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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說-北國之風-李亨
文章發表於 : 2013年 7月 13日,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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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13年 7月 12日, 21:45
文章: 33
           第七章 關鍵一局
   少女愛著少年,少年也愛著少女。
   不過少女身旁的人不想讓他們在一起。
   所以少女離開了,只留下傷心的少年回到故鄉。
   在查覺了自己父親的意圖後,變成女人的少女拿起了秘藏的寶物,並以禮物為藉口,送給了長大的青年。
   那是唯一可以克制自己法術的,最強的武器。
#                #               #
  「小艾瑞,這雨要下到何時啊?」
  埃索蘭在充作將軍大帳的小帳棚裡滿地打著滾,在這大雨天,弓箭根本無法發揮,神射手已經悶的要爆炸了。
  「艾瑞,糧食只剩十天了。」賽恩善意的提醒著盤腿坐在地上的指揮官,順便不滿的瞪著正呼呼大睡的葉爾馬克。
  在頓河大戰之後,新軍又被趕回了河道東向,除了賽恩和埃索蘭指揮得宜,又因為北軍並未及時追擊,才讓新軍得以保存主力,退出戰場。
  只是,新軍也陷入了跟當時北方軍在東方時一樣的窘況;不可能得到當地補給,還因為暴雨進退不得,更慘的是在敗退時幾乎丟光了錙重,全軍上下的糧食在經過這幾天的消耗後,無論在怎麼節省,也只能再撐上十天。
  再加上頭上出現了一批到處巡邏的飛馬,讓他們連跑回東方都不可能,在河對岸更出現了一批北方軍殺氣騰騰的等著--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趁撤退時渡河殺來?
  在無路可退的狀況下,新軍一次又一次的發起強渡頓河的作戰,也一次又一次的被擊退,在第九次渡河作戰失敗後,連腦子裡都只有肌肉的葉爾馬克也進言「這麼作是送死」,但時至今日,艾納瑞翁臉上卻仍是一副信心十足的表情。
  「賽恩。」
  端坐在帳中的艾納瑞翁很明顯的瘦了一圈,原本就已經算是偏瘦的身材已是行銷骨立,只有那雙綠色的眼睛仍是炯炯有神,像是已經想到了破敵的妙策。
  「在今天去幫我做兩件事。」
  賽恩連忙挪動身體靠前。
  「接一整個晚上的雨水,分不同的桶子裝好。」
  「還有,派眼力最好的騎兵去遠方看看天空。」
  嘶啞的嗓音搭上完全沒有邏輯的話語,讓賽恩差點以為艾納瑞翁已經快要去看黑斯爾了;但他想了想後,還是依照對方的作法去作好了。
※               ※             ※
  一盆又一盆的雨水被人擺在帳外。
  看著這些款式大小各不同的鍋碗瓢盆,就可以知道現在東方軍的物資多麼缺乏;因為這裡面包含著煮食的鐵鍋,原本裝麥粥的陶碗,甚至連不知道在哪裡弄來的馬桶都出現其中。
  艾納瑞翁慢慢的走著,左手拿著一條項鍊--那正是艾絲塔利兒送他的湛藍之心,一邊仔細的檢驗每一盆水,每當項鍊前端的藍色墜子沒入一桶水,便會從桶中透出淡藍色的光芒。
  當賽恩還有葉爾馬克看著發光的水,帶著大耳帽的混血者甚至還好奇的伸出手,沾了沾桶內的液體,結果拉出了一條有如毛蟲般的黏稠物。
  葉爾馬克嚇的臉都白了,如果不是埃索蘭即時在他嘴巴裡塞了團布塊,只怕混血兒的叫聲,會讓對面的北方軍以為新軍發生兵變了。
  在五十幾桶水都發著在葉爾馬克眼中「像是不明生物的藍光」後,艾納瑞翁長舒了一口氣。
  接著,他一屁股跌坐在泥巴地上。
  「沒有錯,看來我想的是對的。」
  埃索蘭看著水,微微唅首,賽恩沒有看水,而是很緊張的看著天空,只有葉爾馬克,還是如猴子般抓頭撓腮,不明所以。
  一桶怪異的藍水被艾納瑞翁提到葉爾馬克面前,勇猛的斧騎兵看起來相當害怕這鍋黏黏滑滑的東西,他的兩腿笑的非常開懷,意即顫抖不止。
  「這是由魔力凝聚而成的水。」
  艾納瑞翁用和善的語氣說著,按著葉爾馬克的腦袋瓜往水桶而去--可憐的少年這時已經快昏過去了。
  「視力最好的騎兵也說了,遠距離還是晴天,也就代表這場雨是用魔法造出來的。」
  艾納瑞翁說著他的推論,埃索蘭苦笑著點頭;為了這項資料,他在克諾斯夫騎兵的馬背上顛了好一段時間,一向膽大妄為的弓箭手吐了好幾回,不過他本人也射下了三頭飛馬。
  「現在北方不會下雨,也就代表施術者就在附近。」
  這是任何一個對王國氣侯稍有瞭解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作為軍官學院中最愛看書的人,艾納瑞翁清楚王國的氣候是意料中事,可見他之前出兵真的是被勝利和戰友的死亡沖昏了頭。
  「我們闖了幾次都渡不了河,依照對方的兵力分佈來看--」
  嘴巴沒有受傷的領軍者從那一疊非官方文件中,抽出了十數張被削到可以透光的紙張,並將其中一張疊在頓河的地圖上。
  透明的紙張上,畫著一條粗如姆指寬的黑線,並以綠褐色顏料畫出一個個圓圈,並在旁註下一排文字。
  艾納瑞翁指著其中一個的圓圈旁的「8000,5000,5.21」,向對面諸將解釋道: 「從左邊看,分別是我軍人數,敵方人數,日期。」
  「如果用這個方式來看--」
  他的手指在透明紙上游走,因為紙是透明的緣故,下方頓河地圖的地名也能一目瞭然。
  一張標示著幾次渡河戰情報的地圖,赫然出現在四人面前。
  「雖然很麻煩,但能一次派出的人數也就看的出他們的實力;河對面的北方軍一次出動的人數多不會超過五千人,至多七千就已是極限,如果還要保持輪番出陣,至少需要兩批,也就是一萬多人。」
  「原來艾瑞你渡河其實是在查探對方的兵力?」
  「闖過河岸,我們將能獲勝。」
  紅髮將軍的語氣平淡如水,但是眼神就好像他的髮色一樣熾烈。
  這是一場最大的賭博。
※               ※             ※
  「艾瑞,這次要是真的成功的話,你就是傳奇名將了!」
  趁著夜色,新軍全軍熄掉了大部分的照明,每個人都在收拾行囊,把身上的盔甲塗上泥巴,擅長這方面的葉爾馬克非常活躍的到處教授起克諾斯夫人獨一無二的偽裝術。
  說是偽裝術,其實就是在盔甲上塗上泥巴,再加上一層樹葉,可以的話最好連馬都染成綠色--這一提議遭到了雅凡那騎兵們的激烈反對,最後是用布把馬罩起來了事。
  「不要大意啊。」
  艾納瑞翁淡淡的回道,他結束了把盔甲塗上一層泥巴的工作後,又熟練的把葉子跟野草黏在上面。他是少數幾個不用教就已經知道克諾斯夫偽裝術的人,作起來的熟練度讓葉爾馬克也驚呼出聲。
  除此之外,他身上目前所有的兵器--除了幻影斧因為給了葉爾馬克而逃過一劫外,鋼槍,彎刀,角弓在上次的戰鬥中不是弄丟,就是斷得一乾二淨,惟一還完好的武器就是風之劍艾爾斯朗,倒也比現在與長槍奮鬥中的賽恩輕鬆。
  「艾瑞,你到底是怎麼推出渡河後我們一定可以贏的?」
  賽恩不解,雖然他並不是個愚蠢的人,但對於艾納瑞翁接下來要玩的冒險行動仍不由擔心。
  「只要不是艾提烏斯,我就有把握獲勝,不過他現在--」
  艾納瑞翁從身上摸出了一張紙,在賽恩面前晃了晃。
  槍騎士瞄了一眼,手上長槍掉到泥地上,臉上的表情在那一瞬有如剛剛做好,放入冰庫的雪酪般凍住了一下。
  「他不會回來了。」
  「那領軍者是?」
  艾納瑞翁沒有回答,只是指著天空。
  那片依然下著大雨的夜空。
※               ※             ※
  在雅凡那人走出森林的第二十四年,從諾艾爾之戰起至白鳥城收復為分水嶺,久攻王都不下的北方軍所控制的城市發生了接二連三的暴動,迫使艾提烏斯放棄追殲殘敵的機會,回軍平叛。
  從這時開始,北方軍在不斷爆動,平亂的循環中疲於奔命,原本懾於兵威而出糧出人的各個城鎮開始陽奉陰違,拖欠糧草,下去徵糧的小部隊沒有回來的越來越多。
  而這些小部隊,往往都是去之前沒有徵糧的鄉下徵糧的。
  但鄉下,卻是納伽人的天下。
※               ※                ※
  「小姐,敵人趁著夜色開始移動了!」
  一名飛馬騎士蹦蹦跳跳的衝進了帳篷內,艾絲塔莉兒瞪了他一眼,這讓那名飛馬騎士立刻摀住了嘴巴,眼中也閃出了淚花。
  她們根本沒有過從軍的經驗,北方的騎兵教官也根本不敢太過嚴苛的訓練這些少女--欺負女孩子可不是北方好漢的傳統。
  「敵人在移動,數量多少,移動速度如何?」
  艾絲塔莉兒連珠箭似的發問,少女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如果現在還是學生時代,銀髮女性鐵定是一巴掌或是用毒舌好好伺候。但她最後只是看了少女一眼,說了句「跟上」之後,便走到帳外搭上飛馬。
  帳棚傳來了一陣微風,隨後微風變成了大風,大風變成了狂風,兩匹飛馬緩緩的自地上浮昇而起,隨後加速直衝雲端!
  轉眼間,兩名女性就已經身在黑暗的天空下;雖然現在艾絲塔莉兒暫時中斷了聖雨,但烏雲不會這麼快就散掉。
  兩匹飛馬就這樣在雲海下飛行。
  「小姐,你看--」
  少女大喊到一半,艾絲塔莉兒直接用手在虛空一握,用念力捏住了她的嘴巴;讓用右手指著河對岸的少女只能「嗚嗚」叫著。
  銀髮的女性眼睛一掃,就看到了在夜空底下,有如「鼠群大搬家」的黑色塊狀物正在慢慢的開向河道北方--艾絲塔莉兒甚至可以看到,有幾名披著奇怪布料的弓箭手在掩護著軍隊。
  「呵,這下父親可失算了,他原本以為他會逃回去呢!」
  長官這句只有代稱的話讓少女無法理解。
  而女性,已經很清楚她要怎麼作。
※               ※             ※
  短暫的動員後,北方軍於清晨的陽光下起身,往頓河北方追去,大部分的軍力看似已經離去了。
  「射擊!」
  河岸的一旁颳起了大風,捲起漫天的塵埃和草木,滾滾的風之流襲向了對岸的北方軍,隨後來自天際的雷霆亦是響徹戰場,趁著炮手彼此轟擊的空檔,新軍由葉爾馬克帶領的騎兵開始越過了大橋,展開又一次的強渡作戰。
  而北方軍亦是以重兵相迎,頓時煙塵滾滾,讓人錯以為北方的雷法師們改修風系魔法了。

  大批的騎兵又從北方軍的陣營中湧出,讓葉爾馬克不由大吃一驚,甚麼時候北方軍也懂得變魔術了?
  但他不管不顧,只是咬著牙,揮舞著大斧衝在第一線。北方軍的「騎兵」們在一接近橋頭後,順勢滾落下馬,取下身後的槍和盾,大刀等各式裝備,原來那些只是乘著戰馬的步兵而已!
  「天空父親啊!保佑我吧!」
  葉爾馬克高喊著克諾斯夫人信仰的神祇之名加快了馬速,終於在北方軍堵上橋頭之前,和帶頭的騎兵一起撞上了北軍尚未成形的方陣,他跨下的駿馬在衝鋒時就已經被長矛刺死,葉爾馬克從身後取下幻影斧,在空中狂吼著砸向一名北方軍的林陣兵。
  林陣兵自信的以盾擋頭,然而他面對的,是歷史上被後世稱為「王國第一猛將」的葉爾馬克。
  他被葉爾馬克連盾帶人砸成了兩半。
  腦漿濺到了葉爾馬克的臉上,他不及思索,只是伸出舌頭舔了舔,抽出背後大斧,和著幻影斧一齊在雙手間如瘋魔般地輪轉開來,將周遭的林陣兵一一斬殺,趁著這個時機,新軍的古典方陣也握著大刀發起衝鋒,用雙手才能握住的大刀砍殺起林陣,頓食腥風血雨壟罩橋頭。
  北方軍的林陣兵眼看方陣無法組成,立刻棄矛執斧,毫不猶豫的兇猛環擊!
  橋頭血戰,雖然北方軍的戰力高過新軍,但就好像是一位搏擊高手碰上一條瘋狗也會感到棘手,更不用說葉爾馬克帶領的新軍敢死隊已經算是個全副武裝的戰士,三面包夾的陣勢在葉爾馬克兇猛的攻勢下也被衝開一面,新軍有如一條瘋狂的口吐飛沫的野獸般四處嘶咬,每一秒都讓北方軍大量的失血。
  至於那支往更北方行動的新軍,依然跟北方軍保持著友好的關係,雙方相敬如賓的走在河岸上,有如再互相競賽一樣。
  「艾絲塔莉兒的指揮遠遠比不過他的父親。」
  這是後代史家對這場戰役的評價。
  「不對勁……」
  艾絲塔莉兒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對,但是問題在哪裡呢?
  飛馬隊現在保持四隊輪番的方式飛在空中,保持對戰況的監控,而橋頭的血戰在北方軍的苦鬥下,雖然還是被葉爾馬克給衝破了一面,但是新軍也被壓迫到背對河岸的那一側。
  「飛馬隊全體昇空!留守兵力隨我攻擊橋頭!」
  飛馬隊昇空的同時,北方軍的營門又一次的打開了,最後數百名的騎兵攻向了葉爾馬克帶領的突襲隊,正在死戰的他們看似無法抵擋;但當騎兵衝到戰場時才發現,背後靠著龍河這層保護的新軍讓他們無法達成完美的背衝,只能加入圍攻的隊伍內,充當砲灰。
  正當艾絲塔莉兒的飛馬隊前往上空時,她感覺到,周遭的空間突然扭曲了一下。
※               ※             ※
  「ane ga sinka ko kegaki wo siumu (風將引導眾人的希望)」
  艾納瑞翁輕聲詠唱著咒語。
  周遭空氣湧動,風,開始讓樹木隨風搖擺,淡綠色的鎖鍊開始以他為中心,化作一個巨大的旋渦。
  「nonyu ka kite--(並將之化為真實)」
  大氣的流動越來越急,越來越快,連巨大的森林都開始被這陣流動所撼動,參天的樹木就好像是如在狂風下的幼苗般,死命扭動著身軀掙扎求存。
  「好厲害,這就是聖風的力量嗎?」
  埃索蘭目瞪口呆,這是他人生第一次震驚到無法說出半個字。
  風,越來越急,艾納瑞翁的詠唱聲也越來越高昂,大樹的韌性,逐漸被風給壓彎,慢慢的曲向無可挽回的地步!
  「聖風--艾爾斯朗!」
  艾納瑞翁低喝,綠眼霍然睜開,雙掌一齊推出,參天的樹木群終於斷成兩截,然後就如同連鎖效應一般,森林的樹木接二連三的斷開,在大風的襲捲下滾向了河中,湍急的河水很快就淹沒了樹幹,並將他們往下游吞去。
  但木料並沒有被直衝到下游,因為河橋上面的河道太過彎曲了。詭異,且彎成7字型的河道阻擋住了流木,隨著數目的增多,河水頓時一緩,終於,河流帶不走漂流木群,而是讓他們待在河道原地,行成了一道位於追擊部隊與大橋間暫時的橋梁。
  「快,銀盔隨我突擊!」
  艾納瑞翁在施完法頹然倒地的一瞬,就被一旁的埃索蘭扶住,在弓手的幫助下,聖風的持有者打起精神,跨上馬背帶著最快的銀盔騎兵開始衝鋒,幾百公尺的路在轉眼間就已過去!
  「攔住他們!快攔住他們!」
  艾絲塔莉兒帶領飛馬隊改變了方向,就在這時,艾納瑞翁臨時調整了路線,悄悄的畫了一個大彎,改成衝向北方軍的後面,在煙塵之中,想要以俯衝投槍的方法攻擊艾那瑞翁隊的飛馬騎士們紛紛中箭。
  儘管身上滿是羽箭,騎士們胯下的白色良駒仍拖著一口氣,把少女們送到不會摔死的高度後,才氣絕身亡。
  原來埃索蘭帶領的神箭手剛剛都坐在騎兵的後背,趁著減速轉彎的那一刻跳下了馬背,艾絲塔莉兒也只能待在半空。
  就在這個時候,艾納瑞翁帶領的騎兵已經衝出了最危險的階段,有個別速度快的小部隊甚至已經開始進攻橋頭的北軍;克諾斯夫騎兵在兩翼連連放箭,銀盔跟納伽騎兵也盡情的投射鏢槍或是箭矢,北方軍的戰士在這一刻受到了難以想像的屈辱--背部受傷。
  北方軍連忙調來一批長弓手迎頭猛射,部分銀盔手中的盾牌雖然夠大,但仍然有使著小盾的騎兵中箭落馬,然後被踩成肉泥。
  急馳之中,艾納瑞翁傳令要所有有大盾的騎兵排在外頭,小盾的騎兵則在內圈,免的被流矢所傷;盾陣只在前面留下一個小縫,讓眼力最好,膽子最大的士兵報告外頭的情形。
  戰馬越來越快,馬的喘息聲甚至已經傳到了騎士的耳中,但在這最關鍵的時刻,騎士也不敢叫愛馬停下。
  「將軍,我看到敵人的大旗花紋了!」
  一箭射來,那名騎士一聲不吭的墜落馬下。
※               ※             ※
  「艾瑞,你真的贏了!」
  遠處的賽恩看到戰況後興奮的高舉長槍,和新軍的戰士一同吼叫,一旁的北方軍則是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               ※             ※
  「距離兩箭,將軍!」
  這是第三名負責觀測的騎士,聽到他的報告,艾納瑞翁仰天長嘯,他揮動大旗,吼道:「加速,加速!」
  騎士們的速度越來越快,風和砂土掩沒了他們的蹤影,一向以嚴格紀律著稱的雅凡那戰士也高呼著所信仰的神祇之名,聲音之大彷彿連大地都在顫動!
  「一箭,將軍!」
  「艾爾斯朗!」
  「光明啊!」
  「吾父天空!」
  驚天動地的三種戰號撼動天地,伴隨著戰呼,新軍的騎兵衝入了北方軍的陣中;一個騎士可以衝破城牆,那千餘名騎兵呢?
  鋒銳的騎槍突破了北方軍的陣列,馬蹄踐踏著不及結陣的士兵,克諾斯夫的彎刀利箭砍殺著敵手,北方軍的方陣遭到了成軍以來最嚴重的打擊!
  葉爾馬克看到這一刻時,感到放鬆的他覺得全身的力氣都離他而去。
  他所記得的,是看到了殺親兇手們驚慌的臉。
  終於,崩潰開始了;北方軍的方陣開始像被海水淹沒的砂堆一樣,先是一點一點的崩落不起眼的部分,接著壞死的部分不停加大,最後大塊大塊的崩塌!
  負責堵截橋頭的北方軍隊,拋棄了千雷之花還有指揮官,開始向南奔逃。
  艾納瑞翁的軍隊也趁勢攻陷了無人看守的大營,隨即他留下納伽步兵整理營中的守城器械後,本人則帶著還能動的騎兵,以及雅凡那林陣守在大營和橋頭之間的原野上。
  賽恩帶領的誘敵大軍,也開始往回移動。
  剩餘的北方軍快馬加鞭,但是北方軍大營裡面的守城器械已經在納伽人的操作下,開始運轉。
  投石器的繩子被拉緊,上面放著燒紅的瀝青,弩砲的弦也被絞死,放上了可以射穿數人的重箭。
  「發射!」
  一聲大喝,頓時滿天充斥飛火流星;北方軍的陣列瞬間消失了一大塊。
  溶化的瀝青在被盔甲短暫阻擋後,滲入了縫隙把皮肉烤熟,鐵跟肉黏在一起,面目全非,被弩砲打中的往往會連累身後的同伴一起被射穿。
  「這,這,這下怎麼辦啊?」
  「我們不可能抵抗的了弩砲的!」
  北方軍頓時躊躇不前,軍官雖然吆喝著士兵上前,但腳步明顯遲疑,連帶士兵更是戰意全無,但在北方軍素來的紀律傳統下,只是慢慢的退往射程之外。
  「我們要求單挑!」
  艾納瑞翁策馬向前,對著北方軍大喊:「你們贏了,我方不追擊,輸了就投降!」
  正當北方軍感到驚訝,交頭接耳的同時,艾納瑞翁又喊道:「我們現在占優,你們沒有拒絕的餘地!」
  於是北方軍的軍官一陣交頭接耳後,派了一個軍官出來喊道:「打三陣!三戰兩勝者為贏家!」
  紅髮將帥摸了摸下巴,假裝思考一陣後,點頭答應,正當他握緊長槍和銀劍,準備出戰時,一匹黑馬就從他身旁超過。
  綠鎧的騎士代替他領頭出陣;賽恩手握綠玉槍,向對方挑戰,而北方軍也派出一位騎馬的武士迎戰。
  雙方交手才一個回合,那位使大斧的戰士就被賽恩用一槍刺下馬背,第二位用長槍的戰士才剛剛上陣,也撐不到三個回合;賽恩舞動長槍如靈蛇,金色槍釘砸在他的胸口上,讓對手狂吐鮮血。
  正當北方軍再度討論起誰上陣時,一匹飛馬拍動巨大的白翼,還有上面的騎手自已經天空挾帶著大風而降;艾絲塔莉兒持著兩把金槍,終於要出手了。
  賽恩再度擺開架式上前,但卻被另一桿槍攔住了。
  一身輕裝,只穿著短衣長褲的艾納瑞翁擋在他的身前,他竟捨棄已經覺醒的風劍艾爾斯朗不用,而是退回了以前使用多種武器應戰的模式,方才攔住賽恩的就是薩格爾的銀槍,他在身側還背著一把長弓,如果說這些勉強算的上是銀盔騎兵的標準裝扮,那腰上掛了的八面重劍還有鐵鍊卻又顯得格格不入。
  「賽恩,這一場我來。」
  賽恩不動聲色的退下,艾納瑞翁策馬上前,臉上卻是信心十足。
  「請。」
  話語方落,艾納瑞翁閃電般搭弓引箭,但天馬騎士卻已自天而降,兩道金光如流星擊出,艾納瑞翁立刻連人帶弓斷成兩截,狂噴著鮮血倒下--
  非也!
  他只是在雙槍加身的前一瞬往後一仰,藉著強大的衝力往後飛去,看到這應中的一擊失手,女騎士手中金槍立刻發起不容喘息的攻勢,但在這時艾納瑞翁卻已取下銀槍,單槍舞動如銀輪,滴水不露的攔下每一槍槍勢。
  雙槍和銀槍之間,交出了點點火星,艾納瑞翁,掃,挑,劈,斬,銀槍輪轉如滿月,金槍刺,崩,突,如太陽般掌控戰場主動,但青年巧妙的運用銀槍的長度和步法,在一片金色的槍影中,盤身遊走在戰場的每一個角落,每當雙槍一有空檔,就是一道直取敵手面門的銀光!
  「啊!」艾絲塔莉兒突來一聲長鳴,手中金光突的爆漲,炫目的光輪刺的眾人一陣發昏,待醒過來時,艾納瑞翁手中銀槍斷折,倒退數步!
  「將軍!俺跟你拼了!」葉爾馬克提起幻影斧就要上前,但在他身後的埃索蘭跟賽恩卻都笑著拉住了準備拼命的少年。
  兩個驚呼,一個是緊張,一個是擔心,只有埃索蘭好整以暇的看著戰場,還指責道:「小葉,你太緊張了!」
  賽恩也輕鬆的笑了笑。
  他拍著葉爾馬克的肩膀,用與埃索蘭相差無幾的輕鬆語氣說道:「是啊,艾瑞已經想出方法了。」 
  艾絲塔莉兒竄上高空,飛馬的翅膀越拍越急,速度越來越快,身形越顯迷離,手上金鎗的光芒也越發強烈,宛如烈陽。
  受傷的艾納瑞翁徬徨四顧,像是身陷捕鼠器的老鼠。
  突來一聲長鳴貫穿眾人的耳膜;天馬自高空拍翼俯衝,天馬自天空拍翼俯衝而下,耀眼的白翼,金色的雙槍,組成最華麗的一擊,受傷的艾納瑞翁看似已來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臉上表情卻沒有一絲恐懼。
  相反的,卻是閉上雙眼,像是在享受這一刻。
  白光已近!
  他睜開雙眼,射出還在手中的半截銀槍,正當艾絲塔莉兒揮槍打落之時,艾納瑞翁悄然按住腰中重劍,往旁跨了小半步,金槍就這麼已半吋之毫從他臉上劃過。
  躍起,返身,斬──!。
  八面重劍不偏不倚的砍在飛馬的左側。
  即使飛馬再有靈性,這時因為疼痛而失去了平衡,並把他主人狠狠的摔下馬背,正當她想翻身再戰之時,艾納瑞翁甩動手臂,兩道鎖鍊一左一右,將她纏的結結實實。
  「終於贏了………」這是葉爾馬克的感想,然後他本人也暈了。
  「艾瑞,你真的變成傳奇了。」
  「我們贏了?」
  伴隨著北方軍把兵器扔下的同時,新軍終於恢復了理智,吼叫,歡呼,流淚,是他們惟一記得的動作。
  但新軍還是遵守承諾的讓北方軍留下了一把隨身武器,讓他們離開(先前的橋頭部隊跟飛馬隊是例外。)
  只是艾納瑞翁本人不知道──又或是假裝的不知道,內河航行權是在王軍的範圍下,這些北方戰俘搭的小船碰上了王軍的戰艦,全數被滅…
※               ※             ※
  金髮的女子這時才醒過來。
  她四處環顧,卻看到自己被關了起來;雖然說身上的鎧甲還在,但是手上的手銬腳鐐卻讓她使不出半點力氣。
  這應該是魔法物品吧?當她想要找方法離開時,賽恩帶著幾個人闖入了關押她的地方。
  「這裡有女人嗎?」
  「有一個。」
  士兵第一次看到向賽恩這樣的大官,一邊照實說道。
  「把她請出來。」
  賽恩面色陰沉的說道,看守的士兵便把艾絲塔莉兒給拖了出來,棕髮騎士彈了個響指,身後幾名士兵如狼似虎的按住她,在他嘴巴裡塞了個球防止她咬舌自盡後,開始撕扯起艾絲塔莉兒身上的衣服--
  充滿恐懼的叫聲充斥了賽恩的耳朵。
※               ※             ※
  在被奪下的北軍營地中,新軍的伙房正忙的跟雅凡那人的傳信之神哈森一樣,腳不沾地。
  「話說回來,為什麼大人要叫我們弄這麼多菜?有些還是我聽都沒聽過的?」
  一名伙房兵手忙腳亂的把烈酒倒進去小煎鍋裡準備作醬汁,但突然暴漲的火焰嚇的他立刻往後一跳,結果撞上牆壁,讓這個倒楣蛋痛的滿地打滾。
  「大人好像從戰俘營弄了個女俘虜出來,這大概是助興用的吧?」
  另一名伙房兵插嘴道,他正切著大蒜,混著用鹿血,高湯還有作成的醬汁墩煮著鍋中的鹿肉,只要在烤好麵餅跟炸好洋蔥圈,就是一道純樸而美味的料理。
  「哇,聽說大人好像對床上那方面很有一套,這女的我看慘了。」
  又是一名伙房兵插嘴近來,他剛剛喵到了一眼被綁出來的艾絲塔莉兒,確實是絕色,而且是會讓男人犯罪得那一種。
  果然大人有眼光啊!於是乎,三名伙房兵發出了猥褻的笑聲。
※               ※             ※
  「坐下來--我沒叫你們把她綁成這樣吧?」
  「嗚嗚嗚--」
  被綑住嘴的艾絲塔莉兒也只能這麼叫了--就算是賽恩本人不是個粗人,但她身旁的雅凡那,納伽士兵可不像他一樣,她沒有先被輪姦一陣已經是上神保佑。
  被粗魯洗過的臉有些發紅,身上也被換了一件乾淨的納伽長袍的艾絲塔莉兒,確實會讓人感覺到他是個漂亮的女性。
  艾納瑞翁鬆掉了她嘴上的布。
  「啊……你先吃點東西吧?」
  他不知道該說甚麼,只能這麼笨拙的說道,一邊開始瘋狂的灌酒。
  「艾納瑞翁,你想做甚麼?」
  艾絲塔莉兒眼神充滿警戒盯著他問道,一邊開始在腦中喘摩著各種狀況,卻發現沒有一種狀況是可以讓自己全身而退的。
  「沒有,只是想請你吃頓飯。」
  飄飄然的眼神標誌著艾納瑞翁已經喝的差不多了。
  「你想叫我去說服父親嗎?」
  「哦……艾兒,你今天打扮的真漂亮……」
  醉話已經開始出現了。
  「你……」
  「啊哈哈……我沒醉,我不會說被俘者的飛馬都被關在營區的東南方,省的士兵把他燉了吃--」
  咚咚,噹噹,艾納瑞翁從桌子上滑了下來,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呼--」
  艾絲塔莉兒悄悄的站起身來,把手伸到青年懷中。
  (這動作好像是在調情一樣),想到這裡,她雙頰飛上一層紅霞,若是有人看見,可能會覺得她一定喝了不少,但事實上,艾絲塔莉兒一滴酒都沒喝。
  搜了一陣,拿到了一把鑰匙跟通行證後,再用燭台的尖端打開手銬腳鐐,悄悄走出時,卻看到賽恩持著長槍擋在門口!
  「走這邊。」
  賽恩陰沉著臉帶路,順手找了條繩子又把她綁了起來,繞過士兵大吃大喝的宴會場,來到營區的東南方,把飛馬牽出來後,解開他的繩子,又塞給他一個包袱。
  「快走。」  
  一等艾絲塔莉兒上馬,賽恩就套了個大口罩在飛馬臉上,然後掏出一根鐵刺一紮,頓時飛馬立刻長嘶著離地三尺,騰空飛起。
※               ※             ※
  等到離開北方軍大營一段距離後,艾絲塔莉兒打開了包袱;裡面是些許乾糧,銀幣,長劍一柄,還有一封用臘封著的信。
  她把信打開,上面寫著:
「給艾兒:
     抱歉,我只能用這種方法把你送出去。
     至於其他你天馬騎士的同伴都還在我這裡,不過放一百個心。你知道
     我的為人,她們不會有事的。
     還有,你離開之後,應該會想要去你父親那裡吧!但最好不要,畢竟
     如今克爾那夫已經淪陷,北方軍的軍心勢必浮動,你去了只會招惹麻
     煩而已,不過我想你還是會去的,但無論如何你絕不能公開出現,或
     著是與你父親正面衝突,否則你會變成他安定軍心的祭品。
     騎上天馬後,往南方走,只要飛進山谷裡面,你就安全了;還記得
     我跟你說過,法律管不到精靈山谷裡面這件事嗎?
     我已經有了一個方法,或許可以保住你,甚至還有不少北方戰士的性  
     命,所以也請你愛惜自己的命,好嗎?
     PS改一下使出日冕天槍時的小動作吧?我破你這一招已經很多次
     了。」
  艾絲塔莉兒看完把信件抱在懷裡,不發一語。
  她調轉馬頭,背對著皎潔的月色往東南方飛去。
  接著她看到的,是三三兩兩出現在地上的士兵,她抓住了一個落單的逼問,才知道一件事。
  北方軍已撤離王都城下。
  而二十萬大軍,已經開始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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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說-北國之風-李亨
文章發表於 : 2013年 7月 13日,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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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13年 7月 12日, 21:45
文章: 33
終章 最後的「聖戰」
  戰爭終於邁向了最後的時刻。
  在新軍的奮鬥下,克爾納夫陷落的消息給了各地民眾新的勇氣,他們紛紛舉兵。先是赫爾松回到了王軍的手中,再來是北面諸城都舉起了義旗。
  但北方軍仍有著完好無損的戰力。
  自大草原之戰開始已過了一年多,雖然四位神使還有王國人民分成兩邊,彼此相殘的戰爭依然持續,但誰都知道,最後的聖戰已經近了。
#            #            #
  鐵騎在步兵陣中縱橫來去所向無敵,打著火炎大旗的步兵屍橫遍野,即使有少數的勇者挺身而戰,也很快的被馬蹄踏過。
  艾提烏斯低頭看著眼前的戰場,接著又抬起頭來看著遠方。
  那裡又出現了新的火炎大旗,而且在底下還有另一面紅底,上面繡著金色巨熊的旗幟。
  「退兵。」
  伴隨著軍令,北方軍保持陣形,嚴整的退卻,新來的軍隊也沒有進一步追擊。
  克爾那夫陷落的消息才一傳開,大大鼓舞了一直處於守勢的王軍。
  原本處於北方軍控制下的各城市,或叛,或降,逐一回到了王軍的手中,而艾提烏斯則是一退再退,退到王國中部的平原地帶。
  但在原野上,王軍還是拿北方軍沒轍,對於這些進行守城戰可以有模有樣,與北方軍對決不落下風的納伽士兵來說,要他們打野戰實在是困難了些。
  在北軍撤退後,王軍大批的年輕將領率軍銜尾追擊,結果被艾提烏斯打了一個漂亮的回馬槍,又吃下了一場大敗。若非王軍指揮帶的殿後部隊來的及時,艾提烏斯只差一點就要打破頓河會戰自己的紀錄。
  而正在克爾那夫的艾納瑞翁,也接到了要他去一趟王都的消息。
※ ※ ※
  「艾瑞!艾瑞,有要,要緊的人過來了!」
  清晨時賽恩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從他連盔甲都沒有穿上就可以看得出來他跑得有多急。
  「王都那邊有人來了!」
  艾納瑞翁順手抄起手旁的風劍,從簡易的行軍床上翻下,飛快的衝出了帳篷。
  而外面,來自王都的使者帶著一身風塵還有血汙站在呼嘯的冷風中。
  雖然他是個雅凡納人,但他卻穿著一身鱗甲,全身上下的甲葉還有下巴那已經留到胸口的鬍鬚都染上了紅黑色的血汙。
  雅凡那人不愛鬍子,以白淨的下巴還有端整的儀容為傲,可見他是不眠不休,換馬奔馳而來的。
  「大人……呼……我們又見面了……」
  傳令使者表情非常的驚訝,不過也就只是表情而已,他的聲音已經小的跟蚊子一樣,兩眼也空洞無神,像是已經被黑斯爾提去了靈魂般,用葉爾馬克的比喻,則是「放光氣的豬膀胱」。
  艾納瑞翁先是一臉困惑,隨後才恍然大悟的想起來,他就是那天帶自己進皇宮的士兵。
  「王都怎麼樣了?」艾納瑞翁抓著士兵的肩膀猛力的搖晃著,士兵的黑色眼珠也被搖的上下晃動,連同周邊的景色。
  「北方軍已經退到中部地帶,王都已經解圍了。」
  士兵本來以為艾納瑞翁一定會開心的轉上幾圈,就算沒有也會仰天大吼,但面前的青年將軍只是喔了一聲,便問起還有甚麼事嗎?
  「是,國王請大人走河道到王都一趟,說是要討論接下來的戰役走向,還有大將軍的任命。」
  賽恩跟艾納瑞翁在剛剛聽到時不由皺眉,但在聽到大將軍的事情時,賽恩的嘴巴如同被塞了一個雞蛋般,張的很大,很大,而艾納瑞翁整個人則如同石雕般當場僵立。
  大將軍是雅凡那軍隊中的最高武職,軍人的夢想,可怎麼兩位將軍都不開心呢?士兵這麼鬱悶的想著。
  「不過將軍回去時請小心,目前雖說您是兩位最有可能成為大將軍的人選,但是另一位大將軍的候選者,也是王軍的指揮官則強力反對您的主張。」
  那士兵偷偷地對艾納瑞翁咬了下耳朵。
  「另一位是?」
  艾納瑞翁困惑的問道。
  他一直在東方和北方作戰,並沒有任何的機會和王軍指揮有所衝突。
  隨後他跟賽恩的嘴角忽然各自抽蓄了一下。
  「老將軍費邊。」
  簡單的一句話讓賽恩面色變的跟苦瓜一樣,艾納瑞翁則是抱頭嘆了口氣後,對面前的士兵說了幾句話。
※ ※ ※
  一個大循環尚未結束,頓河河道突然擠滿了船隻。
  除了用槳作為動力的戰船外,更多的是一種詭異的「大木筏」--因為它長的就像是一艘木筏,除了上面多了一棟看起來像是箱子的建築。
  在納伽時代,這種水上漂流木箱的官方名稱叫做板屋船。
  說是船,真的是恭維至極,因為他連一片帆布都沒有,唯二的動力就是河水流動,或是其他船隻拖曳,而要是天氣一差,河水翻動,裡面的人不死也去半條命。
  這種船唯一的優點,就是他可以塞下一千多人,這裡的「塞下」就是指如字面的意思,把人像是填烤雞餡料一樣塞進去。
  艾納瑞翁之所以請王軍把這種船叫出來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把原本住在這裡的北方居民分成兩路通通運走--以白話來說,就是強迫遷徙。
  他和埃索蘭搭著河道艦隊的船,順著運河還有頓河的水流,一路上對艾納瑞翁來說是難得的風平浪靜,至於埃索蘭則是給自己倒了杯葡萄酒,享受起河岸兩側的美景。
  但對將離開家鄉的北方老弱來說則無疑是一場噩夢,為了防止有人做亂,北方軍的老弱家屬身上除了衣物與一點糧食外,通通都被新軍沒收,集中看管,艙內狹小的空間,還有隨航行時間不斷增加的便溺,都惡化了他們的處境。
  在前往東方領地的旅程中,這一支由賽恩,葉爾馬克統領,原有四萬多人的移民隊伍,在這幾天中就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的數量。
  無論後世如何強調所謂艾納瑞翁的慈悲,這個數字卻是最為無情的嘲諷。
※ ※ ※
  火炎不斷的燃燒著。
  在離開王都城下的那一刻,二十萬大軍迅速的潰散;原本在王都附近徵來的士兵一看到王軍,就立刻投降,至於位在王領,北方交界處的各個城市雖然沒有潰散,但是每一天都有士兵逃走。
  昨天睡前還有一千人的地方,一覺起來變成八百人,吃個早餐後又變成了七百人,等到又要就寢的時候,這支部隊只剩下兩百人;這樣的情形再非北方部隊中不斷出現,艾提烏斯也知道這件事,卻甚麼都沒說。
  只是沉默的帶著軍隊,往幾年前遭過兵禍的中部地帶前進。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屠殺,掠奪,原本在四年前就爆發戰亂的土地再遭兵燹,只是這一次下手的人卻不一樣了。
  一座小城的居民通通自家中被趕出,集中在一片沒有半點樹蔭的空地上,雙手反綁,分成十幾組被周遭的士兵看押著。
  居民們已一天沒有喝上一口水,吃上一口麵包,加上又在日光下暴曬了一整天,個個全都萎靡不堪。
  北方軍的古典方陣三三兩兩的散在一旁,看似談笑風聲,但手卻沒有離開刀柄,還有幾百名弓箭手在一旁壓陣。
  等到這座把這些人的財產都算清楚了之後,一聲呼哨,一批軍隊就自不遠處開來,士兵們的裝備雖然也是亞麻甲跟長槍,但短上不少的長矛卻標明了他們並非北方軍的身分。
  居民大喜,但當他們發現在這些士兵身後,居然是頭上一片藍的北方軍時,眼神瞬間變成一片絕王。
  「處決!」
  先是大刀自左右兩側進逼,然後是慢慢湧上的長矛,短短的幾秒內,百餘條人命化為烏有。居民們在這個時候開始反抗起來,可是手無寸鐵,雙手被縛的他們在士兵面前只是一隻隻撲火的飛蛾,很快就消失在長矛之下。
  「這下子各位也沒有退路了。」
  艾提烏斯手提雷斬,微笑的看著眼前非北方部隊的各級指揮。
  那些軍官的臉上已是一片雪白。
※ ※ ※
  在艾納瑞翁上次入宮時去過的王宮議政廳,這時已經擠的人山人海。
  上次大家還必須要站著的地方,全都被擺上了一把把臨時找來的椅子。
  還沒到裡面,紅髮將軍就看到了紅光滿面,精神飽滿的老費邊。基本上,老費邊的耐性,謹慎以及品味是他的三原色,所以穿著深藍色,上以金線繡出一頭雄壯棕熊的華美絲袍,加上手上那一支以純銀打造,杖頭也以銀雕刻出一頭熊的裝扮,一下子就被艾納瑞翁認了出來。
  和老將相比,艾納瑞翁的衣著完全不一樣,他雖然也在身上披著一件絲袍,但卻沒有繡上半點圖案,底下甚至還露出了內裡穿著的白色粗布長袍,顯的樸素許多。
  但他配在腰上的風劍艾爾斯朗,卻是最好的裝飾。
  他快速的找了個空位坐下。
  主要的客人都來了,於是一干大臣輪流就座,只等國王前來。
  當傑拉德王出現時,艾納瑞翁已經完全認不出他了,如果說原本的國王因為臉頰偏圓,會讓人以為還是個孩子的話,那麼現在這個面龐瘦削,用亞麻頭帶盤起一頭半長綠髮的青年,無疑在氣質上已經往大人更邁進了一步。
  「吾王萬歲!」
  不論是文是武,同時喊出了這句話;一時之間,議政廳頓時充滿了金戈鐵馬,宛若十萬大軍。
  「二位元帥,你們在這場討伐叛軍的戰爭中,是戰功最大的人,我也打算從你們中選出一位可以領導我國軍隊的大將軍--」
  「陛下,臣有話要說!」
  原本不動聲色的老將軍終於站了出來,打斷了國王可能會有的長篇大論,並撐著銀杖急急的步下座位,站到廳中。
  艾納瑞翁不由得深深的同情起他;如果費邊沒有次出那一劍,他也不至於被迫隱居。
  費邊先朝在座的眾多同僚,下屬們躬身一禮,待眾人回禮後,才用那可令人感到敬畏的聲音說道:「在王都中散佈著一種流言,說我費邊,因為忌妒這個年輕人的輝煌戰果,所以才持反對意見。」
  「他的年紀都已經可以當我的孫子了,我怎麼又會與這樣的年輕人計較呢?老頭子我不過是為了國家著想罷了。小元帥,若你成為統領全軍的統帥,首要任務,便是穩紮穩打的除去還盤據著大片國土的北方叛徒,絕不是主動挑起會戰。」
  老將軍的演講從一開始就把自己訂為一位寬厚的長者,表明自己並不是因為過去的私怨而反對,而是就事論事,對艾那瑞翁的作戰方針提出批評。
  「──之前我軍主動出擊時,就遭到了如兩次頓河會戰的慘敗,老頭子我不希望小夥子們白白送死。之前艾提烏斯困於堅城之下,尚能逐步後撤,現在他重新奪得了補給,在這種情形下主動挑起會戰,將是怎樣的情況?」
  「今天的我之所以說這番話,是為了王國,為了全國人民的安居樂業才說的,戰爭不是一件可以拿來開玩笑的事情,我等在這時應當審慎應對才是上策。」
  老將出口自有一番道理;費邊說的並沒有錯,目前可以在原野上展開會戰尚能與北方軍作戰不落下風的,除了禁軍跟東方軍之外再無其他軍隊,之前王軍出城追擊結果被大敗,就是最好的明證。
  而禁軍在頓河之戰在為了保護傑拉德王以及日後的巷戰中,早已戰死大半,剩下的人也不足以成為一支軍隊。
  現在艾提烏斯退至王國中部,掠奪鄉間的納伽,克諾斯夫人,甚至是雅凡納人的糧食和資產後重整了軍隊,真的要對有背水一戰氣勢的北軍展開會戰,只能用凶多吉少來形容。
  也因此,費邊才會堅持著他以防守為主的策略,因為現在北方軍的士氣有所回復,在戰場上正面拼殺絕非上策,而是步步為營的慢慢磨死這些北地的蒼龍,才是最佳的戰略。
  老將說完,又柱著拐杖回到座位上後,艾納瑞翁也從位子上站起來,大步走向會場的中心。
  他的站姿如松柏般挺立。
  「各位同僚,長輩,還有費邊將軍。」
  艾納瑞翁頓了頓,用低沉但卻清晰的聲音說道:「我個人認為,費邊將軍反對我的主張絕不是出於個人私怨,我對他的堅忍不拔一直相當敬重。我雖然年紀輕,但戰場經驗並不遜於在座任一位將軍。目前戰況順利並不表示永遠勝利。必要時應有所改變,而現在就是應該改變的時刻!」
  「之前,就是由諸位認可了我接任東方軍元帥一職,為何今天我好像還被視為乳臭未乾的新人?難道今日之局勢遠比當時危急嗎?那時,東方軍崩潰,王軍大敗,許多將軍和士兵戰死沙場,但各位不是都承認了東方軍再組後的戰績嗎?過去由叛軍主攻,我軍防守的局面也該改變了。從現在起,應該是我們主動出擊!」
  「各位前輩,叛軍尚有數萬兵力,艾提烏斯亦不過是個中年人,要等待他消耗殆盡,我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難道要等上數年,直到我國中部,已變的跟北方一樣荒涼才行嗎?」
  他轉頭看著費邊,而對方也直視著艾納瑞翁。
  「費邊將軍,我決不會莽撞的展開會戰,但要打倒善戰的將軍,也只能靠會戰。只要獲勝,一個安寧,和平的王國就是我們最大的戰利品。」
※ ※ ※
  為了討論時的公正,最後議決時,候選者必須要走出議政廳之外。
議政廳外頭,只有一壺涼水,兩小盤用粗陶盤盛裝著的糕點,作為充饑解渴之用。
  艾納瑞翁席地而坐,慢慢吃起了面前的糕點。
  但老費邊卻出神地看著眼前的走廊。
  「好久沒有站在這裡了……」
  艾納瑞翁仍然沒有反應的吃著糕點。
  「小子,你坐的地方就是你父親站的地方。」
  艾納瑞翁這才起身,看著自己剛剛坐著吃東西的地方--還有著些許糕餅屑在木頭地板上。
  「然後你父親站的右上方,就是艾提烏斯。」
  「那下一位是?」
  艾納瑞翁明知故問,果真引來了費邊的怒視。
  「當然是我!」
  「原來您記得這麼清楚。」艾納瑞翁說道。
  「是啊,我一直都記得,這是我生涯中最榮耀的一天。」
  老費邊帶著感慨說道,那時自己還算是個中年人,托提拉跟艾提烏斯更是青年將領中最為出類拔萃的兩人,當年的王國是如此的生機蓬勃,如今一人死,一人叛,第三個人也老了,怎麼能叫他不生出幾分感慨呢?
  「有忘記過嗎?」
  艾納瑞翁冷不防的問道。
  尚沉浸在回憶中的老費邊本能地答道:「我曾被憤怒控制過,但我一直沒有忘記這一天的感覺--」
  老費邊突然沉默了。
  然後,他笑了出來。
  先是輕笑,再是大笑。
  原本有些彎的背,這時挺的筆直。
  「對,我沒忘!我沒忘!」
  再度充滿豪氣的大笑聲,迴盪在議政廳外的走廊上。
  最後的結果,是艾納瑞翁以少數差距成為新任的大將軍,但對老將軍來說,這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 ※ ※
  
  王國最大,也最為精細的沙盤出現在眾將的面前。
  那山和水就好像真的一樣;頓河和其的支流都在上面流動著,新軍曾經伏擊過北方軍的諾艾爾河谷的青翠山壁上,甚至還有鳥會從樹中飛出。
  根據最新的情報指出,北方軍除了退到王國中部,掠奪了納伽,克諾斯夫,據說連雅凡那人都逃不過艾提烏斯的魔掌,而原本的二十萬大軍在這段短短的路途上不斷減少,到後來艾提烏斯也不處死逃跑者,只是要求他們脫下武器,鎧甲再離開。
  現在的北方軍,人數大概頂多只剩下七萬,送來情報的納伽軍官甚至以滿帶熱情的口吻,說著「賊軍有良知者都已離開艾提烏斯的身旁,現在他手中剩下的,不過是可以用錢買通的貪婪者而已!」
  不過對於這句話,稍有腦袋者都知道聽聽就好,在這種半許可逃亡,又或是投降的情況下還願意跟在艾提烏斯身旁的,只怕都有戰死沙場的覺悟。
  時間不能浪費!艾納瑞翁聽完情報後這麼想著,婉拒了由宮女遞上來的新衣,而是直接穿著剛剛的衣袍,招集眾將開始議事。
  「──王軍主守,用水道艦隊封鎖頓河每一個可以渡河的地方退,陛下和塔蘭,塔圖兄弟的陸軍互相呼應,盡可能隨著艦隊的支援範圍行動,進逼對手;我回去帶領東方軍自北方南下,進攻北方軍的營地,陛下跟塔蘭只需要發揮牽制的作用就行了。」
  他手上拿著一根細鐵棒,指著沙盤說道。
  王軍現在的實力作為一位輔助者綽綽有餘,但是要進攻則遠遠不足,擔當掩護是最為適合的。
  「大將軍,你不需要剩下的禁軍嗎?還有剩下的雅凡那戰士?」
  傑拉德王帶著詢問的口吻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要啊,陛下。」
  國王尷尬的坐回椅子上,畢竟最大的元兇就是他自己。
  「不過,這樣只有一個主攻方向好嗎?」
  眾將有如被指揮一樣的退開,因為講話的人正是費邊。
  「費邊將軍,您的意思是?」艾納瑞翁放下指揮棒,向他問道。
  「我也帶一支軍隊,在你的南方壓陣,這樣的話,在南方就有四支軍隊了,而且這樣我也可以指揮孩子們,若是他們碰上了叛軍主力,也不會一潰千里。」
  簡單的策略,卻讓在場眾將紛紛點頭。
  「不過,這樣會很危險,畢竟王軍的野戰能力已經大不如前了。」
  艾納瑞翁想了想後說道。
  雖然說這是很好的主意,可是王軍的納伽士兵根本沒辦法跟北方軍進行正面的作戰。
  「年輕人,別緊張了,你甚麼時候聽過我遭人偷襲?」
  老將軍難得的朝艾納瑞翁眨了眨眼,露出了如同頑童般的微笑。
※ ※ ※
  同一時間,位於王都埃索蘭的工房之內,滿頭大汗的埃索蘭只穿著短衣,用鎚子敲著銀槍槍刃和槍身的接合處。
  工房裡面此時熱氣沖天,因為房中鐵匠爐上早就被埃索蘭請上十多名火魔法師給點燃,同時在火焰的上方,他又放上了幾道綠色的網子,奇怪的是火焰竟然托起了這些網子,而原本紅中帶藍的火焰在碰到網子後,漸漸的轉成漂亮的青色。
  斯提利柯的金槍正倚牆擺著,它將是下一個被敲的對象。
  「小艾瑞,這個東西很難做啊,我會收很多錢的喔!」
  埃索蘭笑呵呵地轉頭看向掛在身旁牆上的彩色圖紙。
  那是一把金色的短劍。
  而旁邊的圖紙上,寫著幾個字。
  「黃金破魔劍。」
※ ※ ※
  北方軍營地
  「他們若要出來,不外乎幾招。」
  艾納瑞翁曾經看過的北方大沙盤從克爾納夫搬到王都城下後,現在又被搬到了如今的駐地,只是跟王軍眾將群集議事相比,大沙盤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
  「就是用河道艦隊織成一個大網,再用東方軍變成那支鋼叉,如果狀況無誤的話大概就是這樣了。」
  他喃喃念著自己的思路,順手在一旁的紙上記下,推算著有無疏漏。
  「父親?」
  一名女性的聲音傳入帳篷,是艾絲塔莉兒自帳外走進來了。
  「你回來了?坐。」
  他只低著頭問了這一句後,便不發一語的繼續計算。
  「嗯。」
  艾絲塔莉兒點了點頭,卻依然站著。
  「你有甚麼要說?」
  艾提烏斯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女兒,做父親的還是先打破了沉默。
  「父親,我們投降吧。」
  艾絲塔莉兒認真的說道。
  如果艾納瑞翁在這裡看到這一幕,肯定是以手掩面,嘆息數聲,就算他像耶緹絲女神一樣有耐性的勸了無數次,但對方不聽,這又能怎麼辦呢?
  「你瘋了?」
  「我沒瘋。我從天空上飛來的時候,看到大軍不斷減少,等到艾納瑞翁一來,我們還有多少人可以迎戰?如果他要圍困我們,剩下的糧草又能撐多久?」
  艾絲塔莉兒激動的說著,卻沒注意到艾提烏斯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放在桌子上的雙手指關節也越來越白。
  「爸,這場戰爭已經該停下來了,我們輸了!」
  「箭射出去就沒有打算回頭了,如果我投降的話,剩下的士兵每個人手上都沾上了王軍的血,你覺得他們能活得了?王軍會饒過他們?」
  艾提烏斯厲聲質問道。
  「艾納瑞翁說他有辦法--」
  艾絲塔莉兒的回應足夠讓任何一個正常人抓狂;一軍的安危竟要靠敵軍大將保證,這是甚麼邏輯?
  「夠了!若非你丟了克爾納夫,我軍現在怎麼可能如此被動!如此大的責任,就算你是我女兒,也不能免罪!」
  艾提烏斯提起雷斬就是一刀,艾絲塔莉兒猝不及防,就被刀氣正面擊中,整個人不但騰空飛起,還撞斷了一根柱子,口鼻中更是不停的流出鮮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帳外的老兵們紛紛湧了過來,看到這副景象驚駭的說不出半個字。
  「抬出去,扔了。」他冷聲對前來的老兵如是說道。
  正當老兵們抬起艾絲塔莉兒時,全體臉色一齊大變,慌慌張張的衝了出去。
  正當艾提烏斯一邊在腦中搜索枯腸,決定策略之際,一名北軍的士兵闖了進來,慌張的道:「不好了,將軍!南方又出現了四支大軍!」
  銀白髮色的中年人身軀一震,卻很快掩飾住了他臉上的驚慌。
  「旗號?」
  「這--是一頭金色的熊,還有三面是王軍的聖火大旗!」
  王軍,難道老將軍費邊跟國王都出來了?
  艾提烏斯仔細的思考著這支軍隊是真是假。
  他一開始覺得這不可能,但一看到費邊的名字,他又推翻了原本的想法。
  王軍雖然在兩場會戰,還有隨後的守城戰中失去了大部分的軍力,但雅凡那卻不是一般的常備軍,而是由各地自治區人民自備兵甲所組成的。
  如果算上王都內的全體青壯,那這支雅凡那軍隊就有可能是真的。
  「他們的速度呢?」
  在聽到對手移動的速度時,他作出了最後的決定。
  「傳令,搬出全部錙重,各營精騎聽命立刻往大營集合,餘下部隊往北開拔,迎戰無耳蠻的走狗!」

※ ※ ※

  王軍  傑拉德隊
  「真不知道一個艾提烏斯有甚麼好對付的!我們有聖火在,他不就只是一個老人?」
  有王軍的士兵在營中嘲笑著北方軍的敗走。
  「噓!小心被陛下聽到!」
  另一名士兵陰陽怪氣的說著,說罷兩人同時大笑。
  「哈哈哈~~~!」
  不遠處,突然升起了一面帶著金屬色的黑雲。
  在大帳之中,傑拉德小心翼翼的讓自己卡在狹小的位子上,仔細的讀著文件,嚴格說起來他並不擅長指揮大軍,但既然被事情上門了,那就要把它做好是他個人的原則。
  一名士兵打斷了他的閱讀。
  「陛下!方才我軍被北方軍偷襲,對方已經退走,我軍部隊正展開追擊!」
  「別追,這是誘敵之計!」
  無論傑拉德在戰場有多無能,也馬上就明白了情況,他大喊著衝出帳篷。
  但國王再明白,直到底下士兵明白時已經太晚了,當聖火傳人來到現場,北方軍只留下一地士兵的屍體--其中納伽人全被閹割。
  這彷彿嘲笑著他只能作為焚化爐的職能。
※ ※ ※
  「艾提烏斯現在在哪裡?」
  塔蘭認真思考著這個問題,前幾天國王統帥的軍隊遭到襲擊的事情已經傳遍全軍,雖然損失不大,但被人摸了一把又逃走的憤怒早已充斥軍中,尤其是納伽人巴不得馬上跟艾提烏斯一決死戰。
  「這個嗎……」
  身旁的納伽軍官說不出甚麼意見來,在第二次頓河會戰後,緊急徵招納伽人入陣的結果,就是連納伽人的軍官都出現了。他們雖然勇猛,但在戰略上並不能與貴族出身,又或是受過學院訓練過的軍官相比,如現在的情形就是最好的證明。
  「報告!敵軍出現在我軍面前,但是交鋒不久就撤退了!」
  一名士兵就像前幾天一樣,闖入帳篷。
  「不得追擊,這麼簡單的誘敵之計--」
  塔蘭的判斷也跟國王一樣正確,但他手下的士兵不見得明白。
  「可是因為幾天前我軍的慘敗,納伽兵已經追上去了--」
  「唉?」
  塔蘭的部隊也遭到攻擊,被引誘去進行追擊的部隊幾乎全數被殲滅,等到本隊到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艾提烏斯留下遍地屍體揚長而去,彷佛在嘲笑王軍的無能一般。
  現年快三十的指揮官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
※ ※ ※
  「果然我們還是遭到了敵人的偷襲啊。」
  有雅凡那出身的參謀著急的看著地圖,塔圖拍了拍這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
的參謀肩膀,輕聲說道:「不用緊張,我們的損失並不大。」
  「可是會採用這樣的形式戰鬥,代表敵軍的軍力不足的消息是真的。」
  參謀苦笑著說道,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是啊,那下一個會是我們嗎,可是不是說敵人的大軍正在往北開?」
  塔圖微微頷首。
  在塔圖所統的部隊後方,一支軍隊已經迂迴到他附近。
  那支軍隊人數不多,但從馬匹,盔甲和軍容來看,都是難得的精兵。
  為首的大將,手持一柄極長極寬的刀。
※ ※ ※
  「報告,塔圖將軍統帥的運糧部隊遭到強襲!」
  「不可能吧!他的軍隊是在三支的最後方,敵人是怎麼一瞬間跑到那裡去的!」
  聽到士兵的報告,身旁雅凡那人出身的參謀官只是不敢相信的大吼大叫。
  費邊這時也用苦笑來回應道:「前面幾路軍隊受襲,就是為了這一刻。」
  (想不到我也會中計,艾納瑞翁,這下子我還趕得上合圍嗎?)
  他看著地圖,掰著指頭算了算後,這位一輩子謹慎,除了讓兒子上戰場外沒冒過險的人,低聲跟旁邊的軍官說了幾句,緊接著就是遊騎四出,奔往四面八方
  費邊為首的壓陣隊遭到襲擊,在他親率本隊趕到時,只留下滿地的屍體還有被焚毀的錙重。
  原本艾那瑞翁在北,費邊在南的陣勢也被迫瓦解。
  而北方軍則再一次的發揮那恐怖的形軍速度,朝新軍進軍並擺開了陣勢。
※ ※ ※
  女子悠悠醒轉,看到身前的老兵們,才赫然發現自己沒死,而且還躺在一張臨時製作出來的擔架上,連愛馬都跟在自己不遠的地方,如一匹正常的馬般緩緩步行。
  她低頭檢查著自己的傷,發現除了有些頭暈外,並無大礙,那些血不過是鼻血跟嘴角破皮罷了。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父親呢?」
  「將軍他……吩咐小姐您快去東方。」一名只有左腳的老兵吞吞吐吐地道。
  「我要回去!」
  她跳下擔架,翻身上馬。
  「小姐,住手!」
  「快啊,誰拉著馬兒!」
  幾個北方老兵抱著馬腿,又拉著馬尾巴,兼有撲上兩翼者,讓飛馬被牢牢的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小姐,請您想想為什麼老爺會放走我們吧!」
  有趴在翅膀上的乾瘦老兵嘶喊道。
  「難道您認為,老爺他希望你陪他一起死?」
  這些老兵們都已過了服役的年紀,有些甚至已經不能再拿起刀槍,就連走路都要靠拐杖。
  在生存條件惡劣的北方下餓病而死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能得到一份糧食,甚至是一份做為練兵顧問的工作,都是艾提烏斯替他們作的。
  而他們幾乎都看著艾絲塔莉兒出生,走路,拿槍……比起忙於作戰的艾提烏斯,老兵們在某方面來說,才是艾絲塔莉兒的父親。
  「你們若也去東方,我就離開--」
  「小姐,我們已經快死了!陪著老爺一起走完這一戰,才是我們該走的路!」
  「對,要讓那些無耳蠻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還不如死了的好!」
  看著眼前老兵的慷慨激昂,艾絲塔莉兒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一路自空中過來,看到原本二十萬大軍只剩不到七萬,她心中幾欲崩潰。
  但北方軍真的要完了嗎?
  還是說--這才是排除掉所有累贅後的北方軍?
  艾絲塔莉兒突然產生了可怕的預感。
※ ※ ※
  在北方軍,新軍的兩座帳篷內,人不同,卻都是再作同樣的事。
  一方,清一色的雅凡那人,都身著盔甲,戰盔和兵器各自放在一旁,隨時準備出發。
  在相隔有段距離的帳篷裡,卻是五顏六色,至少超過三種不同的服裝都聚集在一作帳棚裡;雅凡那人多穿著白衣,藍衣還有鐵甲,納伽人一身火紅戰服,克諾斯夫人卻是一身皮衣。
  長弓,騎槍,還有騎弓都擺在他們身旁,每個將領或站或臥,但無一例外的,都盯著眼前的大沙盤。
  在魔法的幫助下,沙盤上出現的白色大鳥,不快但穩健的壓向另一邊青色的,如龍般凝聚的方陣群。
  坐在大帳上方,方榮升為大將軍的艾納瑞翁指著地圖。
  「右翼由葉爾馬克統帥。」
  由納伽,克諾斯夫所組成的騎兵被排在新軍的右翼,他們雖然在肉搏戰上略遜於雅凡那騎兵,但是衝擊力和手中短弓的力量已在戰役中證明他們的實力。
  「賽恩,左翼就交給你了。」
  原本東方軍的精銳騎兵在草原大決戰時,幾乎都跟著總司令官一同身亡。新編的雅凡納騎兵將扛下左翼的戰鬥,尤其是不朽者,在兩次與蒼龍騎兵的對決中除了平手的諾艾爾之戰外,剩下的就是被耍得團團轉的第二次頓河戰役。這一次,雙方在數量上還有指揮都相差不遠,戰鬥的結果將決定誰才是真正的重騎之王。
  而步兵則排成三列,年輕且富進攻性的士兵在第一列,經過多場戰陣考驗的在第二列,第三列,則是軍中精銳。
  至於另一邊,作出的決定卻驚人的相似。
  「左,右翼為蒼龍,銀盔騎兵和掠奪者的攻擊組,中路步兵按照戰鬥力排列,最後由我壓陣。」
  命令方才下完,北方軍眾將全體起立,右手握拳敲在保護心臟的鎧甲上,鐵手套和胸口的鋼板彼此撞擊,發出鏗鏗的聲響。
  「不獲全勝,絕不回營!」
  以前的國之干城,現在的叛軍齊聲戰吼,那氣勢足可讓山和崩碎。
  而新軍一邊,卻正好相反,一向不擅長演說的艾納瑞翁也用他的風格,進行著他的戰前動員。
  「諸位,最後的戰役已經開始,我不想說甚麼慷慨激昂的事情。」
  「作好各自的事吧!」
  新軍的戰將們只是站起,自帳棚魚貫而出,奔至自己的部隊內。
※ ※ ※
  「瞄準敵人第一列!」
  「射擊!」
  北方軍的雷法師開始齊聲詠唱起喚雷的咒語,伴隨著精靈語的吟唱,天空開始烏雲密佈,曾經晴朗的天空,已經看不到太陽。
  剎那間,無數道藍色的光龍從雲中奔下,宛若數萬鐵騎自山巔衝鋒,落在新軍的陣勢之中,雷暴肆虐著啃噬著戰士的身軀,有的新軍士兵被雷電在眨眼間吞噬,有更多的士兵在雷暴中只是被輕微掃過,但強大的電流仍燒焦了他半邊身體。
  像這樣子的傷者,往往在地上不停的打滾哀嚎,陣陣的哀鳴聲響徹新軍所在的原野。
  新軍的醫療隊很快的出現,穿著白衣的他們穿梭在戰場上救護傷者,時而蹲下包紮,時而為痛苦的戰友結束生命,在黑斯爾還有耶提絲雙重身分的醫療隊退下後,預備的士兵開始往前移動,補上空缺。
  「風法師隊,瞄準正前方山坡!」
  新軍法師隊的雅凡那長官大聲命令,一旁的副官連忙照作,穿著紅袍的身影轉眼間移至前方,開始計算起角度還有風速的影響。
  當副官抬起頭來時,他只是對長官點了下頭。
  空氣突然開始扭曲起來,那是大氣開始劇烈流動的前兆;落葉,野草被大風捲起,讓透明的風帶著一絲綠色。
  數百道的塵風劃過空氣,宛若綠色的流星雨,雙方互相的轟擊造成了大量的煙塵,一時之間,戰場被濃霧封鎖住了。
  「各位士兵!只要聽從著將軍的指揮,我們就能贏得勝利,大將軍也可以擺脫背叛者的汙名了!」
  一個聲音在北方軍的陣勢中響起來,那是和北方首府克爾那夫同名的百夫長,克爾那夫在對他的士兵訓話。
  隨後他轉身對著艾提烏斯所在的方向,喊道:「將軍!不論生死,我都會用我的行動來讓你感動!」
  喊完後,北方軍的林陣百夫長衝向了新軍的戰列,隨著他的腳步,他所統帥的小隊也跟隨其後。
  修拉薩之戰,就由北方軍的進攻開始了。
※ ※ ※
  「以我一個沒有上戰場的人來推測,艾那瑞翁之所以沒有率先進攻,大概是想讓艾提烏斯的士兵先消耗體力,但他忽略了一點,就是戰鬥時士兵胸中燃起的熱情還有勇氣這樣子的情感。作為指揮官,不應該抑止這種衝動,而是要鼓動起士兵的熱情還有衝動。」
  後代的歷史書上,這麼評價著這場戰役雙方的第一步。
  北方軍的衝鋒並不像穹族的衝鋒如此無序,而是保持著步調,讓自己的呼吸,陣列不亂。
  高速移動的陣列如同移動的城牆,衝入了煙幕之中。
  突然,煙塵之中,只看到一道綠色光柱昂然而立,隨後大風便以那道光柱為中心捲散煙塵。
  出現在北方軍面前的,是已經列陣而待的新軍。
  「艾爾斯朗!」
  短暫的錯愕,卻沒有動搖北方軍的鬥志,他們呼喊著雷神的名字攻向了新軍的林陣,長矛與長矛間,如同兩座森林開始了正面的衝突。
  「諸位!跟隨我後!」
  賽恩高舉綠玉槍,呼喊著身後的戰士,新軍的騎兵亦是一同舉槍響應,戰場上左右兩翼處頓時地動山搖,新軍和北方軍的騎兵俱在這一次的戰鬥中出動了。戰馬踏過原野,在飛馳之中,克諾斯夫騎兵還有掠奪者飛速向前,手中騎弓散射出漫天箭雨後,就拔出大彎刀或是直劍狂劈猛砍,在喊殺聲中,於諾艾爾戰役交過手的兩種騎兵又一次對決,但這次彼此都不敢小看對手了。
  短暫而迅速的對決後,輕騎兵們往兩側迅速退去,少數殺紅了眼,還留在原地搏殺者被隨後的重騎踏陣而過。
  而這時的林陣已經展開正面的交鋒,數以千計的長矛再排成一字的戰列上彼此互捅,如森林有了生命力一般。
  號稱可以頂住塌陷天空的長矛矛桿互相敲擊,發出如同打擊樂般的聲響,新軍還有北方的士兵狂叫著風和雷神之名,手中長矛刺出,敲下,只要有所行動,就一定可以聽到對面發出慘叫聲,隨後又是新的士兵補上空缺!
  「長弓手出列。」
  艾納瑞翁淡然下了這個命令。
  帶著奇怪護具的埃索蘭早已觀察好風的走向,默然地拉起金弓以做引導。
  「放箭!」
  數千把一般的長弓一齊放箭,箭雨如同飛昇的雲朵自新軍陣列中升起,如天鵝般展翅翱翔後撲向敵陣。
  艾納瑞翁這個命令乍看之下極其不合理,甚至冷酷無情,但卻是正確的選擇;北方軍的鎧甲多為騎兵或是古典方陣所用,一般的林陣兵往往只有一件亞麻甲便不錯了;而新軍仗著東方的富裕和王領的財政支持,讓新軍的林陣兵幾乎都有著全身式的戰甲,一碰上長弓,北方的林陣於剎那間哀嚎著倒下一片,而東方軍只是凹斷箭桿便能再戰。
  「第一列林陣,推進!」
  「諾!」
  軍士們以如雷的吼聲回應,短暫的重整陣勢後,順著鼓點還有軍號,緩緩的順著拍子如牆而進,雖然緩慢但卻毫無破綻。
  「艾納瑞翁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艾提烏斯看著推進的新軍,居然笑出聲來。
  身旁的北方軍諸將也隨之湧出了信心;他們一直相信,在統帥的指揮之下,只要是正面的野戰,來自雪國的龍之子們絕不會輸給世界上任何一支軍隊。
  雷神左手往空中虛劈而下,北方軍的第一列林陣在箭雨和長矛下踏著穩定的步伐而退,原本向前凸出的陣勢漸漸變的往內彎曲,就如大碗一般,開始把新軍一點又一點的往內部吸去。
  只要再差一點,就可以將北軍切為兩段了!
  就是這樣的想法,讓新軍的前列士兵開始不斷往前突進,嚴密的林陣開始變得鬆散,先是從茂密的森林變成灌木群,再從灌木群變成幾叢的矮灌木,最後當變的像是沙漠綠洲般景致得那一刻,北方軍,動了。
  在苦戰的第一列方陣突然往左右整齊的分開,正當新軍摸不著頭緒的那一刻,從中跑出了數千名藍布包頭,披著簡單皮甲,手持短槍大盾的士兵。
  新踏上戰場的士兵用盾牌延伸出了一道牆壁,擋下新軍的箭雨,雖然咒術師依然放射出無數的風箭壟罩,但殺傷力已經大大減弱。
  將令發下,藍巾軍團豎起手中長矛,開始奔跑,奔馳中仍然高舉著大盾,較之方才的林陣,更有資格被稱為一道移動的城牆!
  他們巧妙的把手中的重型標槍隱藏在盾後。藍色海浪撲向乘勝追擊而來的林陣。
  在逼近新軍戰線的一瞬,盾牆如同魔術般的掀開,沉重的標槍破開林陣的槍壁,槍刃只是輕輕擦過身體,新軍的士兵便抽蓄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可見上面抹了劇毒。
  趁著混亂,北方軍衝進了林陣的內部,瞄準林陣兵不擅肉搏戰的缺點掀起了混戰;手中巨大又蒙了生皮的盾牌保護了北方戰士的身軀,短劍更是如毒蛇般專找對手的下身出刀,新軍的前列軍官想要重整陣勢,卻看到原本應該要在身邊掩護的友軍,已經自顧不暇,現在的方陣不過只是一塊被切散的海綿蛋糕,被甜美的萊姆酒河流一衝擊垮。
  拉散到極限的陣勢如斷裂的項鍊,人命如真珠般飛灑於空中,新軍的第一線步兵陣崩潰了,雅凡那出身的林陣指揮們想要重整態勢,但不斷落下的漫天槍雨,卻是瞄準了各個在前線指揮的雅凡那軍官;每一名在標槍範圍的雅凡那軍官都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倒在地上,任劇毒奪去生命。
  突然,標槍兵就如同退潮的海水般離去,在他們身後的是重返戰場的北方林陣軍。
  艾提烏斯在後方看著前線的戰況,策馬向前,手中雷斬颯然出鞘,散發出耀眼的藍光。
  「前進吧!諸位,用這雙手為國家,為了精靈展開新的未來!」
  「為吾王的榮耀而戰!」
  「為精靈之名而戰!」
  北方軍士兵的呼喊聲,似乎連天空和大地都在顫抖,在軍號還有鼓聲之下,蒼龍已經口噴烈焰,昂然起身,在戰場展示出他的威儀!
  「第一線堅持到現在也很不錯了,快讓他們撤下!」
  艾納瑞翁急切的對後方的號角手說道,號角手吹出了一連串音符,前線的林陣兵頓時如獲大赦,以雪崩般的速度退下。
  青年整理著身上的裝備;除了隨時可以招換出的風劍艾爾斯朗外,他一共還有馬刀一柄,騎弓一把。
  他策馬來到第二線的戰士前,深吸一口氣,仰天吼道:「這是最後了;全軍,發動總攻擊!」
  對比北方軍慷慨激昂的衝鋒,新軍只是沉默的整理戰列,納伽劍士還有雅凡那林陣,一同踏出了步伐。
  共存與極端,和平與殺戮,在這一刻並不只是兩支軍隊的戰鬥,而是兩種信念的對決!
  「光神啊,保佑我吧!」
  「艾爾斯朗!」
  兩種戰呼聲自新軍的陣列中出現,第二線的軍力正面迎向了氣勢如虹的龍口,第三線的陣列如蒼鷹兩翼,自第二線的後方移動到戰場的兩側,意圖包圍龍翼軍側面。
  也因此,作為包圍陣外頭的北軍第三列士兵在看到對方衝來時,幾乎全都想著「真是巧啊。」
  艾那瑞翁還有艾提烏斯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同樣的策略;以側翼的騎兵發起挑戰,再以中路的步兵突破,若是陷入僵局,則寄託騎兵打破僵局,藉以達到包圍並殲滅敵手的目的。
  古典方陣擎起了大刀,從先王時代一路征戰的北方老兵也舉起了長矛,雙方第三陣的士兵都是久經沙場的雅凡那戰士,是以他們的動作就像照著鏡子,不論是衝鋒時的步伐,舉矛的手勢,幾乎都完全一樣。
  「迪斯雅!」
  北軍呼喊著戰神的名字,就如以往對外敵的態度般衝向了新軍的戰線,幾乎同樣的長矛和重刀之間,爆發了慘烈的衝突。
※ ※ ※
  和殺聲震天的兩翼相比,中路卻是死寂一片。
  在兩軍步兵交手的第一陣,艾納瑞翁帶領的新軍小輸一局,這也造成現在的中路軍,是以純粹的第二線加上艾那瑞翁的救火軍,對抗北方剛剛贏得首陣,氣勢如虹的第一陣還有剛投入戰場的第二陣。
  對比北方軍呼喊雷神之名的衝鋒,中路的納伽士兵只是沉默的拔出腰中長劍,眼中閃出的卻是淒厲的血芒。
  雷神之下的盾陣鎖住了新軍引以為傲的箭雨,兩軍攻擊精度不高的咒術使也停下了轟炸,一時之間,戰場卻是難得的平靜。
  「咚!咚!咚!」
  北方林陣的步伐順著鼓聲,堅定而有力的前進。
  納伽出身的劍士自腰中取下他們善使的彎劍,蓄勢待發。
  身著鎧甲的艾納瑞翁來到陣前,頭上的雙白羽盔在陰天下仍舊醒目。
  他取下腰中風劍,跟著納伽劍士一同面對即將到來的恐怖。
  「盾陣解除,林陣衝鋒!」
  北方軍的戰鼓和號角瘋狂的響起,林陣兵自古典方陣的大盾牌後踏陣而出,從小跑化為高速的急馳,就如飛射的利箭攻向新軍的陣列。
  龍牙終於現身了!
  就在這時,新軍的陣列有所變化。
  藏身於盾後的納伽劍士突然分開,無數長矛自後方伸出;那是躲在後方的雅凡那林陣軍。
  對上艾提烏斯這樣的名將,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是沒有用的;惟有真槍實刀,面對面的交鋒!
  靠著納伽劍士那足可遮蓋全身的大盾,林陣兵可以放心的棄盾而戰,手中長矛往前刺出;北方軍方陣就像是一條張牙舞爪的蒼龍,掩住了天空,新軍長矛如千萬金光,雖居劣勢但仍左右搏殺。
  兩軍的陣勢有若兩位拳手,硬橋硬馬的展開了比鬥,我挨你一拳,就還你一掌,指揮官的責任,不過是適時補上戰線缺漏,或是縱馬奔馳鼓舞士氣罷了。
  新軍的方陣還有北方的方陣都在不斷的推進,當距離已經逼近到一定時,納伽劍士手中的彎劍和重錘也準備開始發揮作用了。
  穿著綴甲的士官領頭高舉盾牌,忍受著敵軍長矛如重錘般打在盾上的震動,穩定的在長矛林中前進。
  「戰友們,預備!」
  其他的劍士也手握彎劍,身子繃的有如將出手的獵豹。
  「開盾,殺!」
  盾牆如魔術般掀起的同時,也撞開了密集如林的長矛,彎劍在劍士們的大喝下,於極近的距離中刺出,穿透了林陣身上的薄弱的亞麻甲,納伽的重步兵也揮舞著重錘,極其兇殘的毆打著北方的古典方陣,雖說古典方陣的裝甲厚重,但在四面八方揮舞的戰錘中也撐不了多久,就成了盛裝血肉與內臟的大湯鍋。
  但在達到攻擊發起前,北方軍的長矛就已讓不知多少的納伽兵飲恨路上,盾牌雖大也有空隙,北方軍老練的戰士便瞄準納伽兵的小腿刺擊,趁著吃痛放鬆防禦之時,數根長矛便一擁而上;在重步兵的戰錘錘殺古典方陣之前,裝甲兵那人馬具碎的大刀一擊便讓重步兵一分為二,帶著遺憾而去。
  兵器與兵器間已再無空隙。
  艾那瑞翁策馬奔馳,不時親率衛隊衝入行將崩潰的戰線一處,親冒矢石,狂呼酣戰,也馬上不斷放射冷箭,專殺北軍的下級軍官!
  「艾提烏斯,你若真的如龍一樣勇敢,就出來與我一戰!」
  聖風的繼承者每出一箭,便喊上一句,挑釁著艾提烏斯。
  「指揮官!他不可能出來的!」
  「是啊,他連我們都不敢堂堂交手,只敢仗著馬快突擊而已!」
  「北方龍王不過是頭蜥蜴!」
  納伽兵還有雅凡那兵嘲笑著對方指揮的無膽,位於艾提烏斯身旁的北方軍皆怒形於色,他們紛紛請戰,要把這些低下人種的嘴巴給撕碎。
  「別跟這些豬計較。」
  這是艾提烏斯淡然的回應。
  雖然這種方法實在有些過時了,但對艾納瑞翁來說,試一試也沒有差別。
  他瞄了眼側翼的方向,那裡的戰線依然煙塵滿天,那是仍在奮戰的騎兵隊。
  「賽恩……」
※ ※ ※
  「殺!」
  一名北方軍的蒼龍重騎被賽恩連人帶甲刺穿,一聲不吭的落馬。
  賽恩這時早已不再管任何的風度,甚至已經放棄了大部分身為指揮官的責任,只是持著手中的青玉長槍,像頭獅子般的在前線的奮戰,直至他面前的北方軍崩潰敗走。
  「好,全隊轉向右翼,支援戰友,快!」
  他催促著帶動戰馬;跨下白色的東方良駒打了個半死不活的響鼻後,認命的開始移動,跟他一起戰鬥的新軍騎兵雖然都還保有建制,士氣也都很旺盛,但是剩下的騎兵中,有超過一半的人身上都帶著傷,有的戰馬甚至已經倒斃沙場。
  「將軍,我們應該稍作休息--」
  說話的那人直接被他口中的將軍橫了一眼,讓他不敢作聲。
  新軍騎兵的征塵再度揚起。
※ ※ ※
  如果賽恩當時下令休息片刻,那麼葉爾馬克的人頭大概就要掛在北方軍的長槍上了。
  如果薩格爾或著是亞倫有一個人沒死,那麼右翼的戰況絕不會如此被動,甚至到了崩潰的邊緣。
  新軍的騎兵在賽恩的帶動下,靠著勇氣和指揮可以逼退對手,但在只懂得握著斧頭砍殺的葉爾馬克下,大夥兒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漁網再大,網不住魚只是徒勞,更何況是用撈沙丁魚的網去網一條龍,也不可能困住他絲毫;何況,現在是一群龍呢?
  於是右翼的戰況便是如此;太過貪心的葉爾馬克佈下了過長的陣勢,意圖一次衝鋒就包夾住北方軍,但是北方軍的騎兵如同在訕笑斧騎將的無能,朝包圍網的一角僅僅一次衝鋒,就把新軍的包圍網突破,然後反身劫殺另一支騎兵,來去如風,進退如林,展開攻勢時更如龍息般熾烈,簡直是在虐殺著新軍。
  葉爾馬克雙目赤紅的廝殺在第一線,但也只是如此;要從軍不到一年的青年能領略用兵,除非他是天才。
  「二十七,二十八!」
  大斧翻飛間,兩個人頭已經衝天飛起,葉爾馬克大吼著朝士兵舉著人頭,昭示著自己的武勇,並意圖鼓舞士氣,但新軍的騎兵早就一片混亂,哪有時間搭理他?
  一把重劍砍向葉爾馬克,但猛將只是大吼一聲,右手大斧擋住,左手一拳砸爛了對手的腦袋。
  「來啊!北方的蜥蜴!讓你瞧瞧諾艾爾人的力量!」
  他大吼著迎向下一批敵人時,突然敵人背後喊聲一片;賽恩帶著騎兵突入北方軍的後背,早已分散開來的北方軍就如在海嘯中淹沒的小石子,一股一股的消失了在自己的血浪之中。
  剩下的軍隊迅速組成了一個個小方陣,抵抗著浪湧的侵襲;賽恩沒有去搭理這些方陣,而是快速的帶著近衛殺至葉爾馬克身旁。
  「葉爾馬克!立刻重整部隊!」
  賽恩朝他發話的同時,他看到葉爾馬克的眼神出現了一絲恐懼。
  他疑惑的轉頭,但在脖子成功轉動之前,身後出現了兩桿千雷之華大旗;那是北方軍之前被他打散的左翼騎兵。
  震天動地的戰吼搖晃著賽恩的神經;他幾乎無法握住手上的長槍,只想就此睡去。
  深陷敵陣,背後衝擊--
  如教科書般的衝鋒,就發生在新軍的身上,只不過他們變成了挨打的一方。
  飛龍的翅膀遮住了天空和大地,只讓新軍的戰士感到置身陰影之下,徹骨的寒冷讓他們的身體無法動彈。
  北方戰馬那特有的腳步聲,漸漸的傳入戰士的耳中。
  三百步。
  兩百步。
  一百步。
  「啊!!!」
  有士兵受不了,提著槍和刀衝了出去,在迎上北方軍的那一瞬,就像是被一個大漩渦捲入其中,在銀色的鋒刃中被輾的粉碎。
  鐵騎踏陣而過,只留下一片屍駭。
  「完了嗎?」
  賽恩喃喃念著,葉爾馬克這時已經回過神來,賞了賽恩一拳。
  「咚!」的一聲,亞麻色頭髮的青年差一點就被打下馬來。
  「還沒到結束的時候!」
  葉爾馬克怒吼著掄起大斧,衝向來勢洶洶的北方騎隊。
  「是啊,還有最後翻盤的可能!」
  賽恩脫下頭盔,手持綠玉長槍,跟隨其後,在兩將的帶領下,身旁的禁衛也義無反顧展開衝鋒。
  那樣子就如同挑戰風車的騎士。
※ ※ ※
  艾提烏斯看著那兩桿大旗的出現,他長舒了一口氣。
  至此,他所有的絕招都以出完,剩下的就是看老天保不保佑而已。
  「第三線,發動總攻擊!」
  單膝跪地的北方軍第三列士兵沉默的起身,拾起身旁的長矛還有圓盾,銀色的盾牌一塵不染,雖然在陰天下沒有太耀目的光芒,但不論是眼神,動作,都讓人知道,這場戰爭中,最強最重的音符已經奏響了。
  一言不發的老兵快步跑向前線,青筋暴露的雙手握緊了手中長槍,腳步一致的讓人錯以為是同一個人,臉上剛毅的表情無法讓人感覺的勇士的情緒。
  「大將軍!狀況不妙啊!」
  有衛隊的士兵驚慌的喊道,艾納瑞翁一言不發,沉默的迴轉馬頭。
  「全軍準備照計畫往河岸後退。」
  「我先離開這裡一趟,在這段期間你乘馬待著。」
  「大將軍?」
  沒過多久,這場會戰出現了一段讓人瞠目結舌的景像;一批手持鐵盾的士兵狂叫,並揮舞著斧頭或是橫磨大刀,衝向北方軍引以為傲的老兵。
  正準備發起衝鋒的第三列士兵促不及防,甚至是有些錯愕,久經戰陣的他們並不畏懼戰鬥,但處於弱勢的敵人主動進攻,實在讓他們驚愕不已!
  橫磨大刀還有戰斧已經砍進了他們的身軀,這是最適合應付重甲的武器了。
  新軍的第一列狂亂揮舞著武器衝入了北方軍的戰列,四處砍殺著第三列的老兵,但是這樣的情形沒有持續多久,老兵的反應就像神經反射般的迅速,前列的士兵立刻棄槍換劍,與四方的戰友合為一組,兩把槍,兩把劍的四人小組開始絞殺起前方的新軍士兵。
  一名新軍的士兵揮舞著橫磨大刀,卻被兩把長槍擋開,隨後一把短劍迅速的割裂他的喉嚨;憤怒的另一名士兵提斧上前,卻斬在一面銀盾上。
  接著腹部一痛,他發現,大地突然變得很遠。
  兩把長槍把他串到空中,摔回地面。
  局勢以飛快的速度開始扭轉。
  突然間,老兵的陣中起了一陣騷動。
  一對翠綠的長劍衝殺而來,老兵的銀盾就如同紙般的無用。
  恐慌還有畏懼開始在陣中傳開。
  「是聖風!是艾爾斯朗神!」
  「怎,怎麼辦?我們贏不過神的!」
  老兵的驚慌,膽怯,卻無法讓人訕笑,因為面前的艾納瑞翁實在是太恐怖了。
  青年的劍法搭上風劍,是無可抵擋的存在,那不停盤旋飛舞的綠光護住了身體的每一吋,長槍或是短劍一碰到便是一分為二,無人是他的一合之敵,即使身上披著鐵鎧,也讓老兵們感覺自己的身體是赤裸的。
  突然間,大風再起,艾納瑞翁揮劍橫掃斬盡在風中翻動的鐵甲,紅髮在風中狂亂的舞動,遠看就像是一頭有著紅鬃的雄獅。
  「撤退!」
  簡短的命令讓第一列的士兵立刻開始往後跑,有如四處被人追獵的兔子,對他們來說,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
  但即使在聖風的嚇阻下,北方軍全軍仍然已超越艾納瑞翁想像的速度衝鋒而來;第一列的士兵放開雙腿的逃命可以說是徒勞無功,很快就被老兵們追上;北方軍的勇士連動手都懶,只是長槍一挺,就能輕易的刺殺數人。
  不過在追殺的時候,北方軍的陣列依然不亂,盡顯超然紀律!
  飛龍揚翼咆嘯,蒼鷹折翼落地,正當北方軍上下皆作如是觀之時,一陣箭風舖面而來!
  「射擊!」
  數千把長弓指向銀色的海浪,詭異的風向讓弓箭手還有魔法師幾乎失去了作用,但新軍再剛剛的突擊後,又一次的作出驚人的抉擇。
  手持破甲弓的弓手勇敢的衝到距離敵人不到百步的地方,手腳並用的拉開最為信賴的武器。長弓巨矢,近人而發,在這個距離,就算是蒼龍騎兵的鎧甲也無法擋住,更何況只是區區的方陣兵甲?
  一陣巨力頓時打在前列方陣的身上,他們騰空飛起時,低頭看著胸口上多出的箭。
  一根有著黑色羽尾的箭。
  「好重的箭!」
  這是他們最後的回憶。緊接著,這些雅凡那軍中最勇猛的戰士一聲不吭的倒下去,後面的戰友自他們身上踏步而過。
  展翅風鷹的軍旗沿著河岸一字排開,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第二,三列的士兵背靠頓河,已經重整了陣列。
  納伽劍士提著染血的彎劍,看著對面的雅凡那士卒,微笑面對;雅凡那林陣軍守握長矛,嚴肅的一語不發,提著長刀的古典方陣,還有握著大錘的納伽兵,在這面象徵新軍的展翼風鷹戰旗下,已經凝聚在一起!
  北方軍的戰兵如海嘯般襲捲,重整的新軍便如山巒巍峨。
  艾提烏斯看到對面迎風招展的聖風戰旗,就知道原本可以將戰局一舉結束的希望,已經不存在了。
  他突然吹響口哨,正當北方軍的士兵摸不著頭緒時,一匹飛馬就從天空上俯衝而來,用近乎墜毀的方式降落在陣前。
  他看著掩前狼狽的女騎士,依然是用不帶感情的眼神看著她。
  「艾絲塔莉兒。」
  「父親……」
  艾絲塔莉兒只能這樣回應。
  本來女兒沒死就是他的安排;但艾提烏斯已經沒那個心思感到高興了。
  「現在我要出陣了。」
  北方軍的大將軍自懷中取出一隻銀戒,在北方軍難得出現的華麗藍寶石上,刻著一頭栩栩如生的飛龍。
  艾提烏斯把戒指擲給了尚在飛馬上的艾絲塔莉兒。
  「父親?這不是弗拉維家的戒指嗎?你為什麼要把這個給我!?」
  艾絲塔莉兒驚訝的問,卻看到對面的艾提烏斯居然笑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龍王,這一次的笑容卻是帶著幾分淒涼。
  「如果是你的話,也許他真的會網開一面吧。」
  「!!!」
  艾絲塔莉兒頓時明白了父親想做甚麼,正想開口之時,艾提烏斯又是一聲口哨,讓她衝向天空。
  「別了,我的女兒……」
  艾提烏斯輕聲道,隨後策馬來到陣前,手中耀目雷斬往前一揮,藍潮湧動,地動山搖,在他面前的新軍陣列如同要被吞噬的小船一樣。
  艾納瑞翁站在最前列,手中的風劍艾爾斯朗仍然閃動著青色的光芒。
  「與你們並肩戰鬥是我的榮幸--全軍,準備!」他喊道,小船在這一刻又變為巍峨的巨岩,迎向襲來的浪潮;自此,修拉薩會戰邁入了最後的階段。
※ ※ ※
  戰陣之中,風雷再會,艾提烏斯冷提長刀,冰冷的視線睨視風神的傳人。
  「正好殺了你,去給那條愛跟無耳蠻交朋友的老狗作伴。」
  艾納瑞翁嘆了口氣,提起手中銀弓。
  「我明白您還活在過去,但今天我要借你的人頭,來開創新的時代。」
  「哈,就憑你?」
  艾納瑞翁突然策馬驅前,手中銀弓連連發箭,艾提烏斯雙目一瞪,飛箭於空中化為霽粉;雷斬朝天引動雷霆,藍芒在天際閃過的一瞬,艾納瑞翁只來的及眨上一眼,胯下戰馬就已變作灰燼。
  他狼狽倒地的同時,腰後幻影斧同時擲出,艾提烏斯突然起了疑心,連忙一勒馬韁,卻只聽到身下戰馬的慘號,同時整個人也往後翻倒;原來艾納瑞翁早已將風劍藏在草中,此時方才呼喚它歸來。
  鋒利的長劍轉眼掃過戰馬兩條壯實的後腿,迫使雷神的神使也同受落馬的窘境;正當艾提烏斯翻身而起的剎那,風劍回手的艾納瑞翁縱身一躍,身化流星自天斬落,艾提烏斯倉促橫刀一架,風劍對雷斬的結果,卻是藍芒波紋自中心如漣漪般擴散開來!
  龍王第一次在戰場上於正面對決中,落居下風。
  但讓龍王真正憤怒的地方,不是敗北。
  而是自己這樣單膝跪地的姿態。
  「你居然敢叫我下跪!」
  艾提烏斯仰天咆嘯,雷斬光芒大盛,將艾納瑞翁震飛出去;青年在半空中俐落轉身,身影竟一分為二,艾提烏斯的追斬竟然落空了!
  回身,正架勢,迎擊--正當他準備這麼作的同時,他的手凍在半空中。
  兩個身影中,有一名綠眼紅髮的劍客,那是艾納瑞翁,另一個人穿著綠袍,也有著綠眼,可是他卻有一頭及肩的黑色長髮。
  而在雅凡那人之中,絕對不可能出現黑髮。
  「這,這是……」
  艾提烏斯語帶顫抖,但眼前的兩位劍客,手中長劍竟在同一時間遙指前方,左足離地,踏出。
  那一步,是如電光般迅速的一步。
  龍鳴風嘯,劍與刀,展開了最激烈的衝突。
※ ※ ※
  在山坡上出現的,是新軍的大旗。
  賽恩一馬當先的衝上坡頂,環顧身後的騎兵。
  納伽人出身的騎兵,身上的衣甲多半已經不齊,刀斷槍折,大部分人手上的武器還是從地上的戰死者撿來的。
  葉爾馬克也握著大斧衝上了山坡,他身後跟著的是雅凡納出身的騎兵,雖然同樣也在血戰之中折損大半,但他們的腰仍然挺的筆直,手上的兵器也還健在。
  而更後面的,卻是一批幾乎沒有受損的騎兵,為首的兩名將領正帶著零零散散的部隊趕往山丘。
  兩名將領一人手持長劍,一人手持一柄巨大的斬馬刀,並都以拙劣的騎術騎在馬背上,帶著他零零散散的部隊往山丘邁進──他居然是本該在數百公里外的塔蘭,塔圖兄弟。
  在賽恩,葉爾馬克反衝鋒的那一刻,這兩位在費邊命令下,決心挽回失誤的王軍將領正好帶著他所屬的騎兵趕到,算是幫上了很大的忙。
  但是跟在他身後的王軍騎兵,卻是個個戒慎恐懼的騎在馬上,他們大部分衣甲完備--雖然王軍打了足足幾個月的守城戰,但是因為精銳的騎兵幾乎全數戰死於頓河南岸,眼下的騎兵幾乎全是新徵招的部隊,而且多半都是當步兵來用的。
  後人如此形容塔蘭這場決定勝負的馳援,是這樣形容的。
  「他們擎起長槍,如彗星般的衝入叛軍的騎兵陣中--」
  不過真實的情形,用葉爾馬克的說法,就是「有好一批人「喔拉喔拉」的衝了過來,又「喔拉喔拉」的滾下馬背,開始他媽的砍人」
  在兄弟倆神勇的對北軍右側衝鋒後,大部分的騎兵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下馬步戰,無他,騎術不精而已,若是堅持在馬上戰鬥,那他們必然難攖北軍其鋒,但如果在馬下,裝備優秀且經過守城戰考驗的王軍,在混戰之中絕對是一柄不斷旋轉的菜刀。
  馬上的騎士一旦停下,要對抗結陣的步兵本就困難,更何況是熟稔「砍馬腿,錘人頭,割腦袋」這三招的王軍步兵?
  而團團護位在賽恩身旁的不朽者,更是數量已經少到了快無法稱之為部隊的程度,回憶起在諾艾爾河谷參戰時尚有三千人的鐵甲騎兵隊,這時已剩不到三百人,原本曾經令人目眩,混著黃金跟白銀的戰甲這時已染滿了鮮血,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奔上山丘的賽恩看著下方的戰鬥,想呼喚部隊整隊衝鋒時,卻發現自己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底下的戰場這時已到了最後,也是最激烈的階段,試圖中路突破的北方軍遭到了新軍來自三方的包圍,遠望有如巨龍與蒼鷹的對決,而在戰況最為激烈的地方,藍色的雷光如同海浪般橫掃一切,綠色的劍氣只是一閃而過,但就像黑夜中的星光一般,雖然黯淡但從未消逝。
  任誰都知道,這是艾納瑞翁和艾提烏斯兩人的對決。
  「艾瑞,原來這就是你每一次出戰時的感覺嗎?」
  賽恩自言自語著,握著綠玉槍的手已經迸出了青筋。
  (恐懼,興奮--這就是決定的艱難嗎?)
  他往後看去,看到的卻只有期盼。
  手握綠玉槍的騎士突然仰天長嘯一聲,驅策座騎在陣前來回奔馳,原本放平的綠玉槍被他重新舉起。
  「葉爾馬克,看到我的旗幟信號後,進攻敵人右翼!」
  「塔蘭在葉爾馬克部隊出戰後,朝敵軍左翼進攻,餘下人馬隨我進攻中路!」
  「為了明天!」
  不知是誰用雅凡納語發出了這聲吶喊,隨之而來的,是納伽人跟克諾斯夫人的吼聲。
  「為了明天!」
  新軍,王軍的騎兵用最後的力量衝下了山頭。
※ ※ ※

  劍,越走越快,風,越吹越急,艾納瑞翁突然飛身躍起,長劍迴旋一改先前速度打法,轉而變的沉穩剛猛,劍影宛如在風在空中斬出道道白痕,風神化身則手持雙劍,劍法如艾納瑞翁一般無二,卻身如展翅之鷹輕靈飄逸,一人一化身雖是初次作戰,仍配合的默契無間,兩個人,三把劍,困的雷將看似無法抽身!
  艾提烏斯手中長刀輪轉,刀刀狠,式式絕,雷斬長刃橫掃八方,偶有機會,便是一刀橫空斬出,逼的艾納瑞翁與風神化身同時後退!
  劍光一轉,艾納瑞翁連發數道劍氣,身形一化二,二化四,四道身影同時闖入刀勢;艾提烏斯看也不看,右掌聚力硬鎖風神雙劍,左手拋刀,雙掌凝聚耀目雷光,已念使刀,橫掃而出!
  雷光之下,分身爆散,艾納瑞翁身形急停閃過刀鋒,又再度加速,劍尖就在觸及艾提烏斯頭盔的一刻,頭盔突然爆出陣陣藍光;風劍也被藍光擋住,吋入不得!
  「蠢材!沒辦法破龍鎧,就算是風神劍法也不過是廢招!」
  艾提烏斯大喝一聲,聲波卻是凝為一體,化為龍鳴襲向艾納瑞翁,強大的音波如真正的龍嘯般震動大地,周遭士兵一齊七孔流血,爆炸而亡,艾納瑞翁亦是口吐朱紅。
  青年伸手擦乾了唇邊之血,左掌向天,右掌向地,風神化身像是明白了甚麼一樣,張開雙臂,長嘯一聲,變作漫天碧綠色的風箭似浪潮,也似暴雨般射向艾提烏斯,雷將卻是不閃不躲,只是任風刃打在龍鎧之上,同時持刀向天,滿天雲氣頓時聚攏,打下的雷霆直入刀中,隨著雷暴的肆虐,刀也不斷增長,最後凝成一把足可斬裂大山的深藍巨刃。
  吸雲氣,納風雷,艾納瑞翁周身上下突然發出陣陣柔和綠光,如漣漪般在草原上擴散開來。原本插在地上的風劍也隨風而起,護衛在他的胸前,對比雷將的一臉猙獰,他面目卻是一片平和。
  在湧動的綠風下雙臂轉平舉,周身八方的風之力開始往劍身,艾納瑞翁身上聚集,風神化身亦是回歸體內!
  艾納瑞翁握住劍,睜開雙目,風之劍遙指前方,左腳輕踏一步,身影化為狂風,但卻平穩至極,看似沒有盡頭的一劍攻向了艾提烏斯!
  又是一次龍鳴,但這一次劍勢卻沒有絲毫減弱,音波只是被綠風所擋開,龍鳴之下,雷將手中長刀漸漸縮短,最後變得只比原本的雷斬長上些許。
  但雷斬的顏色不是原本的天藍色,而是近於黑色的深藍。
  艾提烏斯雙手持刀,左腳踏前,右腳再後,雙臂,刀鋒往後拉開,直面來襲的風劍,昔日雷神斬去邪神的最強一刀在此重現,深藍色的巨刃已經當頭劈下!
  無人可擋的一刀,無可匹敵的一劍,在雙方即將交戰的一瞬,風劍居然消失了。
  艾納瑞翁原本持劍的右臂被雷斬所斷,飛向天空。
  但斷了的右手依然攻向艾提烏斯的腦門右側。
  艾提烏斯直覺不妙。
  艾納瑞翁的斷臂處突然爆發出了無比耀眼的綠光,在雷將驚詫的一瞬,大風已起,滾滾風流自斷臂處如洪水般傾洩而出,艾提烏斯不及細想,反射性的將全身力量轉移在頭部的面甲上!
  頭盔上的藍色雷光陡然增強數倍不止,川流不息的颶風在頭盔上炸散成無數的青晶,艾提烏斯本人亦被風流沖的倒向一側,身上鎧甲的光芒也開始減弱,就在這時,原本配在艾納瑞翁左腰的黑布包才在狂風的咆哮下碎裂開來,露出底下那柄由埃索蘭打造的金色短劍。
  挺劍刺出,這必勝的一劍卻只是讓短劍刺入吋許;殘存的龍鎧雖然力量已大不如前,但仍擋下了短劍。
  「madasa(爆炸)!」
  在咒語的呼喝下,金色短劍的突然爆發出一道與劍身同色的閃光,艾納瑞翁的身體也被短劍拉著往左側歪去,龍鎧的藍色甲片上,突然冒出了陣陣代表著金屬摩擦的火花,當閃光消逝的那一刻,銀劍突然發出了刺耳高亢,宛若巨龍的嘯聲!
  劍身發出了令人感到不快的聲響,隨後,劍身在速度和龍鎧的雙重壓迫下,逐漸被壓扁。
  這最後的一擊,仍然沒有效果嗎?
  當金劍被壓縮到極限的一刻,終於炸散開來,金劍裡面那柄更短的白銀刺則變作一把更為鋒利的短劍,自龍鎧的內側刺穿了龍鎧。
  一道銀光自艾提烏斯背後炸出。
  白銀一碰到艾提烏斯體內的雷之力,就融成了液體,返順著體內的鮮血逆流而上,在他的體內炸出一個又一個燦爛的血花,藍色的雷芒伴隨著鮮血向四方散開,不曾對人跪拜的戰神終於跪下了!
※ ※ ※
  新軍的騎兵開始漸漸的加速,疲憊的戰馬使出最後的力量,帶著也一樣的騎手展開最後的一段路。
  賽恩帶著不朽者沉默的衝在最前面,手中的綠玉槍斜指天空,雙眼專注的緊盯前方北方軍的陣列,葉爾馬克手握大斧,緊隨在後,塔蘭跟塔圖雖然騎術不佳,但也手持著兵器緊隨在陣列,尤其是塔蘭,他臉上鬍鬚根根炸裂,狀似無敵的戰神迪斯雅。
  天空也漸漸的放晴,但馬蹄揚起的塵埃又一次掩蓋了天空。
  北方軍原本正在休息的前線士兵連忙列隊。
  「穩住!古代方陣在前掩護,林陣在中,弓箭在後!」
  北方軍的軍官大聲吼道。
  「放箭!」
  天空又一次的被箭幕所掩,臨時調來的弓箭手在軍官號令下,只能以自由射擊的方法,連瞄準都不瞄準,就放開手中弓弦。
  在大戰中,原本衣甲完備的戰士們身上的盔甲都已破損,讓原本不怎麼能傷害身體的流矢只是劃過身體,便會出現道道深紅色的豁口,迫使大部分的新軍士兵不得不把陣勢散開,並揮著手中兵器擋下箭矢。
  「靠在我身邊,快!」
  葉爾馬克把手上的大斧舞的像是個旋轉的風車,飛來的箭雨在巨力之下通通斷成數截,在他身旁的幾名銀盔因此而保住性命,但不是每個人都有葉爾馬克的實力,在蔽空的箭雨下,裝甲最為薄弱的銀盔首當其衝,不斷有人因為馬匹中箭往前僕倒而落馬,被亂蹄踏死。
  而中路的賽恩也好不到哪裡去,他面對的是北方軍火力最為密集的地方,僅僅是弓箭手就是葉爾馬克所面對的兩倍,更有鏢槍手還有緊急調來的魔法師助陣。
  雷霆自灰暗的天際不斷閃過,落在新軍高速狂飆的陣列中,每一次落地帶來的都是強烈的閃光還有燒灼,若是不幸被直接命中,那只有被燒成焦炭一途。
  來自東方的風鷹們在這陣大雷雨中收緊雙翼加速飛行,卻在雷雨中不斷墜落。
  北方軍的軍官們這時才感受到何謂驚慌。
  「掌旗官!發令通知全隊恢復密集陣!」賽恩轉頭對一旁臨時充任的掌旗官喊道,這一位已經是第五位掌管大旗的騎兵了。
  新軍的鬆散的陣勢開始以三位將官為中心凝聚,手中長槍尚且完好的騎兵最後一次催動戰馬,超越身旁一同在雷雨中飛行的夥伴,義無反顧的衝往第一線。
  北方軍的遠程部隊這時也開始顯露疲態,魔法師在之前的戰鬥中早已消耗不少魔力,弓箭手的手開始發抖。
  「自主射擊!自主射擊!」
  當有序的射擊次序被迫改成了自主攻擊時,第一,第二線的步兵放下長矛,嚴陣以待,密集的林陣一向是衝擊騎兵的剋星。
  第二次頓河戰役的狀況又一次的重現,同樣是倉促準備的林陣,對上有備而來的騎兵,只是這一次攻守雙方完全對調。
  北方軍的戰力固然不是新軍可比,但上一次的新軍至少有著充足的體力,而現在攔在前面的北軍早已在先前的戰鬥中透支了體力。
  那讓人恐懼的長矛終於出現在新軍眼前,甚至連矛柄上的紋路也清晰可見,北方的士兵凝神以待,竭力穩住手中的長矛。
  「將軍,我們已經進入衝鋒距離了!」
  頭上插著三支箭的掌旗官在馬蹄聲中對賽恩大喊道。
  大旗無聲的降下,緊接著,周圍的小旗也開始放平,就像是被風撫過的草原一般,無聲的順風而倒。
  葉爾馬克的騎兵在放下大旗的一瞬,突然自騎兵大陣中分離,往他們的右側,也就是往北方軍的左翼像是打了個勾一樣的迂迴前進。
  長槍接二連三的放平,戰馬踏過了雷電肆虐的原野,騎兵奔馳的聲音震撼著兩軍的耳朵。
  長槍陣的弱點都在側面,惟二的方法就是以其他的部隊掩護,或是以嚴格的訓練來加快轉向的速度。
  北方軍只能看著對手衝往自己沒有長矛保護的側面,曾經只是深呼吸,收槍,向右轉這麼簡單的動作,對疲累的自己卻不知在何時已變得如此困難。
  來的及轉向的林陣會同手持大刀的古典方陣,面對著新軍騎兵們的衝鋒。
  儘管他們有豐富的經驗和紀律,但戰鬥的勞累已讓他們的雙手開始發抖。
  來不及轉向者則是疑慮重重,軍官們考慮著,究竟是要轉向迎擊葉爾馬克,還是原地迎戰賽恩?遲遲未下的決定更加深了士兵們的疑慮。
  地動山搖的巨響越來越近,恐慌開始在大方陣中醞釀開來,來的及列陣的林陣兵面上雖然表情平靜,但負責掩護側翼的古典方陣卻已開始緩緩後退。
  整個河谷被騎兵驚天動地的踩踏聲撼動,四千五百把長槍在震天的呐喊聲中一起放平,直插北方軍已經動搖的左翼。
  林陣兵也高聲吼叫,架起了長矛。
  「戰友們!殺啊!」
  葉爾馬克在接戰前的一刻仰天大吼。
  伴隨著駭人的巨響聲,葉爾馬克統帥的銀盔騎兵沖進了林陣兵的防禦隊形。
  不再鋒銳的矛尖刺在葉爾馬克坐騎沉重的馬甲上,發出鈍重的折斷聲。
  至於該名林陣兵連同他的盾牌,則被葉爾馬克由下而上斜劈成兩段,後方的另一名林陣則被戰馬踏的粉碎,接著又是另一個。
  一名林陣兵的槍尖刺進了葉爾馬克的側腹,鮮血從盔甲接縫處滲出,但少年只是狂吼一聲,於戰鬥的狂熱中絲毫不為之所動,他自腰後甩出一柄手斧,把刺中他的士兵打的腦漿迸裂。
  長矛陣型四分五裂,重裝的戰馬踩踏著被壓扁的林陣兵的屍體繼續向前,勇敢的長矛手們為了抵抗衝鋒,自發地從中路前來左翼支援,原來濃密如森的陣勢逐漸變的疏離。
  忽地天空傳來「劈啪」一聲巨響,然後先是一聲哀鳴,接著是一聲屬於老鷹的長嘯,戰場的士兵們紛紛抬頭,看到的是一頭綠色的鷹和深藍色的龍盤旋於戰場上空。
  接著,飛龍在一聲慘嚎消失了。
  「艾提烏斯已死!」
  賽恩看到朋友的勝利,忘情的朝天大吼,其他士兵也是一樣。
  他的衝擊則更加兇猛和順利,順著葉爾馬克砍下的第一刀,以綠玉長槍為首的不朽者在接戰的一瞬就沖垮了林陣的防禦,造成了北方軍直接崩潰。
  第二次頓河戰役時,北方軍為了統帥,為了保衛家鄉而戰,擊垮了遠道而來,大意輕敵的新軍。這一次,新軍為的是自己的未來而戰,並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               ※               ※
  看著子弟兵的兵敗如山,艾提烏斯因為不甘而緊握的雙拳猶然不肯放開,但曾威震北地的龍鎧和雷斬終在風中消散,回歸神界。
  因為血流不止,他的意識早已不再清明,只是順著本能,往前僕倒。
  艾納瑞翁用僅剩的那隻手扶住了對方,卻看到艾提烏斯的嘴唇微微蠕動,像是要交待遺言給他一樣。
  在一片歡呼聲中,只有扶著雷將的艾納瑞翁完整的聽見了那句話。
  「精靈啊………我所摯愛的國家啊………」
  無聲而落的淚水被拭去,少女策馬自天空俯衝而下,拾起一面千雷戰旗。
  「大家聽著!我是艾絲塔莉兒,想活命的到我這裡!」
  少部分的北方軍本能的順著這桿戰旗移動,逃出了戰場,但余下的軍隊自知無幸,全都拼命的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新軍的各級指揮官也沒有去管這支撤走的軍隊。
  直到隔日清晨,滿是鮮血,人體的戰鬥終於宣告結束,同一時間,艾絲塔莉兒的降書也送到了艾納瑞翁手上。








結局
  在艾絲塔莉兒帶領剩下的北方軍投降之後,整場戰爭也終將結束。
  剩下的,也就是如何安置這些人的問題了。
  國王今天拒絕了所有的活動,因為他聽說大將軍有一套方法。
  一套可以兩全其美的方法。
  只是大將軍來了後,只是喝著杯中的熱茶,而國王,也一樣在喝茶。
  「陛下,臣想--」
  直到喝完一壺,艾納瑞翁終於開了口,但語氣卻是自己先降了一等身分。
  「規矩不用這麼多,免禮,免禮。」
  國王揮了揮手,打斷了大將軍的話。
  再聽到國王的回應後,艾納瑞翁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臣已經想好了。」
  傑拉德馬上就明白他在說甚麼:「是甚麼呢?」
  「在戰爭中俘獲的原北方軍士兵內,臣想從中選出已經沒有家庭負累者,借臣一用。」
  艾納瑞翁的第一個願望讓傑拉德臉上出現了第一個問號,國王搔著一頭亂髮表示著他的疑惑。
  「這個本王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大概有兩千三百餘人是本來就是孤兒,或著是在戰爭中失去所有家人的士兵--你要他們作甚麼?」
  「還有第二樣,臣希望能轉任文官,擔起北方的戰後復興。」
  傑拉德王腦中的問號越來越大了。
  「……這點我也可以理解,但希望以後在有與外敵的戰爭時,你可以再度出戰。」
  他用自己的思維去理解艾納瑞翁的願望。
  「是。」
  艾納瑞翁輕聲答禮,但接下來這張溫和面孔說出來的話,讓國王的臉上頓時除了三個問號外,還多出了無數的驚嘆號。
  「第三項,是臣希望可以請上三年的假。」
  傑拉德王手上的筆掉到公文上,畫下一道汙痕。
  他把筆收好,雙手抱胸,仔細的思考一下後,國王的腦袋推理出了一個可能。
  「……本王大概知道你想做甚麼了,不過只需要三年就能辦到嗎?」
  傑拉德帶著些許勸說的意思。
  「但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一勞永逸的方法。」
  艾納瑞翁從椅上站起,彎腰躬身回道,平靜如湖風的語氣讓國王吃了好大一碗的閉門羹。
  「你說的沒錯……」
  國王低著頭,思考片刻後回應道,隨後他抬起頭來,緊盯著艾納瑞翁。
  「那麼--你是誰呢?」
  看似愚蠢的問題卻讓艾納瑞翁笑了。
  笑的就像是一位慈愛的父親一樣。
  戰爭的英雄又向國王鞠了躬後,輕步轉身,用和剛才無異的語調,背對著國王回應道:「我是風,是來自彼方天際的風,是包容和理解的風。」
  傑拉德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但這時艾納瑞翁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話語的後半段迴盪在風中。
  「那麼,您要暫時離開了嗎?艾納瑞翁--不,風之神艾爾斯朗……」
  國王喃喃自語著。
  又是一陣清風撫過大殿,傑拉德解開衣袍,感受著風的氣息。
  他的髮帶被清風給吹了下來。
  國王彎下腰,拾起了那條亞麻頭帶,正打算重新繫上的時候,他突然像是想到甚麼一樣,又一次站起身來。
  他走到一旁的衣架附近,輕輕地將頭帶放回架上,並從上面取下了另一條頭帶。
  那是條染上如紅寶石般光亮色澤的絲帶。
  而這樣美麗的絲帶,也只有納伽人才會將之繫在額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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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小說-北國之風-李亨
文章發表於 : 2013年 7月 13日,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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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13年 7月 12日,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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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日談

  聖風宰相--艾納瑞翁:在戰爭之後,他消失了三年。
  三年後,他再度出現時,被國王任命為重建北方的長官。在他的努力下,北方這塊「無耳蠻地獄」成了任何人都可以安居樂業的地方。
  但是他那消失的三年去了哪裡?
  沒有人知道,少數知情者也閉口不語。
  後來作為王國第一代的宰相,他終其一生為了雅凡那,納伽二族的融洽相處而費盡心力,並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這塊土地,王國人民稱呼他為「我們的宰相」。
  賢王--傑拉德:在三年內,不擅戰爭的賢王全力重建國家,大力的削減無用的開支並制定新的法律,開創了王國走向和解共生的道路。他的名字在王國史上的名聲,甚至超過了後來的聖王…….
  青碧槍--賽恩:艾納瑞翁消失的三年內,賽恩接管了新軍,並暫待朋友統看管東方。艾納瑞翁歸來後,就任新軍的騎兵大總管一職,統帥新生的騎兵奔馳於對穹族的戰場上,最為耀眼的戰績是他,艾納瑞翁與灰精靈王國女王托米莉絲聯合出兵,遠征至極北冰原的那場大戰。
  在中年時,因為跟鄰近灰精靈王國的結親之故,讓他真的娶了女王的寶貝女兒為妻,只是新娘在嫁過來時年紀只有十八歲,跟四十歲的賽恩在年紀上相差得遠了些,讓賽恩常常成為眾人的笑料,但出乎意料的是,二人的生活還挺幸福的。
  神經病弓手--埃索蘭:戰爭結束後,他和葉爾馬克一樣,辭了軍職並發揮他的音樂才能,將這場大戰譜為詩歌,傳唱於大陸各地。不過到後來實在無法忍受不拿弓的生活,就跑到了當時尚在草創時期的灰精靈王國擔任弓箭教官。
  而那一天當一向嘻皮笑臉的弓箭手看到女王和她的軍師時,他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混血猛將--葉爾馬克:戰爭後,覺得自身武藝還不成熟的葉爾馬克與埃索蘭在同一天離開了軍隊,獨自一人踏上了周遊全大陸的旅途,在旅途中,原本只懂硬拼的少年漸漸地悟出了柔的力量,終成一代武術大師。
  歸國後除了作為騎兵副總管常上陣衝殺外,也擔負訓練新兵的任務。嚴格的混血將軍成了新兵畏懼的對像。
  日冕之槍--艾絲塔莉兒:戰爭結束後,她便消失了。有人說,三年後於王國隔壁立國的灰精靈王國的開國君主,托米麗絲女王長得跟她很像,而且女王帶著族人在平定當地異族時,總有一位紅頭髮的軍師跟隨在她身旁。
  塔蘭:在老費邊退休之後,猝不及防的塔蘭接下了王軍指揮一職,擅長揮舞大刀的武將自此被卡在書桌之前,動彈不得,常有宮內的士兵看到他睡眠不足的身影。
  老費邊:戰爭一結束,老費邊馬上宣佈交回兵權,並與前妻復合。他搬出了位於城內的豪宅,並於王國中部買了塊地,蓋起了一座廣大的孤兒院,收養了無數在戰爭中失去家人的孩子。日後的人們尊稱他為王國之父。
  「再生一個兒子啊?那沒有必要,我不是已經有了這麼多可愛的孫子嗎?」  
  這是他在八十歲時,笑呵呵的對勸他離婚再娶的人所說的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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