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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小説/落選]SPACE-TIME 平行之鏡 --- 未來我夢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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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3日, 03:00
文章: 19
其實這故事在友人間得到的是負評居多...
在下最大的問題就是寫的時候輕鬆不起來...
故事也就跟著沉重下去...
既沉重又沉悶外加不有趣應該是最大的敗筆吧...
"作者很努力,但就是無法讓故事好看。"
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

章節如下:
序章 結束的開始
第一章 漣漪
第二章 平行
第三章 錯綜
第四章 實念
第五章 交集
第六章 波瀾
第七章 分裂
第八章 重疊
第九章 暗躍
第十章 巨嵐
第十一章 揭露
第十二章 追憶
終章 時間的分歧


最後由 未來我夢 於 2008年 12月 13日, 03:25 編輯,總共編輯了 2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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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説/落選]SPACE-TIME 平行之鏡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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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3日, 03:00
文章: 19
序章 結束的開始

「紅」
就如其他色彩都被消滅般,此時此刻,映入少年眼簾的,滿滿都是清一色如鮮血般的紅。
如此異常的狀況到底持續了多久,他早已沒有概念。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在這緊要關頭,根本不會有人想將心思放到其他事物上。現在的他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逃得愈遠愈好!」
經過五分鐘,在確定外頭沒人後,少年迅速衝出了商店的大門。外頭等著他的,是一大片已成廢墟的市中心。
一棟棟成為斷垣殘壁的大廈在鮮紅天空的陪襯下,宛如墓碑般令人毛骨悚然。散落著磚瓦碎塊的街道見不到任何人影,就連一聲鳥叫或蟲鳴都聽不到。死亡的氣息瀰漫在每個角落,好像整個城市已經化成了一座大墳場,將一切的生命都吞噬殆盡…
「怎麼會變成這樣?」這個問題早已環繞在少年心中相當久了。
明明昨夜闔眼時一切都還很正常,怎麼才過了短短幾小時,所有的事都變了樣?
少年憶起此事,不禁打了個寒顫。

原本睡得正熟的他,突然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就像耳朵突然被人摀住般,在這寂靜之中就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與心跳。更可怕的是,當他睜開雙眼時,居然連一絲光線都看不到。
難道說…我瞎了?也聾了?不對!假如是耳聾,又為何聽得見心跳與呼吸?還是說…這是大腦或神經產生了病變,突觸傳導物無法正常將訊息傳遞給大腦,所以才造成了現在的狀況?
在短短幾秒內,少年將這問題反覆思考了無數次。然而每一次的思索,就將他更進一步推向恐懼的深淵。
「不!我不要這樣!誰快來救救我!!」少年放聲大喊。
瞬間,就像點亮電燈般,他眼前突然大放光明。
然而,就在少年鬆了一口氣時,卻發現另一個更可怕的事實…
「…難道我還在作夢?」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片染成了紅色的世界。
捏捏臉頰,少年否定了自己的推論。這一切的的確確都是真的,既非夢境亦非幻覺。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是自家公寓的樓頂。
抱著滿腹疑惑,他緩步走下階梯。在這個寂靜無聲的世界裡,雙腳與地面的摩擦聲變得額外響亮。
「我得先去穿雙鞋子才行,也要換一套衣服。」
他來到家門口,發現門並未上鎖。
「爸?媽?你們在嗎?」
他的聲音迴繞在屋內,聽起來空洞無比。
少年從客廳找到餐廳,又從臥房找到浴室。空空蕩蕩,整間房子不見一個人影,父母就好像是人間蒸發般消失無蹤。
「到底怎麼了…」
少年全身的力量彷彿被抽乾了般,就這樣一個人呆坐在床上。
這種情況,在科幻小說或電影中是相當常見的情節。但當它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感覺卻是如此陌生,如此難受…
「不行,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他猛然起身,將那幾乎令自己窒息的壓力推了開去。
在以很快的速度換上外衣後,他一個箭步衝出家門。
為了要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少年朝著平日最熱鬧的地區,也就是市中心飛奔而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全世界的人和動物都消失了?
沿途上就連一個人影都也沒有,甚至連平時會趴在圍牆上的野貓、站在電線桿上的鳥群,全都不見蹤影。四周靜悄悄的,一點生命的氣息都沒有。
「甚至…也都沒有起風?」
真的是太詭異了,難不成自己誤闖了異世界?!
市區大道終於出現在眼前,但那卻又是另一個陌生的景象。少年茫然看著那原本是市中心的大片廢墟,腦袋一片空白。
昔日熟悉的商店和街道都還在原處,但卻都變了個樣。就好像發生過一場大戰般,放眼所及,沒有一樣東西是完好無缺的。往日平和的氣息,此時完全化為了烏有。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終於回過神來。
「總不可能…在我睡著的時候發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戰吧?」
這完全說不通啊…
少年眉頭深鎖。突然之間,他的眼角閃過一道黑影。
是人!
短短一剎那,他心中湧現了一股欣喜之情。
「太好了,終於有人…」
等等…不對!
他仔細一看,不安隨即取代了原本的喜悅。
那個人居然飄浮在半空中,而且還穿著少年這輩子從未見過的服裝。照對方的行動來看,似乎是在審視這座城市。
「難不成…那就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宇宙人?」
趁著對方尚未發現自己,少年躲進建築物的陰影內。
「還是小心為上。」他待在那裡觀察對方的動靜。
看來這個決定是正確的。不一會,又有另一個相仿的人影進入他的視野,和原本那個交談了起來。
「原來他們會說話。不過,到底還有幾個…」
少年話還沒說完,只見其中一人舉起看似細長手杖的東西,隨即射出一道耀眼的光束。
隨著該人手臂的揮動,光束攔腰掃過一棟大樓。兩秒後,伴隨驚人的沉悶聲響,大樓的上半部開始傾斜,在大量塵埃與碎塊的陪襯下緩緩倒向地面…
「不會吧!」
轟天巨響衝擊耳膜,迅速席捲而來的沙塵奪去少年的視覺。在一片黑暗中,他靠著雙手的摸索,逃進一家商店。
「咳咳咳!」
剛剛那到底是什麼?難道就是因為那樣,整個市中心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少年反覆思索這堆陸續冒出的疑問,但就是歸納不出一個完美的解答。
「…為何那麼做?」
出乎意料,某個人的聲音傳入了少年耳中。他立即壓低身子,悄悄靠到了窗戶旁。
「純粹發洩情緒罷了,畢竟這機會難得。」
「是沒錯…但我還是覺得有點過頭…」
「唉,想這麼多有意義嗎?反正在這個『新世界』裡,根本不會有人受傷。」
等等,這聲音…難道說…
少年小心翼翼地將雙眼移到窗框上。
果然,是女孩子!兩個都是!
兩名年約二十的少女飄浮在半空中,無視四周瀰漫的煙塵,正順著街道緩緩前進。
「不過,即使如此,這樣任意破壞的行為就好像是…」
「像是什麼?我們也是人,也是有情緒的,在適當的時機發洩一下並不是什麼罪過吧?」
原來她們是人?不過,這對話的內容到底是什麼?
雖然使用的是同一種語言,但少年完全無法理解對方話語裡的意思,只隱約察覺背後隱藏著某件大事。
「總之,妳不需要將這種小事掛在心頭。畢竟…」
即使對方逐漸遠去,少年仍感覺得到少女有些哽咽。
「不久後,一切就要結束了…」
  
在那之後,少年足足在店裡躲了一個小時。這完全出自生物本能,他覺得若讓對方發現自己,必會招來很糟的下場。
「街道似乎很安全。」他探頭看了看四周,隨即從巷弄飛奔而出。
在離開商店後,少年一路上躲躲藏藏,就怕一個不小心暴露了行蹤。
「看來就只能先回家了。不過,她們到底是誰?那對話又是什麼意思?」
一切就要結束…
僅僅六個字,就讓他的思緒被陰影完全佔據。不知不覺,少年分了心。
「啊!」
一個不留神,他被散落在路上的電線絆住,重重跌了一跤。
「真該死…」
他揉揉瘀青的膝蓋,打算站起身來…
「姊妹們,看來我逮到了一隻小老鼠。」
少年猛然抬頭,雙瞳映照出一個飄浮在正上方的人影。
「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尚未被抹消掉。」在鮮紅天空的襯托下,那黑色的身影散發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氣息。
「怎麼了?霧姊?」
「發現什麼了?」
應她的叫喚,之前那兩人陸續現身,也來到少年的頭頂上。
「咦?居然還有人活著?」
「是哪裡出了差錯嗎?」
看她們交頭接耳,少年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立即轉身拔腿就跑。
「啊,跑掉了。」
「怎麼辦?要追嗎?」
「沒辦法,若讓他繼續活下去,這個『新世界』就不算完美。」
那位領袖大姊的冰冷的言詞,就彷彿銳利的刀刃,瞬間在少年心中劃出數道血痕。
果然,她們想殺了我!
原本拖著受傷的膝蓋就已經行動不便了,此刻心中那面冷靜之牆又慘遭瓦解,少年方寸大亂,不一會就在二十公尺外再次摔跤。
「真可憐,居然怕成這樣。」
三名少女在前方降落,朝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也難怪你會想跑,不過不管逃到哪去都是沒有意義的。」
「是啊,因為這個世界已經被修正了。」
這個世界已經被修正了?
「妳…妳們到底做了什麼?!所謂的『新世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少年豁出去了,起身朝她們大吼。
見到他這個反應,三名少女面面相覷,隨後居然輕聲笑了起來。
「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是個全新的世界。」個子最小的那女孩回答。
「全新的世界?」
「對,也就是將一切錯誤修正掉的完美世界。」身為三人領袖的那名高個少女說道。
「錯誤?什麼錯誤?」
「就是『人的存在』。」她搖搖頭。「我們將人類完全從這個世界上抹消掉了。」
什麼?!
「妳們殺死了所有的人?!」
「依照你我的立場,的確可以這樣說。」對方回答。「不過對這個新世界本體而言,早在一星期之前,人類就已經消失了。」
「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這是因我們將另外兩個世界的現實覆蓋過來所致。詳細情形就不解釋了,畢竟你也聽不懂。」身高中等的那位少女說道。
「總而言之,」領袖大姊舉起手中的長杖。「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逃過一劫的,但絕對逃不過第二次。」
「什麼?!」
「我要把你修正掉。」
因對方背著光,少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卻可以清楚感受到那股殺意。
「等等!為什麼?我跟妳有什麼仇嗎?」
「或許有,或許沒有,誰知道呢?」少女撥了撥長髮。「你個人是否和我們有仇並不重要,因為我們的修正目標是全人類。而且我們很公平,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既然其他人都消失了,你自然也沒有不消失的道理。」
「全人類?那妳們呢?妳們自己不也是人類嗎?!」少年駁斥。
「嗯,你說的沒錯。」
她回過頭向同伴示意,那兩人隨即也站上前來。
「所以,在確定一切都已依計畫修正完畢後,我們也會將自己修正掉。」身高中等的那名女孩說道。
「畢竟…這才是我們所希望的結局。」個子最小的那女孩低下頭,彷彿有些落寞。
「妳們希望的結局?妳們希望世界毀滅?!無論父母、朋友、甚至是自己,所有的人都消失掉,這就是妳們真心期盼的世界?!」
「因為這是最好的結束方式!」小個子少女抬起頭。「與其讓人繼續傷害彼此,不如讓全部的人都消失掉,這樣就不再會有人受傷了!」
雖還是看不清對方的臉,但她眼角閃爍的淚光依舊清楚映入了少年的眼中。
「小玲,妳不需要跟他說太多。」領袖大姊再度舉起長杖。「好了,既然我們都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那就不浪費時間了。」
「等…」
「放心,不會有任何痛苦的。」她將杖端對準少年的額頭。
看來,真的沒希望了…
「我不奢求你原諒我們,因為就連我…恐怕也辦不到。許多事物並沒有絕對,我們只是在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不過對你而言…」
少女的杖端開始凝聚光芒。
「大概還是會以那樣的名詞來稱呼我們吧…」
下一個瞬間,金色的光芒吞噬了少年視野中那清一色的紅,也同時吞噬了他的一切。
在失去意識前,殘留在少年腦海中的就只有兩個字:
『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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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説/落選]SPACE-TIME 平行之鏡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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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3日, 03:00
文章: 19
第一章 漣漪

輕柔的白雲在藍天上飄動,耀眼的陽光普照大地。小鳥們在電線桿上吱吱叫,慵懶的野貓在牆頭舒服地曬太陽。一切都和往常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但…
好像哪裡不太對勁。這種莫名的異樣感是怎麼回事?
一名身穿女子高級中學制服的少女,此時正緊盯著這片看似平靜的天空,試圖在心中尋找問題的解答…
「啊!糟了!要遲到了!」
她猛然回神,拔腿朝道路盡頭衝去。
「我今天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在那裡作起了白日夢…」
即使正以高速狂奔,少女依然不改愛碎碎唸的習慣。
「到底是誰訂的爛規矩?早自習既然名為自習,為何還要拿來考試?」
睡眠不足外加課業的壓力令她煩悶到極點,一路上不斷宣洩心中的不滿,因而忘了要在轉角處減慢速度。
砰!
「啊?!」
「哇!!」
猛烈的撞擊令她眼冒金星。看來自己是撞到人了,依聲音來判斷,對方是個男性。
「真…真是抱歉!」
「啊,沒關係。」
她一邊站起身,一邊不斷跟對方道歉。
「真的很不好意思,因為我在趕時間…」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倒是妳沒事吧?」
「沒事,應該沒有受傷。」
此刻,少女才看清楚了對方的樣貌。那是名年約二十五的男子,從衣著打扮來看,應該還是個學生。
「…研究生?」
「啊?喔,是啊。」
對方沒注意到那只是少女的喃喃自語,很認真地回答了她。「目前正在當教授的傭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拿到學位…對了,妳應該是高中生吧?」
「是啊,二年級…」說到這裡,她想起了自己剛剛狂奔的理由。「抱歉!我得先走了,快遲到了!」
「喔!抱歉,耽擱到妳了。」
「該道歉的是我,走路太不長眼睛了。」
「哈哈,那路上小心喔。」
「嗯嗯,謝謝。」
在相互道別後,少女再度回到通學的路徑上。
「剛剛那個男生真有禮貌,人也長得挺帥的…」她愛妄想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大早就發生了這樣的好事,今天一整天的運勢搞不好會很旺。不知以後是否還會有機會相見?」
高中少女‧「小光」心中的那份煩躁於此刻煙消雲散。她抬頭仰望天空,將這份期待高高拋入了那廣大無際的蔚藍之中。
  
穿過那毫無生氣的校門,小光停下腳步,開始大口大口喘氣。
「呼…看來是趕上了。」她看著手錶。
時間仍很充裕,自己可以慢慢走到教室。如此來看,今天的確有個很好的開始…
砰!
「啊?!」
身後突如其來的撞擊,令她一個踉蹌跌了個大跤,膝蓋結結實實和柏油路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好痛!」
強烈的痛感襲上大腦,伴隨那種令人難受的灼熱感,小光不由得叫出了聲。
「咦?我剛剛是不是撞到什麼了?」
「沒有吧?這裡沒有人啊。」
在小光心中滿是混亂與疑問的同時,她身後傳來兩名女性的對話。那種毫不掩飾的惡意,以及高傲的獨特語調,令她的心情一下子落入了谷底。
「沒有就好。動作快,我可不想趕不上考試。」
兩人妳一言我一語,只顧將腳踏車牽入車棚,絲毫沒有理會這位依然倒在地上的女孩。
「…果然是她們。」小光看著對方的背影,咬了咬牙。
那是班上公認的大姐頭「晴」。她此刻正和死黨有說有笑,擺明故意要演給小光看。
「唉,真討厭。」
小光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吃力地站起身來。
好在膝蓋只有些微的擦傷。為何世界上就是有這種惡劣的人,老是喜歡把惡劣的行徑當娛樂?
「如果人心能變得更美麗就好了。」她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既枯燥又無趣,而且人們的心地又是如此地…
小光時常會幻想,假若在宇宙的另一端真的還有另一個宇宙,在世界的對面真的還有另一個世界,那將會是多棒的一件事啊!一個更美麗的世界,一個更有人情味的世界,一個更有趣的世界。假若能到那樣的世界去旅行,絕對是件相當有趣的事…
「只是想想也好。」小光搖搖頭。「現實是如此地這麼無聊,長輩永遠只會叫妳別成天作夢,多替未來的前途著想,一切以課業至上。讀書後考試、考試後讀書,還得時時和身邊的同學互相比較、互相競爭。老實說,我真的受夠了這樣的人生!」
拋開夢想,一味朝現實看齊,這樣真的好嗎?人生中真正重要的事物就只有學業和事業嗎?一個人的價值,真的可以由學歷的高低、薪資的多少來決定嗎?
這些疑問已經纏繞在小光心中很長一段時間了,她也不斷在掙扎,希望能夠找到那條真正屬於自己的路。只是…在現實之前,夢想依然是如此無力…
「算了,趕考試要緊。」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她朝教室走去,不再理會在身後竊笑的那兩人。
  
教室依然和往常一樣,白色的牆壁散發出一股無言的冰冷,深色的課桌椅則釋放出若有似無的壓力,讓學生們不知不覺迷失在書本的迷宮之中…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
小光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座位,應該說,本來應該是自己座位的地方。
「是誰搬走了我的桌子?」
她朝班上喊道,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最後是班長走了過來。
「那個…妳的座位在那裡。」她指著教室後方那堆雜亂的課桌椅。
「啊?為什麼會被搬到那裡?」
「海報製作小組要用。」剛放下書包的晴有意無意地替班長接了話。「她們說海報太大,桌子不夠。所以我想某人既然那麼關心班上事務,應該會很『樂意』貢獻自己的桌子。」
四周傳出許多竊笑,看來這又是一起早已預謀的行動。
「總之,大家也只是借用一下而已,妳現在可以『自行』搬回去了。」
晴說罷,隨即拿出課本裝出一副認真溫習的模樣,不再理會一旁的小光。
「…對不起。」在以細小如蚊的聲音跟小光道歉後,班長默默地走開了。
「怎麼這樣…」
在同學的冷眼旁觀下,小光無奈地走到教室後頭,開始吃力地搬起那沉重的木製課桌。
「真過分。」
故意把人家的桌子搬走就算了,還在上頭加了一堆不該有的東西。除了有美工刀的刮傷、黏得亂七八糟的膠帶、已經乾掉的白膠外,還有黏得牢牢的一票碎紙。清理起來,必定要花上好一番工夫。
「可惡。」
小光咬著牙,不讓臉上露出一絲困擾的表情。畢竟若這樣,就等同順了對方的意。
什麼好的開始,根本是壞事不斷!
她從抽屜裡翻出抹布,朝教室外的洗手台走去。
假如這個世界能變得更美,人心能變得更善良,不知道該有多好…
「但…這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小光一邊將毛巾沾濕,一邊無奈地嘆氣。
「如此爛的世界,到底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她又開始了碎碎唸的習慣。「冰冷的人心、虛偽的笑容、空無的正義、消逝的夢想…到底還有什麼事物是有價值的?」
一瞬間,無名的怒火攻上小光的心頭。
「如此醜陋的世界!乾脆毀掉算了!」她旁若無人,朝著天空大喊。
轟隆!
咦?
短短不到一秒,整個天空就風雲變色。
「…怎麼回事?」
方才還蔚藍晴朗的青空,如今卻變得異常灰暗。雲層愈來愈密集,開始繞著一個定點旋轉了起來。
「怎麼了?」
「怎麼一下子就變暗了,颱風?」
「不對啊,氣象預報根本就沒提到。」
「這麼突然,比較有可能是龍捲風吧?」
「少沒常識了,這裡根本就沒有產生龍捲風的條件。」
其他學生紛紛來到走廊上,一邊觀看這異常的天象,一邊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怎麼會…」如此戲劇化的發展就連小光也難以置信。
雲層內不時閃爍的炫目光芒,以及愈來愈猛烈的雷聲,都在逐漸替大家心中的不安加溫。眾人目光匯集之處,也就是雲層的中心,旋轉的速度愈來愈快,不久便形成一個漆黑的空洞。
「那個…該不會是蟲洞吧?」
「蟲洞?」
「嗯,就是超越三度空間的距離限制,將兩個位置直接聯繫在一起所產生的超空間通道。」那名同學說道。「就像一張紙上的兩個點,所謂最短距離是兩者間的直線。但蟲洞就像是將紙張對折起來,讓兩個點直接連接,所以距離就變成了零。」
「妳覺得那是蟲洞?」
「我只是覺得那很像一些科幻片中的蟲洞形象…」
「…說穿了,就只是妳科幻片看太多…」
一聲轟天巨響封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嘴。在彼此面面相覷的同時,小光也首度在某人的臉上瞥見了驚懼的神色。
「別…別鬧了,我們還是進去裡面比較安全。」
「…我附議。」
「我也是。」
在說了一堆廢話來掩飾自身的恐懼後,晴和幾個跟班立即轉頭走回教室。
沒想到,那傢伙居然也有害怕的東西啊?
「…真舒服。」
不知何時,一名少女出現在小光身邊,她的目光是如此平靜,絲毫不帶任何恐懼。
「這股風真是清爽,將心中的煩躁全都吹走了。假如能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就好…」
彷彿小光和其他人都不存在般,她抱著憧憬的眼神望著天空,任憑長髮隨著強風的吹襲而亂舞。
小光認出對方是自己的同班同學,平日就喜歡坐在她那角落的座位望著窗外。只是…她到底是叫什麼名字啊?
慘了,對方平時的存在感太過薄弱,一時之間根本想不起她的名字。
「同學,現在天候很不穩定,趕快回各自的教室去。」
走廊另一端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那是小光她們這學期的班導。據說她是首度擔任教職,所以特別喜歡管事,像現在就在催促其他班級的學生返回教室。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是她給人的基本印象。
「妳們還待在外頭幹麻?沒什麼好看的,快進去。」
才一會兒工夫,這新官就來到了小光她們面前。「妳們不是要考試嗎?這麼有把握?」
這個老女人真是煩人。
雖這名詞與對方的實際年齡完全不搭,但小光就是喜歡在心中這樣數落她。
「馬上就進去。」
在應付了導師一聲後,她與身邊幾位同學一起轉身,朝教室的門走去…
瞬間,強烈的白色閃光籠罩了四周的一切。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邊的氣流就開始猛烈激盪,如同氣體的大海嘯。
「同學!快進去,太危險了!」
在眾人東倒西歪的同時,導師仍努力穩住身勢,試圖控制場面。
等等,那是什麼?
即使身處一團混亂之中,小光還是注意到了:有東西從那雲洞的中心緩緩降了下來。
「…隕石?」在青白閃電劃過天際的同時,她看清了那東西的樣貌。
那像是顆表面坑坑洞洞的巨大石塊,整體是毫無生氣的土灰色,目前正以令人難以置信的緩慢速度朝地面落下。
「這肯定不符合物理定律。」小光看著這詭異的景象,喃喃自語。
風勢漸漸減緩,其他人也紛紛注意到了那顆怪異的石頭,欄杆旁再度變得水洩不通。
「那是什麼?」
「彗星撞地球?」
「別鬧了!」
糟糕,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眼前的這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不管是這詭異的天氣,或是那疑似隕石的東西,都不像是這個世界會出現的事物…
  
  * * * * *

同一時間點、同一世界、同一城市的某處,某兩個人開始了以下的對話。
「果然,實念體還是出現了。」女聲說道。
「嗯,比原本預期的還要早。」男聲說道。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什麼都不必做。」
「你的意思是?」
「現在不管有什麼行動都是多餘的,一切還是得由她們來處理。」
「假如她們不願意呢?」
「她們沒有選擇。」男聲意志堅定地說道。「畢竟…這是她們三人的業障。」
「那我們現在…」
「耐心等共鳴現象發生。」男聲的語調中不帶一絲猶豫。「就快了。」

  * * * * *

大概全校的人都跑到了室外。對天上那顆怪異至極的石塊,大家也各有不同的推測和理論。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同時,小光卻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悸動。好像有什麼東西,正準備要竄出她的胸口…
「看!那東西好像開始變形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那顆石頭就好像有生命似的,如阿米巴原蟲般蠕動了起來。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該不會是生物吧?」
「它會降落在哪裡?」
「照這個路徑來看,應該是市立圖書館那一帶。」
旁人討論得一頭熱,而小光的意識卻愈來愈不能集中,不由自主地喘了起來。
不行…我不能待在這裡…得找個地方…
雖完全不知原由,但她腦海中就是不斷浮現這樣的念頭,驅使她離開人群,來到了空蕩蕩的廁所。
「…我到底是怎麼了?」
隨著喘氣頻率的增高,小光的意識也漸漸脫離現實,視野開始變得白茫茫…
  
轟隆!!
隨著某龐大物落地的轟然巨響,市立圖書館前的街道陷入了空前的混亂。
前幾分鐘還是隕石形貌的那個「東西」,此時已變形為軟泥狀的生物,正緩緩沿著街道移動。
「你們快上車!噢!不!我的店啊!」
準備帶家人逃離的腳踏車店老闆,就這樣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店面被那隻怪物的身軀包覆。無言的苦悶令他的心糾結在一塊,眼淚就只能往肚子裡吞。
「啊!那是我的車!」
「天哪,那是我家!」
其他人在逃跑的同時也不忘回頭注意怪物的動向。
「誰快來幫幫我們啊!」
  
  * * * * *

「…誰快來幫幫我們啊…」
是誰?是誰在說話?
小光緩緩睜開眼睛,發現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這是哪裡?」
她慌忙伸出手,立刻慘叫了一聲。
「我的手呢?!我的手到哪裡去了?!」
她這時才發現,不只是手而已,就連自己身體都消失無蹤。在這個乳白色的空間中,好像就只有存在她的意識,除此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具備形體的東西。
「到底怎麼了?是我在作夢嗎?」
「不,這不是夢。」
咦?這聲音是?
「你是誰?」小光朝著這空無一人的空間喊道。
「妳可稱呼我為『司令』。」男性的聲音如此回答她。
「司令?」
「請先別問太多問題。總之,我們現在要幫助妳離開這個次空間殘像。」
「『我們』?『次空間殘像』?」
小光被對方搞得一頭霧水。
「請先閉上眼睛,聽從我的指示。」
聽從?說得好像你是我的長官一樣。
「可是我現在連身體都沒有,要怎麼閉上眼睛啊?」
「心想事成。請妳想像自己閉上了眼睛,等我數到十之後再張開。」
「靠自己想像就可以了?」小光心中還是有不少疑問。「這樣真的可以讓我回去原本的世界嗎?」
「妳別想太多,照做就對了。」
好吧,反正也沒損失。
「好,我閉上了。」
在想像閉上的那瞬間,小光眼前還真的變成了一片黑。
「嗯。一、二、三…」
一下子天空出現蟲洞,一下子出現怪異的隕石,現在自己居然又陷入所謂「次空間殘像」,還出現了一個謎樣人物,這一天到底是怎麼了?
「…九、十!好,眼睛睜開!」
改變相當明顯,在張開雙眼前,小光就注意到了。
首先是聽覺上,就像一下子解除了耳鳴的狀態般,她再次聽見了週遭的聲音。其次是觸覺,氣流輕拂於皮膚的感覺相當清楚。最後是頭髮,她感受到自己的長髮正隨風飄逸…
等等,長髮?!
小光伸手一拉,發覺自己原本的短髮居然變成了及腰的長髮。再仔細一看…
「這是什麼?!這又是哪裡啊?!」
她身上的制服居然被一套貼身的白色緊身衣取代了,而且如果不是錯覺,她的手腳好像也變長了點?!
更扯的是,她現在居然浮在半空中,離地面至少有五六十公尺高。
「底下那棟建築…好像是市立圖書館…」
小光環視四周,想確認自己的所在處,然而注意力卻被地上某個東西給吸引了過去。
「怪…怪物?!」
那是什麼鬼東西?像是一攤噁心的漿糊…對了,那難看的土灰色,該不會就是剛剛的那顆隕石吧?
「…得見嗎?聽得見嗎?」
「咦?」
小光手腕上配戴的錶狀物傳出了熟悉的聲音。
「司令?」
「聽得到?那就好。總之,現在得請妳們幫忙解決掉那隻實…怪物。」
「…啥?」小光愣了一下。「給我等一下,我為何會變成這樣?那隻怪物又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我去解決牠?對了,所謂的『妳們』又是指…」
一秒後,她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兩個身影出現在遠處的空中。小光看不清她們的長相,只能約略判斷兩人都是20歲左右的少女。
「詳情我們稍後會解釋,現在真的得請妳們執行這項任務。」似乎是為了加強說服力,那自稱司令的人又補上了一句。「這個世界就靠妳們來拯救了。」
真沒想到,到了今天居然還能聽見這麼老套的台詞…
望著地面那隻不斷侵蝕街道的怪物,小光知道自己正面臨人生中最大的轉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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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説/落選]SPACE-TIME 平行之鏡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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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3日, 03:00
文章: 19
第二章 平行

某個明亮的房間裡,某兩人又開始了對話:
「你覺得她們有辦法嗎?」
「什麼意思?」
「才剛體驗過共鳴就直接上陣,會不會太吃力了?」
「我說過了,這是所謂的作用與反應。」這名自稱司令的男人不耐地揮了揮手。「事情由她們而起,就必須由她們收尾。除了她們,沒有人辦得到。」
「嗯…」雖雙眼盯著銀幕,但這名年輕女性顯然心不在焉。「或許你說的沒錯,但我覺得用詞可稍微改善一點。」
「什麼意思?」
「你一直說『她們』,但別忘了,我們至今仍沒有確切證據指出此事仍是由她們造成的,一切都還只是理論而已…」
「那還會有誰?」司令皺起了眉頭。「畢竟她們是我們所知,唯一的『能力者』。」
「或許…其實還有別人,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這只是妳的推測罷了。」
「嗯。」女性將視線轉向司令。「不過,畢竟我們就是為察明真相而來的,所以還是先別抱持任何成見的好。」
「唉…就是說不過妳。」司令將身子靠上椅背。「要不抱成見我是不反對,但別忘了她們是誰,更別忘記她們曾做過的事。」
「不是『她們』,」女性搖搖頭。「是『另外的她們』。」

  * * * * *

怪物在街道上不停蠕動,吞噬觸及的一切。小至機車、汽車,大至路燈和電話亭,通通成了它的大餐。
「這傢伙是幾年沒吃東西了啊?」
小光伸了伸自己的手腳,再次體驗到那種「不一樣」的感覺。
我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是長高了?還是變成另一個人了?
「急死人了!偏偏這個時候,那個什麼司令的都不回話!」她惱怒地敲了敲那個不再出聲的錶型通訊器。
真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這念頭早就徘徊在小光心中好一陣子了,偏偏身上就是找不到鏡子。
「假如可以過去那裡就好了。」她遙望圖書館那一扇扇光潔亮麗的玻璃窗。「到底該怎麼做呢?現在就連移動一公分都辦不到。」
小光動了動一下手腳,就是無法離開這個定點。
「那兩人到底是誰?」她看著遠處那兩個身影。
難道她們和自己一樣,也是莫名其妙被捲進了這件事?
「聽得到嗎?妳們都聽得到嗎?」
「司令?你剛剛是到哪去啦?」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妳們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什麼?」
「就我剛剛說的。」司令一副理所當然。「妳們準備好要處理那隻怪物了嗎?」
「怎麼可能準備好?我只是個高中生耶!又不是士兵或是特搜隊員…」
「那個…我現在也是一頭霧水,請問我們該怎麼做?」
通訊器中傳出另一個聲音,似乎是個嬌小的女孩?
「該不會是…」
小光抬起頭,果不其然,那位穿著紅衣的小個子少女正對著手腕說話。
「雖您已說過大概的情況…但我還是不太清楚…」她的聲音聽起來畏畏縮縮,好像很怕生的樣子。
「我同意,請你說清楚一點。」
另一個聲音出現,主人顯然是旁邊那位高個子的黑衣少女。
「你到底要我們怎麼做,請詳細說清楚。否則這種情況,我們就連移動都辦不到,更別提作戰。」
若非通訊失真,就是這女孩子真的很強勢。那咄咄逼人的語氣,就連小光都感受到莫名的壓力。
「嗯,現在就說明給妳們聽。」這招似乎奏效了,司令的口吻變得凝重許多。「妳們每人都有頭飾,請點一下太陽穴的位置。」
頭飾太陽穴的位置?這裡嗎?
小光輕輕用手指敲了一下那個位置,眼前景象立即為之一變。
「啊?!眼罩?不對,比較像是…護目鏡?」
「沒錯,這稱為『視鏡』,除了可以保護眼睛外,最主要的功能就是顯示資料。」
果然是這樣。
小光看著持續跑過眼前的文字和符號,不由得暈眩了起來。
不過,與其說護目鏡,她覺得這更像是個透明的面罩。遮蓋了雙眼到鼻子之間的三角地帶,顏色則是鮮明的翠綠。
「現在視鏡正在進行連線和微調,所以上面會跑出一堆資料,不看沒關係。等到微調結束,系統就會就緒,妳們也得開始運用顯示的資料進行戰鬥。」
「請問,我們該如何移動呢?」小光問道。
「等到系統就緒後就可以了,現在應該差不多了吧?」
在司令說這句話的同時,那些跑動的文字剛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系統就緒」的字樣。
「嗯,可以了,那我們該…」
「妳們只需想著『要前往的位置』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
「對。」
小光在心中默想,希望自己能前往圖書館正上方,身體隨即就有了動作。
「咦咦?」
真厲害,根本無需動到手腳,整個人就像在水面滑動般,直接飄向了那個位置。
「真方便耶。」小光說道。
「妳們可隨自己的意思調整速度,最快可以達到近一馬赫。」
「一倍音速?」
「是的,其實可以更快,但會有危險。」司令回答了黑衣少女的問題。
「好,那現在移動的問題解決了,請告訴我們該如何和下面那隻怪獸作戰吧。」黑衣的語氣依然冷到不行。
「請妳們將視線對準那隻實…怪物。」
「嗯?」
小光朝怪物看去,視鏡上隨即出現一堆讀數。
「這是?」
「我們這裡可以取得妳們視鏡上的畫面。那些讀數代表怪物的組成、全長、重量、生命跡象等,我們會分析這些資料,並給予妳們作戰建議。」
「我們要用什麼來作戰?總要有個武器吧?」小光提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
「請點一下右手腕的那個手鐲。」
右手腕的手鐲?是指這個金色的手環吧?
小光輕碰一下那個飾物,前方隨即出現彩色的光團。兩秒後光暈退去,一根黑色長杖就漂浮在那裡。
「那是妳們的武器,就稱為『戰鬥手杖』。」
…怎麼會取這麼俗氣的名字啊?
「那隨妳們吧,高興怎麼稱呼都可以。」
啊?這也太隨便了吧?
「名字什麼的都無所謂,請告訴我們該如何使用它。」
黑衣少女冷漠的聲音再度將對話拉回正題。
「只要憑意志力,就可將它變成妳所希望的形狀。也就是說,只要妳們高興,就可以變換出任何武器。同樣的,也可以靠著自己的想法讓它使用任何能量或物質進行攻擊。」
「也就是說,這根手杖是萬能的?」
「當然不是,它也是有使用極限的。這個以後再跟妳們解釋,現在請先聽我的指示行動。」
怎麼馬上又官腔官調啦?唉,算了。
「那我們該怎麼做?」
「首先,請移動到怪物身邊。」
「…啥?」
別鬧啦!誰要接近那個恐怖又噁心的東西啊!
「抱歉,但這是必要的,不這樣就無法作戰。」
「真的?」
「肯定的。」
不會吧…
「請…請問,三個人都要過去嗎?」通訊器傳出紅衣少女略為顫抖的聲音。
「我也有同樣的問題,這件事一定得三個人一起進行嗎?」黑衣少女發問。
「的確是不需要三人一起上啦…」司令回答。
「也就是說,只需要我們其中一人就可以了?」
「對。」
小光鬆了一口氣,但隨即發現這毫無意義。
「那…該由誰…」
「讓我去吧。」黑衣少女那不帶感情的聲音對此時的小光而言就猶如天籟。「請告訴我該怎麼做。」
「妳只需要靠近那怪物,然後用視鏡進行掃描就可以了。」
「就這樣?」
「沒錯。附帶一提,根據目前的資料顯示,那隻怪物不會主動攻擊立體空間的物體,因為牠帶有二次元生物的習性。」
「了解。」
咦?
看著那位穿著黑色緊身衣的少女緩緩朝怪物飛去,小光依然對剛剛那串對話毫無頭緒。
「立體空間?二次元習性?這是啥?」
「所謂的立體空間就是指三次元,二次元則是所謂的平面。」
「啊?」
在小光沒注意的時候,紅衣少女來到了一旁。「至於零次元是點,一次元是線,四次元則是加入了時間軸。」
「嗯…」
近距離一看,對方給人的感覺更加嬌小,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而且她的容貌…
「…蘿莉?」
「咦?什麼?」
「沒事。」
不對,那身材…絕不是蘿莉會有的!而且那件花俏的衣服是怎麼回事?根本就是…女僕裝?!
「所謂二次元生物習性,是指習慣在平面上活動的生物,牠們並沒有所謂的立體空間觀念。所以對那隻怪物而言,根本不會注意到身體上方的動靜。」
「原來是這樣。妳懂的真多。」
「沒有啦,畢竟我好歹…」
「好!就保持這樣!」
司令與黑衣少女的通訊打斷了她們兩人的對話。
「意思是要我留在這個位置?」黑衣少女問道。
「對,先別動,讓視鏡自動掃描。」
「知道了。」
怪物仍持續蠕動身體。看著漂浮在其上的黑色身影,小光不禁擔心了起來。
雖司令那麼說,但…對方畢竟是隻異種怪物,這樣真的安全嗎?
「掃描完畢!另外兩人,我現在要將資料也傳送給妳們,準備接收。」司令打斷了小光的思緒。
嗯?
視鏡上顯現了怪物的輪廓,同時內部還有個發著紅光的圓球。
「這個紅色的東西是?」
「請妳們瞄準紅球的位置,以那根手杖進行修正動作。」
「修正動作?那是什麼?」
「就是攻擊的意思。」
「該怎麼做?」
「舉起那根手杖,瞄準目標後想著『修正』即可。」
這麼簡單?
「從這個位置就可以了?」
「那樣的距離已經足夠。待我的命令,三人同時執行。」
三人同時?
「嗯,這樣效果比較好。」
小光還在猶豫,底下的黑衣少女就已經舉起了手杖。
「…唉,真討厭,居然捲進這種麻煩事。」
「嗯?怎麼了?」
「沒事。」
小光迴避了紅衣少女的問題。
對準那顆紅球的位置就好了吧?
她面向怪物,舉起那根黑色長杖。視鏡顯示的怪物輪廓立即與實物對合,鎖定了紅球的位置。
「都準備好了?現在聽我號令,三、二、一,執行!」
「修正!」這個念頭同時閃過三個人的心中。
瞬間,一道金色的光芒自杖頂擊出,朝怪物疾馳而去。
接下來,小光只記得眼前一片白,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 * * * *

「就決定是這裡了?」
「我同意。」
「嗯…一切的起始…與終結之地。」
  
  * * * * *

「恭喜完成首次任務。」
咦?
「這是哪裡?」
小光清醒過來,發覺自己正身處一個寬敞的空間。
剛剛自己好像聽到了三個人的聲音?那是…夢?
她環視四周,發現這是個相當特別的房間。雖無任何照明設備,但牆壁與天花板經過了特殊加工,本身就會發光,也因此整個室內相當明亮,沒有任何陰暗之處。
「歡迎光臨司令部。」
這聲音,該不會…
小光的視線移至房間中央。「…你就是那個『司令』?」
「答對了,小白。」坐在一張怪異桌子前的男人回答道。「這樣稱呼我就可以了。」
「別叫我小白,很難聽。對了,也別跟我裝熟。」
小光打量對方,發現他的年歲似乎不超過三十,而且身邊還站著另一個人…
「請叫我助理小姐。」那名短髮女性對小光露出笑容。「我負責處理雜務。」
「分析資料不算雜務吧?」
「就我而言算啊,太大才小用了。」
當著小光的面,司令和助理你一言我一語彼此吐起了槽。
這兩人的感情還真好耶…
「那個…請問一下,我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小光循聲音轉過頭,剛才那位紅衣少女就站在她身後。
「嗯,請解釋清楚。還有,剛剛那隻怪物怎麼了?」
黑衣也在,此時正抱著雙臂倚在牆邊。若不是她露出一副等著要算帳的表情,小光搞不好會對那成熟的美麗與高挑的身材讚嘆上一番。
「嗯,妳們做的很好,事件已經解決了。」司令按下桌上的一個按鍵。
一個透明的銀幕憑空出現在前方,播放出事件現場的景象。
「不只怪物,就連天色也…蟲洞消失了。」小光看著畫面喃喃自語。
「是啊,這都是妳們的功勞。」助理小姐笑了笑。「妳們剛剛解除了一個世界性的危機。」
「嗯…能請兩位解釋一下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黑衣說道。
「妳難道不先問問我們是什麼人嗎?」
「沒什麼興趣,反正…大概就是某某組織或是某某管理局吧。」
「唔…」
還真的給她說中了?
「其實也不盡然啦…」司令抓了抓頭。「妳們知道什麼是平行宇宙嗎?」
咦?怎麼突然扯到這個?
「與我們相仿,但仍有所不同的宇宙,也就是多元宇宙。」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黑衣的表情依舊不變。「講白話一點就是所謂的『平行世界』,也可以算是『另一個空間』。」
真想不到,她居然也很清楚這類的設定。
「嗯,妳知道的還真不少。這樣的話,我們解釋起來應該會容易許多。」
「這次的事件和平行世界有關?」小光問道。
「答案是肯定的。」司令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其實呢,妳們眼前就有兩位來自平行世界的人。」
一時之間,現場瀰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氛。在這當下,小光根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就只能這樣盯著『那兩人』的臉,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呃…妳還好嗎?」過了將近十秒,司令終於開口
「喔,抱歉,沒事。」小光終於恢復正常,搖了搖頭。
「各位的訝異在下可以理解…」
「不,其實我一點也不驚訝。」黑衣真不給面子。「讓我猜猜,你們是為了執行某件任務才會來到這個世界,然後經過萬中擇一,你們選上了我們作為實行任務的人員…如此這般,對吧?」
「唔…」
又給她說中了?
「也不盡然啦…」司令抓了抓臉頰。「不過的確,差不多就是這樣。總而言之,請先聽我們的說明。」
「洗耳恭聽。」
「以妳們的角度來看,」司令起身,與助理並肩而站。「我們兩人,的確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簡單來說,宇宙的時間是種必然與偶然的複合體。『必然』就是所謂的直線,而『偶然』則是在某個點產生的分歧。各個分歧線延伸到後面往往也會與他者互相連結,這就是所謂偶然中的必然,意味眾多偶然中的共通必然結果。若要以物體來形容,所謂的宇宙時間比較像是一個圓錐狀的網,由起始點『宇宙大爆炸』開始向外無限延伸。
我們口中的『平行世界』,就是在這個網狀時間中因分歧而產生的諸多平行時空。在這些時空中也同樣有太陽系、有地球、也有你我,只是彼此都有微妙的差異。例如在這個宇宙中妳的年齡是十七歲,在另一個宇宙則可能是七歲,外表也可能會有很大的差異,甚至性別都可能相反。」
「…這好像是在各種科幻作品中很普遍的設定嘛。」聽到這裡,小光忍不住吐了個槽。
「哦?這世界的人也已經很了解這些理論了?」
「嗯…要說了解,應該也不算吧…」
「所以才說是科幻,因為實際學界並無任何正統的學說,一切理論仍只是停留在虛構階段而已。」黑衣少女替小光接了話。
「這樣啊…不過基本上,妳們都已經有個概念了?」
「那個…」許久未出聲的紅衣少女,此時有些畏縮地舉起了手。「對不起,其實我還是聽不太懂。」
見到其他四人不約而同看向自己,她立即緊張了起來。
「啊…對不起!我平時並沒有接觸過這類東西,所以即使司令剛剛真的說的很詳細,我還是聽得一頭霧水。真的很抱歉…」
咦?為什麼妳要跟我們道歉啊?
「是啊,不懂這些東西又沒有什麼錯。」黑衣也如此說道。
「這…這樣啊…」儘管大家都這麼說,紅衣還是有些羞澀。
趁著司令再度為她解釋理論的空檔,小光將在這一小時內發生的一切很快回想了一遍,整理出了三件最想知道的事。
「司令大叔,我有問題。」
「大叔兩個字可以去掉,請問。」
「那隻『生物』是什麼東西?我的樣貌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然後…為什麼會選上我們三人?」
「對耶,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又穿著這身…呃,有點奇怪的衣服?」
紅衣少女也開口發問,還順便拉了拉裙擺,小光不禁懷疑這是故意的。
「那我就簡單說明一下。關於第一個問題,那隻『實念體』其實並不是重點,這整件事真正的關鍵是在於平行世界的互連影響。
所謂平行世界的互連影響,通常意謂分歧的時間線有時會彼此相交,亦可能在日後再度分歧,如此不斷循環。這是很正常的。」
會相交就不應該稱為『平行』了吧?算了,這個槽不吐也罷。
「不過呢,除了上述的正常情況,還會有所謂異常的情形。通常就是兩條原本不相交的時間線,硬被拉在一起產生接觸。一旦發生這種現象,各種異象就會發生。」
似乎是注意到了紅衣少女眼神中的迷惘,所以司令稍微停了一下。
「嗯,簡單來說就是因外力的介入,導致原本的路徑遭到扭曲,所以才會發生異常現象。例如一個世界的能量會經由相連處流入另一世界,因為這股能量並不屬於該世界,所以會產生各種排斥反應…」
「你是說那怪物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生物?」小光插嘴。
「並不是。」司令搖搖頭。「這比較像是人體免疫反應,為了對抗那些外來物質和能量,會造成這個世界的許多變動,也就造成了那類實念體的出現。」
「這就好比平衡被破壞後,會發生一場變動,然後產生一個新平衡?」黑衣問道。
「是的,總之在這類變動停止之前,實念體會持續出現,而將牠們消除就是妳們三人的首要任務。」
「等等,為何是我們三人?還有,你也還沒回答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副德行,原因到底是什麼?」黑衣少女犀利地質問。
「這當然是因為現在流行的就是變身系英雄,其中又以魔法少女為最…啊!好痛!」
「大家不必理會他剛剛的話。」助理小姐完全不管對方的抗議,仍緊捏著他的手不放。「就先從後者開始回答起,妳們現在的樣貌是另一個世界的樣子。」
「啊?」
「如他剛剛所言,」助理終於鬆開手指。「各世界之間都會有許多不同的差異,在不同世界的你我往往也會有不一樣的地方。」
「嗯,雖然是同一個時間點,但會因各種因素的影響而產生決定性的差異。」
司令揉了揉紅通通的手背。
「時間中充滿必然與偶然,對這個世界與另一個世界而言,妳們是必然性的存在,所以兩邊都有妳們三人。不過像外表與其他細節則是屬於偶然的範疇,像在這個世界產生妳的是帶著X染色體精子,而在另一邊則可能是Y染色體,所以就產生了性別相反的同一個妳。」
呃…一定要舉這樣的例子嗎?總覺得臉頰有點熱…
「而其他部份,如精卵結合的時間差會造成年齡上的差異,意外發生的有無會造成外形上的差異,機緣的不同會造成父母的差異…」
「等等,假如父母不同,又為何會產生同一個人?」小光問道。
「這個就是定位問題,每樣物體在宇宙中都佔有一個特定的位置。這個位置是固定的,扮演維繫宇宙運行的樞紐地位,任何物體的消失都會對宇宙的運作造成或大或小的影響。所以雖以我們的觀點來看這兩人會有許多不同,但對宇宙而言他們仍是代表了相同的『位置』。」
那個…你一下說了這麼多理論,真的很難消化。相信一旁的紅衣女孩也有同樣的感受,看那茫然的目光就知道了。
「啊,真抱歉,一下子說這麼多的確很不好吸收。不過就是這樣,對於宇宙來說,定位相同的兩人就是同一個人,也就是所謂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己。」
「所以我現在的長相,就是另一個我的樣子,就像鏡像一樣?」
「是的。」秘書回覆了黑衣少女的問題。「妳舉了個不錯的例子,鏡子照映出來的是同一個人沒錯,但是樣貌卻是左右相反。平行世界的對應也是同樣的道理,差異的存在是必然的。」
「這樣啊…」小光略思考了一下。「那這套衣服又是?總不會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們日常的穿著吧?」
「當然不是。」司令摸摸下巴。「就如一般魔法少女的標準配備一樣,這是套強化戰鬥服。除了可以發揮超越凡人的能力外,還可以令萌度大幅上升,讓少女們看起來更加可口…痛痛痛!」
「請大家無視他剛剛的話。」助理似乎捏得比剛剛還用力。「這是套戰鬥服沒有錯。主體是堅韌的人工纖維,除了可抵擋等級8以下的物理性攻擊外,亦可阻隔等級6以下的能量衝擊以及攝氏兩百度到零下一百五十度的溫差變化。遍布於衣服內的微小電路則可適度刺激著裝者的神經,使其隨時維持在最佳的身體狀況。對了,其內配置的奈米機械也具備了反重力功能,就算身處星球重力場內依然可以在空中自由移動。」
好吧,我對這些有的沒的專有名詞舉白旗,不過有件事還是應該問一問。
「為何她衣服的款式會…那麼特別?」
小光將目光投向紅衣少女身上那件女僕裝。那粉紅色系的色調和蕾絲的裙邊,與周遭環境還真是不搭。
「這個…就是個人的問題了。」
「啥?」
「這樣說好了。」司令想了想。「妳們已經知道,無論移動或攻擊,一切都是仰賴使用者的意志,而這就是這套戰鬥裝備的特性。戰鬥服與魔杖本身皆配備微型電腦,會讀取妳們的想法進行反應,而這也包含改變外型的功能在內。」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念頭決定了這套衣服的樣子?」黑衣少女問道。
「就是這麼回事,只要妳們高興,就算是要變成泳裝也沒問題。要不要現在就試試看?」
「否決!」
所以,是我自己下意識希望穿成這樣的?我希望穿緊身衣?
「不,那只是這套服裝的基本形態而已。除非有強烈的意識,否則衣服是不會啟動這種功能的。」
呼,好險,還以為我居然有這種嗜好…
「等一下,這不就表示…」
眾人一同將目光投向紅衣少女。
「咦?啊…那個…我只是有一點點想穿看看這種衣服。也沒有常常,只有偶爾…真的只有偶爾而已啦…」
…這樣啊?「很想穿」是吧?「常常」是吧?算了,個人嗜好不予置評。
「那我現在把款式改回來好了,只要用想的就可以了吧?」
「嗯,是這樣沒錯。」助理回答。
紅衣少女閉上了眼睛。隨著她這個動作,那套女僕裝開始有了變化。就宛如液體似的,那服裝以流動的方式漸漸向內縮,並慢慢固定形狀。舉個例子,就像某部經典科幻片第二集的那位液態金屬人一樣。過了將近半分鐘,那件衣服終於停止了活動。
「唔…」
「呃…」
「那個…」
「嗯?怎麼了?」
見到在場所有人的反應,剛睜開雙眼的紅衣少女頭上冒出了一堆問號。
「那個…我覺得妳還是恢復成剛剛那樣比較好。」小光是第一個打破沉默的。
「咦?為什麼?」
這個…該怎麼說呢?
小光盯著她的身體,臉不由得再度紅了起來。
「因為妳的身材太好了。」只敢半邊臉對著她的黑衣少女也相當難為情。
「咦?啊啊啊啊!」
終於發現了。
經過緊身衣的效果強化,令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更加顯目。小光此時才了解到所謂「人間凶器」的真諦。
還好沒有同齡的男生在場…
「唔?妳做什麼?」
「趁這個時候,趕快變回去吧。」回過神的助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遮住司令的雙眼。
「啊?別這樣啦!我早就不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了。再說女人的話,我還比較喜歡看妳的身材…嗚哇!」
那一腳力道可不輕,肯定很痛。
「我…我知道了,馬上變回去!」
紅衣少女再度閉上眼睛,在助理的全力援護下變回了原來的女僕裝。
「嗯…還是這樣適合妳。」小光有些無力。
「是這樣嗎?」
「妳們可以慢慢思考該穿什麼才適合,畢竟這套衣服可以變成任何樣子。」助理終於讓司令的視野恢復了光明。
「咳!總而言之,妳們三人是萬中選一,無可取代的存在。」司令揉了揉剛被踢一腳的小腿。
「請問,我們有拒絕的權利嗎?」
「目前沒有。」
「為什麼?」
「畢竟我們是透過嚴格的資料分析才選上妳們的,假若妳們離職,無法保證能找到合適的替代人選。」
「那我們必須工作多久?」黑衣繼續發問。
「這個嘛,不知道。」司令抓了抓頭。「因為我們也不知道這類異象何時才會停止,不過我保證,那一天遲早會到來,在那之前就只能請各位多多包涵。」
「這樣啊…」
「嗯,那麼日後就請多多指教,需要的時候我會以通訊器聯絡妳們...」
「等等,你該不會想說『接下來請就地解散』吧?」黑衣瞇起了眼睛。
「嗯?還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可多了。今天的事鬧成那樣,肯定會引起全國恐慌,嚴重一點還可能影響到整個世界。到了明天,各種謠言肯定會滿天飛,搞不好連什麼末日教派都會冒出來大肆傳教。所以…請問你們要將真相公諸於世嗎?」
「當然不可能。」司令攤了攤手。「不過我也早就擬定好對策了。」
「什麼對策?」
「嗯…我會與政府『對話』。無論是應付媒體或社會大眾的方法,我都會給予妥善的建議。相信妳們也很清楚,對社會大眾而言…最好還是別知道太多比較妥當。將真相公諸於世,只是徒增不安罷了。」
的確,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
由表情研判,另外兩人也與小光有同樣的想法。
「看來大家已經有共識了。」司令滿意地點點頭。「好,那現在我們就…」
「等一下。」這次換成小光舉起了手。「你還沒解釋為何我們會變成另一個世界的樣子。還有,要怎麼做才能變回原本的容貌?」
「對喔,差點忘了。關於第一個問題,很抱歉,這牽扯到了一堆有的沒的學術理論,解釋起來會很麻煩,所以得等到日後有機會才能跟妳們說明。」
「那第二個問題呢?」
「這個很簡單,方法同樣也是『只要妳們希望』。」
今天是第幾次聽到這句話了啊?
「這戰鬥服也可以控制我們的外貌?」
「不,這是妳們本身擁有的能力,與戰鬥服無關。就好比妳們自身就具備了打倒實念體的能力一樣。」司令解釋。「只要妳們集中注意力,心中不斷想著要改變自己的容貌,那馬上就可以變回去。」
「也可逆向操作?」
「沒錯。」
這麼方便啊?
「那這身衣服…」
「妳們手腕上的通訊器本身就是一種遙控裝置,可進行衣著的傳輸替換。」
「所以只需按個鈕即可?」
「對。」司令點點頭。「妳們原本的衣服目前都保存在一個特定的地方,只要按下那顆紅色按鈕,立即可與這身戰鬥服進行替換。不過當然要先等妳們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對喔,如果現在就換回原來的衣服,尺寸肯定不合。
「嗯,那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什麼?」
「這裡有鏡子嗎?」小光撥了撥那頭長髮。
  
真不敢相信,這是我嗎?
看著鏡中的自己,小光的腦袋就像是當了機一樣。
「我在另一個世界的職業該不會是模特兒吧?」她喃喃自語了起來。
飄逸的長髮、細長的眉毛、漂亮的眼型,還有那高挺的鼻樑。無論哪一樣,都是自己夢寐以求的。
「就我所知,另一個妳並不是模特兒,只是個普通的女大學生,而且沒有男友。」
…這司令還真是會掃人的興。
小光嘆了口氣。
所以,這個身體的年齡應該要比自己大上個兩三歲吧。話說回來,另外兩人的反應又如何?
她轉頭朝黑衣和紅衣少女的方向看去。
「姆…真可愛耶。」紅衣少女一邊照著鏡子,一邊不斷戳著自己臉頰。「我一直很想要有這樣的妹妹說。」
呃…把自己當成妹妹好像有點…
「這麼說的話,她實際的年歲應該比現在所見要來得大嘍?」
小光想了想,又將視線移向另一人,結果讓她大失所望,黑衣少女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
…難道她的外表完全沒變嗎?
「不,有變。」黑衣在放下鏡子的同時回答了小光的問題。「只是我並不想讓這種小事影響到情緒。」
「這…這樣啊。」
「真可惜,我原本還想看看妳驚訝的樣子。」司令打了個哈哈。
「你的嗜好真是令人不敢茍同。」黑衣少女又瞇起了眼睛。
「好了,」助理拍了拍手。「既然各位都已經欣賞完自己的容貌了,那現在也該準備回去嘍!」
「我同意。」小光將手上的鏡子交還給她。
雖然仍有些事想問,但目前還是早點回去上課為妙。
小光腦海中浮現出班導因為找不到自己而著急的模樣。
「請妳們務必將通訊器隨身攜帶,有事件發生時我們才能聯絡到人。」
「一定得戴在手腕上嗎?」
「不必,只要呼叫時聽得見就好。」
好險,我才不想戴這個怪里怪氣的東西在手上,難看死了。
「那各位都準備好了嗎?我現在要將妳們傳送回去了。」助理說道。
所謂的傳送,該不會是將人體分解為分子狀態,然後以光速傳遞到目的地重組的那種方式吧?
「是的,這是最有效率的移動方式。」助理對冒了一身冷汗的小光點點頭。「請各位放心,這相當安全,出事的機率是百萬分之一,而且即使出事,也往往可以修正回來。」
…修正回來?!
「那現在請各位就地站好,我們要啟動傳輸了。」
接下來,小光只見到眼前景物一閃,隨即在一種飄飄然的感覺中失去了意識。
  
「你覺得她們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你懂我的意思。」助理轉過身來。「她們給我們的感覺,並不像另一邊那樣。」
「那又如何?」司令冷冷地別過頭去。「這無法代表任何事情。妳等等就開始進行監控,只要她們所在的位置有任何能量變化,就立刻通知我。」
說完這句話後,他隨即起身,頭也不回地朝右側的門走去。
「知道了。」
助理孤單地看著剛剛將三人傳送走的位置。
「我會把我份內的工作做好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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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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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錯綜

「簡單來說呢,宇宙的時間是一種必然與偶然的複合體…」
「妳們現在的樣貌是另一個世界的樣子…」
「妳們三人是萬中選一,無可取代的存在…」
小光甩著筆,任憑這些話在腦海裡重複播放。
儘管已經過了一天,她依然無法習慣這種異樣的感覺。
老實說,小光兒時也很喜歡那些變身系少女的動畫。曾有過一段時期,這類動畫是電視台兒童時段的常駐節目,而她每次也都準時收看。能和故事中的女孩主角一樣獲得魔法變身成少女,然後隱藏身份成為歌星或偶像,一直都是小光童年時白日夢的主題。
事過境遷,當年這個看似美麗的夢,如今在她眼中卻成了幼稚無聊的妄想。這個心境的轉變到底是何時發生的呢?
「算了,這不重要。」
昨天發生的那件事,令她再度憶起這些兒時回憶。對於自己變身後的模樣,小光還真的挺滿意的。在變回來之前,還對著鏡子欣賞了好一段時間。然而,那畢竟不是自己真正的身體…
「唉,另一個世界的我還真是幸運。」小光攤到了桌上。
砰!
「呀!好痛!」
「同學,現在是上課時間,別在我面前打瞌睡!」
班導不知是什麼時候來到小光身邊的,此刻正拿著點名簿瞪著她看。
「我不是在睡覺啦。」
「就算這樣也不該趴在桌上,有夠難看!」她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狠狠地訓了小光一頓。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吃過午餐後來辦公室一趟。」
說完這句話,導師轉身走回講台,只留下某牌的香水味在原地飄散。
「真是倒楣…」
四周的座位傳出許多竊笑。利用眼角的餘光,小光看到晴正與鄰座的死黨竊竊私語,看來這又是她帶頭的。
  
  * * * * *

「目前政府依然尚未發表正式說明,不過仍宣導民眾無須恐慌,維持平日的正常生活…」
剛走進辦公室,新聞主播的聲音就灌入耳中。
現在除了全國上下都在關心此事外,也驚動到了其他的國家。各種說法與揣測滿天飛,甚至有人指出整件事都是因為政府實驗秘密兵器所造成的。
「…雖然事情已過一日,但現場的目擊者們依然餘悸猶存。本台記者也獨家訪問到了一位…」
「嗯?妳來啦?」小光身後傳來了導師的聲音。
「老師好。」
「在看新聞?」她看著新聞畫面,順手攪動剛沖泡好的咖啡。「昨天還真驚險,好在沒有任何傷亡,街道也已經清理乾淨了。只是…」
她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我們為此停課了一整天,這下子進度有得趕了。」
等等,這個現實到不行的言論是怎麼回事?好歹是有怪物出現在我們的城市耶,怎麼反而在擔心這種小事?
「畢竟生活還是得過。」導師察覺到小光臉上的問號。「與其空想日後會不會發生更嚴重的事情,還不如處理好眼前的事要來得實在。」
「…的確。」小光不得不承認這很有說服力。
不知道司令他們所謂的「和政府對話」進展到什麼程度了?由政府遲遲不發表官方聲明來看,似乎意味他們確實正在商討對策。
「除了要對付那些實際的異象外,還得應付滿天飛的社會輿論,真是辛苦他們了。」小光喃喃自語。
「嗯?妳說什麼?」
「沒事。」
「嗯,那就不浪費時間了,到我的辦公桌吧。」
中午時刻的教師辦公室人來人往,不時有教職員和學生忙進忙出。小光會討厭來這裡,主要也是因為覺得缺乏隱私。好在導師的座位是在角落,相較於其他位置不顯眼得多,但這也沒有替她減掉多少壓力就是。
「叫妳來其實是有別的事。」才剛坐下,導師立即單刀直入。「妳這學期是怎麼回事?第一次月考的成績相較於上學期末掉了五名,第二次月考又掉了十名,到底有沒有在念書啊?」
「有啊。」小光對此其實也是滿肚子的委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就很努力了…」
「是家裡怎麼了嗎?」
「沒有吧。」
「那…是同學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也不盡然啦…」
「不盡然?」
「嗯…」
不可否認,那群人的排擠行動的確有造成自己一些情緒波動,不過如果承認這點,不也就等同承認自己的情緒控管不佳嗎?
「沒事,沒事啦。」小光為保全自尊,決定撒個小謊。
「這樣嗎?」導師狐疑地盯了她好一會。「好吧,那妳覺得有哪些事可能會是成績下滑的原因呢?」
「我也不敢肯定耶。」
「唉。」導師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是真的想幫妳,但假如妳不願打開心扉,我也無從幫起。」
不必了,謝謝,我不需要別人幫忙。
「我沒問題的。」小光對這樣的對話已經有些厭煩了。
「真的?妳能保證自己的成績不會繼續下滑?能恢復到過去的水準?」
「可以,只要我想,就絕對可以。」
「嗯…」導師的雙眼依然充滿憂慮。「妳的自尊心一向很強,很喜歡跟其他人比較。這在求學上的確是積極的動力,但在某些方面反而會造成阻礙。」
看到小光那不與茍同的表情,她立即補上一句:「總之,若妳真的遇到困難可以跟老師說,我一定會盡力幫妳的。」
「嗯,我知道了。」
都一樣,你們這些人都一樣。全都只是做做表面,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真心的。什麼要幫忙,說穿了就只是怕我成績不好看拖累到自己罷了。
「那我先告退了…」
「等等,其實我還有件事想拜託妳。」
「啊?」

  * * * * *
  
上頭的是…紅色的天空?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眼前所見的一切都這麼模糊?
「妳們殺死了所有的人?!」
這是…男性的聲音?
「畢竟…這才是我們所希望的結局。」
這次是女性的聲音?
「我不奢求你原諒我們,因為就連我…恐怕也辦不到。」
是另一名女性的聲音,感覺好冰冷。
怎麼了?為何我的心臟會跳得這麼快?
這股金色的光芒是怎麼回事?我的心為何會這麼痛?
頭好痛,這是怎麼了?
對了,我正在…作夢。

  * * * * *

返回教室的途中,小光仰頭看著天空。明明是那麼晴朗,看在眼中卻灰濛濛的。
「真是…為什麼偏偏是我?」
她心神不寧,結果迎面撞上一名學妹。
「啊,對不起。」
「真是的,妳是白痴嗎?走路不看路啊?!」
對方用鄙夷的眼神瞪了她一眼,隨即甩了甩烏黑的長髮,頭也不回地朝反方向離去。
「那…那是啥態度啊?!」小光氣得七竅生煙。「的確是我不對在先,但就可以擺出那種態度嗎?現在年輕人的教育真是失敗!
她一定是屬於那種老愛對同儕頤指氣使,但在師長和男友面前卻總是裝乖的類型,就像某人一樣!」
怒氣未消的她一路上不斷碎碎唸。
「以為長得漂亮就可以為所欲為?別鬧了,這種只會耍大小姐脾氣的人,也只能吸引到那些只看外表的蠢男人啦!」
說到這裡,小光心中突然一陣刺痛。
對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
「是國三嗎?」
從國中三年級開始,為了準備繁重的功課和考試,小光漸漸不再打扮自己,就連想交男友的這個念頭,也被硬壓了下來。
「好歹我在國一的時候也曾被選為班花說啊…唉。」
今日就讀女校的她,早就忘了該如何和男生相處,更別提談戀愛了。
「女校真是個可怕的地方啊…待久了真的會墮落…」
因為許多老師和教官老愛把「上大學以後再談戀愛,現在專心讀書就好!」這句話掛在嘴邊,令她不知不覺也對談戀愛這件事產生了罪惡感,久而久之變得很排斥。
「我懷疑,照這樣下去…搞不好上了大學後也無法交男友了。」
她在廁所前停下腳步,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這個相貌,就只是個隨處可見的女高中生,一點特別的地方都沒有,而且…
「啊!居然有白頭髮?!」
小光使勁拔下那根礙眼的白絲,情緒也隨之變得更加低落。抱著這股無力感,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教室。

「妳知道嗎?除了那隻怪物外,還有人見到三個人影在天上飛耶。」
「對啊,就是那三人殺了怪物的。」
「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搞不好是外星人?」
「或是超能力者?」
「我覺得比較有可能是政府的秘密特殊部隊。」
同學們依舊是一頭熱,甚至還有人在分享當時用手機拍下的模糊畫面。
理所當然,小光繞過了那群人,逕自朝教室角落走去。
「那個…請問妳現在有空嗎?」
應她的問話,那位一向坐在角落座位的少女緩緩轉過頭來,露出一貫的空洞眼神。
「呃…這次的歷史期末報告,老師希望我們兩人能一組,妳覺得如何?」
「…無所謂。」
唔…居然是這種反應。
小光原本想等對方拒絕後,再以此為理由推辭這差事,看來這如意算盤還真的打錯了。
「妳確定?這並非強制的喔!」
「我說了,無所謂。」
唔…看來是真的沒辦法了。
小光在心中偷偷嘆了一口氣。
「那…何時可以跟妳討論題目?」
「不必,妳自己決定就好。」
「啊?」
「工作分配也一樣,妳決定好之後再跟我說。就這樣。」冷冷說完這句話後,少女又將視線轉回窗外。
「等…等一下,這是分組報告,組員彼此應該要多分工合作才對啊。」
「有差嗎?反正過得了關就好了。」
「有!因為…」
說到這裡,小光緊急收了口。
「因為什麼?因為老師要妳特別來關照我?謝謝,我不需要他人的同情。」
少女轉過頭來,見到那冰冷的目光,小光不由得退後了一步。
「不…不是這樣的,我是想說老師在課堂上有特別交代組員要分工合作,所以我們最好也…」
「不必了,就這樣吧。」
「唔…」小光還是拗不過對方,只得自行退一步。「至少…告訴我該怎麼稱呼妳吧?這也是合作的第一步。」
「叫名字不就好了?」
「這樣感覺太生疏了。我是希望妳能叫我『光』,因為這是我常用的綽號。」
「…」
「…」
這個場面真是尷尬。小光絞盡腦汁想把話接下去,但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鬱。」
「咦?」
「鬱金香的『鬱』,這樣叫我就好了。」少女淡淡地說。
鬱金香的鬱是吧?還挺適合的,就某方面而言。
「我知道了。」小光點點頭。「等事情都安排好後,我會來通知妳。」
「嗯。」
呼,幹麻沒事丟給我這麼麻煩的工作啊?目前還沒分到組的又不只我一人。算啦!反正任務也暫時完成了。
小光收拾心情,轉身準備要離去…
「唉呀!真稀奇,本班的兩大異類居然湊在一起了。」
刺耳的聲調、尖銳的言詞,還有那語句間特有的高傲,小光不必回頭就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偉大的風紀股長,請問有什麼事嗎?」
她勉強擠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希望能藉此挫挫對方的銳氣。但就連自己也很清楚,這僵硬到不行的表情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
「沒什麼,只是為了班上同學的利益著想,我理所當然要來關切一下。」
「關切什麼?」
「當然是關切妳們兩人在一起是否會惹事生非啊!」
晴故作姿態地攤了攤手,她身後幾名跟班也嗤嗤地竊笑了起來。
「隨便啦!我要離開了,請別擋我的路。」
儘管心臟噗通噗通跳,小光仍然令自己不得表現出一絲緊張的情緒,就為了爭這口氣。
「要離開了?」晴依然神態自若。「真不敢相信,我還以為妳很喜歡待在這裡呢!」
她瞄了始終看著窗外的鬱同學一眼。「是啊,臭味相投的兩個問題人物,最好還是一起看著風景耍呆,這樣才不會造成其他人的困擾。」
「什…?!」
「是呀,的確是這樣。」晴的頭號死黨‧惠立即附和。「不受歡迎的人物就是要有點自覺,免得影響到了他人還只會露出一副無辜樣。」
真是夠了,這群人!
「別鬧了,都幾歲了?還在用這種幼稚的方式欺負人,不覺得丟臉嗎?」小光終於板起了臉。
「妳說欺負?」晴故作姿態地轉過頭去。「妳們在場的,有看到誰被欺負嗎?」
「沒有啊?」
「我沒看到耶。」
「是啊,我什麼都沒看到。」
「嗯嗯。」晴滿意地點點頭。「我也是,只有看見兩個不合群的人被大家排擠,就只是她們自己的問題罷了。」
「什麼不合群?妳只是用這爛藉口來把自己的行為正當化罷了!」小光惱羞成怒。
「哦?藉口?我看是事實吧?妳們說呢?」
「本來就是事實,是當事人自己缺乏自覺。」
「是啊。」
「我同意。」
「本來就是這樣。」
以惠為首的啦啦隊立即隨之起舞,企圖以這股氣勢將小光壓得無法翻身。
「看吧,少數服從多數,這是民主最基本的道理。」晴攤了攤手。
「根本是歪理!」
「是嗎?那我問妳,假如這是歪理,為何除了妳以外都沒人提出異議?」
「那是…」小光語塞了。
她轉頭望向班上,幾名同學察覺到她的目光,立即默不吭聲地低下了頭。其餘幾人則是邊吃著便當,邊露出等著看好戲的表情。而身邊的鬱同學則是一副事不管己的樣子,就這樣望著窗外不發一語。見到如此的景象,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瞬間吞噬了小光的心。
「看吧,沒人支持妳。」晴得意洋洋。「所謂可憐的人必有可恨之處,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面對她們壓倒性的優勢,小光只能咬著牙,完全失去了反駁的能力。
「所以啦,在怨嘆自己被排擠之前,還是先檢討一下自己吧。嗯?這是什麼?」
晴的目光被某樣東西吸引了過去,那是擺在鬱桌上的一本筆記簿。她伸出手想去拿…
啪!
這一聲還真是清脆響亮,在場的人都傻了眼。
「啊?!」
「別碰!」
方才即使身陷言語風暴仍不為所動的鬱同學,此時居然迅速轉過身,狠狠拍開了對方的手。
「妳…妳做什麼?!」晴的吼聲中除了憤怒外,還帶了一絲驚懼。
「這是我的東西。」
鬱說罷,隨即就將那黑色外皮的筆記本收入抽屜。
「這樣啊?那妳就可以隨意打人?」晴的語氣恢復原本的強勢。
「…」
「不回答是吧?那好!」她揉了揉發紅的手背。「妳無理打人,違反了班規,我要依權責將妳移送週末生活輔導。」
週末生活輔導?我沒聽錯吧?
小光不禁心寒了一下。所謂的週末生活輔導,簡稱週輔,是學校制定的一種懲處方式。在週六早上,學校會集合每班被送週輔的「問題學生」,分配他們各種工作,例如打掃和整理教具。這並不是多重的處分,但要平日課業已經相當繁重的學生貢獻自己的假日來學校打雜,實在是一種精神上的侵蝕,而且也相當不光榮。
這女人居然因為這點小事就將人家移送週輔,擺明公報私仇。
「…嗯,想送就送吧。」
鬱同學的冷漠反應再度令眾人錯愕。
「妳好歹也反駁個幾句吧。」小光不由得喃喃自語了幾句。
「好,既然連當事人都同意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晴拿起筆,翻開登記簿,將鬱同學的名字寫入週輔名單。
「祝妳有個愉快的週末。」
在啪地一聲闔上登記簿後,她得意洋洋地領著那票隨從走回班上,看來已經完全忘了一開始針對的人其實是小光。
「真是的,幹麻給那女人這麼大的權限啊?」小光以鄙視的目光替她們的背影送行。
在其他班級,送週輔其實是導師的權責。但在她們這班,似乎是為了方便管理,前任班導也令風紀股長有了這樣的權力。即使現在換了新導師,這慣例依然傳承了下來。
「感覺真不是滋味。那個…妳還好嗎?」
「…為什麼這樣問?」
鬱對表達關切的小光依然是回以冷漠的話語,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因為…如果是我被送週輔,情緒肯定會很低落。」
「…我是沒差。」鬱的目光有些渙散。「反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充滿了各種欺壓與不合理…」
因為對方的聲音愈變愈小,所以小光根本聽不清她後面是說了些什麼。但她那種孤寂中帶著些許絕望的眼神,令小光內心產生了些許的悸動。

  * * * * *

「唉,累死人了。」
將書包往桌上一擱,小光一頭栽向那柔軟的床鋪。
「真是的,那老女人為何要丟給我這件任務?嫌我還不夠忙嗎?」
這兩天來一連串的事令她煩躁到不行,腦袋好像塞滿了東西,有種莫名的悶脹。
將記憶倒帶後,她調出了當時與導師的對話:

「為什麼是我?」
「因為妳們是同一社區的,聯絡起來比較方便。」
「但我跟她根本不熟啊,從認識到今天為止,說過的話可能還不超過十句。」
「所以我才希望能請妳幫忙。」導師面有難色。「我看過她的相關資料。她沒有兄弟姊妹,父母在五年前離了婚,現在是與父親同住。而她的父親則因為工作關係,常常一個月才回家一次,因此她的日常一切都是由自己打理…」
說到這裡,導師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是否應該讓小光知道這些事。
「嗯…總之班上有這樣的一個學生,我覺得身為導師有義務幫忙她…」
「所以就把我拖下水了…」
「啊?妳說什麼?」
「沒事。不過我真的不認為自己有辦法勝任這件事,她根本就是屬於那種很難相處的類型。」
「妳剛剛不是說過,妳和她平時根本不常交談嗎?既然這樣,又怎麼知道她這個人好不好相處呢?」
「光看就知道了吧?」小光聳聳肩。「那個人根本是孤僻成性,永遠都縮在最不顯眼的角落,完全不會想主動加入班上的任何活動。」
厭煩的神情在她的臉上一覽無遺。「運動會的時候也是、上體育課的時候也是、分組討論的時候也是,也難怪到了今天還是交不到一個朋友…」
「喔,妳提到分組,我的期末報告不是要妳們每兩人分成一組嗎?妳已經找好要和誰同組了?」
不妙!
「呃…是還沒有啦。」被問到這問題,小光還真是挺難堪的。
其實她原本在班上並不是沒有較要好的朋友,只是很奇怪,在這次的分組活動中,她們似乎有意要將小光排除在外。不管她去找誰,對方都會聲稱已經找好了搭檔,或是用其他理由來回絕。
一開始小光也是一頭霧水,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也漸漸察覺了真相…
「那個,妳還好吧?」
「沒事,只是想起了些不愉快的回憶。」
「這樣啊。那既然妳還沒找到人,就乾脆和她一組如何?」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不必再廢話了,總之導師就是硬塞給了小光這份差事,要她們兩人多相處,彼此多關照對方。
「啊!真討厭!」小光在床上滾來滾去。「為什麼要我當那種問題學生的保母?那種孤僻成性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朋友吧?
同學就是應該要和班上打成一片,像這種什麼事都不理,什麼事都不在乎的人,根本就沒有合群的素養。也難怪大家會把她當成透明人,任何活動都不會找她…」
小光突然停止了抱怨,因為她察覺到一件相當諷刺的事。
「…所謂當你指著別人時,其實有四根手指是指著自己的,就是在說這樣的情況嗎?」她深深嘆了口氣。
打開窗戶,她凝視外頭的夜空。今晚剛好是滿月,那又圓又大的銀盤高掛在萬里無雲的空中,就像是一幅完美的水彩畫。
可惜,小光根本無心欣賞這美景,因為她的心思飄到了更遠的地方,鏡子的對面…
「不知道其他世界的我此時此刻正在做些什麼?」
平行世界的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呢?也是個會為這些雜事煩惱的少女嗎?也正在為人排擠嗎?是否正在哭泣呢?是否已經找到了可依靠的另一半?
「不知道另一端是否是一個更好的世界?真想去看一看…」
只是想想也好,畢竟眼前的生活是如此枯燥…
「既然司令他們有辦法跨越次元的壁障來到我們這裡,搞不好有一天我也會有機會去見識其他的世界?不知道見到自己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在溫柔月色與美麗憧憬的環抱下,趴在窗沿的小光不知不覺睡著了。然而,於對面等待著她的,卻並非是一個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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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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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3日, 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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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實念

「總之就這樣,我認為不需要再討論了。」
「妳確定?」
「嗯,這也是為了要保障我們的個人隱私。」
今天,也就是週五晚上,司令首度透過通訊和她們三人開了個小小的音訊會議。
「我也認為這樣比較好,將真實身份公開是很危險的。」
「是啊,就連我也很難去信任那些政客。」
現在正在討論的是:是否要讓政府高層知道她們三人的日常身份。
基本上,目前的票數是一面倒的否定了這個提案。
「我知道了,我會把妳們的想法告知他們的。」司令說道。
「就拜託你了。」小光說。「其實就連許多超級英雄也很反對身份公開。像之前某美國漫畫的連載裡,超級英雄們就為了這個議題分裂成了兩派,甚至因而爆發了英雄內戰。」
「那個連載我知道。」黑衣少女的聲音說道。「而且即使是內戰早已結束的今日,英雄依舊處於分裂狀態,影響依然持續著。」
她居然也有在看美漫耶,真想不到。
「嗯,雖然那是虛構的故事,但也反映出了現實中的考量,公開身份真的有很多不利的因素。」小光說道。
「對了,既然都談到這議題了,我們要不要來討論另一件也有些相關的事?」紅衣少女的聲音說道。
「嗯?」
「什麼事?」
「那個…」她有些支支吾吾。「我們彼此之間,需不需要把自己的身份…」
「否決!」
黑衣少女當下立即反對。
「我認為應該把公事與私事分開比較好,我個人很重視這部份。」她解釋道。
「這…這樣啊。」
「嗯。抱歉,並不是我不信任妳們,只是現階段希望能保持這樣就好。」
意思是以後還是有機會?
「或許吧。總之現在我是投反對票。」
「嗯,我也同意。現在就讓彼此知道對方的身分,的確有點早。」小光也將自己的那一票投給了反方。
其實就連現在的音訊會議也是經過變音處理的。那通訊錶配具有這種功能,可轉換她們的聲音。所以即使小光現在是以平時的聲音說話,聽在其他人耳裡仍是那位白衣少女的聲音。
「既然妳們兩人都這麼說,那我也沒意見了。」紅衣少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望。
「既然大家都有共識了,那會議就到此結束吧。」司令說道。「總之,請三位『修正者』保持通訊的暢通,畢竟事件的發生是無法預料的。」
「知道了。」小光與另外兩人一同答道。
修正者一詞是司令替她們取的稱呼,雖然小光覺得聽起來很土氣,但其餘兩人卻沒什麼意見。
她是白衣修正者,其他人則分別為紅衣和黑衣修正者。
搞什麼啊?還真的變成超○戰隊了?
「不,假如是戰隊的話,那應該是『白色』才對,不應該有那個『衣』字樣。」
…真是謝謝妳的吐槽啊。
小光對黑衣少女的論點毫無反駁的餘地。
不過話說回來,為何她會知道這種設定?
「好,那現在結束通訊。各位保重。」司令說道。
「了解。」
「大家再見。」
「掰。」
在道別聲中,小光關上通訊錶。
「唉,真麻煩。」她嘆了口氣。
身為高中生,每天都有多到不行的事要忙。除了要準備各科的作業,還得準備各種小考大考。光是想到,頭就不自覺地痛了起來。
現在,她還身兼所謂的『修正者』,等同又增加了一份麻煩的差事。
下週二有個地理的隨堂測驗,據老師的說法,該次成績將會佔學期總分的百分之二十,看來真的得好好拼一場了。
幸好明後天是週休二日,可以好好窩在家裡讀書。
「好啦!不管那麼多了,能讀多少算多少吧。」小光替自己打氣。
假如這幾天都盡全力苦讀,要拿到滿意的成績應該不是問題,也不會讓那些壞心眼的同學藉機看笑話。
不過這是最理想的狀況,必須建立在沒有意外發生的前提之上。
「意外…怎麼可能?不會那麼巧吧?」她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不會那麼巧…吧?
理論上是…
那為什麼…
為什麼現在會是這種情形?!
十二小時後,小光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 * * *
  
陽光普照的星期六早晨,理應是要在耀眼的晨曦中緩緩睜開雙眼,深深地享受第一口新鮮空氣,然後悠閒地自床上起身,在刷牙洗臉中準備迎接美好的一天…才對。
一大清早,小光就給持續不斷的嗶嗶聲拖出了夢鄉。還沒睡醒的她不斷按著鬧鈴的開關,疑惑為何關不掉這擾人清夢的噪音,最後才察覺罪魁禍首是一旁的那個小玩意。
「喂?請問哪裡找?」
「實念體出現了,請準備出擊!」
「啊?實什麼?我家沒這個人喔?」
「…妳睡迷糊了?」
啊?
等…這個聲音好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我是司令。」
司令?班上有這個人嗎?還是在補習班認識的?
「…算了。」
對方終於放棄,就這樣過了快十秒鐘,小光才清醒過來。
「啊?!實念體出現了?!哪裡?在哪裡?」
「恭喜回魂。請按下通訊錶右側的那顆藍色按鈕。」
「藍色按鈕?」
「對,那是迷你投影的開關,可以讓我們把現場畫面傳過去。」
隨著小光這個動作,通訊錶上方出現了一個方形畫面,不過並沒有聲音。
「這個地方我知道!是中心商店街!」
「妳看看影像的右邊,那是這一次的實念體。」
這…這是什麼怪東西啊?!
一顆圓圓的球加上兩條像蚯蚓的手臂,還有比例短到不行的兩條腿,更重要的是,它好像根本就不是生物,外表全是金屬。
「沒錯,我們分析過,牠全身的結構都是由鐵原子所構成的,絲毫不含任何有機物。」
「這樣也算是生物嗎?」
「這就要看妳對生物的定義了,不過一般來說,我們對實念體的定義都是介於生物與非生物之間。就如同病毒是否該視為生物一樣,至今仍有爭議。」
「另外兩人呢?你也聯絡她們了嗎?」
「已經聯絡小黑了,小紅則還沒。」
所以在你的心中,我的編號是二號?
「那我現在該做些什麼?要如何過去現場?」小光問道。
「妳先變身吧。」司令回答。「照我們之前所說的,集中精神讓自己的樣貌變成那個模樣。我們也已經設定好了傳輸裝置,會在變身完畢的同一時間將戰鬥服傳送到妳身上。」
了解,這還滿容易的。
在光芒中,小光再度化為那模特兒般的身體,衣著也同時置換成了那套白色緊身衣。
「…唉,感覺還是很彆扭。」
「嗯?妳說什麼?」
「沒。」
雖對方看不見,但小光還是搖了搖頭。「現在是要將我傳送到現場?像上次那樣打成分子狀態?」
「是的,不過在這之前有些事情得先跟妳說明一下。」
「什麼事?」
「關於戰鬥的方式,有必要再跟妳說明清楚。」
啊?戰鬥的方式,不就只是像上次那樣就好了?
「沒那麼簡單,上次之所以能輕鬆解決,是因為那隻實念體等級並不高的關係。」
實念體還有分等級?該不會是那種最高為S級,最低為D級的分法吧?
「差不多是那樣。總之我得先跟妳說清楚,不管是哪種等級的實念體,結構都是一樣的,中樞永遠是那顆『實核』。對,就是在掃描時,妳們所看到的那顆紅球。」
見到小光沒有反應,司令又繼續解釋。「要摧毀實念體,就必須對實核進行修正,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所以找出那核心的所在位置,就是妳們戰鬥的最終目標。」
大概聽懂了,所以那核心的位置不一定是在身體中央?
「是的,這是很重要的概念。」
「了解了。還有什麼是我必須知道的?」小光問道。
「妳們的武器,也就是那根長杖,可隨妳們的想法變成任何武器,這我已經告訴過妳們了吧?」
「你上次就已經說過了。」
「那…妳們出招的時候最好要將招式的名稱喊出來,這點我應該沒提過吧?」
啊?
「為什麼要喊出來?」
「這是為了要讓系統更能掌握妳們的想法。否則若意識不夠強烈,武器系統就無法判斷妳們想進行的攻擊種類,因而無法作出正確反應。」
「所以這是一種音控功能?」
「可以這麼說。但如果直接講白話的『用閃電攻擊!』或是『用火焰攻擊!』,感覺就一點也不帥氣了吧?所以我建議妳們自己想出一個既能明確表達攻擊種類,又不失帥氣的招式名稱。」
…這不就和某些動畫作品沒啥兩樣了嗎?
「一定得這樣?」
「最好是這樣。」
「該不會又是因為你自己有這方面的嗜好吧?」
「怎麼會呢?我看起來像是那種人嗎?」
非常像!
「唉,算了。」小光嘆口氣。「我知道了,喊就喊。」
「嗯,妳們在往後的戰鬥中,勢必會使用到各種不同的攻擊,這都是為了找出實核位置的必要過程。在找到並鎖定那核心的位置後,就立即進行修正,如上次那樣,知道了嗎?」
「嗯…所謂的『修正』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屬於哪類性質的攻擊?」
「這個嘛…」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對方好像不太喜歡她問這個問題。「以後有空時會再跟妳們解釋。現在請準備好,要進行傳送了。」
「等…」
還沒來得及做好準備,那股飄飄然的感覺就再度奪去了小光的意識…

  * * * * *

「怎麼會這樣…」
小光目前的所在位置是市區上空,底下被破壞的狀況與第一次事件相較之下,真的只能以天壤之別來形容。
這就是所謂的等級差異?之前那隻實念體之所以沒有造成太大的災害,只是因為它太弱了?
「真是太可怕了…」小光看著那些冉冉上升的黑煙,不禁升起了一股恐懼感。
那隻怪物呢?到哪去了?
她左顧右盼,終於在一堆濃煙中找到了目標。
給我等一下!這傢伙居然在破壞我最常去的那家書店?!
「快給我住手!你這隻…呃,不管你是什麼!」小光大喊。
雖然現場相當嘈雜,但是那『東西』還是對她這聲吶喊有了反應,緩緩回過頭來。
「…我收回剛剛的話。」在與那雙發紅的眼睛四目相交後,小光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白衣修正者,聽到請回答。」
「司令?支援還要多久才會來?」
「一分鐘內,在這之前妳就先撐一下。」
撐一下?說得可真輕鬆。
望著眼前這隻龐然大物,小光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吧,就先讓系統就緒。
她開啟視鏡,啟動了戰鬥服系統。
「好啦!不管你是什麼東西,先吃我這招!」她召喚出那支長杖。
要喊出招式名稱對吧?
小光閉上眼睛,將心思集中。
「等離子爆裂?!」
她使勁將長杖一揮,數道炫目的藍色光芒隨即自杖頂擊出,以閃電狀的路徑朝怪物的所在呼嘯而去。
在轟然巨響中,怪物的身軀瞬間被火光與濃煙包圍。
「成功!我果然有命名的天分。」
望著自己的傑作,小光不由得得意了起來。
「搞不好…光靠我一個人就可以…」
某個東西迅濃竄出濃煙,朝小光直線襲來。千鈞一髮之際,她只感受到腰上有股力量,隨即就一眨眼來到了五十公尺外的高空。
「妳在搞啥?輕敵也不是這樣吧?」滿臉不悅的黑衣少女放開了小光的腰帶。
「啊…我只是…」
「只是什麼?妳當這是一場遊戲?打輸了還可以重頭再玩一遍?」
「才沒有!我根本沒有這樣想!」
「但妳表現出來的態度就是這樣。」
「什麼啊?!妳太自以為是了吧!」
「黑衣、白衣,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司令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密切注意對手的行動,在妳們爭執的同時,它所造成的破壞也在不停地增加。」
恐怕他是對的。
小光看著下方逐漸散去的濃煙,剛剛差點擊中她的怪物長臂就像蚯蚓似的,在原地胡亂舞動。
「那傢伙的手居然還可以自由伸縮?」她難掩自己的嫌惡,皺起了眉頭。
「不然妳當我為何說妳太輕敵?在尚未掌握好對手能力的情況下就貿然採取接近戰,根本就是在找死。」黑衣少女冷冷地說道。
「喔,這樣啊?聽起來妳還挺懂的,肯定早就想出很完美的作戰計畫嘍?」小光酸酸地反諷對方。
「沒有,不過也差不多有個底了。」黑衣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
這女人…真是讓人…
「對不起,我來晚了!」剛結束傳送的紅衣少女出現在兩人的身後。「因為事情太多,一時之間抽不開身…」
「妳來遲的理由並不重要,先專心解決眼前這個大麻煩吧。」
「啊!是的,真是抱歉…」
即使紅衣少女瑟縮了一下,黑衣的表情還是一樣冷漠。
「白衣,妳負責攻擊對手的右側。紅衣,妳負責左側。我負責攻擊上方。」她下令道。
「等等,為何是妳在下命令?妳什麼時候變成隊長了?」小光抗議。
「因為我是三人中最適合這職位的人。」
假如說,晴那個小團體是小光的討厭排行榜第一名,那銀牌肯定是由這個黑衣奪得。現在的小光真的只能用一肚子火來形容。
「其實,我也同意這樣的安排。妳們兩人就先聽從黑衣的指示來行動吧。」
怎麼連司令都這樣說?
「等一下,怎麼可以就這樣決定?這樣根本就沒有尊重到紅衣和我的想法啊!」
「那個…我對這樣的安排是沒有意見啦…」
怎麼連紅衣也…
票數瞬間變成三比一,毫無逆轉的餘地。
「那就這樣決定了,照我剛剛所說的,妳們兩人分別到敵方左右側的上空待命。」丟下這句話後,黑衣少女就逕自朝怪物的正上方飛去。
「什麼啊!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
「其實她也只是希望我們能贏而已,妳就別想太多吧。」紅衣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小光這個時候終於能看清楚她的服裝了。和上次的女僕裝不同,她這次的衣著是以戰鬥服的緊身衣原型為底,為了不讓身材太過醒目,她刻意在緊身衣外頭多罩了一件寬大的斗篷,所以整個看起來就像是…
「…紅衣女巫?」
「啊?妳說什麼?」
「沒事。」
「那…我先走一步,妳也快去就位吧。」
紅衣少女再度對小光笑了笑,隨即轉身朝配置的方向飛去,在原地留下了淡淡的香味。
「唉…就算本意是好的,也不代表所做的事就是對的呀…」小光還是針對黑衣的態度不斷碎碎唸。
然而罵歸罵,她也還是照著對方的指示來到了被分配的位置。
「等我數到三,妳們就立刻施展攻擊技,知道了嗎?」即使是透過通訊,黑衣少女聲音中的冷漠依舊不減。
「了解了。」
「…知道了。」
「對了,妳們應該都很清楚出招的方式吧?要…」
「要喊出招式名稱。」小光不客氣地接了話。
「嗯,那就沒問題了。準備好,一…」
那怪物依然在持續扭動那兩條伸長的手臂,球狀的巨大身軀則是不斷左右搖晃,就好像是個不倒翁似的。
「二…」
看著不遠處紅衣少女嬌小的身影,小光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懷疑。她們真的辦得到嗎?就靠她們三人,真的可以拯救這個世界嗎?
「三!」
黑衣一聲令下,小光的心思也立即被拉回現實。
「等離子爆裂!」
「冰之箭!」
兩道性質完全不同的攻擊朝實念體直襲而去。
伴隨那震耳欲聾的咆哮,怪物的右半身冒出火光,而左半身則覆蓋上了一層厚實的冰壁。
「成功!」
原來她選擇的是弓箭類的武器啊?這手杖的變形功能還真不是蓋的。
紅衣少女手持一把大弓,外表絲毫看不出原本長杖的影子,真的很難相信兩者居然是同一件東西。
看來這隻怪物會難過上好一陣子了,至少在短時間內根本就動彈不…等等,不會吧?
小光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眼睛。
「怎麼會這樣?」
乍看之下相當堅固的冰層,此時居然在她的眼前漸漸崩解。
「情況不太對。白衣、紅衣,妳們快離…」
小光還沒來得及反應,胸口就遭到了重重的一擊。在那股勢不可擋的力量作用下,她的身子就這樣朝後方一棟大廈直線飛去。
猛烈的撞擊幾乎令她失去意識。等到好不容易回過神,小光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堆瓦礫碎片中。
「白衣!紅衣!聽到請回答!白衣!紅衣!聽到請…」
「這裡是白衣,司令請說。」小光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太好了,妳沒事。」
「…這裡是紅衣,我也沒事。」
紅衣少女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了出來,由虛弱的語氣可聽出她也受到了威力不小的攻擊。
「剛剛妳們所遭受的是等級4的物理性攻擊,戰鬥服即時產生了防禦力場,有效保護了妳們的身體。」助理的聲音解釋道。
啥?剛剛那一擊也才只有等級4而已?
「…我無法想像遭受等級5以上的攻擊會有何種下場。」
小光看著眼前本來是大廈壁面的位置,一個大洞已經取代了原本的牆壁與窗戶。好在今天是假日,這棟辦公大樓裡沒人上班,否則災情恐怕…
「白衣、紅衣,戰鬥還沒結束。請立刻歸隊。」黑衣少女的聲音傳進小光的耳中。
什麼嘛,說的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在揉了揉有些淤青的膝蓋後,她再次飛向空中。
「妳還好嗎?」見到對方來到自己身邊,紅衣少女對小光展露了真心的關懷。「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妳呢?」
「我運氣很好,是被撞到那座公園裡。」紅衣少女指了指不遠處的那片綠地。「倒是白衣妳真的…挺糟的。」
她注視著那棟大廈上的窟窿。
「其實也還好啦,畢竟這套衣服幫我吸收掉了絕大部分的衝擊…」
「是我失算,低估了它手臂的伸縮上限。」
黑衣少女來到兩人身邊,小光理所當然向她拋出了滿是怒意的眼神。
「什麼失算?一句失算就可以當道歉?因為妳的這個失算讓我們被當成了棒球,要不要也來親自體驗一下?」
「嗯,真是抱歉。」
「…我完全感受不到妳的誠意。」
「兩位請不要吵架…」見到這股不太妙的氣氛,紅衣少女急忙打圓場。「吵架不好,而且也無法解決問題…」
「我也同意。」司令也如此說道。「眼前當務之急仍是儘快消除那隻實念體,這件事情必須由妳們合作才辦得到。」
什麼啦?怎麼好像是我錯了一樣。
「好啦!我知道了。」嘆口氣,小光讓了步。「有什麼可行的計畫嗎?」
「對方表現出的能力屬於純粹的物理性攻擊,似乎不具備任何能量性武器。所以這可以成為我們的優勢。」黑衣的情緒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比較麻煩的就只有那兩條手臂,因為無法得知它的伸展極限,所以最好還是不要靠得太近。」
「就持續遠距離攻擊?」
「不,這樣是無法擊敗它的。別忘了,要打倒實念體,就一定得找出『實核』的位置,而唯一方式就是近距離的掃描。」
所以還是得打接近戰嘛。
「妳們兩人想辦法分散它的注意力,由我來負責解決那兩條手臂。」
「等等,要怎麼分散它的注意力呀?」
「這就是妳們兩人的課題了,好好討論一下。」
再一次,黑衣逕自飛向敵方上空,將兩位仍摸不著頭緒的少女拋到了身後。
「把問題直接丟給隊員,還真是個負責任的隊長呀。」小光嘟起了嘴巴。
「我想…她大概是不想太過干涉我們的想法吧。畢竟一個團隊的行動不能完全只靠一個人決定,這不是合作的意義…」紅衣少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我看根本就是她自己沒有領導能力吧。」
「妳別這麼說嘛,我覺得她人其實還不錯…」
「…假如我也能像妳這麼樂觀就好了。」小光嘆了口氣。「那妳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呢?」
「嗯,這個嘛…」紅衣少女歪了歪頭。「我看就…妳負責用光線攻擊它,我負責在它身邊繞圈子。這樣應該可以讓它分心。」
這點子倒是不壞,但是妳得在那隻怪物的身邊繞來繞去,不怕嗎?
「哈哈,別看我這樣,其實我膽子並沒有那麼小喔。」紅衣少女再度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我可以咬妳一口嗎?」
「咦?什麼什麼?!」
「沒啦。」小光揮了揮手。「那我們馬上開始吧,有個人恐怕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在她們對話的同時,那隻實念體仍繼續在底下大肆破壞。小光自己也很清楚,這場戰鬥絕不能再拖下去了。
「白衣、紅衣,妳們準備好了嗎?」黑衣少女的聲音再度透過通訊傳入兩人耳裡。
「已就緒。」
「我也沒問題了。」
「那就照妳們討論的方式,開始吧!」
在黑衣的一聲令下,戰鬥再次展開。
一開始的時候,小光還挺替紅衣擔心的,但她也立即發現自己根本不須操這個心。對方的速度遠超過小光的想像,應該說,像這樣高速移動的能力似乎是她與生俱來的。那隻實念體就算全力揮舞雙臂也絲毫碰不到她的一根頭髮,只能眼巴巴看著對方在身邊飛來飛去。
「這就是所謂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嗎?」小光感嘆。
我也不能輸給她。
「等離子爆裂!」
雖已是第三次大喊這名詞了,但小光這次喊得額外賣力。熟悉的光線再次擊中怪物的頭部,也令它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
「好啦,你這個不管是什麼都好的東西!不爽就來抓…」
話還沒說完,怪物的右臂就高速朝她直撲而來…
「三日月光子斬!」
炫目的金光一閃而過,某個東西被彈到了空中。經過兩秒,小光才分辨出那是實念體的手臂。被切斷了的它在半空中旋轉數圈後,隨即無力地朝遠處墜落而去。
「解決了一條,還剩另一條。」
黑衣少女來到了小光身旁。她手上握著一把金刃光劍,顯然是由那長杖變形而成的。
「紅衣,妳可以稍微放慢速度嗎?引誘對方,替我製造攻擊機會。」
「知道了,我試試看。」在回覆後,紅衣少女減低了飛行的速度。
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
正當小光替對方的安危操心之際,彷彿要印證她的擔憂似的,那頭實念體以相當快的動作轉了個一百八十度。長而粗的手臂彷彿鞭子般,迅速朝紅衣少女的位置掃去。
「啊!危險!!」
「三日月…」
不知是否為氣勢使然,黑衣少女冷靜的聲音居然壓過了小光的驚叫。
「光子斬!!」
就如畫家揮動畫筆般,她的動作只能以優雅來形容。隨著水平的一揮,劍刃帶出了一條如弦月般的金色光帶,在下個瞬間朝那條蚯蚓般的手臂急馳而去。
再一次,伴隨響亮的撕裂聲,那條長臂被硬生生斬了下來,在空中轉了幾圈後,撞上了一旁的大樓。
「完成。」黑衣對怪物嘶吼充耳不聞,很順手地將劍甩了一甩。
我輸了…不僅是招式的名稱,就連動作也很帥氣…
小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自卑。
「妳在幹麻?作戰還沒結束呀。」
「啊,對喔。」
「接下來該怎麼做呢?」紅衣少女飛回兩人身邊。
「接下來讓我來就可以了。」黑衣少女說道。「司令,要對它進行掃描,需要多近的距離?」
「十公尺內即可。」司令回答。「雖然它失去了手臂,但依然相當危險,請務必小心。」
「知道了。」
在中斷通話後,黑衣少女立即朝那頭仍不斷擺動身軀的實念體飛去。
「她真勇敢耶…」紅衣少女一臉敬佩地看著對方的身影。「我剛剛雖然在怪物的身邊繞來繞去,但也不敢靠得那麼近。」
「畢竟它現在已經沒有武器了嘛。」小光酸酸地說。
不過也是,即使是現在這樣,我也沒這個膽子去接近那怪物,感覺還是很危險。
不知不覺中,小光也多少對對方的領袖能力有了肯定。
「掃描完畢,實核位於它的右肩。」
花上快半分鐘,黑衣的分析動作才終於告一段落。
「目標已不具危險性,隨時都可進行修正。」助理的聲音傳入三人耳裡。
「了解。」黑衣少女朝兩人揮了揮手,將她們召來身邊。「妳們應該都還記得該怎麼做吧?」
「沒問題。」
「放心吧。」
「好。」她點點頭。「那就…開始修正!」
在光芒的籠罩下,兩人的武器都化為原本的手杖。在她們同聲的指令下,三道光束自杖頂擊出,匯集於實核的所在處。
然後,終結一切。
伴隨著那聲響徹雲霄的終末咆嘯,怪物的身體逐漸化為光點,一團團升上了天空。
「呼,總算結束了。」小光拭去額頭的汗水。
一瞬間,她好像看到那頭實念體的眼角閃爍了異樣的光芒。
那是…眼淚?
「不會吧?」
當她想仔細看個清楚,對方卻已經完全化為光點,消散在無盡的大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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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説/落選]SPACE-TIME 平行之鏡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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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3日, 03:00
文章: 19
第五章 交集

三天過去了。
社會上的不安日益高漲,政府也終於打破沉默,在這天的傍晚首度發表公開說明。
不知已多久沒一起吃飯的小光家,當天居然破了例,三人一同坐在餐桌前吃晚飯,一同收看記者會的現場轉播。
就小光來看,此官方聲明有三成左右是事實,不但提到了其他次元的存在,也提及目前有個「專門機構」正在籌畫對策。不過,剩下的七成根本是鬼扯,例如政府聲稱這些生物是來自異次元,只是一種「暫時現象」,往後出現的頻率會愈來愈少。
整場說明會中也絲毫沒有提到她們三個人,直到有個記者提出問題:
「在這兩次事件中,現場都有目擊者看到三個人影在空中飛舞,據說怪物就是被他們消滅的。官方對此事的解釋是?」
「方才在下有提到,政府已經設立了一個專門對策機構,那三個人就是隸屬該機構的人員。」
「所以他們是軍人?該機構是由國防部管轄的嗎?」
「對不起,關於這個問題,在下並無回答的權限。」
「往後若再度發生攻擊事件,他們也會前往現場處理嗎?」
「是的,所以請民眾無需恐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房屋毀損的受災戶呢?他們有權提出國家賠償嗎?」
「關於這個問題…」
小光沒繼續看下去,逕自收拾碗筷離開了餐桌。
  
* * * * *

「什麼專門機構?什麼人員?」小光啜了一口飲料。「說的好像我們都是有領薪水的公務員一樣。」
「畢竟發表官方聲明的目的就是要安撫人心,會這麼說也是理所當然的。」
紅衣少女「蕾」露出一絲苦笑。「不然人心惶惶,反而可能會發生更嚴重的事。」
「是嗎?」小光不是很認同。「既然這樣,為何不乾脆把真相說出來,說不定還比較好?」
「說出真相?說出世界的命運正掌握在三個小女孩手中嗎?」
「唔…」小光一時啞口無言。「是沒錯,但…就這樣欺瞞大家也不怎麼好吧?」
看著玻璃窗對面來來往往的行人與車輛,她不由得替始終被蒙在鼓裡的他們感到不平。
「現在社會需要的是人心的穩定,而不是要事實的真相。」
「是這樣嗎?」小光想了想。「但是欺騙這件事,本來就不對吧?」
「這其實也是要看情況。嚴格來說,謊言也是種保護彼此的方法。所謂『無知便是幸福的』,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妳這是在勸導我多說謊嗎?」
「當然不是,」蕾喫了口紅茶。「不過,這並不是個非黑即白的世界,有很多事並非妳所想的那麼單純。」
話雖如此,但是…真相不曝光還好,假如一旦曝了光,造成的波瀾不也會更加劇烈嗎?
小光玩弄手中的吸管,嘆了口氣。「妳現在說話的語氣還真像我們導師。」
「嗯?是嗎?呵呵。」
「是啊,聽起來好成熟。妳實際上是幾年次的啊?」
「這個嘛…」蕾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年齡永遠是女人最大的秘密喲!」
…好吧,這麼說也是啦。
小光打消了這個念頭。
「話說回來,我們是約三點半吧?某人已經遲了將近十五分鐘了耶。」
「對喔,都已經是這個時間了。」小蕾看著手錶。「不過應該也快了吧,畢竟她住在這附近。」
兩人口中的她,就是指黑衣少女「霞」。今天是她們三人約好一起出來逛街的日子。
這件事要從上次戰鬥結束,回到司令部後說起。

* * * * *

「培養感情?」
「嗯,培養感情。說穿了就是要培養妳們三人的默契。」司令貌似輕鬆地喝了口茶。「雖然妳們這次的表現很不錯,但仍有許多有待加強的部份,例如團隊合作的默契。」
「所以?」
「所以我希望妳們能在假日約出來,逛逛街或是聊聊天,加深彼此的感情和熟悉…」
「我拒絕。」黑衣少女冷冷地否決了這提議。「我平常要忙的事就已經夠多了,不想再花額外的時間來做這種事。況且…」
她臉上露出些許的遲疑。「我不希望公開平日的身份。」
「啊?」
對喔,平日的身份就是指我們在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的確是個很大的問題。
「仔細想想,這就像網路上一樣嘛…」
「什麼網路?」紅衣少女問道。
「啊,沒事,自言自語罷了。」小光連忙揮揮手。「也是,我也不太想讓平日的身份曝光,有種隱私被碰觸的感覺…」
「所以我也沒規定妳們要以平日的樣子出門嘛。」
「啊?什麼意思?」
「忘了嗎?和戰鬥服不同,妳們並非只能在戰鬥時改變樣貌。」司令雙手一攤。「這所謂另一個自己的容貌,是與自身意志同步的。老話一句,只要妳們希望,就算在日常生活中也可隨時變成這個長相。」
「咦?」
對喔,不說還真的忘了,的確是這樣。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用現在這個樣子相約見面嗎?」紅衣少女問道。
「就是這麼回事。我也很清楚妳們平日的生活是個人隱私,所以不能要求妳們開誠佈公。」
「嗯…」
「怎麼啦?還有什麼難言之隱嗎,小黑?」
「…別叫我小黑。」
瞪了司令一眼後,黑衣少女再度陷入沉思。雖乍看之下面無表情,但小光查覺得出她其實相當苦惱。
「那個…司令。假如黑衣真的有困擾,就別勉強她了。紅衣和我似乎比較沒問題,就我們兩人約應該也可以吧?」小光問道。
「這個嘛…」司令摸著下巴,看來也很難作出決定。
「就由我來代替他說吧。」之前一直不作聲的助理開了口。「他的意思是妳們三人是個團隊,若希望在日後有更佳的合作關係,培養好感情與默契,讓三人更熟悉彼此是眼前當之要務。而且既然是三個人的團隊,當然不該有排擠或單飛的情形。妳們應該要有更多共同行動與相處的機會,這其實才是本提議的真正重點。」
「嗯,感謝美麗助理小姐的解說。」司令點點頭。「的確,我的目的就是要妳們培養出所謂的『三人默契』。不過,假使真的有不便之處,我們也是可以再…」
「不必了。」黑衣少女收起沉思的姿勢。「的確,假如三人中就只有我一個沒去,就等同枉費了司令這番心意。因此在樣貌問題已解決的前提下,我沒有理由不參加。」
「呃…那其他的問題呢?妳剛剛應該還有在煩惱其他的問題吧?」小光問道。
「那些都只是小事,不必擔心。」
「這樣呀…」
「真是太好了。」司令露出滿意的笑容。「那麼,紅衣妳也沒問題嗎?」
「我應該也是OK的。」紅衣少女點點頭。「只要是約在三人都有空的時候就可以了。」
「那就由妳們自己決定日期吧。」
假如要三人都有空,應該還是週末假日吧?至少自己週一到週五都有課要上。
「下週日怎麼樣?也就是七天後,那天我沒事情。」小光提議。
「下週日嗎?我應該也有空。」紅衣少女答道。
「嗯…我應該也沒問題。」黑衣少女想了想,也同意了。
「那我們要約在哪裡呢?」
「等等。」小光打斷紅衣少女的話。「在那之前,我們應該先決定該如何稱呼彼此吧?」
沒錯,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大家都是以服裝的顏色來稱呼彼此,始終沒有簡便的日常名稱可使用。
「對喔,這的確是個需要解決的問題,總不能使用真名吧…」紅衣思考。
「嗯,那樣就違背了身份保密的這個初衷。」黑衣點點頭。「所以白衣的意思是…希望我們能取個綽號之類的稱呼,對吧?」
「沒錯。就像在網路上那樣,我們各自取一個暱稱,以後就這樣稱呼彼此。」
「嗯…取暱稱呀?好像很好玩耶。」
聽到這提議,紅衣少女的興致來了。「妳已經決定好要用什麼暱稱了嗎?」
「啊?這個嘛…」小光覺得臉頰開始發燙。「就…叫我『光』吧。」
彆扭的感覺傳遍了全身。「這是我國中時的綽號,到了今天也還是我的網路暱稱…」
「『光』嗎?感覺不怎麼特別,不過的確很適合妳。」紅衣少女露出笑靨。「那以後請多指教嘍,『小光』妹妹。」
「呃…那個妹妹可以省略掉嗎?」
小光滿臉通紅地垂下頭。「那…妳們的呢?」
「這個嘛…」
紅衣少女歪著頭,忽然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
「妳認為呢?我們應該取什麼名字比較好?」
「咦?怎麼問我?」
「妳比較有經驗嘛。都能給自己想出這麼合適的名字了,要幫別人取名應該也是易如反掌吧?」
「這個嘛…」
「就別推辭啦!黑衣也同意我的看法,對吧?」
「啊?」突然被拉入兩人的對話,黑衣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嗯…我是沒意見。」
「…好吧,既然妳們都這麼說了…」小光點點頭。
該取什麼好呢?就單憑直覺嗎?不行,至少還是要有個立名的基礎吧…
小光的目光在兩人間猶移,最後停在她們的衣服上。
「我的服裝是白色系的,名稱又叫『光』。這樣的話…」
她靈光一閃。「我知道了!」
「妳的衣服是紅色系的,個性又很內向,宛如含苞待放。乾脆就叫妳『蕾』吧。」小光對紅衣少女說道。
「蕾呀?感覺很不錯耶。」對方露出滿意的笑容。「那以後就稱呼我小蕾吧,請多多指教喔。」
「嗯嗯。至於妳的話…」小光將黑衣少女從頭到腳好好地打量了一番。「深色系的衣著,加上冷漠的態度,以及若有似無的神秘感…就叫妳『霞』吧!晚霞的霞!」
她拍掌定案。
「這樣啊…嗯,我沒意見。」霞點了點頭。
「OK,既然三人的名字都決定好了,就讓我們來練習一下吧。」蕾的臉上再度浮現不軌的笑容。
「練習?」
「是啊。」她笑得有夠燦爛。「小~光~妹~妹~!小~霞~姊~姊~!」
「呃…」
為何我是妹妹啊?等等,重點不是這個吧!
「那個…直接叫我霞就可以了。」另一位當事人也挺尷尬的,臉微微泛紅。
「好啦!不鬧妳們了。總之,小光、霞,以後也請妳們多指教嘍!」
在蕾陽光般的笑容陪襯下,三人的新名字終於正式上路了。

* * * * *

之後,她們又商討了一些別的事,如時間與地點等,最後選定了這家泡沫紅茶店作為集合處。
「她到底在拖些什麼?都已經快五十分了。」小光看著手錶,不斷碎碎唸。
「可能是事情不好處理,或是有別的事耽擱了吧?」
「就算是這樣,好歹也該通知…」
說到這裡,小光才想到她們根本就沒有交換手機號碼,理由也是為了要保護平日的生活隱私。
「唉,算了。」
小光起身,想去洗手間一趟。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抱歉,我來晚了。」
「終於!」小光轉過頭。「妳當現在幾點了啊?」
正當她準備要炮火全開時,注意力卻被某件事給吸了過去。
「妳怎麼…穿成這樣?」
小光直盯著霞的衣著,那由T恤和牛仔褲所組成的簡單搭配讓她的思緒像是打了結般,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哪裡不對了嗎?」
「也不是哪裡不對,只是…」
這和多日來霞給自己的印象完全不符啊!就算沒有連身洋裝也該穿條七分褲吧?
「我不喜歡七分褲。」霞淡淡地說。
「妳好像也沒化妝吧?」蕾探過頭來。
「嗯?之前我也沒化妝呀。」
「這是兩回事吧?」小蕾歪了歪頭。「女孩子出門還是要顧一下顏面比較好喔。」
「…我比較喜歡樸素一點。」
「我個人是覺得這也是一種禮貌啦。」
「是啊。」小光皺著眉頭。「這樣的打扮和妳的外表超~不搭的。」
「沒辦法。」
真難得,這個冰山美人居然也會露出無奈的表情。「畢竟,變成這個樣貌後,根本就沒辦法穿平日的衣服。」
「沒辦法穿?」
「嗯。」
小光過了三秒才明白她的意思。因為自己變身前後身材沒有太大的變化,根本不需煩惱服裝的尺寸,所以從沒想過這問題。
「也就是說…霞原本的身材和現在差很多嘍?」蕾顧作姿態地摸著下巴。
「的確是。」
「所以,妳原本的樣子其實很胖?還是說很矮?」小光沒放過這機會,趁機諷刺了她幾句。
「不盡然,只是純粹不合身而已。」
「那麼。」小蕾兩手一拍。「今天的第一站就決定了!一同去幫霞姊買衣服吧!」
「咦?可是我想去書店和唱片行耶。」小光說。
「晚一點再去就好啦,霞的事才是當務之急,不是嗎?」
從蕾的表情和語氣來看,她的興致又被挑起來了。
難道她平日就很喜歡替人打扮嗎?
「好吧。」小光點點頭。
「真的要這樣嗎?妳們不必因為我而改變行程啦。」
「沒關係,我們不會介意的。」蕾再度露出她那招牌笑容。「而且我本來就有這樣的打算,想去買幾件搭配現在這身材的衣服,順便也要買一下內衣,畢竟尺寸真的有差。」
「嗯,說的也是。」小光摸著自己現在的胸部,也覺得內衣有些緊。「霞姊應該也需要吧?」
「嗯?什麼?」
「內衣啊。」小光說道。「既然連外衣的尺寸都不合,內衣穿起來應該也很不舒服吧?」
「嗯…是這樣沒錯啦…」
「那決定啦!」小蕾再次雙手一拍。「第一站就先去買內衣吧。」

* * * * *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是最小的…」
走出內衣專櫃的店門,小光的心中滿是自卑。
「其實妳也不算小啊,是很常見的SIZE呢。」小蕾好意地拍拍她的肩膀。
「妳就別安慰我了…」
一想到恢復平日樣貌後胸部還會縮得更小,小光就絲毫打不起精神來。
「貧乳是稀少價值。」
「咦?!」
真不敢相信,小光居然從霞的口中聽到某句很熟悉的話。
「大概是聽錯了,我居然以為妳剛剛說…」
「不過其實妳也不是貧乳,所以不必太在意。」
「…看來我沒聽錯。」
若要以動漫畫面來表示,小光的額頭上肯定冒出了三條黑線。
「妳怎麼會知道這個成句啊?」
「我也是有在上網的。」
「我並不覺得光只是上網就會知道這句話…」
難不成,霞也和自己擁有相同的興趣?
「就是說啊,小光的胸部小雖小,但至少也還有C嘛,根本稱不上貧。」蕾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容。
「…妳這樣說,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呵呵,不過呢…」
出奇不意,在對方毫無防備之下,她自後方襲向小光。
「咦?啊!」
「嗯嗯,雖然不算大,但是胸形還不錯啊。」
等等!妳在做啥?!
「像這樣可以一手掌握,其實也挺不錯的說。」
給我等一下!妳這個E罩杯女根本是在假借安慰之名行性騷擾之實嘛!想趁機耀武揚威也不是這樣!
「好啦,總而言之,小光妳不需這麼悲觀啦。女孩子又不是光靠胸部就能決勝負的,對吧?霞姊。」
「…嗯。」
聽見蕾的問話,原本早已背對著她們的霞才又轉過身來,僵硬地點了點頭。
「咦?霞姊的臉好紅喔,發燒了嗎?還是說…我玩得太過火了?」
廢話!當然是後者啊!妳沒發現這裡還有另一個面紅耳赤的人嗎?就算妳不在意路人的眼光,我可是介意得很啊!
「這樣啊…可是小光的身體好軟,抱起來好舒服,令人流連忘返呢。」
「啊?!」
蕾環抱小光的腰,這下子兩人完全緊貼在一起了。
「夠…夠了!別在光天化日下做這種妨害風俗的事啦!」
「咦?怎麼這麼說?我們不是好姊妹嗎?」
「什…什麼時候決定的啊?!」
「一秒前。」
太可怕了,這女的原來是腹黑屬性的!
「真是的,小光這麼冷淡,人家可是會受傷的喔…」
「什麼跟什麼啊!誰管妳這麼多,快放開我啦!」
經過小光的一番反抗,蕾才終於放開了她。
「真是的,妳平常都是這樣和友人相處的嗎?」
「嗯…也不盡然,要看有沒有合適的對象。」
「…妳是想表達我就是那種適合被妳欺負的對象吧?」
「唉呀,什麼欺負?說得真難聽。這可是增進彼此感情的好方法呢!」
…聽妳在瞎扯!
「那個…我們可以前進下一站了嗎?」霞從旁插了話。
「對喔,我們耗在這裡太久了。」蕾看了看錶。
也不想想這是誰害的。
小光將歪掉的上衣拉回原來的樣子。
「那我們就繼續朝下一站前進吧!目標服飾店,GO!」蕾興致高昂地率先向前走去。
「真是辛苦妳了。」
「嗯?」
霞居然主動關心起了小光,令她有些訝異。
「還好啦,至少沒有逾越尺度。不過妳也真是的,居然就站在那裡看我被玩弄,好歹也出個手制止她吧。」
「嗯,抱歉。」
「怎麼又是這種毫無誠意的道歉呀?」
「真是抱歉,畢竟剛剛那樣,眼睛根本不知該往哪擺,所以…」
「哦?原來妳還真的會不好意思?」
小光凝視那仍帶著紅暈的臉,後者立刻將頭撇了開去。
「嗯…還真的耶。」
搞不好…這其實是座外冷內熱的冰山?
想到這裡,小光不禁在心中竊笑了起來。
「那個…可以請妳不要一直盯著我嗎?」
「對喔,差點忘了。」小光眨眨眼。「不過這樣仔細一看,妳還真的挺漂亮的呢。」
「是嗎?」
「是啊。白皙細緻的肌膚、高挺的鼻樑、清澈的雙眸,再加上這個身高,若不認識,我真的會以為妳是哪裡來的模特兒。」
「這樣啊…」聽到小光的讚美,霞居然露出一絲苦笑。「可惜…這並不是真正的我。」
「啊?」小光愣了一下。「也是啦,畢竟這是『另一個妳』。不過…就算是平行世界的妳,也仍然是妳啊。」
「妳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嗯?我有說錯什麼嗎?」
霞的雙眸透出了些許憂慮。「我覺得,鏡像與實物不應劃上等號。」
「怎麼說?」
「嗯…其實就連我自己也還沒能找到滿意的答案。不過最近發生在我們身上的這些事,令我想起了某位華人科幻作家曾提過的多元宇宙理論。」
「華人作家?『那位先生』?」
「嗯,妳也知道他?那妳可能也有看過那故事。那故事的中心理論就是在我們的宇宙之外還有另一個宇宙,我們這邊所發生的事都是另一邊早已發生過的。所以我們就如同對方的鏡像,永遠跟在人家的後面走。」
「我知道,嚴格來說那其實是兩個故事。」
「是啊,最近發生的事令我想起了這個平行宇宙理論。」霞看著遠方的天空。「假如說,我們的情況也是類似如此,這裡其實只是另一個世界的投影,那該怎麼辦?」
「什麼意思?」
「這意味會發生的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們早已被限制住了,早就失去了命運的主導權,不是嗎?」
「嗯…我知道妳的意思。」小光想了想。「不過…我覺得我們的情況和那個理論有很大的差異。假如司令他們說的是真的,那光是我們的外表就分成了多種版本,其餘的部份應該也會有更多的差異。這樣的情況,應該和所謂單純的鏡像投影有很大的不同吧?」
「不,這道理還是一樣的。」霞停下腳步,看著櫥窗上自己的倒影。「鏡像和實物有著左右相反的差異,但不管是動作或表情都是完全依循著實物。假如妳所謂的那些差異,也都只是和鏡像的左右相反是相同性質的話…」
「我覺得是妳想太多了耶。況且若真的如此,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就算對面的世界真的早已發生過這些事,我們也是照樣上課、上班、吃飯、睡覺,生活上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啊。」
「或許妳說的沒錯,只是…」霞語重心長。「司令他們沒提過,妳也沒想過嗎?我們現在是變成了另一世界的我們,那真正的她們又怎麼了呢?」
「咦?」
經霞的提醒,小光才猛然發覺自己真的沒想過這問題。
「這個…可能是因為根本不重要,所以司令他們才沒有提吧?」
「可能不重要,也可能很重要。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我覺得一切之間應該都有密切的關聯,密切到連我在知道了真相後都會難以致信。」
「妳現在這樣…還真像個老頭子。」
「啊?會嗎?」
「會。」小光點點頭。「而且既然妳有這樣的疑問,為何不直接去問司令他們,反而就只是在這裡瞎扯空談?」
「嗯…」霞若有所思地看著天空。「假如那些事真的很重要,而他們又沒主動跟我們說,這不就意味了…」
「我相信這根本是妳自己想太多了。」
「我也希望是這樣。」霞淡淡地笑了笑。
「妳們在聊什麼啊?也讓我加入吧。」
小光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寫滿了好奇的臉。
「沒什麼,以後有空再跟妳說吧。」霞說道。
「哦?」蕾瞇起眼睛。「真是的,妳們這樣排擠人家,人家可是會受傷的喔…」
我才不相信妳這個腹黑女會因為這樣就受傷!
「好啦,我們快走吧,還有多遠呢?」小光問道。
「過下條街就到了,我常去那家店,很高檔喔。」
「所謂的高檔…該不會…」
「呵呵,我們快走吧。」
說完這句話,蕾再度興致高昂地邁向前方,沒有注意到後那兩人正低頭看著荷包,臉上寫滿了不安…
「算了,出門就是要玩得盡興點。」小光無奈地說道。
「我同意。」
「話說回來,我覺得妳剛剛應該要挑件黑蕾絲的內衣,感覺比較適合妳。」
「…我比較喜歡樸素點的。」
「是嗎?呵呵。」
在打哈哈的同時,小光的視線投向商店街的盡頭,上週遭實念體破壞的區域已經被圍了起來,依舊維持著廢墟的樣貌…
  
* * * * *

結果這趟下來,三人還是買了不少東西。
興致最高的蕾一共買了三件小洋裝,小光買了一條牛仔短裙和一件可搭配的T恤,霞則是在她們兩人的聯合慫恿下買了一件黑色連身洋裝。
「逛街真的會激起人的購買慾耶。」
「是啊,原本並不打算買這麼多的,結果最後理智還是慘敗。」
「那個…我穿這樣真的合適嗎?」霞低頭看著穿在身上的洋裝,似乎挺彆扭的。
「很適合啊。」小光誇讚。
「是啊,像妳這樣高瘦的女孩子,穿這類連身洋裝會很好看。」蕾回答。
「這樣啊…」
「安啦,妳本來就很漂亮,穿成這樣更有魅力。」小光打趣地輕拍了霞一下。「假如我是男生,搞不好會迷上妳呢。」
「嗯…」面對小光的讚美,霞的反應倒是滿低調的。「謝謝。」
「既然衣服都買完了,那我們現在就去唱片行和書店吧。」
小光已經期待這刻很久了,可是…
「抱歉,我得回去了。」
「咦?」
霞居然要早一步先離開,小光難掩訝異之情。
「這樣啊,有事?」蕾問道。
「嗯,可以這麼說。」
「怎麼這樣,我原本還很期待能和妳們一起逛書店耶。」小光真的很失望。
「抱歉,下次再一起逛吧。」
「其實…我也該走了。」蕾看著手錶,面有難色。「這個時間…我得回去準備晚餐了。」
「啊?怎麼連妳也要走了?」小光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不能拜託其他家人做飯嗎?」
「沒辦法耶。」蕾苦笑。「一直都是我負責的。」
「這樣啊…妳媽媽呢?」
「呃…她住在另一個縣市,所以…」
「這樣啊…妳父母離婚了?」
「也不是啦…」
「那個…小光,關於別人的私生活,妳還是別過問太多,這也是一種禮貌。」霞制止了想繼續發問的小光。
「啊?對喔,真是抱歉。」
「沒關係啦。」蕾笑了笑。「無傷大雅。」
「那我們真的要在這裡分開了?」
「嗯,沒辦法。」
看著兩人的表情,小光知道自己不該堅持下去。「好吧,那我們以後再找一天約出來吧。」
「呵呵,好啊,我也很期待喔。」蕾輕笑了幾聲。
「嗯,我應該也沒問題。」霞也點了點頭。
在彼此道別後,霞與蕾的身影就消失在人潮之中。
「唉,又要一個人去逛啊?這不就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了嗎?」
小光嘆了口氣,獨自一人朝反方向走去。

在夕陽的餘暉下,一個嬌小的身影迅速閃入某條陰暗的防火巷。
「不會有人來這裡,所以應該沒問題。」
為了避免被先生撞見,因此她決定在變回原本的樣貌後才返家。
「好…精神集中,專心一意…」
熟悉的彩色光暈再次出現,短短幾秒內就籠罩了全身。過了一會,光暈漸漸退去,站在原處的是個修長的身影。
「呼,還好我平日有在注意身材,否則身上這件衣服可慘了。」
女子將日常便服自背包中取出,開始快速更衣。
「這樣就行了。」
在整頓好一切後,她拉上背包的拉鍊,長吁了一口氣。
「年輕真好,有朋友真好,想不到和朋友出門是這麼有趣的一件事…」她抬起頭,遙望那漸漸昏暗的天空。「假如當年沒發生那件事的話…」
假如一切能重新來過的話,自己會作出和當年不同的選擇嗎?
「…誰知道呢?」
在稍稍整理了頭髮後,女子走出巷弄。
一旁的路燈陸續亮起,在那微弱燈光的照映下,方才的少女「蕾」,此刻的「2年5班班導」,露出了些許落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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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説/落選]SPACE-TIME 平行之鏡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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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3日, 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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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波瀾

在夕陽的餘暉下,一名少女屈膝而坐。無神的雙眼就只是凝視著天空,隨其漸漸黯淡、漸漸失去光彩…
「怎麼了?妳怎麼獨自一人在這裡發呆?有什麼心事嗎?」
「也不算是。」
應小光的問話,少女回過頭來,在橙色餘暉的襯托下,她的身材更顯嬌小。
「我只是在想…我們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對的嗎?」
「怎麼說?」小光問道。「我們一直在盡自己的本分不是嗎?」
「不,」少女搖了搖頭。「昨天的事…讓我開始懷疑,至今我們所做的這一切、所相信的這一切,會不會根本就只是一場空?」
「昨天的事啊…」小光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我也很難過,不過與其說難過,不如說是生氣吧。那傢伙根本沒有被救的價值,與其讓那種人渣留下來繼續害人,還不如乾脆就讓他這樣消失掉。」
「嗯…」
「被人救了,居然還回頭索討刮傷車子的賠償,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們是花了多大的工夫才把他連同汽車一起從次空間裡拉回來的啊?」
「嗯…」
「唉,這也滿矛盾的。」小光嘆口氣。「明明都知道他是人渣了,我們的情緒卻還是受到了影響。仔細想想,真是不值。」
「嗯…真是不值…真是不值得…」
少女似乎並沒有專心在聽對方發的牢騷,只是不斷在口中重複這句話。過了一會,小光終於注意到了這點。
「那個…妳還好嗎?」
「嗯?」少女回過神來。「…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心裡有個洞,好像永遠都填不滿,就這樣愈來愈大、愈來愈深…」
「這樣啊…」
「我好怕…」少女突然抱緊自己的雙腿。「我真的好怕,好怕有一天會發現過去自己所做的都是錯的。如果我們救了那些人,那些人卻反而去傷害其他人,那我們…那我們…」
「小玲…」
「我真的好怕…好怕有一天自己這個情緒會失控,變得再也不敢去相信人,再也不想去愛人…」她的身子微微發抖。「我不希望這樣,我不希望見到更多人被傷害,更不希望自己就是令這一切發生的元兇。『假如當初沒有救他們就好了』,我好怕自己有一天真的這樣想。」
小光語塞了,只能默默輕撫著對方的背。
「霧姊說過,她覺得事情的發生不會沒有原因,對吧?」少女抬起頭。
「嗯。妳是想說…她那個理論很可能是對的嗎?」
「我不知道…」她靜靜站起身來。「霧姊看事情一向比我們要來得透徹,也比我們要來得有智慧。只是…」
她回頭看著小光。「我真的很希望她這次是錯的…」

  * * * * *

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陰暗的天花板,上頭還有著許多歲月刻下的斑斑痕跡。
過了好一會,小光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床上。房內擺設都和入睡前沒什麼兩樣,但…為何?為何自己會有種陌生感?
「剛剛的夢?」
剛剛的那個夢,對了,就是剛剛的那個夢。
「那個夢到底是什麼?」小光百思不解。
明明只是個夢,卻有一種相當真實的感覺。而且,還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在那個夢裡,小光是小光,卻也不是小光。雖一切的視角是由自己為出發點,但她就是有這樣的感覺,夢中的自己似乎是另一個人。
那個少女又是誰?
「小…玲?」她將這個名字唸了好幾次。
記憶中,她的確曾認識過幾個名字中有玲字的人,但沒有一個是符合夢中那個形象的。
「怎麼會有種…好哀傷的感覺…」
雖然已經想不起夢中大部份的對話,也憶不起少女的長相,但她眼角的淚水在夕陽照映下閃閃發光的畫面,到了現在仍牢牢烙印在小光的腦海裡。
這純粹只是個夢嗎?還是說…
「那女孩的樣子,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對了!那個嬌小的形象,跟某人還滿相似的。
「真是奇怪,為何我會夢到她?真搞不懂…」
小光歪著頭,試圖理出個頭緒。

「結果就睡不著了。」
五小時後的早上九點半,她在座位上打了個大呵欠。
「真討厭,為什麼會作那個怪夢啊?」
可惡,要不是這節是班導的課,不然就可以趁機補眠了。
看著滿滿是字的黑板,小光的倦意變得更加強烈,只好靠著甩手上的筆來集中精神。
「不過,看來並不是只有我昨晚沒睡好嘛。」
她看著站在黑板前,此刻正揉著眼睛的班導。
「不知她昨晚是熬夜沒睡,還是也作了不好的夢?」
反正不管怎樣,等等下課後一定要打個盹,誰也阻止不了。
小光在心中作了這個決定,繼續將注意力集中在抄寫年表上。
  
  * * * * *

「情況怎樣?」
「還是很正常,跟往常一樣平靜。」
「是嗎?」司令喝了口咖啡。「辛苦妳了。」
「那個…哥。」助理轉過身來。「這麼做真的好嗎?」
「什麼意思?」
「你明知故問。」助理搖搖頭。「我們打從一開始,就是以不信任為出發點。跟她們的互動也是,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跟她們說的話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虛構的。就連跟她們相處,我也都…都…」
「都一直戴著面具?」
「對。」
「嗯。」司令放下杯子。「那又如何?欺騙本來就是人類與生俱來的能力,在必要的時候撒個謊、演齣戲,根本就不算什麼。」
「但這樣不見得是對的啊。」
「對錯與否是由結果決定的,在結果揭曉之前,一切都只是空談,所以妳的問題不具意義。」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助理有些惱怒。「你這個結果論根本就是斷章取義!根本就搞清楚問題的重點!」
「重點?」司令揚了揚眉毛。「我們工作的重點,就是防範這個世界被毀滅。說得更正確點,是要防範世界被她們三人再一次摧毀。所以當之要務就是監視她們,而不是同情她們。」
「你又來了。那不是她們,是另一組她們。而且被摧毀的也不是這裡,是另一邊才對。」
「妳不要挑我語病。」司令再度喫了口咖啡。「反正就是那樣,妳不要在工作時東想西想,這是很不敬業的行為。」
「唉。」
助理知道自己辯不過他,只能搖搖頭。
「話說回來。」司令轉移了話題。「昨晚那些數據的分析結果,到現在還沒出來嗎?」
「嗯。」助理點點頭。「儘管我已經試過各種方法,卻還是得不到一個具體的答案。」
「這樣啊…所以…妳認為應該放棄了?」
「沒辦法,畢竟我也只能做到這樣。」
「嗯…」司令沉思了一會。「不過,這也代表我的推論是正確的。讓她們彼此的互動增加,的確可以造成更大的共鳴反應。總而言之,繼續監控就對了。把眼的事做好,遠比成天在那裡東想西想要來得有意義。」
「嗯…對了,哥。」
「怎?」
「你在她們面前的表現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這個嘛…我覺得妳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是嗎?那你說你比較想看我的身材,也是真的?」
「不知道耶,妳很在意?啊哈哈…」
「…別在那邊給我打馬虎眼!」

  * * * * *

下課鈴響,意味漫長的幾十分鐘終於過去了。
「啊!終於解脫了!」
在身邊眾人紛紛離開座位的同時,小光順勢往桌上一趴,將自己上半身的重量完全施加在桌面上。
「甜蜜的夢鄉,我來了…」她閉上眼睛,準備將自己的意識送往另一個世界。
「那個…同學。」
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
誰啊?居然打擾本小姐的清眠!
「啥?」
她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看到的居然是班導的臉龐。
「啊?老師,有事嗎?」
「上次拜託妳的事情,進行得怎樣了?」
「喔,那件事啊…我有跟她談過,她也同意了。」
「那現在妳們的進度如何了?已經決定好題目了嗎?」
「這個嘛…」
當然是還沒。真糟糕,該怎麼回答才好?
「妳不必回答了,我已經從妳的表情知道答案了。」班導嘆了口氣。
「呃…」
「…謝謝妳。」
「啊?」
「謝謝妳願意幫這個忙,畢竟這是我單方面提出的要求,對妳實在很過意不去…」
咦?我沒聽錯吧?
「或許妳會覺得我管太多,也干擾到了妳的生活習慣,但我是真的希望能照顧到每個同學,希望大家在學業外也能有正面的成長,因此才會對妳提出這個自私的要求。妳願意配合,真的非常感謝。」
「啊…老師您太客氣了。」
真想不到,她居然會主動向自己道謝,真不像一般老師會有的作風。
「分組的事請繼續加油,我很期待妳們的表現喔。」
「沒問題,請放心吧。」
目送導師走出教室,小光心中產生了一股親切感。之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但她現在真的覺得對方是個溫柔的大姊姊。
「要改口不再叫她老太婆嗎?」
算了,這個問題留到以後再想,先補眠比較重要。
她再度趴到桌上,閉上了眼睛。
  
…結果還是沒睡成。
不知是下課時間太吵還是別的原因,小光就是沒辦法進入夢鄉。到第四節課的時候,她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現在我要請幾個同學發表一下對這段課文的感想。第一位…嗯,就是妳。」
被國文代課老師點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坐在後方角落的鬱同學。在全班目光的注視下,她慢慢站起身來。
「請說一下妳對於這段古文內容的看法。作者是想用這段話來表現何種心境?」
小光瞄了一下那段課文。那是篇闡述思念遠方親人,卻苦等不到對方音訊的文章。
「…我沒什麼看法。」
不出所料,這的確是這位憂鬱小姐會有的回答。
「別這麼說嘛,把自己帶入作者當下的心境看看,應該也會多少有所體會吧?」
可想而知,代課老師並不了解她的個性,所以仍好心提示她。
「…等不到遠方的親人又怎樣?反正每個人都是獨自一人出生,也會獨自一人死去。將感情寄託在另一個人身上,根本是沒有意義的事。」
「啊?」
不只是老師,就連小光和其他同學都對這個回答感到訝異,有的人在當下甚至還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呃…同學,這真的是…滿有個性的感想。不過妳有沒有想過,就是因為這樣,人才應該去珍惜彼此相處的時光,讓彼此的關係更加緊密、感情更加親密。」
「…愈緊密、愈親密,也會增加彼此間的摩擦。我不覺得這樣有比較好。」
她的發言依舊是如此冷漠,這位年輕的老師這下子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老師,不必理她。她本來就是全班公認的怪人,說出來的話根本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晴大姐頭再次代表全班發言。「所以老師妳不必在意她的話,沒關係的。」
「呃…」老師還是有些尷尬。「感謝這位同學提供自己的見解,現在請下一位同學發表感想…」
理所當然,接下來被點到的人就是晴。而她也依慣例,說了一堆很能討好老師的長篇大論。
唉,那傢伙就是這樣,對同學總是頤指氣使,到了老師面前卻都裝出一副好學生的模樣,光看就覺得反胃。
反觀剛剛的主角,鬱同學此刻又望著窗外,好像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有時還真羨慕她,居然可以用這麼冷漠的態度來面對各種批評與攻擊,是我就絕對辦不到…」
此時,下課鈴聲響起,上午的課程終於全部結束。
「這位同學說的很好,很完整地模擬出了作者當下的心境。大家私底下可以跟她討論一下,應該可以獲益良多。那現在,下課!」
老師離開後,今天負責拿全班便當的小光與另外兩名同學也一同走出了教室。
「什麼嘛!永遠只會在老師面前假惺惺。」
「就是說啊!偏偏老師就是吃她那套。別鬧了!要和她討論功課,我還寧可去陪我弟看兒童節目。」
這兩人剛好屬於班上的少數意見,也曾是那群人欺負的對象,所以在半路上就針對晴的所作所為開始批評了起來。
「她那樣…應該也是一種大小姐脾氣吧?」聽著聽著,小光也加入了這個話題。
「哼!就只會仗著家境背景來欺壓人,等到哪天風水輪流轉,家裡破產了,看她還有沒有辦法這樣胡作非為。」
「嗯。」小光點點頭。「不過,與其詛咒她家出狀況,我們主動團結一致應該比較有實質功效吧?」
「沒辦法吧?」比較高的那位同學否決了小光的提案。「才三四個人有啥用?她那票狐群狗黨就有十幾人,根本比不過。」
「是啊。」較矮的那位也點了點頭。「我們本來就是少數,在班上的發言根本不具任何份量,根本沒辦法跟那些人對抗。」
「但…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小光還是不想放棄。
「不用試也知道結果,不可能成功的。」高個同學攤了攤手。「話說回來,妳好像在學期剛開始沒多久就成了她們的眼中釘,是怎麼招惹到她的啊?」
「呃…」
對於這個問題,小光其實不是很想回答。「其實…也算是我自找的吧…」
學期初某次下課時間,她見到晴在辱罵一名同學。那位瘦小的女同學不小心打翻了晴桌上飲料,導致她的課本濕了一大片。
原本小光是不想插手這件事的,但那女人愈罵愈過分,最後甚至拿起那罐還剩下一半的飲料,直接朝對方的制服倒了下去。
那一刻,小光心中那股正義感爆發了。她用身體護住那位早已淚眼汪汪的同學,當面指責晴的不是。
然而小光卻錯估了情勢。就一般情況來說,她的立場絕對是站得住腳的,但在那個當下,卻沒有人出來聲援她。相反的,由惠所帶領的一票女生隨即站出來護主。於是,在對方人多勢眾的情況下,她成了失敗的一方,也就此開始了被她們視為眼中釘的日子。
至於那位被欺負的女同學呢?她在隔天就轉學了,晴那時還得意洋洋地在人群中數落她的不是,以高分貝的音量聲稱對方的轉學根本是自找的。
小光永遠不會忘記,晴在那時還故意瞄了她一眼,擺明在嘲笑她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唉…反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在管什麼對與錯,只要說話比較大聲就是贏家。」小光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覺得,那應該也是因為妳沒啥人緣的關係吧?」高個同學說道。
「唔…」
「是啊。」矮個同學也表示贊同。「如果妳平時有打好人際關係,那個時候應該多少也會有幾個朋友站出來聲援妳吧?不至於會落到這樣一面倒的局勢。」
還真是一針見血,小光完全無法反駁。「這樣說也是啦…」
沒辦法,打從國三開始,她的腦袋裡就只有拼成績、上高中。而等到上了這所第一志願後,她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拼大學上頭,根本沒有心思去經營所謂的同儕友誼。等到發現時,自己已經完全遺忘該如何打入社交圈了。
所以到現在為止,小光在班上就只有一兩個比較談得來的普通友人,根本沒有所謂好朋友這種東西。
「算了,反正朋友不嫌少,一兩個就已經很夠了。」
「隨妳吧,我們也不想管妳的家務事。」
「這不是所謂的家務事吧?」
小光搖搖頭,這段對話也就此劃下了句點。
  
回到教室已經是五分鐘之後的事了。
在講台放下那堆便當後,小光依照往例拿了自己的份,只不過這次她又多拿了一份,朝教室後方走去。
「記得妳也有訂吧?這是妳的。」她將那盒便當放在鬱的桌上。
「…謝謝。」
果然是這種反應。算了,至少有說聲謝謝了。
「關於期末報告,我想到一個還不錯的題目。」
「…」
「就讓我們來做個人類歷史總簡介如何?」
「…怎麼個總簡介法?」
「不需要針對某個事件,就直接對歷史整體做出個統整,將人類自古至今的活動列出個年表,搞不好還可以從其中找出某些特定規律。這個主題應該滿好發揮的吧?」
「特定規律?」
「是啊,就是人類自古不變的行為,那應該會是很好的心得討論題材。」
「…有什麼好討論的嗎?」鬱冷冷地撥了撥頭髮。「人類的規律就是那個樣子。」
「什麼意思?」
「說穿了,人類的歷史,就是戰爭的歷史。人類在發展文明前就會不斷彼此爭鬥,等到有了文明後,就更變本加厲,由少數人的小鬥爭擴大到大規模的屠殺。無論是哪個時代、哪個地區、哪個民族,戰爭總是他們歷史的一環,是個無法跳脫的無限迴圈。」
「…」
「所謂的善良只是理想,人與人無法靠著良知相處,只能靠著永無止盡的競爭來表現自己。放眼望去,地球上就只有一種高等生物會發生同種的大殺戮,那就是人類。」
「所以?」
「反正就這樣,我對這題目沒意見,等妳想好工作分配後再來跟我說。」
說完這句話,鬱就逕自吃起了便當,不再理會小光。
什麼嘛!這種態度!
「唉…算了。」
小光搖搖頭,轉過身去…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徹全班。
咦?
小光循著聲音的來源朝前方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站在講台前的同學。其一就是她最痛恨的那個女人,她同時也是被甩耳光的對象。而另一人,也就是甩對方耳光的那位,則是剛剛的那位矮個子同學。
「…說不過別人就動手是吧?真可悲。」
晴摸摸有些紅腫的臉頰,隨即恢復一貫的高傲態度。
「…怎麼回事?」小光看得一頭霧水。
「妳看看黑板上。」鬱以平靜的語氣說道。
黑板上?
小光將目光移到那兩人的身後,隨即明白了一切。
黑板上有人用白色粉筆大大寫上了那同學和隔壁班某人的名字,她們兩人中間被畫上了一個紅色的大愛心,底下還有著「蕾絲邊情侶百年好合」的字樣。
「…真過分。」
「聽說,她們昨天被人撞見在約會,結果今天消息就傳開來了。」旁邊的同學跟小光解釋。
「只能說她們太不小心了。想搞同性戀還敢這樣在大街上約會,太沒常識了。」另一名同學說道。
「妳怎麼可以這樣說?」小光相當生氣。「她們彼此喜歡是她們自己的選擇,也是她們的自由,妳怎麼可以就這樣以自己的標準來衡量這件事?」
「我有說錯嗎?同性戀本來就是違反自然的,也破壞了社會倫理。難道妳不覺得那樣很噁心嗎?」
「一點也不會!」
「哦?所以妳也是同性戀?」
「也不是…」小光搖搖頭,不再開口。
前面的情況有了點變動,那群應聲蟲又聚集到了晴的身邊,看來一面倒的局勢是避免不了的了。
「妳憑什麼打人?」
「不管怎樣,先動手就是不對!」
「人家可是好心要導正妳的性向耶!狗咬呂洞賓!」
「…我的性向沒什麼好導正的。」
小光聽得出來,她的語氣中充滿壓抑的情感,眼角也緩緩滑下了一顆淚珠。
「總之,既然妳打了人,身為風紀的我就不能坐視不管。」晴傲慢地說。
又來了,這女人到底要濫用職權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啊?!
「我要把這件事稟報導師。當然,包含妳和妳那位『女朋友』的事。」
那名女同學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豆大的淚珠也一顆顆掉了下來。
「就這樣。對喔,差點忘了,打人的事也要移送一次週輔。」
說完這些話,晴就得意洋洋地和那群同黨離開了,留下那名同學在原地獨自啜泣。
這真是太過分了!
「所以我才說,這就是人類的本質。」一旁的鬱冷冷地說道。「欺負、設計、貶低,都只是為了要突顯自己優於對方罷了。而這也是人最基本的生存方式。」
「並非所有的人都是這樣!」小光反駁。
「是嗎?那…妳從來都沒有批評過人?從來都沒有藉由辱罵他人來成就自己的自尊?」
「當然…呃…」
「一定有,對吧?」鬱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這就是人,因為人性本為如此。不這麼做,就會擔心自己比不上別人,就會擔心自己成為弱勢的那一方。所以,這說穿了根本就只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罷了。」
「我還是不認同妳的論調。」
「妳不認同是妳的事。」鬱站起身來。「反正真理永遠是孤獨的,我也不在乎其他人接不接受這個事實。」
「妳要去哪裡?」
「廁所。」
看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外頭,小光不由得有一種悶悶的感覺。
雖然自己剛剛一直反駁她的論點,但不可否認,有一部份她是真的說對了。自己的確曾經以批評他人來表現自己的正確,也曾因此而很有成就感。難道…真的像她所說的,這就是人的本性嗎?
「不對。」小光搖搖頭。「別人是怎樣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即使我真的曾做過那些事,也不代表我這個人的本性就是那樣。」
至少,我還懂得去關心、去體貼、去相信別人。
小光將目光轉向此刻仍蹲在講台前啜泣的同學,決定要走上前去安慰她。
「即使是說幾句安慰的話也好,畢竟這是我辦得到的。」她向前走去。
嗶嗶!
就在此時,小光的通訊錶居然響了起來,她立即移至教室角落。
「實念體出現了,請準備作戰。」司令的聲音還是一樣刺耳。
「啊?我還沒吃午餐耶。」
「對方會等妳吃完午餐才開始鬧事嗎?快點準備!」
「…我知道啦。」小光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下子慘了,昨天沒睡好,精神已經差到一個極限了,現在又要在肚子空空的情況下對付怪物,真的是一根蠟燭兩頭燒。
「唉…」
再度嘆了一口氣後,小光走出教室,準備迎接她的第三場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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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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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分裂

「妳到底在搞啥?想出鋒頭也不是這樣吧?」
「我根本沒有想過要出鋒頭!」
「那妳剛剛是怎麼回事?只有想獨自表現的人才會有那種行為吧?」
「我想怎麼做是我的自由,用不著妳來指揮我!」
霞與小光妳來我往,互不相讓,儼然已經忘了其他人的存在,整間司令部成了她們兩人的言詞擂台。
「那個…請兩位不要吵架…」
蕾努力想平息這場衝突,那兩位主角卻絲毫不領情。
「我當下的判斷完全正確!那只是個意外而已!」
「意外?若不是我及時出手,妳現在大概已經被那個『意外』烤成焦炭了!」
  
事情發生在二十分鐘之前,當時三人正和那第三隻實念體打得水深火熱。
這次的實念體是出現在全國第一大的港口,威力比起過去明顯強大了許多。牠的身軀是由火山熔岩構成的,漆黑的體表不斷冒出灼熱的蒸氣,持續不斷在體內奔流的滾燙岩漿不時自口中滴落,將沿途的地面融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全員採用冷凍系武器,先想辦法制止對方的行動。假如可以,盡量將它引誘到海中。」霞照著慣例,以隊長的身份指揮作戰。「小心那些岩漿,假如碰到了,可不是二度三度灼傷這麼簡單喔!」
「知道了…」
相較於霞,小光的語氣明顯無力了不少。將近八小時沒闔眼,令她的精神大受影響。
「快點把這次的任務結束掉吧,這樣搞不好還可以趕上午休時間。」她喃喃自語。
「嗯?什麼午休時間?」
「沒事。」
看著一臉疑惑的蕾,小光也只能搖搖頭,避開了這個話題。
「開始行動!白衣負責攻擊上半身,想辦法凍住實念體的動作。紅衣負責攻擊腿部,試試看能不能阻止它前進。我攻擊頭部,負責封住它的嘴巴。」
「喔…」
「喔什麼?」
「…了解。」
面對小光有氣無力的回答,霞也露出了些許狐疑的目光。「妳還好吧?」
「沒事,還活著。」
「可是妳的臉色好差,真的沒事嗎?」蕾關心地問道。
「沒事啦!我們趕快解決這大麻煩吧!」
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後,小光就自行朝怪物飛去,不再理會身後那兩人。
結果,整場戰鬥下來,她連續犯了好幾個不該犯的錯誤。
例如在不正確的時機衝到敵方腳邊,差點被落下的瓦礫砸個正著。此外,她也在對方雙手尚未被完全冰封前就貿然發動下一波攻勢,下場就是被狠狠地轟飛了出去。
「有沒有受傷?」蕾在第一時間趕到了她身邊。
「沒…吧?」剛站起身的小光拍掉身上的碎片和灰塵,發現自己是飛到了一艘貨船上。「戰鬥服吸收了絕大部分的物理衝擊,高熱也被全數抵禦掉了。」
「白衣、紅衣,請盡速歸位!」通訊錶傳出霞急切的聲音。「我已經猜到了實核大概的位置,需要妳們支援才能進一步確認。」
「知道了。」
答話後,兩人一同返回戰場上空。
「核心在哪?」小光問道。
「注意它的動作。」霞指著實念體。「乍看之下,它似乎是在反擊,但仔細看會發現它其實是在保護自己。」
「怎說?」
「即使它揮動手臂反擊,也一定有一隻手護在胸前。動作被封住時也是一樣,它會在無法動彈前刻意將雙臂交叉於胸前,就這樣維持到冰凍狀態解除。」
「妳的意思是…這意味核心位於它的胸口?」
「應該八九不離十,所以才需要進一步確定。」
「要怎麼確定?即使我們盡全力冰封它,效力也無法維持太久。頂多撐個幾秒鐘,那些冰就都融化了。」蕾說道。
「嗯,那熔岩的溫度實在太高了,我們就好比拿水槍去射火車頭一樣。」霞點點頭。「所以還是得用那招才行,先分散它的注意力,然後由我趁機確認核心位置。」
「還是由我來當誘餌嗎?畢竟我很擅長快速移動…」
「由我來吧。」不等蕾說完,小光就搶了話。「這差事很容易,我也已經習慣在它身邊轉來轉去了,所以由我來吧。」
「但妳剛剛不就結結實實挨了它一拳?」
「那只是意外。重複一次,意外。」
面對霞的質疑,小光有點不耐煩。
已經不想再拖下去了。趕快收工,就可以早點回去睡覺。反正不管什麼攻擊,這套戰鬥服都可以抵禦得很好,根本沒啥好怕的。
這樣的念頭不斷在小光心中徘徊,令她完全聽不進其他人的話。
「但妳並不擅長快速移動吧?這樣很危…」
「交給我準沒錯啦!」
「等…」
不等對方說完,小光就逕自朝實念體高速飛去。
「有什麼好危險的?反正那傢伙也只會在那邊流口水和揮拳而已,根本沒啥好怕的。」
抱著這樣的心態,她舉起手杖,準備再度朝怪物發射冷凍光束。
此時,小光眼前的景象卻為之一變,瞬間由原本的彩色換成了一片紅橙。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胸口就結結實實挨了一記。
「啊?!」
猛烈的衝擊令她在空中畫了個拋物線,隨即朝地面墜去。
「危險!」
一股力量將她拉離墜落的軌道。
「光子防禦盾!」
隨著這一聲,小光眼前出現了一層半透明的金色屏壁,許多東西陸續撞在上頭,一一粉碎。
「就叫妳不要擅自行動了!」憤怒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妳根本有勇無謀!」
小光回頭一看,原來在緊要關頭拉了她一把的還是那位黑衣少女。
「真是太魯莽了!」霞罵道。
「我…我怎麼會知道它會這麼突然…」
小光這時終於看清楚了,那些朝四面八方飛散的東西是一顆顆著火的石塊,之間還夾帶了不少滾燙的岩漿。看來,這隻實念體是想製造一場小型火山爆發。
「在完全摸清楚對方的能力之前,本來就不應該輕舉妄動!我原本也只是要妳們先去探一探而已,結果妳卻這樣擅自衝上去!」
「是妳自己沒說清楚。」
「我沒說清楚?是妳根本連聽都不聽吧?!」
霞的話語聽在此刻的小光耳中,就像是用指甲刮黑板的聲音,令她的腦袋隱隱作痛。
「好啦好啦!別再廢話連篇了,快點解決它吧!」
防護壁另一端的熔岩風暴終於漸漸平息了,留下那頭僅剩人型骨架的實念體在原地不斷晃動。
「兩位都還好嗎?」
蕾從另一端飛了過來。她之前是躲在遠處的貨櫃堆後方,所以絲毫沒有受到傷害。反觀小光,剛才被石塊砸中的胸口留下了一大片焦黑的痕跡。
「我們都沒事,不過…」霞轉頭瞪了小光一眼。「麻煩某人,請不要再做出脫隊的行為了!」
「什麼脫隊啊?我不覺得我有哪裡做錯了!」
「看來妳根本不懂『檢討』這兩個字的意義!」
「那是因為我根本沒什麼好檢討的!」
「妳說什麼?!」
  
結果,兩人間的戰火就這樣一直延燒了下去,即使是在解決了實念體,回到了司令部之後的現在依舊持續著。
「好了,看在我的面子上,請兩位別再吵了。」見到眼前這愈吵愈兇的兩人,司令也趕忙打圓場。
「就是說啊,只是純粹意見不合而已,不需要這樣撕破臉吧?」助理也試著幫忙滅火。
「意見不合?」霞搖了搖頭。「我不覺得這叫意見不合,這分明是團體紀律的問題。在一個團隊中,只要有人一意孤行,往往會拖累其他人。嚴重點,還可能會害死自己或其他人。好比這次,根本就是自殺行為。」
「什麼自殺?我也只是採取了我覺得最適當的行動而已!」
「那妳應該回去查清楚『適當』一詞的意思。」
「少在那邊諷刺人!」
小光的頭痛變得更劇烈了。「妳只是想將責任全都推到我身上罷了!」
「對於一個不合群的成員而言,本來就應該負這些責任。」
不合群?我沒聽錯吧?不合群?!
一瞬間,在小光的眼中,霞的形象和晴重疊了。
「妳…妳們都一樣!就只會拿這個詞來打壓異己!其實根本就只是妳不希望有人反抗,這樣才可以一直在這裡稱王,才可以永遠坐在領袖的寶座上!對吧?!對吧?!」她情緒終於失控了。
「…」
相對於小光反應的激烈,霞就只是冷冷地站在那裡看著她。
「那個…」滿臉愁容的蕾再度介入兩人之間。「小光,我想霞姊並沒有這個意思,妳不要想太多…」
「套句她以前說過的話:『但她表現出來的就是這樣』。不合群…不合群永遠是那些多數用來打壓少數的藉口,這根本不公平!」
「是嗎?」霞冷冷地說道。「既然這樣…」
她轉過頭,與司令四目相接。「我要退出。」
「咦?」
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既然有人質疑我的領導,為了避免日後發生更大的紛爭,我現在就退出這個團隊。」
「我反對。」司令搖頭。「唯有三人齊心才有辦法打倒敵人。妳們應該也發現了,實念體的力量一隻比一隻強,假如這個時候又有人脫隊,勢必會令剩下的兩人陷入苦戰。」
「是啊。」助理附和。「在這個時期出走,是相當不負責任的行為。」
「我也反對。」這次說話的是蕾。「小光和霞姊的爭執,其實可以慢慢化解,不需要犧牲任何一方,這樣並沒有任何好處。」
大家的目光集中到了小光身上。她看得出來,他們是希望自己也能勸個幾句,但…
「隨妳吧。」小光將臉轉開。「妳想怎麼樣隨便妳,我管不著。」
「小光!」
儘管蕾急切地叫喚,她依然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走到了一旁。
「我知道了。」霞點點頭。「我還是離開的好。」
「等等!」
「就這樣。大家多保重。」
在按下了通訊錶上的傳送鍵後,她的身影在大家面前消失了。
「…她居然知道這個功能。」第一個開口的是司令。「因為怕妳們私自濫用,所以我才不跟妳們說的,沒想到她居然自己發現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助理相當著急。「她是真的要退出耶。」
「小光,妳剛剛為什麼要那樣說?」
「我只是說出我的真心話罷了。」
雖然小光已經轉過身來,但說話時並沒有看著對方的眼睛。
「但是…」
「既然人家已經下定決心要退出,那我也無權去挽留她。」
小光的頭更痛了。不過與其說是頭痛令她思緒不清,不如說她是想藉這股痛覺來掩蓋心中的那絲愧疚吧。
  
  * * * * *

「唉,真是不平靜的一天。」
「是啊。」
「有時我真的會思考,我們這麼努力,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意義。」
「嗯?妳終於也有這樣的疑惑了?」
「不只是我,連小玲也一樣,她很害怕妳的理論會成真。」
「嗯,那妳呢?妳也會怕嗎?」
「大概是我比較冷血吧。真要說,只是覺得很煩而已。」
「這樣啊。」身材高瘦的少女站起身來。「其實我也不怎麼希望自己的理論成真。畢竟,那完全否定了我們長久以來的努力,也動搖了我們最基本的價值觀。」
「是啊,不過…霧姊,妳認為自己的論點…真的有可能被印證嗎?」
「不知道。」少女撥了撥在風中飄逸的長髮。「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理論的正確性到底有多高。即使是我,也不希望見到它真的被證實。」
「嗯…不提這個了,小玲呢?怎麼沒看到她?」
「她說今天是她母親的生日,所以要先走一步。」
「哦?要去買禮物?」
「是啊,她真的非常用心,兩個星期前就開始準備了,說要讓母親過一個最棒的生日。」
「原來如此,難怪這段時間她會那麼拼命存錢。我還很擔心她會被那一大票打工搞壞了身體。」
「嗯,今晚對她們母女倆意義重大,我們就在這裡好好祝福她們吧。」
「呵呵,祝她們有個美好的生日之夜。」

  * * * * *

再一次,小光在自己床上睜開雙眼。
「什麼啦?怎麼又是這種夢?」
一樣的夕陽,一樣的天台。只是這次和自己對話的是另外一人,而且時間點應該也不同。
「這次是…霧姊?」
那個身型,那樣的長髮,小光很肯定,她和自己認識的某人是由同一個模子打造出來的。
「為什麼我會夢到她啊?難不成是因為…」她憶起白天發生的事。
難不成…是我心中的愧疚在作祟?
小光其實很清楚,自己要對那件事負很大的責任。只是因為她自尊心太強,不願將姿態放低,所以才會…
「不過這真的是夢嗎?怎麼覺得…好真實。」
先是蕾,接著是霞,兩人連續出現在這樣的夢境中,這也未免太奇怪了。
突然,小光發現臉上好像有東西,連忙伸手一抹。
「啊?」
眼淚?!
我哭了?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哭?
小光非常訝異,自認自尊心比誰都強的她,已經足足有三年的時間沒流過一滴眼淚了。
「這到底是…?」

  * * * * *

下課時間的教師辦公室還是如往常一樣嘈雜。
就表面上來看,班導是在整理桌上的文件和講義,但實際上,她的心思並不在那上頭。
「嘿!」
有個人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啊?」
「抱歉,嚇到妳了?我剛剛叫了好幾聲,妳都沒有反應。」
「喔,對不起。我剛剛在想事情。」
對方是輔導主任,也就是輔導室的主管。明明已經年過五十,臉上卻老是掛著那彷彿永遠也不會消退的笑容。
「怎麼了,主任?找我有事嗎?」
「嗯,有學生跟我通報,妳的班上出了點事。」
班導的心一沉,她已經猜到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想妳已經知道我在指什麼了。」主任點點頭。「放心吧,我並沒有打算要插手。畢竟那是妳的班級,我不該擅自介入。」
「嗯,那主任的意思是?」
「我是擔心妳應付不來。」主任收起笑容。「雖然現在才說好像有點晚,但學生之間一定會發生各種問題,而這也是身為導師的必要課題。妳才剛調來本校,就立刻被分派了導師的職位,這的確很辛苦,是個很大的考驗。像這次的學生問題,妳應該是第一次碰到吧?」
「可以這麼說。」
「假如妳在處理時遇到什麼困難,不必客氣,我一直都會在輔導室。只要妳需要,我隨時都可以提供完善的建議,畢竟我是靠這個吃飯的。」
「謝謝你,主任。」
「呵呵,我們同事間不需要這麼客氣,日後也請多指教了。」
在輕鬆笑了幾聲後,輔導主任轉身離開。
「考驗嗎?」班導喃喃自語。
其實,她剛剛一直掛在心上的,就是主任口中的「那件事」。
「唉…」
不過,她也不全然是心煩這件事。真正令她倍感壓力的,是這件事逼她開啟了塵封多年的記憶之盒。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她私下請一名學生去傳話,要她把那位指定的同學帶來辦公室。
「希望這次,自己能處理好…」
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前陣子莫名其妙被捲入所謂的平行世界危機,加入了拯救世界的三人小組。在一同經歷戰鬥和出遊後,原本以為三人已經可以共進共退,沒想到卻發生內鬨,令其中一人決心脫隊。當下她就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絲毫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為什麼自己會如此畏縮呢?明明平日很擅長東管西管,為何每到緊要關頭,喉嚨卻好像被東西堵住一樣,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唉…」
加上昨晚那個怪夢,令她心情變得更加沉重,思緒也更加混亂。
這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作那種夢了,打從上週開始,她就不時夢到類似的情境。
救護車的笛音、嗆鼻的藥水味、還有那張病床…
「那到底意味了些什麼?」
班導摸著自己的胸口,再次憶起夢中的那種痛楚,那種幾近崩潰的心靈之痛…
「老師?」
她回過神來,眼前站著兩名學生。
「啊,妳們來啦?」
其中一人就是她派去教室的那位同學,至於另一人…
「老師,妳找我有事嗎?」那名身材矮小的女學生以如蚊般細小的音量問道。
「嗯,有些事情要跟妳談一下。」
班導以眼神示意,另一名學生隨即離去。
「這裡有點吵,我們到會客室吧。」
  
和往常一樣,沒人會在中午吃飯時間使用會客室,自然成了私下談話的最佳場所。
「聽說,妳和隔壁班某位同學有曖昧關係,是真的嗎?」
班導努力想讓表情看起來柔和一點,卻適得其反,過度僵硬的面部肌肉造成了反效果,那名學生顯得更畏縮了。
「老師…妳想說什麼?」
「呃…現在應該是我在問妳吧?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喔。」
「嗯…假如是真的,老師妳會怎麼想?」
「這個嘛…」
情況有點不太妙,得謹慎處理才行。
「同性戀的話…在這個社會上所受到的觀感並不太好,而且往往也會造成親友之間的嫌隙…
女孩子的話,很多會在學生時代和同性的好友產生曖昧的情愫,但那並不是愛情,只是將喜歡的感覺誤解成愛情而已。這種情況更容易發生在女校這種特殊的環境,一旦畢業後,很多人就會開始結交男朋友。所以這只是一種暫時的異常情況而已…」
「老師想說的,就只有這些嗎?」
咦?
對方的眼神變了,原先的怯懦被敵意所取代。
「你們永遠只會這樣,只會搬出一堆大道理來否定我們的選擇。」
「呃…什麼?」
女學生尖銳的言詞令她一下子慌了手腳。
「妳根本就不懂!我們到底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會作出這樣的抉擇,妳們這些旁人永遠都不會懂!你們會做的就只是坐在那邊批評,把這件事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話,將我們視為異類怪胎,拼命貼上有色標籤!」
這些詞句就宛如連珠砲,女學生的眼淚也一顆顆滾落了下來。
「請…請妳先等一下,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明明就是!」她的情緒已經快失控了。「到頭來,妳只是想說些好聽的話來拆散我們!一個只會用刻板價值觀來審視一切的社會,是造成我們這些弱勢族群無法生存的真正兇手!比較多人認同的事就一定是對的嗎?比較少人認同的事就一定是錯的嗎?我們明明沒有殺人也沒有放火,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們?為什麼要給我們貼上那樣的標籤?」
少女緊咬著牙,但淚珠依然不聽使喚繼續滴落,會客室的桌子就這樣濕了一片。
這個場面…好熟悉…
不知不覺間,記憶之盒再度開啟。在導師的眼中,女學生的樣貌開始改變,漸漸變成了…
「你們這些人都一樣!說出來的都是同樣的藉口!」
這個聲音、這個語氣…
現在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是我?
導師閉上眼睛。等到她再次張開,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坐在位子上的依舊是那位女同學,此時她正在獨自啜泣。
「妳…」
又來了,為什麼每到緊要關頭,就會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開口。
「同學,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見到對方含淚的雙眸依舊充滿了懷疑,她又立即補上一句:「如果我真的想拆散妳們,就不會只約談妳一個人了。」
「…那也只是因為妳沒辦法管其他班的學生而已吧。」
「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導師想了一下。「如果我真的是那樣的人,早就把妳們兩人一同送去輔導室了。我並沒有那樣做,因為我真的只是想先了解實際的情形,這樣才能提供妳們最合適的建議…」
「合適的建議?是合適的分手建議吧?」
真是…有理說不清!
「妳怎麼這樣說?老師是真的關心妳,想幫助妳耶!」
「為什麼妳會想『幫助我』呢?」
「什麼意思?」
少女的目光依舊充滿敵意。「妳會說出『幫助』這兩個字,不就意味著妳是將我們視為問題學生嗎?」
「啊?」
一瞬間,她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我沒有把妳們當成問題學生,妳們並沒有任何偏差的行為!」
「才怪!」女學生猛然站起身來。「我們並沒有做錯事!談戀愛、互定終身、最後期望能一同老死,這是人與生俱來的天性!我們只是選擇了同性的彼此作為伴侶而已,難道就因為這樣…就因為這樣…」
她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我懂。」
「…」
「我懂妳的心情。」
班導的眼神變得好深沉好深沉,就彷彿跨越了時空,回到了那遙遠的過去般。
「妳的痛苦、悲傷、矛盾,我都懂。因為…」她的音量愈來愈低。「我也…」
經過這麼多年,原先以為早已癒合的傷口,此刻又裂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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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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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3日, 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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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重疊

「很遺憾,你這些話無法令我們信服。」
「沒錯,請你提出明確的數據,否則我們很難跟人民交代。」
「沒有那種東西!」司令不耐地揮了揮手。「要怎麼跟大眾交代是你們的事,別把皮球踢來我這裡。」
「你這樣太不負責任了!」
即使只是視訊,依然看得出國防部長和新聞局長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你曾經保證過事情不會變得更糟。我們也照你所說,盡力編出了合理的謊言。但這次的事件實在太嚴重了,整個社會必定會陷入另一波大動盪。」
「喔…所以呢?」
「你別在那裡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們可是每天都戰戰兢兢,深怕下一刻又會出現另一隻實什麼的怪物,然後又得再次出面收拾殘局…」
「那是實念體,而且什麼叫收拾殘局?你們也只是要開幾場記者會,跟那些媒體閒話家常一下罷了。真正在和那些敵人戰鬥的,可是我們的人。」
「是啊,你們的人。」國防部長雙手一攤。「那三個小女娃,沒錯吧?」
「理論上沒錯。」
「保衛一個國家的重責大任,居然就這樣隨隨便便交給了三個小女孩?別開玩笑了!」他使勁朝桌子一捶。「這要我們國軍的面子往哪擺?我們才是真正應該上第一線的人!這可是我們軍人的職責與榮耀!」
「你敬業的態度令人欽佩,不過…」司令還是面色不改。「即使你們上陣,真的有辦法解決那些敵人?你們有這個能耐?」
「別小看我們!」
「我沒小看你們,只是憑你們的實力,絕對沒有勝算。」司令冷冷地說。「聽好了,『絕對沒有』。」
「你這傢伙!」
「很遺憾,他說的是真的。相信你自己心裡應該也很清楚,他的確是對的。」助理介入了兩個男人之間。「打從一開始我們就解釋過,要消除實念體,唯一的方式就是在實核中注入正向能源,而且就只有我們有這樣的技術。所以假如你們一意孤行,只會造成無意義的傷亡。」
「嘖…」國防部長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你們為何不乾脆將這項技術交給我們,這樣就可以直接由國軍的精銳部隊…」
「否決!」司令搖搖頭。「這項科技使用者,本身也要具備一定的能力,並不是隨便任何人都可以的。然而很遺憾,就我所知,唯一具備這項能力的人,就是你口中那三名小女孩。」
「可是這樣做…」
「沒什麼好可是但是的。」司令將手一揮。「這討論到此為止。你們做好你們份內的工作,我們做好我們的,這樣就可以了。」
「簡單來說,你還是沒有給我們任何保證!」
「因為也沒必要給,未來的事本來就無法預料。我當初也只是跟你們說,『假如』一切都有掌握好,那事態就不會惡化。是你們自己解讀錯誤,才會以為老天爺不會再下雨。」
「也就是說,你根本就沒有掌握好狀況,對吧?」
「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什麼不想回答?!」
「新聞局長,」司令不理會對方的咆哮,逕自將臉轉向另一個銀幕。「你們那邊沒問題吧?」
「問題可大了。」新聞局長的臉苦得像黃瓜一樣。「不僅媒體,就連在野黨也不斷在質疑。假若讓他們知道我們現在所倚靠的根本就不是政府的人…不,是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那…」
「所以你才應該更盡職一點,把份內的工作做好。說到這個,我已經幫你們準備了一份聲明稿,現在正在傳真過去。」
「是…是嗎?」
「我說你啊,局長。」司令有意無意地甩了一下手上的筆。「態度能不能別再這麼軟弱啊?像你這樣,說出來的話是很難有說服力的。就連我都看得直搖頭,又要如何讓媒體和社會大眾信服呢?」
「唔…」
「其實打從第一次和你們接觸開始,我就一直強調安撫民心的重要性,但是就現在來看,你們始終沒有在這方面用心。」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可是都在盡力…」
「盡力推卸責任。」司令搖了搖頭。「我不是在指你,國防部長。我指的是檯面上的那些官員,他們的處事方式真的讓我相當不認同。」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下去。「從第一次事件開始,我就一直要求你們政府儘快和民眾開啟溝通管道,即使只是單純的撫慰民心也好,至少也對穩定社會有正面效果。結果呢?你們卻一直拖到第二次事件之後才正式召開記者會,而且還在上頭廢話連篇,始終抱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態度,根本連一點正面的意義都沒有。」
「我相信他們都有適當的考量…」
「是啊!只是在考量自己的民意支持度,以及下次選舉能獲得多少選票罷了!」司令一臉鄙夷。「就連我要求和反對黨領袖對話這件事,當初也遭到了直接的否決。結果呢?紙包不住火,現在反對黨不也開始質疑了嗎?」
他深深吐了一口氣。「我同意,適度的謊言是對社會的一種保護措施,但是…你們不覺得現在所見的那些謊言,全都只是執政者為了保護自己而編造出來的防火牆嗎?」
「這…我不便發表意見。」
「是啊,就你的立場的確應該如此。」司令點點頭。「總而言之,國防部長,其實在我所接觸過的官員中,你是最得我敬重的一位。你非但沒有像其他官員那樣拼命找藉口敷衍,還不時主動督促我們,這真的非常難得。」
說到這裡,司令還不忘瞄了滿臉通紅的新聞局長一眼。
「…那是我認為應該做的,畢竟我是效力於這個國家,本當盡力去守護它。」
「唉…如果每個官員的想法都能像你一樣就好了。」司令露出婉惜的神情。「好啦,那…本次會議就此結束,兩位辛苦了。」
「等…」
不等兩人喊完,司令就關閉了銀幕。
「真是辛苦你了。」助理遞上一杯茶。
「還好,反正也已經習慣了。」司令喫了一口,隨即皺起眉頭。「這只是白開水嘛!」
「是啊!」她做了個鬼臉。「跟現在的你很搭,不是嗎?只是個冒牌貨罷了。」
「很遺憾,妳這個諷刺太過深奧,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其實與其說諷刺,我覺得還比較像是自嘲吧。」
「…有時候我還真是搞不懂妳。」
「女人心本來就變幻莫測,想搞懂?等下輩子當了女人再說吧。」助理輕笑了幾聲。
「唉,隨妳高興吧。」
司令將剩下的白開水一飲而盡。「不過…我們的確失策了。」
「嗯。」助理收起笑容。「我們應該重新檢討一下,明明已經鎖定了對象,為何完全偵測不到該有的反應?這代表我們的理論有瑕疵?」
「可能性有二,第一是根本不是她們幹的,第二則是她們知道我們在監測,所以故意留了一手。」
「沒有第三種可能性嗎?」
「我不知道。」司令嚴肅地搖搖頭。「我自己也很訝異現況的發展,難道真的有什麼是我們所不知道的嗎?」
「所以就你來看,是第二種可能性最高?畢竟你打從一開始就不曾信任過她們。」
「妳還真了解我。不過…」司令若有所思。「現在我也不敢隨便臆測了,畢竟事情的走向真的很怪。」
「開始想相信她們了?」
「怎麼可能,妳知道我一向不信任任何人,除了妳。」
「但…我真的認為她們是無辜的。」助理啟動了一個全像投影。「如果真的是她們,那為何在實念體出現之前,偵測器都沒有探測到讀數?」
「嗯…」司令看著那些代表能量場的曲線。「所以這就是問題所在。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主動去勘查,二是繼續靜靜觀察。」
「我選二。」助理毫不猶豫。
「我也是。」司令點頭。「在掌握更多資料前,我們還是先按兵不動比較好。」
「但這樣做,也意味接下來…」
「是啊,這也是沒辦法的。」
司令的目光移到正前方的大銀幕,上頭顯示的是自前一次戰役後,至今仍尚未整頓的街道廢墟。

  * * * * *

「同學,請跟我來一下。」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時間,小光原本想小睡一下,結果卻又被班導給叫了過去。
「老師,報告的事很順利,妳不用擔心。」
「嗯,辛苦妳了。不過我這次是想問妳一些別的事。」
「啊?」
在走廊的盡頭,她們兩人進行了一次相當私密的交談。從小光那裡,班導終於確定了一些事。

「那名同學真的是這麼說的?」
「嗯,就是因為得罪了對方,所以這件事才會被抖出來,而且她也不是唯一的例子。我問過其他學生,這類欺負事件已經持續了好一段時間,從我擔任她們導師之前就開始了。」
說到這裡,班導真的相當懊惱。「都是我的錯…為什麼一直沒察覺到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有點麻煩了。」
「怎麼說?」
「嗯…」從輔導主任的表情可看出他正陷入兩難。「妳也知道,那孩子的家室背景滿特殊的…如果真拿她開刀的話…」
「我沒有說要拿她開刀啊。」班導相當詫異。「你怎麼這麼說?」
「對她父母來說根本沒差別。只要她跨進這間輔導室一步,即使只是坐著聊個幾分鐘,一樣會對整個家族的名譽造成影響。」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妳知道我的意思。」主任搖頭。「她的母系世家為地方望族,父親則為知名政治家。多年來,這個家族替地方爭取到了不少福利和建設,尤其本校更是蒙受厚愛,新體育館有一半的經費就是由他們出資的。而他們甚至還婉拒了明星學校的邀請,執意將獨生女送來本校就讀,這對我們而言,是多麼莫大的光榮啊…」
「喔…所以你是要我私底下自行處理這件事嘍?」
「這樣也不好,她回去後還是可能會告知父母,這樣我們的立場會很尷尬…」
「那你的建議是?」
「就放手吧,這不是妳能處理的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導師的表情變了。「就因為那些因素,你要我放任這豪門世家的獨生女為所欲為,隨她結夥欺負班上的同學?」
「妳要這樣說,我也無法否認。畢竟,這就是現實層面的考量。」
「你不覺得身為輔導主任卻說出這種話,是對這職位的一種污衊嗎?」
「嗯…」
即使對方作出如此嚴厲的批判,主任依然沒有動怒。相反地,他緩緩站起身來,默默走到了窗邊。
「我問妳,妳為何從事教師這職業?」
「啊?」
這問題來得可真突然。
「我想教育下一代,除了傳授知識外,也想替他們指引道路。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年輕人往往會對將來充滿迷惘,我希望能在這方面幫上他們的忙。」
「嗯,真是個不錯的理想,的確很符合妳的作風。」
「但是?」
「但是,理想畢竟只能是理想。」他轉過身來。「我在早年,也是一樣滿腔熱血,希望能在教育上大展長才,藉自己之手將許多不合理現象一一消除。」
「結果呢?」
「結果…就是妳看到的這樣,我成了一個老頭子。」主任自嘲地笑了笑。「而且還是個早已失去理想的老頭。」
「所以,你是想以過來人的身份,指出我有一天也會失去這些理想嗎?」
「理想之所以是理想,就是因為它只存在於人的心中,是一個不受到現實干涉的完美形象。但是…一旦將它移出這座象牙塔,它就會不斷受到侵蝕,就如同糖碰到水一樣。」
主任的雙眼流露出些許的悲哀。「妳到了今天,還記得多少童年的夢想呢?」
「不多了,因為那些都已經不可能實現了。」
如跑馬燈般,她腦海中閃過不少影像,都是她曾擁有過的夢想。有和白馬王子結婚的夢、有成為網球選手的夢、也有成為偶像明星的夢。
「理想就和夢想一樣,會隨著人的成長而逐漸改變。」主任繼續說下去。「人長大了、接觸到現實了,往往就會發現過去的自己是多麼不切實際。在面對了現實中的種種困難後,他們就會將那些不可能成真的夢想一一刪除,最後只剩下最可能實現的那條路,這就是成長的必經之道。」
「你是在諷刺還抱著理想的我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在舉例,其實理想和夢想就只有一線之隔。人在各個年歲、各個時期,都會有不同的理想。所以我們也可以說,夢想其實就是理想的一種,是屬於年輕時期的理想。
或許對現在的妳來說,替學生指引道路、成為他們的燈塔是妳人生的主要目標。但要知道,這也只是妳這段時期的理想而已,不見得會持續到妳老死。在面對了各種現實問題後,妳很可能會退一步,將自己的標準放低,或是更直接一點,像遺忘童年夢想一樣將它放棄。這些都是人生必經的道路,是妳必須作出的抉擇。」
「你說了這麼多,就只是為了要說服我放棄這個目標?」
「我也說了,放棄不是唯一的選擇,妳也可以選擇退後,將標準降低。好比這一次,妳可以選擇放手,將心力集中在輔導那些被她欺負的學生身上。」
「但這樣根本是本末倒置啊!」
「這也沒辦法。」主任嘆口氣。「以我們的立場,確實不便對她作出任何處置。其實在之前,那些曾被她欺負的學生就已經有來跟我告過狀了,而我也盡力輔導了她們…」
「但就是不輔導那個始作俑者?」
「現實和理想有時就是會像這樣起衝突,在這之間選擇朝現實靠攏,是我認為最合宜的做法。妳可以不認同我這樣的處理方式,但是妳不能否認,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方式。而且…」
主任喝了口茶。「就目前來看,應該優先處理的,還是那名女同學的同性傾向問題,那才是真正應該被輔導的。」
「你錯了。」這次導師的語氣相當堅決。「我之後有深入對她進行了解,這並不是個需要被輔導的問題學生。」
「唉,這是為了她好啊。即使妳認同同性戀,這個社會也不見得會認同。即使她在學校裡受到保護,等到她出了社會,一樣會面對嚴苛的考驗…」
「所以就要逼她們喜歡異性?即使她們從小就對男性毫無感覺?」
「我不想跟妳爭辯這個。」主任搖頭。「不可否認,同性戀的確是長久以來爭議極大的議題。既然妳堅持,那就改變方向,針對她被欺負的部份進行輔導吧。」
「這還不是一樣?只輔導被欺負的對象,卻放任欺負人的元兇,這樣真的對嗎?」
「理想上,的確不對。不過,妳真的願意冒著得罪她家族的風險這麼做嗎?」
「當然…」
突然間,導師語塞了。各種利害關係化為一股強大的束縛力,就這樣遏住她的喉嚨,逼她把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看來妳也感受到了吧?那個責任的沉重,不是我們所能承擔的。」主任點點頭。
「但…」
原本班導還想反駁個幾句,卻被主任以手勢制止了。
「我了解,年輕的教師往往都是這樣,當然不能怪妳,但必須了解,所謂的『老師』只是一種職稱,並不是聖人。
自古以來,這個職位被冠上了各種榮譽和期許,甚至還有人將其與高尚畫上等號。除了傳授知識外,這個社會還期許我們能成為下一代的榜樣、模範,甚至是在校父母。但到頭來,我們一樣都是凡人,都有自己都極限,都會有辦不到的事。」
「唉…」
「總之,讓自己喘口氣吧。」主任拍拍她的肩膀。「能力所及以外的就不再是責任。妳可以將心力轉移到其他方面,就像剛剛我所建議的那樣。」

  * * * * *

睜開雙眼,該人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那個樓頂。四周還是一樣,被天空染成了一片紅…
「我又在作夢了嗎?」
…這樣也好,現實的世界如此無趣,還不如留在這裡繼續作夢。
記得第一次作這個夢,就是在獲得力量的那天。自此之後,除了可改變性別,還能自由創造生物。
原本…現實中的自己是如此無力,就連自身的幸福都守護不了。只能一個人獨自在陰暗的角落環抱雙膝,默默地看著這個世界變得愈來愈糟。
令世界產生變革,修正各種亂象,是自己長年以來的夢想。原本以為,這永遠就只能是無法實現、不切實際的夢…
「想不到…」
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真的獲得了這樣的力量,一個足以改變世界的偉大力量。
那…接下來要做什麼呢?在這個失衡的世界中放入更多不確定的因子嗎?還是乾脆…
該人在夢中閉上眼睛,出現在腦海中的並不是黑暗,而是一片混沌…
  
  * * * * *

將大門輕輕關上,彷彿是卸下了重擔般,她微微吐了一口氣。
環視屋內的一切,和出門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在這裡,她不再是個高中老師,不再是二年五班的班導,只是個平凡的女人,一個平凡的有夫之婦。
或許在這裡,才有辦法做真正的自己吧?
「唉,真正的我?我又怎麼知道這就是真正的我呢?」
她走進臥室,開始更衣。
「今天是他負責買飯吧?那在晚餐前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當初為何會想當老師呢?
雖然在主任面前講得那麼冠冕堂皇,好像自己始終抱著偉大的理想與抱負,但…其實背後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理由…
「當老師可以有寒暑假,而且又是公職,收入不但高而且也很穩定。」
說穿了,其實自己也和輔導主任一樣,選擇了現實的這方。

扭開開關,溫暖的清水自蓮蓬頭噴出,持續不斷灑在她的臉上。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人在成長後,真的就只能將那些舊有的夢想一一拋棄?只有這麼做,才是真的長大了?
任憑大量的水在皮膚上四處流竄,她將自己的思緒放了開來,潛至心底尋找遺忘已久的記憶。
對了,居然忘了,幼稚園時自己也曾和大家說過將來想當畫家,因為當年真的非常喜歡畫畫。在畫筆之下,各種夢想也一個接一個成形,成了五顏六色的彩繪。
那些圖畫,今日已不復存,就如那些夢一樣,化為了記憶中的泡沫。
「唉。」
仔細想想,自己是在升上國中時放棄繪畫的,主因為美術班考試落榜。
「喜歡畫畫,不代表有繪畫才華…」
那次的挫敗令她印象深刻。與小學之前單純的畫圖不同,那次考試的主題是靜物描繪,分為素描和水彩兩個考題。過去她都是憑著自己的想像畫圖,隨自己的幻想去塑造畫面、隨自己的喜好去添上色彩。然而一瞬之間,一切都被否定了。
為了那場考試,她也參加專門的補習班,花上整整一年的時間練習。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失去了名為夢想的翅膀。
雖然一樣拿著畫筆,但她再也無法令想像飛翔,只能將思緒侷限在眼前那幾顆水果和瓶罐上,畫出制式的形貌、塗上應有的色彩。畫完之後,還會有專業的老師來評判,依照他們的標準訂出一個名為分數的數字。
她的畫筆變得愈來愈沉重,愈來愈難以揮灑。最後,再也感受不到繪畫的樂趣…
「或許落榜是好事吧?畢竟,在那樣制式的環境裡畫圖,我也根本快樂不起來。」
這大概就是自己所放棄的第一個大夢想吧?就如主任所言,理想和現實就是有這樣的差距。自己所喜歡的繪畫,是無拘無束的隨性創作,然而這在現實中卻是不被允許的。那樣的畫根本無法成為藝術,也根本賣不了錢。
就這樣,她放棄了。成為畫家的夢想,就此煙消雲散。
「話說回來,我又是什麼時候開始想當老師的啊?」
  
走出浴室的她來到了書房,一邊擦著濕淋淋的頭髮,一邊在書櫃中不斷翻找。最後,終於在角落找到了那本厚重的東西。
「仔細想想,還真的好久沒看了。」
翻開那本高中畢業紀念冊,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昔日的照片。
其實自己之所以不常翻閱這本紀念冊,部份原因也是不希望去回憶吧?畢竟當年發生過太多不愉快的事了。
「那件事…」
因為那件事,令自己和另一人成為班上注目的焦點,最後甚至連導師都介入,強制兩人…
她的心又痛了起來。
在那事件之後,對方轉學,而她則留了下來,卻從此成為同儕與老師的眼中釘。
「就是在這個時候嗎?」
對!就是在這個時候,自己決心要成為老師,成為一個真正會幫助學生、不會像這樣隨意傷害學生的老師…
「…我到底在幹什麼?」
現在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就是在重蹈當年那個導師的覆轍嗎?
雖然她沒有拆散那對小情侶,但放任其他同學欺負她的情形,不就和當年如出一轍嗎?
「我到底是怎麼了?這真的是我想做的事嗎?」
這就是所謂現實與理想的衝突?就如主任所言,選擇朝現實面靠攏才是明智的抉擇?
或許真的是這樣,但在這段人生旅途之中,經過這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剩下來的真的就是自己最希望走的路嗎?
「真正的我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張照片上,那是她的個人獨照。在這本畢業紀念冊中,除了全班團體照外,這是她唯一的照片。
當時的她雖正值青春年華,但目光卻流露出了一種無言的悲哀,看起來…好孤獨。
看著那張照片,她的心中也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是一種渴望,一種期盼。然後…她的身體…
「啊?」
在那熟悉的光芒之中,她的骨架開始縮小,頭髮也開始伸長。原本圍在身上的浴巾鬆脫了,隨著重力的作用掉到了地板上。等到一切結束後,她也完全變成了少女「蕾」。
「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會突然變身呢?不是應該只有在自己希望的時候才會這樣嗎?等等…難道…
「這就是…?」
在喃喃自語中,她終於找到了那個遺忘已久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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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説/落選]SPACE-TIME 平行之鏡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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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3日, 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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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暗躍

從空中鳥瞰,夜晚的首都還真是美麗。數不清的燈火閃閃發亮,將自然的黑夜化成了人工的白晝。
這座全國第一的都市究竟擁有多少人口,小光完全沒有概念,只能猜測至少是自己所居城市的好幾倍。即使已過晚間十點,道路上的車流依舊密集。遠處的夜市區域,甚至尚可見到密集的人影在點點燈光之間持續穿梭。這一切,都意味了大都市特有的夜生活才正要開始。
假如可以,小光真想細細品味這難得一見的景緻,然而…她卻有任務在身…
「小白,聽到請回答。」
「講過幾次了?別叫我小白!」她朝通訊器大吼。
「別這麼見外嘛!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叫得親暱一點也是很正常的。」
「才怪!」
這傢伙是裝熟魔人嗎?怎麼每次都給我來這套?
「不鬧妳了,看得見目標嗎?」
「怎麼可能看得見啊…」 雖然底下的燈火相當耀眼,但還是有很多黑暗的角落,用肉眼根本沒有辦法看清楚。
「妳可以啟動視鏡的夜視功能,這樣多少會有幫助。」
「了解。」
在啟動了功能後,她的視野變成一片綠色,雖然不太美觀,但至少可以看得比較清楚了。
「抱歉,我來晚了。」
小光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蕾那張柔和的臉。
「那…今天就我們兩人嗎?」對方問道。
「…嗯。」
今天的隊友少了一人…
小光甩甩頭,努力將那負面的情緒拋到腦後。「總之,我們就好好努力吧!」
「抱歉打斷妳們的談話,但底下真的什麼都沒有嗎?」
「還是什麼也沒看見,你真的確定實念體在這裡?」
「我們這邊有很明確的讀數,的確就在那一帶。請妳們再仔細檢視一次。」
「知道了。」
真的沒搞錯嗎?底下可是什麼也沒有啊。
「我這邊也是什麼都沒有看到。」蕾說道。「一切都很正常。」
「到底是怎麼回事?」司令的聲音聽起來很懊惱。
「我才想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小光已經開始失去耐性了。「小女子我明天還有兩科小考,才讀到一半就被叫了出來。你現在最好趕快確定實念體在哪裡,或是直接承認你弄錯了,不然我可要直接閃人了。」
「妳平常都是這樣說話的嗎?」
「嗯,問得好。」雖對方看不見,小光還是攤了攤手。「我只會對特定對象用這種口吻說話。」
「原來妳在諷刺我,了解。」
「知道了就好。」
小光說完這句話,不禁嘆了一口氣。
其實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也很清楚這種不時帶刺的行為很糟糕,但就是克制不住。明明很想跟對方道歉,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就這樣一直惡性循環下去。
前幾天也是一樣,她這種態度令一名隊友離席。明明很想跟她道歉,在那當下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繼續裝模作樣,在周圍築起高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自己是從何時,變成了連自己都不喜歡的討厭鬼…
「妳還好嗎?」
蕾的聲音將小光拉回了現實。
「沒事。」她搖搖頭。
「妳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想不想找人談一談呢?」
「現在應該不是個好時機吧?」
「嗯…」
從蕾的表情,小光看得出對方是真的在關心自己,心中又升起了一股罪惡感。
「…妳不責備我嗎?」
「咦?怎麼突然這麼說?」
「畢竟…」小光低下了頭。「是我害霞退出這個團隊的。是我總是話中帶刺,每一次、每一次,都只為了保住自尊而傷害別人。每一次、每一次,明明自己很討厭這樣,卻還是不自主地繼續傷人…」
「妳很在意嗎?」
「嗯…」小光吐了一口氣。「都是我的錯。假如我當時肯面對真正的自己,誠心誠意跟她道歉,那她現在也會和我們一起站在這裡了…」
「…」
蕾看著小光,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輕撫她的背,提供無言的安慰。
「白衣、紅衣,聽到請回答。」
司令的呼叫來得真不是時候。
小光擤擤鼻子,按下通訊鍵。「請說。」
「我們探測到的讀數急遽升高,妳們還是什麼也看不見嗎?」
「還是一樣。」小光低下頭。「下面還是很平靜,什麼都…」
她話還沒講完,底下就發出了一聲巨響。
「啊?!」
路旁的消防栓突然爆了開來,來勢洶洶的水柱高高噴起,路面瞬間成了水鄉澤國,行人與車輛開始紛紛走避。
「發生什麼事了?」
「路邊一個消防栓突然爆裂了。」小光回答道。「我馬上將畫面傳回去。」
她啟動視鏡的連結功能,將自己所見的情景傳回司令部。
「是水壓過高?還是消防栓太老舊造成的?」蕾一臉疑惑。
「這個嘛…」
此時,道路另一端又傳來一聲巨響,這次是路兩旁三條水管同時碎裂,數條水柱灑向四周,將路人個個都淋成了落湯雞。
「這是什麼情況?」
「好像有點不太對。」
兩人都感受到事態的異常,準備靠過去一探究竟。
「妳們先別動。」司令下達指示。「讀數已經突破上次的兩倍,還在持續攀升中。妳們先按兵不動,等我們…」
一連串的爆裂聲加上人們的驚呼,令她們再也無法聽清楚司令的話。
整條街包含室內室外,所有的水管都發生了爆裂,大量的水四處噴濺,場面陷入一團混亂。
「這是怎麼回事?」
蕾看著路旁的一棟公寓,三樓住戶的女主人正在廚房水槽前拼命阻擋水流的攻勢,但一點用也沒有,大量的水持續從破裂的水龍頭裡噴灑而出,將她從頭到腳淋了一身濕。
「我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小光如臨大敵,握緊了手上的長杖。
「白衣、紅衣,準備戰鬥!依據讀數,敵人已經現身了!」
「現身了?在哪裡?」
「到處都是!」
「啥?」
小光看著眼前的一切,完全無法理解。
「我看到的就只有一片水鄉澤國的景象,根本就沒有敵人啊。」
等等,難道說…
「蕾!快上升!」
「啊?」
「敵人,」小光終於確定了。「就是那些水!」
她說完了這句話的同時,整個區域的水就如同有了生命般,紛紛朝她們高速衝了過來。
「危險!」
小光抓緊蕾的手臂,將兩人帶到了更高的空中,即時逃過一劫。
「那到底是什麼?」蕾又驚又懼。
「就只可能是這次的實念體了。」
在她們的凝視下,那些活的水珠開始在空中聚集,漸漸形成了一顆巨大的圓球。
「所以,我們這次要對付的是這顆水珠?」
「看來是這樣沒錯。」
小光此刻倒是冷靜了不少。「我們先用冷凍攻擊如何?將它完全凍住後再尋找核心。」
「好啊,我們試試看吧。」蕾點點頭。
「兩位請務必小心,這隻實念體所具有的能量相當多,等級相當高。若沒謹慎處理,肯定會造成嚴重後果。」司令說道。
「知道了。準備好了嗎?」
「我OK了。」
「好,攻擊!」
小光一聲令下,蕾射出冰凍之箭,而她自己則擊出了冷凍光束。
「命中吧!」小光大喊。
啪!
出乎意料,就在命中目標的前一刻,那隻實念體改變了形狀,瞬間由圓球變成了環狀,那兩道攻擊就這樣從中央的空洞穿了過去,射向遠方的高空。
「怎麼這樣!」
小光隨即又射出好幾發光束,卻依然被對方一一避開。
「怎麼可能…」
看著眼前那個持續改變形狀的水團,她真的無計可施了。
「它居然都避開了。」蕾難以置信。「如此敏捷的反應能力,真的是過去那些實念體無法比擬的。」
「…這下子麻煩大了。」
  
  * * * * *

看著銀幕上的狀況,司令的眉頭鎖得愈來愈緊。
「一開始就陷入苦戰,這是第一次吧?」助理說道。
「而且情況也有些不對勁。」司令目不轉睛地盯著畫面。「假如是過去,那些實念體都會破壞市街,但這一次,它擺明是衝著我們來的。」
「我也是這樣認為,而且它似乎是故意引誘我們出現。」
「對。」司令點頭。「對方知道我們有辦法探測到負向能源的存在,所以才故意用這種方式引我們上勾。但這是為了什麼?只是單純的作戰考量嗎?還是…」
「不管怎樣,還是要先想辦法把它打倒吧?」
「嗯,看來這一次真的會是場苦戰。不過,妳在分析它的同時也別忘記要紀錄她們身上的讀數,這也是我們應該密切注意的。」
「我知道。」助理嘆了口氣。「畢竟在一切明朗之前,她們依舊是嫌犯。」
  
  * * * * *

為了破解對方的變形能力,小光和蕾決定改變戰術,兩人以實念體為中心,開始高速繞行了起來。
隨著圈數的增加,她們的速度也愈來愈快。這是為了要讓對方摸不清攻擊的方向,如此一來應該就有機會破解那樣的變形能力。小光在心中這樣盤算著。
「就是現在!」
小光與蕾同時發動攻擊,兩道藍白色的光束從相反的方向朝實念體急速射去。
一定要命中!
兩人都在心中如此祈禱。
啪!
再一次,出乎兩人的意料,那顆大水球分散了開來,成為一顆顆朝四面八方飛濺的小水珠。
「危險!」
千均一髮,她們及時避開了循原路徑朝彼此襲來的光束。
「糟糕,這樣根本行不通。」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阻止它的變形嗎?」
看著於遠處再次聚集起來的那顆水球,兩人心中皆是滿滿無力感。
「假如無法壓制它這個能力…」
小光拼命在腦中思考所有可能的戰術,但就是找不到任何可行的方案。
「司令,請問你有沒有什麼建議呢?」蕾問道。
「沒有,我們目前也想不到任何對策。假如可以,請妳們儘量拖延時間。」
「為什麼?」小光問道。
「這樣我們才能收集到更多數據,或許打敗它的方法就隱藏在這些資料之中也說不定。」
「了解。」
連個基本對策都沒有,只把獲勝的可能性賭在那些數據上,這樣子真的可行嗎?假如霞在的話…如果是她的話…
「小光!危險!」
「啊?!」
好在閃得快,小光差點被擊中。敵方居然在她分心的同時發動了攻擊,大量的水珠穿越兩人之間,隨後在不遠處再次聚集。
「它難不成有讀心術?」
「妳看!它開始改變形狀了。」
怎麼會?
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那團水球真的在漸漸拉長、變形,最後化成了一個東方人相當熟悉的形體…

  * * * * *

看著空中的情形,該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這樣做…應該是對的吧?」他低聲說道。
身邊聚集的人愈來愈多,全都是來觀看那場空中大戰的。
「你們看!那好像是條龍耶!」
沒錯,原本的那團水球,此時已經化成了一隻張牙舞爪的水龍,正毫不留情地對那兩個人影發動攻勢。
「那兩人就是政府的專門戰鬥員嗎?」
「…女孩子?而且好像…很年輕?」
雖然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激烈,但水流依然不停地從路旁的消防栓和水管中湧出,將街道變成了一條小溪。持續聚集過來的路人,就如同在溪流上跳動的魚群般,你一言我一語,彷彿忘了自己此刻正身陷險境。
「唉…真可悲。」
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明明就快大難臨頭了,卻總是抱著僥倖的心態,認為自己不可能會成為那個最倒楣的人。
「…你們就好好看著吧,這就是…終結的序曲。」
他再度抬起頭來,將心思繼續專注在自己的作品上。
  
  * * * * *

「啊!」
就差一點點,龍爪劃過小光的頭頂,在空氣中留下令人不寒而慄的殘音。
「吃我這招!」
在尚未穩住身勢的情況下,小光勉強朝它擊出一道光束,結果還是被輕鬆化解。
「怎麼會…」
看著那條龍身體中央自動產生的窟窿,她終於明白自己不管怎麼攻擊都沒有意義。
「難道它真的沒有弱點嗎…」
「小光!快過來這邊!」蕾在遠處拼命揮手,要小光儘快脫離這個戰場。
我也想啊,但…
她刻意飛向右方,那條龍立即追了上來,就好像鎖定小光作為獵物般,緊咬在她身後不放。
「要是我過去蕾那裡,她也會變成被攻擊的對象…」
小光轉過身,朝那條龍直衝而去。
「妳在做什麼?快逃啊!」蕾大喊。
對不起,我們今天會陷入苦戰,我必須負一半以上的責任。若不是因為我當時那樣,現在至少還有三個人…
無視蕾的呼喊,小光稍稍偏移了路線,與那條龍擦身而過。對方在察覺這點後立即又轉了個彎,再度緊追著它的獵物而去。
「來啊!來追我啊!只要你緊追著我不放,就沒空去騷擾那位可愛的紅衣小姐了吧?」
疾風在耳邊呼嘯,宛如冷冽的刀刃般持續劃過小光的雙頰。經過幾次的翻轉與繞行,兩者已經在都市上空足足繞了三大圈。
趁著一個空檔,小光抓緊機會回過頭,想確定對方是否還跟在身後。
「啊?」她瞠目結舌。「不會吧!」
那條水龍已不復現,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巨大的水鳳凰。
「別鬧了!鳳凰應該是火屬性的生物吧?」
在改變形貌後,敵方的速度增加了,相較之下,小光卻已經沒有辦法再加速了…
遠處的蕾心急如焚,一連射出好幾發冰箭想吸引敵人的注意,卻一點用也沒有。
「蕾,妳不需要這樣,否則我這麼努力就沒意義了…」小光在口中低聲說道。
巨大的鳳凰使勁拍動翅膀,就連前方的她都感受得到那股驚人的風壓。在內心的壓力以等比級數增加的同時,兩者的距離也漸漸拉近…

地面的圍觀者只見天上爆出了炫目的光芒,隨後,一個東西就這樣直直墜落了下來。
砰!
驚人的巨響衝擊眾人的耳膜,他們立即一擁而上。
「不好意思,請讓一讓。」
一位青年在人群中鑽了半天,終於擠到了最前頭。一個大坑展現在他的眼前,而躺在其正中央的則是…
「少女?」
「頂多二十出頭而已吧?」
「她就是我們的救星?別開玩笑了!」
圍觀的群眾你一言我一語,在這些對話之間,居然沒有一個人關心那位陷入了昏迷的女孩子。

好吵…怎麼回事?
小光慢慢張開了眼睛,在模糊之中,她分辨出自己正看著那片漆黑的夜空。
「看!她好像醒了耶!」
「我們要不要後退一點?」
這些聲音是?
因為脖子很痛,所以小光以很慢的速度轉過頭去。
「你們是…?」
目光所及皆是一張張陌生的臉孔,上頭還寫滿了各式各樣的情緒。
「對了…我是在戰鬥中被打了下來…」她想起了一切。
「小光!」
蕾在不遠處降落,隨即朝她直奔而來。
「太好了,妳沒事!」她眼框裡滿是淚水。
「是啊…我還活著…」小光有氣無力。
看來這一次又是這件衣服救了我的命。
她環視這個由自己所撞出來的大坑洞,不禁由衷感謝起了身上這件戰鬥服。
「妳怎麼這麼傻?居然做出這麼危險的事!」
「…這是我該做的。」
「不顧自己性命的魯莽行動絕對不會是該做的事!」
這個時候,圍觀的人潮有漸增的趨勢,他們的談話內容也傳入了小光耳中。
「怎麼這樣…另一個也只是個小女孩?」
「政府到底在想啥?居然讓這種人來保護國家。」
「一副瘦弱樣,也難怪會被打得這麼慘…」
怎…怎麼都是些惡毒的言語?
「喂!你們在那裡說三道四些什麼?我們可是豁出性命在戰鬥耶!」
小光這一聲令周圍的人都閉上了嘴巴,四周瞬間安靜得像什麼似的。
可惡!我們這麼努力,你們憑什麼在那邊說風涼話?
小光緊咬著牙,忿忿不平的感受在心中四處衝撞。
「小光…」蕾伸出手想安慰她,卻連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司令,數據分析完畢了沒有?」
「是分析完了,但依舊找不到對應方法。」
「什麼意思?」
「聽好。」司令的聲音聽起來比平常嚴肅了不少。「這隻實念體的核心會隨著它的身體分裂,身軀分裂成幾個,實核也會跟著分裂成幾個。所以若要進行修正,就只能…」
「就只能在它身體集合在一塊的時候。」一股絕望感吞噬了小光。
光是要對付它的變形能力就已經夠棘手了,現在居然又有這樣的條件限制,這簡直…
「放心,我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蕾在一旁替她打氣。「絕對沒問題,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雖然妳這麼說,但是…
「如果霞姊在這裡,不知道會怎麼做?不過…在這之前她應該會先罵我領導無方吧?」
想到這裡,小光不禁苦笑了一下。
「…要對付流體,就必須限制它的活動,方式不見得只有冰凍一途。」
咦?
人群中傳來了這樣的一句話。小光連忙朝那方向看去,卻分辨不出說話的人是誰。
「這是什麼意思?」蕾一頭霧水。
「白衣、紅衣,請盡快離開那哩!」司令又傳來了呼叫。「實念體開始蠢動了,假如妳們待在那裡不動,很可能會波及到周圍的人!」
「了解!」小光吃力地站起身來。
避免波及這些民眾…是吧?
她以不帶感情的目光看了他們一眼,隨即與蕾一同飛入夜空,再次衝向那頭巨大的鳳凰。
  
  * * * * *

看著重返戰場的那兩個身影,該人冷冷地哼了一聲。
「看到了吧?體會到了吧?這就是人…這就是人性…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實面貌。」
他環視四周的人群,臉上露出彷彿看到了噁心事物般的神情。
「這樣的一個世界,妳們居然願意豁出性命去守護它…我真是無法理解…」
話說回來…剛剛到底是誰出的聲?
他看了看周圍,不久便將目光鎖定在一個人身上。
「就是他…嗎?」
沒想到那句如此關鍵的話,居然是出自長相如此平凡的人之口…
該人再次看了天空一眼,隨即轉身消失在人群之中,留下那股孤寂沈重的氣息,徘徊於原地久久不散。
  
  * * * * *

「不只是冰凍…什麼意思?」
儘管那隻水鳳凰來勢洶洶,小光還是一邊閃躲一邊思考著那句話的含意。
「現在就連攻擊它都辦不到,根本想不出有什麼別的方式啊…」
「小光!危險!」
蕾這聲呼喊令小光瞬間回神,眼前出現一大票朝著自己襲來的水球軍團。
那隻怪物又分裂了?
「這樣下去根本沒完沒了!」她順勢閃過了五六顆。「一定要想出能主動出擊的方法…」
「呀!!」
小光身後傳來蕾的一聲驚呼,她連忙回過頭,這才發現有超過半數的水球都朝著蕾的方向直襲而去。
「糟糕!我中計了!」
敵人是故意調開自己的!
雖然蕾持續以敏捷的動作躲過許多水球,但對方的攻勢卻並非只是集中在正面而已。
「蕾!小心!」
「咦?!」
數顆水球從蕾看不見的死角進攻,朝她的背後急襲而去。
「等離子爆裂!」
在那危急的當下,小光就只能慌忙發動這招。
面對炫目的電光攻擊,水球軍團以敏捷的動作一哄而散,一如先例,她的攻勢絲毫無法造成威脅。
「這隻怪物實在太狡猾了,居然還懂得欺騙敵人!」小光飛到了蕾身邊。
「剛剛真的很謝謝妳。」
「有什麼好謝的?我們可是夥伴啊!」
小光望著那堆持續散開的水珠。在月光的照映下,它們閃閃發光,就好像一顆顆美麗的寶石般…
「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我們真的束手無策了嗎?」蕾的焦慮清楚地寫在臉上。
「我們還是先來思考一下剛剛那人所說的話吧!所謂阻止流體行動的方式到底是什麼?妳有概念嗎?」
「這個嘛…流體的特性就是不固定,形狀會隨著各種環境而產生變化…」
「危險!」
小光拉住蕾的手,兩人迅速向上攀升。短短不到一秒,一大票水球越過她們原先的位置,在空氣中留下了驚人的摩擦聲。
「真是一秒鐘也大意不得!」
「小光!」
蕾這聲驚呼來得太突然,小光當下就只瞥見了一道反光。
糟了!
她使勁將蕾給推了開去,身體隨即遭受到激烈的衝擊。
水球軍團目標一致衝向她的位置,猶如變形蟲般彼此融合。不一會,小光整個人就被完全吞沒了。
可惡!居然給我玩這招…
四周全都是水,她根本沒有辦法呼吸。憑著還算清晰的意識,她知道其餘的水球正持續朝這裡聚集,這意味了水球還會持續增大下去,而自己脫逃的機會也將愈變愈小。
她嘗試擺動手腳,並用意志力對戰鬥服系統下令,但絲毫不起作用。這團水就宛如漿糊般,將捕獲的獵物緊緊包覆在其中,小光就連動一根手指都很困難。
透過眼前的水層,小光看到了在外頭心急如焚的蕾。焦急的表情清楚地寫在她的臉上,手中長杖也不斷舉起又放下…
糟糕…快撐不下去了…難道我就要在這裡窒息而死了嗎?記得有人說過,人在死前會瞬間回顧一生的畫面,馬上就可以在我身上得到印證了嗎?對不起,蕾…我果然錯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容我再問最後一次。妳們不會後悔嗎?」
「我的答案還是一樣。」
「嗯…我也是。」
「那就…開始吧!」
在夕陽的照映下,三位少女一同舉起手上的長杖。一個巨大的黑暗之球隨即自彼此相交之處出現,體積愈來愈大、顏色愈來愈深…
咦?這是?這不是我的記憶啊!
看著眼前這一幕,小光猛然驚覺。和以往第一人稱的視角不同,這次她是從空中以第三人稱的角度鳥瞰。
在她目不轉睛的凝視下,那顆黑球愈變愈大,不一會就吞噬了那三名少女,然後…
啊?不要!不要過來!
儘管小光拼命掙扎,卻動都動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那顆球繼續吞沒四周的一切,最後…也吞噬了她…


「啊?!」
小光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空中。
宛若幾百年都沒有呼吸過般,她張開嘴巴,貪婪地大口大口吸著氣,將四周新鮮的空氣送入那乾渴的肺部。
「小光,小光,妳還好嗎?」
「我沒…咳!咳咳咳!」
大概是呼吸得太急促,話才講到一半她就咳了起來。「咳…沒事。」
「太好了…我還以為這次真的要失去妳了…」幾顆淚珠滑下了蕾的雙頰。
這個時候,小光終於發現對方正抱著自己,瞬間明白了一切。蕾應該是以高速衝入敵人體內,憑藉那股衝擊力的作用,才成功將小光一同帶了出來。
「…謝謝妳。」
此時此刻,除了這句話之外,小光真的找不到更恰當的言詞了。
遠處的空中,那隻實念體正不斷蠕動著身軀。因剛才猛烈的撞擊而四散的部份也正在回流,一個接著一個結合到了本體身上。
「妳這個笨蛋…」
「咦?」
「妳真的是個笨蛋!」蕾淚眼汪汪。「妳是為了救我,所以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的吧?剛剛也是!之前也是!」
「…」
「我們…不是夥伴嗎?」她低下頭去。「既然是夥伴,不就應該共患難嗎?像這樣犧牲一人救另一人,根本就不是團隊精神…」
「蕾…」
「我也是成員,我一樣可以戰鬥。妳這樣處處保護我,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
看著對方堅定的眼神,小光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好。」她點點頭。「就讓我們齊心解決這隻怪物吧!我已經知道它的弱點了。」
「啊?」
「就在剛剛被抓住的時候,我終於想通了那句話的意思。」小光的目光露出無比的自信。「那也是要我們兩人聯手才辦得到的。」
她在蕾的耳邊低語了一下。
「就是這樣子,了解了嗎?」
「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開始!」
小光轉身飛向實念體,在沒有對它發動攻擊的情況下低身繞了過去,就這樣抵達了另一頭。
好啦!這顆該死的大水球,準備迎接你的末日吧!
「蕾!好了嗎?」
「我準備好了!」
就在此刻,兩人之間的那顆水球再度改變形狀。一隻巨大的水鯊魚抖了抖身子,隨即朝小光飛撲而來…
「三、二、一、發動!」
隨著小光這一喊,兩人的杖端同時射出數道光線,以弧狀的路徑繞過實念體,在空中畫出了漂亮的拋物線後,分別匯集於對方的杖端。
接收到光線的同時,小光也感受到一股衝擊力,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好!最後的步驟!」她大喊。
那個由數道光線構成的籠子產生了變化,在發出耀眼的光芒後,光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你現在覺得如何啊?實念體先生?」小光得意地看著在那半透明的光之容器中胡亂衝撞的鯊魚。「要阻止流體的活動,除了冰凍外,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所謂的圍堵。再掙扎也沒有用,你是逃不出這個魚缸的!」
「太好了!終於成功了!」蕾來到她的身邊。「這樣就可以掃描了。」
「不,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
「啊?」
小光舉起長杖,在她意志的作用下,那顆玻璃球開始縮小。
「若是直接進行修正,它一定會再度分裂,所以必須將它的活動完全壓制住才行。」她看著那愈變愈小的透明牢籠。「水是流體,會隨著容器而改變形狀,就讓我們來看看它最後的樣子吧。」
就如小光所言,隨著活動空間的縮小,實念體不得不解除鯊魚的樣貌,再度變成一團水球,最後縮成了與玻璃缸相同的形狀。
「好啦!這下子它連動都動不了,更別提分裂了。司令,我們可以開始掃描了吧?」
「可以,這次真是辛苦妳們了。」司令的聲音也透出了一絲倦意。
「這句話應該等修正完畢後再說吧?」

在兩道光線的匯集處,那隻曾令她們陷入苦戰的實念體終於化為烏有。
看著那些飄散的光點,小光終於放下了心中那塊大石頭。
「小光,辛苦了。」
「妳也是啊。」
兩人看著彼此,有默契地笑了起來。
是啊,這才是團隊。我之前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呢?
「那個…抱歉打擾妳們,不過也該回來了,我們還要就這次的戰役進行檢討。」
司令的催促還真是殺風景。
「知道了。」小光嘆了口氣。
多虧那個人的建議,不然這次真的死定了。話說回來…在那當下怎麼會有一股熟悉感?那個男性的聲音…
在小光思考的同時,那特有的傳送光芒也漸漸籠罩了她的全身。
但…她和蕾都沒有發現,在此同時,有兩個像是小蟲的東西黏上了她們的衣服,跟著兩人一同消失在夜空之中。
在一棟大廈的樓頂,一名少年凝視著她們消失的位置,臉上露出了孤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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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説/落選]SPACE-TIME 平行之鏡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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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3日, 03:00
文章: 19
第十章 巨嵐

那個夢、那個影像,到底是什麼?
儘管台上的老師口沫橫飛,拼命想將光合作用的知識灌輸到學生們腦中,但對小光來說,那些言詞就和小蟲的鳴叫一樣無力。
「原以為那不過就只是場夢,但…為什麼…被實念體吞噬時也看到了同類的畫面?是缺氧所造成的幻覺?還是別有意義?」
她在反覆思考這個問題,就這樣度過了一節課。

「妳對昨晚那件事有什麼看法?連首都也出現怪物,政府應該會如臨大敵了吧?」
「看新聞說,總統會在下午四點對全國發表聲明,不知會爆出什麼料來?」
下課時間,同學們理所當然地聊起了昨晚的事件。聽著四周的同學妳一言我一語,小光愈來愈不舒服,終於起身離開了座位。
該去哪呢?不管去哪裡,大家都一樣在談論這件事,想躲也躲不了…對了!有個人例外!
小光朝著教室的角落走去。
一如往常,鬱默默坐在位子上。此時她正在翻閱一本厚重的書,雖然面無表情,但小光卻隱約感覺得到她正樂在其中。
「很好看嗎?」
啪的一聲,鬱闔上手中的書,小光這時才看到了那金色的書名。
「『東洋風水學』?」
「嗯。」
「妳對這個有興趣?」
小光還滿驚訝的,要將此主題和眼前這位憂鬱少女連結在一起,真的是太困難了。
「這個很有趣。」對方依然面無表情。「尤其是平衡與調和的部分,在各方面都很適用。」
「呃…」
「所謂的五行也是。金、木、水、火、土,五大元素彼此相生,也彼此相剋。世間萬物本為如此,為宇宙運行之道。」
「這…這樣啊…」
面對這一長串文謅謅的詞句,小光僅聽得懂一小部分,只能敷衍地點點頭。
「嗯,妳找我有事嗎?」
「啊?」
「妳應該是有事要找我才會過來吧?」
「這個…其實也沒什麼事啦…」小光支支吾吾了起來。「其實就只是想來找妳聊個天而已。」
「…」
「…」
這個場面真是似曾相識,接下來該接什麼話才好呢?
「…妳對於昨晚的事件有什麼看法?」
「啊?」
「妳不是要找我聊天嗎?」鬱的言詞中依舊不帶一絲情緒。「既然要聊天,昨晚那個大事件當然是首選,妳對此有何高見?」
「這個…其實我並不怎麼…」
「我訂的報紙有篇獨家專訪。」鬱彷彿將對方的反應當成了空氣。「那是個現場目擊者的訪談,他說實際上在作戰的是兩名年約二十歲的女孩,而且一開始就陷入苦戰,其中一人甚至還在中途掉到了地上。」
「這樣啊…那位目擊者還說了些什麼?」
「絕大部份都是批評。」
「啊?」
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個人認為當前的執政黨應該下台,因為這種情況意味國軍的虛設以及國防的無力,他還批評那個女孩子很沒教養,在戰況不利的情況下居然還把氣出在圍觀民眾身上…」
「明明就是他們自己先…」
「嗯?」
「…沒事。但她們最後還是解決了那隻怪物不是嗎?那個人難道忘記了這點?」
「他說,」鬱故意放慢了說話的速度。「因為主戰場都是在很高的空中,所以根本看不清楚情況,最後他還補上一句『搞不好是怪物不小心滑一跤才自己摔死的』作為訪談的收尾。」
什麼啊!這傢伙是存心找碴嗎?
「總之,他的言論也被解釋為廣泛大眾的意見,寫那篇報導的記者還為此作出了『社會人心惶惶』的結論。所以,假如今天下午總統的那場記者會還是無法安撫民眾的情緒,恐怕會造成相當嚴重的後果。」
「妳的意思是…」
「哎呀!兩位在聊些什麼呢?也讓我們加入好不好?」
討人厭的聲音、外加高傲的語氣…
小光回過頭,果然,那個前科累累的大姐頭就站在她的身後。
「我們只是在談昨晚那件事。」小光壓抑怒意。
「哦?是嗎?原來妳們也會關心社會大事啊?我還以為妳們這類的人就只會談論那些不入流的事。」
「隨妳怎麼說吧!反正我也不在乎。」
「這樣啊?那為何我從妳的臉上讀到了『我好在意』這四個字呢?」
晴身後那些跟班又竊笑了起來。
「那代表妳該去檢查視力了。地球是很危險的,快回火星去吧!」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小光還故意攤了攤手。
可惜,對方似乎不吃這套。
「真遺憾,我聽不懂妳們的用語,也沒興趣學。」晴打了個呵欠。「話說回來,這是啥?」
她指了指鬱手中的那本書,對方隨即將其收進抽屜。
「連看都不讓我看?真是沒禮貌!」晴皺了皺眉頭。
「…因為妳沒有那個資格。」鬱冷冷地說。
「資格?妳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妳以為…」
就在這個時候,惠湊了上來,在晴耳邊低語了幾句話。
「…好。」晴回過頭來。「算了,反正我也對妳們那些不倫不類的書沒興趣,就隨妳們高興吧。」
說完這句話,她就轉過身去。
唔…怎麼覺得怪怪的?如果是平常的話,這女人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放棄啊?
就當小光看得一頭霧水的同時,對方突然又有了動作,轉身、出手、收回,瞬間完成。等小光回過神,晴的手上已經多了件東西。
「那是…」
是那本黑色筆記簿?!
原本擺在鬱桌上的那本筆記簿,此刻居然落入了晴的手中。
這女人真是太狡猾了!
「還給我。」鬱站起身。「那是我的,還給我!」
「哎呀!別這麼小氣嘛!給同學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我看看喔,原來這是日記啊?咦,這頁居然還折了起來耶?」晴的臉上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馬上還給我!」
「2月5日,為了要見媽媽,我決定親自去該縣一趟。」無視對方的抗議,那女人開始大聲唸出日記的內容。「因為是相隔這麼多年第一次會面,所以我真的是好緊張。依循當年留下的住址,我終於找到了那棟房子。確認過門牌後,我戰戰兢兢地按下了門鈴,結果,回應我的居然是個男人的聲…」
「妳不要太過分了!」
出手的是小光,她一把將日記從晴的手中給奪了回來。「連別人的隱私也要侵犯,妳是不是有病啊?!」
「我看有病的人是妳們吧!」這舉動似乎也惹惱了那女人。「看看在班上誰的人緣最好?誰的人緣最差?這樣就一目了然了吧?」
「那也只是大家不敢反抗妳而已!」
昨天那場戰役真的令小光有了些許的成長,她終於有勇氣當面說出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話了。「妳根本就不是班上的閃耀之星!妳只是在仗勢欺人罷了!妳們也一樣,只懂得貼她身邊狐假虎威!到頭來只是群應聲蟲罷了!」
「妳…」
這群女生的臉立即變得火紅,不過小光的攻勢尚未結束。
「妳們難道沒聽說過『多數的暴力』這個名詞嗎?靠著人多勢眾來欺壓弱勢族群,這樣真的很光榮嗎?妳們真的完全不會感到羞愧嗎?」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晴雖然脹紅了臉,但並沒有發怒。「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所謂的少數服從多數,多數尊重少數,只是說好聽的罷了。實際上根本沒人在理後面那句話,多數者永遠為大,少數者只需要乖乖服從前者就夠了。國際社會也是一樣,即使各國都將正義一詞掛在嘴邊,彼此眼中所看到的還是只有利益,拳頭大的國家根本沒人敢反抗。有力量的人才能成為正義,沒力量的人即使有再多的理想也毫無意義,這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理!」
「即使如此,也不代表力量就是正義!」
「那又如何?沒力量的妳又能做些什麼?在我們這些人面前,妳永遠就只能俯首稱臣!反抗只會招來麻煩,我有說錯?」
「那我就要成為有力量者!」小光將筆記簿遞回鬱手中。「我要靠著我的力量改變這一切!」
「哼!就憑妳?妳能做些什麼?」晴嗤之以鼻。「妳就連自己都救不了,還妄想改變什麼?還是乖乖去和妳的朋友互舔傷口吧!」
在親友團的護航下,她轉身大步離去。
「我就真的實踐給妳看!」
小光注視著對方的背影,在心中立下了這個誓言。

  * * * * *

「…結果就這樣被送週輔了。」
雖然是放學時間,但小光的腳步卻一點都輕鬆不起來。
可惡,那個女人的心機真是重得可以!
她抬起頭,凝視著那逐漸由橙轉黑的天空。
「不過,我並不後悔。」她淡淡地說道。「雖然鬱沒有露出太多表情,但是我感覺得到,日記被搶這件事的確在她心中留下了傷痕。相較於她的難過,一次的週輔算什麼?」
想到這裡,小光也再度挺起胸膛。此時,她在街口轉角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霞?」
為什麼霞會出現在這裡呢?
小光快步趕了上去,繞過那轉角,該身影再度映入她的眼中。
真的是霞姊!
「霞…」
不行!
小光慌忙摀住了嘴。雖然她現在真的很想見對方,想跟她道歉,想跟她坦承自己所犯的錯,但這一切卻被某件事給擋了下來。
「我現在的樣子,並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小光』…」
這可真悲哀,明明想見的人就在眼前,卻連上前打聲招呼都辦不到。
「我該在這裡變身嗎?可是路上有不少人…」
就在思考的當下,對方又走進另一條巷子,小光隨即跟了上去。
糟糕,我現在的行為跟所謂的跟蹤狂有啥兩樣?
她看著對方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該直接用這個樣貌去跟她坦承嗎?不過好像又有點…」
此時,霞突然回過頭來,小光立即縮到一根電線桿後面。
真是的!我幹麻躲啊?她根本就不認識我啊!
話雖如此,小光還是躲了一下,確定對方已經回過頭後才走了出來。
「有時我真討厭這樣的自己…」她嘆了口氣。
突然間,小光注意到對方的行動有些怪異,步伐時快時慢,有時又刻意走在陰影處,就好像是在跟蹤某人,或躲著某人一樣。
「難不成…她知道我在跟蹤她?」
怎麼可能…這個機率也太低了吧?不過…真的有點奇怪…
小光搖了搖頭,想甩掉這個可笑的想法。
就在這個時候,對方的身影又消失在前方轉角處。小光追了上去,眼前隨即出現了一棟公寓。
「她住在這裡?」
霞就這樣走入公寓側門,進入了視線的死角。
呃…接下來怎麼辦?
跟上去的話,感覺好像踏入了人家的私人領域。但不跟上去的話,又好像有些可惜…
「…還是跟上去好了。」
壓抑不住好奇心的小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這樣衝了進去…
砰!
「啊?!」
「好痛!」
突如其來的撞擊令小光眼冒金星,什麼都看不見。
「妳…妳還好嗎?」
男人的聲音?
小光抬起頭來,映入眼中的是…
「啊?是你!」
「咦?」
站在小光面前的,就是曾與她在上學途中相撞的那名研究生。
「呃…」對方似乎還沒認出她來。「請問我們認識嗎?」
「也不算認識啦。」小光揉了揉額頭。「之前我們曾經在路上相撞,還記得嗎?」
「哦!對喔!原來是妳啊!」他恍然大悟。「怎麼這麼巧?每次見面都這麼激烈…」
我也想知道,為何每次都會在你面前出糗…
小光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裡並沒有別人,不過兩側各有個樓梯和電梯。
「剛剛這裡有其他人嗎?」她問道。
「嗯?有個女孩子剛剛搭電梯上去了。」
這樣啊…
小光看著電梯旁的樓層顯示,上頭亮著12的燈號。
「原來她是住在十二樓?」她喃喃自語。
「那個…怎麼了嗎?」
「沒事。」
不知她是住在該樓層的哪一間?不過現在也已經沒辦法確認了。
「妳…是來找人的嗎?」
「啊?」
對方彷彿看穿了小光的心事。「這件事很重要?」
「也還好啦…只是剛好在路上見到她,想來跟她道歉…」
她再次瞄了樓層顯示一眼,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一間,所以就只能作罷了。」
「這樣啊…」對方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是啊,結果道歉不成反倒又遇見了你,該說是上天的安排嗎?哈哈…」
「嗯…雖然這樣似乎有些唐突…」研究生抬起頭。「不過,方便的話,可以跟我談談妳們是為何吵架的嗎?」
「啊?」
「啊!請放心!我沒有什麼不良意圖!只是單純想說…看看我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畢竟,我覺得我們今天會在這裡巧遇並不是偶然…」
「…這是新流行的把妹招數嗎?」
「啊?妳說什麼?」
「沒事。」
小光看著對方的臉,不知為什麼,心中突然湧起了一股莫名的親切感,就好像早就跟他認識已久一樣…
「…好吧,反正我也真的需要找人聊一聊。」
  
在公寓旁的小公園裡,兩人並肩坐了下來,小光開始跟研究生述說整件事的經過,當然該潤飾的地方都有修飾,不過還是有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完整交代了一遍。
在整個過程中,那名研究生一直相當安靜,就這樣默默聽完了小光的述說,中途完全沒有插話。
「就是這樣。」她嘆了口氣。「所以我剛剛在路上見到她,就一路追來這裡,結果還是白忙了一場。」
「嗯…所以妳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
「什麼意思?」
對方搖了搖頭。「妳覺得她會離開,全都是因為妳跟她吵架所造成的嗎?」
「難道不是嗎?」
「嗯,該怎麼說呢…」他皺著眉頭,似乎正在思索合適的辭彙。「妳有沒有想過,假若她沒退出,那現在的妳還會主動來找她道歉嗎?」
「啊?」
「如果是以前的妳,會像這樣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並主動走上前來跟她坦白嗎?」
就彷彿是有人點亮了燈泡般,小光明白了這句話的涵義。
「你是指…假若她沒有這麼做,那我就不會有所成長了?」
「對。」他點了點頭。「人往往要在墜入黑暗後,才會理解到何謂光明。我覺得…假如她真的是像妳所形容的那樣既成熟又有領導能力,那真的很可能是故意那麼做的。」
「故意要讓我吃點苦頭,藉此變得成熟一點?」
「就是這樣。感覺上她並不是那種會意氣用事的人,所以應該就是為了這樣的目的,才會在那個當下決定那麼做。畢竟,所謂的團隊精神就是建立在彼此的互信上,假如連這點都辦不到,結果就會只是一盤散沙。」
為了讓我深刻體認到這一點,霞才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這份重擔丟到我的身上?
「所以,假如妳現在真心誠意去道歉,我相信她一定會很高興,而且也會要妳別再將那些自責攬在身上。」
「是嗎?」
真是奇怪,明明是第一次和這個人閒聊,為什麼感覺卻是如此熟悉?他的話語也是一樣,光聽著他講述這些事,內心就不知不覺湧出了無比的安全感…
「謝謝你。」
「嗯?」
「感謝你的開導,我現在心情好多了。」
「呵呵,是嗎?那就好。不過別忘記,到時候還是要和對方道歉喔。」
「嗯,我知道。」
一定會再見面的,即使不是今天…
小光低頭看著草叢裡的一株花朵,心情也隨之綻放了開來。

  * * * * *

「妳對這數據有何看法?」
「這只證明了她當時也在現場,嚴格來說並不具任何意義。」
「對我來說很有意義。」司令將那疊印滿資料的紙本往桌上一扔。「會在那種時候刻意大老遠跑去首都,怎麼看都很可疑。」
「那也只是你自己那樣想吧?就我看,她很可能是放心不下才會過去的。」
「是啊!我還是復活節兔子呢!」
司令向後一仰,將上半身的重量全都施加到椅背上。「我覺得有必要密切注意她的行動,一舉一動都應該嚴格監視。」
「唉…好吧。」助理倒了杯茶,遞給了對方。「那另一邊呢?你又要怎麼處理?」
「另一邊?」
「政府方面。」
「喔…」一提起這個話題,司令的聲音就充滿倦意。「沒怎麼辦,我已經盡力了,是他們的政客性格害死了自己。」
「真乾脆,短短一句話就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本來就是這樣,不然妳要我怎麼做?」司令皺起了眉頭。「難道要我上國會讓那群立委質詢?還是要我開記者會讓那些媒體胡亂造謠?」
「嗯…不過,就算你如此義憤填膺,傷害的的確確還是造成了啊…」助理的目光透出了些許的哀傷。
「唉…」司令煩躁地喝乾了那杯茶。「那好!會變成這樣到底是誰的錯?我們嗎?」
他看著前方的銀幕,上頭是某新聞台的新聞重播。
「到底是誰造成今天這種局面的?難道那些只會打口水戰的政客沒有責任?難道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媒體沒有責任?難道那些只懂得批評時事的社會大眾沒有責任?」
司令的目光停留在畫面下方的新聞標題:『政府無能 群眾即將發動大規模遊行』
「…我問妳,假如今天有怪獸闖入妳的日常生活之中,妳是否會感到惶恐不安?」
「這是一定會的吧?」
「是啊!」司令點點頭。「發生這種事,人心惶惶是必然的,正因為如此,政府和媒體此時就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
「你該不會是想說…」
「對!面臨危難的當下,全國理應上下齊心,共同凝聚對抗災禍的向心力。在這之中,政府和媒體的態度是最具影響力的,如果他們積極,那社會本身也會產生一股正面的態度。假若他們消極,社會大眾也會跟著喪失信心。而就我所見,從第一隻實念體出現開始,政府的態度卻是不斷在敷衍,不僅敷衍社會,也同時在敷衍我們。而媒體則是藉機炒作,盡可能誇大其詞,將單一地區的攻擊事件搞得像全國都遭受了攻擊一樣。在這樣的交互作用下,人心又怎麼能穩固呢?」
「所以你才會主動提供官員聲明稿?」
「嗯。」司令點點頭。「可惜,即使我那麼做,那些官僚還是會擅自扭曲聲明稿的內容,將自己的責任撇得一乾二淨。也難怪,在如此的情況下,群眾的負面情緒只會日益高漲。」
他看著畫面上那些綁著白頭巾、手持白布條的抗議群眾,不由得再次長嘆了一口氣。「我其實應該主動去找反對黨領袖談談的。」
「嗯?」
「假如我能不理會和執政黨的約定,主動去找反對黨領袖交換意見的話…或許就不會造成今天如此嚴重的情形了…」
「我不這麼認為。」助理搖頭。「就我的推測,即使你和反對黨有了接觸,也不會造成多正面的結果。因為據我的觀察,這個國家不管是哪個政黨,全都是將自身的利益擺在國家整體利益之前。執政黨也一樣,反對黨也一樣,也因而造成了惡性循環。」
「所以妳認為即使我去找反對黨談…」
「嗯,也只會讓他們找到藉口去攻擊執政黨而已,在這些官僚政客的心中,根本就沒有所謂穩定大局這四個字。」
「唉…所以…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是他們自己不懂得珍惜。」
「話雖如此…其實我們多少還是有些責任的…」
「是嗎?我不想再說同樣的話一次,我們已經盡力了。」
「盡力並不代表沒有責任啊!更何況,我們本來就不應該…」
「事到如今,妳還會後悔?」司令盯著對方的雙眼。「我們當初選擇走上這條不歸路,意味我們在當下就已經放棄了反悔的權利。妳應該也很清楚這點的,不是嗎?」
「我知道,唉…」
「嗯…不過…」
看著對方落寞的眼神,他自己的情緒也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抱歉,如果當初沒有把妳捲進來的話…妳現在就不必受這種罪了。」
「啊?」她抬起頭來。「你在說什麼?是我要跟你一起走的,這完全是出自我自己的決定。」
「嗯…」
「別把我當小孩子!我們兩個一起走到今天,也一同度過了各種大風大浪。你今天說出這種話,好像將我當成了外人似的。難道你想獨自承擔這一切?你以為靠自己就能走到這一步?少在自己臉上貼金了!」
看著對方堅定的神情,司令很清楚她是認真的。
「…我知道。」
因為說不出別的話,所以他當下就只能苦笑。
難不成你想當救世主?
你有這樣的資格嗎?
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
他的腦海中開始浮現這些聲音,如海浪般一波又一波。不知不覺間,他的思緒開始飄向遙遠的過去,飄向一個不願想起的記憶…
「哥!」
妹妹的呼喊及時將他拉了回來。
「怎麼了?」他察覺到對方語氣裡那絲的不對勁。
「負向能量出現!而且…讀數正急遽增高!」
「位置呢?在哪裡?」
對話沒有繼續下去,因為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不到五秒,兩人頭頂上的天花板開始崩塌,隨後吞噬了整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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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説/落選]SPACE-TIME 平行之鏡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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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3日, 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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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揭露

嗶!
床頭發出了細微的聲響,打斷了小光的思緒。她放下書起身一探究竟,發現來源是那支通訊錶。
「…又發生事件了?」
小光看著持續閃著紅光的錶面,伸手準備按下通訊鈕,就在此時…
「咦?啊!」
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那光芒就這樣突然冒了出來,不一會就將小光整個吞沒。

  * * * * *

費了好一番工夫,助理終於推開那片厚重的鐵蓋,扛著傷痕累累的司令爬了出來。
「該死!好痛!」
「你還能叫痛?不錯,好現象!」
「的確,至少意識還很清醒。」司令苦笑。「真慚愧,居然讓妳…」
「傷患請別在那裡閒話家常。」助理將對方的手繞過自己的肩膀,攙扶他朝出口一步步走去。「你是為了幫我擋落石才受傷的,相較之下,扛著你走根本就不算什麼。」
「唉…」
兩人邊走邊環視四周,整個室內被某種怪異的物體所佔據,透過昏暗的光線,隱約看得出它們正在不斷蠕動、不斷擴展範圍…
「大門到了!」助理的聲音劃破這異常凝重的氣氛。「借用一下你的小刀。」
「這些到底是什麼…」
看著糾結盤據在門板上的那些東西,司令從口袋裡掏出那柄刀,交到了對方手中。
「還用說嗎?當然是敵人。」
助理按下開關,發著銀白光芒的雷射刀刃隨即自握柄冒了出來,她使勁揮出好幾刀。
伴隨響亮的撕裂聲,那些東西被砍了下來,陸續散落到地上。
助理撿起其中一節殘塊。「…植物?是藤蔓?」
「啊!糟了!」
「怎麼?」
助理抬起頭,映入眼裡的是以驚人速度生長,於短短幾秒內又再度盤據了整扇門的藤蔓。
「這下可麻煩了。」她又砍了幾刀,然後看著那些藤蔓再度補位。「我們動作得快點,不然就出不去了。」
「得快一點…」司令看著那已經骨折的右小腿。
「放心,有我扶著你,沒問題的!」助理替他打氣。「好,我們要很有默契,我數到三…」
砰!
體育館的大門被撞了開來,兩人一同滾至外頭柔軟的草坪上。
「啊!」司令下意識護住自己的傷處。「我們成功了!」
「是啊!我們出來了…」助理站起身,目瞪口呆地看望著眼前那龐然大物。
在月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楚看到體育館的外觀已經完全覆蓋上了某種有機體。乍看之下那似乎是爬藤類的植物,但藤蔓卻足足有一個人的手臂那麼粗,而且還像蚯蚓般不斷地蠕動、不斷生長,在月色下散發著陰森的氣息。除了散生於藤蔓間的葉子外,這團東西的最頂端還有著一個粉紅色的球狀物,乍看下就像是顆…
「…花苞?」
「沒錯。」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兩人吃了一驚,連忙轉過身去…
「而且還不是顆普通的花苞。」
穿著一身黑衣的霞凝視著那株巨大的植物,目光流露出了異樣的冰冷。

  * * * * *

「可惡!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光持續在空中繞了好幾圈。「司令!收到請回答!司令?」
還是一樣,沒有人回應。她所發出的訊息就好像被吸入了黑洞般,不管怎麼等,就是等不到對方的回覆。
「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我會這麼不安…」
真的很莫名其妙,自己居然會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變了身,而且還自動穿上了戰鬥服,這真的是史上頭一遭。
難不成司令部出事了?那…司令和助理他們…
「不行,我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一定得主動做點什麼!」她再度將目光集中到腕上的通訊錶。
雖然司令他們從來沒有提過,但它應該也可以直接連絡另外兩人…
小光開始調整一顆旋轉鈕,她猜測那具有更改頻率的功用,於是就持續轉上個兩圈。
「…見嗎?司令部,聽得見嗎?」
是蕾的聲音!
「蕾!聽得見嗎?我是小光!」
「小光?妳現在人在司令部?」
「不!」
當然不可能。即使已經去過了那麼多次,但每次都是透過直接的傳送,所以她至今依然不知道那名為司令部的房間實際上到底是在什麼地方。
「似乎出事了!我剛剛在無預警的情況下自動變了身,而且不管試幾次,就是連絡不上司令他們!」
「我也一樣。」蕾回答。「妳人在哪裡?我馬上過去跟妳會合!」
「我在…」小光看了看底下的街道,隨即報出一個路名。
經過半分鐘,蕾的身影出現在市區另一端的上空。
「小光!還是聯絡不上嗎?」
「是啊!」
不只是司令部,就連霞都連絡不上。小光拼命轉著那顆鈕,但還是一樣收不到訊號。
「我想,這可能是一種緊急機制。」蕾思考。「因為發生嚴重事態,所以我們的身體自動起了反應,緊急系統也立即配合,馬上就將戰鬥服傳送了過來…」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當下就直接衝了出來,結果卻又摸不清該去哪,最後就只能一直待在這裡亂繞。」小光說道。「妳也感覺到了吧?心中那股強烈的不安…」
「嗯。」蕾點點頭。「可是那毫無幫助,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啊!假如這種感覺能引導我們前往該去的地方就好…等等!
「對了!」小光靈光一閃。「一個人的時候的確辦不到,但我們現在有兩個人啊!」
「對喔!」蕾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所以還是要用我們的絕招嘍?」
「是啊!」小光點點頭。「這也是所謂『只有我們合作才辦得到的事』!」
在彼此會意地點了點頭後,兩人牽起手,閉上了眼睛。
宛如模糊的畫面瞬間對了焦,該去哪裡、方位如何,在兩人的腦中變得清晰無比。在依然閉著雙眼的情況下,她們一同朝著該市的那個角落,朝著小光的學校飛去。

  * * * * *

「…是妳!」
司令緊盯著霞,吃力地站起身來。「妳就是這一切事件的元兇,對吧?!」
「…」
即使面對如此嚴厲的指控,霞還是沒有作聲,依然默默地看著眼前那顆巨大的植物。
「妳好歹也出個聲吧!還是說…已經默認了?」
「不行!」
見到司令作勢要衝向前去,助理立即出手制止。「你太激動了!」
「…我沒出聲不代表我認同你的話。」霞將視線移到了司令身上。「你連這麼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嗎?」
「什麼?!」
「唉…」出乎意料,她居然嘆了口氣。「你打從一開始就從未信任過我們,對吧?」
「…」
「甚至…連身份都是偽裝的吧?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們從來都不曾是什麼機構的司令和助理,對吧?」
「那又怎麼樣?我們會這樣做都是有考量的!為的就是要…」
「要揪出幕後黑手,我知道。不過很遺憾,你們還是失敗了。」霞依舊面無表情。「我並不是你們想找的那個人,自始至終,你們還是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間。」
「妳…!」
「各位!」
上頭的空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終於找到妳們了!」
小光和蕾於三人面前降落。
「霞姊也在?…咦?這裡不是我的學校嗎?」小光環視四周。
沒錯,眼前那棟建築,的確就是學校的體育館,也就是那個由晴的父母出資,於一年前完工的新體育館。
「那就是這次的實念體?好大!」蕾對如此龐大的體型瞠目結舌。
「妳們兩個!離她遠一點!」司令指著霞,朝兩人喊道。
「啊?為什麼?」
「因為…」
無預警的攻擊硬生生打斷了司令的話,好幾條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向她們,一下子就將助理抓到了空中。
「啊!」
「小愛!」
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司令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抓得愈來愈高,離自己愈來愈遠…
「三日月光子斬!」
金色的弦月光帶劃破空氣,那些藤蔓隨即被切成好幾塊,七零八落地從空中掉了下來。
「哇!」
「接到妳了!」
千鈞一髮,蕾及時接住了與那些殘塊一同落下的助理。
「小愛!」不顧自己的傷勢,司令一跛一跛地衝了過來。「妳沒事吧?有受傷嗎?」
「我沒事。」助理與蕾緩緩降落在草坪上。
「太好了…」司令終於鬆了一口氣。
「它居然主動發動了攻擊?」小光看著那些依然持續蠕動的藤蔓。「這傢伙不是植物嗎?」
「別把實念體和一般植物混為一談。」霞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看!它開始拓展自己的地盤了!」
小光朝她所指著的方向看去,發現那些藤蔓已經蔓延到了一旁的校舍,正快速攀上一棟棟樓房。
「我的天哪…」
「它是想把整間學校都吞掉嗎?」
「不。」霞搖搖頭。「我覺得它的最終目的很可能是吞噬整個地球。」
「妳怎麼會這樣認為?」
「因為那本來就是她搞出來的!」司令很不客氣地打斷了三人的對話。「她就是這一切事件的幕後黑手!」
「咦?」兩人都訝異無比。
「你有什麼根據嗎?」蕾居然露出了從未見過的強勢態度。「我相信她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是啊!」小光也附和。「她剛剛不也出手救了助理小姐嗎?」
「那不過是在演戲罷了!」司令用力揮了揮手。「除了妳們三人,沒有其他人有辦法做到這些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除了我們三人之外?」蕾的語調變得無比犀利。
「這…」
「簡單來說,他們都在說謊。」霞依舊相當冷靜。「不管是他們的身份,或是這整起事件的起因,絕大部份都是謊言。」
「真的?」
小光和蕾盯著司令和助理,後者隨即露出心虛的神情。
「沒辦法…這都是不得已的。我其實也很想相信妳們…」助理低下了頭。
「暫停一下。」霞指了指那團依舊在蠕動的藤蔓。「我們還是先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吧。」

五人來到了校門旁,那裡是最佳位置,不但隔了一段安全距離,也可清楚監視敵方的一舉一動。
原本應該在執勤的夜間警衛早已不見蹤影,留下了亮著燈卻空蕩蕩的警衛室,正好可以作為他們此時的根據地。
「好了,到這裡應該就可以了。」霞看了看外頭的情況,確定安全無虞。
「可以請你們開始解釋了嗎?」
在協助行動不便的司令坐上椅子後,小光隨即單刀直入。「你們過去到底對我們撒了多少謊?」
「嗯…」司令思考了一會。「好吧,就讓我來將這一切解釋清楚。簡單來說,妳們摧毀了世界。」
「我們?!」
「不是這個妳們,是另一個妳們。」
小光與蕾面面相覷,隨即恍然大悟。
「你是指…」小光指著自己目前的身體。「這個我們?」
「對!妳們進入次空間覆寫那個世界的現實,將人類一個都不剩的抹殺掉了!」
「很抱歉,我聽不懂你的意思。」霞冷冷地說。「能請你說人話嗎?」
「是這樣的…」助理上前接替。「其實平行世界並不是直接相交,在彼此之間還隔著一層被稱為『次空間』的存在。那是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區域,充滿著既非氣體亦非液體固體的物質。真要形容,那像是一條時間河流,各個世界就宛如氣泡般漂浮於其中,順著水流前往各自不同的未來…」
「所以你們之前說的那些,全都是假的?」小光插話。
「不是全部,像平行世界的架構就是真的。」
「那實念體出現的原因…」
「是假的,是我為了讓妳們信服而編出來的謊言。」司令接了話。「因為若讓妳們知道真相,我們就無法執行任務了。」
「什麼真相?什麼任務?」
「實念體的性質並非我們之前所說的那樣。」助理說。「它們實際上是出自人心,是有人令它們誕生的。」
「嗯,實念體誕生於人心的負面,是源自於負面情緒所產生的能量。」司令說。「憎恨、恐懼、慾望、迷惑,這些都是實念體的糧食。當這類負面情緒愈高漲,它們所獲得的能量也愈多,力量也愈強大。
妳們應該有發現,從第一隻實念體到現在這隻,它們的等級愈來愈高。這有兩種解釋,一是它吸收了社會上的不安情緒。這段期間人心惶惶,社會對政府滿是責難,靠著這些負面情緒所產生的能量,實念體才得以壯大。」
「那第二種解釋呢?」
「『那個人』完全覺醒了…」
「那個人?」
「雖然實念體可以吸收任何人產生的負面能量,但並非任何人都可以製造出實念體。」助理解釋。「所謂的『那個人』,就是指造出它們的人。而所謂的完全覺醒,則意味他已經可以隨心所欲支配那個力量了。」
「那麼…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有製造實念體的能力?」小光問道。
「就在眼前。」司令指著她的鼻尖。「妳們就是那所謂的能力者。」
「為…為什麼?」
「因為另一邊的妳們進入過次空間,而且影響到了這邊的妳們。」助理說。「一旦進入次空間,就可以將某些存在於其他世界的現實轉化為這個世界的現實。所謂的覆寫就是指這個,這麼做就好比以外力干擾了那條時間之河的流動,因此會將該世界導向另一條路徑,前往另一個未來。
我們推論,她們在覆寫那個世界的同時,不小心也觸及了這個世界,造成了次元間的裂縫。通過那裂縫,當時身處次空間的妳們與這邊的妳們發生了共鳴現象,讓妳們獲得了變身的能力。」
「馬上就獲得了?」
「不是馬上,是像疏密波那樣一波一波影響妳們,這共鳴之中應該還包含了一部份的記憶。」司令說。「而且也因為如此,妳們獲得了產生實念體的能力。」
那個影像!原來是這樣!
小光終於恍然大悟,自己先前所看見的那些畫面,全都是在另一邊的世界曾經發生過的事實。
「嗯。」助理點點頭。「接下來就是真正的重點。所謂的『實念體』是出自人的思『念』,經由該人的意志而化作『實』體。它們的出現往往是為了讓世界產生變革,將世界的某些現實刪除或是轉向。簡單來說,就是另類的『覆寫』。」
「就和另一邊的我們在次空間所做的事一樣?」蕾問道。
「對,透過那個次元裂口,原本只能在次空間進行的事在這個世界反而成了現實,而執行的能力也轉移到了這邊的妳們身上…」
「因為這樣,所以我們三人成了這一切事件的最大嫌疑人。也因為如此,你們才會找上我們?」霞冷冷地說道。
「當發現次元裂口的存在後,我們就開始對這個世界進行監控,結果一個多月後,這座城市的負向能量開始不自然增高,而這也是實念體即將現身的徵兆。」
「於是我們縮減監控範圍,單獨鎖定了這座城市。」司令說。「過沒多久,我們就找到了妳們,而那第一隻實念體也在不久後正式誕生。」
「聽你這樣說,我們的確是有很大的嫌疑…」霞摸著下巴沉思。「不過之後呢?在跟我們正式接觸後,你們應該還有進行更密切的監視吧?有找到更確切更具體的證據嗎?」
「這…」
「嗯?」
「說來奇怪。」司令百思不解。「雖然我們自認監控得相當徹底,但就是無法從妳們身上接收到任何不正常的負向讀數…」
「等一下!你們是怎麼監控我們的?難道說…」小光低下頭去。
「對,就是那支通訊錶。」司令給了肯定的答案。「它也具備了監測使用者能量值的功能,我之所以要妳們隨時將它帶在身邊,為的就是要觀察是否有異常能量反應。」
「所以打從一開始,你們就已經設好局了?」
「這就是現實。」司令搖了搖頭。「我是個懷疑論者,事情打從一開始就會先抱著最壞的打算。在讓我見到確切的無罪證據之前,我一貫都是先貼上犯人的標籤再說。」
「那現在呢?你很肯定犯人就是我?」霞揚了揚眉毛。
「妳是最可疑的。」
「怎說?」
「妳昨晚有到首都一趟吧?就在實念體大鬧的那段時間,妳的訊號也出現在現場。」
「嗯,所以呢?」
「所以妳到底是去那裡做什麼?」
「觀戰。」她聳聳肩。「即使我脫隊,也不代表我就此不再關心這些事。當我得知實念體又出現後,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為的就是準備在她們打不過對方的時候出手。」
「但是…我們也探測到當時妳的四周聚集了大量的負向能源,這是相當不自然的現象。」
「那些能源是從我身上散發出來的嗎?」
「…的確,那支錶並沒有監測到那樣的讀數…」
「嗯。」霞點了點頭。「就連你也對這結果相當困惑,對吧?你根本無法說服自己犯人就是我,不然也不會在我面前說出這麼多內幕了。」
「但這樣根本說不通。」司令搖搖頭。「有能力製造實念體的就只有妳們三人,而且也只有妳們才知道司令部的位置…」
「很抱歉,我不知道。」霞聳了聳肩。「我每一次都是由你們傳送過去的,所以根本不知道那房間到底是在哪裡。」
「我也是,所以這次失聯後的第一時間根本就不知道該往哪去。」
小光朝蕾看去,後者也立刻點了點頭。
「喔,那妳們現在可知道了。」司令朝體育館攤了攤手。
「就在體育館裡面?」小光有些難以置信。
「不是,」助理解釋。「嚴格來說是在地下五十公尺的位置。我們使用空間轉移的技術將司令部放到了那邊,並且製造了一條連接地面的垂直通道以防不時之需。」
「嗯,我們剛剛就是從那裡逃出來的,因為傳送裝置毀了。」
「為什麼你們要把司令部設置在那裡?」
「比起妳這個問題,我倒是比較想問為什麼實念體會知道司令部在那裡,而且還精準地摧毀了它…」
說到這裡,司令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多年來所有的心血結晶都在那裡啊…」
「問個問題,你們之所以會將基地設在這間學校,是不是因為最初探測到的異常能源就是以這一帶為中心點?」霞問道。
「的確是這樣,怎麼了?」
「嗯…」她沉思了一會。「我想我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啊?」
霞語出驚人,其餘四人都難掩訝異之色。
「妳的意思是?」
「昨天那場戰役,我在人群見到了某個人…」
「某個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是一種彷彿相識的感覺,但是仔細去想卻又沒印象。」霞皺著眉頭。「但我就是感覺得到,那個人不大對勁,似乎散發著某種異常的氣息。然後…」
她抬起頭,以銳利的目光看著大家。「今天下午,我走在路上時又感受到了同樣的氣息,那是從一個女學生身上散發出來的。」
「女學生?」
「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而且奇怪的是,她並不是我之前見到的那個人。」
「不同人?會不會只是穿著打扮不同而已?」
「不可能。」霞搖了搖頭。「我昨晚見到的,是個男的。」
「啊?!」
「我相信自己的感覺是準確的,所以就跟了上去。」
喔!原來是這樣,所以當時自己才會見到她…
小光心中的一個謎團終於解開了。
「可惜最後還是追丟了,因為她進了電梯,所以我無法得知她住所的確切位置。」
「這樣啊…」
等等…如果說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我在跟上去之後…
「所以,」司令打斷了小光的思緒。「你認為他們是同一人?假如真的是這樣…」
『變身』?!
在場所有人的腦海中都閃過這個名詞。
「不會吧?!為何那個人會擁有變身的能力?」
「對!」司令驚訝的程度不輸給蕾。「理論上應該就只有妳們三人擁有這樣的能力!除非…」
彷彿被雷劈到了般,他的臉色大變。「除非當時進入次空間的並不是只有妳們…」
「啥?」小光皺起眉頭。「你們就連當時共有幾人進去都沒搞清楚?」
「不!」司令連忙揮手。「當時就只有探測到次空間的通道被打開。在那個當下,我們都被那樣驚人的異常數據給嚇到了,為了避免被波及,只能緊急脫離那個世界…」
「所以…你們所謂只有我們三人受到影響,全都只是自己單方面的推論?」
「理論上真的應該是這樣啊!」
「理論理論,你難道不知道科學上所謂的理想值在現實世界中都是很難達成的?」霞相當不悅。「變數無所不在,這本來就是應該要考量進去的。」
「因為…這個機率是真的很小…畢竟就只有妳們三人的手杖有開啟次元裂口的能力,而且妳們也不太可能會讓其他人參與…」助理也變得結結巴巴。
「我們的手杖?」
「嗯,它們和妳們其他的裝備一樣,都是以次空間概念為基礎製造的…」助理停了停,似乎在考慮可以透露多少。「它們本身會透過次元裂口和次空間產生連結,並發揮一部份小類似的力量。也就是說,前提是該世界必須存在著次元裂口,這套系統才有辦法使用。而且…使用者還必須是曾進入過次空間的人才行。」
「難怪,你們之所以要我們轉變成另一世界的樣貌來使用這套配備,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吧?」霞說道。「因為她們才是真正進入過次空間的人。」
「嗯,附帶一提,妳們所擁有的『覆寫能力』也是必須在與她們完全同調的情況下才能徹底發揮,而且該能力也會與這套系統彼此加乘,將效用發揮得更加完善。」
「也就是說…手杖那幾近萬能的變形功能、多樣的武器功能,甚至是衣服的自由變化…」小光喃喃自語。「這一切並非完全都是它們本身的功用,有一部份是由我們的『覆寫能力』造成的?」
「是的,很驚人吧?這就是妳們所擁有的獨特力量。」
「所以…這一切的元兇到底是誰?」蕾問道。「這間學校裡足足有將近兩千名學生啊!」
「不管是誰,他肯定有備而來。」
霞凝視著那株植物,此時它的藤蔓已經覆蓋了所有的校舍。「我們這次絕不能掉以輕心。」
「我同意。」司令也點點頭。「對方肯定早就計畫好要殲滅我們,如果貿然上前,很可能…」
「會死。」
即使大家心裡都有數,但是當霞確確實實說出了這兩個字,那沈重的低氣壓還是籠罩了所有的人。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朵花把地球吃掉吧?」小光看著大家。
「沒錯,我們還是得戰鬥。」霞點點頭。「明知是陷阱,但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
「司令部已經毀了,我們沒有辦法提供協助,這意味…妳們將會陷入孤軍奮戰的局面。」司令說。
「藤蔓很快就會延伸到這裡來,所以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
蕾看著那片已經變成了植物園的區域,突然…
「你們快看!有動靜了!」她喊道。
眾人一同圍到了窗旁,只見那株實念體身上原先蜷曲著的幾片樹葉緩緩展了開來,依稀可看見有東西在裡頭…
「那是?!」
透過視鏡的遠望功能,小光看到了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驚人景象。
「晴?!」
成天喜歡欺壓他人的那個女人,此刻居然出現在其中一片巨大的葉子裡。已經昏迷了的她身體呈現出一個「十字」,像個傀儡娃娃般掛在葉片底下,在強風的吹拂下,不斷無力地搖來擺去。
不只那女人,其他葉片底也吊著好幾名學生,全都是她在班上的黨羽。
「連她都…」
小光看著晴身旁的那片葉子,吊在那裡的是惠同學,也就是晴最死忠的跟班。
為什麼?為什麼她們會在那裡?
「太…太過分了!」蕾也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那些…可都是我的學生啊!」
咦?她剛剛說了什麼?
「我們得去救她們!」霞立即下達指示。「我們先到空中去,想辦法吸引實念體的注…」
「沒用的。」
一個男性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別白費力氣了。」
「怎…?!」
眾人左顧右盼,就是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妳們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對,就是紅色和白色那兩位。」
小光和蕾連忙低下頭去,有兩個東西立刻從她們的衣服上飛了起來。
「我現在人並不在那裡,你們所聽見的,只是我透過『它們』所傳過去的聲音罷了。」
大家現在終於看清楚了,那兩個東西就像是小型的昆蟲,只有螞蟻般大小。
「這是…」
「是實念體!」司令當下立刻回答了小光的疑問。「只是體型相當小,不仔細看根本不會察覺。如果我猜的沒錯,它們所具備的負向能量也相當少,儀器根本探測不到。」
「你說對了。」那個聲音說道。「多虧它們,我才能找到你們的根據地,也才得知了這一切的原委。」
「什麼?」霞衝上前。「你一直都在監聽我們?!」
「可以這麼說。從昨晚開始,一直到剛剛,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眾人面面相覷,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昨天那場攻擊其實只是個幌子,我真正的目的是要引誘妳們出現,然後釋放這兩位助手跟蹤妳們。之所以這麼大費周章,為的…是要阻止你們再度實行那無意義的正義。對這虛偽的世界來說…正義永遠只是個名詞,是不具有任何意義的…」
「你這傢伙!」小光大吼。「為什麼要這麼做?!」
雖然看不見對方,但是她還是對著那株植物的方向大喊。「為什麼要製造實念體?為什麼要製造這麼多災難?為什麼…要抓走她們?!」
她的目光集中在那些被吊在半空中的同學身上,心中五味雜陳。
「唉…」
想不到,對方居然語重心長地嘆了一口氣。「到了今天妳還是不明白嗎?學校本身就好比是整個社會的縮影,其中一定會有強者與弱者,一定會有支配者與被支配的人。她們就是個好例子,是屬於社會上的『勢力』,而她們的作為…也就如同社會上許多有力者的縮影。這一個學期以來,妳親眼見到了她們的諸多惡行,也曾和她們辯論過所謂多數的暴力,甚至還宣告一旦也成為有能力者,將會改變這一切…」
等等!為什麼她會知道這麼多?這些事應該不是靠這兩天的監聽就能知道的吧?
在小光心中充滿疑問的同時,對方也補上了最後一句。「那我問妳…假如今天妳已經獲得了力量,獲得了足以改變整個世界的力量,妳會怎麼做呢?小光同學?」
啊?
「你…剛剛叫我什麼?」
小光心中一震。
難道說…
「妳好像已經猜到了,那就過來這邊吧,有些話我想當面跟妳說。對了,也請導師務必同行。」
導師?
「等等!你所謂的導師是指…」
咚!
身後傳來了的東西落地的聲響。
小光轉過頭去,映入眼裡的是蕾僵硬到不行的表情。
…對喔!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水味,的確和班導使用的牌子一模一樣!
整間警衛室內陷入了異樣的寂靜。在眾人的凝視下,蕾默默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杖。
「…所以說,你也是我班上的學生,對吧?」她的語句中充滿壓抑的情緒。
「這個問題,等妳過來後就能獲得解答了。」對方的聲音還是那麼平板。「那兩位助手會幫妳們引路,就跟著它們過來吧。」
說完這句話,那兩隻小蟲立即飛出了窗外。
「別去!這很可能是陷阱!」司令說道。
「是啊!太危險了!」助理也阻止她們。
「不。」蕾意志堅定地搖了搖頭。「我必須去,這是我的責任。」
「我同意。」小光也附和。「我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所以非去不可。」
「嗯。」霞以安撫的語氣說服司令他們。「我也會跟在她們身邊,假如出了緊急狀況,我相信可以應付得來。」
「但…」
不等司令說完,小光和蕾就轉身走出了警衛室。
  
外頭的景象遠比剛才要來的恐怖,宛如觸鬚的藤蔓已經蔓延了大半的校園,簡直就像來到原始叢林般。
跟著那兩隻發著螢光的小蟲,三人來到了巨大實念體的正前方。從這個角度看去,那些高掛在樹葉底下的人變得更像傀儡,隱隱約約散發出了一股陰森的氣息…
「我們來了!你在哪裡?快現身!」站定位置後,蕾大聲朝著實念體喊話。
小光也望向四周,拼命想在這堆樹藤之間找到任何可能的影子。
「…請妳們看著花苞。」對方的聲音依舊透過小蟲傳入她們耳中。
照著對方所說的,三人一同抬頭,朝那顆巨大球狀物的方向看去。
那花苞…是不是比剛才大了點?
「我們還是見不到任何人影。」蕾大喊。「請快點現身,否則…」
「否則什麼?」
在眾人的凝視下,花苞後方走出了一個人影。「請耐心點,我馬上就下去。」
說完這句話,對方就一躍而下,跳到了一條粗大的藤蔓上。明顯是受到了該人意志的操控,那條藤蔓開始移動,緩緩帶他來到了三人頭上。
「好了…傳話助手請離席。」他手一揮,兩隻小蟲隨即飛走了。
「你是…」
看著眼前這位少年,小光真的很難相信他就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人。
「這…應該不是你的真實面貌吧?」蕾看著對方,以平靜的語氣說道。
「的確是這樣沒錯,不過我是刻意以這個面貌來見妳們的,尤其是那邊那位黑色的小姐,妳應該對這張臉有些印象吧?」
霞此刻的表情是無比的凝重。「我在昨晚曾見過你…」
「不,我是指更早之前的事。妳…曾經殺了我。」
啊?
「妳說什麼?」小光和蕾都訝異無比。
「…」
面對對方的指控,霞還是緊繃著一張臉,什麼話也沒說。
「…看來妳真的沒有印象了,也難怪,畢竟那是發生在另一端的往事…」那少年嘆了口氣。「那我還是解除這個姿態吧...回復成妳們兩人所認識的那個樣子…」
就和她們三人變身時一樣,少年的身體也發出了同樣的光芒。過了三秒,光芒開始減弱,終至消失。
「果然…」
小光看著眼前那位少女。「真的是妳嗎?」
站在藤蔓上的人-小光的同學‧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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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説/落選]SPACE-TIME 平行之鏡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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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追憶

時間已近午夜,天上開始飄起了毛毛雨。在這片黑暗的圍繞下,眾人彼此的呼吸與心跳顯得額外清晰。
腳下的藤蔓依然以緩慢的速度持續延伸,教室、禮堂、升旗台,放眼望去,校園各個角落皆已成為它們的勢力範圍。在雨水的滋潤下,這詭異的植物似乎正在低語呢喃,悄聲宣告自己的茁壯,以及…終末的揭幕。

「怎麼…會是妳…」看著眼前那名少女,蕾難以置信,不停搖頭。
冷冽的空氣劃過小光的臉龐,令滴落在面頰上的雨水變得更加冰涼。
「我在街上見到的…果然是妳。」霞說道。「當時…我還被那種同樣的熟悉感迷惑了許久。」
「妳現在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嗎?」鬱的眼神還是如往常一樣,透出了無比的孤寂。「關於另一邊的事,妳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嗎?」
「…夢?」
「嗯。」她點點頭。「那些夢…妳應該也有在裡頭看到些什麼吧?」
「…」
看著眼前對峙的兩人,小光的思緒真是混亂到不行。
夢?就是那些情境?不只是我,連其他人也有同類的夢境?等等,這麼說的話…
她將目光移至身旁的蕾,也就是自己的班導身上。對方緊閉著雙唇,難以看出她現在的思緒。
到現在還是很難相信,她居然和那個總是熱心過頭的老師是同一個人。不知道…她所作過的是什麼樣的夢?
「算了,沒必要把另一邊的恩怨也帶到這邊來。」鬱再度嘆了口氣。「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那麼現在…相信妳們應該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吧?」
「嗯…」小光終於能夠出聲了。「為什麼妳會有這些力量?為什麼要製造實念體?為什麼…要攻擊她們?」  
「對!」蕾也解開了喉嚨的枷鎖。「不管怎麼說…她們畢竟還是妳的同學啊!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指著被吊在高處的那幾名同學,眼神透出了迫切想獲得答案的渴望。
「就我剛剛所說的…」鬱撥了撥頭髮。「小光同學,妳曾說過『那我就要成為有力量者!』、『我要靠著我的力量改變這一切!』,沒錯吧?」
「的確…那是我和她們爭執的時候說過的話。」小光點點頭。
「那…妳所謂的『力量』,是指什麼呢?」
「當然是能改變世界的…」小光心中一震,她明白對方的意思了。「…難不成?!」
「嗯。」鬱點點頭。「其實我一直很納悶,妳口中的那股力量,不是始終都存在於妳的手中嗎?為何就是不肯使用呢?」
「因為…」
「因為妳不敢用,對吧?」鬱指著她。「妳害怕改變,就像其他人一樣,永遠只會在口頭上批評週遭事物的不合理,卻從來沒有認真想過要去改變現狀。」
「這…這是兩回事!」小光反駁。「我不認為應該把這股力量使用在這種事上面!」
「這種事?」鬱皺起了眉頭。「妳居然將『改變世界』說成『這種事』?」
她水平攤開雙臂。「這個世界充滿各種不合理、痛苦、悲傷,人性的自私、貪婪、主觀則是一切的根源,難道妳認為…將這一切徹底改變是件很無聊的事嗎?」
「這力量不是讓妳這樣濫用的!」
「我相信這個宇宙中沒有偶然,」鬱的眼神變了,開始閃爍某種異樣的光芒。「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是必然的,都是早已安排好的。既然我會獲得這個力量,代表我被選上了,成為那個萬中擇一之人。所以…我必須實現我的天命。」
「太荒唐了!」蕾駁斥。「什麼天命?妳想隨自己高興,任意改造這個世界嗎?妳知不知道這麼做會造成多大的災害?多少人會因此受傷甚至死亡?」
「所以呢?」鬱面無表情。「改變本來就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況且…這個世界早就已經走到了末路。」
「什麼末路?」
「謊言,這個世界充滿了謊言。和平只是假象,平等與尊重只是口號,檯面上表現得光鮮亮麗,檯面下則充斥著各種腐敗。」
她伸手指著那些被吊在空中的同學。「如我剛才所言,這就是社會,甚至是整個世界的縮影。地方望族、官僚、大公司以及財團,擁有權力與金錢的人才是社會真正的主宰。國際上也一樣,沒有正義只有利益,拳頭大、經貿強的國家才是真正的實權者。公理?信念?那是什麼?和虛構的謊言根本沒什麼兩樣。」
「這些都是妳自己偏執的想法!」蕾大喊。「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這些醜陋的面貌!還有善良、溫柔、惻隱之心這些美好的事物…」
「是啊!親情、愛情、友情…對吧?」鬱的眉毛動了動。「身為歷史老師的妳應該是最清楚的,自古以來,皇族可以為了爭奪王位而手刃至親,同住一個屋簷下的親人和伴侶可以為了爭奪財產而對簿公堂,至於朋友之間的牽絆…就更脆弱了。人都是孤獨地來,孤獨地走,所謂人生中美好的事物,就只是場仲夏夜之夢罷了。」
「說了這麼多,妳到底想表達什麼?是想說服我們這個世界真的很糟,所以妳用極端手段去改變就是對的?」霞的表情恢復了以往的冷漠。
「我認為這麼做最好。」鬱也一樣毫無表情。「與其成天在那裡催眠自己世界很美好,不如正視它的陰暗,並想辦法去改變…」
「怎麼個改變法?」
「洗牌。」
「什麼?」
「這個世界出自混沌,也應回歸混沌。」鬱的眼神居然變得有些哀傷。「那朵花…將會為新時代埋下種子。」
她指著那朵巨大的花苞。「等它吸收了足夠的養分後,就會開花,同時也會散出花粉,將一切重新洗牌…」
「花粉?洗牌?妳到底想做什麼?」小光問道。
「吸入那些花粉的人,記憶將會被完全洗去,剩下一片空白。」
「什麼?!」
面對這個驚人的答案,三人訝異到難以形容。
「消除人們的記憶?那可是身為一個人最珍貴的東西啊!」小光大喊。
「剝奪眾人的記憶…妳知道這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嗎?!」蕾的臉上也充滿了驚恐。「這可不像一般失憶症那麼簡單啊!工廠的作業員將遺忘操作機器的方法,公車司機將遺忘開車的方法,甚至…核能發電廠的員工、國防武器的操作員…」
「對。」這位憂鬱少女點了點頭。「這就是我的目的,一旦人類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文明的發展將會中止,將一切回歸到混亂不安的時代。」霞接了話。「這就是妳所謂的…回歸『混沌』,沒錯吧?」
「對。」對方點了點頭。「我的本意並不是要毀滅世界,而是要讓人類重頭開始。」
她再度凝視著那顆花苞,目光深邃無比。「讓人們再來一次,這樣就有機會創造一個更美麗的世界…」
「也可能會造出更醜陋的世界。」蕾反駁。「妳知不知道這麼做會付出多大的代價?又會付出多大的風險?這個世界並不是全然沒救的,妳不需要用這麼激烈的方式去強制改變…」
「沒錯!」小光喊。「妳難道以為我們會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嗎?我們一定會阻止妳!」
鬱凝視著她們,目光漸漸恢復為以往的孤寂與無神。
「…這樣嗎?」她嘆口氣。「那真是可惜,我原本還以為妳們多少能夠了解…」
「什麼?」
「她之所以把我們叫來這裡,是希望我們能贊同她的想法,進而協助她完成這個『使命』。」霞的反應依舊是如此冷靜。「因為照她的想法,我們也是擁有『天命』的人。」
「嗯。」鬱點點頭。「我始終相信,事情不會無緣由地發生,所以既然妳們也擁有這樣的力量…」
說到這裡,她低下了頭,語氣中滿是無奈。「可惜我還是錯了,我居然忘記…人類長年來之所以爭執不斷,最基本的起因就是彼此的意見不合。」
「對!」小光握緊手杖。「為了守護這個世界,我們將會盡一切力量來阻止妳!」
「是嗎?別忘了我的目的也是要拯救世界,妳又怎麼知道自己所站的那邊是對的呢?」
「沒有人知道。」霞幫小光接了話。「也沒有人必須知道,因為每個人都是憑著自己的意志來選擇自己的路,這是一種賭注,也是人生中必定會遇到的考驗。妳相信自己是對的,而我們也相信自己是對的,所以註定將彼此對抗,就只是如此而已。」
「唉…也因為如此,人與人之間的紛爭與痛苦才會始終無法消除。」
「這就是人,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質。妳抱持的理念看得太高,只執著在對與錯上,卻忘了二分法並不適用於這個世界。」盯著對方的雙眼,霞繼續說了下去。「任何人都會不滿於現狀,也都會將希望寄託在未來,就是這股動力,讓人能繼續向前走去,讓人類文明得以持久不衰。如今妳打算消除所有人的記憶,將一切打回原點,這等同抹殺了長久以來先人們所累積的成果,也抹殺了大家對未來的希望…」
「所以?妳就這麼不希望改變?」
「不!改變沒什麼不對,重點是在妳選擇的改變方式。」霞的神情無比凝重。「妳只是怕麻煩,所以就選擇『最簡單、最容易的方式』罷了。」
「而這也是最激烈、最危險的方式。」蕾也開了口。「求求妳,再重新考慮清楚,妳這麼做不見得就真的能帶來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夠了!」鬱將手大力一揮。「看來…我們的想法是真的沒有交集了。」
她停了停,將眾人環視一遍。「既然妳們不願意協助我,那我也只能採取激烈手段了。」
「什…?!」
小光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舉起了右手。
數條藤蔓迅速襲向三人,瞬間奪去小光和蕾的自由。
「啊?!」身體被緊緊束縛,小光難以呼吸,眼前頓時天旋地轉。
「小光!蕾!」
霞在千鈞一髮之際躍上空中,躲開了藤蔓的攻擊。
「三日月…」
「沒用的!」
鬱將手使勁一揮,一條粗大的藤蔓立即從後方偷襲霞,像是打蒼蠅一樣將她從空中擊落。
「霞…!」小光眼睜睜看著隊友像布娃娃一樣落至遠處,自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雖然有點美中不足,但兩根應該夠了。」
鬱走到動彈不得的兩人面前,伸手奪去了她們的長杖。
「妳想做什麼?!」蕾大喊。
「…這就是可以打開次元通道的道具嗎?」對方絲毫沒有理會她,完全將注意力擺在撫摸那兩根手杖上。「次空間是嗎?搞不好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難不成…」小光心裡閃過一絲寒意。「妳打算要…?!」
「糟了!」司令和助理不知何時來到了她們身邊。「她打算打開次元裂口!」
助理飛奔向前,想奪下鬱手中的長杖,結果被對方支配的藤蔓重重地彈了回去。
「為了你們自己好,少來礙事!」
她的身體發出光芒,再度變成了少年的樣貌。
「雖然照原先的計畫走也沒什麼不好…不過多個後備方案也不壞。」鬱再度望向實念體,再度凝視那些懸掛在空中的少女。「這是個贖罪的機會,妳們醜陋內心所產生的負面能量將會滋養這株植物,令它得以綻放出美麗的花朵。即使我中途離去,這過程也不會中斷,勢必將會成功。妳們…將成為開啟新時代的種子。」
等等!難不成…
「妳把她們當成了肥料?!」小光大喊。
「記得我剛剛是使用『種子』一詞吧?」
「那不是重點!」蕾也大喊。「妳這麼做…她們會怎麼樣?」
「會死!」司令扶起倒在地上的助理。「實念體一般吸收的都是脫離人體,飄散在空氣中的負面能量,所以對於來源者並不會造成傷害,但若直接將人體當成電池,將會嚴重耗損他們的生命。」
「那又如何?我說過,改變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就要犧牲掉那些人的生命?妳這根本不是理想!是自私!」蕾厲聲駁斥。
「果然…我們的想法是沒有交集的。」鬱以少年的臉露出了一副無奈的表情。「事到如今,真的沒必要再跟妳們多說什麼了。」
他將手杖在手中翻來轉去。「這東西該怎麼用?既然沒有按鈕或開關…那應該就是靠純粹的意念吧?」
「快點住手!趁現在還可以回頭…」
無視對方的呼喊,鬱站到了藤蔓上,再度被舉得高高的。
「就讓我來看看,所謂的次空間是什麼樣子…」
「不可以!快住手!」
鬱高舉兩根長杖,將它們彼此交叉。「開啟吧!夢想的門扉!」
炫目的閃光令在場所有人都睜不開雙眼,等到小光終於能看清眼前的景象,一個巨大的黑色球體已經取代了鬱原本的位置。
「那就是…次元通道?」
和夢中所見一模一樣…
「三日月光子斬!」
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小光和蕾立即恢復自由之身。
「抱歉!我動作太慢了!」霞一跛一跛地走了過來,額頭上淌著鮮血。
「霞,妳…」
「沒什麼!」她揮了揮手。「只是稍微被碎玻璃割到了而已,比起這個…」
她抬頭看著那顆大黑球。「得快點阻止她!不能讓她覆寫這個世界!」
「對!」在與助理彼此的攙扶下,司令也來到了三人身旁。「事不宜遲!一定要有人去將她拉回來!」
「進去次空間?」
「沒錯!」
小光與蕾四目相對,隨即點點頭。「我們去!」
「等等!我也…」
「妳已經受傷了,就算跟去也只會拖累我們。」蕾打斷霞的話。「而且那是我們兩人的手杖,本來就應該由我們去取回。」
「對!這是我們的責任。」小光附議。「霞妳就留在這裡保護司令他們,同時想辦法阻止實念體開花,一旦我們離開,這件事就只有妳辦得到。」
「好吧,我知道了。」霞點頭答應。
「…拜託妳,救救她們。」蕾望著那些隨風搖擺的十字人影。「請妳務必挽救她們的性命…」
是啊。
小光也抬起頭,望著那一張張自己熟識的面孔。
「她們平日的作為的確有錯,但罪不至死…」
「我明白了。」霞再度點了點頭。
「要知道,次空間內的情形無法預料,隨時都在改變。」司令解釋。「在那裡,時間與空間都不具意義,妳們可能會見到完全不同的景象。」
「問一下,我們自己是不是也曾進入過次空間?」小光想起了那個什麼也沒有的白色空間。「在我們第一次變身的當時,我們是否就是被吸入了次空間?」
「不是。」助理否定。「這個世界的妳們從來沒有過進入次空間的經驗。當時妳們的身體是被我們傳送到了戰場上空,意識則是在共鳴現象的影響下,來到了當初對面的妳們進入次空間時的情境。」
「所以那的確是次空間,不過只是幻覺而已?」
「可以這麼說。」司令點頭。「當初不管妳們看到了什麼、感覺到了什麼,都不具任何參考價值,因為那裡根本沒有所謂的規則。」
「所以我們必須隨機應變,你直接這麼說不就好了…」
小光盯著那個次元通道,心中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我們該怎麼做才能阻止她呢?」
「靠意志。」司令說。「就像妳們使用這些裝備一樣,次空間是個以思想為主體的世界,是否能打倒她,就只決定於妳們哪邊的意志力比較強。」
靠思想…靠意志…
「我明白了。」蕾點點頭。「好!我們走吧,小光!」
兩人一躍而上,雙雙沒入了那個看似無盡的黑暗之中。
「拜託了…」
司令看著兩人消失之處。「請阻止這一切,不要讓悲劇再度發生…」
  
  * * * * *

我是誰…?我在哪裡…?
好冷…好暗…
有人嗎?有人在嗎?不要…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咦?
小光看著自己伸向天空的手,不禁愣了一下。
「這裡是…」
晴空萬里、陽光普照,小貓慵懶地在牆頭打瞌睡、小鳥站在枝頭唱著歌,不管怎麼看,一切都是再熟悉不過的日常景象。
「我該不會在作夢吧?」小光用力捏了一下臉頰。
好痛!看來這應該和自己一樣真實。
「…不過即使是在夢裡捏臉,往往也是會有感覺的啦。」
話說回來,記得我們是通過了次元裂口,理論上應該會進入次空間才對啊…
「蕾!老師!妳在哪裡?」
沒人回話。剛剛還跟她在一起的蕾,此刻就像消散在空氣中一樣,不管小光怎麼呼喊,就是等不到回應。
「難不成…我迷路了?!」
這裡所指的當然不是一般在街上的迷路。『迷路』一詞除了表面上的意思外,還可以作為譬喻用法。一位有名的華人科幻作家就曾使用過這個名詞作為書名,內容是描述靈魂誤闖他人肉體的悲劇故事。
「一定要做些什麼才行!」
小光開始拔腿狂奔,試圖在巷弄內搜尋蕾的身影。但不要說是蕾,就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可惡!難道這裡是座鬼城嗎?」
小光停下腳步,在喘氣的同時拼命安撫那不安分的心臟。然而就在此時,她聽見有人在說話。
「…妳不要以為長得漂亮就可以隨便搶別人的男友!」
「我不記得我做過那種事。」
「少來!她親眼看到你們在圖書館約會!還想否認?!」
是兩個女生的聲音,彼此似乎爆發了激烈的口角。
靠著絕佳的方向感,小光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主人。她將身體靠在轉角旁,偷偷觀察情況。
「我們只是在準備期末考的內容罷了,根本稱不上約會。」
「妳還想狡辯?!如果真的只是這樣,為何你們會靠得那麼近,而且還一副卿卿我我的樣子?」
共有四個人,全都是女生,看那衣著應該是大學生。其中一人被另外三人包圍在中間,所以小光看不見她的臉。
「卿卿我我的就只有他而已吧?我可不記得我有那種動作。他當時還想搭我的肩膀,但是被我擋掉了。」
「看吧!還敢說沒有!分明就是妳在勾引他!」
帶頭那個女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不是小光想批評,但她的哭聲聽在耳中真的很像是青蛙在叫。
「看!妳把人家弄哭了!還不快道歉!」
「搶人家男友還擺出那種態度!看了就令人反胃!」
另外兩人一邊安慰同伴,一邊炮火全開,對那名少女發動猛烈的攻勢。
「我說了!我對他根本一點意思都沒有!不信的話,那不是妳的男友嗎?妳不會自己去問他嗎?」
「來不及了…」對方哽咽。「他昨晚和我分手了!理由居然是我們不適合…根本是騙人的!」
她拭去淚水,以憎恨的目光瞪著情敵。「分明就是因為有了新歡,所以才把舊女友當成破布一樣丟掉!這都是妳的錯!都是妳造成的!」
「我沒有!我根本就不喜歡…」
少女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就無預警地撲了上去,死命掐著她的脖子不放。
「還給我!把他還給我!」
另外兩人也立即上前,開始對那名少女拳打腳踢,在這個時候,小光也才看到了她的臉。
「…我?!」
被緊緊扼住脖子的那個人,就是小光,正確來說,是另一個她。
「妳們快點住手!」
小光衝了出來,想把那糾纏在一起的兩人分開,結果卻撲了個空。她的身體直接穿過了對方,就好像空氣一樣,完全碰不到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照那些人的反應來看,她們也完全感受不到小光的存在。對她們而言,這個人就像是幽靈一樣,是個沒有實體的東西。
「怎麼會這樣?!」
又驚又怕小光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們凌虐那個自己,將她打得遍體鱗傷…
  

「天哪!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只是和同學發生了點爭執…」
咦?
小光眼前的場景突然改變,原本的巷弄消失,換成了一個天台。而且,這裡似乎就是那個總是出現在夢中的地方。
「爭執不可能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傷吧?讓我看看…」
「不必了。」
小光回過頭,兩個身影映入眼簾。其中一人就是那個她,目前屈膝坐在地上,在她身邊站著另一個人,其身份是…
「蕾!」
瞧見那懷念的身影,小光心中滿是難以言喻的興奮,立即衝上前去…
不對!那不是蕾!
她緊急煞了車。「那應該也是…另一個她吧?」
另一個蕾,也就是小玲,此刻正拼命在說服另一個小光放開緊抱著膝蓋的雙臂。
「拜託,讓我看看傷口好嗎?看起來真的很嚴重…」
「就跟妳說不必了。」
那個小光不耐煩地站了起來,身上的各種瘀青和傷痕立即展現在旁人面前。
「天哪…」小玲遮著嘴巴。「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傷成這樣…」
另一個小光沒有回答,就這樣自顧自走到了圍牆邊。
「…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這裡吧?」
「嗯?」小玲看著她,點了點頭。「是啊,當時妳…」
「想從這裡跳下去。」那個小光依舊沒有回頭,以深沉的目光望著空中的烏雲。「大概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吧?當時我想從這個世界上解脫,因為覺得自己沒有存在的意義。」
「嗯…」
「是妳適時阻止了我,告訴我應該靠自己去尋找存在的意義,而不要只是在那裡自怨自哀。」
「呃…還好吧?我當初也只是想把自己的人生觀傳達給妳而已…」
「是妳把我從家庭暴力的陰影中拉了出來,也讓我有了新的人生目標,可是…」她轉過身來,雙頰滿是淚水。「今天就要在這裡告別了。」
「什…?」
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那個小光就跳到了圍牆上。
「妳…別做傻事!」小玲見狀,隨即衝了過去。
「…其實,最近發生了許多事,讓我又想起了那個過去。」
儘管小玲在底下一臉驚惶,那個小光還是自顧自沿著圍牆走了起來。
「仔細想想,其實我的人生在這三年來還是沒有什麼改變。痛苦的事依舊是痛苦的,孤單的心情依舊是孤單的,無法理解我的人…依舊是無法理解。」她緩緩說道。
一瞬間,小光的眼前閃過了許多畫面,雖然只有片斷,但是她卻很清楚它們所代表的含意。
那些全都是另一個她的記憶,也是她多年來痛苦的根源。父母的離婚、母親的再嫁、繼父的暴力、親母的無視、友人的疏離、同學的誤解…
「天哪…」
那些畫面伴隨著各種情感,一股腦湧入小光的腦中。她抱著頭蹲下身來,試圖在這場記憶風暴中找回原本的自我。
「原來是這樣…」
在發生這麼多事情後,那個小光的潛意識早已無法信任任何人,根本沒有辦法敞開心胸,不管友情或愛情,到頭來都是一場空。最後…今天發生的那件事,成了壓垮她心靈的最後一根稻草。
「對不起,小玲,這段時間給妳添麻煩了。」她臉上居然露出了一抹微笑。「我和妳不同,最後還是沒能找到人生支柱。不管怎麼去追求,幸福都會與我擦身而過…即使伸出手拼命想抓取,卻永遠只會摸到空氣…」
「不!不會的!妳只是運氣不好,沒有遇到那個時機而已。」小玲依然拼命在勸她。「過去的我也曾經消極過,也曾經怨嘆幸福始終不肯降臨,但我還是熬了過來,我相信妳一定也可以…」
「我說過…我和妳不一樣。」那個小光搖搖頭。「我不像妳有可以寄託人生希望的人,也永遠不可能會有…」
「請別說這種話,我相信…」
「我已經…累了。」
不等小玲說完,那個小光就攤開雙臂,整個人朝外傾倒而下。
「不可以!」
小玲縱身一躍,硬是抓住了對方的右手腕。
「妳不可以這麼做!」
她咬著牙,吃力地死拉著對方不放。「妳都已經努力到今天了,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放開我。」那個小光慢慢抬起頭,露出了一雙空洞的眼睛。「別說服我了,沒有希望的人是無法掌握希望的。」
「誰說妳沒有希望了?」小玲還是死命地拉著她。「是妳自己放棄了希望!是妳自己選擇不繼續走下去的!妳這根本就只是在逃避而已!」
見到對方不作聲,她又繼續說了下去。「妳的心態我很清楚,因為『她』就曾是這樣的一個人,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那麼拼命在為她謀求幸福,希望有一天她能恢復昔日的笑容…
「妳說…她是我『可寄託人生希望的人』,並不是這樣子,其實是我在為她謀求人生的希望,是我在提供她活下去的動力,是我…」
說到這裡,小玲哽咽了,幾滴淚水滴到了那個小光的臉上。對方注意到了這點,表情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妳…」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是因地上濕滑,還是自己沒抓好,小玲瞬間失去平衡,身體被對方的重量拉出了圍牆。
「啊!」
她的上半身完全懸空,僅靠著左手死命抓著一旁的欄杆才止住下墜的體勢。
「唔…」儘管身陷如此危險的情況,小玲依舊不肯放開對方的手。
「…放手吧。」那個小光開口。「不然妳也會被一起拉下去的,我不希望這樣。」
「妳當然不希望這樣!」小玲大喊。「妳始終只想把自己塑造成孤獨的形象,一個人來,也要一個人走。其實是妳封閉了自己的心,所才會看不到自己以外的事物。」
「這…」
「…活下去吧。」
「…」
「只要活下去,」小玲以懇切的眼神凝視對方。「就有機會去改變。」
連小光這個旁觀者都感受得到,那兩人彼此的時間就彷彿停止了。在這樣寧靜的氣氛中,另一個小光慢慢鬆開緊握的拳頭,緩緩朝小玲伸出了左手。
小玲點了點頭,準備要將她拉上來。
就在此時,那老朽的欄杆承受不了如此的拉力,居然從根基處一分為二…
「啊?!」
小玲慘叫一聲,整個身體被拉出了圍牆,連同那個小光一起,兩人一同從十多層樓的高度墜向地面。
這突如其來的發展也令小光措手不及,等到回過神後,她立刻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然而就在她從圍牆上探出頭後,映入眼裡的卻是個異樣的光景。
「…黑色的球?」
兩人的身影雙雙消失,既不存在於半空中,也不存在於地面,就只有一顆黑色的球體漂浮在空中。那個黑,濃稠到令人難以直視…


「那是次元裂口,妳們兩人因為被吸入次空間,所以才得救了。」
場景又變了,小光站在一個明亮房間的中央。依照慣例,房內其餘五人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這位是霧,就是她將妳們從次空間帶回來的。她也和妳們有過相同的遭遇。」桌前那個男人招招手,一位高個子的女性立即走上前來。
等等,這個地方、這些人,不就是…
沒錯,這裡的的確確就是那間司令部,房內的那些人就是司令、助理,以及『她們三人』。
「所以你們是希望我們也來擔任這項任務?」
「是的。這個世界不知道為何,近期不斷出現大大小小的次元裂口,在我們查清楚原因之前,希望妳們能夠幫忙救出那些跌入次空間的人。」
「如果我拒絕呢?」這個世界的小光冷冷地問道。
「那我們就找別人。」司令倒是很乾脆。「我們是希望能儘量找有次空間經驗的人來負責這工作,所以假若妳不願意,我們也可以找其他當事人。」
「我想…我應該可以…」小玲點點頭。「我願意接受這份工作。」
「喔!那就太好了,我立刻分配裝備給妳…」
「如果她願意加入,那我也加入。」那個小光撥了撥頭髮。「不過請記住,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答應的,並不是我真的想做這工作。」
「嗯,我會記住的。」司令眉開眼笑。
「況且…我也想再去尋找答案。到底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或許可以在這之中找到解答…」
雖然在場其他人都沒聽見,但小光卻聽得很清楚另一個自己的低喃…


白色的牆壁、刺鼻的藥水味、女孩子的哭聲…
「啊?場景又換了?」
小光環視四周,看起來是間病房。
這裡是…?
她離開窗邊,循著哭聲朝房內的一角走去。在穿過簾幕後,小光看到了一個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的中年婦女。她全身綁滿了繃帶,手上吊著點滴,旁邊還有著各種醫療儀器。
她是誰?
一旁的哭聲吸引了小光的注意,她將視線移至趴在床緣的那位少女身上。
「…小玲?」
雙手緊緊揪著被褥,雙眸不斷湧出淚水,沒錯,她就是那個小玲。此時的她雙眼紅腫,似乎已經哭了好幾個小時。
「所以這位女士…是她的母親?」
「對。」
一個聲音回答了她。
「咦?」
小光轉過頭,發現身後站著一位與小玲一模一樣的少女。
「蕾?!」
「嗯。」對方點點頭。「是我,本尊。」
「太好了!」小光難掩自己的欣喜。「這是怎麼回事?我們不是進入了次元裂口嗎?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看到這些另一個世界的景象?」
「我想…這應該是她們留下來的記憶吧?」蕾說道。「當時她們來到了次空間,很可能留下了彼此最深刻的記憶,在我們來了之後產生共鳴,然後就像錄影帶那樣又播放了一次。」
「所以這裡的確是次空間?」
「應該是。司令說過這裡是以思想為主的世界,很可能就是指這件事。」
「這樣啊…」小光的視線回到了病床上。「那…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小玲的媽媽怎麼了?」
「奪財害命。」
「啊?」
蕾語重心長。「有個小偷闖進她家,在搜刮完準備要離開時,她剛好回來。那小偷見到四下無人,乾脆當起強盜,以暴力脅迫她交出提款卡和密碼。她不斷反抗,結果…」
「天哪…」
「更令人難過的是,這天剛好是她的生日。我…不,小玲正好因為去購買要送給母親的禮物,比平時還要晚回家,所以才沒能在第一時間阻止這場悲劇。」
小光看著床頭的矮桌,上頭擺著一個包裝得相當精美的盒子。
「對。」蕾肯定了她的猜測。「那是條墜飾,裡頭放著她們母女倆的合照。原本她打算在當天晚上送給母親,讓她知道自己會一直陪伴在身邊…」
「小玲為此非常自責,對吧?」
「嗯。不過其實還有另一件事…」
「什麼?」
蕾嘆了口氣。「那個行兇的兇手,隔天在路檢時被警方逮個正著。戲劇化的是,他居然是『那些人』其中的一員。」
「那些人?」
「那些曾經意外墜入次空間,又被她們三人救回來的人。」蕾搖搖頭。「『假如當初沒有接下這份工作,沒有救那個人的話,那母親就不會變成這樣了。』這份自責幾乎令她崩潰,失去了對生命的希望。」
「她的母親…」
「腦部缺氧過久,已經被判定腦死。而且肝臟和心肺功能也受損,即使靠著維生器具,也沒幾天可活了。」
小光看著這位雙眼緊閉的婦人,腦海中再度浮現過去的那些夢境,如今她終於能夠將這些片段完全連接起來了。
「所以…小玲口中那個『重要的人』,該不會就是…」
「是的,就是她的母親。」蕾證實了對方的猜測。「長年以來,她一直都是小玲心靈的支柱。自父親拋棄她們母女後,小玲的母親一直都活在消極與陰影之中,而小玲自己也曾墜入絕望的深淵,直到某天一個念頭出現在她心裡…」
「『要為母親重新謀求幸福』?」小光想起剛剛見到的那段回憶。
「嗯,這個積極的想法讓她重新站了起來,多年來成為支撐她走下去的動力,但是現在…」
兩人看著眼前的景象,雖然只是回憶,卻依然令人鼻酸。
「所以…她們才會決定那麼做?打開次元通道,改變這個世界?」
「沒錯,這就是最直接的導火線…」蕾回過頭來看著小光。「另一個妳始終對人生抱持懷疑態度,是小玲重新給了她生命的光芒。而現在,小玲卻也失去了長年來努力想守護的人,喪失了對人的信任與希望,連帶也否定了小亮重新建立的正面價值觀…」
聽著蕾的述說,小光的心情沈重到不行。「那…霧呢?她為何也會同意這件事?」
「就我所知,這似乎跟她的一個理論有關…」

* * * * *

「什麼意思?」
「那一邊的妳…認為我們的行動是錯誤的。」
在校舍後方的掩蔽處,霞正在和司令與助理討論某件相當關鍵的事。
「妳認為…」助理說。「那些人之所以會被吸入次元裂口,是該世界想『淘汰』他們。」
「淘汰?…所以…他們才會淨是些三教九流的人?」
「嗯。」司令點點頭。「霧認為世界、宇宙本身具有意志,會產生次元裂口絕非偶然,是那個世界本身希望藉由這個方式清除掉一些人類的害蟲。」
「清除的理由又是什麼呢?因為他們在日後將會造成各種社會事件?」
「不知道,其實就連那個妳也沒有辦法肯定這個論點是正確的,畢竟…」
司令有些難以啟齒。「別忘了,某三個人也曾被吸入次空間過,假如這個理論是對的,不也就意味了…」
霞雙唇緊閉,她了解對方的意思。「…所以,那個我又為何會支持她們兩人那麼做?」
「我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助理說道。「只是在猜…她的人生很可能也遇上了絕望的瓶頸,所以才會想對那個世界進行報復…」
「嗯,外加那個理論,讓她對自己的存在價值也產生了懷疑,因此…」
「不!」霞搖了搖頭,否定了兩人的說法。「就我在夢中所見…那個我並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
「哦?」司令有些驚訝。「妳在夢中看到了些什麼?能告訴我們嗎?」
「改天吧。」霞一口回絕。「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回頭望著那株散發著黑暗氣息的植物。「眼前最重要的…還是得想辦法打倒它。」
「嗯,我也同意。」助理點點頭。「這隻實念體和之前那四隻完全不同,根本無法鎖定核心…」
「不是無法鎖定。」霞說。「就我剛剛掃描的結果,實核的確就在對方體內,但卻會不斷改變位置,在這龐大的身軀中四處移動。而且…」
她看著那顆體積明顯比剛才大了許多的花苞。「不管我怎麼攻擊,都無法對那顆花苞造成傷害,即使想從那些人質身上下手,也完全沒有辦法切斷她們身上的藤蔓…」
「那我們真的就只能坐以待斃了嗎?等著被奪去記憶…」司令露出了前所未見的絕望神情。
「不!我相信它一定有弱點,只是我們一直忽略了。話說回來,司令…」
「妳大可不必再那樣稱呼我了。」對方揮了揮手。「司令部已經被摧毀,我已經不再是司令,畢竟…到頭來這也只是個虛構的職稱罷了。」
「那我該怎麼稱呼你們呢?」
「就叫我司吧。而這位則是小愛。」他將助理拉到了身邊。
「你們是兄妹?」
「為何這麼問?」
「因為給人的感覺很像。」
「這個嘛…」兩人居然露出了相當怪異的表情。「就某個角度來說…的確是。」
「什麼意思?」
「我們分別來自兩個不同的世界,在其中一個世界裡頭,我們的確是兄妹的關係。」
「這樣啊…」
「至於在另一個世界…」小愛的臉有些泛紅。「則是戀…」
「咳!」司打斷了她的話。「那不重要,小黑妳剛剛要問我什麼?」
「別叫我小黑。她們兩人會在次空間中遭遇到什麼事?真的有機會阻止那個人覆寫這個世界嗎?」
「嗯…妳注意到了?」
「對。」霞盯著對方的眼睛。「你剛剛那些解釋太過含糊,含糊到讓我都察覺到不對勁。對於那所謂的次空間,你們實際上到底了解到什麼程度?」
「老實說,不多。」司承認。「關於次空間理論,就我們所知只有一個世界發展得最完善,研究得最透徹。很遺憾,我們並不是屬於那個世界的人。」
「但是…你們所使用的儀器和裝備,應該都是屬於那個世界的東西吧?」
「嗯。說穿了,我們根本只是打腫臉充胖子。」
「什麼意思?」
「這解釋起來要花上一些時間,就留著下次再說吧。妳現在只需要了解,這些東西,其實都是我們從那個世界偷來的。」小愛解釋。
「所以你們其實是多元宇宙間的小偷?」
「不是!」司不耐地揮了揮手。「我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因為實在看不下他們放任世界一個接著一個毀滅…」
「一個接著一個毀滅?」
「啊…」注意到自己說溜了嘴,司立即閉口不言。
「請妳別想太多,這個世界是否會毀滅,依然存在著變數。」小愛幫同伴解危。「只要先熬過這場危機,日後的發展應該就會平穩許多。」
「真是毫無說服力。」
「妳不相信,我們也沒辦法。」司攤攤手。「總之,就像我剛剛所說,她們是否能獲勝,關鍵在於意志力是否能壓倒對手。」
「為什麼?理由是?」
「嗯…理論方面我們真的不怎麼清楚,不過可以確定,次空間代表的就是連接眾世界的一種緩衝,那本身就是一種『變』。」
「理解不能,你到底在說啥?」
「我問妳,妳認為…為何會有這麼多的世界?是什麼造就了它們的存在?」
「時間線的分岔?」
「嗯,時間線的分岔。」司點點頭。「但…是什麼造成這個結果的?就如我過去曾提過,宇宙之間存在著必然與偶然,就是這之中的偶然造成了岔路。那麼…到底…那個偶然的『變因』是取決於什麼?」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霞沉思。「所以次空間本身,說穿了就是將這個『變因』實體化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應該是說,次空間本身就儲備了各種可能性,所以進入那裡的人,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改變一些既定事實。」
「即使那事實原本不存在?」
「原本不存在於『舊的世界』。在你的世界不存在的事實,有時候在別的世界是存在的。」
「所以…講白話點,那什麼次空間的根本就是個可以實現夢想的地方嘛。」
「說穿了的確是這樣,但也有著很高的風險。」司搖搖頭。「意志力薄弱的人,一旦進入那裡,往往不到一分鐘就會被消滅掉…」
「你說消滅掉是什麼意思?」
「煙消雲散、化為烏有,隨妳怎麼說。畢竟那裡是個充滿變數的地方,即使是擁有強健的意志力,最多也撐不過半小時。」
「這麼重要的事,你剛剛為什麼沒有告訴她們?!」霞憤怒地大吼。
「沒辦法!要救這個世界,唯一的方式就是進去那裡。與其讓她們抱著隨時可能會消失的恐懼進去,不如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存活的機率還比較大…」
「你這傢伙!根本是強詞奪理!」霞揪起對方的衣領。
「請別這樣!我們也很希望她們能平安歸來。請相信我們,這樣做的確是最好的!」小愛拼命替司緩頰。
「沒辦法聯絡她們嗎?」
「很遺憾,不管是電磁波或聲波都沒辦法到達那裡。」司輕輕推開了對方的手。「不過有個方法妳可以試試看。」
「什麼方法?」
「還是那個老辦法,集中妳的心思,不斷對著她們發送意念,這樣就有機會將想法傳給她們。」
「你這個論點有任何根據嗎?」
「有的。因為另一邊的妳們曾一起進入過次空間,所以彼此間的連結也就變得比過去更密切。我相信…即使是在這個世界,妳們平日走在路上往往也會不期而遇…」
「…的確是這樣。」霞思索。「好吧,就聽你的意見。如果我沒看走眼…」
她再度抬頭望著實念體。「那朵花苞又增大了不少,已經快沒有時間了。」
「畢竟它正在吸收這個國家所有的負面思念,所以力量才會如此強大。」司說道。「這段時間以來,人們對將來有著太多的不安,也因此助長了實念體的壯大。」
「如果我猜得沒錯,它在蔓延的同時還會產生更多花苞,最終目的就是要在世界各地四處散播花粉。到底該怎麼才好?這傢伙和過去那四隻的等級真的差太多了…」
說到這裡,霞突然愣了一下。「等等,四隻…所以這是第五隻,而且也是最後一隻…」
「怎麼?妳想到什麼了嗎?」
「對了!有辦法了!」她猛然起身。「這些實念體是有『規則』的,我已經看出對方是如何設計它們的了!」
「妳的意思是…」
「我知道那傢伙的弱點了!居然這麼簡單,我們都太死腦筋了!」

  * * * * *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有辦法脫離這些回憶嗎?」
「嗯…司令剛剛說過,這裡是思想的世界。我想…如果我們思路一致,專心想著要離開這裡,應該就可以成功。」
「那我們應該…專心想著要去『她』那裡,對吧?」
「對。」蕾點點頭。「我們要將『尋找她』擺在心頭的第一位,這樣應該就可以前往她的所在位置。」
「了解,我們上,蕾…啊!不對,我應該叫妳老師。」
「還是叫我蕾吧,畢竟那才是現在的我啊。」她再度對小光露出笑靨。
「嗯,我知道了。那…我們走吧,蕾!」
「好!」
她們再度牽起手,望了這間充滿悲傷回憶的病房最後一眼,兩人一同閉起雙眼,開始在心中默想…


改變是突如其來的,根本毫無感覺。
睜開眼睛後,她們已經置身在一個完全不同的場景之中了。
「這裡是…」
小光東看西看,發現這是一條小巷弄。
「蕾,我們…」
她話還沒說完,對方就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她在那裡。」蕾小聲地說。
順著對方所指的方向,小光看到了鬱。她仍然保持著那個少年的姿態,此刻正站在一棟平房的門口。
那是…?
從這個角度,透過窗戶可看見房內有對夫妻,女方手上抱著一個小嬰兒,男方則正在開心地逗弄他。看起來和樂融融,是個幸福家庭的景象。
相較之下,站在門前的鬱就相當奇怪。表情似笑非笑,明明抬起了腳,不一會卻又縮了回去,就這樣重複了好幾次。
「原來是這樣…」蕾悄聲對小光說。「那是她的母親,多年前和她父親離了婚,現在似乎再嫁了。」
「所以…這是她的記憶?」小光想起之前被晴揭露的那個日記內容。「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妳們…怎麼會在這裡?」對方察覺到了兩人的存在。「妳們不該偷窺別人的記憶!」
「什麼偷窺?」小光喊道。「我們來到這裡是為了要阻止妳…」
「阻止什麼?妳以為妳們是正義使者,而我則是邪惡的大魔王?」
鬱將手一揮,四周場景立即改變了。
「這裡是…?」小光四處張望。
那是個灰色的空間,除了有數不清如籃球大的玻璃珠飄浮在四周外,其餘什麼也沒有。
「這裡是沒有所謂上下左右的。」
鬱冷冷地指了指下方,小光這才注意到她們的腳是完全懸空的,就連地面都不存在。
「那些一顆顆的球,都是各個平行世界的投影。妳想打倒我這個『惡魔』,拿這裡當最終決戰的舞台再適當不過了。」
「聽著!我們並不是為了打倒妳才來的!」蕾喊道。「我們只是希望妳能想清楚,這麼做並不能解決問題…」
「妳錯了!」鬱搖搖頭。「這才是唯一的解決之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妳還是不懂嗎?這不是唯一的方法,只是『最快』、『最方便』的方法罷了!而且是要付出『最多代價』的方法!」
「是嗎?」鬱還是無動於衷。「我還是認為…妳們只是恐懼改變罷了。」
「這個世界並沒有像妳所想的那麼醜陋!」小光駁斥。「剛剛我們看到了在另一個世界的許多回憶,讓我也有不少體悟。」
「什麼體悟?」
「我們應該更加珍惜身邊所擁有的一切!」她的心臟噗通噗通地跳。「有許多我們認為理所當然的事物,其實並非那樣理所當然。平靜、安穩、自由的生活,對我們或許垂手可得,但對某些人來說卻是永遠也無法觸及的夢想。許多人永遠只會往高處看,卻忽略了自己身邊已經擁有的事物,就像妳拼命想改變這個世界一樣,妳怎麼知道改變了之後真的就會更好?反過來說,難道不會有許多美好的事物就這樣在改變中流逝掉嗎?」
「對我來說不會。」鬱搖搖頭。「反正我也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不!妳會失去的可多著呢!」蕾反駁。「將世界秩序歸於混沌,妳身邊許許多多的人可能就會因此而受傷,甚至喪失生命。好比…妳母親。」
「是嗎?妳是指…那個騙子?」鬱的雙眼居然閃爍了憎恨的目光。「離開前…口口聲聲說她這輩子最愛我,要我長大後主動去找她。結果呢?所謂始終如一的愛…還不都只是說好聽的謊話罷了…」
她舉起雙手,將兩根長杖對準了她們。「不管怎樣,對我來說那個世界早已沒有留戀的事物,所以…不管帶給它什麼樣的改變,我都不會後悔。」
「好吧!」出乎意料,蕾居然將雙手放到了身後。「那我想問妳最後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蕾盯著對方的雙眼。「妳當時…有按下電鈴嗎?」
「什…」
明明只是一句極度普通的問話,鬱卻彷彿胸口被扎了針。「妳問這問題要做什麼?」
「因為這才是重點!」蕾語氣堅定。「妳沒按下電鈴,怎麼知道妳母親是真的捨棄了妳?難道妳以為,所謂的愛是『獨自佔有』的東西嗎?」
「…」
小光至今從來沒有見過鬱露出過如此複雜的表情。
「我知道妳多年來受了不少苦,也看到了太多人性黑暗的一面。但是妳有沒有想過,妳所謂看不到人性的光明,是真的看不到…還是妳自己『選擇』不去看的?」
蕾這些話就像是衝擊波,一字一句都造成對方內心不小的動盪。
「就像妳當初沒按下門鈴一樣,不管原因是不敢按,或是不想按,全都是妳自己做出的選擇。現在也是一樣,是妳自己將心中的希望逼到了死路…」
「閉嘴…閉嘴!」鬱猛烈地搖著頭,想將這些話逼出自己的腦袋。「妳只是想阻止我,所以才會說這些話來混亂我的心智!」
「放棄吧!」蕾大聲喊道。「其實妳自己也很清楚該怎麼做才是對的!即使妳創造出實念體,也讓它們造成了各種破壞,但是…至今仍沒有造成任何傷亡!因為這就是妳,妳並沒有像自己所想的那麼冷血…」
「閉嘴!給我閉嘴!」
鬱摀住耳朵,卻無法阻止內心的劇烈動盪。此時,一顆玻璃珠飄到了她的身邊。
「…什麼?」
似乎在那顆珠子內看到了些什麼,她睜大了雙眼。「不…不會這樣!不對!這一切都不對!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似乎受到了相當大的刺激。「…我…我的想法不可能有錯,這個醜陋的世界…一定要修正掉!」
鬱的雙眼變得無神,緩緩舉起了拿著手杖的雙手…
糟了!她是真的要開始覆寫世界了!
「快阻止她!她已經失控了!」
小光與蕾立即衝向前去。
「住手!妳們休想阻止我!」鬱激烈反抗,想擺脫掉她們的束縛。
抓住她的手!我來奪回手杖!
蕾以眼神將想法傳給了小光,後者立刻照辦。
「放開我!快放開我!」鬱不斷掙扎。
在混亂之間,一個不留神,兩根手杖的頂端碰觸到了彼此,一道炫目的光芒立即剝奪了在場所有人的視覺。
「啊?!」
小光聽到鬱慘叫一聲,四周隨即趨於寂靜。
「小光,妳還好嗎?」
小光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蕾的臉龐。
「應該沒事,妳呢?」
「我也沒事。」蕾點點頭。
「剛剛是怎麼了?」
小光看著依然被自己緊緊抱著的鬱,發現她昏了過去,而且也已經變回了本來的樣貌。
「不知道,可能是類似槍枝走火那樣。」蕾小心地取下對方緊握著的長杖。「就在剛剛那一瞬間,手杖的能量失控了,所以傷到了使用者自己。」
「這樣啊…」
「嗯…」蕾輕撫著鬱的臉。「帶著她離開這裡吧!回到我們應該回去的世界。」
「該怎麼做才能回去呢?」
聽得見嗎?妳們兩個聽得見嗎?
出乎意料,小光的腦海中居然出現了霞的聲音,而且不只是她,就連蕾也聽到了。
「霞?妳也來了?」
「不,我還是留在原本的世界,是靠著意志聯繫上妳們的。…這還真辛苦,試了好久才成功。」
「妳的聯絡來的正是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其實也稱不上戰鬥啦。」小光回答。
「是嗎?太好了!因為妳們已經不能繼續留在那裡了。」
「啊?為什麼?」
「司令說,即使意志力堅強的人,最多也只能待在次空間半個小時,一旦超過時限,人就會『消失』。」
「消失?!」
「對!什麼也不剩!所以妳們得儘快離開!」
「該怎麼做?要如何才能離開這裡?」
「次元裂口還開著,妳們只需要集中精神,想著要自己『回到這個世界』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
「總之,請快點,時間所剩不多了。」
「知道了!走吧,小光。」蕾對小光點頭示意。
「嗯。」
她們牽起鬱的手,三人圍成了一個圈圈。
在閉上眼睛之前,有顆玻璃珠飄到了小光的身邊,那和之前飄到鬱身邊的是同一顆。
小光朝珠子內看了一眼,立即明白了一切。
那是個溫暖的畫面,依然有著那對夫婦和嬰兒,只是他們之間多出了一個人,也一樣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從過去到現在,小光第一次看見鬱笑得如此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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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説/落選]SPACE-TIME 平行之鏡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12月 13日, 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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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12月 13日, 03:00
文章: 19
終章 時間的分歧

「就是這裡?」
「嗯,就是這裡。」小光環視眼前的景象,和記憶中的還真有些相仿。「…一切的開始與結束之地。」
「嗯?」
「沒事。」
就是這裡嗎?原來在這個世界,也有同樣的地方。
站在公寓的頂樓,小光與霞遙望四周的天空。
即使已經過了三天,那種不安定的感覺依舊在心中徘徊不去。眼前這片寧靜,彷彿只是一戳即破的幻象,只要鬧鐘響起,立即就會成為夢的碎片…
「另一個我…常常會來到這裡。這個天台,對於那個我是個意義重大的地方。」
「是嗎?」霞看著遠方的山丘,久久才回應一句。「我想…我也知道理由。」
「嗯?」
「對面世界的事,就讓它留在對面吧。」她回過頭。「我們是我們,不是她們。或許我們的確和她們有許多關聯,但並不表示我們也得接受、承擔她們的一切。我們有屬於我們的人生,也有屬於我們的選擇。」
「選擇?選擇什麼?」
「選擇成為比她們更好的人。」霞再度將視線拋向遠方。「妳今天有去醫院吧?她們的情形如何?」
「還是一樣。」小光搖搖頭。「八個人之中只有兩個人恢復清醒,不過還要留院觀察。其他的人則是持續昏睡,就連醫生也束手無策。」
「妳的『那位同學』也是一樣嗎?」
「嗯。」小光知道對方指的是誰。「她是昏迷指數最高的一個,可能…一個月內都不會甦醒吧…」
說到這裡,她默默閉上眼睛。

那場最後的戰役,就在小光和蕾帶著鬱脫離次空間後正式落幕。
再度踏上校園的草皮,她們發現那株巨大的實念體已經枯萎了。如同被噴灑了除草劑般,那翠綠的身軀如今已變成了難看的深黃色,巨大的花瓣散落一地,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原本高掛在空中的女同學們被妥善安置在一旁。雖仍陷入昏迷,但生命跡象相當穩定。
霞顯然盡了自己的職責。依照她的說法,這段期間接連出現的五隻實念體,其實都是依循著一個特別的規律而設計的。
「『五行』。」她在兩人面前張開手掌。「第一隻實念體是『土』、第二是『金』、第三是『火』、第四是『水』,至於這隻…」
「是『木』。」小光接上對方的話。「所以…妳打敗它的方法是…」
「對。」霞點頭。「木剋土、土剋水、水剋火、火剋金,最後…金剋木。」
「五行,環環相生,亦環環相剋…」蕾若有所思。
「是的,既然眼前這隻實念體是木屬性,那『金』就是它的弱點。所以,我給了它大量重金屬。」
「呃…所以,妳還真的是餵它吃了除草劑?」
「可以這麼說啦。」霞肯定了小光的猜測。「因為高濃度的重金屬會造成環境污染,所以我是集中撒在那朵花苞上,效果相當顯著。」
她瞥了那株已經半死不活的植物一眼。「其實在對決水屬性實念體的那一次,妳們所採取的也是符合五行規制的戰術。沒有固定形狀的水,土是其最大的剋星,也就是所謂的『圍堵』。妳們最後所使用的就是那樣的方式,在剝奪了實念體的行動自由後成功將其消滅。」
的確是這樣…
「妳們三個,能不能等到結束一切後再閒話家常?」司打斷了她們的對話。「先把這隻實念體修正掉吧,實核應該已經動彈不得了。」
「啊,真是抱歉。」霞轉身啟動視鏡。「的確,核心的位置已經固定了,隨時都可以進行修正動作。」
「那還等什麼?我們上吧!」
小光舉起自己的手杖。此時,她突然覺得東西能夠拿回來真是太好了。
就這樣,在三人的異口同聲的指令中,最後一隻實念體也化成光之粒子,一點一點地飄散到了廣大無際的大氣之中…

「在想啥?」
「啊?」
霞的聲音將小光的意識拉回現在。
「沒啦,只是在回憶之前的事情而已。」小光揮揮手。
說到這個,原以為她們的昏迷只是暫時的,沒想到…
「妳很在意她們?」
「咦?!」
明明小光什麼都沒說,對方卻精準猜中了她的心事。
「妳真的很不擅長掩飾自己的心情耶。」霞搖搖頭,嘆了口氣。「感覺很愧疚?妳認為她們今天遲遲無法醒來,是自己的責任?」
「嗯…我也說不上來。」小光搖頭。「對於這件事,我的感覺其實很複雜…」
「…妳知道,為何『她』也會擁有這種力量嗎?」
似乎是為了要舒緩對方的情緒,霞話題一轉,談起了鬱的事。
「啊?調查已經有結果了嗎?」
「今天早上,司令和助理,也就是司先生與愛小姐和我就此事進行討論,也有了初步的共識。」
「共識是?」
「那就是我們現在之所以會站在此地的原因。」霞示意小光看看四周。「妳也很清楚,即使是在對面的世界,也有著一棟相同的公寓,而對面的我們則將那頂樓視作意義非凡的地方。」
「是啊。」小光同意。
當初就是在那個頂樓,另一個自己與小玲有了初次的邂逅,而在那之後,她們兩人就把那裡當成了交流心事的場所。
「其實不只是妳們兩人,就連另一個我也相當重視那裡。」霞說道。
「這樣啊…原因是什麼呢?」
「秘密。」
真難得,霞居然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
「以後有機會再說吧。總之,因為三人同樣重視那個頂樓,所以她們最後也選擇了那裡作為進行一件要事的場地。」
「我知道。」小光的心沉了下去。「她們就是在那個頂樓打開了次元裂口,接著摧毀了那個世界。」
「嗯。」霞點點頭。「所以這就是重點了,明明在場的只有三個人,為何還會多出一張鬼牌呢?司他們堅信,對面的『她』一定也和對面的我們擁有相同的遭遇,一樣都有進入次空間過。」
「那…是什麼時候?她是什麼時候進去的?」小光還是想不通。
「先問妳一個問題,這個世界的『她』是住在哪裡?」
「啊?不就是這裡嗎?」
沒錯,這裡就是鬱居住的那棟公寓。當初小光一路跟蹤霞來到這裡,還以為住在這裡人是她,然而實際上,霞當時也是在跟蹤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鬱。
「她家位於這棟公寓的十二樓,也就是最高的那層。」霞解釋。「經過討論,我們一致認為在另一邊的世界,她也是住在這裡。」
「就住在那棟公寓的頂層?」
「照司他們的經驗來看,平行世界間發生這種同步情形的機率並不低。」
「所以…她住在這裡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應該是這樣的。」霞踩了踩地面,也就是十二樓的天花板。「妳我都親眼見過次元裂口的樣子,那是個如同黑色球體般的通道,對吧?」
「嗯,妳是想說?」
「而且它還會不斷擴大,直到撐到一個限度,沒錯吧?」霞看著腳下。「假如那個球體在擴大的同時,也將十二樓的一部分給吞噬了,那會怎麼樣?」
「啊?!」
瞬間,小光想通了。「妳是說,鬱她當時就在那個被吞噬的範圍之內?」
「嚴格來說是『另一個她』,不過確實就是這樣。」霞點頭。「我們認為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那邊的她因此被捲入次空間,也因而影響了這邊的她,令她也擁有了和我們同等的力量。也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逃過一劫…」
「逃過一劫?什麼意思?」
「嗯?就是那個夢…」
霞注意到小光眼中的疑惑,立即改了口。「沒什麼,看來妳並沒有夢到那個夢,那就算了。」
「嗯?」
「沒有,那不重要。畢竟…妳沒有必要承擔那樣的內疚…」
「啊?妳說什麼?」
小光沒聽清楚最後那句話,但霞卻揮了揮手,強制結束了話題。
「蕾今天沒一起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是啊。」小光點點頭。「她說今天要去和一個老朋友見面。」
「這樣啊…很重要的老朋友?」
「不知道耶,她只有這樣跟我說而已。」
「嗯,我了解了。說到這個…」霞又露出了壞壞的笑容。「在知道了對方就是自己的班導後…那樣的感覺如何呢?我挺有興趣的說…」

* * * * *

海風輕拂臉頰,波浪聲徘徊於耳邊,掛在海平面上方的夕陽,將整個水面染成了一片紅橙。海灘上有兩個人影,此時正一同望著這片看似寧靜的景象。
過了許久,其中一人開了口。
「…真想不到,妳居然會找到我…不,應該說,妳居然會想來找我。」
「有些事只要想做,其實都不難的。」左邊的人影回答。「如何?這幾年來,妳過得還好嗎?」
「嗯,妳可能會有些吃驚,我在三個月前結婚了。」
「哦?真是恭喜妳了!」
「我先生從事國際貿易,靠著自己穩紮穩打,在半年前成立了一家小公司。雖然目前旗下的員工沒幾個,但就長遠來看應該可以有一番發展。」
她回過頭。「我現在則是擔任他公司的會計,夫妻兩人一同打拼,相信肯定能有一番作為。」
「嗯…那真是太好了。」對方露出微笑。「其實我在一年前也結婚了。」
「哦?真是恭喜,他的身份是?」
「報社記者,配上我這個當老師的,還真有些不搭。」她搖搖頭。「不過他對我非常體貼,也很有智慧。這樣說好像有些怪,但他反而比我更像個老師,我們與其說夫妻,不如說比較像是師生吧。」
「這樣啊…那你們的感情好嗎?」
「很好啊!很甜蜜呢!」她笑了笑。「他很能理解許多事,其實…我今天來這裡,也有先跟他討論過。」
「所以…他知道那些事?」
「我有大致上跟他提過,也獲得了他的諒解…」
「嗯…」
一時之間,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那…妳為何要來找我呢?」
「讓傷口癒合。」
「啊?」
「最近…我班上一個學生也發生了和我們相同的問題。在處理這件事的同時,我發現自己多年來一直都在逃避,逃避眾人的目光、逃避內心的空洞、逃避對妳的愧疚…」
她抬起頭,看著對方的臉。「曾有過一段時間,我想將妳遺忘,將妳我的那些回憶完全封閉起來,貼上名為『年少輕狂』的封條,從此收入記憶深處不再碰觸…」
「不是妳而已,我也是…」對方的雙眼流露出一絲孤單。「當年家人將我轉學後,嚴格勒令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即使我根本不認為那是錯誤…」
「妳在那個環境下,也曾希望忘掉這一切?」
「是啊,其實到昨天為止,我一直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態。所以…老實說,要和妳見面這件事,讓我猶豫了相當長的時間。因為我害怕,害怕妳會將我好不容易架構起來的『正常生活』再度打亂。」
「但妳還是來了不是嗎?我相信,妳今天會來這裡,也是抱著想了斷一切的心情吧?」
「嗯…或許吧…不過,」對方露出了釋懷的神情。「在見到了妳之後,我反而覺得很輕鬆,有一種心中大石頭終於被放了下來的感覺…一顆壓在心裡十幾年的大石頭…」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我說過,今天我是來讓傷口癒合的,讓我們兩人的傷口一同癒合。」
「哦?妳想怎麼做呢?」
「嗯,就只是要傳達給妳兩句話。」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沒有錯』,以及…『對不起』。」
見到對方不發一語,她立即補充。「當年我們的確違背了旁人對我們的期待,甚至讓親朋好友相當難過,但…這並不代表我們是錯的。有時候,對與錯不能由多數表決來決定,而是要由當事人自己來判斷。所以…」
「不必說了。」對方打斷了她的話。「我懂,妳說的這些…我都懂。只是多年來,我還是很猶豫,猶豫自己這樣想是不是真的正確…」
「所以我希望妳從今以後不再猶豫,不再將那視為人生的污點,把那名為『罪行』的包袱丟掉吧,妳不再需要去背負它了…妳我都不再需要了。」
對方凝視著漸漸沒入海面的夕陽。「…對不起。」
「咦?」
「這是回覆妳剛剛的那句『對不起』。我知道妳為何要跟我道歉,因為那件事確實傷了我們,而且傷得很重。」
「嗯。那件事情摧毀了我們原本相信的事物,也徹底改變了我們的一生。原本…我已經遺忘了這一切,直到最近發生一些事,才讓我察覺到自己真正的心情。」
「真正的心情?」
「就是『我真正想變成的樣子』。」她抬頭看著那逐漸由橙轉黑的天空。「在一個機緣下,我得以扮演一個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角色。我將她設定成一個害羞、熱心、溫柔的女孩子,而她也真的和其他人處得非常融洽。」
「聽起來像是網路上的人際互動?」
「嗯,類似。我原本以為自己只是想藉機扮演一個虛構人物,但是時間一久,我卻發現並不是那樣。那個人,就是『我』。」
「妳?」
「嗯,真正的我,或說我真正該有的樣子。那個少女,是我理想的形象,她保有現在這個我所沒有的部份,所以也可以說是另一個可能性的我。」
「妳把我弄糊塗了。簡單來說,妳其實很希望自己就是她,對吧?」
「我想…其實我原本應該會變成她的,但就是因為發生了那件事…」
「…」
「妳也是一樣,對吧?妳也已經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她看著對方。「從那時候開始,我的心房不再敞開,不再誠心相信他人,將自己完全封閉了起來,認為這樣…就不會再受到傷害了。」
「或許吧…」對方嘆了一口氣。「妳我都戴上了保護自己的假面具,久而久之,卻遺忘了自己真正的臉。」
「這真的是我嗎?我真的想變成這樣的人嗎?這幾天來,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就在前天,發生了一件大事,我也被捲入其中。而就在事情結束的那一刻,我終於領悟到了一個關鍵,找到了那個再簡單不過的答案…」
雖然夜色已經覆蓋了大片的天空,但小光的班導,同時也是蕾,此刻的面容卻宛如散發著光芒…

* * * * *

「選擇,然後作出決定。」
「啥?」
「這是個老掉牙的論調。」霞說道。「不過在去了次空間一趟後,妳難道沒有獲得什麼體悟嗎?在那裡,妳們看到了什麼?又感受到了什麼呢?」
「嗯…」小光想了想,最後還是搖搖頭。「我資質駑鈍,能請妳說清楚點嗎?」
「妳的那位同學原本堅決相信自己是對的,而在那個當下,是什麼動搖了她的心?」
「『另一種可能性』?」
「嗯。」霞點點頭。「就是這個再簡單不過的答案:另一種可能性。」
「可是這又代表什麼呢?這麼簡單的道理誰都知道不是嗎?」
「等妳人生歷練多了點後,應該就會發現所謂的『知道』與『實踐』是無法劃上等號的。」霞刻意嘆了口氣。
什麼嘛!居然把我當小孩子!
「好,既然妳這麼懂,那請針對這點解釋清楚吧。」小光瞪著對方。
「妳知道平行世界的真正成因嗎?為何在同一個時間點上會有如此數不清的多元宇宙存在呢?」
「因為…時間軸的分岔?」
「嗯。那造成它分岔的原因為何?妳有想過這點嗎?」
「這個…」小光歪了歪頭。「該不會是…取決於人的『選擇和決定』吧?」
「雖然還是有些出入,但很接近了。」霞點頭。「只要有自我意志的生命體,都擁有令時間軸分岔的能力。」
「啊?」
「不只是人類,甚至是貓、狗、一切有意識的生命,都具備這個力量。」霞凝視遠方。「宇宙中充滿必然與偶然,也就是所謂『恆』與『變』,而這『意志』就是那個無法被支配的偶然,是宇宙中最大的變數。而擁有意志的生命…」
她撥了撥隨風飄逸的秀髮。「都將擁有選擇的權利。」
「就像妳一開始所說的?」
「嗯,選擇成為一個更好的自己。」霞回答。「這就是令她動搖的主因,因為她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另一個更好的她,而這一切…就是取決於她自身的選擇與決定。」
「如果當初按下電鈴…」小光回憶起當時蕾的話。「就只是這麼小的一個動作,居然可以造成這樣大的差異…」
「現在妳終於明白了?明白所謂的意志與決定有多重要了?」
「但是知道這個又能怎樣?即使現在有無數個更好或更糟的我存在於各個多元宇宙,這也和這邊的這個我沒有關係啊。畢竟…」
「畢竟那不是我們。」霞幫小光說出了心中的話。「的確,我們無法讓自己變成另一個世界的樣子,但我們卻可以去創造另一個世界…就從現在開始。」
「妳是指我們現在就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去產生分岔?」
「嗯,靠我們自己的意志,去選擇要走哪條路。」霞點頭。「這也是一個很老掉牙的道理,就是所謂掌握自己的人生。只是…又有多少人是真的辦得到這點?」
「什麼意思?」
「人都會對現實的種種問題產生不滿,但在埋怨的同時卻又往往會去將它常態化。『反正社會就是這樣』、『反正大家都是這樣』,這類的論調無所不在。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而人…就是很善於去習慣的動物。」霞看著小光。「妳提過,她之所以才會堅持要改造這個世界,一部份的原因也是因為見到了妳們班上的各種亂象,對吧?」
「嗯,不只是她,就連我也很痛恨那些人平日的作為…」
「那妳當下為何不試著反抗呢?」
「沒用啊!」小光咬了咬牙。「她們人多勢眾,而我卻只有一個人,其他人就算也被欺負,還是一樣默不吭聲。」
「這就是習慣。」
「啊?」
「妳們已經習慣了,所以才會將那種不合理的事情當成常態。」霞搖搖頭。「人就是這樣的生物,一旦無法改變,就會開始說服自己不必去改變,連試都不試就屈服於現狀,即使…情況並沒有糟到那樣的地步。而且這種現象在團體中更容易發生,因為『反正大家也都不抵抗』,我有說錯嗎?」
「唔…」
「其實要作改變,隨時都是有機會的,只是人往往會陷入習慣的泥淖,因而遺忘了自己的這個能力。」霞繼續說下去。「看著各種不合理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發生,大多數的人往往不會想嘗試去改變,而只是開始在口頭上拼命批評,久而久之就又養成了凡事都愛胡亂批評的習慣。這樣…又有什麼建設性呢?」
小光完全無法反駁,因為對方說的正是自己的情況。
「只會說而不會做,就是我剛剛所說『知道』和『實踐』的差別,而這也是當今這個時代最大的問題。」
「那…妳覺得該怎麼辦呢?」
「怎麼辦?為何要問我?」霞揚起了眉毛。「這個問題,應該是要問你自己,問每個人自己。畢竟,作出選擇、決定改變,全都是操之在己。妳…」
她盯著小光。「可以選擇要不要改變。那個權利是妳與生俱來的,沒有人能奪去。不管『過去』怎麼樣,『現在』的妳依舊可以選擇。要不要試試看呢?要不要嘗試走向那條岔路呢?」
看著對方的明亮的眼眸,不知不覺間,小光心中某些沉睡已久的東西被喚醒了。
「…好!我要試試看!」她點了點頭。「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
「嗯。」霞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其實妳那位同學…是少數跳脫出了這個習慣泥淖的人,她出發點也真的只是想改變這一切而已。然而…在眾多選擇之中她決定使用最激烈的手段,也因此差點毀了這個世界。她…其實很像以前的我。」
「咦?」
「妳說,她給自己取的暱稱是?」
「『鬱』,鬱金香的鬱。」
「妳認為這是什麼意思呢?」
「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也就是憂鬱的意思。」小光回答。
「我想應該不只是這樣。」霞思考。「鬱,應該也有『癒』的意思。她希望自己心中的傷口,有一天能夠癒合。」
「那…有成功嗎?畢竟,她做出了那些事…」
「我說過,她只是在眾多的選擇之中,決定了最不恰當的那條路。在眾多代表了『改變』的分歧之中該如何取捨,還是取決於自身的抉擇。」霞頓了頓。「畢竟…人就是這樣,假若我也和她有相同的際遇,搞不好…」
似乎是想起了些什麼,她陷入了一時的沉默。
「…話說回來。」為了打破這個凝重的氣氛,小光決定換個話題。「司先生他們怎麼了呢?」
「那對不是兄妹的兄妹啊…」霞抬起頭來。「正在為重建司令部而努力呢!而且今天下午還去參與了國防部的簡報,跟那些官員們說明這一切已經平安落幕。」
「真的…已經落幕了嗎?」
「妳別在那裡杞人憂天啦!」霞輕敲了一下小光的頭。「如果又發生什麼事的話,也還有我們在啊!」
「姆姆…」小光摸了摸被敲的地方。「話說回來…妳在自己的夢境裡到底看到了些什麼呢?還有…妳在這個世界的真實身份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這個嘛…」
霞又再次露出惡作劇的笑容。「說出來不就不好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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