑起來,最後蕭莫邪給傷口貼上創可貼,道:「傷口雖然不太大但最好還是不要碰到水,洗滌工作就由我來做吧,真遙姐你先出去。」

將秦真遙推出廚房,蕭莫邪把地上的碎片都掃出垃圾桶,挽起衣袖繼續剛才未完的洗滌。結果到最後都沒有跟真遙姐說君祈的事呢,看見這樣失魂落魄的秦真遙,蕭莫邪想起了三年前的她,剛得知母親難產死去的她,那時候自己是如何安慰她來著?蕭莫邪卻記不起來。

『她就叫君祈吧!』腦海驀然回想起這樣的一幕,記憶中的自己和秦真遙都比現在年輕不少,只是個十幾診的少年,秦真遙手中還抱著一個嬰兒,看蕭莫邪握著嬰兒的小手,秦真遙突然冒出這麼的一句話來。『為她獻上無比的祝福,願她能健健康康地成長下去,所以,叫君祈吧!』

想起來了,真遙姐是自己撐過來的,不需要安慰,因為秦君祈就是秦真遙精神上的支柱,只要有秦君祈一天,秦真遙都會繼續堅強下去。

打從秦君祈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她們的手便緊靠著,逐漸的,她們彼此的心也彼此靠著了,所以根本不需要蕭莫邪去介入她們之中,她們一定是知道彼此都出事了才變得如此。

君祈的意思就是,義無反悔地為她做任何事。

也許放著她們幾天不管,她們自然會變回原來的樣子,心中憂慮一下子釋然,手邊的動作也順暢得很多,蕭莫邪很快便已最後一隻盤子在抹好,將它們都安穩地放進籃子裡。

可惜當蕭莫邪走出廚房,馬上又看見血跡,這次好像是伶奈沒把水果刀放好,不小心刺到了秦君祈,痛極了的秦君祈理所當然地放地大哭,秦真遙雖然把傷口包紮妥當卻怎樣也無法哄服秦君祈不再哭下去,反而有愈哭愈厲害的趨勢,伶奈則是不知所措的看著她們兩個。

最後不知道是不是秦真遙失去了耐性,從來都沒為這種事情打過秦君祈的她,竟然高高的舉起手來,想要賞秦君祈一把掌,蕭莫邪見勢色不對,馬上捉住了秦真遙的手,叫她冷靜下來,他道:「這樣只會讓她哭得很慘罷了。」

蕭莫邪跪到秦君祈面前,她一直赤紅著的臉頰,朦朧的漆黑雙眼、邊緣還掛著不算小的淚珠,蕭莫邪裝出高音問秦君祈:「小君祈為什麼哭了?是痛痛嗎?讓我替小君祈趕走可惡的痛痛吧!」

一手不斷輕輕地按摩秦君祈傷口附近的位置,一手從口袋裡取出剛才多拿了創可貼,蕭莫邪將創可貼覆上秦君祈的手,又用油性筆在創可貼上畫上好幾隻白兔,完成以後蕭莫邪對秦君祈說:「你看,小白兔們都在看著君祈,不想再見到君祈流眼淚呢。」

「可是、洗澡時就得撕掉它耶。」老樣子,伶奈又在折蕭莫邪的戲台,秦君祈聽見本來止住了的淚水又再流出來。蕭莫邪白了伶奈一眼,馬上說:「不要緊,要撕就由得她撕囉,君祈要多少隻我都畫給你,以後我天天來給你畫好不好?」

秦真遙一直默不作聲看著蕭莫邪和秦君祈的互動,眼裡忽然閃爍出狂熱的光芒,手也因為興奮而抖過不停,當然這樣的小動作,蕭莫邪和伶奈都沒有留意到,因為他們早已將心思都放在秦君祈身上。

人就是這樣了,只會將善良和用心都放在老弱上。

之後接下來的幾天,蕭莫邪好像上學一樣天天都打擾秦真遙她們,伶奈嘲說他現在有藉口去跟秦真遙拉近雙方的距離了,蕭莫邪自問清者自清,也沒反駁伶奈的話繼續去幫助洗碗和畫小白兔。

何況他心中另有打算,盤算著如果給她倆一個驚喜。

直至兩人受傷的地方都痊癒以後,大家的生活又回到原來的樣子,蕭莫邪拒絕了秦真遙的幫助,也不再跟伶奈一起去她的家吃晚飯,彷彿完全消失了一樣。

秦真遙問過伶奈了,不過她好像受到蕭莫邪的命令,對他的事情通通也三緘其口,什麼也不肯透露。

某一個下午,秦真遙看著在午睡的秦君祈,憤恨,秦真遙只覺一股怒火從胸腔快要湧出喉嚨卻無從發洩,心中本來沈寂了一段日子的火苗再次冒起,火勢愈燒愈大甚至令秦真遙一度失去理性,伸手想要捏著秦君祈的頸,讓她窒息死去。

然而秦真遙的手卻在碰到秦君祈之前停下來。為什麼要這樣做?秦真遙這樣問自己。

為什麼不這麼做?另一個聲音響起,好像蛇誘惑亞當夏娃偷吃禁果一樣問秦真遙。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君祈是你最重要的妹妹啊。理性呼喚著秦真遙。

握下去!握下去!握下去!握下去!握下去!握下去!另一把聲音則是不停叫秦真遙出手。

終於這把聲音蓋過了理性,秦真遙就這樣捉著秦君祈的頸,慢慢地施力,秦君祈的臉開始漲成紫色。

叮噹!

是誰挑這種時候來了?秦真遙鬆開手,,臉帶不善的走到玄關開門,準備一打開門便向對方來一頓臭罵。

「真遙姐!」出現的人是出天不見的蕭莫邪,他捧進一個盒子神神秘秘的走進來。

「你來幹什麼?」事到如今你才嘻皮笑臉地跑來又有什麼用?秦真遙以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憎惡眼神看蕭莫邪,卻發現蕭莫邪打開了盒子,裡面裝著一個草莓和巧克力都很多,相當有份量的蛋糕。

「這是我造的。」蕭莫邪單手捧著蛋糕,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他似笑非笑地說:「這幾天吃得失敗作太多,肚子有點不適,所以現在才能來呢……嗯,多吃甜食人會快樂一些的。」

「這個蛋糕……是為了我而造的?」

「沒錯,是為了君祈而造的!我想她一定會喜歡的,她在那裡了?」蕭莫邪將蛋糕放進冰箱後,走進了秦君祈的房間,被細微的聲音吵醒,秦君祈雖然想哭鬧,但看到蕭莫邪手上的小玩意雙眼開始亮起來。

那是一個手偶,蕭莫邪左手是一隻猴子手偶,右手是烏鴉手偶,兩手同時對著秦君祈張開嘴巴,說起「太陽與北風」的故事來。

結果還是只為了君祈嗎?

看著蕭莫邪哄秦君祈發笑的樣子,鼻子就酸酸的,咬著下唇默默的上前,拍拍蕭莫邪的肩膀,秦真遙張開乾澀的嘴唇:「你給我回去。」

「嗯?你說什麼?」蕭莫邪似乎聽不清楚秦真遙的話。

「我說給我回去!!你不知道你很討厭嗎?」芷櫻心一生厭,握拳喊道,聲音大得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她又用力推開蕭莫邪,令他倒在地上,手腕撞上地板的時候還脫臼了。

「……咦?」驚訝讓蕭莫邪忘記了痛楚,他呆呆地看著秦真遙,直至好久以後才能點頭答允,接著一陣手忙腳亂,他腳步踉蹌地離開秦真遙的家。

我該如何是好?秦真遙跪在地上哭出聲來。

回到隔壁的蕭莫邪躺在軟綿綿的被褥上,被秦真遙推撞至脫臼的地方已經被伶奈接好了,雖然還有點刺痛但不影響日常生活,再過幾個星期就能完全康復。

現在他的心裡就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百般滋味在心頭,被秦真遙親口說討厭他,被秦真遙痛毆,還有秦真遙流眼淚的意思,每一種都在影響蕭莫邪腦袋的運作,不停重覆播放著剛才的那一刻。

被真遙姐討厭了,被真遙姐徹底地討厭了。

「………」

還是睡吧,她們都應該就寢了吧?而且經過一整天折騰下身體也累了,明天的事就留待明天去愁吧,反正船到橋頭自己直,就算不是也給它踢直就好了,蕭莫邪覺得眼皮漸重,在被褥上翻了兩個圈後眼睛終於也慢慢蓋上,並從鼻腔中發出均勻的吐息,進入夢鄉之中。

他不知道,秦真遙經己陷入萬劫不復的瘋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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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說/落選】夜刀斬厄行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5日,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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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君祈失蹤了。

嚴格來說,是在上學途中被擄走了,當時因反抗而被打暈的秦真遙對此感到非常自責,在醫院驗傷途中情緒失控再度暈倒,目前正在留院靜養。

秦君祈被擄走的原因尚在調查當中,不過蕭莫邪他們幾乎可以肯定,是和上次那些跟蹤狂有關,因為秦君祈被抓的地方正正就是他們捉到跟蹤狂的地方,而秦真遙是被與蕭莫邪同樣的手法擊倒在地上,伶奈認為這是跟蹤狂其他同黨的報復手法,獨過兒跑去查證,留下蕭莫邪一人在醫院守候。

可是事情還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蕭莫邪怎樣也想不透,犯人將秦君祈帶走的目的是什麼,唯一肯定的是時間愈長秦君祈便愈危險,再這樣下去不難想像一直以秦君祈為中心生活的秦真遙會變成什麼樣子。現在只能靠警方去查明真相了。

可惡!結果還是什麼也不能幫忙嗎?蕭莫邪的拳頭揍在醫院雪白的牆壁上令皮膚破損滲出血來,不理會疼痛的他坐下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心急如焚地等待醫生對秦真遙檢查完畢離開。

大約五分鐘後,醫生伴隨著兩個護士從病房走出來,蕭莫邪趕緊上前問道:「真遙姐、呃、病人的情況還好吧?」

「她身體上的都是皮外傷,基本上沒有大礙。」聽完蕭莫邪頓時喜上眉梢,可醫生頓了頓又繼續說:「但她的精神狀況相當不穩定,大概是她妹妹被擄走的打擊太大吧,她現在最需要的便是家人的支持,她的家人呢?」

「她……只有妹妹一個家人。」蕭莫邪低下頭,不知道應否向醫生提及關於秦真遙父母的事情,他知道她最不希望別人知道她家裡的事,因為他們聽完以後都只會說些空泛的安慰說話,但面對的是醫生蕭莫邪不得不說出來,所以他決定含糊以對,帶點心虛地回答。

醫生見蕭莫邪面有難色支吾其詞,想來多半有難言之隱,基於尊重病人私隱的專業操守,他點頭道:「也罷,你就進去探望病人吧,記著要小心用詞不要再讓她受到刺激了。」

蕭莫邪立即推開病房的門,帶著有點僵硬的微笑走進去,現在哭喪著臉只會令秦真遙更難過,所以盡可能要微笑,然而看到秦真遙那副萬念俱灰的樣子,蕭莫邪實在再也笑不出來。

昔日總是溫柔地笑著的臉已無表情,從單薄的病人裝露出雪白的繃帶,上面還有觸目驚心的血跡,秦真遙躺在病床上好像屍體一樣動也不動,察覺到蕭莫邪走進來,旋即坐起身子來,以迫切的眼神看著他,彷彿在問秦君祈的下落似的。

蕭莫邪咬著唇搖了搖頭。

秦真遙眼睛垂下來,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但眼淚不停滴在病人裝上,終於也哭出聲來,她捂住嘴小心控制自己的嗚咽聲,不讓蕭莫邪聽到自己哭泣的聲音。

只是距離秦真遙這麼近的蕭莫邪又怎會不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呢,蕭莫邪心裡無比難受,他一直都僵站在旁邊,為要不要說些話安慰秦真遙而猶豫著,有好幾次手也快要伸出來,但最終他還是放棄了。

就算現在說什麼話,也只會徒然勾起秦真遙的痛苦而已,還是讓她冷靜一下吧。

秦真遙哭著哭著也累了,然後又對著窗外呆愣了半天,蕭莫邪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一直注視著這樣的她,從他的側臉看來,有著一份頓悟。

「我去跟伶奈會合,那傢伙去了案發現場查看有什麼線索呢,所以一定沒有問題的,君祈一定會找回來。」

喀喳,病房的門靜靜地打開,蕭莫邪認真地說,斷然退出病房。

伶奈秦君祈被擄走的那條街道上,街道寂靜得連手錶秒針移動時發出的微細聲響都聽得見,要不然伶奈一定會認為整個空間的時間都靜止了,她閉上滿是通紅血絲的雙眼,想要透過自身獨特的能力去感受秦君祈的去向。

與言靈交談,這種能力在阿爾托萊德並不稀有,在地球便另當別論了,伶奈蹲下來手輕放在地面上,卻發現這一帶的言靈紊亂不堪,根本無法跟它們有確實的交談,像是被人控制著一樣。

因此伶奈決定加重力量,想要強行與言靈進行溝通。

叫■■祈■■■,是跟■■■■的。──你不准聽!■■狂的其■■■,好像和■■■是■■的。──你不准聽!那個■■受了■,■■點救■■。──你不准聽!我們的■■只能■■■■了,因為■■在打■。──你不准聽!

──你憑什麼過問我們的事啊?

「……奈!伶奈!」好像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伶奈無神的眼眸漸漸再度回復光彩,同時赫然發現自己倒在牆邊,身體大汗淋漓,氣吁吁的喘過不停。

不知何時到來的蕭莫邪地問道:「你沒事吧?是身體不舒服嗎?」語氣充斥著忐忑和不安,雖然看不清楚蕭莫邪的臉,但從聲音語調也能想像他眉頭緊皺的樣子,伶奈心中一陣溫暖油然而生。

「我怎麼了?」那是誰的聲音?才剛說完這一句話,反胃感旋即鋪天蓋地席捲而來,蕭莫邪憂心忡忡地說:「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已看到你倒在牆邊了。」伶奈撐起了身體,手半掩著嘴巴乾噦了幾聲,心裡思考著那些支離破碎的片言隻語。

那些擾亂人心緒的煩躁感是什麼?為什麼會有如此強大的怨念阻止她聆聽言靈的聲音?

看來有必要去拘留所一趟了,伶奈扶著燈柱勉強地站起來雙眼對上蕭莫邪,詞鋒變得冰冷異常地道:「我有事要辦,你先回公寓拿日常用品給真遙姐,啊……千萬不要跟著我,你只會扯我後腿罷了。」在他開口前已拒絕同行的要求,伶奈轉眼間消失在蕭莫邪的視線範圍。

什麼跟什麼?蕭莫邪看著伶奈最後出現的方向,沒辦法下只好聽從她的指示回到公寓,上次他們救回來的小白正伏在狗屋前,看見他回來立即起來擺著尾巴表示歡迎,可惜牠的小主人秦君祈已經不在了。

給小白換好飲用的水和乾糧後,蕭莫邪上樓梯去秦真遙的房間裡拿日常用品,毛巾牙刷牙膏什麼的全都放進紙袋裡,檢查過沒有欠缺以後,他才提起紙袋準備離開,經過廚房的時候,卻突然覺得非常口渴。

九月的天氣還是很炎熱,再加上因為秦真遙的事情,蕭莫邪已將近六個小時也沒吃喝過任何東西,會覺得口渴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於是他走到冰箱處,想要打開看看有沒有冰凍的飲品可以享用。

「…………」手就在快要碰到冰箱門把時突然停下來,不知為何蕭莫邪就是不想打開冰箱,再者他記起秦真遙是個奉行天然的健康主義者,冰箱裡應該沒有凍飲了,所以他決定還是到附近的便利店購買,然後才再回到醫院探望秦真遙。

醫院電梯的門緩緩地打開,蕭莫邪見到剛才跟他說話的醫生正站在秦真遙的病房門前,一陣不安油然而生,他快步走上前向醫生詢問道:「那個,病人有什麼事嗎?」

「你是剛才的……」醫生嘆了一口氣道:「病人堅持要出院回家,現在正在換衣服,我們都勸阻不了。」

秦真遙受傷不輕,至少不是可以隨便下床走動的程度,醫生也說過要靜養一段時間,她為何這麼急著回去?蕭莫邪推開門看見已換回便服的秦真遙,走上前勸告道:「真、真遙姐!家裡有我和伶奈幫忙看顧,你不用這麼急回家的!快好好回床休息吧。」

「……我要回去。」這句好像氣力都被抽光,又略有嗚咽。「我要回去煮君祈最喜歡吃的菜,等她一回來馬上便可以吃,所以我一定要回去……」

沒有了,蕭莫邪想阻止她讓她留下來好好休養的堅持一下子沒有了。秦真遙即使到現在這一刻也還是記掛著秦君祈,蕭莫邪又豈能忍心要她獨個兒留在這裡呢,最終他還是答允了秦真遙的要求,和她一起回到公寓。

公寓前停泊了一輛專門送快遞的貨車,一個穿了整齊制服的快遞員正拿著包裹茫然地站在公寓外,他看到蕭莫邪和秦真遙走進公寓所以便走過來把包裹交出來說道:「您寄的包裹,填寫地址內並沒有收件人,因為是急凍包裹的關係,本公司決定在最短時間內送回您手中,麻煩簽收……」

好貼心的服務,這家快遞公司有前途。蕭莫邪代秦真遙接過包裹,眼不經覺瞄到包裹上的寄送資料,寄件人那欄是寫著秦真遙沒錯,可是收件人那一欄卻卻寫著一個不可能的名字,秦君祈三個大字赫赫正是寫在該欄上。

怦咚!蕭莫邪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

顫抖的手撕開了包裹的封條,秦真遙覷到當中的內容物那一刻,發出哀毀骨立的慘叫,當場昏厥。包裹裡的既不是新鮮海產也不是美味肉製品,而是一隻手,一隻小孩子的手,毫無血色的手背上有輕微的擦傷痕跡,那正是前天秦君祈不小心跌倒受傷的地方。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秦君祈不過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三歲女孩罷了,為什麼兇徒非得要這麼折磨她!手,那是一隻手啊,一個正常人又怎會如此毫無人性,執起刀將一個小孩子的砍下來啊?

強抑下自身的嘔吐衝動,蕭莫邪將秦真遙安頓好,將那隻手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家冰箱的上層,只要找回秦君祈便可以叫伶奈用言靈治療,蕭莫邪堅信秦君祈一定尚在人間,所以即使耗盡心力,他也要好好地保管著那隻手。

咬得牙齦也快出血,蕭莫邪衝到洗手間大吐特吐起來,從胃袋翻出略帶血絲的消化液,酸味充斥著蕭莫邪的口腔。

「啊啊啊啊啊!蕭莫邪你去了哪裡!?蕭莫邪───!」歇斯底里的聲音,連叫蕭莫邪的名字也不再跟以前一樣溫柔,秦真遙已經醒過來,精神顯然完全崩潰失去理性,她聲淚俱下地大叫道。「告訴我那隻手不是君祈的!告訴我那隻手不是君祈的啊啊啊啊!」

蕭莫邪走上前想要安慰秦真遙說秦君祈會沒事的,然而現在她一隻手就在冰箱上層內啊,又怎可能會沒事呢?這種空泛的安慰,只會讓秦真遙更加茫然不知所措,更讓她胡思亂想。

蕭莫邪猶豫了一下,終於伸出手來。秦真遙還沒有反應過,已經被用力地摟進一個他強健的懷抱當中。

秦真遙詫異地抬起頭,被霧氣沾濕的眼睛對上蕭莫邪清澈的目光,他輕撫她的背脊,低聲道:「沒問題的!從今開始所有事情,我都會與你一同承擔,我會一輩子保護你和君祈的!」

秦真遙微微搖頭,想要推開蕭莫邪,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

「真遙姐你這樣還不明白嗎?」語音剛落,蕭莫邪抬起了秦真遙的下顎,然後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這不是一個戀人之間的吻,只是輕輕碰了秦真遙的唇瓣一下,接著已完全退開,只見他雙頰緋紅雙眼直看著秦真遙告白道:「我喜歡你啊。」

「嗚……」秦真遙的臉在一瞬間表現出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再次湧出,她緊緊擁著蕭莫邪不放,豆大般的淚珠滴打在手背上。「嗚……嗚、嗚啊啊啊……你終於也說出來了……我、我也喜歡你呀……」

其實秦真遙和一般的女孩子一樣也不堅強,她一直都是勉強自己在眾人面前強顏歡笑。

也許會覺得像這樣趁人家心靈最脆弱的時候乘虛而入是有點小人的做法,但蕭莫邪認為,在這種時候給予她精神上的支持比一切都來得重要,況且那全都是他的真心說話,哪怕時光倒流,他一樣都會這樣說。

蕭莫邪不在意秦真遙手的力度過猛,讓指甲全都陷入他的皮膚裡,任由她一直摟著自己。

伶奈走出了拘留所,剛才從警察口中得知那兩個跟蹤狂都獲准保釋外出,問到他們的地址後,馬上便出發去找他們問個究竟。那更好,比起在拘留所,在外面伶奈更能用各種手段去逼使他們將一切知道的都說出來。

兩個跟蹤狂,一個叫趙岳兢一個叫岑濼鴻,雖然單從名字去判斷是有點以偏概全,但他們的確是有個不怎好的名字,難怪伶奈會覺得他們是做出壞事也不會奇怪的人。

岑濼鴻的住所離拘留所不遠,徒步走了二十分鐘,伶奈來到一幢跟自己居住差不多的公寓,剛巧跟正要離開的岑濼鴻和趙岳兢碰過正著,兩人認得她是當日打傷他們的怪力女,當下嚇得魂不附體轉身就逃回去將自己反鎖在屋內。

這當然阻擋不了伶奈,她隨意地往門一踢,門便好像電影裡的場面一樣應聲倒下,伶奈捉住了叫岑濼鴻的將他高舉至腳不到地,以相當嚴厲的語氣問道:「你們究竟把君祈藏到那裡去?識趣的就馬上告訴我!」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岑濼鴻被壓在牆上,儘管看到伶奈那臉惡相覺得害怕卻依舊嘴硬不肯說真話,直至伶奈將他的頭撞向牆狠狠地恐嚇「你也不想如名字一樣落紅吧?」才急急求饒應答道:「我、我們只是應那個人的要求跟蹤她們罷了!並沒有做出將人帶走的行為啊!真的,我們哪敢做出要被判重刑的罪行啊!」

看他的態度不像是在說謊,伶奈轉頭看向趙岳兢,他被伶奈一瞪也立即搖頭道:「我們所說的話全都是真的!沒有騙你,的確是那個小孩的姐姐叫我們去跟蹤她們的!」

不可能是真的,秦真遙那麼疼愛秦君祈,她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伶奈的手頹然鬆開,令岑濼鴻掉在地上接著不理會他倆說些什麼旋即離開房屋像是要發洩自己的情報一直在路上奔跑。

可是如果……這是真的呢?腳步停下來仔細思考,之前在案發現場阻擾她傾聽言靈的聲音似曾相識,那不正正就是秦真遙的聲音嗎?這幾天她的行為舉止也有說不出的不協調感,根本不像是以前那個溫柔動人,說話也輕聲細語的真遙姐。

為什麼跟蹤狂要以她們為目標,為什麼抓走的是秦君祈而不是秦真遙,為什麼秦君祈會忽然變得害怕秦真遙,若一切都是秦真遙的自導自演的話,那種種不自然的地方就迎刃而解了。

伶奈走進離自己不遠的電話亭,投入硬幣撥出蕭莫邪家裡的電話。

『喂……?』電話筒裡傳來蕭莫邪洩了氣的聲音,他一聽見是伶奈的聲音立即迫切地說道:『盡快回來,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是關於真遙姐和君祈的。』

「是什麼事了?該不會是君祈出事了吧?」關於她們的便鐵定不是好事,伶奈強壓下告訴蕭莫邪真相的意思問他,她知道這種事隔著電話只會令可信程度大減而已。

『剛才把真遙姐接回家的時候,快遞公司送來了一個急凍包裹,裡面裝著一隻人手……是君祈的手。』說話平淡,蕭莫邪的聲音並沒有很大,但是語氣卻充滿殺意的。現在的蕭莫邪顯然已怒氣衝天,巴不得把兇手碎屍萬段。

伶奈的臉嚓聲變得慘白,雙腿的氣力瞬間被抽空,要不是她一手抓著電話死命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她恐怕又要像聽取言靈聲音時那樣倒在地上了。

事情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

「阿劍……那個、我有事想要告訴你……喂?」五分鐘的限時已過,電話逕自斷線,身上再無硬幣的伶奈只好把電話筒蓋回,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往自己公寓的方向奔去。

中途走進平時視為捷徑公園,在快要走到出口的時候,伶奈的腳步硬生生停下來,有一個人站在出口前阻播了她的去路,而且那個男人一雙帶有強烈敵意的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直覺告訴伶奈,眼前的男人並不是普通人。

他的身軀跟自己一樣纖幼,卻有一陣淡紅色的光芒纏繞,讓人感覺密不透風。

直覺告訴伶奈,眼前的男人非常危險。

他帶著猙獰醜陋的面具,看不見他的臉,卻能從他的眼中感受到驚人的敵意。

這個男人惹不得,伶奈這樣想,隨即擺好架勢以防他突襲,然而已經太遲了,男人在剎那間察覺到伶奈的行動身影隨之而消失,下一秒他就出現在伶奈面前,手戴著的鋼製利爪落在她胸前,伶奈立即往後跳,僅以些微的距離閃開了他的攻擊,揮空的鋼爪落在旁邊的牆壁上,牆壁立即多了一道裂痕,足見男人用力之猛。

伶奈衝向男人的懷中,男人被她突如其來一撞,失去平衡的往後仰,伶奈乘勢往男人的腹部踼了一腳,再揮一拳,挨了一腳的男人一咬牙,左手舉起鋼爪去擋,右手鋼爪往伶奈的肩膀用力一刺。

伶奈閃開鋼爪後順勢轉身借力朝男人雙肩,胸腹,還有最要害的頭部施拳,有如鞭子一樣的拳重重落在男人的身上。雙手護著心脈位置,頭盡可能往右偏,重心挪移過來使右肩在後左肩在前,四拳中有三拳因為男人的閃躲而落空,但還是有一拳打中他左肩關節的位置,喀啦一聲悶響和男人的一聲悶哼,他的左手頹然掉下來,脫臼了。

左拳拳尖指著男人,右肘放在腰側,腰往下沉運勁,雙腿猛然往地下一踏,伶奈凌空躍起向男人展開強烈的攻勢。她的拳術快、狠、準,右拳朝男人的左邊身體擊去要他往左避開,便立即轉身送上一記鞭拳,逼他只能停在原地,用最小幅度的動作來躲閃,每一記攻擊都僅能以些微距離落空。

退開數十步的距離後,伶奈左手執起地上一塊比較尖銳的石頭,忽然狠狠地丟向男人,他雖然立即閃身躲開,但石頭還是割斷了男人面具的繩子帶走他幾根頭髮掉落在地上。

叮噹一聲,男人的面具掉在地方,他的真面目展示在伶奈面前,令她為之驚愕。

灰色的頭髮和有如紫水晶的眼眸,最重要的是伶奈對這個人熟悉不過了,她不禁驚呼道:「萊托,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是父親大人派你來接我回去的嗎?」

這個人是伶奈父親朋友的兒子,因為已有一段時間完全沒有動靜,伶奈也快忘了自己是從阿爾托萊德逃亡過來的。

萊托目不轉睛地看著伶奈的臉,二人眼睛對眼睛注視了幾分鐘,不過因為伶奈印象中的萊托是個善良的孩子,不知不覺間她的警戒也鬆懈下來。

「對啊,這副身體的任務本來是要將你帶回菲娜奧塔呢,我都忘記了。」臉無表情的萊托忽然開口說道,身上淡紅色的光芒都跑到去他右手上的鋼爪。「只是他再也聽不到你的說話了。」

萊托的鋼爪冒出火花,他衝上前用鋼爪往伶奈的頸動脈刺去,伶奈頓時色變,伸出雙手來,當鋼爪到伶奈手前面幾分時就給無形的力量擋下來,假若現在有人從別的角度看來,伶奈舉起的手正纏繞著一陣淡青色的光芒。

由普通的格鬥肉搏升級為言靈戰了。萊托似乎想用蠻力擊破障壁,於是伶奈再次拾起尖銳的石頭將淡青色光芒也凝聚在石頭上,朝萊托的手投擲去,萊托連忙用左手鋼爪去擋,但還是了穿過鋼爪刺中了他的手臂。

萊托用口將石頭咬下吐在地上,他的傷口便因為沒有東西堵塞而不停湧出鮮血來。萊托見狀乾脆將受傷的手往前甩,流到掌心的血液甩到伶奈無形的障壁,頓時發生一陣小規模的爆炸,衝擊力把伶奈彈至數米遠,直至撞到牆壁上才停下來。

「咳、咳!」以自己的血液作為引爆的媒介嗎?伶奈勉強地扶起身子來,胸口白色的襯衫滲出血來,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一陣布料被撕破的聲音,她用手撕開襯衫,展示出受傷的肌膚,表面沒有受傷,卻從內裡滲出血水來,這是純元素爆破造成的損傷。

「還沒有自我介紹呢,雖然這副身體不是初次見面,但精神上我和你是第一次相遇啊。」說完像是要耀武揚威般甩動鋼爪。「我叫席格殊──席格殊‧祖‧亞比斯(Abyss)。還是用《純粹深淵》會比較簡單易懂?」

伶奈呆住了,她曾偷偷讀過父親收藏的阿爾托萊德秘史,所以她知道這是同世戰爭七個罪魁禍首之一的外號──《純粹深淵》、《殺戮子彈》、《惡病體質》、《無盡慾望》、《孤高之蝕》、《反之虛偽》和《快意貪婪》,現在萊托竟然自稱是七個原罪之一,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那秦真遙的異變一定和這個人有關。想到這點的伶奈對席格殊怒目而視。

「怎麼啦?那個叫秦真遙的女人的腦裡有和你有關的記憶呢,她比想像中還意外的好利用,還讓我找到一副如此好用的身體,為了感謝她,我令她變得勇於表達自己了,這個主意不錯吧。」

「…………」果然是這樣!臉色驟變,伶奈沒有說話,爬起來隨性伸展一下身體,她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淡青色光芒漸漸從二指處伸出,形成一道約六十厘米長的劍,劍尖僅僅碰到地面。

剛才還臉無表情的席格殊罕見地露出凝重的神情,手的鋼爪稍為移動到胸口前,似是保護著自己心臟的位置。

兵法有云,先行制敵者勝。伶奈冷不防揮出了能夠一擊必殺的第一劍,她的身影化作銀光繞到席格殊身後,弓起手臂往席格殊的背脊狠狠疾刺過去,席格殊雖然在那一瞬間有感受到殺氣,但是他的身體卻跟不上反應,僅能些微側過身子就馬上被劍刺中,雖然躲開了要害,但肋骨位置被開了個洞,伶奈拔出劍來,任由劍身帶起的點點血花濺到自己身上。

然而伶奈並沒有絡席格殊喘氣的機會就揮出第二波擊,她往後退了幾步鼓足腳力一躍,越過席格殊的頭落到他面前,轉身就揮劍朝他的脖子往前斜上一掃。

席格殊大駭,盡自己所能往後彎腰,劍身在他鼻尖上不足一毫米的地方掠過,滿以為躲過了攻擊,伶奈的劍卻在最高點時忽然變勢,改為往下向他的臉一劈。

這下完全躲不開了,席格殊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掩著半邊臉,血不停從手指和鋼爪隙縫滴出來。伶奈依然沒有放過席格殊乘勝追擊再次揮劍斬下去,席格殊情急下舉起右手鋼爪格擋。

鏗鏘一聲,伶奈的劍像切豆腐般斬斷了鋼爪給席格殊的手腕留下一道深至見骨的血痕,鋼爪斷片飛脫掉在地方打轉,如同宣佈席格殊戰敗一樣發出清脆的聲音。

短短幾分鐘就完全扭轉逆勢,伶奈將劍放在眼前,兩隻手指一分開,劍隨之消失,之前沾在劍身上的血因為沒有能黏附的地方而在半空中滴到手指上,伶奈一臉厭惡地用外套將血抹掉,然後冷眼看著地上的席格殊。

席格殊在地上動也不動,任由鮮血把地下染紅一遍。

被席格殊一說令伶奈想起了不愉快的回憶,在阿爾托萊德男女的地位相當懸殊,來到地球以後,伶奈喜歡上這個主張男女平等的世界,甚至也把來到之前的不快也遺忘了,本來以為這道傷痕會慢慢被撫平,現在卻被刺得更傷。

正花上全副心神放在自己事上的伶奈沒有發現席格殊已經爬起來,本來散去的淡紅色的光芒再次凝聚上他身上,而且光芒比剛才的還要強。

「用鋼爪果然是太勉強了。」席格殊手中忽然出現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高的巨劍,他舉起巨劍,跑到伶奈處砍去,伶奈反應過來再次使用劍芒去擋,劍與劍因撞擊而產生了耀目的光芒,看似纖幼的劍芒擋著了席格殊的巨劍。

紅光愈來愈強,伶奈隨即感到席格殊的氣力變大,她漸漸擋不往席格殊的巨劍,腳一步步往後退,忽然伶奈靈機一動,她放棄格擋放下劍芒立即閃身躲開巨劍,席格殊早將所有力量都放在劍上,一個反應不及,劍的前端便落在地上深深地陷入泥土裡一時無法拔出,伶奈伺機踩上巨劍,利用它作踏台,跳過席格殊,在他後面不遠的起方落下來再返回來。

伶奈劍尖朝席格殊的臉刺去,但因為動作大過明顯,席格殊一下子就察覺,只是頭微微往右一傾攻擊便落空,他將巨劍交到左手一下子把劍拉起來,再用劍柄狠狠敲向伶奈手臂關節的位置,伶奈頓時感到一陣麻痺,劍芒幾乎因為鬆手而消失,只好一咬牙,將劍芒收回往後跳,以保持適當的距離。

席格殊見有機可乘,當下立即衝到伶奈的懷中,用肩頭將她撞至失去平衡,再在她往後倒時補上一記左腳的迴旋踢,頭顎骨位置被踢中,整個人倒在地上,幸好當時伶奈有用手去擋抵消了一些力量,否則嘴裡的臼齒恐怕要被踢碎了。

伶奈按著正隱隱作痛的地方爬起來,心裡開始為自己太過急於求勝而懊悔不已。

看穿她的想法,席格殊冷冷一笑說:「看吧,女性永遠也比不上男性的。」

這句話讓伶奈的心倏地揪了一下,席格殊可是毫不留情的踏到她的痛處。伶奈對自己的武技有著絕對的信心,但一向自傲的功夫在席格殊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悔恨和不甘各種負面的情緒湧在心頭,手不由得握緊,又再一次向席格殊挑戰。

可是受到心情影響的伶奈,攻擊就顯得更單調,竟然正面朝席格殊的右肩攻去,席格殊輕輕讓動巨劍擋住伶奈的劍芒,手的力量在兩把劍碰觸的一瞬間猛然加重用力的按下去,順著自己的重心腳放開劍在伶奈右邊輕巧地一翻身,轉到她的背後。

現在伶奈的背後說得上是充滿破綻,感覺到席格殊要朝自己的頭攻擊,伶奈低下頭讓席格殊揮空,在手於頭頂劃過時一手捉住席格殊的手腕,一口氣使用過肩摔將他投到半空中,但席格殊迅速在空中穩住身子,快要著地時用右手撐地往後一翻,絲毫無損的落地。

不讓席格殊站起來擺出架勢,伶奈開始反擊了。

她放低重心並彎下膝蓋,接著身影一眨眼就不見。席格殊清楚知道伶奈的意圖,所以並沒有一般人一樣慌起來東張西望,反而閉上眼集中精神等待,雙眼看不見,聽力就更好了,席格殊聽見右邊有輕輕的腳步聲急速接近,立即拔起巨劍架擋在右邊的側腹。

一下清脆的金屬碰撞聲發出後,伶奈又再次出現在離席格殊二十多步的範圍外,席格殊疾走衝到伶奈面前,驚人的移動能力令伶奈來不及擺出架勢,席格殊巨劍一手揮向伶奈左邊側腹再順勢朝她來一記正面踢擊,伶奈躲得過巨劍卻躲不過席格殊的踢擊,左手硬生生接了席格殊的一腳,力量大得令伶奈連連後退幾步,好不容易才不至於跌坐在地上。

沒有絲毫間斷的攻擊,對於對手攻擊所做出的迅速反應,從防禦立即施展出來的反擊,這一切一切,再次讓伶奈感受到,自己跟席格殊是兩個等級的人。

「我玩夠了。」席格殊緩緩垂下肩頭,像是失去興趣地說。「秦真遙的願望是想你永遠消失,我就幫幫她吧。」嘴巴喃喃唸出不知名的言靈再次揮動巨劍,從劍的軌跡射出數度紅色的弧形光芒,朝伶奈的方向直衝去。

視線短暫地離開了席格殊的身影,當她再次回神在席格殊身上時,席格殊已拋下巨劍出現在她面前由下至上揮出拳頭,正中她的腹部,伶奈腳步不穩後退了幾步,終於支持不住倒下,她用手苦苦支撐著,想要爬起來。

席格殊用巨劍指上她的頸上,脖子被巨劍微微的割傷了,劍鋒的冰冷和血液的溫暖,兩種截然不同的異樣感覺傳遍伶奈的全身。正當席格殊想要用力將巨劍往前刺時,他身後忽然傳來了幾個人的腳步聲。

「嘖!」被發現了,席格殊只好用腳狠狠的踼在伶奈的後腦上,伶奈感到一陣暈眩和痛楚,當人走到來的時候,席格殊早已不見蹤影,而伶奈則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喂!你還好吧?」、「留了很多血啊!快叫救護車!」、「也得立即通知警方才行!」

意識朦朧間,伶奈就被送往醫院,當她醒過來的時候,伶奈已經躺在病床上,醫生、護士還有幾個穿便服的人都圍在床邊看著她,伶奈將手放在頭後腦的位置,立即感到一陣刺痛,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被踢的地方吧。

「我是警察,我們懷疑你遭受到黑幫伏擊,小姐你有得罪過什麼人嗎?你能詳細告訴我當時的情況嗎?」穿便服的人出示了證件,像機關槍一樣不停地發問。

「才不是黑幫伏擊啦……不過是有人搶劫罷了。」告訴警察又有什麼用?只會被當成精神病人而已,於是伶奈隨口扯了個大話。

「…………」所以人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才怪!其實我在公園裡受到一個美少年襲擊啦,美少年一把鋼爪就劃傷了我,我有反擊的啊!本來我還以為為贏了的,沒想到他竟憑空變出一把巨劍,沒一下子我便被他打倒,他走到我面前,用巨劍指著我的脖子,我本來還以為我死定了,不過因為給途人發現,所以他才沒下手,改為將我擊暈,之後我就醒來發覺自己躺在醫院這裡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子啦。」伶奈將事情一口氣說完。

「……所以,你是被人搶劫打傷對吧?」

「我早就這樣說了啦……」伶奈嘆一口氣又問:「醫生,我現在可以出院嗎?」

「你出到就出囉,你知道你自己受了多嚴重的傷嗎?左手骨折,大腿肌肉撕裂,肋骨也裂了兩根,頭部的傷也不知道有沒有對腦袋做成影響……還有……」愈說到最尾醫生便愈說不出話來,因為伶奈正在眾目睽睽之下以相當靈活的換好本來的衣服,身手一點也不像受重傷的病人。

「我可以出,所以再見啦。」穿上最後一件風衣,伶奈朝目瞪口呆的人們揮了揮走,像飛一樣離開了。

伶奈咬著牙關跑在路上,每走一步腳板向身體發出抗議的聲音,大腿的傷因為她的活動再次流出血來,雪白的繃帶上透出點點猩紅,不過依舊不減伶奈跑步的速度。伶奈有種感覺,覺得如果她現在不去找蕭莫邪和秦真遙,兩者其中之一將會永遠離開自己。

…………痛啊,這一身傷要跑步果然還是有點勉強,不過還要趕快回來,不然他們會死的。

蕭莫邪把電話擱上,大字形倒在地板上,腦裡不停重複他向秦真遙告白時候的場面,她現在正在一旁酣睡著,自從秦君祈不見了以後,他頭一次看見秦真遙有這樣平穩的睡容。

稍為平靜過來了,可見自己的言語起了作用。蕭莫邪側身撐起頭凝視秦真遙,心裡一絲幸福應運而生,但是想到秦君祈還是生死未卜,蕭莫邪始終不能為自己告白成功而盡情高興起來。

秦君祈現在依然生死未卜。

咕嚕……適時肚子響起不切實際的聲音,蕭莫邪記起他和秦真遙都還沒吃過飯,他覺得秦真遙需要休息所以沒叫醒她,站起來小心不發出聲音走出自己的單位來到隔壁,想要親手為秦真遙煮一頓晚飯,自家食材一定不及秦真遙家的冰箱豐富,所以想也不想便來到秦真遙的單位。

因為只是短暫停留的關係,蕭莫邪並沒有開燈摸黑走進了廚房,他走來到冰箱面前,手伸到門把處緩緩將冰箱的門打開。

──砰咚。

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掉落碰到了蕭莫邪的腳,冰凍的觸感讓他感到不舒服,蕭莫邪但頭看向那碰到他的物體時,驚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雖然小巧的五隻手指指甲中染滿早已變成黑塊的血污,但不難發覺這其實是一隻人手,從大小看來這應該是一隻小孩子的手。

這是什麼?

還穿在手臂上的衣服讓蕭莫邪勾起令人厭惡的熟悉感和那個急凍包裹。順著本能由下至上看向冰箱,腳上那雙由蕭莫邪親自挑選的小皮鞋和襪子。──不可能是真的。身體上穿著伶奈挑選略為花俏的荷葉邊小裙子。──不可能是真的。頭頂上還綁上了可愛的蝴蝶結。──不可能是真的。每看到一些熟悉的地方蕭莫邪的恐慌便與時俱增。

最終跟蕭莫邪的意願背道而馳,他的視線看見曾是「秦君祈」的人頭,正頂著一副混濁無比的瞳孔相反的稚氣微笑「看」著自己。

這是惡夢,蕭莫邪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驚慌和恐懼深深籠罩著他使身體完全無法行動,甚至連喉嚨也發不出聲音來。運轉思考不能,蕭莫邪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被凍結了。

這樣的蕭莫邪根本沒發現他身後正站著一個人。

「你看到了?」突然聽到一把聲音。

身後幽幽傳來秦真遙的低聲嗓音,轉頭看去,透過冰箱的微弱的光線,蕭莫邪見到秦真遙正站在廚房的門口,手執著他的干將,一臉平靜的看著自己。

「你看到了。」把話覆述了一次,秦真遙的說話毫無抑揚頓挫,使縱然空氣中泛著夏天的熱氣,蕭莫邪的心卻有著比冬風更深寒的惶恐,她若無其事地拔出了干將將它高舉過頭道:「沒辦法,那就請你正式成為我的東西吧。」

咻!刀劃破空氣落在蕭莫邪的面前,把木地板斬破成兩段。在強烈恐懼底下蕭莫邪只想到逃跑,踉蹌地爬起來往廚房出口跑去,不過那位置正正就是秦真遙站著的地方,她一口氣衝上前揮出刀,手無寸鐵的蕭莫邪情急之下抓起剛才斷裂的的木條去擋,但未能阻止來勢洶洶的刀,脆弱不堪的木條一下子就被刀削成兩半。

蕭莫邪左肩撞上了牆壁腳一滑跌坐在地上,秦真遙走到他的面前,用刀指著他的鼻尖,距離不足一毫米,她喋喋不休地說:「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斬?像君祈一樣乖乖躺著讓我斬不就好了?」

一腳踢向秦真遙的小腿令她重心不穩,刀亦因此而垂下了幾分,蕭莫邪趁機朝她來一記不輕不重的踢擊,秦真遙旋身躲開了,蕭莫邪立即轉身就跑,到秦真遙站穩陣腳時,他早已逃離廚房往玄關處奔去。

你不是我想要的幸福!淚已流乾,取而代之的是象徵瘋狂的鮮紅之液;心已破碎,隨後而來的是象徵失常的咆嘯之聲,秦真遙一邊揮舞著刀一邊追出來,刀鋒所到之處都滿目瘡痍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

最後蕭莫邪來到天台,秦真遙也是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看著伶奈小姐、總是看著君祈而不是看著我?我就這麼沒有魅力嗎?我很妒忌,我很妒忌啊!……我不要你看著其他人,你的眼睛裡只能夠有我的存在!」像是對蕭莫邪宣洩自己情感,秦真遙不停在哭喊著。

但是蕭莫邪知道,眼前的秦真遙已不再是他喜愛的那個秦真遙,因為她的眼裡早就沒有蕭莫邪的影子。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啊啊────!!」

「你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嗎?真遙姐────────────────────!!」呼天搶地的大聲吆喝讓秦真遙的思緒集中在自己身上,蕭莫邪一臉憂悒地說話也因為泣不成聲而完全變調。「你……你親手殺了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君祈啊……」

「我才沒有殺了她。」秦真遙理所當然地笑了,她指著空無一物的角落。「你看她不正站在那兒嗎?我不過是讓她永遠和我一起生活罷了,所以,你也一起來吧。」

「不懂的是你才對!冰箱裡的是什麼?是君祈的屍體!想想你斬君祈時的觸感……沒有人被刀分成六份以後還能安然無恙的……」

蕭莫邪這句話好像利劍一樣刺進秦真遙的心,她眼裡「秦君祈」的身體從腳下開始漸漸地消失,而消失化成的點點像螢火蟲一樣的光向天空的散去,夢終歸也要醒過來,一幕幕被自己刻意遺忘的記憶片段在秦真遙的腦海裡出現。

一如以往的放學時間,秦君祈見到秦真遙,她畏畏縮縮的走出來,她把小手中雪白的畫紙交出來然後立即掙開她的手說:『姐姐……今天老師叫我們畫最喜歡的人……我、我畫了……』

畫紙上畫著四個人和幾個東倒西歪的字,最矮小的理所當然的是秦君祈本人,她左手握著的是一個頭髮用黃色蠟筆畫的女生,那個是伶奈,而她右手握著的就是個頭髮有點亂的,雖然畫得不太好但也不難看出這個是蕭莫邪,在蕭莫邪旁邊的,還有一個穿了長裙和長頭髮,愁眉苦臉的女子,她是秦真遙。

『……伶奈小姐也是小君祈最喜歡的人嗎?』手放在秦君祈的頭上,秦真遙眼裡不經意流露出冷漠的神緒,看得秦君祈一陣害怕,撥開了她的走就這樣奔開。

不知為什麼,自從那天以後,秦君祈便一直都不願意接近自己,即使強逼秦君祈,她也會跟自己保持一段不少的距離。

一定是因為伶奈的出現,他們才弄得如斯地步吧?沒錯,一定是這樣了。

這樣下去,不管是是秦君祈還是蕭莫邪,哪一個都離自己愈來愈遠。

不能讓這種事發生,他們都是我的,他們永遠都是我的……

永遠……?什麼嘛……不是還有那個方法嗎?

那天晚上,秦真遙趁秦君祈熟睡之際,將她抱起放到浴室之中,在廚房裡取出平時用來切肉的刀,抵到秦君祈的頸上快速地劃了一下,鮮血如噴泉一樣冒出濺到磁磚上、天花上和秦真遙的身上,秦君祈的身體好像魚被撈出水面掙扎時不停抽搐跳動,沒多久便平靜下來。

將秦君祈翻轉過來,發現她的臉容因痛苦是變得扭曲。

『不能,你不能夠這樣,你要以笑臉來跟著我……』秦真遙喃喃自語,手觸及秦君祈的臉強行打開她的眼皮,又用手指捏已開始失去彈性的臉,讓秦君祈有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才滿意地再一次執起刀,往她的身上斬去。

嚓啦,嚓啦,嚓啦,嚓啦,嚓啦。最終,秦君祈被分成六份。

嗅著瀰漫在浴室的血腥味,嘴舐唇邊那盡是鐵鏽味的血液,秦真遙發出了聞所未聞的聲音。

『噗哼、哼呵呵、哼哈哈哈哈哈哈!』

失常的笑聲。

干將掉在地上發上清脆的鏗鏘聲,秦真遙抖震的手掩著臉跪在地上。

「我殺了……君祈?……我殺了君祈!」從回憶中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幹了何等嚴重的事,秦真遙彷彿嗅到從雙手傳來的刺鼻血腥味,就是自己用這一雙手拿去秦君祈的性命,一瞬間清醒過來,秦真遙再次執起干將改為反手拿起它,將刀尖指向自己的肚子,準備以跟殺秦君祈一樣的方式刺向自己的腹部。

「你在做什麼!?」蕭莫邪想要衝上前阻止秦真遙。

「別過來!……拜託你別過來,就這樣看著我死去吧。」秦真遙大聲叫喊逼使蕭莫邪的腳步停下來,她以充滿痛苦的聲音說道:「我殺了君祈,我殺了自己唯一的親人啊!我已經……再沒有資格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你不是還有我嗎?那時我說的話是真的,不管你有沒有殺人,我都會守護你一輩子的!」

「現在的你會說這些話,不過是一時的勇氣罷了……等過了一段日子以後,你就會害怕,害怕我這個殺了自己妹妹,曾經想奪去你性命,襲擊過你的瘋女人……所以,永別了!」說完,秦真遙閉上雙眼,用力將干將刺進自己腹部。

嚓的一聲,在蕭莫邪眼中,血液好像電影慢播一樣從秦真遙的腹部飛濺出來,她將干將拔出來掉在地上,人彷彿斷了線的人偶般先是跪下然後整個身子無力地往側傾倒在地上,臉貼著冰冷的水泥地奪去她的體溫,腹部位置的衣服迅速被染紅,是流出來的血造成的,現在天台地上盡是秦真遙的血。

蕭莫邪衝上前抱著秦真遙,手按著她的傷口不讓血流出來,透過衣服感受到濕熱的感覺,蕭莫邪知道,秦真遙快要返魂乏術了。她像睡著了般雙目微閉但面色蒼白,蕭莫邪又握著她的手發覺已經異常冰冷。

「咳、咳!」因為血液倒流的關係,秦真遙吐出紅黑色的血塊,意志也稍為清醒了一些,她模糊不清地說道:「好痛、好痛啊……君祈那時……亦是承受著……這樣的痛楚吧?……我也快要死了呢。」

「不會!你不會死的!」

「對不起。」她舉起逐漸失去血色的手,指尖輕輕劃過蕭莫邪的臉,撫摸他的頭髮,露出十年如一日的溫柔笑容,以往常一樣的語氣對蕭莫邪說完,然後慢慢地合上了她的眼睛,手失去氣力頹然掉落在地面上。

這時天台一直緊閉的門被打開了,伶奈頭綁著繃帶,一手打上石膏,拖著混身是傷的身體步履維艱地走過來,她看見蕭莫邪懷中的秦真遙,深抱遺憾地咬牙道:「可惡!我來遲了……」

蕭莫邪沒有問伶奈身上那麼嚴重的傷是從何而來,只是間不容緩地叫:「快救救真遙姐!」

伶奈手指探在秦真遙的鼻前,雖然還有些微弱的呼吸,但恐怕已經不行了,當然這是從一般醫學角色來看,如果是以伶奈之前替自己療傷的白之言靈,這種傷勢也還是有救的。

「在這之前我先問你一句……」伶奈將沒受傷手放在秦真遙的腹部上,忽然轉過頭來問蕭莫邪。「如果我現在將她救回的話,那你和她將要一生都得面對這件悲劇,這不是單憑一時的信念就可以解決的,即使如此你還是要救她嗎?一時的勇氣和持續一生的勇氣,蕭莫邪,你是哪一邊呢?」

不是以「阿劍」而是用「蕭莫邪」來稱呼,伶奈是認真的問蕭莫邪。

「…………」蕭莫邪沉默不語,他執起秦真遙的劍用力一揮將血都甩出來。「我是頂天立地的『劍』,往後再有什麼不幸的話,我就用干將將它們通通斬開,所以,我要跟她一起去面對。」

聽完,伶奈微微一笑,放在秦真遙腹部上的手發出柔和的白光,傷口不見了,漸漸地秦真遙的臉容變得平靜過來。

很累,真的很累,好像發生了很多事似的,秦真遙發現自己置身在漫天花海之中,遠方正站著一個矮小的女孩子,這個人是誰她不知道,可是卻出奇的有熟悉感。『真遙姐姐!』小女孩不顧一切衝上前撲進秦真遙的懷中,緊緊抱著她不放。『我最喜歡姐姐你了,不過呢……這一次我是來跟姐姐道別的。』

什麼?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我會想要放聲大哭?明明知道這只是夢,眼淚卻忍不住流下來。不但如何,心裡還好像多了一個空洞似的,這令秦真遙在精神層面上有著非一般的痛楚。

『我也最喜歡你了。』明明不認識小女孩,嘴巴卻不自覺地說出話來,雖然這只是花言巧詞,但小女孩還是被逗得像小花綻放一樣笑起來。

接著兩人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抱在一起,感受著對方的存在,時間一分一秘地過去。

『我要走了。』小女孩輕輕推開了秦真遙轉身離開,秦真遙想要捉著她的手,「不想離開」,手中的溫暖彷彿這麼訴說著,然而小女孩卻掙開了秦真遙的手,捉不著她的秦真遙只能目送小女孩走出花海。

這時候秦真遙的眼淚便流得更厲害,背對著她的小女孩也哭了,她嗚咽道:『沒問題的,即使沒有姐姐,我一個人在天國也會過得很好的,所以不要再為我而流淚了。』

『我下一輩也要當你的妹妹。』秦真遙最後聽見的是這麼一句話。

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

被響過不停的鬧鐘吵醒,秦真遙緩緩張開雙眼坐起身子來,剛才發了什麼夢?手撥弄擋在前面的的長髮,秦真遙思考著,但怎樣也回想不起夢的內容,只覺得臉上涼涼的,於是用手掌往自己的臉上摸去。

溫溫濕濕的,這是什麼?伸出舌頭輕舔手掌,微鹹的味道馬上在口腔裡擴散。

這是眼淚……原來我哭了啊。那一定是個悲傷的夢了。

秦真遙看向窗邊耀眼的陽光輕喃:「我得快樂地迎接往後的每一天才行。」

事件完結離現在已經將近一個月,在秦真遙昏迷期間蕭莫邪處理了所有跟秦君祈有關的物品,相簿、衣服、書包等等,一切可能處理掉的都盡可能處理掉,但還是留有一些痕跡,雖然秦真遙有時還會問,不過問題也不太大。

秦君祈的葬禮也在秦真遙不知情的之下完成,伶奈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將她的死亡証弄到手,蕭莫邪亦找來一家服務不錯的送葬公司,按自己的要求下親自將秦君祈的肢體整齊地放進棺內,下葬也沒出現問題,他們將秦君祈的棺木安放在附近的墓地,一有時間就會去拜祭她。

秦真遙也有去拜祭呢,雖然她已經忘掉秦君祈是她的妹妹,將她視作孤苦伶仃的陌生人。

君祈在天國一定過得很好吧。每次看著秦真遙誠心地燒香的時候,蕭莫邪心裡都會這樣想。

那一天伶奈告訴蕭莫邪,她消除了秦真遙一切有關秦君祈和那幾天的記憶,讓她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般繼續活下去,某程度上也是一種救贖,蕭莫邪也是這麼認為。


相信秦君祈一定也贊同他們的做法。

只是蕭莫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記憶都沒有了的話,那不就是說蕭莫邪曾經向自己告白的那件事秦真遙也忘記了?要不要再告白看看?蕭莫邪為此而苦惱不已。

終於他也下定決心,晚上跟伶奈處理完厄種以後,蕭莫邪來到秦真遙的單位前按了門鐘。

「啊、是莫邪,今天什麼風把你吹來了?」秦真遙開門見到蕭莫邪笑逐顏開道,在那天以後除了拜祭秦君祈的時候蕭莫邪再也沒有找過秦真遙,所以她感到相當驚訝。

「嗯,有點事呢。」蕭莫邪生硬地點點頭,他腳步遲緩走進秦真遙的單位,當坐到沙發的時候,蕭莫邪深呼吸一口氣,開口道:「真遙姐,我有重要的事要對你說!」

可是卻沒有人回應,原來秦真遙去了廚房想要泡茶給蕭莫邪。在秦真遙出來前,蕭莫邪唯有雙眼緊盯自己的大腿靜靜的等著,──怦咚!──怦咚怦咚!──怦咚怦咚怦咚怦咚!急促的心跳聲好像放大了好幾倍一樣他的耳邊轟隆隆的迴響著。

可惡!為什麼泡壺紅茶也要這麼多時間的!?水溫茶葉什麼的黃金準則就不要理它啦!

也許只是十幾分鐘,但蕭莫邪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好幾萬年似的,光是坐著就花光了所有氣力,恐怕他連臨陣退縮逃走的餘力都沒有了,好不容易才等到秦真遙捧著茶壺和茶杯走出來,她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之前不也是告白成功過嗎?所以今次一定也沒問題的。蕭莫邪抬起頭對上秦真遙清澈的眼睛,鼓足勇氣對她說:「真遙姐,我喜歡你!請你跟我交往吧!」

秦真遙倒茶的動作突然停下來,她呆呆的看著蕭莫邪的臉,問:「不是在開玩笑?」

「不是在開玩笑!」蕭莫邪重重地點點頭。

「…………」

「…………」

啪!

秦真遙狠狠地甩了蕭莫邪一巴掌。

連父親都沒有這樣打過我……不對!怎麼了?幹嘛忽然打我啊?蕭莫邪手按著灼熱無比的臉,滿臉驚愕的看著怒氣沖沖看向自己的秦真遙。

「你不是已經有了我可愛的妹妹嗎?竟敢對我說這種事,想劈腿是吧!剛才的事我當沒有聽過,但下次你再這樣說的話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君祈不是已經……誰是你妹妹啊?蕭莫邪一頭霧水的看著秦真遙。

說時遲那時快,最近都沒有在自己家過夜的伶奈在這一刻打開秦真遙的家門,以異常愉快的聲音扯開嗓子大喊:「姐姐,我回來啦!」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伶奈是真遙姐的妹妹!?蕭莫邪完全搞混了。

「伶奈你回來啦,快進來,你的男朋友也在這裡呢。」秦真遙拋下蕭莫邪飛快地走去玄關,親暱地拉著伶奈走進來,又帶點懊惱道:「不過,他剛才向我告白了。」

「什麼!?你、你、你這個負心漢!」轉了一個圈,兩個圈,伶奈忽然倒在地上,從口袋拿出手帕放到嘴邊一邊咬一邊哀怨地飲泣。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我是伶奈的男朋友!?蕭莫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也許是看見伶奈的模樣嚇了一跳,秦真遙改變口風又說:「逗你玩的啦,莫邪是特地來找你的,瞧你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她將蕭莫邪推到伶奈面前,讓他好好安慰伶奈。

「原來是這隸~~阿劍真是的,你來了,人家已經好高興囉~~~~」伶奈眨眨眼,故作害羞不停地像毛蟲一樣扭動自己的身體。

那個心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心是怎麼一回事啊!?蕭莫邪聽得毛骨悚然,他把伶奈拉到一旁,以秦真遙聽不到的音量問伶奈:「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我會變成你的男朋友?」

「嗯,我在消除真遙姐的記憶同時做了些手腳竄改她的記憶,現在的我已是真遙姐的妹妹,同時也是你的女‧朋‧友~~啊,戶籍方面你不用擔心,我全都搞定了囉。」

嗯什麼啊嗯!你怎麼將自己的幸福建築在我的痛苦上啊!?……一道雷打在蕭莫邪的身上,種種心情混合在一起的打擊令他受不了跌坐在地上,這時伶奈笑盈盈地拉起了蕭莫邪。

「阿劍。」

「……什麼事啦?」

「今後請你多多指教了~」

終/

「你什麼時候才回去阿爾托萊德啊?」又斷電了,蕭莫邪點起紅蠟燭,為自己增添幾分貧乏之憂,他透過搖擺不定的燭光問那個令他再度陷入財政危機的罪魁禍首──正津津有味地吃著三文治的伶奈。

自從伶奈來了以後,伙食費便直線上升成為支出之首,一個不小心就連電費水費的錢也吃掉,然而她本人卻毫無自覺,竟然還要求今天晚餐要吃牛排,三文治只是她的前菜,同時也是蕭莫邪的正餐。

「你說什麼?我是回不了去啦,我來是靠兄長強行打開裂縫,這裡沒有人可以像我兄長一樣打開裂縫,所以我回不了去。」伶奈嚼著三文治白了蕭莫邪一眼,一副你明知故問的樣子。

「你是在開玩笑吧!?這種事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啊!」那伙食費不就有增無減了?蕭莫邪傷腦筋地抱著頭。

「節哀唷。」伶奈將杯中啤酒喝完,淺淺一笑道:「對了,上次使用了能力修改真遙姐的記憶,我都還沒正式向你收費呢,嗯……大概三百五十萬左右吧。」

到頭來你還是想要干將啊,但蕭莫邪又不明白,要是伶奈真的想要干將的話,從相遇那天起她就一直都有機會能夠把刀拿到手然後溜之大吉,可是伶奈卻沒有這樣做過,要得到干將也只是她掛在口邊的話而已。

也許這個只不過是伶奈留在這裡不想離開藉口呢,想到這裡蕭莫邪心中蕩漾,不禁噗一聲笑出來。

「怎麼啦?你的樣子很噁心耶。」伶奈眉頭輕蹙,隱約有發作的念頭。

「沒什麼啦,只是覺得你也是個不坦率的人罷了,真是有夠可愛的。」蕭莫邪漫不經心地回答。

「要、要你管啊!」伶奈的表情變得很複雜,像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害羞,可是又想裝出生氣的樣子。

蕭莫邪突然覺得她這副樣子很有趣終是開口再調侃道:「真難得能見到伶奈大小姐臉紅呢!」

「你……!」正當伶奈準備開口反駁時,蕭莫邪打住她的話,忽然一轉話題肅容道:「那你應該考慮一下讀書的事,終日無所事事的留在家當家裡蹲是不行的,我給你找了間學校呢,是女子學校,官立的,不用學費只要有戶籍就行。」

「…………」伶奈頓了一下,不知想到什麼,一片紅暈突襲耳際,剎那間又擴散開去,只見她扭過頭,小聲地咕嚕:「幹、幹嘛忽然以兄長般的語氣跟我說話啊。」

適時家中的電話響起來了,生意找上門了!蕭莫邪興奮得沒聽見伶奈的咕嚕,跳起來跑去接聽,回來的時候他拉起伶奈說:「有工作啦!是尋犬,報酬還不錯,有錢人的狗就是不同的!喂,你也別光坐著來幫忙,你可是我的助手啊!」

跟伶奈一起,感覺也不壞嘛,蕭莫邪心裡是這樣想的。

腦裡忽然閃過秦真遙和秦君祈相擁而笑的樣子,蕭莫邪甩頭想要將她倆的事情都拋開,因為,那件事經已成為過去,一切都不能回到原來的樣子,秦真遙已忘記了秦君祈,伶奈也代替了秦君祈成為了秦真遙的妹妹,所以不用擔心……

真的是這樣嗎?呯呯咚咚的走下樓梯,勢如破竹的闖進秦真遙的家,霹靂啪啦地打開她家門,蕭莫邪立即環視四周,正坐在廳中看電視的秦真遙好奇地問:「最近你很喜歡找我耶,不是說不會再常打擾我嗎?」嘴巴雖然這樣說,但她早已站起來,準備泡茶給蕭莫邪。

蕭莫邪阻止了秦真遙,他對秦真遙說:「今天我和伶奈有工作,所以不能跟你一起吃晚飯了。」

「咦!?你早說嘛,我買了你和伶奈最喜歡吃的巧克力蛋糕準備當飯後甜點的,而且還是巧克力碎的那一種啊……」那其實不是蕭莫邪和伶奈最喜歡吃的,只是他們不得不裝作喜歡吃。

「我走了。」丟下這一句說話,蕭莫邪轉身就走,他看了在外面偷聽的伶奈一眼,說:「我們快走吧。」

伶奈沒說話,只是跟著蕭莫邪的步伐離開公寓。

一陣凜冽的強風吹過,不少瓣兒都辭枝而行,為兩人出發工作的路上,舖上一層黃綠色的地毯,而趕著出門的他們卻沒想到在公寓的天台上正躺著一個孤獨的身影。他清冷且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睛罕見地抹上一陣灼熱的神彩,他站起來一眨不眨地瞪著蕭莫邪他倆搖曳不定的影子。

「蒂賽亞還沒有死,他還在『世界』的另一邊。」

說到這裡,男人的唇邊禁不住像小童看見鍾愛的玩兒一樣揚起興奮的笑容,隨即從天台飄然落下,剎那間消失在大氣之中。

此時此刻,不再我孤身一人了。

這句話是對誰說的?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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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好像未完對吧?其實這已是修改過的版本……

大概是1.02ver……當初投稿角川的版本已經不知丟了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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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說/落選】夜刀斬厄行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28日,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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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夜刀斬厄行讀後感想與批評

看到序章之際,我內心就浮現出一股濃濃的親切感:類似的構想和出發點我以前也曾經想過,所以會犯的錯誤也應該是差不多的;果不其然,這種小小的先見之明竊喜就請容我樂一下吧。

首先我必須批評的是,人物的對話太過輕薄而缺乏該有的氛圍,使得原本應該環繞在一種神秘、冷漠的都市叢林味道下的故事,因為作者自以為是的「笑點」,而不幸地變成庸俗的每週一到週五晚間台式八點檔連續劇。

突如其來且沒頭沒腦的專有名詞令人搞不清楚狀況。身為作者,你也太常把讀者的目光切離主角移動到旁白模式去了,這實在不能說是很理想的解說模式。濫用狀聲詞也並不會讓戰鬥變得比較緊湊或刺激,請節制並有韻律感地來使用中文───有時候適當的對仗和押韻搭配,可以讓狀聲詞發揮更高的效果。

男主角的吐嘈沒有阿虛式的博學冷靜,或是史恩康納萊那種英國紳士式的略微嘲諷,只有連串的抱怨、無意義的冗贅解說、讀者不需要知道的他有多害怕和奇怪的笑點之類,讓人感覺戰鬥場面的節奏被打斷而且很冷的OS。

簡而言之,因為你選擇了一個沒有魅力可言的角色擔任男主角,也就是死小孩,一個讀者不想去認同的主角,我想是不會在人氣投票中獲得喜愛的。艾德華.艾力克能夠在鋼之煉金術士的人氣投票中長期居冠,也是因為他在頑劣個性之外,也能帥氣地展現兄長和正義少年立場的帥氣行徑。

這樣講吧,當作者在形塑一個大眾小說的主角時,就算不受人喜歡也無所謂,但至少也希望不是個惹人厭的混球。

如果把主角定位在一個未熟的形態,那就要考慮清楚如何巧妙分配其死小孩的部份和帥氣大哥的部份,並在文章(投稿部份)的最後之前讓主角展現出帥氣的部份有壓倒死小孩部份的潛力才行。

總而言之,我認為這麼一部以都市叢林作為背景的魔幻戰鬥故事,作為其主打的戰鬥場面,無疑可以更加緊張、刺激、充滿壓迫感、高潮疊起;而非被品味奇怪的笑話給硬生生打斷。

如果作者把「酷」的比例稍微調高一點那這就會是一部很炫的小說。

(12/28.08.筆於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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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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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說/落選】夜刀斬厄行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28日, 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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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5日, 22:56
文章: 5
輕薄……先容我理解為對話不足夠吧,印象中這裡的小說大多被批的都是對話太多,我的反而被批太少了(笑)

我第一篇寫的長篇(已斷尾)曾經投稿過,結果回信的其中一句評語是「對話太多,使環境描繪、直白的旁述太過薄弱,也使節奏感明顯下降。」,在寫這一篇的時候,我有將這句評語牢牢的記在心裡,盡量不寫對話,結果反而變得對話不足,我實在搞不懂,要如何才能準確地拿捏對話,旁白和描述的比例,才不會導致這兩種情況發生呢,看來我還要多思考這個問題……

自以為是的「笑點」和吐糟,嗯……這其實是我是有考慮過才故意加上去的,曾給過這篇的大綱給某鮮網角色小說的編輯(現在好像已經不在了?)看過,他說這篇故事太沉重,而且我參考過日本出版的輕小說,有不少都曾加過這種笑點及吐糟,加上我投稿的是角川,所以我才放手加上去,這也成為致命傷反而是我的預計之外。

看完高總書紀大人(?)的批評後,我大概明白問題出在哪啦,要麼惡搞到底,要麼認真到底,否則兩者兼顧不來只會畫虎不成反類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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