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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説/落選]BLUE HEART ~世界崩壞之詩~————Gary · Yrag https://offensivism.com:443/phpBB2/viewtopic.php?f=18&t=1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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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 gary [ 2008年 12月 12日, 22:24 ] |
文章主題 : | [小説/落選]BLUE HEART ~世界崩壞之詩~————Gary · Yrag |
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可以擠進復選,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個弱點,再加上寫作手法、寫作題材都是第一次用 所以爆掉是意料中事(淚) 其實這也是自己太自視過高的結果…… —————————————————————————————————————————————— 第一樂章 風火雷鳴 這是諸神的世界,摩利扎德。時間是新世曆二百七十六年。 歷盡三大邪神使的黑暗時代和長達數十年的邪神戰爭的蹂躪,這世界的夏巴大陸終于在二百多年前獲得了久違的光明與和平。 然而,仍有少部分邪神祭司和信徒逃到熱砂和草原的大陸——以工的南方,建立國家苟延殘喘到現在。 爲了正義和公正不再被邪神破壞,以拉克盧克王國爲首的阿卡薩同盟軍於光明節期間大規模登陸以工北方的柏普德斯,以這個臨海商業國家為基地,展開了以殲滅邪神教徒為目標的聖戰。 然而,這些大國的國王、執政官他們並不知道,一場足以摧毀它們擁有的權力和地位的風暴,正在夏巴大陸上靜候合適的時機。 拉克盧克首都,拉鐸斯。 從聖戰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原本圍繞在整個城市裏的高昂氣氛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除了半個月一次的戰報之外,基本上都沒有什麽大事發生。 南大門附近的關卡依舊聚集了大量的商人,排隊等待進入都城。貫通城市東西的利南大道上,中央廣場依舊煩囂不已,地攤商販和兌換商的附近總是擠滿了商人和平民,喊價、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落,好不熱鬧。 即使現在已經是初冬時分,前兩個星期還下了第一場的雪,也沒法澆熄這裡的欲望之火。 一隊從東大門入城的旅行者此時牽著馬匹走到這裡,看到此等熱鬧的情形,不免對身旁的夥伴笑了笑。 「真的很熱鬧啊。」其中一位看起來像學者一樣的旅行者說。 「如果不是任務在身,我也希望好好在這裡逛一逛呢。」走在他身邊的女孩感慨地說。 「這也沒辦法呢。」他們倆快步沿著廣場邊緣穿過人頭湧動的市集,在廣場的西出口停下來。「我們就在此分手吧,吉絲,公爵大人應該早就在旅店那裏等著了。」 「嗯,那好。別給大祭司耍得團團轉噢,馬杜爾。」 「我才沒那麽沒用呢。」馬杜爾輕輕敲了一下吉絲的腦袋,然後就獨自趕往他的目的地。 在利南大道上,除了中央廣場,還有一座宏偉且重要的建築物,那就是天空之神馬薩的大神廟。這座神廟乃是拉克盧克王國各地馬薩神廟之首,並且是馬薩神的大祭司所駐留的神殿,地位之高,權力之大,實在是不用多說。 馬杜爾單人匹馬,擺出十足踢舘的姿態踏上了神廟的大理石階梯,大步大步地跨過梯級,從懷裏拿出一封大紅色、有著金色常春藤花紋的信函交給佇立在門口穿著細麻布上衣的侍女。 看到這紅色信函,侍女們都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馬上戰戰兢兢地把信拿進神廟。過了不久,三位身穿絲袍的貼身侍女走出來,對這位旅行者稍稍鞠躬。 「我們已經等你很久了,馬杜爾閣下。」 「多謝。說起來……」馬杜爾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眼前的三位女性,然後説道:「有三位如此美麗的淑女作爲在下的嚮導,我實在覺得相當受寵若驚。」 「謝謝閣下的讚賞,或許我們也是有緣人呢。不過,還得先請閣下先脫掉鞋子,這裡乃是神的殿堂。」領頭的那位侍女微笑著說。 「我明白。」 馬杜爾在三位侍女的帶領下穿過了神廟的大殿、外廊,來到了大祭司所在的中庭花園。 穿過了拱門踏入中庭花園後,春意盎然的景色讓人感到一陣的眼花繚亂,裏面種滿了各式花卉,百合、薔薇、車矢菊等,還有許多無法叫出名字但卻總是在野外看到的鮮花,如浪潮般簇擁在這個花園裏。 碧綠草葉之間,一道潔白的倩影默默站在其中。她披著貌似是春裝的薄紗長裙,輕柔的淡栗色長髮隨意地落在外露的肩膀之上,猶如高貴典雅的森林精靈一樣。 這充滿了春色的景象,完全不像是處於初冬時分的拉鐸斯。 「大祭司大人,馬杜爾閣下來到了。」 「你們先退下吧。」 「是。」侍女隨即退出,並把木門關上,將馬杜爾獨自留在花園中。 「閣下風塵僕僕,從多利利爾的路程想必相當漫長吧。請別拘謹,坐吧。」大祭司讓馬杜爾坐在花叢邊的一張石桌前,並親自為他沏茶。「這是伊玆洛的茉莉花茶,請用。」 「實在是相當感激。」馬杜爾拿起白瓷茶杯小啜兩口,便輕輕放下。大祭司也在此時坐下在他的對面,並將紅色信函放在兩人的中間。 「大致的情況我都從信中了解到了。確實是一件相當嚴重的事件呢。」大祭司拿起一朵白百合在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 「正是如此,閣下。尤其是在這個聖戰進行的期間,假若這件事流傳了出去,會對軍心和民心造成很大的動搖。」 「盧森堡大主教在信中提到,你和你的夥伴在這件事當中,遇見了一些特別的人,對嗎?」 「沒錯。那三個人都是使用奇特的戰鬥技術,特別是一位拿著異樣大刀的年輕人,靈術都會被他的刀完全消滅,沒有留下一點的殘渣。更重要的是,惡魔會聽從他們的差遣。」 「原來如此。跟當年三大邪神使很相似呢。你見過他們吧?能否描述一下他們的外表呢。」 「嗯,總共是二女一男,其中一男一女估計約二十嵗左右,剩下的女孩則大概只有十四嵗。」 「嗯……三大邪神使的年齡大約在二十二到二十七左右,全都是大叔大嬸來的。難道說邪神最近的口味改變了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對於大祭司的玩笑,馬杜爾也只有報以一笑。「關於他們的外貌,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首先,他們都有著東方人的臉孔;第二,年紀較大的那位女生的髮色,要我形容的話就是銀鐵色,像打造好不久的長劍一樣,其餘兩人則都是黑色。」 「哦,這倒是很有用的資料,尤其是那位有銀鐵色頭髮的女生。那是很特別的一項綫索,説不定能夠查到什麽東西出來。」大祭司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百合花的花香。 「説到這個,在我跟他們交手的時候,他們實力最強的並不是使用大刀的男生,而是那位銀髮女生。男生雖然實力都很強,但是相比起來,那位女生的實力只能用深不見底來形容。」 「哦,連你這位周遊列國的天才靈術師也這麽覺得?」大祭司得表情有點感到意外。 「見多識廣可不能代表什麽。我們也花了不少的代價才能全身而退,當時的情況實在是相當險惡。」說到這裡,馬杜爾緊握茶杯的手也不禁隱隱發抖。「如果不是有馬薩神的庇佑,恐怕我們也會曝屍荒野。」 「想必馬薩神一定認爲你還有任務去完成,才不讓你。」大祭司把信紙摺好,放回信封裏。「作爲交換,我也告訴你一件事吧。不足半個月前,在南方侍奉阿羅多斯的泰榮大神廟裏傳來了一則神諭。」 「泰榮大神廟的神諭?聽説他們的神諭雖是很少出現卻基本百發百中吧?」 「正是。而這次神諭内容是:擁有東方臉孔的眾邪神使將會降臨。」 馬杜爾立刻嚇得臉色發青。 「如果是這樣,那麽那三個人應該要好好鎖定他們。說起來,難怪烏頓西部的諸國也發起了對東部的聖戰了。原來是想先滅掉源頭嗎。」 「大概只能這樣想了。看來,非但以工大陸,連本土都會出現大狀況。」 正當兩人打算好好享受茶點結束這次會面時,天空被一排快如閃電的銀光劃過,約兩秒後,一陣如鐵錘直擊大腦的刺耳鳴叫掠過上空。大祭司和馬杜爾在瞬間掩起耳朵,但仍被弄得腦内嗚嗚作響。 「這究竟是……」 就在問題的出口的一刻,地鳴般的聲音從東北面傳來,連桌子也感受到微微的震動。 「那方向……目標是大法院嗎!?」大祭司立時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隨即跳起來衝出中庭。 「大法院?大祭司大人,那裏到底?」 「等一會在路上解釋吧。奧薇兒,備馬!」 大祭司的聲音轉眼就傳遍了整座神廟。 拉鐸斯大法院位於馬薩大神廟的東北方,是拉克盧克法律機關的所在地。這也是平民最不喜歡來到的地方,被戲稱爲『魚食廣場』。 爲什麽叫做『魚食廣場』?因爲一旦來到這裏,就好像被販賣的魚食一樣,會被那些坐在法院裏的『魚』給吃得一乾二淨。連渣滓都不會留下。 不過,現在這裡卻被不知名的人正面攻擊。一些在附近開店擺攤的平民看到這情況,無不馬上歡呼雀躍。 第一擊直接貫穿法院大門上方的正義女神像,把二樓和一樓之間的天花板打通,粉碎了地下大堂的大理石地板。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暴風雨般的攻擊,它們分別瞄準了大門、圓頂等地方,一根根細長的鋼針將整座法院的大門變成了刺蝟皮。 雖然四周的平民對此都感到興奮,但看到門口衛兵們的慘況,頃刻就陷入了慌亂,連忙逃離法院的範圍。法院被攻擊的消息就這樣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内就傳遍了半個拉鐸斯城。 法院內的衛兵此時跑出來察看究竟發生何事,但他們只見到大堂的地板被震翻或震裂,十公分厚的大門被打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洞眼,連門上用來固定木板的鐵條也不例外。外面的門板和地面四散著一大灘體液和鮮血的混合物,屍體都像是被硬生生地攔腰撕裂。 這些衛兵還沒來得及思考這些鋼針的射速究竟有多快,便忍不住逃回室內開始嘔吐起來。 然而,在他們的遲疑尚未消退,其中一位法官便從二樓走廊走出來,站在梯級上大吼著。 「發生什麽事啦?怎麽會這麽吵的!」 「屬…屬下也不知道,我們也是剛出來,就看見這些扭掉的鋼槍插在地上了……」 「我命令你們快點把鬧事的人給揪出來,我要讓他見識究竟法律的鐵錘有多沉重!」法官暴躁地說。「竟然有種來砸法院?這種挑戰法律權威的行爲絕對不能輕饒!」 「恐怕這些人是一點都不畏懼法律的鐵錘呢。」 碩大的木門緩緩打開,將門前的慘況暴露在這位站在階梯頂上的法官眼前,其淒慘的程度連這位法官也不免心頭一抖。此外,在門前還有兩人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大……大祭司大人!」 這位法官立時連滾帶爬地從梯級上跑下來,畢恭畢敬地趕到步入大堂的大祭司面前。 「本官不知大祭司大人前來,請恕本官有失遠迎。」 「錯不在你,這是意外,我原本也沒有計劃前來的。」大祭司瞄了一下身後的慘況,轉過來說:「這些人就讓他們葬在神廟的墓地裏吧。」 「是,我會安排的。」 法官一邊露出訝異的神情一邊低頭回答,他沒有看到大祭司沒理會他的答覆,只是逕自走到了其中一根已經扭曲斷裂的鋼槍面前。 看了一會兒,大祭司突然轉過身來。 「快跑!」 話音剛落,一團白色的光球瞬間吞噬了巨大的圓頂,並筆直地向著剛才大祭司所站的位置墜落。 衆人都拼了命往外奔逃,免得自己成了那被瞬間融化掉的圓頂。光球突然加快速度,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大量的小光球立刻飛散而出。 除了大祭司、馬杜爾、法官和少數兩三個衛兵外,其他人都被四散的光球打中,被擊中的部位瞬間燒成了焦炭,然後,如煤屑一樣從身上脫落,掉下。 於是,直達天際的慘叫就在這廳堂裏赫然升起。 僥倖避開的人,除了大祭司外都把目光放在被光球嗑掉的地板上,那光球原來的落點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坑洞了。 大祭司緩緩站起,邁出腳步。身上的絲袍已髒亂不堪,但她仍然保持著典雅的姿態,脫去了華美的大衣,定睛在那灰蒙蒙的天空中。 那灰白的天空裏,降下了兩道身影。 大祭司的高雅氣質瞬間蕩然無存,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露出了抽出一般的扭曲笑容。 「是你們啊!」大祭司向那對懸浮在天空的男女大聲喝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們再次相見的地方,不是在地獄,而是還在這個世界上啊,布露妮亞!塞菲爾!」 大祭司的臉上仿佛充滿了笑意,但言辭和語氣卻沒有任何興奮和愉快地感覺。 「兩百多年的不死時光,看來你也過得挺不錯的嘛。阿拉妮絲。」 阿拉妮絲隨即舉起手掌,發出強大的念力將迎面而來的光球拍向一旁,任其將牆壁瞬間融化。 「布…布露妮亞和…賽菲爾!這…這兩人不…不就是……」法官臉上盡是表達了無法想象、不可置信的表情,連剛才靈巧尖銳的舌頭也不免打結了。 「法官大人,這兩個人是被全國頭號的通緝犯?」 「布露妮亞和賽菲爾,那是在邪神時代的拉克盧克王國,最後的邪神大祭司和國王的名字!他們兩人早在邪神戰爭時就已經身亡,屍身也被燒成了灰燼,照常理來説是沒有辦法復活出現在這個世上才對的!」 「都被挫骨揚灰了還能復活,難怪大祭司大人都會說想不到。説來,大祭司大人也是從那時候活下來的人啊。」馬杜爾若有所思地說。「對了,法官大人,請問高姓大名?」 「亞歷士就可以了。」他們兩人立刻逃到了一樓旁邊的走廊裏,小心地察看外面的戰況。 在剛才那一擊後,兩邊便對峙起來。 「怎麽突然靜下來了?沒力氣了嗎?還是有點困了?」阿拉妮絲雙手抱胸挑釁著説。「要再送你去睡大覺我可是很樂意的哦,只不過這次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們一睡不起。」 「其實你很希望我們動手吧,讓我們破壞下面的防禦工事,以拿出神體進行召喚。因爲你的力量還未能夠輕易摧毀那層層封印。」 「哦,是嗎?這也是哦,下面的地宮是連我都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破壞。不過呢,就以你們這種亡靈,根本就是無能爲力的。」阿拉妮絲輕蔑地説道。「我一個就可以幹掉你們了。」 「亡靈嗎…」布露妮亞輕嘆一聲。「你已經連靈魂的躍動都聽不到了嗎?」 布露妮亞從斗篷下舉起手臂在面前,只看到一條條鮮紅的疤痕在上面隱隱跳動,極之怵目驚心。 「看來不是亡靈那麽簡單呐。」阿拉妮絲的手腕四周此時被一股夾雜碎石的龍卷所纏繞,逐漸形成一個尖銳的螺旋。「不過就算是真貨,力量也是遠遠不……」 話沒說完,阿拉妮絲便立刻被衝擊波震飛到一旁,她翻滾數周穩下身子,卻見原本所站位置的旁邊,出現一小段伸出地板的鋼槍柄,很明顯,這柄槍有大部分都已經深入地板内,甚至到達了地下室。 而那根突出的槍柄仿佛在震動。 阿拉妮絲立刻舉起手擋在前方,一陣颶風似的衝擊波就已經來到面前,持續了好幾秒鐘。 狂風過後,她看見擊中身上念力場的,是一塊塊如雞蛋般大小的大理石地板碎片。這些被打碎的大理石,在她身邊圍成了一個工整的圓形。 她留意到手掌從剛才就已經傳來的劇痛,把手翻過來,掌心和手指被燙走了一層皮,底下的真皮變成了焦黑的血肉,有些地方甚至還看到了白色的指骨。 手掌下方的地板上,有一灘棕色、仍有點沸騰跡象的銅水。 阿拉妮絲再看看前方,原本槍柄所在的位置,已經出現了一個坍塌而成的坑洞,即使要把大門丟下去也沒有什麽難度。 太扯了。阿拉妮絲此時這樣想。 『控制得精巧過頭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做,但如果是布露妮亞以前絕對做不到控制至這種程度的神術。但如果這不是她,那又會是誰?這超過了太多了,長生派裏面也沒有多少個可以做到。更何況,那感覺……』 阿拉妮絲把目光投向懸浮在天上的賽菲爾,只見他的眼神就好像冰川一樣,堅毅但冷酷。 跟那時候的眼神一樣,好討厭,這個眼神。不要這樣看我。不要這樣。 突然,賽菲爾手臂一張,腳下穹頂的一部分隨即粉碎,他將其碎片結合,形成了一把顔色、模樣跟穹頂完全不同的大槍。 槍頭很長,好像短劍一樣;槍刃下方有鋸齒,非常小且密集。槍柄部分刻滿了火焰和流水樣式的花紋。 阿拉妮絲認得那把槍,那是當年名震天下的神槍,克羅泰因。 這時,第二回合開始了。為這回合敲響鐘聲的,是一聲高昂的嚎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聲音突然來到了賽菲爾的頭頂,向著他送來一擊大劍的砍劈。 布露妮亞早已離開了賽菲爾身邊,讓出足夠的空間使他伸出長槍抵住大劍的刀刃,擋下的同時賽菲爾隨即轉動身體和手臂,將對方順勢整個打下去。 「是古拉納達嗎?」 但是賽菲爾的問題沒有得到答覆,便得面對一輪箭雨的招呼。他一邊轉動長槍擊散箭雨,一邊降低高度,直到雙腳踏在屋頂的瓦片上。 「五星白雷!」 五顆閃耀白光的星型箭頭分別瞄準賽菲爾的四肢和眉心,在他剛落地的時候一觸即發,眨眼間已命中目標,只在空中留下白色的殘光。 「雷鳴震!」 施法者大喊一聲,五枚箭頭立時共鳴,發出無數道雷光互相連結,將四周的空氣電得吱吱作響,發出了數不清的電弧。 在一陣焦臭味從賽菲爾身上傳出後,雷擊便隨之停止,身體也陷入了沉默狀態。 「古拉納達,作戰成功。對方已經動都不會動了。」隱藏在暗處,並以隱身法術藏身的一名靈術師對手中的一只小螺殼説道,安放在耳邊的螺殼隨即傳來了回音。 『這傢伙沒有這麽不耐打。你看他姘頭出手就知道……』 靈術師所背靠的磚砌煙囪突然炸開,她還沒來得及施法做緩衝,便被一手抓著斗篷和衣服的領口。 那女生帶著驚慌失措的表情抖著後頸把頭稍微轉過去,卻見賽菲爾將她手上的螺殼拿走叼著,再將她耳朵上的螺殼取下來,挂在耳朵上。 『吉絲?發生什麽事了,吉絲?那傢伙恢復過來了嗎?我都說了……』 「好久不見。」 對於吉絲來説,這位信奉邪神的前國王的聲音,感覺出乎意料地溫和。 『啊?換人聊啦?那真的很久不見了。』 「叫一個小孩來直接面對我,你這種惡質興趣實在是讓人火光。」 『惡質興趣嗎?真是個久違的比喻啊!我都不知有多少年沒聽到人有膽對我這樣說了。就沖這不知所謂的話,我絕對會討厭得連辯解的餘地都不會給你留下!』 「彼此彼此,對了,你知道嗎,今天天氣報告說,中午會下瓦片雨哦。」 賽菲爾彈掉螺殼,拔起長槍往後跳高,奮力橫掃,將眼前兩座房子的屋頂全部掀翻,把幾十塊瓦片一次掀起,如暴雨般向街心傾瀉而下。 把這一幕看在眼裏的吉絲,只感到一股戰慄般的震撼。 「靈術可不是什麽人畜無害的東西,及早放棄比較好。」賽菲爾突然對他手中的人質這麽說。「而且,趁還有些時間,快點逃離這個國家。」 賽菲爾在屋脊上降落,準備將手中的吉絲抛高。 「你真的是魔槍賽菲爾嗎?」她仿佛是用盡了勇氣來說出這個問題。 「如假包換。但可以的話,我情願用霸王這個外號。」賽菲爾微笑著說,接著將她輕輕抛起,一掌拍在她胸口上。她的身體一下子就飛過兩三間房子,在一個天台上安全翻滾落地。 吉絲重新爬起來時,卻覺得身體沒有什麽地方特別痛,連停的位置也像是被設計好的,明明這段飛行的距離並不算近。她把的衣領拉下,也沒有發現胸口上有淤血,這使她立刻安心放鬆下來。 於是她伸出腦袋向剛才那條街道的方向看過去,只聽見金屬互相踫撞的聲音及震天的吼叫。 在那街上,興奮至極的狂戰士與冷靜以對的霸王正面交鋒。 「哈哈哈哈哈!很好!非常好!好得無與倫比啊!」 狂傲、目空一切的聲音,伴隨快如風暴的接連攻向賽菲爾的防綫。 古拉納達的每一擊仿佛是敲打,而不是砍殺。相比起刀刃的鋒利,如同橡皮一樣充滿彈性的雙臂更讓人畏懼,每次揮斬之間的空隙由於這充滿彈性的手臂而幾乎消失殆盡,刮起一陣陣的殺戮之風。 快速、霸道、毫不留情,還有令一般人膽戰心驚的精確度。瘋狂與理性的結合,恍如充滿了嗜血野性的絞肉機。 「完好如初的肉體,比以前更快的速度、更強的力量,還有完全沒有變的欠抽樣子,啊,實在是美妙至極!驚嘆至極啊!」 「瘋子。」 「瘋子?說得好!兩百年前失之交臂的決鬥,就在今天重新開始,然後,你就安心再去死多次吧!」 古拉納達向上一劍把長槍打高,保持姿勢向中門沖去,賽菲爾立刻向後上方急跳,淩空猛力壓下大槍,直接擊中緊隨他跳起的古拉納達的大劍,阻截了他的追擊並將他身軀壓向地面。 古拉納達在身體作勢下墜的瞬間已邁好馬步,落在地面時將沉重的壓力從劍身分散一部分傳到腳下,不過此舉的後果是四周的石板地在短時間内凹陷崩裂。 突然,古拉納達將手臂提高,握柄向天,傾斜劍身以劍脊將長槍滑走,並再次突進! 槍頭落地,賽菲爾乘勢將其刺進地板,以之為支點借力於半空翻身一擺,千鈞一髮間避開古拉納達的突擊,同時雙腿併攏一轉,飛身踢向他的背脊,立刻讓他頓失平衡,趴在地上滑行了好一段距離才停下,隨即就揮劍轉身。 古拉納達這一下判斷得相當正確,因爲賽菲爾根本沒有看戲的打算,踢飛古拉納達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跑回去拔出長槍,大步沖了過來! 古拉納達的大劍再次抵住長槍的刺擊,然後奮力頂高長槍,下身同時向後踢去一腳,加長槍尖再次落下前的空檔,使他得以向後翻身跳起,重整態勢再次發動攻擊。 這次古拉納達一步就沖到賽菲爾面前,無論是左、上、右,這三路都已被封死,逼得他不得不橫槍格擋。 「霸王槍的水平就只有這種程度嗎?」古拉納達依舊是一副興奮抽搐的表情,實在有點噁心。「真令人失望啊。」 「令你失望實在不好意思。」 賽菲爾的身影隨即消失。 什麽! 驚訝的呐喊於古拉納大的心中不斷回蕩,他無法相信自己的動態視力竟然跟不上。更不可想像的是一種死前的預感瞬間湧上他的心頭,全身的感官都以極快的速度運轉著,拼命從四周尋找一綫生機。 這仿佛是死裏求生的行動突然被擊碎大劍的長槍所中斷。 此時三連刺中的第一刺已經穿透了他的胸膛。 「呀啊!」 迅猛的第二刺,灌注全身力量的第三刺,洞穿了音壁,破開了皮囊,無力的身軀如離弦之箭,直直飛出落在十多米外的地上。 古拉納達的上半身從中心被狠狠掰開,胸骨、肋骨、脊骨已經粉碎在胸腔裏面,氣管全毀,肺葉被喀掉了一大塊,絞成肉醬。這樣子,即使能救活也不過是浪費藥物。 賽菲爾稍作停息,便立刻提槍沖前,向古拉納達的頭顱刺下去。 「阿拉妮絲,你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麽?」阿拉妮絲喘著氣問。 「兩百八十四年前,我在監牢裏對你的所說的那一番話。」布露妮亞從穹頂的大洞降下來,帶著一點哀愁説。 「那時候我早就說了,你不是一個好的傳教士。」阿拉妮絲垂下雙手,艱辛地露出笑容。「更何況,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還是堅持嗎……」 「兩百多年的時光,只會讓人看得更清楚,尤其是過去的往事。」 「看來只有這樣做了。」 沒有任何動作,藍色的火焰便倏然冒出,將阿拉妮絲徹底包裹。原本吹著寒風的大堂,此時的風勢只能用刮來形容。 「啊…啊!空氣…空氣都被……」火焰之中,微弱的沙啞聲音拖著無法都動彈的音源,一點一點地埋葬在呼呼風聲中. 「先好好睡一覺吧。」布露妮亞轉身面向大門,把身上的旅行披風脫了下來。「好了,你們也要妨礙我嗎?」 「惡靈就該當在地獄安息!」 一列身穿輕型護甲的軍人站在大門内側,舉起的手掌中閃耀著紅艷的光芒,那正是燃燒的火焰。 「殲滅開始!」 一聲令下,火焰同時脫手而出,化爲利劍筆直地撲去。不過,布露妮亞同樣沒有做任何的動作,只是徑自轉身走向大洞。 在大家以爲定要命中的瞬間,火劍憑空消失了。就好像熄滅了的火花一樣。 「散開!」 即使處於被包圍的情況,布露妮亞依然沒有理會。仍然是默默觀察洞口和内裏的情況。 「石劍!」 這幾位靈術師一同讓面前的大理石地板、天花板崩壞碎裂,在瞬間聚合成數十把長而寬的劍刃向布露妮亞發動攻擊,並且沒有停止從碎石殘骸中凝聚、發射的動作,讓這一波攻擊恍如暴風雨一樣猛烈。 不過這個包圍網此時缺了一角,因爲某塊巨大的天花板碎片的關係。但這無法改變數十枚、乃至上百枚石刃即將把布露妮亞制成串燒的事實。 這次,布露妮亞終于動了。 她將手臂向天舉起,這一動作很快、很有力。 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如熔爐般的熱流在突然出現在四周,這股熱流很熱很熱,熱得讓人忍不住馬上脫掉所有的大衣,赤身裸體在熱流之中。 然而,就在他們冒出這樣的念頭時,氣溫又突然驟降,這個轉換只在刹那間完成,就好比指頭動了一下。 這股寒流比原本室外的溫度還要低,他們怎麽知道?只要見到數不清的冰碎在大氣中迅速凝結,嘩啦嘩啦地落在地上,就可以知道這個氣溫究竟低得有多快多離譜。 這時候,已經有幾個倒黴鬼的四肢被嚴重凍傷了,外露的手指、耳朵迅速從紅色加深至醬紫色。 啪。喀。 僵硬的身軀倒在地上,發出了結實的踫撞聲,混雜在其中的清脆聲音,恐怕是骨折。 這幾個人當中,有一兩個勉強能維持著意識。因爲這樣,他們看到了一幅驚人得讓他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面。 上百枚石刃如木偶般懸停在布露妮亞四周,仿佛是被她從身上所散發的氣勢所懾服。尤其驚人的是從空中瀉下的一道日光,穿過穹頂映照在她身上。 沒錯,從剛才就一直都是密雲籠罩、飄著雪花的天空,此時竟然出現了陽光! 昏暗的雲層就像是被打穿了,使得日光得以從那唯一的洞口流入。而且,溫暖也確實伴隨這陽光來到了法院内,只是這未免讓人覺得太溫暖了。 就在頃刻後,一波明確到不行的熱浪向四周襲來。這不是圍困阿拉妮絲的火牢的熱力,是來自布露妮亞頭頂上,一團無法目視的氣流。 被懸停的石刃開始出現了變化。 起初,是像放在火爐裏一樣逐漸變紅,但轉眼間已經化爲一團冒著氣泡的奶油,只是這團奶油的顔色火紅得可怕。 這是…岩漿?對,一定是岩漿,但有可能嗎? 那兩個勉強維持意識的法師已經無法分辨這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了,至少這種程度恐怕連倒在這廳堂裏的大祭司阿拉妮絲也無法做到。 當這個結論用盡他們最後一點的體力後,結霜的身體便頽然倒下了。 融化石刃,如此巨大的能量竟在舉手投足的時間裏聚集,這只能用奇跡來形容。 但,當這個奇跡不是發生在自己一方時,大概沒有人願意花丁點的時間來驚嘆這一切。 「開什麽玩笑……」 被薄冰覆蓋了下半身,但站起來時仍然絲毫不受影響。阿拉妮絲的手臂毫不費勁地把上身撐起來,接著雙腿用力一抖,大部分的冰屑就隨之散落一地。 她身上的長袍被燒掉了一部分,露出了左邊的胸部和大腿,讓人吃驚的是,她身上沒有一處被凍傷。 她完全沒有在意胸部露出來、衣服破破爛爛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她的注意力除了放在布露妮亞身上,還有外面。 她突然半跪在地上,單手壓在地板上。薄冰便在瞬間就從她身邊融化,留下了一處沒有被雪白覆蓋的圓形地。 「遠古降下的諸神之威,自此蘇醒,以余等奉之事、忠誠之心,化爲無限之祭獻上,為求永恒的平靜與安寧。」 「終于要來了嗎?」 布露妮亞收起手掌,垂下手臂,在她身邊沸騰的鮮紅熔岩隨之聚集在一處,並使寒熱的分界綫僅僅存在于那團熔岩的四周。不過,這一動作使得原本冷若極地的大堂變得更加寒冷。 「偉大的天空之神馬薩啊,請將神威降下在這片寧靜的大地上,誅滅一切邪惡!」 萬丈光華以巨鷹之姿吹散厚重的雲層,向著寬闊的坑洞俯衝直下,猶如流星一閃而過。 布露妮亞沒有做任何的動作,依然故我地看著被潔白之光充滿的大洞。 「狂妄到極點的傢伙,亞勒里昂(Alerion)可不是誰都可以用的!」 懸空的熔岩團動了,它向同一地方連續發出了無數根赤紅的針刺。這些高達數千度的高壓熔岩針,即使是厚如拳頭的鐵門也能在頃刻洞穿。 然而,它的目標不是光芒刺眼的地洞,而是在一旁的阿拉妮絲。 阿拉妮絲早就預計到這情況,她的雙眼瞬間捕捉到所有熔岩針的彈道,將念力護盾分成數十份來進行重點防禦。 雖然她成功將大部分的攻勢擋下,但仍然有數枚穿過護盾的阻隔,來到了她面前。 不過,,這剛好是她能夠控制的數量。 她自信地把手掌舉在眼前,五指一張,熔岩針在瞬間立時停下,同時,它們上面的熱量以驚人的速度消散,刹那間變成了黑漆的石頭。這也令到四周地板的薄冰立刻升華成蒸汽。 突然出現的蒸汽把四周的視野都遮蔽,白茫茫的一片當中只能看到事物的大概輪廓,除非本身就在發光,這樣就能稍微看清楚一點。 布露妮亞突然感到一股重壓在她身上出現,並且一下子就迫使她單腳跪下。 太熟悉了,這伎倆對她來說實在太熟悉了。 雖然她明白究竟發生什麽事,但力量的強度確實讓她暗暗吃驚。 『糟糕!來了嗎?』 巨大的黑影在霧中突然現身,看來是有質量的東西,而且還不小。它現在的打算,大概是向布露妮亞的身體砸下去。 布露妮亞嘗試讓地板和四周冒出石柱來保護自己,但她身邊的地板、牆壁都被緊緊壓制住,即使能動也只能冒出一點的石芽。 「懷空他們還被拖住嗎……」 於是,黑影墜下了。 第二樂章 姐妹 對於平民來説,擁有力量的大人物都是夢幻般的存在。 不過,如果只是粉碎巨石、扛起城門,那對拉鐸斯、乃至於整個摩利札德世界來説,都只不過是稀疏平常的事情。那是只要下苦功就能到達的程度。 但像他們現在所看見的景象,真的會令他們發出『這真的不是幻覺?』的疑問。 試問掀起地板作武器的人,你還會認爲他真的是跟你吃著同樣的食物長大的嗎?完全是不能嘛。 有的人還會說:超越常識也得有個限度啊! 『這種重壓…是肌肉控制?不對,這樣她會直接扭掉我的心臟,而不用定住我。她的念力還是沒辦法干涉我的身體,但正面力量竟然成長至斯確實讓人有點驚訝。』 布露妮亞面對阿拉妮絲強力的念力壓制,她並沒有感到太大的難受感覺。儘管她在開頭的那一瞬間被迫跪下來,但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阿拉妮絲並沒有能力擴大成果。 『雖然說以懷空和飛燕的實力要對付下面的「看門狗」沒有任何難度,但是夜長夢多,決不能繼續拖,要儘快摧毀地宮和擊倒她才行。』 布露妮亞心思一轉,即時命令地底的岩層、水脈兵分兩路,向地面和地宮的方向攢動。眨眼的時間她便感覺到水脈已經在岩層裂縫湧出,很快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地衝擊地宮。 但應該從地面冒出的石筍卻沒有出現。 不,那不是沒有冒出來,而是被壓著才沒辦法冒出來。 不會吧! 就是這一刹那的遲疑,那迷霧中的黑影已經急不及待地砸下來了。 「懷空他們還被拖住嗎……」 雖然身體被壓得無法活動,雖然感到非常不甘心,但她不願就此放棄、就此低頭,雖然眼看已經沒有任何辦法,雖然她深知阿拉妮絲不會手下留情。 怎能這樣就停下腳步! 她用盡全身的氣力將一只手舉過頭頂,不停發抖苦苦支撐,看似要正面接下那沉重無比的黑影。 『無論是何種伎倆,你也再都使不出來了。』阿拉妮絲的嘴角揚起代表勝利的殘酷微笑。 穿過了白霧的遮蔽,黑影的本體自此現身。足以把人完全掩蓋的巨大金色鳥爪,將把布露妮亞壓成肉醬。 這是毫無疑問的。 阿拉妮絲將會獲得勝利,在場幸存的人,馬杜爾、亞歷士法官此刻都百分之百相信這件事必會成真。 但,如果有什麽情景可以『真正』稱得上做流星火雨的話,恐怕就是他們眼前的這個景象了。 數十顆小流星拖著耀眼的尾焰,從許多突然出現的黑色、白色洞口飛出來到這個廣闊的空間裏,如閃電一樣擊打在巨大的鳥爪上。 看著布露妮亞上方突然出現了由數十道筆直的火焰交錯而成的網絡,馬杜爾和亞歷士都不由自主看得出神,連被強風吹得呼呼作響的衣服都沒有理會。 這些火焰有落下的,也有直飛的,還有從下方射出的,組成密不透風的彈幕將鳥爪撕裂得像紙張一樣輕鬆。 這瞬間,大小不一的肉塊碎骨帶著火花飛散在大堂四方。 那只手臂的主人痛苦地怒吼,吼聲雄壯且高亢,充滿仇恨和憤怒的震動從法院在彈指之間就擴散到整個城市的深處。 幾乎沒有人不爲此而感到一股錐心刺骨的涼意。 不過,布露妮亞笑了。 從阿拉妮絲的壓制中釋放,她毫不猶豫地選擇站起來。雙手撐著膝蓋,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怎樣?喜歡這場煙火秀嗎?」布露妮亞自信地張開雙臂說。 然後她便單手接下了阿拉妮絲的念力飛彈。 「一點都不喜歡。」阿拉妮絲用憤恨的語氣把説話逐字吐出,繼續將無數的念力飛彈射向布露妮亞。 她毫不間斷進行如機關炮般的連射,中間完全沒有喘息的意思,另一邊同時進行詠唱,深深表現出累積了兩百多年的強勁實力。 布露妮亞也沒有繼續閑著,她立刻從地上升起一道水晶斜面,總算是擋下了念力飛彈的連射。但這道急就章的水晶牆結構並不算穩定,她必須刻意維持才力保不失。 「天空的僕人,戰鬥的時刻來臨了,余等以馬薩之名消滅諸般邪惡,解放被囚禁的無盡天空!」 光華再次從天空出現,裏面有鷹、鷲、隼等猛禽的形象,也有天鵝、燕子這些溫馴鳥兒的影子。這些被晨光包圍的幻影沖開了霧氣與狂風的重圍,安然來到這個法院大堂裏,逐一落在那幾個倒下的靈術師身上。 阿拉妮絲另一只手划出一個圓形,仿佛是在呼喚這些倒下的靈術師,這些靈術師也真的像聽到她的呼喚,緩緩地站起來。 這幾具木偶般的肉體被幻影的光團完全包裹了起來,恍如鳳凰浴火重生的情景。 所以,他們重生了。 但在光華散去後,他們的模樣卻令人震驚。 這些靈術師來的時候都身穿厚重的披風和胸甲。但現在,披風消失了,身上的冬季軍服、胸甲、鐵手套也通通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頂頂帶有翅膀裝飾的頭盔,和輕盈的銀色、淡黃色鎧甲。 原來粗獷十足的男性輪廓這時變成了十六、七嵗的清純少女模樣;直挺結實的身軀化爲充滿誘人綫條的女性軀體,凹凸有致,比例勻稱,如果有其他女生在場的話,必定會讓他們嫉妒得牙癢癢。 此外,她們的背後都長出了純白色的巨大羽翼,頭盔也分別有剛才曾出現過的禽鳥幻影的樣子。 她們目前都還是靜止不動,懸浮在空中,但她們加入這場決鬥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完全的降靈…幾條人命竟然連女武神都叫得動,太不值錢了吧……』 布露妮亞早就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但一時間她還沒想到有什麽有效的方法可以對付。 而且她在抵擋念力飛彈的時候,也要與背後的巨型鷹面人周旋,將另外一只手都張開足以對付這怪物的屏障。 儘管她不需要用任何的動作便能發動攻擊,但她並沒有三個腦袋或人格來同時應付三個不同的攻勢。 『重力波的話命中率和準備時間都是問題,也不能再用次元門來召喚流星,雖然威力強勁但太耗費功夫了。全面凍結也未必對這些死不了的傢伙有用。現在甚至連脫身都有點問題。神啊,究竟我要怎樣做才好……』 「服侍馬薩的侍女們,讓我們一起……」 阿拉妮絲將嘭嘭作響的念力飛彈聚集成強力的砲彈形態,犧牲了速度,換來了破壞力,誓要布露妮亞的水晶牆擊破。「為這場戰鬥拉下帷幕吧。」 嗙! 水晶牆粉碎的巨響代替了戰鼓和號角,宣告著死戰的來臨。 面對來勢洶洶的念力砲彈,布露妮亞果斷地向上揚起手掌,刮起一道龍卷將壓縮得硬如鋼鐵的空氣塊盪上天空。左手同時朝巨人的前方用力一扯,把地洞的積水喚上地面,在瞬間壓縮成十數把高壓切割刀,瞄準巨人的四肢和軀幹,以制止它的活動能力。 但她沒有繼續停在原地。才剛出完招,她就馬上變招,展開流綫型的氣流鎧甲,在暴風的導引下,以近乎音速的速度沖上穹頂的大洞。 不過,蘇醒的女武神早已拔出各自配兵,刀、槍、劍、戟、斧、錘、箭,這些殺氣逼人的武器在主人的帶領下,無懼地與布露妮亞正面交鋒。 手握巨型戰錘的女武神一馬當先沖出戰綫,並如陀螺般高速轉動身體,將錘頭的離心力作最大限度的增幅。 大理石的穹頂在戰錘面前猶如豆腐一樣,完全沒有構成障礙。在化爲萬丈光華,射出熾熱尾焰的羽翼推動下,鐵錘女武神比布露妮亞更快突破音速,雷聲般的音爆才來到布露妮亞的身邊,恍若牛頭般巨大的錘頭便已經從她眼前打過來。 「嗨呀!」 即時是硬如鋼鐵、快如暴風的壓縮空氣鎧甲,面對超音速鐵錘的打擊,也只能就此將不堪負荷的巨大壓力完全釋放出來! 足以將老樹連根拔起的亂流在拉鐸斯的上空向四方瘋狂奔騰,把布露妮亞和鐵錘女武神玩弄在狂風暴怒裏,毫不客氣地肆意扭動她們的身體。 但是,其餘的女武神並沒有因此放過布露妮亞,而去救助同伴。她們以最快的速度飛向失去控制的布露妮亞,把手中的武器一次過往她身上招呼。 雖然並沒有被水刀奪去剩下的三肢和軀體的任何一部分,但被洞穿得如破布一樣的身軀已經使這只鷹面巨人的怒氣升到最高點。 他瞄準布露妮亞所在的亂流區域,舉起鷹爪,發出一波範圍比法院大堂還寬還廣大的冰雹雨。 阿拉妮絲站在大堂裏,看著天空遠處的景象,感到非常快慰。雖然身上的絲綢祭司服此時變得破爛不堪,無以蔽體,但絲毫不損她此刻的心情。 「無論是兩百多年前還是現在,結果還是一樣。」 稍事休息了一下,阿拉妮絲就轉身離開,準備返回她的神殿住處。 她突然停了下來。 這種感覺,很像……很像……很像……很像…… 沒錯,是這種感覺!一定是……一定是……一定是它! 阿拉妮絲的身體霎時間直打哆嗦,雞皮疙瘩、戰慄、恐懼、不安、慌亂簡直是一浪接一浪,完全不像是她這個已經活了兩百多年的人會有的表現。 不會的,它在兩百多年前就已經隨那三個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絕對不會是它。看來過了這麽多年,感覺還是多少都會遲鈍點啊。 法院大門前,有個人走了上來。 看起來很年輕,大概不過二十嵗吧,身上所穿的都是平民的裝束,只不過外面批了一件旅行者常用的大披風。 果然是錯覺。 就在她遮起自己裸露的胸部,打算開口的時候,那種感覺再次襲來。 不會吧……怎麽可能…… 這個年輕人從背上解下一個頗大的銀色刀型鐵匣,大力將它插在破碎的地板中固定好,然後握緊從鐵匣上方伸出來的一個手柄。 「請問,你願意將哈蒙西拿詩篇的斷片交給我嗎?」那年輕人突然問道 「不可能。這可是能毀滅世界的力量碎片,大邪神哈滿納的邪惡遺產。作爲天空之神馬薩的大祭司,我不可能答應你的請求。」 連阿拉妮絲都不相信,自己竟然在這樣的壓力下,還能這麽自在地說出這麽長的話。 「你是馬薩的大祭司,拉鐸斯的阿拉妮絲嗎?」 「小女子正是。」 「我聽説,你是布露妮亞的妹妹?」 阿拉妮絲立刻擺出了備戰的姿勢。 在這個國家裏,除了少數人和長生派外,基本是沒有人知道她是上一任邪神大祭司布露妮亞的親生妹妹。 所以,這個小伙子大概是跟她姐姐是同一挂的。 「爲什麽你要在兩百多年前這樣背叛你的姐姐?」 「那不叫背叛,那叫做大義滅親。既然她不願意放棄侍奉邪神的工作,那麽我只能將她送上邢臺,免得她成爲邪神降臨所用的肉體。」 「胡説!」 年輕人大喝一聲,使整個空蕩的大堂都回蕩著他的聲音。 「真正的大義滅親,是給對方一個痛快,而不是無止境的淩辱!」 阿拉妮絲瞪大眼睛,靜靜聽著少年的説話。 「用念力剝奪活動能力,爾後送給腐敗的貴族盡情泄欲,借此誣衊,進而推下大祭司的位置。到最後,將她砍成人彘,吊挂在城門上,讓千軍萬馬皆能看到她可憐的姿態。如此當衆羞辱……」 「好一個大義滅親啊!」 年輕人脫掉披風,露出的雙眼是滾滾的怒火。 「那些事其實我也不想的,但有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形勢所逼,騎虎難下啊。」 「所以這些人在江湖就比得上你姐姐二十多年的含辛茹苦?你就不想想你這個備受父母白眼和排斥的超能力者爲什麽還能夠長大成年?大家都排斥你的時候,究竟是誰還留在你身邊對你不離不棄?是誰爲了你而遲遲都不還俗,放棄與愛人共度餘生的機會?」 「我說年輕人啊,你又知道多少!養大我就很了不起?一直在我身邊就很偉大?我可一直都不想她在我身邊管這管哪的,我這時候想用念力不行,那時候也不行。我真想說啊,你少管點行不行,你又不是我,力度我自己當然懂的控制,還用得着外行人來教?少自以爲是了。」 「這只是詭辯。你有想過布露妮亞爲甚麽在被抓的時候,卻沒有用任何可以反抗的力量?爲什麽她不用這力量來保護自己?作爲大祭司,她絕對有能力可以保護自己。」 「所謂的神術只能夠用神允許她所用的地方,這點我可是清楚得很。」 「那是布露妮亞始終對你懷抱著盼望,這份心情即使她在城牆上的時候、即使她現在,都沒有改變。」 「既然是這樣,那麽她爲何不親自來說呢?而是你來説呢?這分明就是騙人!少胡説八道了!」 「所謂:兒女是自己生的,教育卻是要由其他人來。」 年輕人慢慢拔出手柄,從鐵匣裏拉出一把銀白色的奇特長刀。 阿拉妮絲立時心頭一震。 「既然布露妮亞下不了手,那就由我來幫她一把吧。」 絕對是它,沒錯,兩百多年前,當她還是少女的時候,曾經跟布露妮亞看過一次。 鐵獸—勞坦拿! 它不是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嗎!在兩百多年前,三大邪神使消失的時候! 「差點忘了,本人姓懷名空,請多指教。」 「小子,就等姐姐來讓你知道什麽叫做敬老吧!」 阿拉妮絲掀起四周的地板,兩臂一揮,強勁無匹的念力洚大理石切成無數石針,猶如漫天風雨落在懷空身上。 賽菲爾是過去拉克盧克王國拜安王朝的末代國王,跟一般的末代國王一樣,他並沒有什麽建樹,而且還因爲準備血祭祭壇和儀式而令到各地舉起了大義的反旗。 一直在外平亂的他,聽聞拉鐸斯的貴族已經推翻了他的朝廷,並且抓住了他的愛人,即將還俗下嫁於他的大祭司布露妮亞。 爲此,他連夜趕路,帶著大軍回到拉鐸斯,儘管面對的是四倍于己的叛軍,但他和他的部下仍毫不畏懼。 這場動亂的終局,便在拉鐸斯的城下拉開了帷幕。 高聳宏偉的首都城門前,賽菲爾佈下了攻城的陣勢,就在他視察戰場時,東城門前的一幕讓他幾乎崩潰。 那城門前安置了一個吊架,上面吊著一個空隙非常大的大鳥籠,但裏面困著的,不是小鳥,而是人。而且是一個女人。 那女人赤身裸體,除了暗啞的紅色直髮外,身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用來蔽體。此外,她的身體是懸空在牢籠裏的,生鐵打成的銬子銬在她的腋窩和腹溝上,腰上也有一個大的。 她的四肢,抱歉,已經不再存在了,只剩下上臂和大腿。行刑者留下這些部位的目的,看來只不過是想讓銬子能夠有地方銬上而已。 那時正是刮北風天的日子,於是城門上的衛兵在負責指揮的貴族命令下,向鳥籠倒下去一大桶涼水。 試問,有誰能在看見愛人被砍下四肢、赤身裸體地被吊在城牆前不斷羞辱時,還能保持冷靜的? 整個國王軍的前鋒都憤怒了。 賽菲爾單人匹馬沖出陣型,誓要把他的一生摯愛救回來,哪怕這是一個陷阱,一個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陷阱,但爲了維護他愛人的榮譽,即使是地獄也照樣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大方陣的槍頭阻止不了他的異世界槍法,箭雨的箭頭沒能貫穿他密不透風的防禦,士兵的屍體也不能成爲他腳邊的泥濘。 身體染上無數血肉,大槍刮起陣陣腥風血雨,其姿猶如不敗戰神,帶著傲視天下的霸氣越過重重障礙。終于,他來到了城門前。 即使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愛人從掛架上救下來,但身軀逐漸冷卻的事實正無情地為兩人最後的時光作倒數。 他明白布露妮亞已經是返魂乏術,只是,他發誓至少要讓布露妮亞能夠安心離去,然後體面地下葬。所以,他絕對要成爲真正的勝利之神。 不過,情況一旦走上了絕望的方向,那就只會越跑越快。 突然,一股重壓臨到他的肩上,即使強壯如他無法不立刻跪下,抱著布露妮亞的雙臂亦緩緩放下,最後他用四肢勉強撐著那強大的重壓,把身下的空間留給了布露妮亞。 這時候,一聲熟悉的號令傳入賽菲爾耳中,海嘯般的羽箭便立刻從城牆和戰烈的兩翼射出。 賽菲爾既不擋,也不閃,在這弓箭的洗禮下變成了一只名副其實的刺蝟。雖然他大可不必這樣造,畢竟布露妮亞已經斷氣了。 於是默然不動的賽菲爾就在這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情況下,被士兵的長槍刺成了一張破漁網。 及後,國王軍雖然英勇奮戰,但仍然敵不過人數衆多的叛軍,加上賽菲爾戰死,使得士氣衰落,最終全軍盡墨。 在這場拉鐸斯之戰中,貴族軍一方由於他們指揮官的果斷和勇氣,得以直接誅殺信仰邪神的國王,繼而瓦解整個國王軍的陣勢。 這位指揮官,名叫古拉納達,是拉克盧克擁有最大封地的利布蘭迪公爵,在起義前,他是國王賽菲爾最信任的貴族之一。 後來,他辭去官職,抛下爵位,遨遊天下,被人們稱為:「不死公爵」。 賽菲爾毫不猶豫把槍刺下去。 對於被稱爲「不死公爵」的男人,一定要這樣才能確實殺死他。他本人相當清楚這件事。 「不過,還真不爽啊。」 爛泥一樣的軀體突然張大嘴巴把面前的槍尖緊緊咬住,阻止了一槍爆頭的命運。 賽菲爾非但沒有驚訝,反而冷靜地把長槍一扭,瞬間震碎了古拉納達大半的牙齒,再拔出長槍,將他破爛的身體一腳踢開,讓他的鮮血像是不用錢般大灘大灘地灑在街道上。 「哼,讓人不爽的東西過了幾百年果然還是一樣不爽。」 古拉納達精神到不行的聲音聽起來完全不像是胸部被打得破破爛爛、看來快要去找死神吃飯的人。 全身幾乎是被鮮血均勻地塗抹過一遍,嘴巴四周紅得猶如小丑滑稽誇張的厚紅嘴唇化妝,但在目前這副樣子下實在是讓人笑不出來。 下方的胸骨早就不知道碎成怎個樣子,在撕裂得仿佛是被生銹又故障的電鋸切開的傷口裏,冒出肌肉的肋骨前端活像一排紐扣,整齊地分佈在身體中軸綫的兩側。腹部那些被抱著塞回去肚子裏的小腸就實在找不到其他可以用來轉移注意力的聯想了,尤其,傷者完全沒有在意這些致命重傷的樣子,還在用很不耐煩地語氣抱怨,這些詭異到極點的場景實在沒法激起救死扶傷的精神。 「雖然有時候挺懷念這種重傷的感覺,但真的來到的時候,卻是不舒服到想找個人頭來捏碎發洩一下。」 賽菲爾一言不發,只是擺出了攻擊的架式,仿佛是在等待什麽。 這時候,古拉納達的身體仿佛變成了嚇人玩具箱,『驚喜』是一浪接一浪地展現在眼前。 繼剛才的開腸破肚大驚奇,下一個節目已經隨即開始展現給他面前的唯一觀衆,全身沒有一絲空隙的賽菲爾。 從胸骨、牙齒和下顎開始,古拉納達身上的受到嚴重創傷的肌肉、骨骼像布匹一樣重新被『編織』。只是短短的幾秒鐘,歪掉的下顎、碎裂的牙齒已經慢慢移回去原來的位置,曾完全消失的胸骨亦從肋骨上逐漸長結合在一起。 簡直就像是看自然紀錄片裏面的植物成長記錄一樣。 但對於出生在這種道路是牛屎兩旁倒,馬尿撒中間的時代,賽菲爾對紀錄片完全沒有任何興趣,反正這種事他也見過不少。 所以,他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就是用手中的長槍刺穿敵人。 於是,他出手了。 沒有殺氣、沒有殺意,仿佛是無意做出的動作,平淡如水,卻淩厲無比。 樸實無華的直刺,仍然在進行再生的古拉納達並沒有放在眼内。同樣懂得這種技術的他,要抓到避開的訣竅實在是沒有難度。 他側身避開這一擊。 的確成功了,他也立刻準備進入肉搏戰狀態。但……這種異樣的安靜是? 這時候,他的手臂突然失去了控制權。 然後眼前的視野向著地面直沖過去!同時感到延髓和後頸椎受到猛烈的重擊,額頭立刻狠狠撞在石板上,若不是他即使用另一只手做緩衝,恐怕額葉部分的頭骨已經徹底撞碎,而不是僅僅出現裂縫的情況。但這下也令到他另一邊的手腕關節徹底折成折椅一樣。 賽菲爾刺出的長槍只是佯攻,實際的殺著是在長槍脫手後所使出的淩空手臂十字固額頭炸裂擊! 長槍脫手的同時迅速扣死脈門並向對方背脊的方向轉身跳起,強行掰開手臂使之露出腋下的空隙讓膝蓋馬上鑽入,另一腿則利用體重產生的慣性及離心力砸向後頸,破壞對方的重心,令頭部直接撞向地面,達到壓制乃至擊殺的目的。 賽菲爾同時向内彎腰及轉動對方的手臂,使古拉納達在撞向地面時完全成爲了他的坐墊緩衝,並且剝奪他手臂的反擊能力。 落地的一刻,賽菲爾再次發力,將古拉納達的肩關節脫臼的同時折斷肘關節。 「啊啊啊啊啊!」這種將近無聲的哀鳴,仿佛是在精神與肉體都被轟炸得一乾二淨後剩下的殘渣。「這是……什麽招數!」 「對於擁有強大再生能力的人來説,打擊技和斬殺技只是花拳繡腿。」賽菲爾的身體與手臂此時向前一壓,將古拉納達的手臂完全拍在他自己的背脊上。「關節技才是對付不死者的王者之技。」 「所以,旅程該結束了。」 賽菲爾的拳頭分毫不差地在古拉納達的後腦上,將他的頭骨和大腦徹底粉碎。 鬆開手腳,站了起來。他從身邊的地面呼喚出一塊石板,拿起砸在古拉納達的腦袋上。再走到前方拔出剛才脫手的鋼槍,用它將古拉納達的心臟絞成一團血水。 頓時,無數的白煙像沸騰的蒸汽一樣從他的身體噴出,並從白色漸漸轉爲灰色,最終變成黑色。 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看了一下四周看似熟悉的街道,四下無人,踏步聲和吆喝聲雜亂無章,一點一點地接近。 他看見在遠處天空上的兩道白色的軌跡,便明白他接下來要去那裏。 於是他輕輕揮手,一團藍色的火焰就在古拉納達的屍身上燃起。 他轉身過去,提起披著鎧甲的雙腿,釋放出積壓已久的焦急,奔跑得比颱風還要快,卷著數不清的沙礫筆直穿過寬闊的街道。 然後他跳上一座噴泉的銅像頭頂,步用力往在頭頂踩下去,借力一躍,那身穿厚重鎧甲的身體就如砲彈一樣直沖雲霄。 無形的旋風隨即在空中包圍他的全身,把他向著那兩道軌跡的方向送去。 藍色的火焰已經熄滅,只留下了一攤隨風消散的灰燼。 幸好是拿著鐵獸。懷空心裏想道。 若不是鐵獸是一把名副其實的神兵利器,恐怕在他擋下第二波石針時,武器就已經被打壞了。 第三波也在這時來到了。 要把節奏搶過來。懷空將背後的四象匣拿下來,把開口對準前方。 強勁的風彈便夾帶著雷響般的破風聲突然從匣裏飛出! 而且它還不止一顆,雖然看不到風彈的實體,但這一輪的攻擊已經擊中大堂十幾個地方。 阿拉妮絲和鷹巨人分別展開念力壁和石壁低檔。 就在風彈攻勢結束的同時,懷空已經拿著四象匣來到阿拉妮絲面前。 驚恐的她立刻以念力還擊,但四象匣比她的念力要早一步打在她的太陽穴上。 鐵板猛烈的拍擊讓她的耳道嗚嗚作響,緊接下來的一拳落在腹部上,使整個身體馬上飛走,把側面的一塊牆壁撞得粉碎,埋在瓦礫之下。 這一擊,頸椎至少會移位,嚴重的大概會粉碎。 懷空沒有閑下來,他隨即把注意力放在鷹面巨人身上,並施展他最擅長的輕功游龍步法,一一避開迎面而來的雷光、冰雹,跳起把鐵獸插在巨人的身上,借此拖刀飛奔,在他側腹留下一道撕裂狀的巨大傷口,還順道在手臂上砍多一刀。 但懷空為何不趁這機會直搗黃龍?因爲他知道該準備迎戰下一個對手了。 懷空向後方縱身一跳,原本他所在的位置立刻被數支光箭劃過,距離只在咫尺之間。當他安全落在墻上,他就馬上施展輕功沿著牆壁快步狂奔,以避過從上而來,連地板、天花板都能射穿的一波波光箭攻勢。 在他即將跑完腳下的這面牆壁時,他竟不是跳下地板繼續逃逸,而是選擇翻身跳上二樓,向著弓之女武神的方向前進! 不過,弓之女武神的光箭竟然沒有馬上追上懷空的腳步,而是發現他沒有繼續向前跑才重新搜尋瞄準,這下懷空和光箭之間所隔的距離就不是只有一步之遙了。 懷空先給一旁的鷹面巨人來了一記比美臼炮的風彈,然後奮身跳出圍欄,避過一支把整條二樓走廊摧毀的巨型光箭。 他把落腳點瞄準頭暈轉向的巨人的頭頂,以那作爲踏板,向著停在空中的砲臺,弓之女武神跳上去。 弓之女武神和懷空之間的距離少說都有一百米以上,穿過這段距離所需的時間就足以讓弓之女武神轉換成炮擊模式,使出她最強的招式,白炎神光。 「噴發吧,烈焰。」 一聲令下,四象匣的兩旁伸出了兩道筆直向下的鐵軌,噴出熊熊烈火。把他快將跳到最高點的身體頂住,持續進行加速。 雙手緊握鐵獸,擺好了迎戰的姿勢,腳下的四象匣便噴出了第二波的白焰。這下點火,迅速將速度提高到時速一百五十公里以上。 女武神手中光箭上的光球,也發出了具有終結意味的光芒。 「呀啊!」 「喝啊!」 白日,會有太陽高挂。但今天,太陽卻懸浮在半空。 並且射出熾熱、光輝四射的光柱。 假若被這道光柱吞噬,想必會化爲一團焦炭。但懷空卻沒有任何迴避的打算,仍然舉著鐵獸,乘著四象匣勇往直前。 他所面對的是,足以熔化岩石的高熱。 若有旁人,必定會對他的選擇感到吃驚。 如果是熟知他的好友,更會覺得他的行動實在是不可思議。對於曾經與妖獸、古墓打過交道好一段時間的他來説,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簡直是無法理解。 於是,熾熱的光柱與他正面撞上,張開了溫柔的膀臂,把他擁在懷裏燃成一掬灰燼。 若是這樣發展的話,恐怕故事也沒辦法説下去了。 所以,在光柱吞噬懷空的身體後,便有數塊利牙般的銀色鐵塊從光柱中飛出來,然後『咬緊』了光柱。 你沒看錯,是『咬緊』。如果不是用這個詞的話,我想我沒辦法去用其他詞語精確地描述這個動作。『咬緊』是最貼切不過的形容詞。 鋼鐵的利齒逐漸縮小它『口中』的範圍,看來是要把光柱給咬斷。而光柱灼燒大地的最前端部分,此時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光華退去,站立在反被吞食的光柱前,有一道人影。 雖然衣角帶著燒焦的痕跡,但除了纖維的焦味外,並沒有肌肉被烤熟的香氣。 臉上帶著堅定的神情,沒有畏懼地站在這道滅亡之光前。 懷空活下來了。 持續往光柱灌注力量的弓之女武神察覺到懷空仍然存活的事實,二話沒說就加大了灌注在光柱上的力量。 不過,這樣的結果,卻是產生了一種力量反被吸走的感覺。 就好像藍鯨的巨口突然在水面張開一樣。 「怎麽會!」 「想知道嗎?」 懷空踩著懸停在空中的四象匣,將鐵獸的刀尖對著那幾顆鐵齒所在的『巨口』前,冷冷地說。 「看來都是跟馬薩混了沒多久的傢伙啊。」 「你說什麽!」 「在世界上,有一件事物比貧窮更令人痛恨,更需要消滅,你知道那是什麽?那就是無知!」 鐵齒突然將這一條光柱當成麵條一樣咬斷、撕裂,光隨斷面的出現而向外紛飛,像是爲了成爲雪花而被灑在空中的白羽毛。 光之羽尚未散盡,鐵獸的刀刃已經衝開這層層阻礙,在女武神的胸前咬下了一個大洞,連帶著堅硬而柔韌的輕型鎧甲。 藍色的鮮血猶如江水奔騰,於匯聚之地互相踫撞,擊出千層沖天浪花,把這片陰沉的天色灑上一片久違的深藍。 「神鐵竟然被打碎了!?身體…不能再生?而且神力也……」 惶恐,對於侍奉天空之神馬薩的女武神來説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但此刻他們卻感覺到這股生前才能經歷的感覺。 「到地獄好好等死吧。」 斬首一刀,乾脆利落,而且順道擋下了一刀一劍。 「第二回合是兩人一齊上嗎?」語氣依然是冷冷淡淡,沒有起伏。 雙方同時收手,迅即跳至較遠的距離,懸停半空對峙。 下方便馬上送來了一團的石刃、冰箭,這些全都瞄準了懷空的身體。 刀劍兩位女武神也借此機會把翅膀變成光芒,進入音速模式,在懷空四周形成了一張以快刀快劍構成的包圍網。 天羅地網業已完工,只剩下獵物被捉的一刻來到。 在這情況下,懷空早就把四象匣當成是衝浪板,將天空看作巨浪大海,于這個合適的舞臺上展示出他優秀傲人的衝浪技術。 「別發呆,集中精神,好好瞄準!這是你死我活的戰鬥,絕對要把邪神使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殺!」 阿拉妮絲停在衆多屋頂上空,指揮著站在屋頂上的靈術師部隊支援兩位女武神與懷空進行的纏鬥。 懷空雖然成功避開衆多石刃、冰箭的追擊,但要突破兩位女武神的音速包圍網,卻不會那麽輕鬆。 兩位女武神感覺就像是進入了狀態一般,攻擊的間距越來越短,包圍網縮小的速度也在急速提升。 四象匣的機動性已經開始顯得笨拙了。 雖然戰鬥節奏是如此急速,但懷空的刀路還沒有出現太大的紊亂。 再加上鐵獸。其實懷空還能支持到現在,很大的原因就是鐵獸所散發的一種無形的感覺。 『是機會!』 『安息吧,邪神的使徒!』 在第八把劍碎裂後,劍之女武神突然閃身潛入懷空的懷裏,危機的味道觸動了他的直覺,連忙撓腰向後,未幾,多得讓人眼花繚亂的劍刃便在瞬間從女武神全身上下所有地方向著懷空迸發出來! 『劍氣?不,是真劍!』 四象匣像是感覺到主人的危險,尾後的噴射倏然增強,直沖地面意圖擺脫萬劍追魂的情勢。 「這下,我想你想也控制不了了吧?」 刀之女武神立刻跟上,在兩人並駕齊驅之時綻放殘酷的笑容,揮出動作極大的一刀。 懷空雖然及時架起鐵獸格擋,但這一擊的力量驚人得以爲是給一輛火車正面撞過來! 身體猶如滾筒般不斷旋轉,拖著由無數把劍刃組成的軌跡,以抛物綫的軌道向地面直沖下去。 兩位女武神再次奮起跟上,要把他的陣亡準確無誤製造出來。 「啓動龍脈滑行模式!」 『下次請麻煩閣下挑好一點的時間來挑戰自我。』 『不就是了。』 持續旋轉的四象匣突然轉換形態,把刀型匣的另一半從下方翻上,兩片合併成完整的衝浪板外形。尾部側邊的兩條鐵軌往原本的開口折過去,向上翻轉伸長,成爲了防滑裝置,衝浪板的兩旁最後伸出了小型三角翼,在一秒半内完成了整套的變形程序,同時把方向的控制重新掌握過來。 下一刻,地上的人仿佛在看到碧綠海波在空中蕩漾。 隨風卷起滾滾的浪頭,曲折多變的青色軌跡,為天空添上另一道動人的色彩。 自由奔放的青風,折射出各種各樣的顔色,把存在于世間的漫天雪片和火樹銀花給狠狠地比下去。 緊隨衝浪板的碧綠海流吹起的青藍微風,在這初冬的天氣裏反而給人一種淡淡的溫暖感覺。 「竟然利用天脈的力量!」 「不可饒恕!」 閃耀著藍寶石光澤的諸多劍刃奮起直追,速度都已經快讓一級方程式賽車都感到汗顔,但憑藉天脈的流動來獲得前進動力的四象匣卻仍然是一副毫無困難、充滿餘裕的樣子。 『那兩個低能女要來了。』一把低沉的男聲從四象匣裏面説道。 『時間別拖太長,阿拉妮絲和神體可是在下面。』另一個有點成熟的女聲也在裏面説道。 『地宮的外殼可以在破壞神體的同時一起毀掉,別忘了找賽菲爾和布露妮亞過來幫忙。』又一個略為年輕的男聲在說。 『我說大家是不是忘了撤退的方案啊?』最後收尾的是一位少女的聲音。 「我說剛才你們都吃了啞藥嗎?」懷空實在受不了這幾個聲音突然變得像剛出生的小鳥一樣吱吱亂叫。 『哪裏。』低沉的男聲說 『不就是了。』成熟的女聲附和道。 『最好我們都能吃啞藥。』年輕的男聲不甘心地吐糟道。 『馬吊又不是什麽時候都能打的嘛,自然要抓緊時間了。』少女硬是把話說得十分具有合理性。 「打—馬—吊?你們幾個給我適可而止點!」 『先把後面那串要捅你屁眼的火車給甩掉再説吧。』 在懷空跟那四把聲音拌嘴的時候,兩位女武神已經快要從後方追上來了。 刀之女武神突然脫離與萬劍平行的軌道,向斜上方全力爬升,突破音速隱沒在昏暗的雲層裏。劍之女武神則繼續和那上百把劍刃追擊懷空。 四象匣此時滑下浪頭,向著地面的廣場直沖而去,女武神自然也把速度催谷提升。 不過,還沒有下到屋頂以下的高度,懷空就已經把衝浪板給拉回上去,完全沒辦法借此甩掉身後的那一大串東西。 劍之女武神的翅膀就在此刻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強烈光芒,將雷鳴一樣的巨響立時回蕩在整個天空裏。 鋒利的長劍猶如百斤強弩,以突破音障的速度帶領無數劍刃從後一擁而上! 不過,懷空就像是預料到這招一般,江水般的青藍氣流立刻從衝浪板底下源源不絕噴出,再次將速度提升另一個層次。 劍之女武神指揮身旁數十把長劍擋在眼前,並且單獨降低飛行路徑,從下方實行超音速突襲。 同時,劍陣的兩翼也以更快的速度跟上,於兩翼結成包圍網,合圍後一同將劍尖對準陣内,與女武神的超音速突襲組成口袋攻勢。 但,懷空非但沒有按照常理從上方唯一的缺口逃出,反而無懼劍浪的攻勢堅持前進! 愚蠢的人啊。劍之女武神心想。 但見懷空忽然揮下一刀,耀眼的白光瞬即籠罩四周,讓所有人都沒法睜開眼睛,被迫停下一切的動作靜觀其變。 在強光退去之時,阿拉妮絲只看到劍之女武神殘破零落的身軀從空中消散墜下。四周的劍陣,都變成了銀光閃閃的鐵水,懸浮在半空之上。 在女武神屍體的上方,懷空手握染滿藍血的鐵獸佇立半空,在他身邊,是一位身穿獵人服裝的少女,扎著銀鐵色的馬尾辮,手裏抓著身披輕甲的少女的脖子。 那被抓的少女臉上帶著數不清的、像漁網一樣交錯的爪痕,將她嬌悄可人的美貌毫不留情地摧毀。但並不像是出於嫉妒的毀容攻擊,傷痕都集中分佈在眼睛和鼻梁四周,湛藍的血不斷從鼻孔湧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而她手中殘破不堪的彎刀,則告訴四周她的身份爲何。 這時,獵裝少女她提起了手腕,像扭斷竹竿一樣把少女的脖子扭斷,然後另一只手化成猛獸的利爪,貫穿了她的胸口。就像懷空曾經所做的一樣。 |
發表人: | gary [ 2008年 12月 12日, 22:28 ] |
文章主題 : | Re: [小説/落選]BLUE HEART ~世界崩壞之詩~ |
前奏曲『遙遠之夢』 一般來説,一個正常的中學生會是怎個樣子的呢?幹蠢事?上課睡覺?每天準時上學?上課的時候大聲嗆老師? 好像都沒有一個所謂的『正常標準』。其實這樣也對,畢竟只有容易教和不容易教的學生,而沒有所謂正常和不正常之分。 但是,如果有個學生才剛上中學就說:我要去當考古學家。恐怕,有不少人,包括老師在内都可能會覺得他有點……特別吧。 這件工作可是隨時都有可能是拿命去拼的,雖然說現代的情況已經比過去幾百年前的時候要安全。 「我說,阿空啊。」 「怎麽了?」 「你不覺得這些瘋狗好像有點多嗎?」 時間是下午二時十七分,吹和緩的東南偏東風,濕度為53%,地點是太尚市西北四十三里黑麒麟林深處的西延王朝某諸侯王的古墓前。 「跟馬吐羅的土產青哮鷲來比,這些獠犬算是小狗來的了。老翰。」懷空解下背後的刀型鐵匣,握住了從匣下伸出來的刀柄。「你還是專心運功,免得到時候瘴氣入體就麻煩了。」 「你別給我提那些馬吐羅的東西,那些混賬烏鴉我這輩子就算死都不會再碰。」老翰站在墓頂的土堆上,一臉頭疼的樣子,就知道他對記憶中那些青哮鷲沒什麽好感。 「既然這樣,就老老實實地去幹掉些小狗吧。當作是發洩好像也不錯啊。」懷空輕鬆地笑著說。 「夥計,別開玩笑了。你想害我真氣瘀塞啊?」老翰從墓頂的土堆上小心地滑下來說。 「這我可不知道了。」 「副隊長!這些獠犬好像有動作了。」 「終于想幹了嗎?」老翰這時好像把心中的煩悶一次過給抒發出來子,全身的肌肉都在仿佛在興奮地抖動。「小子們,在前輩進去古墓進行的大掃除結束前,我們要把這裡給清理乾淨。」 「明白!」 大家都回應得很有神氣,但看到墓前廣場情況的懷空早就明白事情沒有這些初出茅廬,剛做起清道伕的菜鳥想得那麽簡單,如果他們知道這個數量差的話,恐怕還沒那麽容易熱血沸騰。 這個古墓是一處原本深埋地下的古墓,所以四周都是當初挖掘時所做成斜坡,而斜坡上的四周被清出了一圈空地,外面所圍繞的是喬灌木混合林,除了當初開出來的路外,都長有相當繁盛的林木。 此時,已經有一部分獠犬從灌木叢走出來,在斜坡上放擺出了圍攻的陣勢。 目前懷空還沒能估計有多少獠犬藏身在樹林裏。之前他利用手中的資料進行推算,這批獠犬的數量恐怕有五十多隻,但從現場直沖雲霄的瘴氣來看,即使有八十隻衝下來都不奇怪。 「不過還是有點沒幹勁。」懷空發出懶懶的聲音説。老實說,如果給其他人聽到一定會士氣大衰落。 「我說你啊,老兄,你怎麽還是這副想睡覺的樣子?」老翰把雙手大劍從背后拔出來說。 「但真的沒有什麽動力嘛。」懷空把手壓在刀柄上,非常沒幹勁地挖著鼻子。 「那你就給我有動力點去表演一下吧!」 老翰突然一把揪著懷空的衣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做出完美的巴投將懷空向斜坡上方踹過去。 「你別這麽隨隨便便把人扔走行不行?」 懷空在空中一個轉身,將正面對著在斜坡上放靜候的一群獠犬,舉起了手中的刀匣。 黑壓壓的,而且還這麽多瘴氣,正面對上其實都不是那麽好受。 「可惜被瘴氣污染了,要不這些黑狗血可是對付僵屍的好傢伙呢。」 尚未落地,發狂的犬群便急不可待撲上。足足有十多只,好像是嗅到奶油的氣味一樣,實在是熱烈盛大的歡迎儀式。 「我可對奶油犬沒興趣。」 一招毫不含糊的唐竹斬,將眼前第一只野狗打下去墓門前地,同時借力翻騰,將身邊的幾只黑狗以全壘打一次打走。 與此同時,老翰舉起大劍,帶著身後幾個菜鳥衝上去,給那些接近殘廢且嚴重内傷的黑狗最後一擊。 後方警戒待機的獠犬眼看這個情況,非但沒有退後,反而像吃了安非他命一樣,發出興奮的怪叫撲向半空。 「我都說了……」 一陣快速的揮舞,讓懷空在借力落地之餘,還把那幾只瘋狗打斷脊骨。 「我對奶油犬沒興趣啊!」 肉體破裂的瞬間,紫黑的瘴氣便從獠犬體内湧出,隨風向四周散去。在墓門前地,除了老翰本身的内功修為足以有足夠的真氣對抗瘴氣,他的後輩都馬上拿出小型燃燒彈或火焰槍,用火來驅趕瘴氣。。 地面上的懷空身處包圍圈中,奮力舞動手中尚未出鞘的大刀。但光是鐵匣便使得許多獠犬瞬間失去了活動能力了。 「老翰!」 「怎麽啦?」此時,有一只快死的獠犬被丟下來。 「你快點給我上來幫忙!」 「你總是丟死狗下來給我,我開焚化爐都燒不完啦!」又有三只丟下來,不過其中兩只都是腦袋分家,兩塊都滾到不同的地方去,沒辦法丟進同一個火堆裏燒掉。 雖然懷空一人在上面牽制了十多頭的獠犬,但四周還是有許多沒有被牽制的獠犬伺機跳下,來到了墓門前地。老翰和他的隊員憑著火堆來進行反擊,還不算有太大的壓力。 但在沒有其他有經驗的隊員在隊中的時候,老翰可不敢隨便抛下這些菜鳥。 「你們幹掉多少了?」 「二十來快三十吧。那些死狗總是跳下來,沒辦法上去啊!」說著,老翰的大劍一掃,把三只跳下來的獠犬砍成兩瓣。「所以你自求多福了哦。」 「什麽!」就在這句話傳到下方的同時,好幾只獠犬直接飛過陵墓所在的圓坑,插在對面那些幾乎光禿的樹枝上。,「別開玩笑了!」 「所以你就拔刀吧。」老翰這句話在懷空耳朵裏聽起來像風涼話,不過這的確是非常好的提議。 「叫那些小子小心點!」 「哦,明白了。」聽到這句話,老翰馬上露出了微笑,將大劍插進旁邊的一只獠犬體内,大聲向所有人公告。「各位小心啊,『鐵獸』要出鞘了。内功沒那麽好的人記得要小心噢。」 「哎呀,怎麽這麽快就來了啊。」 聲音在霎時間消失。 沒錯,聲音消失了,正確點來説,是犬吠聲。 獠犬都閉上了嘴巴,連在火堆中垂死掙扎的也沒有發出任何的哀號,任憑紅焰吞噬己身。 落在墓門前地的獠犬四肢發僵,不敢亂動造次,自然連上面的也沒敢動。 有些菜鳥要用武器撐住身體才不至於因爲腿軟而跌倒。 冉冉上升的瘴氣也停止了上升,盤旋在空中,甚至慢慢地一路加速墜向地面。 大家都目光移到上面,移到懷空的身上。大部分新人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但他們都猜測,這必定是那把名為『鐵獸』的武器所造成的。 懷空將武器從匣裏慢慢抽出,此時才看到還有護手的部分收在鐵匣中。 雖然匣子是刀型的。但抽出來的武器卻不是單純的刀。 通體銀白,刀身長而直挺,跟苗刀有點類似,但刀刃前端卻是個箭頭的模樣,蓋住了刀刃的延展和刀尖。它的整體都散發著一種特殊的冷酷感覺,造型中的綫條則完全顯露了它如野獸般的不安分,躍躍欲試的感覺。 這種感覺,真的完全無愧於『鐵獸』之名。 僅僅出鞘便已經展示出它驚人的氣勢,其表現實在是讓人極爲期待。 「前輩,這到底是?」一名修為稍好的隊員如此問道。老翰便懶洋洋地把腦袋轉過來,盡是一副輕快的樣子。 「這就是『鐵獸』,懷空的家傳神兵。它是一把代表了破壞和吞噬的神兵。就好像這樣。」 前所未見的血柱如間歇泉噴上天空,將無數朵血花遺棄在大地上。 一件件被粗暴撕裂的肉塊,如敝屣被丟在一旁,滾下或墜落在斜坡底。 紫黑色的瘴氣像蜂群一樣纏繞在懷空四周,但,只見『鐵獸』從黑霧中破出,隨意一揮,瘴氣便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衆多躍下至墓門前地的獠犬,都急忙奔向斜坡頂的屠宰場,支援正被肆意宰殺的同伴。 不過這個行動只是徒增肉塊。 「好好看著吧。雖然你們沒有『鐵獸』在手,但是,對付這些妖獸的方法和目標都是一樣的。」 老翰此時突然跳高橫揮大劍,將兩只向上沖的獠犬攔腰斬死。 「雞尾酒不夠的,就快點去補充。別忘留下用來統計數目的頭骨,屍體什麽的要清理乾淨啊。」 當彌漫在大氣中的瘴氣完全消失後,這場清道伕之戰也就此結束了。 「喲,辛苦你們了。」 墓門的深處,一條巨大的猛獸屍體被拖了出來,除了頭上的角、牙齒和身上的一些鱗片尚且能夠辨認之外,身體的其餘部分不是腐爛便是被砍得七零八落。帶頭的那位健壯的青年擺放好屍體之後,便走過來跟負責清道伕工作的懷空、老翰打招呼。 「你們那邊也完成了哦,阿崗。」坐在墓道上的懷空對走過來的青年說。「那只東西究竟是?」 「我想應該是麒麟。」 「麒麟!」懷空和老翰不約而同露出驚訝的表情。「怎麽麒麟會在瘴氣這麽重的陵墓裏出現的?」 「我們剛才也是在想同樣的問題。不過,雁翎剛才給了我這份資料。是前不久蔡親王大學一位教授發表的論文。」 老翰和懷空立刻瀏覽被熒光筆畫起來的部分,很快他們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 「他發現兩京時代的侯王都喜歡找一只生長于封地的靈獸來作爲陪葬品。認爲他們身上的靈氣對於陵墓的保護有莫大的作用。但因爲這樣很容易引起民怨,實際上會這樣做的侯王並不多,也鮮少在史書上記下。」 「原來是這樣子,那時候的人真是胡來。」懷空氣憤地把這份資料丟在一邊,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對,你也知道靈獸擁有一定的智慧,無緣無故被殺或因爲一些不值得它犧牲的理由而被殺,都會讓它的靈魂不得安息。」阿崗從保溫箱裏拿出了三瓶水,丟過去給懷空和老翰。「再加上墓穴這種陰暗的環境,便使得當年陪葬的靈獸屍體及靈魂被瘴氣污染,然後就成了我們剛才在裏面要收拾的傢伙了。」 「要死,太尚這裡葬過的兩京時代侯王至少還有五位,這意味著我們還要收拾這樣的大傢伙至少還有四只?」 「這也沒辦法啊。誰叫我們是公務員。」阿崗無奈地攤開手說。「而且可以用來對付這種大傢伙的神兵我們就有三把,會多事情做也沒辦法呢。」 「這倒也是。對了,你覺得這些獠犬跟最近在來到了宛江一帶的流浪妖獸有沒有關係?」 「多少都有點。」 「而且我覺得説不定有人在背後操控。」老翰突然這樣說。 「何以見得?」 「中原地區一直以來都沒有多少個瘴氣濃烈的地點,但這批獠犬卻是從中原那附近一路南下,沒有一個固定的方向,直到一個星期前這個墓穴被挖開後就直撲這裡。如果說是被麒麟屍身的瘴氣吸引,也太奇怪了。獠犬對於瘴氣是非常敏感的。」 「有道理。」阿崗若有所思地看著深邃漆黑的墓門,疲憊地嘆了一口氣。「恐怕是對這裡的陪葬品起了反應吧。」 「不知道這次會是什麽糟糕的東西。」 「有時候真不懂這到底是倒霉還是幸運。」 「唉……」三人一起再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考古學家們的一般工作内容之一,清除在遺跡盤踞的妖獸。 雖然說交給特警來做也不是不行,但會對文物造成何種程度的破壞,那就真的是無法估量。 所以,這些工作有時候只能交由考古學家自己去做了。於是,考古學家們就慢慢變成了一群擁有大量用來對付妖獸的專業知識及技巧的戰鬥型學者。 有人說,究竟從事何種職業的民間人士在戰鬥技術上能與軍人一較高下的話,除了管家、侍女長外,就是考古學家。 所以,才中學就開始在歷史文物部的清道伕隊裏面打工,的確是很特別。 「喏,阿空。」 「咋了?」 懷空徐徐擡起頭,卻看見一根筷子的頂端停在他眼前不到一公分的位置上。只要向前發力,就拿把他戳瞎,甚至直通大腦。 以一般人來説,只練了幾年的武術,遇到這種情況多少都會被嚇到退後一下。但懷空完全沒有反應,平靜得出奇。 「怎麽發呆發成這個樣子?」 「才剛從外面回來,就放過我吧。」懷空說完,繼續進行眼下的拉麵消滅工作。「難得現在飛燕不在。」 「還沒結婚就已經這樣子啦,以後還真的不知道你會變成怎個沒用樣子。」 「你就不能說好聽點嗎?」 「老兄,你也知道我的獨立戰爭一直都節節勝利,就當是做好心做我冷嘲熱諷的箭靶吧。」 「不過你也不想我吃麵的時候噴你吧?」 「你放心,在你噴之前我會先把你腦袋給壓到碗裏面去的。」 「你想先碎掉手腕還是扭掉手臂?」懷空放下筷子,把外套的一邊衣袖捋起來,露出了好幾條鮮明的疤痕。 「翰哥哥,空哥哥…」 像是被遺忘的聲音忽然插入膠著的氣氛中,聽起來有點底氣不足和戰戰兢兢的,不過音色倒是悅耳甜美,讓人覺得挺舒服。 「我們再吃點東西吧,涼拌魚皮已經來了,一起來點吧。」 看上去只有十二嵗左右的小女生小心翼翼地把盛載涼拌魚皮的碟子推到兩人的中間,拿起筷子各為他們夾了一些在碗裏。 「謝謝,小馨。」 「謝了,小馨。」 懷空拿起筷子準備吃的時候,好像想起了什麽事情,於是看著小馨,輕輕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手刀。 「我不是說要叫我小叔嗎?」 「哎呀。但還是覺得叫空哥哥你做小叔怪怪的……哎喲!」懷空冷不放再砸下一記手刀。 「知道了,小叔……」小馨委屈地摸著腦袋低著頭、斜著眼睛偷瞄懷空說。 「我說阿空,雖説小馨是你的姪女,但叫你哥哥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嘛。就當作是多了一個妹妹,而且還這麽可愛,討人喜歡。」老翰輕輕摸了摸小馨的腦袋,使得她難爲情地低下了頭。 「哪像我家的丫頭刁蠻不講道理。」老翰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嘛……喂,霓裳?」此時,手機響起清脆悅耳的古琴聲,恍如一股迎面而來的清風。「我們在二樓,你們上來吧。」 「他們三個還真慢啊。」 「在禮儀學校的老師的『精益求精』下,這次能在這時間就解放,也實在是不幸中之大幸。」懷空看了下手錶説道。「到了。」 三人的目光一同移向樓梯口,一個光耀如鏡的腦袋首先出現在眼前,如果上面不是有著五官等明顯的外在特徵,大概會被人以爲是一顆會走的燈泡。 緊隨其後的是一位有著雪白髮絲的少女,如白布般的純淨色澤讓人馬上就意識到她身上的雅彼安族血統。這是一支生活在高原上的遊牧民族,擅長狩獵妖獸和編織。隨著行商交往的頻繁,他們有一部分人也向東方移居。 只是在太尚這裡,雅彼安人實在是不多見。自然,在這位少女出現在人前時,不少學生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但在他們看到這位少女被光頭少年親昵地拖著手踏上二樓的地板,就馬上垂頭喪氣了。 由於前兩位的光芒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實在太耀眼,使得最後上來的那位少年就沒有那麽注目了。不過,那位少年全身上下所給人的那種有條不紊的強烈感覺,仍然引起了一些注意。 從他身上那件熨得平整無暇的西裝外套,到腳下那雙被擦得足以照鏡的皮鞋,身上沒有一處看起來是淩亂的。這樣的他身處這間有點喧鬧的小餐館裏,就如一架倒插在水中的巨型客機那樣突出。 「總算來到了啊。你們三個想吃些什麽?」 「一航,我跟你。」白髮少女對光頭少年說。 「嗯,那麽就要個蒜泥白肉和大的素麵,然後兩杯冰奶茶。這樣分著吃可以嗎,霓裳?」 「沒關係,不過我想加多一個豬血油菜。」 「那好。阿曦,你呢?」頭頂正反射著燈泡光芒的一航一臉認真轉過來對正在脫下西裝外套的少年說。他這樣的表情在懷空和老翰眼裏,突然出現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感,迫使他們倆拼命捂著嘴巴把頭別過一旁。 「空哥哥,你沒事嗎?」不知就裏的小馨低聲地問懷空,他揮揮手表示沒有問題,並且又輕輕敲了小馨腦袋一下。「別這樣嘛,小叔……」 「牛肉麵和冰咖啡就好了。」阿曦把服務生叫過來,讓他把剛才點的東西給記下。「大家還有沒有其他要的東西?」 最後,大家又多叫了一壺蔗汁。 沒多久,這間小餐館引以爲豪的上菜速度便把剛剛所點的菜都送到桌子上了。 「阿空,你真的打算這樣做?」在一航的天然光頭燈泡照射下,他那盤問般的語氣聽起來多了幾分身處警察局的感覺。「真的決定要把『鐵獸』送給博物館保管?」 「嗯,我跟爺爺商量過了,他也贊成這麽做。」懷空平靜地述説他的想法,大家也從原本的喧鬧中安靜下來。「而且正因爲它是如此強大,我更加沒有信心駕馭它。神兵利器本來就是會讓人迷失心智的。我到有工作需要用的時候再向博物館借用就是了。 」 「但你就相信博物館能夠守住這只『鐵獸』 不被人搶去?」一航從膝上的手提包裏拿出今天的報紙,塞進懷空手裏。上面標題大剌剌地寫著『飛賊集團再戰江湖!』。 「你是擔心這個啊……」懷空稍微瀏覽過後,便還給一航。 「飛賊集團已經在北方偷走了一件神兵了。再來的目標很有可能是我們這裡的三王墓博物館裏面所保管的三件。」一航把報紙放回去裏繼續説道。「刀帝、劍皇和槍聖他們用過的三件神兵就已經讓博物館方面花了極大的心力了。現在、不,應該說直到以後,我們太尚的博物館都不是可以讓『鐵獸』參一腳進來的地方。」 一航頓了一頓,喝了口茶繼續説道。 「如果要說,我認爲大概只有京城的資源才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把『鐵獸』守住。」 「這個話題各位就先到此爲止吧。」阿曦硬是打斷了大家的興致,把聚會中預定的討論内容拉回來。「我們是為了決定接下來的那個假期要怎樣過才約出來的。別隨便離題啦。」 「說得也是。大家有什麽提議嗎?」 「嗯,去鼎爐山如何?」 「好像有點遠。光去那裏就沒了半天了,實際上只有兩天玩,對四天的假期來説,也未免太趕了。」 「對對,而且上一次我們去那裏幾乎被火鸝圍到快挂,説不定這次那些紅燒小鳥還記著我們……」 「要不是你突然興起說要在湖邊做什麽『試刀』,把湖邊附近的火鸝全都嚇得發瘋了,那次也不過是一趟『郊遊』罷了。」霓裳氣憤地說道。 「我說……『郊遊』會帶上全套的狩獵工具嗎?」即使是對霓裳如此熟悉的一航也不免因此側目。 「欸?我明明記得不過是帶了燒烤叉過去而已嗎?」 一航已經忍不住伸手去掐霓裳那張裝傻的臉了。 「你倆少在大庭廣衆下耍花槍。」 「少來了,阿空。」一航靈巧地避開霓裳報復的同時,兩手還繼續捏著霓裳的臉蛋。「這點東西你會放在眼内?別開玩笑了。哎,真難爲我的霓裳跟你家飛燕比起來,完全是天淵之別。」 「噢,我還是第一天知道,原來你是這麽嫉妒的啊。」 「我敢嫉妒的話,真不知道會被這位白髮魔女分屍多少塊呢。對吧?」一航輕挑地說著。 「說得對極了!」 話音剛落,霓裳已經伸手扣死一航的脈門,把前臂拉到面前狠狠咬下去。 「我的媽呀!」 簡單而帶點胡鬧的小聚最終在意見一致的情況下結束。離開這間坐落于街角的小餐館後,大家也便揮手告別,踏上各自的歸途。 只是,沒有任何人想到這次普通的小聚,就此改變了命運之輪所轉動的方向。 並沒有意識到命運業已改變的懷空駕駛著機車把侄女小馨送回表哥家裏,那地方位于橫貫太尚市的天水河的北岸,是一個歷史悠久的住宅區。 這是一段頗長的路程,足有三十分鐘之久,還好他自己的家離堂哥家並不遠,只需要五至七分鐘的路程。時間許可的話,還可以順道去市場逛一下。 然而,中途出了一點變卦。 「哈?什麽?」 表哥突如其來的電話,在三十分鐘路程的最後五分鐘打過來,其内容讓懷空感到仿佛被人從捅了一記回馬槍。 「今天晚上我要和嫂子都要加班,所以小馨的晚飯就麻煩你們了。我們下班之後會來接她的。」 該死的不可抗力。 懷空把機車泊好在家門前,嘴裏不爽地咕噥著。他拉開大門的趟櫳,走到隔開天井和前堂的大屏風前,從前面的櫃子裏拿出粗鏈和大鋼鎖,把機車鎖好在門口的石柱上。 趟櫳是南方大屋特有的設計,尤其在大戶人家的家裏更是容易見到,多條粗大的木柱以上下平行的方式排列,這個造型就像被豎立起來的欄杆。 另一邊,小馨已經麻利地換好拖鞋,像小老鼠般繞過了屏風,穿過客廳,衝進了廚房裏。 「太——爺爺!」 「哎喲,是小馨啊。」被小馨緊抱的老人轉過頭來,看著他這個曾姪孫女說。「今天又過來吃飯了嗎?」 「對啊,今天我們吃什麽,太爺爺?」 「是虎頭蝦哦。」 「真的?」 「你可以看一下哦。」老人把小馨帶到安放在火爐上的蒸籠前,讓她透過玻璃蓋看著正在蒸熟的蒜蓉海蝦。雪白爽脆的蝦肉,濃郁富有風味的蒜頭,光是聞到就讓牙齒不禁發癢。 小馨已經看得嘴巴洪水氾濫了。要不是太爺爺抓著她,恐怕她已經不顧一切撲上去掀開蓋子吧。 「爺爺,我回來了。」 「回來了嗎,去洗個澡吧,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 「爺爺,你別這麽寵小馨啊。」看到爺爺給小馨嘗這嘗那的,懷空也忍不住要說一說。 「你少擔心,小馨可是聽話的很呢。對不對啊?」 「就是啊。」看這兩爺孫這樣子,懷空只能搖頭嘆氣。「對了,怎麽不見飛燕的?」 「丫頭她正幫琴換弦。她今天彈琴的時候不小心把弦給撥斷了。」爺爺笑了笑說。「你上去看看她吧,她大概也察覺你回來了。」 「那小馨,記著要幫爺爺幹活,知道嗎?」 「是,空哥哥!」 「我說了多少次要叫我小叔!」 在客廳的門外,便是天井。天氣好的時候,懷家都會把飯桌放在這裡,所以旁邊的牆上靠著三塊大小不一的圓形木板,就是因應不同的人數來使用的桌面。天井的四邊有著騎樓的設計,利用了二樓走廊的地板來充當一樓走廊的天花,即使在雨天也不怕被從天井落下的水淋到。在其中一邊的騎樓下有一條通往二樓的的樓梯,是一條以木材打造、造型樸素的樓梯。 從樓梯拾級而上,會先經過浴室、書房,來到客廳上方的位置,這裡才是生活區。懷空一家五口,晚上基本都是在這裡睡覺。既然有基本,自然也有不基本。但這並不是我們今天的討論範圍。 沿著熟悉的走廊,走到熟悉的木門前,只見熟悉的琴絃聲幽幽傳出,一點一點地落下,如柔風拂過蔥鬱的樹林。 嗑嗑。 老舊的雕花木門發出絃綫般的細長鉸鏈聲,這有點刺耳的聲響雖然每次都忠實地述説自己長久的經歷,但這並不能蓋去一直在房間裏蕩漾、如珠落玉盤的雅致琴音。 怡人的清香仿佛隨樂曲變得綿長悠久,經過許久仍在身邊依依不捨,就像戀人一般。不過,香氣裏有一絲與別不同的味道,使人不至於在裏面迷失方向。這一絲特別的味道並不令人厭惡,只是有種異樣的冰冷感覺。 因爲……那是鋼鐵的味道。 鮮明得站在門前都能感受到的鋼鐵味道,確實是有點奇怪。不過,對於懷空、乃至於他們全家人來説,這實在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從他們家族得到『鐵獸』’這柄神兵的那天起,這強烈的鋼鐵味到就一直從『鐵獸』身上散發出來。直到懷空在兩年前尋獲『鐵獸』的匣子之後,這情況就好很多了。 在那時候,懷空除了帶了『鐵獸』的匣子回來,還帶多了一個人到家裏。 那個人就是眼前這位名叫飛燕的少女。 「你回來了,懷空。」 「我回來了,飛燕。」 飛燕壓下琴弦,樂聲嘎然而止。 她撥去從額頭掉下的銀鐵色髮絲,把膝上的古琴放回一邊的案几上。此時,懷空來到她身邊,一起看著這張剛換好弦綫的古琴。 「換好弦了?」 「嗯,即使做了這麽多次,還是覺得是件大工程呢。」飛燕輕撫琴身説道。「換了鋼弦,應該不會這麽容易斷的了。」 「説來,我們都這幾個月都彈斷了不少弦啊。」看著案几上面那一小袋琴弦,懷空開始有種事情嚴重化的預感了。「是練得太頻繁了?」 「還是說你自己控制不好力度呢?」 「你的力度應該比我還大吧……」 「我可是很細膩的呢,哪像某個人大咧咧、粗手笨腳的。」 「這是豪邁,是豪邁。」 「少來了,我又不是沒見過豪邁的人。」 「你也少來,細膩我又不是沒有見過。」 「你就不能少頂兩句的哦?」 「那還不是你先頂我?」 「嘴硬。」飛燕沒好氣地說,並把把手舉起繞在懷空的脖子上。「要成爲好男人,在不當時候發作的無聊自尊心可不有啊。」 「是是。」懷空把下巴放在飛燕的肩頭上,輕輕往旁邊歪過去。「對了,這個假期,我們商量好去那裏了。」 「哦,那是哪裏?」 「三王墓。反正我也打算把鐵獸拿過去做一下檢查。」 「欸,是三王墓啊。説來,我來太尚之後還真的沒有去過呢。」飛燕此時緩緩擡起頭,露出了緬懷過去的樣子。「上次我去掃小嬈的墓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怎麽之後就沒有去掃墓了?」 「小嬈說不要的。所以,我只有在她死後的第八年去了一次,那年炎靈山開的牡丹比我的腦袋還大呢。」此時,飛燕嘆了一口氣。「唉,百多年的時間真的一下子就過去了。」 「懷念是沒問題啦,但別陷入裏面不能自拔就可以了。不過,我之前怎麽沒有聽説過你認識劍皇的?」懷空把頭轉過去,一臉錯愕地問道。 「我跟你來的時候也沒有想起嘛。誰叫太尚以前的名字不是這個,而且我又不覺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那倒也是。那你有沒有在劍皇那裏學到一招半式?」 「你忘我年紀多大了嗎?小嬈剛成名的時候啊,我早就在炎靈山裏做山大王了。哈哈。」聽到懷空問的蠢問題,飛燕不禁笑了出來。「她倒是來找過我討教過一下。不過就真的只有一下子。」 「欸?想不到你還挺輝煌的嘛。」 「難道你以爲我在炎靈山那裏是每天都是坐在刀匣旁邊做看門狗哦?」 「我可沒有這麽想。」 「嗯……」飛燕嘟著嘴巴把目光轉過去,雖然懷空的樣子的確是不太像,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傢伙有古怪。「原來沒有啊。」 「當然了。」 「那麽趁吃飯前,我們就來練習一下……」 不知何時,懷空已經來到門前,看樣子有種走爲上計的味道。 「怎麽啦,我還沒說要練什麽呢。」飛燕笑容燦爛得像盛開的玫瑰,不過大家都知道,玫瑰是有刺的。 「我還要去幫爺爺開飯……」 「別這樣嘛。」在說這句話的同時,飛燕的手已經從背後搭在懷空的肩膀上,並輕輕在手指上運力,立時讓懷空的上身微微抖起來。「反正有小馨幫忙,就一起來練習一下吧。」 「差不多快要吃飯了……嗯!」如電流般的衝擊自肩膀直落腳尖,酸麻的感覺讓懷空的身體像煮熟的烏賊一樣往背脊卷起。 「別…別這麽大力捏可以嗎……」 「所以一起練習吧。」飛燕愉快地說。 「不要……」 殺豬似的淒厲叫聲隨即從二樓傳至地下,連廚房裏的小碟子都不免晃了一下。 「空哥哥還是這麽怕被人按摩肩膀呐。」小馨聽到這慘叫也不免苦笑。「太爺爺,可以把菜拿出去了嗎?」 「嗯,可以了。」 幻想曲『白日之夢,夜之真實』(上) 「太慢了。」 懷空在梯級的頂端以睥睨萬物的眼神、露出兩邊下垂的嘴角,盯著拾級而上的一航等人。 「我說老大啊,誰想到你這次的保養會這麽快結束啊。」 背著羽毛球拍的一航喘著氣反駁。 「平時明明都是我們等你。誰想到你這次會這麽快了啊?」 「很明顯是你們太悠閒了,意志不夠堅強,不夠堅強。」 「這也太胡扯八道了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喜歡這樣胡扯。」嘟著嘴巴來説風涼話,這樣子實在夠欠揍的。 「飛燕,麻煩你幫我們捏捏這小子的肩膀。」阿曦的聲音跳過一航與霓裳,嘹亮地來到了階梯的頂端。 「樂意至極啊。」輕鬆愉快的聲調和毫不含糊的指力同時落在懷空的肩膀上,花枝如何從生變熟的過程馬上就在大家面前作了一場真人表演。 有鑒于已經是頭頂烈日的時分,老翰提議先吃了東西然後再繼續今天的行程。衆人一致贊成。 「這次的午餐是誰準備的?」 「是我。」飛燕微笑著說。 「難怪呢,我就覺得懷空怎會懂得調到這種清新卻風味十足的味道的呢?原來是出自飛燕之手。」 「謝謝你的讚賞,阿曦。」 「臭小子,扁你哦。」 「扁起來都不知道是誰扁誰呢。」 「懷空,鐵獸的情況如何了?」 「托鐵匣的福,腐蝕已經停止了。但我還是搞不明我們家以前是怎樣在沒鐵匣的情況下保養鐵獸的。」懷空夾起一把涼皮說。「好爽。爺爺說腐蝕是在爸爸那一代的時候開始的。之前一直都沒有出現腐蝕的情況。」 「所以保養方法在之前就失傳了?」 「應該是這樣沒錯。在百多年前寧朝末年時,由於打仗逃難的關係,鐵獸的保養方法在高祖爺爺那代就失傳了。爺爺曾經想自己把鐵獸的保養方法摸索出來,但還是不成功。」 「如果是這麽說,也就是這百多年沒有保養過的時間裏,鐵獸還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處於良好的狀態?太神奇了。」老翰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但事實就擺在他眼前。 「說起來,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想問的。」一航突然插嘴說道。「我一直都覺得奇怪。你們懷家以前在江湖上並沒有很高的地位或曾經出過像刀帝那樣的絕世高手,爲何卻擁有鐵獸這把神兵呢?你們家沒有因爲這把神兵而捲入多江湖鬥爭當中,這實在是很不可思議啊。」 「的確,光是消除瘴氣這個能力,就足以讓它進入神兵之列了。但在這麽多年的神兵史裏,有關鐵獸的記載卻是在近幾十年才出現。」阿曦把碗碟放在一旁,帶著疑惑待解的眼神說。 他們該不會早就約定來聽武林傳説的吧?懷空不禁這樣想。 「阿空,你介意由我來説嗎?」飛燕停下和小馨的聊天,把頭轉過來說。 聽到飛燕的自薦,大家都不免有點興奮。從剛認識飛燕開始他們就很喜歡聽她說過去幾百年裏發生過的武林逸事和江湖傳聞,誰叫她是四百多嵗高齡的靈獸呢,這種堪稱傳説的人物竟然就在身邊生活著,無論是誰都會對她所說的事情很有興趣。 期待度在瞬間已升到最高點,接下來就看飛燕會說多少。 「那也好,你始終是對整件事最了如指掌的人。」 「那麽我就說一說吧。咳咳。」飛燕稍微清了一下喉嚨。「你們都知道在過去的兩百多年間我都持有或者說保管著鐵獸的鐵匣『四象匣』,而我之所以會帶著這個鐵匣一直留在炎靈山中,是基於某個人對我所下的委託。」 飛燕稍微停了下來,接著説:「你們有沒有想到會是哪個人委託我呢?」 大家沉思了一會兒,其中霓裳最先發言。 「鐵木堡堡主柯澻河?」 飛燕笑著搖搖頭。然後輪到阿曦。 「獨臂頭陀韓廓?」 飛燕再次搖頭。 「劍皇華天嬈。她是你的老朋友,一定是她。」一航信心十足且篤定地說。 「嗯,還是不對,不過很接近了。委託這個鐵匣給我保管的,其實是槍聖白無垠。」 「欸!」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大家的眼睛都不免跳了出來。 「竟然是槍聖?但他應該跟你沒什麽交集的吧。」 「你們也知道槍聖、劍皇和刀帝他們三個是好朋友吧,老白當年經小嬈介紹,其實也挺常來找我喝酒的。我們算是酒友關係吧。」 「這倒可以理解,畢竟槍聖在當時是有名的酒豪。」阿曦點點頭說。 「連刀帝這個大老粗都喝不過他啊。」一航笑著說。 「說到這個鐵匣,我曾經問過老白這個是怎麽來的,他當時是這麽對我說的:『它來自異界,卻不屬於異界。』。說起來,他那時候真的有種交待後事的感覺。在這半年後,就發生了天水之戰了。真是的,那傢伙臨死都那麽死腦筋和陰險,把命隨隨便便丟給小嬈和阿泰,這不就是要讓他們倆到死都不能安心嗎?」 飛燕話鋒突然一轉,說起了兩百多年前發生的天水之戰和參戰的三位當事人,一股無名火就馬上上來了。 「這麽說……」 「天水之戰真的是…劍皇爭奪戰?」 「太天真了,你以爲小嬈沒辦法制止那個木頭和死腦筋嗎?絕對有辦法,而且辦法還多著呢。」 「那到底……」 「説到底,是老白那傢伙。他還真不愧是讀過兵書的人。小嬈最大的弱點就是被挑釁時智商會嚴重下降。那傢伙就狠狠地去挑釁她,讓小嬈氣沖沖地跟他打一場。真的一切幾乎都在他掌握之中。」飛燕一邊往肚子灌烏龍茶,一邊氣上心頭地說。「他的聰明才智,你真的不得不佩服他。不過因爲太聰明了,他也就無法忍受自己對小嬈是如此了如指掌。」 「因爲太了解了,所以槍聖非常清楚自己不會是劍皇的那杯茶,對吧?」霓裳回答說。 「對啊。唉,老白那傢伙啊,遇到什麽事都可以面不改色,冷冷靜靜,唯獨跟小嬈扯上關係的,就馬上蠢到地心去了。最終搞出個天水之戰讓自己去死,真不知他怎麽想的。」 「真的呢,把沒有未來的感情壓抑了這麽多年,也實在很不簡單。」老翰感慨地説道。 「不過他用錯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了。」阿曦如此說。「尋找另一段感情也是一種解決方法。」 「恐怕這是性格問題吧。如果你看過他死前一兩年所用的槍法,就會明白爲什麽他會用這種極端的方法來解決了。」飛燕淡淡地說。「不善處理感情,是那個時代天才的悲哀,尤其老白這種極少接觸異性的武人。哎呀,我好像都把氣氛給搞砸了,離題萬丈真的是抱歉啊。」 「沒關係,這種八卦新聞我們倒聽得很津津有味呢。」 「我說回來吧,鐵獸至少在老白他們出生前是還不存在的,我敢擔保。而鐵獸之所以一直到幾十年前才開始出現,這跟懷空他們家有關。」 「這我們知道,鐵獸一直是懷家的家傳神兵……咦?」一航好像想到什麽似的,隨即沉思起來。 「想到了吧。」 「『四象匣』的原擁有者是槍聖,鐵獸則是懷家的東西,所以這兩者有什麽特別的聯係?但槍聖終身未娶,而且他又是個對劍皇一往情深的純情大少爺,應該是沒有後人的啊。」阿曦嘗試把這些綫索連結起來,但又沒能想象出當中的關係。 「的確是沒有後人,但是,老白有將鐵獸連同他所創的煉陽凝陰訣和鐵獸傳給了他的外甥。而他的外甥,名叫懷碩峰。」 「難道說這個懷碩峰……」 「正是懷空他們豪澤懷氏的祖先。」 「難怪,難怪。」 「原來你也是跟武林傳奇有淵源的人啊,懷空。」 「所以我才一直都沒有跟你們說,你也知道,這很麻煩的嘛。」 「難爲你啦。」 「那麽我們就收拾東西進去參觀吧。」 「好的。」 太尚如果跟沿海的建安、康陽和北方的京城來比,她實在是不算一個大城市。不過,她仍然是一個全國聞名的城市。 因爲她這裡乃是二百多年前,名震武林的三位高手的仙逝之地。 人稱刀帝、劍皇和槍聖的他們,被稱爲『最後的武林傳奇』,他們代表了武林時代的最後高峰。隨著劍皇在一百多年前追隨她兩位的摯友而去後,武林時代也就正式劃上句點了。 後來,人們他們所安眠的山丘的腳下,經過劍皇門生的同意,修建了一座紀念博物館。時至今日,這座三王墓博物館已經是所有武林時代愛好者必到的朝聖之地。 在懷空他們一行人來到這裡的時候,博物館正舉行瑪依拉文化文物展。 瑪依拉文化是懷空的爺爺所主攻的方向,懷空從小也在爺爺的熏陶下學習著瑪依拉語這種古語言。 其他人之所以對來博物館沒意見,其實有一半是被懷空硬拉過來的。而另一半呢?大概是各有各的考量吧。 這次展出的文物很多都是從鄰國哈—奧克斯借來的,而另一部分則是本國所有。在這次展出的文物當中,最爲觸目的應該是瑪依拉的青銅獸紋日月杯和大鵬金像。 「喂,阿空。」 「怎麽?」 「我記得你懂瑪依拉文吧?」 「算不上懂啦,只能看一點。」 「你不如試著把杯底的文字譯出來吧。」 「沒興趣。不要。」 「神奇啊。我說你該不會是腦袋燒壞了吧?」霓裳用手輕輕壓在懷空的額頭上,溫度非常正常。 「沒事啦,霓裳。我是真的沒興趣。」 「我說這是不是低燒啊?」一航插進來說。 「算吧,既然懷空都說沒事了,那就算吧。那邊有幾座銅像看起來挺有趣的,我們過去吧,一航。」 霓裳把一航拉過去之後,站在銅杯前面就剩下飛燕和懷空了。 「怎麽了?你不是很熱衷於翻譯的嗎?」 「只是以前爺爺給我做練習的時候做過了。所以我才會說沒興趣。」 「哎,原來是這樣啊。難怪阿空會這樣子呢。」飛燕微笑著説道。 「對啊。就是這樣子。」 「那麽,這個杯底所寫的字,是什麽意思呢?」 懷空瞪大眼睛看著飛燕,並不是惱怒,而是驚訝。 「阿空,你還小呢,這麽顯淺的事情可瞞不住我哦。」飛燕勾著懷空的手臂説道。「更何況你是性情中人呢,什麽都寫在臉上哦。」 「真的敗給你了。你也知道瑪依拉是一個怎樣的王國吧,她的上層階級都是擁有著特別的力量的一群人。憑著這種特別的力量治理和控制整個瑪依拉王國。」 「用現代的語言來説,就是以人的身份操控靈氣和瘴氣的人吧。」 「對。其中這個獸紋日月杯並不是普通的容器。學者們推斷它應該是一件法器。」 「哈?」飛燕訝異地把頭歪向一邊看著懷空。 「而這些文字的意思是:無盡虛空,於門之彼方。此器乃司非常世之理。」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爺爺和其他學者其實也想不通這句話的意思。能夠使用靈氣和瘴氣的法術的人在這世界上已經很稀有了,而且還到不了前人曾經到達的高度。所以這件法器的真正用途自始至終仍然不得而知。」 「原來是這樣啊。但你們怎麽知道它是一件法器?」 「非常世之理不就是古代用來稱呼法術的一個名字嗎?雖然說這是推測,但是……」懷空突然沉下臉色,不發一言。 「你感覺到了吧?」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不過,有點奇怪。」懷空把手放在下巴上,凝重地説道:「它跟鐵獸和四象匣有點相似。」 「看來異界會是關鍵字呢。」 「說得對。」 「這個異界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呢?我的好奇心被它激起了。」 「你也這麽有興趣?」 「當然了。」 離開了瑪依拉文物的展覽館,懷空和飛燕向著他們幾個人之前約好的茶座走過去。他們發現自己是最早來到的,便佔了一張大桌子先坐下來。 不過,在他們準備叫侍應生過來下單的時候,卻發現阿曦坐在水吧前面的高椅上,跟在裏面打工的少女聊天。 「該叫他嗎?」懷空用無話可説的表情看著飛燕,而她的反應也是差不多,而且眼神好像在說『幹吧。』 於是,懷空遠遠地對水吧喊道。 「我說……薄南曦先生。」 阿曦流暢地停下了與工讀生的聊天,跳下椅子轉身過來,臉不紅氣不喘地看著懷空,並且慢條斯理地走過來。 「我還以爲是誰呢,這不是阿空和飛燕嗎?」 「我們好像才吃過午飯沒多久啊,老兄。」 「這實在跟有沒有吃飯沒什麽關係,吾友。」阿曦把手搭在懷空的肩膀上,然後將他拉到面前,低聲說:「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幾乎把我的人生大事給耽擱了嗎?」 「原來我沒有完全把它搞砸嗎?真是太遺憾呢,可惜可惜。」懷空擺出一副裝模作樣得到不行的樣子,根本就是想人把仙人掌往他臉上塞過去。 「你可不可以收起這副欠打的樣子?雖然我真的很想揍你。」 「不過是一次搭訕而已嘛。」懷空坐回去自己的位子上,阿曦也拉出椅子坐下。「反正你條件這麽好,能給你搭的女生肯定排隊排到四條街外啦。」 「你別拿這件事開玩笑好不好。」阿曦奮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拳頭都握成白色了。「我好不容易才擺脫了花花公子的形象,要是這樣毀了,我還怎樣去跟梓綾告白啊。」 「那樣不就找過另一個好了。反正我都說了,你總不會缺目標的嘛。別這麽死心眼。」 「你有飛燕當然可以說風涼話,我可是到現在都一直是孤家寡人呐。我明年就18嵗了,到時候家裏給我安排相親轟炸那可一點都不好玩。你知道我只喜歡梓綾一個啊。」 「所以現在這個就很好玩了?你心裏有梓綾還這樣。」 「那是練習啊,練習。如果我連面對其他女生都結結巴巴的,面對梓綾的時候真的不知道會怎樣。」阿曦把侍應生叫了過來,點了一壺冰鎮綠茶。「真是有點羡慕你,你這傢伙實在是好運氣到極點。」 「這怎麽說呢,出身富貴的人很難想象出身貧窮的人的難處,同樣窮人也無法理解富人的煩惱。所以,我只算是表面風光啦。人都有各自的煩惱,不是嗎?」 「這可以説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嗎?」 「你明白就好了。好了,你這麽早就在這裡等,有什麽事?」 「我有事要找飛燕。」 「我?」飛燕詫異地看著阿曦,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其實這件事是家裏委託我的。你也知道最近朝廷有意成立一個專責管理靈獸事務的委員會吧?我的家族希望能夠提名你去競逐北方靈獸事務委員會的主席。」 「原來是這件事啊。」飛燕聽到之後就露出了了然于胸的表情,看來她也對這件事有所察覺。 「對,畢竟你在我們這附近幾個省中,是年紀最大、資歷最高的靈獸。而且跟三王也頗有淵源。這點你明白吧?」 「這我知道,你家的人會這樣考慮也是無可厚非的。」飛燕閉上了眼睛嘆了一口氣。「不過我拒絕。而且我奉勸你們最好別去嘗試邀其他靈獸耆宿,我已經算是最客氣的那位了,其他的老怪物可沒我這麽好説話。」 「這……是嗎……」阿曦喪氣地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這件事並沒有錯與對。你的工作只是詢問我。如果能夠獲得一個肯定的答案,那只是獎勵而已。」 「謝謝你。飛燕。」 「說什麽話,阿曦。不過,你真的要好好想一下,家族的意向究竟是否真的全都值得聽從。」 「嗯。」 他們大約等了三杯冰綠茶、一小籃麵包、六個牛油吐司的時間,才見到老翰帶著小馨過來會合。 「那對連體嬰呢?」懷空問道。 「不知道,我和小馨繞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他們。可能是剛好錯開了而已。」老翰坐下說。「你們要不要喝些東西?」 「我們剛點了。」 「那小馨呢?」 「我要西瓜汁。」 「那我先去點吧。」老翰便走過去服務臺那邊去下單,但看他在玻璃冰櫃前眉頭深鎖,恐怕還得要一點時間才能過來。 「等一下你都是直接回家吧?」懷空轉過頭來問阿曦。 「在之前要先去師傅那裏拿作業材料。這次的作業是茶葉辨析,恐怕又要耗好幾天的時間來練習了。」 「想做管家,就得要下苦功啊。我也不是嗎?」 突然,懷空仿佛感覺到了什麽,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然後把背上的鐵獸取下來,打開了用來包著它的木匣。 「這是……」 雕刻在四象匣外的幾何花紋此時正流出柔和的金黃光芒,讓在座的人都不禁目瞪口呆。 「飛燕你有沒有見過?」 「我拿它來做鐵板燒時都沒有這樣的情況。」 蓬! 無端的一聲轟天巨響,夾帶著泥沙的聲音和詭異的震波傳遍整個博物館區域。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那一下所蘊含的力量,並產生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悸。 下一刹那,人們的眼睛都注目在那聲音發出的方向。那是一幅奇異的景象。 巨大的紫色光柱,深紫色的,深邃得恍如無底深潭,筆直地射向天空,洞穿看似無盡的藍天。 懷空定睛細看那道光柱所在的位置,赫然是舉行瑪依拉文物展的展覽館。 「這該不會……」老翰呆呆地看著這情景,忽然回憶起什麽事情來。 「但這種感覺……不像啊。無論是靈氣還是瘴氣……」飛燕始終無法相信自己對這情景直覺性地所下的判斷。 有時候,時間好像都不會留給人任何喘息的時間,特別是有突發事件發生的時候。 這句話,用在這時候,正是合適。 四象匣柔和的金光在紫色光柱出現的一刻,就馬上變得刺眼無比,但注意力都留在光柱上的懷空他們卻沒有發現這個異變。 四象匣這時發出一陣尖銳而不刺耳聲音,將懷空他們的注意拉回來。 「怎麽連四象匣都……」 「這……這種感覺……」飛燕突然像受到重擊般按著額頭,呼吸一下子也變得紊亂無比。「是…共鳴嗎……」 「飛燕,你……」 話沒出口,由金光和紫光交錯編織成的光幕已經不由分説地將他們包圍起來。 之後,他們幾個人所在的地點隨即刮起了霸道無比的狂風,將四周一切的人與物都吹得七零八落。 這場意外使得整個三王墓博物館一時間都陷入了無法掌控的混亂中。直到警察和救護人員來到之後,才把整個場面給控制住。 幸好,在之後的統計中,整場事件都沒有任何人受到重傷,最多都是擦傷和扭傷,這實在是不幸中之大幸。 只是。這裡面卻出現了七個失蹤者。這七人的名字是懷空、歐陽馨、淩飛燕、郭翰、薄南曦、王霓裳與秦一航。 還有另一件特別的事讓人在意的,那就是文物獸紋日月杯在這之後就裂成了兩半。 在多利利爾國東方的山區裏,零星地分佈著一些山地小村落。這些村落大多以伐木、牧羊和打獵維生,少數有發現礦脈的村落相對來説生活會充裕點,但很多村落的生活都是處於僅僅維持基本所需的程度。 所以,一旦出現妖獸肆虐,其影響可不是只有雪上加霜的程度這麽簡單。 寳萊是其中一個臨近山腳森林的村莊。 在最近的一個星期裏,村民開始在村莊四周筑起高大的柵欄,並將牲畜的住處用補強加固,做得特別嚴嚴實實的。 兩個月前,山的另一頭傳來了一則傳聞,説沉睡在山林深處的惡魔經歷七百年的沉睡後再次蘇醒了。 雖然村落的神殿已經向所屬教區發出了討伐的請求,不過至今仍然沒有任何祭司或士兵前來。 而惡魔則早已開始行動,從兩個星期前開始,村民的羊和牛已經少掉好幾只了。由於每次都是隔一段固定的時間來到,所以這促使了村民修起了木牆柵欄來嘗試阻擋惡魔的侵入。 爲了修築這些木制的防護設施,去山腳的森林裏砍樹取材是必要的。儘管許多村民都是懷著提心吊膽的心情進去。 「伊蘭!伊蘭!你在哪啊?」 「我在這啊,爸爸。」 林中的某處,有個由常年伐木維生的村民所建起來的簡單營地,現在在這裡工作的村民比平常多了許多,但很多都是負責趕牛把木材拉出森林的搬運工。而且有不少人連孩子都帶過去了幫忙,因爲入夜前是相對安全的時間,只要不讓孩子跑去森林伐木,而是幫忙處理木材,那麽基本都沒問題。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別走那麽近森林不是嗎?」 「但是我看見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伊蘭指著眼前的幾棵樹説道。這些樹的丫枝上有著幾處平整的切削痕跡。「這不是我們用斧頭砍下來的吧,爸爸?」 「說得對啊。」伊蘭的父親走過來仔細看了一下。「即使是惡魔的傑作,也沒什麽可能啊。它應該不需要用到木柴什麽的。」 「還有這個。」 伊蘭把前面的矮樹叢撥開,踢走了一些蓋在地上的枯葉柴枝,出現了一條看起來是最近開出來、供人行走的小路,而這條路乃是一直通往森林深處。 「這個更不會是怪物的身形能夠通過的路吧?」伊蘭的雙眼正散發驚懼的神色。 究竟這條路是什麽東西開出來的呢?村民們的話基本是不可能,因爲他們爲了防止有人被惡魔控制,進入森林伐木時都以一組一組的形式來活動。所以只要探探口風,就可以知道。 原本籠罩在整個村落的恐懼此時就像烏雲一樣越來越厚,越來越黑。 「村長。」 「去嘗試一下吧,村長。」 「沒錯啊,我們根本就不能對抗這個神出鬼沒的惡魔。」 「而且那條小路也很讓人擔心,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山賊開出來的。」 坐在會堂上坐的老人此時用手杖敲響地板,準備作出發言。 「我明白大家的恐懼和不安。不止大家,即使是我也是非常不安。」 「既然如此就更應該去卡拉帕請他們派士兵來討伐惡魔啊。」在座的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如此說道,他是村裏的牧羊人,在這次的事件中,他已經損失了一只公羊、三只母羊和六只羔羊了。「以前有怪鳥出現的時候,我們也是把他們騙過來幫我們把怪鳥打死了。」 「拉隆,如果可以找士兵來解決的話,我一早就做了。」老村長睜著銳利的目光説道。「這次的惡魔跟以前的怪鳥是完全不同。除非是找優秀的靈術師來,否則是沒辦法解決。」 村長此時轉過去對身旁的祭司說:「祭司大人,麻煩你把那東西拿出來吧。」 於是,身穿法袍的祭司從懷裏拿出一個盒子並打開,把一小攝金色的毛髮拿出放在地上。 「你們看著吧。塔利奧。」 一位健壯的年輕人提著平常用來砍柴的大斧頭從席間站起來,在獲得了村長的同意後,他舉起斧頭向毛髮砍下去。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已經落地的斧頭上,塔利奧把斧頭拿起,卻見毛髮絲毫不變,完全沒有斷裂的痕跡。 「祭司大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大家都着急地詢問答案。 「根據我的判斷,這些毛髮應該是屬於邪神時代苟延殘喘下來的惡魔之一。我認爲,如果不用靈術召喚純淨的火焰,應該是無法把這只惡魔消滅。」 「這該怎麽辦?」祭司的話一出,會堂内馬上就變得吵鬧不堪,村民都把他們的驚恐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來。 「不過,我在今天中午的時候收到教區送來的信,在三天後,就會有靈術師來到我們這裡為我們進行惡魔討伐。」 「那實在是太好了。」 「只要撐過這三天就不用再擔心了。」 「牛羊總算能夠保下來了。」 「實在是太感謝了,祭司大人。」村長衷心地說。 「不用客氣,這是侍奉馬薩的我應該做的。」祭司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說,然後就站起來,向各位稍稍欠身。「時間不早,我先在此告辭了,村長。」 「說得也是,晚禱的時間快到了吧。」 「對。」 「那我們就不要阻礙祭司大人的晚禱了,另外煩請你能向馬薩為我們的村落祈求平安和豐足。」 「請放心,村長,這本來就是我的分内事。」 雖然太陽才剛下山,但深秋的夜晚很快已變得漆黑一片,若不是帶著油燈火把,恐怕連平衡都會有問題。 祭司沿著破舊的泥路,回到了以木材建成的神殿裏。相比起其他鄉鎮用石材建成的神殿,只能用木材建神殿這點,真的體現出寳萊村是一個怎樣的村莊。 祭司推開神殿的大門,提著油燈回到了在禮堂後方的起居處。 嗑嗑。 在後門那裏,響起了敲門聲。 祭司如常地走到門前,然後在上面敲了兩下,門的另一面再傳來一聲敲擊聲,最後祭司連續敲了五下,門外的人也一樣敲了五下。 祭司打開門,站在面前的是一位熟悉的健壯青年。祭司讓他進到房間來,然後拉上了後門的鐵閂。 那位青年突然從背後抱著祭司。 「怎麽那麽性急啊,塔利奧。」 「這幾天都沒能見你,所以很挂念你啊,大利拉。」塔利奧溫柔地説道。 「真是的。」 大利拉轉過身來張開雙臂,整個身體都靠在塔利奧身上,把紅潤的臉蛋隱藏在頭巾下。 塔利奧將她的頭巾拉下,把小巧的臉蛋像寶物一樣捧在手裏。 「還是你臉紅的樣子最好看。」 「壞蛋。」 兩人便開始擁吻起來。 塔利奧抱起了大利拉嬌小的身軀,讓她可以用腿纏著自己的腰,並慢慢走到床邊坐下。 大利拉純熟地解開塔利奧的腰帶,塔利奧也小心地將大利拉寬鬆的祭司袍慢慢脫下,讓兩人的肌膚開始了親密的接觸。 久違的木香讓大利拉感到了一陣暈眩,在火盤的烘烤下,逐漸溫熱的空氣實在是情慾滋長的最佳溫床。 大利拉的手一點一點往塔利奧的下半身移過去,充滿了不安好心的意味。 塔利奧把身子撐起來,兩人相視了一會兒,笑了笑,就再次糾纏在一起。 祭司大人! 嚇? 村民的聲音仿佛是算好了時間一樣,讓床上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傻傻看著對方,大約經過了零點一秒的呆滯,兩人馬上小心地從床上站起來整理衣裝。還好祭司服非常寬鬆,只要披上披肩或披風就可以把身上衣衫的亂況掩飾得很好。 「什麽事啊?」 大利拉一邊用腳步聲和衣服的摩挲聲來掩蓋塔利奧偷偷從後門離開的聲音,一邊回應著神殿外的村民。 「剛才,有幾個人來到了村口那裏,自稱是教區派來的討伐隊員。」 腳程未免有點太快吧?大利拉暗暗想道。 「你們先等我一下,我去拿憑證金印。」 她從神壇下的木櫃裏拿出一個漆金小盒,蓋子上雕刻了精美的馬薩神神像和七位馬薩神座前的女武神。與寒酸的神殿相比,這個盒子是在精美得耀眼。 大利拉看著塔利奧從後門離開後,才慢慢向大門走過去。 「他們在哪裏?」 村民舉起火把,領著大利拉走到村口前。她看到村口的木閘那裏,村民們拿著農具和少量的武器謹慎地戒備。 村民們看見大利拉來到,便主動讓出一條路讓她走到牐門前。 站在那裏的,是一隊小隊規模的人馬,總共五人。 大利拉走到他們面前時,他們主動地向她鞠躬,除了其中兩位受傷的人外。 「請問,你是不是寳萊村的祭司大利拉?」 「小女子正是。」 「我們是盧森堡大主教座下,派遣前往寳萊村進行惡魔討伐的討伐隊。我是隊長馬杜爾。」名叫馬杜爾的男子從披風地下拿出一份案卷,交給了大利拉。「這樞機主教廳的委任狀。」 「那麽請各位稍候片刻。」 大利拉接過委任狀退到人墻後方,在附近的一間房子外把打開的委任狀壓在木墻上,她讓為她拿火把的村民抓好她剛從神壇下拿出的小木盒,然後從裏面拿出一個小小的鎏金印章,在委任狀上壓下。 但在蓋印之後,並沒有任何痕跡在委任狀上留下。 過了一秒左右,在委任狀的主教簽名旁邊的空白地方,出現了一隻被雲霧和雷電所圍繞的巨鷹圖案。 巨鷹圖案接著拍動翅膀,把雲霧和雷電的圖案吹到委任狀的四邊上,然後就停下來了。 大利拉看了一下委任狀的内容,確認完畢後,就回到了村口。 「我剛才已經確認了内容,歡迎來到寳萊村,馬杜爾先生。今天晚上就請你們先在神殿暫住吧。」 「謝謝。」 秋日的山谷,正被一片染成金黃的微風所籠罩。 無論是山上、山腰還是山下,凡是眼睛所見的地方,總是披上了一件金黃的薄紗或外衣。 儘管景色如此優美,但懷空和飛燕實在沒太多的心思去欣賞。 他們倆沿著山腳徒步進入這段河谷,已經過了兩天了。 由於在上一條村落裏無法找到願意同行嚮導,所以只能自己憑著簡陋的地圖冒險穿越這段山脈,向西方進發。 因爲這段時間有密林惡魔蘇醒的傳聞,所以村民們都不願意在入夜之後於野外露宿。但對於懷空和飛燕,他們不能有任何的耽擱。 雖然不知道多利利爾是個什麽國家,但他們倆絕對可以肯定,這不是他們那個時代會出現的國家。 自一個多月前在一個叢林裏醒來之後,他們就一直尋找著可以回到太尚市、回到太尚的方法。 但事實往往令人感到挫折。 從地圖上來看,這個國家所在的大陸的形狀,並不是他們燕國,也不是他們世界上所存在的大陸的形狀。懷空也曾嘗試把大海和陸地的標示互換,但也不符合他腦海中的地圖的情況。 從這裡他大膽推斷,最好的情況是他們來到了另一個星球,最壞的情況則是他們來到了另一個完全不相干的宇宙,也就是平行世界。 無論是那個情況都讓人感到很絕望。 這個世界的科技層面完全不及他們原來所在的世界,火藥剛開始出現,要他們做到穿梭星際、平行宇宙旅行完全是沒可能。 同時,有另一件事讓他們很驚訝的,就是他們可以聽懂剛來到的那個國家的語言,並且還能另外用自己本來的母語交談。 「我們來到這裡絕對不是偶然,必定是有人精心操作的結果。」飛燕如此判斷。 「但既然他能夠讓我們來到這裡,聽懂這裡的語言,爲何又沒有任何人來找我們呢?」 他們都被這個問題困擾了許久。 在了解這個國家的過程中,他們發現了這裡的人多少都能使用一些超自然的力量,這些力量是根據他們信仰不同的神袛而有不同。 懷空和飛燕馬上想到,或許這是一個能夠讓他們找到回去方法的綫索。 於是,在打聽清楚之後,他們便計劃穿過鄰國多利利爾的東部山區,前往這個國家的首都,也就是那位被名叫盧森堡的大主教所在的城市。 「阿空,你先休息一下,換我來拉小馨吧。」 「謝謝,飛燕。」懷空把手上的手推板車交給了飛燕,然後為自己的手臂肌肉進行放鬆按摩。 在板車上,小馨被一張棕色的毛皮毯子蓋著,這是懷空和飛燕為上兩條村莊殺了一小群灰狼而換來的一張熊皮毯,除此以外還有兩個星期份量的乾糧和這輛板車。 他們之所以冒險殺狼,是因爲他們需要這些物資,尤其是這架板車來運送患病的小馨。 他們所在的小村落並沒有能力醫治好小馨的病,而且他們也不願意懷空他恩這些陌生人留在村裏太久。尤其他們還帶著一個病人。 「飛燕。」 「嗯?」 「我覺得靈氣你省著用比較好。這裡並……」 「你放心吧,我這兩百多年來存下來的靈氣,可不會這麽快就用完的。」 「不要太勉強,只要小馨的情況沒有惡化……」 飛燕對他搖搖頭。 「這種的年代,是不會隨便收留患病的人的。不到有點規模的小鎮,恐怕都沒有什麽好的醫生。」 「但你的靈氣是有限的啊。現在這個無法補充靈氣的情況,你還用這麽多靈氣來幫小馨治療,你之後可能連人形都無法維持的。」 「阿空,究竟是我能否維持人形重要,還是小馨的性命重要?」 懷空頓時語塞。 兩人的旅程此刻變得靜悄悄。大家只是默默地走著,四周只聽到秋風吹拂枯葉的聲音。 呀呀! 啪啪啪啪啪。 烏鴉的叫聲、飛鳥的翅膀聲,在這小樹林裏聽起來感覺是異常地孤寂。 飛燕突然停下腳步,把頭轉過去,警戒地看著在山影下的金色叢林。懷空也謹慎地用身體擋住小馨,並且從背後的四象匣裏拔出鐵獸。 「你說會是什麽,阿空?」 「該不會是那隻山地惡魔吧?」懷空的額頭不禁冒出了一滴滴的冷汗。 「事情總會向最壞的選擇發展乃是定律。」飛燕很沒自信地説。「希望是我的錯覺吧。」 他們兩人緊張地站在板車兩旁,擺出了預備戰鬥的姿勢,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昏暗深邃的森林裏。 一對綠色的小球突然出現在林木間的陰影中,慢慢地,一步一步向他們走過來。 懷空立刻舉起鐵獸,擺出了可以使出對付大量敵人招式的架勢。飛燕也把雙手變成獸爪,壓下上身,隨時可以發動攻擊。 然而,他們倆在下一刻卻發現這雙眼睛並不算什麽。 一雙更大、更圓、更具威嚴的眼神在那對綠色的眼睛後出現,尾隨這對眼睛一步一步走出樹林。 懷空和飛燕瞬間已變成弦上之箭,對方只要稍有異動,就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但漸漸地,他們感覺綠色的那雙眼珠子有點奇怪。幾乎沒有上下擺動,也缺少了一點神氣,就跟凃上了熒光物料的圓珠有點相似。 最終,答案出來的時候,他們倆就明白了。 那雙綠色的眼珠是一頭灰狼的眼睛,但是,那頭灰狼只有頭顱,身體的其他部分都給後面那雙眼睛的主人給咬在嘴裏。 通體金黃的體毛充滿了明亮的光澤,感覺是如此地柔軟,讓人想到了秋日溫和的黃昏陽光。金毛之下的結實身軀,充滿了力量和優美的綫條,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和脂肪。猶如久經鍛煉的英勇戰士。 這是一頭野豬,一頭身披金毛的巨大野豬。它正把嘴巴裏的灰狼活生生地咬死、吞食。 「這就是……」 「山地惡魔嗎?」 「這樣說太失禮了吧,兩位。」金毛野豬突然用成熟的男聲對懷空和飛燕說。「剛才我肚子裏的那群小狗還打算動你們倆的歪腦筋呐。」 「説話了?」 「很奇怪?」野豬把頭歪向一邊說道。「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小伙子。」 「哈?」懷空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你手上的勞坦拿,是從那裏得到的?」 懷空一臉茫然,很明顯是不明白野豬在問什麽。 「我是說,你手上的那把刀,究竟是怎樣得到的。」 這時候懷空才搞明白野豬問的對象,但他手上的刀是叫做鐵獸,而不是勞坦拿啊。難道說這是這個世界對這種刀的稱呼?懷空不禁這樣想。 「這把鐵獸,是我家族一代一代傳下來的。」 「是你的家族嗎?那麽你是不是姓白、慕容或者華?」 「不是,我是姓懷。但是,我家先祖的母親是姓白。」 聽到這句話,金毛野豬好像想到了什麽,於是從樹林中慢慢走出來。 他的身形相當巨大,只是這樣普通地走出來,就已經撞倒了好幾棵在旁邊的小樹。腳步也讓人感受到一定的震撼。 「白無垠你認識不?」 懷空和飛燕都露出了感到意外的神情。爲何這只異世界的野豬會知道白無垠這個名字?還抑或只是……發音相同? 「我雖然認識一個名字發音跟這個相同的人,但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你說的那位。」飛燕如此説道。 野豬把眼睛轉了一圈,然後用前腿在泥地上寫字。 「他的名字是這樣寫的。」 野豬寫出來的字,正是懷空他們所用的母語文字。而那三個字,就是『白無垠』。 「你爲什麽會寫這幾個字?」飛燕感到不可思議並問道。 「因爲我的主人在剛才把這三個字的寫法放在我的腦海裏了。」 「你的主人?」 野豬點點頭,然後把身體轉回去樹林那面。 「板車上的小女孩生病了吧?你們帶她過來吧,我有辦法醫治她。」 說著,四周的林木就隨野豬前進的腳步而扭曲、壓低,藉此讓開了一條輛馬車寬的大路。半信半疑的懷空和飛燕想了一會兒,相視了一下,便踏出了一致的步伐,推著運載小馨的板車走上那條林間大路上。 在他們全部進入森林後,林木就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穿過了密林,來到了山壁前。金毛野豬讓懷空他們三人爬上自己的背脊,帶他們跳上山壁,來到了一個綠意盎然的臺地。 「這種感覺!」飛燕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感到非常不可思議。「這裡竟然會有這麽大量的靈氣?從我來到這個世界,幾乎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靈氣,爲什麽這裏卻……」 「因爲放出這些靈氣的,正是我。」野豬如此説道。「這個大陸捨棄了靈氣、毀滅了靈氣的庇護。所以,我們的主人就在這大陸上安排了數個被賜予製造靈氣力量的靈獸,我是其中之一。」 野豬清出了一塊空地,讓懷空把小馨放在那裏躺下。 「在此正式介紹一下。我名叫沙赫林博斯帝(Sahrimbursti),是這個夏巴大陸上十隻大靈獸之一。也就是說,我跟你的職責基本上是一樣的。」野豬對著飛燕説。 「先暫時別説這個。究竟要怎樣才能治好小馨的病?」懷空緊張地蹲在小馨身邊説。 「把我的大腿肉切下來,加上這兩種香草煮成肉湯,把所有的東西都吃下去,不出兩天就能康復。」 「但是你的腿……」 「不用擔心,我剛才吃的那幾隻小狗就是爲了現在而做的。他們的分量就足夠我在明天早上把肉給長出來了。」沙赫林輕鬆地說。 於是,懷空就戰戰兢兢地用鐵獸割了一塊沙赫林博斯帝的大腿肉下來,用在先前的村落裏換來的小鐵鍋煮起了肉湯。飛燕就在這靈氣充沛的環境下,全力為小馨穩定病情。 「小馨,來喝點湯吧。」 「嗯……」才喝了沒兩口,小馨就倒回去呼呼大睡了。 「看來發揮功效了。」沙赫林博斯帝説道。 「這麽快?」 「既然可以兩天内治好病,那麽藥效自然也會這麽快。」 兩人用過晚餐後,就開始從沙赫林博斯帝那裏了解有關這個世界的事情,以及爲何他會知道槍聖白無垠的名字的原因。 「在二百多年前,他曾經來過這個世界。」 「他來過?」懷空兩人對這件事感到很震驚。 「當時他與兩位朋友意外地來到了這個世界,在這個世界住了大約十年左右才回去自己原來的世界。在那時候,他們三人改變了這個世界的命運,讓這個世界的人能夠苟延殘喘到現在。」 「難怪他們曾經在江湖消失了好幾年時間。」飛燕若有所思地説道。「那另外兩人……請問是不是叫做慕容泰和華天嬈?」 「沒錯。」 懷空和飛燕都不約而同向天長嘆一聲。 「怎麽會這麽巧啊。」 「世事總是很奇妙的。」沙赫林笑了笑說。 「那說回來,你說他們三人『改變了這個世界的命運,讓這裡的人可以苟延殘喘到現在。』是什麽意思?」在心情轉換上,他們倆倒是沒有什麽難度。 「他們為這個世界的人求情,求我的主人給多點時間所有人,讓這個世界得以繼續存續下去。」 「你的主人是……」 「是這個世界的創世神,同時,也是你們世界的創世神。」 「所以兩個世界是同源的?」 「正是如此。」 「我在那邊的時候還沒被告知過這件事。」飛燕交叉雙手在胸前說。「那沙赫林,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這一切都是經過了安排後產生的結果。而把你們召喚到這個世界來,其中一個原因是需要勞坦拿的力量。」 「勞坦拿即是……鐵獸?」懷空指著手中的四象匣說。 「沒錯。這把武器當年由白無垠、慕容泰和華天嬈三人合力鑄成,代表著我們的主人和他們三人所訂下的約定。」 「那約定的内容……是這把武器再次出現在這個世界前,都不會滅世嗎?」飛燕帶著害怕的心情説道。 「非常聰明。那約定的内容基本上是這樣沒錯。只是還有些……」沙赫林突然閉上嘴巴,露出警戒的神情,仔細地嗅著空氣中某種只有它才聞到的味道。「好像有些不懷好意的人來了。我去看看情況,你們不要離開這靈氣保護的範圍。」 『忽』地一聲,沙赫林的金色身影眨眼就衝下山坡,仿佛是一條金色的紐帶,矯健地穿梭在密林之間。 「阿空。」 「嗯?」 「有什麽想法嗎?」 「嗯……我覺得,既然這個世界是跟我們沒有關係,那麽我們也無權去干涉這個世界的人生存的權利。但是……」 「但是?」 「我想知道創世神想滅世的原因。」 「你不怕到最後會承受不了嗎?」 「當年槍聖他們來到這裡,也跟我的年紀差不多啊。」懷空想起了那時候槍聖他們三人在年輕時曾經失蹤了快二十年的事。 「或者你再考慮一下吧。」飛燕突然把懷空摟進懷裏。「我等了這麽久才等到了你的出現,我不要你因爲這樣而離開我身邊。」 「飛燕……」 懷空把手繞到飛燕背後,輕輕地抱著她。 「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的。」 「不要說不負責任的話。你離開的時間,不是你能決定。」 「作爲受天之命的靈獸,你的看法是?」 「嘗試一下也不壞,這是我的直覺。沙赫林剛才並沒有把話説完。説不定事情並沒有這麽單純。」 「並非單純的滅世?還是說這滅世有另一層的含義?」懷空一臉困惑,感覺有點拿不定主意。 「想知道這些事情?」 「對啊,不過我想大概有一半的原因是職業病發作吧。但是這真的很誘人,這個背後的動機與真相。」 「沒有這種程度的求知欲,你也沒法做好一個考古學家吧?」 沒多久,在山腳的地方傳來了戰鬥的轟隆聲。 雷光和火焰在河谷大肆破壞,四射的炎之箭把空氣焚燒得灼熱難耐,狂暴的雷之槍把夜空切裂成得支離破碎。平靜的河谷在這短短的時間内就化爲了煉獄般的戰場。 懷空兩人遠遠看著山下的戰況,雖然感到有點心驚膽戰,但對於與飛燕同屬靈獸,力量明顯更強的沙赫林博斯帝,他們並不擔心它的狀況。 雖然,這個判斷是基於他們自己的世界情況而做出的。 不過,經過了這一個多月的旅行,他們多少還是對這裡的人的程度有一定的了解。 終于,戰鬥的聲音停下來了。金色的紐帶穿越樹林沖上山坡,回到了這個臺地上。 沙赫林渾身發燙,冒著薄薄的蒸汽。看起來有點疲累的感覺。 「還挺快的啊?」 「只是把他們給趕走了,自然比較快。雖然他們是靈術師。」沙赫林走到上風的位置趴下,稍作休息。 「靈術師?有什麽問題嗎?」 「如果要說的話那就真的説來話長。你們想知道我可以說一說,但之後你們要不要繼續相信我所說的話,就隨便你們了。」懷空和飛燕都點了點頭,於是沙赫林就繼續説下去:「你們之前經過的村落都會看到神殿或教堂,對吧?」 「對。」 「但那些神殿或教堂並不是侍奉敬拜我主人的地方。那些教堂,乃是僞神的殿堂。是我們稱之爲天之邪靈的殿堂。」 「難怪你會說我們信不信就隨便了。」懷空很快就明白了沙赫林之前話中的意思。 「這個世界目前被分爲兩邊,一邊是崇拜諸多僞神的大國,他們佔據了這塊夏巴大陸、烏頓大陸、以工大陸的北方和玆拉大陸的西方;而另一邊,則是堅持信仰我們的主人,哈滿納的弱小國家,他們生活在以工大陸的南方和烏頓大陸的東方。」 「這情況源于二百多年前,當年白無垠他們有盡力去以非武力的方式驅逐僞神信仰,但是成效始終有限。因爲沒有徹底剷除所有僞神的勢力,而埋下了日後僞神全面反撲的種子。」 「也就是說,在他們離開這個世界後,僞神的信徒就開始取代了原本的創世神信仰?」 「沒錯。後來在僞神信徒獲得了權力之後,就將創世神信仰扭曲成邪神信仰,進行了無情的滅絕。但幸存的信徒就在我們十隻靈獸的幫助下逃向以工大陸的南方。」 「現在夏巴大陸的歷史裏,創世神信仰的時代被稱爲邪神時代,而白無垠三人更被稱爲三大邪神使。真實的歷史只存在於以工大陸的南方和烏頓大陸的東方的國家裏。其餘地方所撰寫的歷史,都已經被精心地設計扭曲過了。」 「這就是你的説法嗎?」 「沒錯。」沙赫林略帶倦怠地説道。 「作爲一位歷史研究者,我所追求的是真實的歷史。」懷空扭開皮袋的木塞,喝了一口水。「片面之詞,我是不會輕易採納的。但是,對於這層層重疊的打結繩索,我則很有興趣去一步一步解開。」 「那麽,如果你得知了真正的真實,那麽你會如何做?」 「把這一切公諸於世。」懷空的回答相當堅定。 「假若你公開了黑暗,可能會與半個世界為敵。而且,人類往往不會認爲他人認爲的真實是他所認同的真實,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真實。」 「雖然我知道這是很主觀的事情,但我會盡力讓人相信我作出的發現是客觀的,我也會令我自己盡量接近客觀。」懷空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還真是大口氣,你是想耍帥吧?」沙赫林翹起嘴角説道。 「你不覺得有覺悟的人也是很帥的嗎?」 這小子。 幻想曲『白日之夢,夜之真實』(下) 在野外度過的第二天清晨,沙赫林為他們抓來了一只野鹿做早餐。過後,沙赫林便載著懷空到山下的小河裏打水。 「懷空。」沙赫林站在河邊突然説。 「什麽事?」 「你們爲什麽如此相信我?」 「嗯……爲什麽問這個問題?」懷空稍稍停下了手,然後又繼續在河邊打水。 「即使我說知道如何醫治你侄女,你也有足夠懷疑我的理由。作爲保險,你完全可以且有責任把一切有潛在危險的可能性給消除掉,爲了保護你的侄女。」 「的確是這樣。但是,如果一個願意犧牲自己大腿肉的靈獸是具有如此心機,那麽我們只能夠認栽了。」懷空聳聳肩,一臉無奈地説道。 「我有時候覺得你還真的沒神經啊。」 「我只是個沒吃過什麽苦的大少爺,沒神經也正常吧。」懷空笑了笑,把盛水的皮袋和陶罐從河邊拿起,一步一步走上岸。「不過呢,這其實算是我喜歡相信人,而不是喜歡懷疑人。只要不要害死我和我的家人,我基本都不在意的。雖然我不知道飛燕怎麽想啦。」 「原來如此。之後打算怎樣走?」 「先去這個多利利爾的首都轉轉,看看能夠打聽到什麽特別的消息。」 「沒有打算尋找回去的方法?」 「無論是平行宇宙穿梭還是空間跳躍,都不是隨便就可以得到的力量吧。先把我們的朋友找回來,然後大家一起去尋找回去的方法,這樣做比較實際。」 「這也許要找一輩子哦。」 「反正我也想探求這個世界的真實,那麽有長時間留在這個世界的心理準備也是正常的吧。」 「這也是。」沙赫林點點頭說道。「那我先上去接她們下來。」 回到山上,飛燕已經收拾好行裝、乾糧,陪著迷迷糊糊的小馨在等著沙赫林回來。 沙赫林把她們倆和用來運送小馨的板車馱到河邊,簡單道別後就目送他們離開河谷。 「希望他們不要遇到什麽事就好了。」沙赫林轉身往回走,然後説:「第一隊人是你們嗎?」 在樹林前,一對身穿斗篷的男女向著它走過來。這兩副臉孔對於沙赫林來説相當熟悉。 「好久不見了。」那男人說。「自兩百多年前以來。」 「真的好久不見了。這次下來的,都是那時候的人?」沙赫林看來很清楚來人的身份。 「我想基本上都是吧。」那男人繼續說。 「真有種孽緣的感覺。」沙赫林無奈地笑了笑。 「好像也是。」 「你知道剛才的少年,是跟你師傅有著血緣關係的人。」 「這點我也知道了。怎麽說,因緣、命運這東西真的很奇妙。」 「話説回來,即使在現在,還是有很多那個時候的人繼續生存著,你覺得這究竟算得上是孽緣嗎?我倒覺得這還真是個孽緣。」 「或許,是一個機會也説不定。」站在男人後方的女人突然開口說道。 「爲了自己或為了他們嗎?」 「也是爲了我們所愛的人。」 那女人的微笑與眼神都帶著一絲淡淡哀愁,讓人不禁生出了一種憐愛的感覺。 「唉……即使妳如何愛她,但從那時候開始,她就已經背叛妳了,布露妮亞。妳不心碎嗎?」 「也許這條是一條永不能愈合的傷口,但我……還是沒辦法恨她,沙赫林。」布露妮亞用手抓著賽菲爾的手臂說。「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最愛也最不捨的妹妹。無論何時,我都對她懷抱一絲的希望。」 經過了一個晚上的休息,疲憊的討伐隊隊員迎來了平安的清晨。雖然寳萊村神殿裏面的長椅都是陳年老貨,但用來隨便睡一覺的話倒尚堪一用。 昨天晚上,連夜來到寳萊村的討伐小隊由於曾與山地惡魔的進行過試探性的戰鬥,有兩名隊員受了不算輕的傷,幸好有大利拉以靈術為他們進行治療,才得以免於惡化。 「這位祭司的技術倒不錯噢。回復得快七七八八了。」討伐小隊中的近戰人員哈諾德在套上衣服後,對負責治療的大利拉做出如此評價。 「畢竟施法材料不錯啊。」馬杜爾靠著神壇坐著說。「吉絲,你還好嗎?」 「感覺情況跟哈諾德差不多,今天應該可以再出動。」 「那倒不用,反正我們已經跟那個惡魔交過手,多少都有些底。接下來我們就以逸待勞,準備好陷阱,等那只惡魔下來找東西吃的時候,就是它的死期。」 「昨天我們雖然是跟它不期而遇才負傷的,但它的實力也不差。」隊上另一位使劍的隊員萊亞爾說道。「就算我們耍陰的,要殺掉那只惡魔也不是件輕鬆的差事。別忘了,昨天它打雷打得高興得不得了。」 「我說萊亞,你就認了是因爲你拿鐵劍才總是把雷電給引過來吧。」馬杜爾帶著嘲笑的語氣說。 「這一點都不有趣呢,Mr.馬杜爾。」萊亞爾把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上,準備把劍拔出來。 「那好,我閉嘴就是了。」馬杜爾雙手擋在前方說。「被你剁成肉醬的感覺不會好受到哪裏去的。」 「知道就好了。」萊亞爾輕蔑地哼了一聲,帶著有點邪氣的自信笑容把已經拔出一半的劍收回鞘内。「那配置還是像平時一樣嗎?」 「當然了,爲了萬無一失,這是必要的。克拉拉,調整的事就交給你了。」 「好的。」一個坐在角落裏獨自調配藥物,即使睡覺依然戴著兜帽的女生回答說。 聲音氣若游絲,四周稍微吵一點都可能聽不見,存在感也是低得讓人會把忽視看作必然。 不過這些要素卻讓她給人的感覺很特別。 那是一種伏兵的感覺。 「各位,村長已經為大家準備好早餐了,請各位到外面用餐吧。」大利拉推開神殿的大門,走進禮堂對各人說。 雖然說這是村長特地為討伐隊準備的早餐,但寳萊村畢竟是個小村莊,能夠拿出來的好東西也不過是相對沒那麽黑的麵包和加了一點鮮肉的菜湯。 「各位大人,我們村裏實在沒有什麽好東西,只能招待拿出這些粗茶淡飯,還還望各位多多原諒。」 「不要緊。我們也旅行慣了,這些其實已經很足夠。」馬杜爾客氣地說。 用過早餐後,村長便帶五位隊員巡查村落四周的圍欄和保護設施。馬杜爾他們也記下了究竟有些什麽地方需要特別留意。 「村長,這只惡魔一直以來都是以家畜作爲目標嗎?」 「的確是這樣。我們村的家畜雖然不少,但都是我們辛苦養大的,被它這樣隨便吃掉,都是難以想象的大損失呐。」 「的確,我父親以前即使少了一只雞都要殺幾只狐狸來報復,連幼崽都不會放過。」哈諾德回憶起以前的生活,連連點頭表示認同 「大人你能夠理解就好。」 「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為你們剷除這只惡魔的。」 「實在不勝感激。」 村長離開後,馬杜爾和其他四人獨自在村中的牲畜住處那裏調查。他們先來到了羊圈那裏。 「好臭。」吉絲還沒進去就捏著鼻子,露出一副難以忍受的樣子。 「而且是瘴氣的味道。」克拉拉冷冷地說。「那只惡魔真的有來到。村長沒有欺騙我們。」 「既然這裡有不少瘴氣,那麽就證明了那只惡魔曾在這裡徘徊不少時間。大概是在挑哪隻來吃吧?」 「這樣的話它還真夠悠閒。」萊亞爾感覺非常討厭這隻惡魔的行事風格。 「先在這裡做個哨戒術,一旦來了就可以馬上知道。」 在三位靈術師進行設置工作的時候,哈諾德和萊亞爾就在附近調查,看看究竟有沒有什麽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 之後,他們陸續在村落外圍的五個地方設置了哨戒術,然後就準備回到神殿稍作整頓。 在他們路經村口的時候,他們看到幾個村民正圍著村口議論紛紛。在好奇心驅使下,他們一同向那裏走過去。 「拜托,就算是牛棚馬槽,我們都沒關係的。只要可以有個地方落腳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你們快點走吧。誰知道你們這些外地人是不是惡魔變的啊?而且還帶著一個病人,我們可不想就此遭殃。」 站在村口的村民都帶著釘耙斧頭,看起來都變得很神經質。 「不好意思啊,各位先讓一讓。」 馬杜爾從人群後插進來,但村民馬上就讓出了一條路出來。 「討伐官大人。」 「各位怎麽這麽暴躁啦。哦,是旅行者嗎?我們要好好接待遠方的客人才行啊,各位。」 「但是……他們帶著一個病人,這是在是太可疑了。而且他們又是東方人。」説話的村民有點不情願地說。 「嗯……」馬杜爾把目光轉過來,在前來的三人身上打量了一下。「沒關係啦,就算有什麽事發生了,也有我們在,絕對沒問題的。就讓他們稍微住下來一兩天吧。」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討伐官大人了。」帶頭的村民附和道。「你們快點向討伐官大人道謝吧!」 「我們夫婦倆實在是感激不盡。」站在前頭的男生如此說。 馬杜爾隨即揮揮手。 「不用謝啦。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名叫懷空,這是我的内人飛燕。」站在身後的飛燕此時微微鞠躬行禮。「而這是我的侄女馨。我們正打算前往首都阿爾道尼探親。」 「我叫做馬杜爾,是剛來到這裡討伐惡魔的討伐隊隊長。」 『惡魔討伐隊』,這個詞在懷空的心裏吹起了微微的波浪。 「很榮幸認識你,馬杜爾大人。」 「不用這麽拘謹。話説,你看起來這麽年輕,卻已經成家立業,有個如此美麗的妻子,真讓人羡慕啊。」 「謝謝誇獎。」懷空禮貌地回禮說。此時,他看見馬杜爾的眉頭好像有點抖動的跡象。「我說……大人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嗯。」馬杜爾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然後張開眼睛說:「你們夫婦多久沒有洗澡了?」 懷空把衣袖湊過去鼻子前嗅了一下,然後回答:「我想我大概有快半個多月吧。内子因爲身體的關係要經常沐浴,所以也就只是兩天的事情。」 「這真的難怪了。」 馬杜爾毫無顧忌地捏著鼻子,臉上露出了完全受不了的表情。額頭冒出來的皺紋看來可以把蚊子給夾死。 過後,一位村民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個丟空的馬房,讓他們在這裡歇息。雖然馬房的味道還挺大的,但總比沒有地方睡好。 不過,總得要生一把火,這樣應該多少都能改善一下吧。 「呐,阿空。」 「你想說剛才的事?」懷空一邊把亂草雜物清出一塊空地,一邊說。 「沙赫林的話果然沒錯。」 「是啊。」 懷空突然從後方抱著飛燕,在她耳邊靜悄悄地說:「小心。」 「我懂。」飛燕的聲音像微風一樣抓摸不到,飄忽不定。 「山下的村落?」 在昨天睡覺前,懷空向沙赫林講了一下他們接下來的旅程計劃。 「我們打算先去那裏籌措一些旅程的必需品。然後再繼續旅程。」 「既然這是你們的選擇,那麽我也無從阻止。不過,有些事我要提醒你們一下。昨天我擊退的靈術師,他們現在大概在村莊裏休息。你們要小心他們。」 「爲什麽?」懷空疑惑地看著沙赫林說。 「你們身上,現在正被不少的靈氣所籠罩,尤其是飛燕和馨。靈術師是極度厭惡、甚至無法忍受靈氣的存在。而使用過靈術的普通人,則會覺得靈氣猶如臭狐一般噁心。」 「這……未免有趣過頭了吧。」 沙赫林擺出一副信不信由你的表情。 「就是這麽有趣。你們最好把衣服再弄髒點,讓他們以爲真的是幾個月沒洗澡的異味。雖然他們可能比你們的味道還要大。」 「這個時代的人……的確會這樣。」懷空感到無奈的不是靈氣被人當成惡臭,而是這個時代的人都不喜歡洗澡這件事。 「總而言之,面對靈術師,你們還是避開比較好。他們都是神殿或教會的走狗,一旦發現具有靈氣的人都會毫不猶豫進行追殺。」 「慢著,這根本就是要我們跟他們敵對的吧?」 「事情就是這樣。而且大部分的靈術師都不太喜歡聽人説話解釋,所以你們在交涉的時候還是做好萬二分的交戰準備吧。」 「這……根本就是沒得選擇的情況啊?」 「喏,阿空。你現在覺得實情是怎樣?」 「不能妄下定論。現在我們資訊的數量還不足以讓我進行比較。」 「嗯,是嗎。」 飛燕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把小馨從板車上抱下來,放在已經鋪好的乾草堆和毛皮上。 「不過,不這樣做,也就不是你的風格。」 「謝謝你。」 懷空把卸好行李的板車放在一旁綁在柱子上,拿出了以前換回來的肉乾和鐵鍋,準備架鍋燒菜。 飛燕從外面撿來了一些石頭和木柴,很快就拼好了一個簡單的爐子,接著再跑去向村民的家裏借了一些火來。 「剛才真的有點危險。」飛燕刻意壓低聲音,並轉用他們的母語進行交談。 「是啊,但爲什麽我們身上的靈氣突然變得這麽稀少呢?」 「嗯……」飛燕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把目光投在懷空身上。「阿空,能把四象匣拿給我看看嗎?」 「好的。」 懷空解下了包裹四象匣的布匹,把它交給飛燕。飛燕把鐵匣靠在耳邊,用心聆聽了一陣子就放下來。 「不如我們用它來烤肉吧。」飛燕突然把話轉回用當地方言來説。 「也好哦。昨天的兔子油和兔肉還有一點剩下來。」 於是,懷空和飛燕就把鐵匣用木頭架起來放在火上燒紅,抹上了兔子和鹿的膏油,把兔子肉給煎得香氣四溢,吸引了一些村民走過來看看究竟是在做什麽吃。 「看來只是普通的旅行夫婦。」 「晚上我們再去問一問,不可以掉以輕心。」 「知道。」 在不遠處的一棟房子後方,馬杜爾對萊亞爾和哈諾德如此說。 經過了白日的收割、防禦工事修築,村裏的男人都回到了家裏與家人共進晚餐。懷空也在採摘了一些野菜和果實後,回來與飛燕一同烹調晚餐。 值得一提的是,睡了大半天的小馨已經在傍晚稍早的時候醒了過來。 在他們料理晚餐的時候,討伐隊的人也來到了他們那裏。 「晚安。」 「晚安,各位大人。」懷空立刻清出一處空地讓討伐隊的人能夠坐下來。「各位吃了晚飯了嗎?」 「還沒有呢。」哈諾德説道。「我們聽説中午的時候你們做的東方菜非常美味,於是就想過來嘗嘗的。」 「承蒙誇獎。這只是我們的一些家常小菜,還望你們不會嫌棄。」 「當然不會了。你看我們還帶了些東西來給你加料呢。」哈諾德拿出了一串的鵪鶉和羊肉,而其他人手中則拿了一些水果酒和麵包過來。 「我等對各位的幫助實在感激不盡。不過,這樣需要多一點的時間,只能讓各位大人等多一下了。」 飛燕接過這些新食材,把他們放在板車上。然後拿起大釜去外面的河邊打水回來。 討伐隊的人一一坐下,看著懷空會如何處理這些食材。 『無事不登三寶殿。』懷空暗暗想道,他轉過身靠在小馨身邊,對她說:「小馨,你去幫我把羊肉拿過來。等一下不要説話,有事問你的話你就說喉嚨疼。」 小馨點點頭,就跑過去把那塊羊肉拿到了懷空面前。 懷空拿出獵刀把可以拿出來的骨頭從肉裏面抽出,然後把肉平放在鐵匣上。 「閣下是做獵人的?」馬杜爾突然問道。「你看來相當善於宰殺呢。」 『果然是來探虛實的。』懷空不改面色,只是運勁於掌,一手刀剁在肉塊上,把裏面的筋震斷。「獵人……也可以這麽說吧。嚴格來説我是做皮草生意的。在更東方的拉夫羅德那裏。」 「原來是做毛皮生意的啊。想必你一定很懂毛皮了。」馬杜爾從懷裏拿出一條薄薄的圍巾。「不知道你認爲這條圍巾如何呢?」 「不好意思,如果就用肉眼看的話,内子比我更内行呢。我一定要用摸的才比較有把握。但是大人,你也知道我的手現在……」 懷空無奈地舉起沾滿血水和油脂的雙手。 「這也對。說起來,你們既然是在拉夫羅德那裏做毛皮生意的,怎麽又長途跋涉走來多利利爾呢?」 幾手刀剁完,懷空估計裏面的筋基本都震斷了,於是把肉切成小塊。 「今年拉夫羅德因爲有病害的關係,貂和狐狸都少了很多,毛皮的品質也是參差不齊,以我們這些小本經營的獵戶,根本就賣不到足夠的錢來過冬。我們夫婦倆想了一下,就把手上的一些可賣的東西賣了,換取路費來多利利爾投靠我的表哥。」懷空此時指著小馨說:「也就是丫頭的爸爸。」 「噢,原來如此,真是淒慘啊。想必今年冬季的皮草價格一定會高得讓人咂舌吧。但怎麽你的侄女會跟你們一起住的呢?」 充分搓揉後,原本緊張的肉塊也開始變得鬆弛了。飛燕也把水打回來,將毛茸茸的鵪鶉就這樣拔掉身上的毛,然後丟進開水裏燙死。 「這個丫頭是我表哥的私生女,所以從小就放在我們家養大,後來我開始去做皮草生意的時候都一直帶著她,所以才一直跟著我們夫婦倆。」 「小妹妹真是可憐啊。」萊亞爾突然感嘆地說。 「不過,說可憐也不太准,畢竟我們夫婦倆都很喜歡她。這點上她並不算很可憐呢。」懷空開朗地笑著說。 這天晚上的晚餐可謂豐盛至極,畢竟是要招待這些討伐隊的大人們,懷空和飛燕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做出他們最優秀的菜式招待這些人。 吃飯之後自然就是拼酒,但對於曾經喝過不少蒸餾酒的懷空和飛燕來説,這些水果酒、麥酒根本就不足為懼。 到最後,他們只好請幾位村民把這些討伐隊的大爺們給擡回去神殿。 「他們還真想灌醉我們啊。」 懷空一邊收拾一邊想起剛才的險況。 「還好我是千杯不醉的。」飛燕搓著額頭難受地說,看來即使酒量如她,也難免有點不舒服。「應該蒙混過去了吧。」 「可能吧。但還是儘快收集夠旅行的必需品,然後馬上離開。」 「嗯。夜長夢多。」 飛燕替熟睡的小馨拉高毯子,讓她不至於着涼。 「我去河邊洗一洗鍋子。」 飛燕拿著鐵鍋和油燈摸黑走到河邊,雖然對她來說夜晚的黑暗並不能讓她感到任何不便,但為免惹人疑竇,還是帶上油燈比較好。 儘管如此,她還是不自覺讓眼睛轉換成夜視模式,發出了青綠的幽光。 河邊的晚風有點刺骨,飛燕拉緊了一下兜帽,把油燈放在一塊裸露的泥地上,然後跪下來慢慢洗去鐵鍋的油脂。 飛燕看到水中倒影著自己閃耀綠光的雙眼,突然自嘲地笑了出來。 這就是所謂野性難馴嗎?笑容裏仿佛帶有一絲自嘲的意味 不過,她還是先把這些思緒通通揮去,專心在洗鍋的事上面。 雖然她曾經親眼見證過工業化時代的變遷,但突然這樣回到古老的生活方式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幾乎忘了以前是怎麽洗鍋洗碗的。對哦,以前我都是先舔乾淨再洗的。想到這點飛燕不禁想把腦袋往旁邊的石頭撞過去。 感覺有點不堪回首的過去啊。 飛燕把鍋裏的水倒回河裏,一點水花都沒有打出來。 看到這奇怪的情景,她馬上定睛注視河面。 這究竟是…… 噗嘩! 一大塊河水突然像鯨魚一樣將飛燕整個吞去拉進河底深處! 沒錯,那河水就如果凍般從河面冒出,把飛燕完全包起來卷進河中。這個小騷動過後,河面回復了之前的平靜,仿佛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未幾,便有一具女性的軀體從河底浮上來。只是這一丁點的時間並未足以讓人在水中失去生命,但失去意識已足夠有餘。 有兩人此時從河流的上游方向走過來,其中一人從腰間拔出長劍,戳進衣服中間把漂浮在水中的女性軀體截住。 「好,解決一個。」拿長劍的男人説道。 「別拖拖拉拉,快去補一刀了事。」站在他身邊的女性連忙催促他。 「哎喲,你就這麽心急嗎?我倒是不介意在外面做哦。」 「少說些有的沒的。這邊做完我們就快點回去看情況。」 「是。」這聲回答輕浮得風吹就能倒掉。 那男人劍鋒一轉,快而狠地把那飛燕的身體攔腰斬斷。 哐! 清脆響亮的一聲,伴隨銀白的半截劍身飛向空中,在萊亞爾的手腕留下了酸麻的感覺。 他們兩人用火把照亮河道,只看到一塊被斗篷包覆的巨石好端端地躺在河中央,斗篷中央有一條長長的口子,應該是剛才被砍出來的。 「這招有幾十年沒用了,感覺還真生疏不少。」 兩人連忙轉向後面,看見飛燕脫去了斗篷與兜帽,身上只剩下一套便於活動的獵裝。這多少會有點涼,但對於戰鬥來説,卻是剛好合適。 「看來並不是被惡魔控制的普通村姑。」充滿無機感的聲音從女生身上發出,跟剛才的語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飛燕壓下身體,一隻手輕輕碰著地面,弓著上身,兩眼直看前方。 此時,那女生,也就是克拉拉,她在外衣下拿出一支試管,並拔去了它的木塞。 萊亞爾這時馬上拔出另一把短劍,快速向飛燕沖過去。 「狂暴之嵐,死亡之虹,交織出暴烈而迷人的雷之密林。七色之雷,匯聚于此,結成強悍且華麗的無暇之劍!」 閃耀彩虹七色的光芒於克拉拉高舉的手中凝聚成一個色彩斑斕的太陽,仿佛讓飛燕回到迪斯科舞廳存在的現代,如果現在還有節奏強勁的舞廳音樂的話,那就完美了。 可惜,這個人造太陽就如同太陽一樣危險! 豪雨般的光束群從光球中射出,密不透風,這情景讓飛燕想起戰爭紀錄片裏面曾出現過的噴射機群,那些從尾部噴出的長長白煙。 儘管時代不同,但兩者同樣都是死亡的象徵,飛燕很清楚這點。 『典型的前鋒戰士、後衛法師,配合程度還不錯。』飛燕撥開短劍,立刻送去一記踢腿踢飛萊亞爾,拉開與他的距離,並借勢在草地上翻身跳起,避開一股又一股的光束攻擊。『全攻型不是不好,但是……』 飛燕落地煞住腳步,身影一轉,長腿立時快速邁出,拳頭轉眼就抵在萊亞爾的短劍上,『哐』的一下應聲折斷。 她的右拳深深地陷在鎖子甲的裏面,内勁一吐,萊亞爾的身體就飛走撞在河邊的巨石上。 電光火石間,她的左拳也同樣來到了克拉拉身上。 『經驗不足等於零!』 一股無法承受的噁心瞬間湧上喉頭,克拉拉手中的光球馬上渙散,才感到心口氣悶難耐,下巴就隨即受到重擊。 一連串的攻擊猶如海上狂風,將兩人摧枯拉朽地擊倒在地上,毫不留情,乾脆利落。 飛燕抹去臉上的一小條血痕,走到克拉拉面前拽起她的衣領,把人給拉到面前來。 「究竟這裡面的是什麽東西?」 飛燕從克拉拉的長袍裏拿出另一根試管擺在她眼前。 「你…不知道……媒介?別開…玩笑了……」 「媒介?」飛燕現在的神情就像被揉成一團的毛巾,充滿疑問……以及怒火。「別開玩笑了!你快點老實告訴我這裡面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飛燕爲了讓受到腦震蕩的克拉拉儘快清醒解答她的質問,於是一手聚起大量的靈氣,向著她的胸膛灌進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般的哀嚎和爆發般的抽搐於刹那間出現在克拉拉的身上,簡直比在被窩裏點爆竹還要驚嚇。 這個既出乎意料,又完全在意料之内的反應,讓飛燕不由得頓了一下。 『原來是真的嗎……』 昨天晚上,沙赫林曾經跟他們講述了一些關於靈術師的事情。 「在一個人使用了靈術之後,他的身體便會開始無法承受靈氣,而專精於此的靈術師,更因爲長年使用靈術使得身體排斥靈氣。靈術使用後的殘餘物會被靈氣所消滅,但是這個消滅的過程會讓靈術師感到有如千刀萬剮、群蟻噬食,精神與肉體所承受的都是超乎想象、無法形容的痛苦。」 「爲什麽你會這麽清楚的?」懷空感到非常奇怪。 「因爲這是一個老朋友跟我說的。」 飛燕馬上停止了靈氣的灌輸,哀嚎與抽搐便慢慢變緩、逐漸停止。最後,克拉拉抓緊了飛燕衣袖的手也終于垂下,將破爛的衣袖還給了飛燕。 「我勸你還是靜靜躺下來。」 飛燕扣住萊亞爾刺出的右手,握緊的劍刃也隨之鬆開,手臂一翻,萊亞爾的身體馬上轉了大半個圈摔在地上。 「不想之後十幾年都定時發冷,就給我安靜點。」 銳利的碧綠目光從眼縫中竄進,帶著一道惡寒走遍萊亞爾全身,連手臂關節的痛楚都仿佛被瞪至消失了。 轟! 克拉拉突然從手中做出一個雷球,一巴掌就拍向飛燕的太陽穴上。 「就算是有練過金鐘罩的人,大概也會短路吧。」 白煙散去,飛燕還是一副清醒冷靜的樣子,完全沒有任何意識模糊的情況。更可怕的是,太陽穴附近沒有任何稍爲擦傷的痕跡。雷球的爆炸沒有波及到她的身上。 怪物……這傢伙……是怪物…… 「抱歉,這是懲罰。」 飛燕兩手放在萊亞爾和克拉拉的身上,向他們的身體緩慢地灌進大量的靈氣。 這一下產生的哀嚎,連屋頂的風向雞都仿佛受到震動。 舉起火把的村民無不爲此擡頭仰望。 「聽到這個哀號吧?想痛快地去見你妻子的話,就乖乖把武器放下,接受處刑。至少我們還會大發慈悲,讓你死個簡單。」 馬杜爾的身後站著一批手持農具的村民,把懷空團團圍在馬房裏。此時,小馨並不在他身邊,而是在對面被人用鐮刀架著脖子,卑賤地踩在地上。 「懷先生,不知道你考慮得如何呢?」 無論答應與否,都是死路一條。懷空很清楚這樣的情況。 他們是惡魔討伐隊,而身上充滿靈氣的自己是惡魔的爪牙、附身者,只要他們發現了,那麽就絕對是無法通融。 姑勿論小馨是怎麽被他們從自己身邊抓到手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小馨救出來,然後與飛燕會合連夜出逃。 雖然要殺出這裡,以懷空的實力,至少還可以一拼,但…… 要砍殺被瘴氣所害的妖獸他尚能下手,但要把鐵獸砍向普通人,他實在做不到。 『武器是殺戮的道具,使用武器的技術就是殺戮的技術。無論用如何的言詞來修飾,它們的出世目的依然是爲了殺戮。懷空,總有一天,你會面臨不得不對人刀刃相向的情況。那時候,你必須勇於面對這個事實,作出抉擇。不過,還有一件事比這更加重要。切記,戰鬥時必須時刻提醒自己,不要享受殺戮的快感,務必要厭惡殺戮。』 這些話,是他爺爺在把鐵獸交予他使用時所說的。 當時年幼的他還不能體會這句話的意義,但現在他總算能夠稍微明白了一點了。不得不動手就是現在吧。 殺,抑或不殺? 懷空整理著自己的想法。 殺戮是帶著罪咎的行動,乃是奪走他人生命以活命之事。此並不是快樂之源,乃是誕生出哀痛和悲傷的種子。 「看來是誓死不從。那只好……」 馬杜爾打破一個裝滿液體的小瓶,然後吟誦咒文。 「萬惡的邪靈啊,倒下在此萬丈雷光之中,化爲煙塵!」 「這就是我的答案。」 懷空瞬身避過雷光的追擊,並沖到馬杜爾面前停下,一刀將脅持小馨的村民砍下手臂和雙腿,然後再一拳將那村民打進人群,扛起小馨迅速跳起,將底下的村民當作踏腳石迅速沖出人墻。 「實在抱歉,此路不通。」 銳利的破風聲突然從旁筆直飛來,懷空伏身一閃,讓來勢洶洶的鐵箭頭只是擦中背脊。 「空哥哥!」 「別説話,咬舌頭了。」 緊接著又有三枝利箭接連射出,懷空先硬吃下第一箭,勉強將第二箭打下,但依然來不及擋下第三箭。這兩箭分別射了右臂和大腿,使他行動力和反擊能力瞬間下降了一大截。 他奮力撐起尚且無事的另一條腿,免得小馨就這樣掉下地。 「哥哥,我來扶你!」 小馨隨即翻身落地扶著懷空,一同拔足轉進村屋之間的小路裏。 「吉絲,現在交給你了。」哈諾德把插在身旁地面的箭放回箭筒,對嘴邊的貝殼通訊器説道。 「看我的表演吧。」 話音剛落,一個以火焰和木炭編織成的火牢突然從地面竄出,將懷空和小馨兩人鎖在裏面。 「火牢!」小馨看到這情景馬上感到了如那火焰一樣奔騰不息的絕望感。 「這種花拳繡腿……我才不放在眼……内……」 懷空痛苦地垂下正想舉高的鐵獸,無力地跪在地上,小馨馬上把中箭手臂的衣袖撕開,看到箭傷附近都黑了一片。 「是毒箭!」小馨驚呼道。「我先幫你封住穴道。」 她純熟地將内力凝聚在指頭上,先點了手臂和腿上的幾個要穴以抑制毒液的擴散,然後再點了幾個上身的穴道以策安全。 「小馨,幫我站起來。」面對越來越小的牢籠,懷空用左手拿著鐵獸,作勢要將這個火牢砍破。 「哥哥,你不專心用内力抗毒的話,會加速毒液的擴散和發作的!」 「反正橫竪也是死,還不如先殺出去再説。只要逃到沙赫林那裏,我們就還有希望。」 火牢此時在内側長出了尖銳的長刺,密密麻麻地佈滿在木炭上。 「鋼鐵處女看得多了,這次是炭火…處女嗎……」懷空無力地垂下身體,但眼中仍然發出極不甘心的光芒。 『那,總算輪到我們出場的時候了。』 懷空背脊上的四象匣突然發出了一把混合了數人的聲音,然後數十道高壓水柱立時從鞘口射出,一擊就徹底衝破了火牢的囚禁。 熄滅的木炭向四方八面飛去,將好幾間房子的屋頂給砸出一個大洞。 「怎麽回事?」 看到火牢無端被破,吉絲連忙發動第二個陷阱。 上百枝帶著火焰和雷電的箭矢立刻從天而降,每一箭都有床弩所射出的威力,把人攔腰射死簡直易如反掌。 以人力來抵擋,無疑是螳臂當車。 『我和阿朱去擋箭,小白你和阿龍替懷空療傷,我們擋完之後至少要解完一半的毒。』 連回答機會都不留下的老大口氣,以及與之相襯的低沉男聲,從四象匣中伴隨恍如無限的水流一同發出。 強烈的氣流以螺旋之型挾帶滾滾洪流,高速環繞在懷空和小馨的四周,構成硬如鐵壁的風與水的螺旋貝,將所有從天而降的雷箭火箭盡數彈開。 『阿朱,將風力再加強!』那低沉的男聲說道。 『是!』另一個成熟的女聲馬上有力地回答。 「這究竟是……」 懷空看著這奇妙的情景,訝異的程度大概只僅次於他第一次跟飛燕見面時,漫天風雪包著熾紅岩漿的情況。 「而你們又是?」 挺著深受毒害而疲累不已的身軀,懷空艱辛地吐出一句這樣的話來。 在他面前站著的,是突然從風中凝聚成型的一男一女。 精神已經不足的懷空實在沒時間去評論他們可稱得上『美』的容貌,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他們的穿著上。 他們的穿著,對於熟悉歷史的他來説,要認出來是沒有太大的難度。從衣飾的配搭和髮型來看,他們的衣著乃是兩百多年前寧王朝初年的平民服飾。 爲什麽在這個異世界會出現寧王朝的衣裝? 那對男女沒有多說話,馬上走到懷空身邊將他強行躺平,然後撕走他手臂和大腿上的衣物。 「看來這幾年跟毒物打交道的經驗總算發揮了作用了。」那年輕的男生看著手臂的箭傷説道。 「但這蛇毒始終是異世界的毒物。」那少女般的女生撩高鬢角,用手抓著箭身。「忍一下。我會盡量不傷到你的骨頭和神經的。」 懷空連忙深呼吸一口氣,便馬上聽到手臂和大腿的肌肉同時被刺穿的斷裂聲,一股足以讓頭皮發麻、眼球猛突的痛楚從兩肢直沖天靈蓋,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衝得淩亂不堪。 「好。」那青年把伸出來的毒箭頭以手刀切斷,從另一邊拔出身下的箭身,然後對那女生說:「小白,輪到你了。」 「好的。」 那女生把兩隻手掌覆蓋在傷口上,以手指夾起箭身,然後閉上眼睛,從皮膚裏慢慢滲出白銀色的光芒。 這光銳利而明亮,但一點也沒有溫熱的感覺,反而在肌膚上留下了寒涼的觸感。 懷空開始感到兩肢的疼痛和火熱在迅速消去,取而代之的是讓肌肉隱隱發麻的寒凍。 「好。」那少女快速將留在肢體的箭身拔走。「阿龍,我要開始破壞毒素。身體的維持就交給你了。」 「好的。」 在這由激流和暴風形成的貝殼面前,吉絲負責的陷阱完全派不上用場,即使轉用正攻法,也無法擊穿這個鐵壁的防禦。 「馬杜爾,這該怎麽辦呢?這可是意料之外哦。」 「我也知道。如果硬要碾過去,就必須動用大型靈術才行。」 「這可是皇牌啊,不能隨便亂用啊。」吉絲站在一旁説道。 「那你說有什麽辦法了?」哈諾德反問。 「暫時想不到。」 「不就是了。」 就在他們煩惱的時候,在村中廣場警戒的村民突然變得嘈雜起來。馬杜爾把頭轉過去一看,卻是一個個人被抛上在天空。 「這是怎麽回事?」 「我們倆過去看看,沒問題吧?」哈諾德説道。 此時,他們所站的房頂下方,跑來了一位帶著血污的村民。 「討伐官大人!惡…惡魔他們來襲擊了!」 「他們!」吉絲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儘快解決。克拉拉和萊亞爾應該沒多久就會回來的了。」 哈諾德隨即與吉絲跟著村民奔向激戰中的廣場。馬杜爾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拿出了三個比之前的要大一點的瓶子出來。他將瓶子一一打破,開始吟誦咒文。 「帶來豐饒的大地之母,展露新生的母牛神啊,但願你將土地的偉大力量賜予我等,令一切叛逆之力皆毀滅在你的威名之下。」 原本慢慢滲入茅草屋頂的液體此時藉著某種力量反其道而行,逐步向上升發,消散在黑夜當中。 同時,大地的深處傳來了讓人憂心的地鳴,並在那液體完全揮發後,發出了猶如預兆般的震動。 「落下吧,落下吧。降伏在地龍雄偉的身影之下,落入深邃黑暗的巨口之中,粉碎在銀白無瑕的利齒之間。用汝等肉身之痛撫平來自大地深處的地龍之怒吧!」 話音剛落,數十根磨得銳利發亮的石筍拔地而起,以緊密得連頭髮都插不進去的陣型圍著螺旋殼,『轟』地一聲同時向中間倒下,合成一個巨大的圓錐,一口氣含著懷空他們向地底沉下去。 泥土不斷從圓錐的根部湧出,並自動覆蓋在下陷後出現的多餘空間。舉手投足的時間,就已經將螺旋殼完全活埋在地下深處,恢復一片平靜。 「問題解決。現在就要看那邊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馬杜爾輕鬆跳過屋頂,稍微跑了一段路就來到了發生騷動的廣場前。不過現在已經是恢復了平靜。 多條尖銳的石柱木樁七歪八扭地插在廣場四周,底下除了釘死了大量漆黑的野獸,還有許多橫死在利齒和爪下的村民。 僅有的火光將黃土地上一灘又一灘的鮮血映照得觸目驚心,而血泊的四周盡是零碎的肢體,整個場景都讓人極爲不舒服。 假若現在不是晚上,恐怕會看到整個廣場出現比現在更要駭人的景象。 馬杜爾從屋頂跳下來,走到在一旁休息的哈諾德和吉絲身邊。 「是什麽東西來的?」 「好像是受到操縱的野生黑狼群,這些村民果然是沒見過世面呢,連這些野獸都會認爲是惡魔。」 此時,村裏的男人們都走到廣場上開始清理那些屍體,他們的動作看起來挺純熟的,非常有效率。 「那麽等克拉拉和萊亞爾回來之後,任務就可以結束了。」 「沒錯啊。」哈諾德一副悠閒的樣子喝著皮袋裏的啤酒,神經和肌肉已經是完全放鬆下來了。 「說起來,我們昨天看到的那隻金毛豬是?」吉絲問道。 「可能是棲息在山上的其它惡魔。村民他們並沒有說見到這麽的一隻東西。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將它給打下來。拿回去主教廳的話,一定會有不少的獎賞。」 「我們這次消耗也不少。或者就讓給其他人去幹吧。」吉絲嘆了一口氣說,但她的樣子隨即凝重起來,並低聲説道:「有種不協調感。」 「沒錯。」哈諾德把他們三人一同拖進小屋的後方,繼續低聲說:「除了那家被惡魔控制的人之外。」 「説來這條村莊的人,好像很善於這種打掃戰場的工作。」 「討伐官大人。」 「什麽事?」馬杜爾若無其事地從後面走出來說。 「祭司大人說希望請你們到神殿一聚,讓他好好慰勞你們的努力。」 「好的,我明白……」 咻—— 嘣! 話沒說完,天空便落下一件沉重又巨大的事物,打橫躺平在廣場中央。 那是原本矗立在神殿屋頂的木結構鐘樓。 「這究竟是……」瞠目結舌的不止是四周的村民,還有馬杜爾他們。 廣場的其中一條大路直通村口大門,而神殿也在村口附近。於是,所有的火把都不約而同轉到同一個方向上。 「我給你們三分鐘考慮,如果不把懷空和小馨還給我,後果自負。」 飛燕拖著克拉拉和萊亞爾暈倒的身軀大步走進村裏,威武的氣勢將所有手持農具和武器的村民通通都震懾住,一無所懼走到了混亂的廣場上。將克拉拉和萊亞爾的身體放下,並她跳上倒下的鐘樓上。 「愚妄!」 早準備好前置工作的馬杜爾立刻從手中射出如塔樓粗的青藍之焰。 「哼。」 飛燕張手一揮,火焰就在瞬間煙消雲散。 「怎麽!」吉絲對這個情況所感受到的,並不只有單純的驚訝,因爲以靈術製造的火焰竟然在刹那被撲滅,這完全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無論多高明的火使,都需要先將火焰控制,然後才能再使之熄滅。但飛燕卻是直接把火焰弄熄。這種事恐怕在大陸上幾乎是沒有人能夠做到的。 哈諾德沒有猶豫,立刻從背後拔出大劍跑向鐘樓。馬杜爾和吉絲亦馬上拿出小瓶和吟誦咒文。 「少浪費時間了。」 飛燕身影一閃,拳頭就已經直擊哈諾德的鼻子,而哈諾德的手才舉到一半想要擋下這拳。 馬杜爾和吉絲手中冒出一堆火球和雷球,活像是自暴自棄般將其射向四方八面。 毫無準頭的攻擊飛燕只要稍稍轉動身體便輕易避開,然後她大步一跨,一掌擊在吉絲的小腹上,使她向後直撞到磚墻上。 「啊!」 幾乎是同時來到的另一拳則重重打在馬杜爾的左胸上,讓他差點以爲自己的心臟要裂開了。 「可惜!」 恍如僵屍一樣地從倒下的姿態中撐起身體,馬杜爾的雙手以他所能發出的最強力道打在飛燕的腹部上。 然後…… 雷火之浪來臨了。 帶著火焰的木條和被雷光包裹的鐵器來勢洶洶,從四方八面狂奔而來,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飛燕。 『是這樣嗎!』飛燕想起吉絲在被擊中的那一刻連忙握緊拳頭,在臉上露出了『計劃成功』的笑容。 「嗨呀!」 飛燕一腳踢走馬杜爾比她還要高大的身軀,同時順勢做出一個後空翻,避開一連串的火柱攻擊。穿著皮靴的腳掌淩空施展眼花繚亂的腿法,將好幾個被雷光包裹,熱得快要變形的大鐵鍋、水壺一一踢開。最後打走飛來的好幾把鐵錘和乾草叉,完成整套清場工作。 噗滋。喀。 沉悶渾濁,又帶有一點黏稠的聲音,與一下乾脆的斷裂聲同時在飛燕的肩膀出現,飛燕的目光別向右肩,看見一截銀色的劍身卡在她的肩胛骨上,這把劍正是哈諾德手上那把。 「哈…哈……想不到這時候竟然後勁不……」飛燕立刻用力拔出劍刃,然後向哈諾德的下體狠狠踢下去。 好像有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從那裏發出。 「太大意了。」 飛燕用靈氣做出了一團寒氣,用力將它壓在肩膀的傷口上暫時止血。她四處張望,看到大部分村民早已丟下武器逃去,沒有機會讓她問出懷空他們究竟在那裏。 她跳上屋頂,遙望四周,看到他們之前呆的馬房已經是頹垣敗瓦,不遠處,一個平整得詭異圓形空地兀突地出現在平房之間。 「不會吧……」 心中的焦慮頓時化爲奔騰,直衝到那塊空地上。 「那個瘋婆子跑過去了嗎?」 「應該是了,夥計。」 「那這回合該輪到我們了。」馬杜爾從大衣下拿出好幾個長方形的鑄造鐵盒說道。「一定要讓她嘗嘗連高山都撼動的炮擊。」 吉絲和馬杜爾的眼睛此時迸發出仿佛是充滿了瘋狂的光芒。 一直保護懷空他們倆的風水螺旋被拉至地下深處,在千鈞一發之際,外壁的水墻和風墻一同卷進了大量的泥土,並以火焰燒結,強化結構。 「這麽大手筆。還真的下狠心了啊。」 燒結的土墻中冒出了兩股白煙,這兩股白煙循著看不見的固定軌跡在空中流動,這個無形的軌跡乃是一個人形,並且可以看出各是一男一女。 兩股白煙循軌跡流動數周,身體、四肢、衣飾和容貌都漸趨清晰。突然,一團火焰和一股水流突然從下方蓋過兩團白煙。 火焰水流退去,一對氣質成熟的男女便像剛燒好的彩瓷一樣出現在人前。他們身上的服飾也與另外兩位為懷空解毒的男女相似。 「說得不錯呢。有沒有想到什麽對策,阿武?」 「直接把這個土層燒成岩漿?」 「在土層變炭前我可以確定少主和小姐會先缺氧而死。」這個叫阿朱的女生實在忍不住要潑阿武一盤冷水。 「那用龍捲風將土層捲走吧。」 「太沒效率了吧。」阿朱對阿武的提案露出了極度難以想象的表情。 「木克土,這還是由我來做比較好吧。」負責維持懷空身體狀況的阿龍此時插了進來,讓阿武和阿朱立刻恍然大悟。 「對哦。」他們兩人的表情和反應真的會令人懷疑他們的腦袋究竟是不是裝了漿糊。 「小白,進度如何了?」阿龍決定不理那對相聲二人組,先專心完成手上的工作。 「大部分毒素都分解了。但有少量侵入到神經,這需要等你來治理。」 「我明白了。」 此時跪坐在一旁的小馨突然轉過頭來,對站在一旁的阿朱和阿武說:「那你們現在能告訴我,你們究竟是什麽人嗎?」 於是,除了阿龍以外,其餘三人都馬上在小馨面前做出半跪的姿態。 「我們四人是負責四象匣製造出來時,被賦予了守護職責的四象靈獸,小姐。」身為領頭人的阿武如此回答。 「四象靈獸……所以你們就是青龍、朱雀、玄武和白虎?」小馨順次指著阿龍、阿朱、阿武和小白說。 「正是,小姐。」 「那爲什麽之前你們都沒有出手救哥哥和我?」對於四靈剛才遊刃有餘的表現,小馨實在無法理解爲什麽他們不早點出手。至少,這樣他們不會被困在這個地底裏,而懷空也不會因爲中毒而昏睡不醒。 「這是試煉。」玄武平靜地説道。「若要回到原來的世界,以少主目前的覺悟是遠遠不足夠。要在這個世界取得可以跨越宇宙與宇宙之間的障壁的力量,就需要要與這個世界為敵的覺悟。當年三王也是」 與世界為敵的覺悟,這句話就像鐵錘一樣重重地敲在小馨的腦袋上,雖然她不太能想象這句話所蘊含的意思。但從心頭升上的不安讓她覺得,這絕對跟殺人之類的覺悟是有著天淵之別的差距。 「那跨越宇宙之間障壁的力量是怎麽回事?」 熟悉的男聲在小馨的背後揚起,她立刻轉過頭來,看到懷空正艱辛地撐起上半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說。 「少主,治療還有一些才完成,請保重自己。」 「哥哥,別太勉強了。」小馨連忙從旁扶著懷空。 「我沒事。」懷空轉過頭來注視著玄武。「究竟你們還知道多少東西?」 「我們所知的,只有兩百多年前劍皇、槍聖和刀帝所知的一切,而這個世界這兩百多年來的改變,我們一點都不曉得。」 「平安離開這裡之後,我要你們一五一十將所有知道的事情告訴我。」 「完全沒問題,少主。好了,氧氣看來也不太能撐太久。我們必須儘快出去才行。」玄武轉過來看著青龍說:「可以嗎?」 阿龍雙掌發出的青光漸趨暗淡,直到光芒完全消失,他的手才離開懷空的胸口。 「完全沒問題。」 青龍用手掌掃了掃附近的地面,然後從身後的地方掬起一坯泥土,兩手捧著。他靜靜閉上眼睛,掌心、乃至全身都發出了幽幽的綠光,過了一陣子,掌心的那坯泥土就長出了碧綠的青草。 於是,青龍將這坯長出了青草的泥土放回去原來的地方。 「大家快點站貼點。」青龍讓大家都盡站或坐在一個圓形的區域裏,並盡可能靠近。「或者少主和小姐掩著嘴巴比較好。」 「哈?」懷空和小馨的嘴巴都呆呆地張開了,於是,一小團的棕色泥土就這樣掉進他們的嘴巴裏。 密麻麻的樹幹、野草在一瞬間從四周的泥土中迸發而出,憑著驚人的成長速度迅速佔據了整個空間,成爲了上方圓頂的支柱。 咵拉咵拉,零碎的聲音在樹幹的成長下一點一點增加,燒硬的泥塊亦隨之哇啦哇啦地落下,整個空間都有一種即將崩潰的感覺。 「阿武,看來,有人來接我們了。」 從圓頂裏伸出的樹根之間,仿佛有金黃色的光芒艱辛地透進來,看到這情景,朱雀不禁露出了感到意外的微笑。 在圓頂看似要崩塌前,那些搖搖欲墜的碎片卻突然被捲上半空,久違夜空立即重現在懷空他們眼前。 一棵棵成熟的喬木直沖天際,就像是在戰場中升起的勝利旗幟,使大家的信心都得到大大的加強。 在那新開出來的洞口裏,懷空好像感覺到有一股熟悉的目光。只是剛出現了這個念頭,下一刻他就看到了一個銀色的身影從上面跳下來落到他身上。 「阿空!」才剛把身體穩住,飛燕就一個勁兒撲在懷空身上,激動地喊著他的名字。「太好了,你沒事實在太好了。」 「飛燕……」懷空看著她的後腦勺,突然感覺那銀鐵色的髮絲很讓人懷念,讓人不禁想把手放在上面,好好安慰她一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說你們幾個啊,還想不想走的啊。」 懷空擡頭一看,熟悉的金色鬃毛竟然在洞口那裏出現,實在是萬萬想不到。 「沙赫林?」 「就是我,小子。快點叫你那些家臣手下把你們給送出來吧。」在朱雀和青龍的幫助下,懷空、小馨及飛燕都很快地回到地面上,整個過程都非常順利,沒有任何阻滯。 「咦?」 「怎麽了,阿龍?」 就在玄武和白虎都已經化成靈氣飛出洞窟時,青龍卻突然把臉轉到後面,好像發現了什麽,於是朱雀看見這情況,便停了下來,走過去他身邊點起了一團火焰。 位于洞窟邊緣的幾根樹幹早已經停止了生長,此時它們在明亮的火光下,正逐漸變得乾癟扭曲,蔓延的速度和範圍都正以幾何速度增加中。 青龍臉色大變,腳下立刻長出一道樹幹纏繞而成的斜坡,三步化作兩步一鼓作氣抱起朱雀頭也不回直接沖出洞口。 「快離開這裡!離開地面!」 正在讓小馨騎上的沙赫林立刻輕輕抖動身體把小馨抛上背脊一躍而起,懷空也在飛燕的幫助下一同跳上半空,而青龍已經抱著朱雀來到他們身邊了。 轟! 恐怕這天晚上的最不受歡迎聲音獎必定是這個『轟』。就在他們腳掌剛離開地面,那地下洞窟就像波浪般從東到西開始崩塌,還有四周大片的房屋和樹木像骨牌般陪伴那洞窟同時倒下,仿佛是被上百公斤黃色炸藥在引爆後產生的衝擊波所吹到。 「這個……這個……」已經化爲靈氣姿態的玄武和白虎都不禁變回實體,並且露出了厭惡和憤怒的神情。 「攻城戰術靈術的起手式!」沙赫林看見腳下的情景,立刻氣得連獠牙都馬上露出來。 「沙赫林!」 一對批著斗篷的男女從村外的平原直飛而來,停在他們上方。 「你們倆來得正好。」 「布露妮亞……賽菲爾?」四靈不約而同說出這對男女的名字,無論是沙赫林還是懷空都覺得很驚訝。「敍舊晚點再……」 「來了!」 恍如白晝般耀眼,連耳膜都要擊穿的轟鳴,還有那駭人到極點的速度。 幾百道白色雷光在刹那間鋪天蓋地而來。完全沒有考慮準頭的攻擊,猶如春季拖拉機群的機械耙一樣,覆蓋範圍從地面一直到海拔一百米的上空,在這範圍内存在的任何事物都必定會毀滅得一乾二淨。 「這亂七八糟的攻擊還真比兩百多年前還要沒人性!」玄武和青龍一同擋在前方把這連綿不斷的雷擊以磁場分流到上下兩方,沙赫林則以靈氣停在半空,召喚四周一切可以用以解圍的事物。 『小白,礦物找到了嗎!』朱雀在合成乙炔時以心靈感應説道。 『還差點才能完成聚集,這種等級的閃電,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丟高熱電漿過來,不做到戰車裝甲那麽厚的話會擋不下!』 「那我們要下降高度了!」玄武立刻大聲通知各位 「我來掩護你們!」 賽菲爾突然跳下地面,一手插進泥土裏,再拔起的時候手中就已經多了一根閃亮的透明長槍。立時一籮筐的閃電就馬上跑過來招呼他,但擊中的時候卻是一塊空地。 賽菲爾的速度和移動方式就好像完全違反了物理定律和人體極限,無緩衝的急停、轉彎,隨意改變行進角度。無論雷電如何構築成密集精細的火力網,他都有辦法以令人難以想象的方式避開,並且不斷踢走焦土,每踢走一處便冒出一根金屬棒,將閃電大量地吸引過來。 這下他吸引了爲數不少的火力,讓本陣前方稍微舒緩了一些。不過他還是沒法突破火力網,前進到施法者的面前。 「行了!」布露妮亞和白虎同時大叫,這動作讓她們倆都不自覺地相視而呆了一下。 地面的泥土『伏』的一聲了長出了一道無比高大、寬厚漆黑高牆。足有四十公分厚,高達七十米的高牆在一瞬間就把大量的雷電吸引向它的身上,背後的地面也立刻伸出了大量傾斜圓柱以支撐巨大的牆身。 「總算撐下來了。」玄武喘著氣,擦乾額頭的汗水說。 「主菜來了!」 賽菲爾才剛趕回來通知,金屬墻隨即就擋下了一道巨大的衝擊。狂暴的火舌在金屬墻上四處竄走,連身在墻後的人都能在邊緣上隱約看見那無情之火的攢動。包上烈火的巨石被投向護墻之上,其驚人的溫度和重量即使在後方也深深感到它的威力,讓人無不冷汗直冒。 「這堵墻的熔點是多少?」飛燕立刻追問負責的布露妮亞和白虎,萬一金屬墻的熔點過低,恐怕會讓他們無法獲得足夠的反擊準備時間。。 「墻是岩層和金屬交錯編制而成的復合結構,承受極限大約三千二百度左右,如果進行強制加固的話,可以增加約二百度上限。但負責引導電流金屬針就只能承受到一千五百度上下。」白虎如此説道。 「這樣的話,可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突破了。」飛燕看著高牆另一邊傳過來的火光說。 「進行急速冷卻吧。」白虎突然提出,飛燕的眼睛立刻嚇得要突出來,但白虎的表情相當認真。 「但這樣會發生熱脹冷縮令内應力增加還有金屬疲勞,最終會導致一發不可收拾的結構崩潰啊!」 「把整幅墻給炸掉會造成大量的煙塵,我們可以借此迅速接近對方。而且我可以增加爆炸的強度,令花崗岩部分粉碎得更加徹底,令揚起的灰塵變得更加多,持續時間更長。只要能夠近身,就是我們的勝利了。」布露妮亞冷靜地分析向飛燕,令飛燕霎時間陷入了沉思。 「但那條離譜的火柱如何解決?」 「朱雀姐到時候會和武哥負責製造真空空間來滅火,而且這四周也有不少二氧化碳可以用。」飛燕想了一下,問了白虎一件事之後,白虎很快就回答了她的問題。她對答案感到了一點的驚訝,而後就點頭同意了這個計劃。 「武哥,我們來刮場極地暴風雪吧!」白虎沿著支柱跳上高處,在快到頂的時候在支柱上做了一個金屬站台。 「不過這裡的水實在是不太多,小心點用啊,小白。」玄武雙掌貼在地上,過了一陣,數十股粗大的水柱便從不遠處的地面噴出,在火熱金屬墻上被蒸乾成水蒸氣扶搖直上,白虎的雙手操控著翻騰不已的熱流,將這些水蒸氣統統帶上高空,成爲被她召喚而來的雲層的一分子。 於高空不斷延伸的冷氣團,此時像病毒一樣不斷將四周的空氣加倍冷卻,隨著熱空氣越來越多,這冷暖的對流也開始變得快速起來。 忽然,白虎激動地大力轉動雙手,將空氣冷卻的速度加快了好幾倍不止,霎時間,天空也好像因此而被她帶動起來,雲朵、氣流的活動都明顯地加強了。 「少主,小姐,等一下會很冷的。你們先靠過來吧。」朱雀拉著懷空和小馨走到一旁,發出艷紅的靈氣溫熱他們倆的身體。 然後,冰寒徹骨的狂風就從山谷帶著咆哮而來! 多利利爾東部山區永遠都會記得,在新世曆二百七十六年的十月,刮起了一股史無前例的猛烈寒風。這場寒風使得西方的拉克盧克王國也因此而提早迎接了初雪的來臨。 被燒得轉趨赤紅的金屬牆在這冰冷無比的暴風吹襲之下,那赤色領地霎那間便被逼退至火柱附近。但寒風稍作歇息,烈火又再次張開爪牙,如此一來一往不斷爭奪,令人期待的疲憊終于降臨在這堵金屬墻上。 又像撕裂,又像折疊的低鳴穿過寒風烈焰的嚎叫,帶著不堪承受的哀痛在冰雨中奔走,仿佛是對於這個世界的告別。 「這究竟是什麽聲音?」懷空向朱雀問道。 「金屬疲勞。我們利用水在結冰時產生的膨脹來破壞岩石的結構,並進一步加強這個動作來達到爆炸的效果。同時配合局部金屬疲勞生成大量的金屬破片進行攻擊,布露妮亞會引導這些碎片一致地向前方攻擊,而揚起來的煙塵也會成爲我們的掩護。」 「但這樣不就是會擊中那些出逃的村民嗎!」 「不會的,這個可能我們已經考慮過了,少主。」懷空明顯地感到不解,於是朱雀就繼續解釋道:「那些村民在你們從地底上來的那個時候,就已經全都消失了。」 懷空先是頓了頓,隨即倒抽一口氣,雙眼暴突,嘴巴震驚得沒法閉起來,冷汗瞬時沾濕了整件衣服。 他再看清楚遠處倒下的房子、土地,發現所有的木材果然都乾癟得擠扭在一塊,而雞鴨等牲畜也成爲了一條條乾屍。 磅!磅!磅!磅!磅!磅! 這聲連珠炮似的巨響恐怕將是今晚最後的一串響聲。 突如其來的爆炸幾乎將四周地面震得四分五裂,一根根粗大的支撐柱轟然倒向後方,在角度與地面成直角時垂直落下,回歸大地。 金屬巨壁應聲粉碎,成千上萬的岩石與金屬的碎片在布露妮亞的操縱下直衝前方,即使面對火柱的吞噬也毫無懼色,與衆多的塵土一同撲去。 不再受到阻擋的火柱亦馬上橫貫懷空頭頂的夜空,立時,上千度的高溫伴隨熱流肆意飛散,並像失去支撐搬慢慢墜向地面。 「野豬,少主、小姐交給你了!」朱雀『伏』地一聲張開烈焰的雙翼跳上半空,沙赫林也馬上來到懷空小馨身邊讓他們迅速騎上,儘快逃離這即將毀滅的土地。 大量的地下水以水柱之姿從焦土裏奔向天際,最終匯聚成足以抗衡火柱的大河激流。由朱雀製造出的大量真空空間把烈焰迅速分割成小塊並使之賴以爲生的氧氣、氫氣被大量地被抽走。同時繼續製造包圍火焰的真空空間,再引導寒風將溫度大幅度地降低。 在火焰被控制時,那兇悍的反擊也隨之落在對方的陣地上,大量的碎石和金屬破片在爆炸氣流和暴風的帶動下,機槍一般地將一大塊土地的每寸空間都打下了印記,打出了大量飛散的焦土。 青龍向那地方連續轟下了數十道白雷,賽菲爾在雷鳴靜止的同時將十幾把石槍投進滾滾沙塵當中,並同時聽到了貫穿肉體的聲音。 沙塵逐漸降下散去,賽菲爾走上前把剛才投出的石槍拔回來,踢散了石槍所貫穿的好幾尊石炭塑像。 「切,給逃掉了。」 「絕對不能饒恕這三個人。」青龍強壓著怒火說。 「對,尤其是那個領頭的靈術師。」賽菲爾看著四周連屍骸都找不到的情況,除了憤怒,還有的就是無法忍受。儘管在生前已經經歷了許多類似的事情,但,這始終是不可忍受和習慣的事。 與此同時,被沙赫林保護離開戰場範圍的懷空也有著跟賽菲爾同樣的感覺。 不過,這件事對他的衝擊不是普通地大。恐怕即使是一般人,也沒法不感到沉重。 「阿空。」 一直作爲預備隊的飛燕此時來到了懷空身邊,除了察看他身上有沒有其他的情況,也爲了疏解他們的壓力。 「飛燕。」懷空雙眼缺乏了以往的神氣和堅毅,手中的鐵獸也拿得軟弱無力。「整條村……都毀滅了哦?」 「嗯……有些人連屍首都沒有留下。」 「靈術……靈術……靈術!爲什麽這些人要用如此可怕的技術來獲得力量!」懷空發出幾近失控的咆哮,嚇得飛燕頓時呆掉。 「因爲方便。」沙赫林突然回答。「只要以精神、血肉為代價就能使用的力量,對總是缺乏耐性的人來說,比完全不需任何實質代價,但需要高度虔誠的心靈就能行使的神術要方便得多。」 「哈?就只是爲了這樣?」 「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有一把可以讓山崗移動的馬鞭,但它只在有需要的時候才能用,和一把可以將隨意山崗劈開的大刀,但需要用你的血來開鋒。當你遇到需要破開山壁的時候,你會選擇哪一個?」 「當然是大刀啦,誰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用那把鞭子……」答案才剛出口,懷空就隨即閉上了嘴巴。「原來是這樣嗎。」 「大家都喜歡高效率。尤其是認爲代價看起來沒什麽的時候,但到失敗的那一刻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沒有想到有些東西是不可逆的。而且,越是方便的技術,依賴的嚴重性也越強,到最後就像上癮一樣,不能自拔。」 「就像是毒品嗎……」 「神術乃是從神而來的奇跡力量,雖然以往有許多大祭司都曾經使出足以移山倒海的神術,但是這卻不是說使出來就能使出來。只要合適的時候才能使用。對人來說,實在是相當不方便,而且無法控制。」沙赫林淡淡地說。 「心存恐懼、疑問,到最終就自然會唾棄、憎恨,並且説服自己被扭曲的才是真實。」懷空將頭緒漸漸理清,說出自己的看法。「因爲力量是如此巨大,又無法掌控,當一股自己可以掌控的力量出現之後,自然就會靠過去。」 「事情究竟是怎樣,需要自己來判斷,你目前的結論也許會在以後被自己推翻。當然,主觀意識會令到每個人的側重點都不同,這是肯定的。不要妄想自己可以有絕對的目光來判斷。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個道理,人類的善惡分界不是由人來決定的,由人所建立的分界終究會崩潰,回歸混沌,因爲人心是種子,既能長出善之花,也能孕育惡之華。」 「謝謝。」 以生命、肉體、精神和靈魂作爲燃料、彈藥,獲得超乎想象的力量,這就是靈術。是這個世界的人在信奉諸神之後,從諸神手中獲得的強大力量。這股力量讓他們開創出前所未有的輝煌時代,但是在這輝煌的背後埋藏的黑暗,在真相大白之後卻讓後世感到無比震驚。 三百多年前,諸神的信仰開始在夏巴大陸上散播,他們的教士、祭司教導大衆使用靈術這方便的技術,使得許多人都轉而信仰新的諸神教派,而捨棄了原本的創世神信仰。 數十年之後,諸神教派和創世神教派的矛盾激化,作爲創世教派中堅力量的拉克盧克王國被已經完全信奉諸神教派的多利利爾等諸國發動名為『誅邪聖戰』的戰爭。此時已經是異世界人離開拉克盧克後十多年的事情了。 在這場戰爭中,創世教派領軍人物的拉克盧克國王賽菲爾和大祭司布露妮亞於戰爭中同時被殺,這股所謂『誅邪』的聖戰浪潮便不可收拾地席捲了整個夏巴大陸。 在創世教派被徹底趕出夏巴大陸後,靈術的發展便如雨後春筍般快速地成長起來,短短十多年的時間裏,普及率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 只是,沒有人意識到,這方便的靈術所要付的代價不只是『精神消耗』那麽簡單。即使在第一代的靈術師中間出了好幾個瘋子,也沒有讓使用的人對靈術有所懷疑。 新世曆二百七十六年,多利利爾東部山區的一個小村落遭到了毀滅,經過初步調查,確認是諸神教派所稱呼的『邪神使』所為,多利利爾政府於是開始借此了大肆搜捕具有如此實力的民間靈術師,爆發了民間靈術師和貴族靈術師之間的内戰。 事件發生三天後,南方大國埃斯特利亞的泰榮大神廟發出了一道關於邪神使身份的神諭,開啓了夏巴大陸的東方人獵殺行動的序幕。 半個月後,懷空等人在賽菲爾及布露妮亞的帶領下,來到了拉克盧克首都拉鐸斯,將降臨在此的天空之神馬薩當衆擊殺。 |
發表人: | gary [ 2008年 12月 12日, 22:54 ] |
文章主題 : | Re: [小説/落選]BLUE HEART ~世界崩壞之詩~ |
第三樂章 Blue Heart 懷空他們一行人的目標,只有那隱藏在法院下方的創世教派地宮。 但是,二百多年前諸神教派爲了封印地宮,除了將原本建築在地面的神殿以靈術下降到地下深處外,還在外部築起了五重石制外墻,用燒熔的蠟來封死所有的空隙,最後關入大量的野生妖獸,利用它們在化爲屍獸後更加兇殘、難以擊殺的特性來把關。 最後,他們甚至將諸神教派的聖物—神體放在裏面,萬一所有防護都無法阻擋『邪神使』的行動,那麽他們還可以召喚天空之神降世來剿滅對方。 雖然防護是如此嚴密,但對於賽菲爾和布露妮亞來説,這些都不是值得他們留意的東西。這個行動的最大障礙就只有到時候會應神體召喚而來的天空之神,以及布露妮亞的妹妹,天空之神馬薩的大祭司阿拉妮絲。 飛燕沖下雲端時,圍繞在懷空身邊的熱光剛好散去,她拖著女武神的身軀飛到懷空身邊,利落地扭斷女武神的脖子及貫穿心臟。同時展開靈氣場來抵擋來自下方的雷擊與冰雹。 四周的鐵水此時迅速依照懷空的想法凝聚成型,化爲一根根細長的鋼針。 「布露妮亞沒事吧?」 「沒什麽大問題。賽菲爾及時趕到了。」飛燕放開刀之女武神的屍體,讓她隨意地掉下去。 「城外的軍隊有些已經進城了。拖太長就算是布露妮亞和賽菲爾也會感到吃力。」 「我知道。但阿拉妮絲是個問題。」 「念力的話,我處理的經驗比你要豐富。」飛燕把手交曡起來說。 「行嗎?只有那兩套方案實行的情況下。」 「既然賽菲爾和布露妮亞被牽制住,那麽只能靠自己了。何況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叫四靈出來幫忙。」飛燕閉上眼睛稍微沉思了一會兒。「我想到要怎麽打了。老太婆始終要老太婆來對付才行,雖然我還比她大上一大截。」 對付天空之神,賽菲爾和布露妮亞早準備了一套完整的必勝戰術讓懷空去打。但是對付阿拉妮絲,他們四人外加四隻靈獸都很傷腦筋。 雖然最終還是定下了多套應對戰術,但在布露妮亞和賽菲爾被牽制之後,可用的戰術就只剩下兩套。 打防禦戰的話,那沒問題,但要進攻,則問題大了。飛燕在擊斃刀之女武神之後,就一直在想該如何繼續打下去。 「沒問題嗎?」懷空多少都有點擔心。 「對付超能力沒有神兵利器可以克制,至少現在我們沒有。只有利用技術才能抓到那瞬間的勝機。」 「那麽,一定要小心。」 「我的計劃有你的份噢。」飛燕滿臉摩拳擦掌的樣子,看來非常興奮。 飛燕抓著懷空躲進雲層裏,讓阿拉妮絲感到一陣狂喜。 「真是愚不可及。」 鷹面巨人立刻舉起利爪,將氣流聚集在手臂四周,轉眼已造出一道巨大的龍卷直達天際,把四周的雲層都捲入這龍卷的影響範圍内。 風,越來越猛烈。那低矮雲層裏,想必會更為可怕。 只要曾經到達過天空,就能明白那自然的力量究竟有多駭人。阿拉妮絲深明這點。 那種要將身體撕裂的感覺,就算是她這副不死身都不想受多次。更何況是普通的肉身? 現在要先鎖定他們的位置,好隨時發動攻擊。 不過,他們應該沒理由這麽容易擺平。 「你們聽著!馬上在法院上方佈置雷擊網,一定不可以讓他們……」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十多根銀白色的鋼針突然射出雲層,精准地貫穿阿拉妮絲眼前的靈術師隊伍,整個屋頂頓時化爲一片血海。 阿拉妮絲直覺地向上方張開念力壁,霎時間撞出一圈強烈的環狀氣流,於念力壁面前停下的,乃是那把熟識的鐵獸和它的主人。 鐵獸的刀鋒深深卡在念力壁上,染上藍血的它此時更顯狂野和兇悍。 「不錯的突擊啊。」阿拉妮絲伸出另一只手掌,把五指前端都指著前方。「但我是沒有不擅長的距離的!」 一輪機槍般的念力彈穿過突然開了一口的念力壁,懷空已同時抽刀跑至側面向空蕩的背後砍去。 再次擊中障壁。 「什麽!」 此時,屋頂突然飛起數十塊殷紅的瓦片,懷空舉起手上的四象匣連續射出好幾枚風彈,將瓦片的軌道全部打亂。 「小子,下午茶吃了嗎?」懷空眼前一幅巨大的屋頂被快速掀起。「這裏有一塊很不錯的蛋糕哦。」 屋頂突然裂開,伴隨一道筆直的刀氣直抵阿拉妮絲的面門,她立刻張手擋下,卻被斬傷手掌。 在她驚訝之時,隱藏在半空的飛燕馬上瞄準延髓送去一記迴旋踢,落地之後立刻沖上去使出下一招進行壓制。 「呀啊!」 阿拉妮絲撐起身體大喝一聲,十多枚念力砲彈立刻送過去招呼飛燕。 但飛燕的體態就像是一朵絨毛,輕盈且快速地穿梭在槍林彈雨中,完全沒有任何疲態。 忽然,飛燕出現在剛才阿拉妮絲的另一邊,阿拉妮絲沒來得及反應,便被飛燕抓起雙腳以打樁機的姿態跳下屋頂! 暴力到極點的攻擊讓阿拉妮絲感受到上百年來都未曾有過、直達精神深處將其徹底炸裂的痛楚。 脊骨、肩胛骨、頭骨、肋骨,全都被擊碎折斷,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嘴裏湧出,混雜了碎骨與肌肉組織,將她整張臉都染成與頭髮一樣的暗紅色。 令人瘋狂的痛楚緊接這些打擊而一浪接一浪從各處的關節傳來,仿佛被死神不斷拉過鬼門關又丟回去人世。經受如此的折磨,阿拉妮絲只想一死了之。 但再生所產生的骨骼移位讓這些痛楚一再加強、加強、再加強! 「殺了我!快點殺了我!我不要再受這些痛苦!快點殺了我!殺了我啊!殺了我啊……快點殺了我啊……快點殺了我啊!」阿拉妮絲發了瘋地尖叫大喊,喊得聲嘶力竭,耗盡了最後一絲體力。 「跟布露妮亞所受的屈辱和苦楚比起來,你這些根本不算什麽。」飛燕將一些靈氣灌入她的胸口,很奇妙地,她的痛楚竟然因此而減輕了。 「怎麽會……」阿拉妮絲完全想不到靈氣竟然沒有對她的身體造成任何負擔。這時,飛燕一把抓起她扛在肩上,慢慢走回去法院。 「好痛……」 「根據布露妮亞的説法,所有的超能力者的力量都源於其超過一般人的精神力獲得了可以影響世界上的某事物的『氣』的權限。因爲獲得了這個特別的權限,所以才可以以意志來行使超自然力量。」 飛燕轉過一個街口,依舊是平靜無比。阿拉妮絲雖然還是全身疼,但已經比之前好很多了。 「換言之,超能力其實跟靈氣是比較同調的。但你身上擁有不死詛咒和瘴氣殘渣,壓抑了你本身的超能力對靈氣的協調性。但超能力,特別是念能力,在生死一線的情況下會發揮出超水準的表現。剛才你所受的致命性打擊,使得大量的瘴氣殘渣伴隨血液流出體外,加上當時異常強勁的精神力,令到靈氣可以對你的身體發揮作用。」 「爲什麽……要救我……」 「因爲布露妮亞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你們姐妹倆都是彆扭的人,口不對心到極點,只有這種大家都累死的情況下才能讓你們兩姐妹好好談一下。別錯過了這兩百年來的機會了。」 「姐姐……」 阿拉妮絲用念力在頭髮上摸索一會,把一朵插在頭髮裏的百合花拿了下來飄浮在眼前,出了神似的呆呆看著。 很香啊。 當飛燕接手壓制阿拉妮絲的任務後,懷空立刻離開,向有著鷹面巨人的法院飛奔過去。 空中激烈的戰況輪不到他插手,四位女武神的車輪戰,現在已經剩下一位與賽菲爾單挑,而且還是處於被追擊的狀態。有如此餘裕,出手也是白費氣力。 反而,需要懷空出手的,是那個鷹面巨人,不過是要幹掉它。 看著那巨大的身形,懷空多少都有點懷疑鐵獸是不是真的能夠對它起作用。畢竟布露妮亞說道,鐵獸只要打中正確的位置,就能讓這只不倫不類的東西發生結構性的崩潰。 但之前我用鐵獸砍了他一條好大的口子都好像沒有什麽用啊。懷空踏著四象衝浪板一邊避開鷹頭怪的雷擊、風彈,一邊在回想那套必勝的作戰策略。 根據賽菲爾和布露妮亞所準備的戰術,要對付這個所謂天空之神的降臨體,必須抓住三點。第一是必須要以鐵獸來實行攻勢;第二是必須製造機會將對方沿中軸綫斬殺;第三,記得要盡量吸收它的靈術攻擊。 前兩點只是戰術上的問題,但第三點就…… 「又不是瘴氣,哪有這麽多時間去吸啊。」 懷空滿嘴嘟嚕時,衝浪板已經將他送到降臨體身邊了。 依然是笨笨地蹲在坑裏動也不動,盡是在做固定砲臺。唉,怎麽這些所謂大頭目都是這麽多罩門可以來打,這不就跟打電動一樣沒挑戰性嘛。 一刀,一刀,又一刀。腳下的衝浪板越開越快,連帶將這隻鷹頭巨人像彫冬瓜那樣砍得坑坑窪窪。 懷空也很聽話地盡量去吸收那些能量攻擊,當然他最聼話的自然是把這只東西砍成兩半,不過因爲從上而下砍下去風險太高,所以懷空決定從它的屁股那裏開始砍上去腦袋。 「搞定。」 鐵獸破開毛茸茸的頭皮時,無數的黒氣立時從裂縫裏噴發出來,最終將整個皮囊給完全撐爆。 「不會吧?」 懷空既側目又歪嘴地將鐵獸伸進冉冉上升的黑氣中,像吸塵機一樣大口大口抽得乾乾淨淨。雖然有鐵獸的幫助,但是瘴氣遠比想象中濃烈,讓他不由得感到一點難受。 但他沒有浪費時間喘息,斬殺完結時就隨即從洞口跳下,以四象衝浪板作爲緩衝,懸空停在水面上。 「裏面積水的情況如何?」 在懷空面前,是一個直徑約兩米的洞口,流量不算大的瘴氣正從這洞口緩緩流出,升上地面。 『不算太厲害,大約只到腰深,不過瘴氣還是很重。要把水電解之後燒乾淨裏面嗎,少主?』玄武冷靜地分析道。 「雖覺得有點過火。但既然要幹,就不要手下留情。」 『了解。阿朱,阿龍,開工!』 『是!』 三股氣流同時於板下竄出,闖進石洞,不一會兒,連環不斷的雷聲和水流拍打牆壁的聲音便同時傳來洞口。懷空立刻提升高度,離開洞口到約十米遠的地方停下。 熊熊熊熊熊熊熊! 赤紅的烈焰瞬間從洞口噴出,分成數股各自沖向四周的水脈地洞,貪婪地吸取一切可以燃燒的事物。 「他們還真是興奮啊。」面對湧上豎井的熱流,懷空不禁抹了一下額頭的汗珠,靜靜看著這場持續了十多分鐘的大火。 經過清理後,瘴氣基本都從石室裏消滅了,不過混合了焦味的屍臭就持續彌漫在裏面。但這也可以説明,絕大部分的屍獸都在剛才的大火中被消滅了。 懷空重新停在石室的洞口前,大火的餘熱早已被玄武和白虎利用地下水及氣流盡力降低,當然降溫速率都控制在不會令到石磚出現龜裂的程度。 朱雀此時在懷空身邊燃起一團火光,照亮整個石室。 目前這層只是最外層的屍獸防綫,但從左右兩邊的走道長度和寬度來看,可以推測這個封印設施的規模有一定程度。接下來那五層石壁看來不會闖得太輕鬆。 「喝。」 鐵獸砍在石壁上,雷打不動。 「有什麽好提議?」 『高壓水力切割刀。』這四靈異口同聲說。 「不用鋁熱劑嗎?」 『這時代哪來的鋁熱劑啊。』四靈肯定他們的少主一定是無聊過頭了。 玄武和白虎合力使出高壓水流,把石壁切出一個菱形,其接合面乃是向外傾斜的,只要切割完成就可以利用重力加速度將之卸下來。他們很快就把前兩塊石壁切開,但在準備切第三塊時,懷空突然喊停他們。 玄武和白虎都沒想到發生了什麽事,飄在呆了一下看著懷空,雖然他們現在不能說有眼睛。 「朱雀,麻煩替我照亮這一整塊的地方。」朱雀點起的火焰變得猛烈了,其餘三靈也因此看到一串寫在牆壁上的三段文字。 第一段是拉克盧克文,内容是威脅所有意圖破壞這塊石壁的人,都將受到無可迴避的天譴;第二段的文字懷空看不明白,但那種字體他曾經在以前經過的神殿裏看過。 有問題的是第三段。因爲那是一種不可能存在于此的文字。 「怎麽會的……這……好混亂……」懷空有點沒法相信這眼前的景象。 「發生什麽事了,少主?」朱雀連忙問道。「這些文字有什麽問題嗎?」 「很大問題。」懷空用手指按著額頭說。「玄武,你認識瑪依拉文字嗎?」 「略有所聞,少主。但據我所知,這墻上面的文字跟我所認識的瑪依拉文有不少出入。」 「這是當然的,因爲這些文字是瑪依拉王族才能使用的聖炎體瑪依拉文,目前只要很少數的王族相關文物有留下這些聖炎體文字作研究。」 「那麽的確是很奇怪。需要切下來嗎,少主?」 「麻煩了,連中間那段也一起切下來吧。」 就在玄武把這塊石磚切下來時,豎井口傳來了一些人聲。入城的軍人已經有先頭部隊來到了。 「快點把這些瓦礫丟下去,多少都能拖一些時間。快!」 聽到這把從上而來的聲音,一把熊熊怒火就從懷空心底燒起來。 「少主,請克制。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現在我們應該儘快突破這裡。」青龍在一旁勸道。 「我明白。」懷空大口吸氣說。「那幾百條無辜的人命,我一定會要你還這筆債的,馬杜爾。」 「少主,請退後。」 白虎發出極低溫的寒氣將玄武滲透在牆壁縫隙之間的水分結成冰塊,藉此將石磚逼出。此時,玄武也從其他地方喚來了更多的水支持他繼續使用高壓水刀。 轟隆! 上面開始把這坑當作垃圾場傾倒建築廢料下來了。雖然大家都開始感到着急,但他們都知道現在正是關鍵時刻。 轟隆,轟隆!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朱雀把火光再增強,看見了洞口有四分之一已經被堆起來了。但第四塊的切割作業只完成了第一條邊。 『阿朱,你估計這裡的氧氣可以用多少時間?』玄武突然問道。 『連降電解水分產生的氧氣和火焰的消耗一同考慮的話,撐一個小時是沒問題。但問題是,對方將我們困在這裡之後不知道會不會倒油進來火攻還是引水來水淹七軍。而且大理石對高溫很有耐性,我怕就算少主燒成灰了,也等不及這些丟下來的大理石變質。』 玄武讓白虎加強水壓來增加水刀的流速,加快切割速度,可見即使冷靜如他也開始焦急了。 留在石壁外的青龍陪著懷空的青龍這時候徑自飛過去出路那裏,仿佛在撫摸那豎井四周的泥土和岩層。 「想到什麽方法了嗎?」懷空走過去問道。 『有頭緒,不過稍微需要點時間來實行。思路並沒有無法實行的地方。』 「那去吧。」 『謝少主。』 於是青龍的那縷青煙立刻從僅剩一半的出口飛走。不過,事情再次出現了變數。 嘭嘭嘭嘭! 連串的爆炸聲將一大籮筐的碎石泥沙『嘩』地一聲丟進豎井裏,當中不乏足以塞滿半個井口的大型廢棄建築石材。 懷空在緊急避開的同時,感到上面有三股熟悉的感覺。太好了,他們終于來到了。 『最後一層了!』 聽到玄武熱血沸騰般的聲音,懷空不禁覺得『水曰潤下』的他是不是那條神經接錯了?雖然說他現在沒有神經可以去亂接。 眨眼間整個圓形洞口就被泥沙和廢棄建材完全堵死了。雖説暫時沒有即時的危險,但還是速戰速決方為上策。 多達十二道的水刀同時動工,外部的無形氣流水泵也在朱雀和白虎的努力下,將整體馬力催谷到最大限度,使四周的水流都變得急速起來。 懷空看到這情況開始擔心起來,他很清楚他們這樣催谷會讓他們的靈氣循環無法平衡,繼而需要很長時間來休息整頓。 這對於作爲護法而存在的他們來説,是賭注很大的行動。 砰。砰。砰砰砰。 暗啞沉悶的聲音穿過了石墻來到這裡,懷空在想飛燕他們是不是已經追擊馬杜爾一行人呢?希望這幾個人能夠獲得確實的制裁。 面對一位靈獸、兩位英靈,能夠稍微抵擋一下已經是足以與上古英雄比美的功績了。人類之身始終是有一個極限存在。 而且靈氣對於瘴氣還有強力的克制效果。 『少主,成了。』 懷空立刻爬進菱形的通道中,看到那最後一道的石壁後面是一個寬闊的房間。朱雀的火焰先進去一探究竟。 『小心穢氣,少主。』 白虎捲起一股陰冷的寒風和朱雀將裏面的燒熱的空氣產生對流,把裏面的穢氣先抽了出來。 『暫時沒有發現什麽陷阱,請儘快把詩篇斷片取走,少主。』 「我明白了。」 這個房間很單調,但是牆壁四周都貼上了了大量懷空曾在神殿的書卷中看到的文字所抄寫的紙張,密密麻麻地像墻紙一樣佈滿整個房間。感覺亂詭異一把的。 懷空從通道上跳下,走到了房間中一個巨型木箱前。這個木箱被十把以上的大銅鎖扣住,還有五條如碗口粗的鐵鏈在上面緊緊纏死。 他立刻舉起鐵獸砍斷鐵鏈,撕裂銅鎖。 這情景讓他嚇倒了。 鐵獸恍如蘇醒的野獸,砍中的鐵鏈、銅鎖都被它所噬食並完全融入刀身,讓懷空揮刀時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的負擔。 「這是什麽回事?」 『這是因爲鐵獸蘇醒了,少主。我們先打開箱子吧。』 懷空打開木箱後,他感到鐵獸上的靈氣流動得更加洶湧澎湃,仿佛是興奮的血液流竄全身。 一塊石板,正確點來説是一塊殘破的石板碎片。大小只有半截手臂那麽長,一只手就能抓起它。 不過,這塊沒有任何特別光芒的黝黑石板,卻給懷空和四靈等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這就是……詩篇斷片哈蒙西拿?足以讓我和我的朋友回到原來世界的……力量?」 懷空放下鐵獸,蹲下在木箱前拿起這塊石板碎片。 他的上半身馬上像觸電一樣立起來,無數的詩句,影像刹那間湧進他的腦海裏,像加插配件一樣將他腦裏的空間都放進了無數的知識。 但很奇妙,他完全感覺不到精神有任何特別的負擔,只是這樣實在太突然,讓他一時間來不及處理所有的事情。 稍爲緩過氣來,他卻發現四靈並沒有覺得他發了很久呆。 「你們等了很久嗎?」 『大概連切顆甘藍菜都來不及吧?』白虎攤開手說。 「那我們馬上走吧。」 他們從内室走出來時,青龍已經在洞口前靜靜等著了。 「阿龍,那我們要如何出去?」 『這次恐怕你沒辦法欣賞我的表演了,少主。』在青龍後面的洞口,此時在逐漸變得稀少的廢料中透過一絲希望的火光。 「懷空,你拿到石板了嗎?」 賽菲爾雄壯的聲音很輕易就穿透了層層阻隔,來到了他們面前。 「讓一讓啊。」 只聽見『碰』一聲,這些建築廢料就被打穿了一個大洞,賽菲爾繼續向外挖大,讓懷空可以從洞口爬出來。 「小子,沒中毒吧?」 「感覺還不錯。」 他們兩個一起回到地面時,千瘡百孔的法院附近正爆發激烈的攻防戰。將近十門大炮不斷砲轟布露妮亞所做出的傾斜石壁,而飛燕則是發揮出驚人奔跑速度,將所有意圖爬過來的士兵一一擊倒。 即時經過了之前的激戰,還是有力氣繼續做到這個地步,真不簡單啊。 突然,布露妮亞和飛燕連忙跑進來,就像是察覺到什麽嚴重的大事要發生。 「怎麽了?」賽菲爾問道。 「那個瘋子要將我們斬草除根!」布露妮亞口中的瘋子,正是在站在遠處房頂上的馬杜爾。 馬杜爾正被數十個不同的圓形、三角形法陣所圍繞,他閉上雙眼吟誦冗長的咒文,將大量白色光球佈置在法院的上空。 『以這四分之一的人口作爲代價,即使是城市都能轉眼毀滅!』 布露妮亞自然感覺到這個人究竟想做什麽。 「那我現在馬上幹掉他!」賽菲爾拿起身旁的長槍作勢要投出去。 「不行!他很狡猾,這個術只要施法者一死亡,就會立刻失控暴走,將整個城市瞬間給吞噬的!」布露妮亞抱起在地上休息的阿拉妮絲説道。「我們必須以自己為誘餌才能夠避免這個情況!跑吧!」 「你們要落跑怎麽不等專車接送啊?」 一輛金色的駟馬貨車突然從天而降,於法院的大堂前刹車停下。車上做著身穿皮衣的一對男女。 「赫密士!雅典娜!」 「各位久等了,赫密士高速專車此刻前來迎接各位!」 「快點上!」 這時候,十多道光柱同時從天而降,隨即就將大理石地板給燒個通紅。一行五人立刻跳上馬車,全速逃離這裡。 數不清的光柱如暴雨一樣不斷從空中落下,轟隆轟隆地,完全不在會把拉鐸斯的城區給摧毀得一乾二淨。 馬車以蛇行穿梭在光柱之間的空隙裏,時而升高,時而退後,駕車的赫密士用盡了一切方法,都還沒能逃離這場光雨的圍剿。 「赫密士!你的車不能跑到超音速以上嗎?」 「車子太重!現在跑到五百公里已經是保護障壁的極限了!」 赫密士此時來了個急轉彎,避開一排落在眼前的光柱,但他馬上發現事情不對勁。 果不其然,那些密密麻麻的光柱沒有立刻消失,反而持續矗立在地面,發出可怕的熱浪。赫密士把頭轉過另一邊,看到那面也是同樣的情況。 光柱所形成的光牢正在遠處慢慢閉上,完成合圍。 「各位,現在要衝了!」 赫密士拿起黑亮的馬鞭大力催谷馬匹全力狂奔,速度仿佛在瞬間提升了一倍有多。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十條巨型石柱突然從地面冒出,穿破上面的平房,迎面瞄準了正在全力狂奔的金色馬車。 「小心!」 赫密士一下壓下方向,將馬車沖向地面避開石柱!但這下子令他們陷入了失控,赫密士勉強減慢速度仍撞上了地面。 轟! 雖然馬車和馬匹都沒有撞壞,但車上的人卻幾乎都因此暈過去了。在光牢的上方,一個足以將整個牢房填滿的灼熱光球正全速砸下來。 布露妮亞和賽費爾雖然最快醒來,但眼前的情況幾乎沒有解決手段施展的餘地,那個距離光球只要兩秒就可以跨過了。 真的是棋差一着嗎…… 呼。 突然,光球就像是飄在水面一樣在眼前五米高的半空停下來。 布露妮亞一轉身,看到塞菲爾的長槍插進了阿拉妮絲的腹部,而且她正站在車外舉起雙手發出強大的念力制止光球的下墜。布露妮亞會如此判斷是因爲四周的念力波動比一般戰鬥時還要激烈幾十倍。 「別這樣,妮妮!」布露妮亞立刻拉著她的手要想阻止這麽做。她很清楚這樣做究竟是爲了什麽和有什麽後果。 「現在只有我這個不死身能夠……扛下這個工作……所以……姐姐你們……快走……」 阿拉妮絲的手臂、大腿都出現了皮下出血的現象,而且沒有逐漸消退的跡象。她身上的再生復原能力幾乎都停頓了。 「要走嗎?」赫密士問道。 「走!」懷空毫不猶豫地說。 「不能走!」布露妮亞的眼神猶如懷著錐心之痛,用盡全身氣力抖著身體大聲喝止所有人。 「抱歉了。」 賽菲爾往布露妮亞後頸一拍,就隨即倒在他的手臂上了。 「謝謝……姐夫……」 「好好幹吧。」 金馬長嘯一聲,在火場中喝出一條康莊大道,全力沖向光牢的邊緣。阿拉妮絲獨自站在街上,目送他們的離去。 『那現在就輪到我了……』 阿拉妮絲之所以決定以破敗之身獨力抵擋這個炎之光球,是因爲飛燕為她解釋超能力的那些話。 『照她那麽說,可以推論超能力者越接近死亡,其力量就會越強大……』 阿拉妮絲艱辛地把手臂漸漸收攏,光球的範圍也因此開始縮小。 『也就是說,超能力者在死前的一刻,其力量之強將會達到一生都無法觸及的高度!』 她大喝一聲,一鼓作氣地把光球迅速壓縮成原本的十分之一,但這下所產生的超負荷已經讓她全身的皮膚都綻裂噴出鮮血。 『只差一點……』 爲了要讓自己的不死詛咒解除,她之前已經從懷空他們身上盡力吸收了大量外溢的靈氣,這使得她即使沒有動身體也會痛得快崩潰。 但她認爲這並不足夠,於是她用長槍刺穿肝臟,並把槍留在身體裏。刺心臟的話,會死太快,現在則剛剛好。 不過,四周的光牢卻突然快速縮小包圍,看來對方已經察覺到這裡的異樣了。 『怎可讓你爲所欲爲!』 阿拉妮絲馬上拔出長槍,刺向自己的心臟,把她的生命倒時計即時縮短了一半! 她一手掌握壓縮的光球,另一手大力揮向一旁,一道圓弧狀的念力瞬間將四周飛奔而來的光牢攔腰斬斷。 手掌一握,圓弧化爲漩渦,光牢的白光隨即被念力拉車撕裂,逐漸變得之列破碎。 『我感覺到了……死亡的腳步……我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真正的神啊,請你賜我力量吧!』 光牢之外,布露妮亞悠悠醒來,就像受驚的動物一樣猛然跳起。 「別……」 賽菲爾沒來得及抓住她,她便馬上『砰』地一聲飛出去了。 「赫密士,麻煩了。」 「沒關係。」 馬車方向一轉,立刻在城牆附近掉頭,追趕朝光牢飛去的布露妮亞。 進入超音速巡航模式的布露妮亞完全不顧身體的疲勞和警告,以透支體能的方式來趕回去阿拉妮絲的身邊。 激動的心情讓腎上腺素充斥全身,肌肉的痛楚被逐漸驅除,使得她可以完全放開一切負擔將妹妹救回來。 「呀呀呀呀呀呀呀!」 雙手一張,十多道連接外宇宙的空間門立刻在光牢四周張開,把這些灼熱的能量滴水不漏吸進冰冷的宇宙空間裏。 所有後果我都不理了,我只想救回我的妹妹! 布露妮亞心中的呐喊化爲手中的力量,將這十多道消耗大量體力和精神的空間門給維持住。 突然,她察覺四周的空間正遭到另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扭曲,就如同她不顧一切打開且維持大量的空間門那樣。 「妮妮,不要啊!」 光牢的能量被盡數吸進外宇宙裏,而在裏面被壓縮的炎之光球,此時正以曲折離奇的軌道避過大量迎擊靈術射向法院附近。 新世曆二百七十六年,拉克盧克王國首都拉鐸斯遭到了邪神使的襲擊,大量的軍人和平民遭到了屠殺。事件中,大祭司阿拉妮絲和不死公爵古拉納達都成爲了邪神使的犧牲品,使得整個拉克魯克王國陷入了長時間的混亂當中。 妮妮!妮妮!醒醒啊!快醒醒啊!不要嚇姐姐啊! 「啊……是……姐姐啊……我這次……很厲害吧……」 距離拉鐸斯幾十里外的一處水塘附近,阿拉妮絲躺在布露妮亞的膝蓋上張開眼睛,但瞳孔完全沒有焦點。全身都皮膚都受到了撕裂,整個人幾乎都泡在血泊中。 「對,你真的很厲害,你做得非常好,真的非常好。」 布露妮亞抱著阿拉妮絲傷痕累累的臉面,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著。 「姐姐……你看到我的……百合花嗎……」 布露妮亞立刻將那朵插在阿拉妮絲頭上的百合花拿下來,塞在她的手裏,但阿拉妮絲對此沒有反應。 「這……兩百多年……我只有這個不想丟掉……我以前都不知道為什麽……直到今天……」 「不要說了……你復原之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說的……」 「我只……光返照……現在只…剩聽覺……已經很好了……姐姐,對不起……」 「不用再説了……姐姐早就原諒你了。只要你是姐姐的妹妹,無論什麽事我都會原諒你的。」 「好…高興噢……姐姐……」阿拉妮絲的身體突然伏在布露妮亞身上,並在她耳邊說: 「我……愛……你……姐姐……」 據説,這天流經拉鐸斯的河水、地下水都變得像淚水一樣,讓人感到了一股無名的悲傷。天空下著憂鬱的毛毛細雨,仿佛在悼念於這一天不幸離世的人。 「小子。」 「布露妮亞還好嗎?」 「勉強睡着了。有赫密士和雅典娜照顧她,沒問題的。」 「好難受……」懷空低著頭說道。賽菲爾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這樣就對了。只有懷著這心情,才能成爲詩篇的使用者。」 「以後還會有很多嗎?」 「還會有很多。畢竟,這就是人生。」 懷空低頭不語。 「現在當然重要,但未來也同樣重要。完成你今天的任務,為未來準備著。」 「長路漫漫啊。」 看著清澈的夜空,懷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 看到最後,我自己對自己的評語是:虎頭蛇尾,甚至,連虎頭都未必稱得上,説不定只是個狗頭而已(聳肩) 這個故事有許多東西我都想寫,但是比例分配失衡啊……………………(撞墻) |
發表人: | 高總書紀 [ 2008年 12月 17日, 21:09 ] |
文章主題 : | Re: [小説/落選]BLUE HEART ~世界崩壞之詩~————Gary · Yrag |
<評BLUE Heart~世界崩壞之詩> 個人以為,在一開場就塞入了大量的專有名詞是不大恰當的行為。 一方面剛開頭的說明不可能完整詳盡,二來讀者又對作者構想的世界全無概念,在這種時候說明設定只是徒勞無功,白白浪費篇幅又讓讀者覺得不易瞭解而已。 相對地,我認為作者在關鍵人物出場時的描述不足,讓人感覺不到「主角出現啦~~~」的感覺,往往要等到故事進行了兩三千字後才醒悟過來,發現「啊!原來他是主角哦?」 這樣講吧,因為故事一開場作者沒有給每個角色足夠的篇幅和鮮明形象就急著讓他們出場,所以讓結構顯得有點雜亂───例如賽菲爾的身份設定其實很有潛力,只是過早揭開感覺浪費了這個部份演出更高戲劇張力的可能性。 要讓讀者記憶住一個角色光靠身世背景的敘述是不夠的,還需要具體的對話、行動、形象才能讓這個角色予人深刻清楚的印象。 故事結構上,章節之間的時間順序與大場景轉換的不良,給人一種閱讀中斷的不便感,這算是小缺失但還沒有到無可挽救的地步。此外就是、在奇幻世界中使用公制單位或是現實世界才有的一些典故詞語是很突兀的事,雖說不是很重要但卻足以影響世界觀的完整性。 要誇讚一下作者對於戰鬥場景時的描述與台詞是很有氣勢的,只是節奏感與緊張感不夠,似乎可以透過縮短斷句來達到更加強烈的效果。 (筆於12/17.08.自宅家中) |
發表人: | gary [ 2008年 12月 17日, 23:19 ] |
文章主題 : | Re: [小説/落選]BLUE HEART ~世界崩壞之詩~————Gary · Yrag |
這次寫法其實一定程度上是具有相當的試驗性質(死很大) 之前一直都是在使用順序寫法,但在中途想,如果改成倒敍的話,不知道會如何?於是結果是大失敗(趴) 我想寫作時間編排失當也是這次的致命傷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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