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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9月 26日,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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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平成XX年夏天

這天的天氣是有若蒸籠般破紀錄級的大熱天。
氣溫超過攝氏三十度又是高濕度、
再加上熱島效應的影響,
使街道化作了灼熱的地獄。
但因為是周末星期五的關係,
還是有許多人潮湧進了市中心,
不管是來找樂子或是買東西。

午前11時50分。

時值日正當中,氣溫也達到最高點的時候,
東京都中央區銀座突如其來地打開了一扇通往異世界的門。

從中溢出了身穿中世紀歐洲風格盔甲的大批騎士與步兵。
再加上...
只有在奇幻小說或電影中才會登場的
歐克、哥布林、食人魔等奇形怪狀的怪獸。
這些異世界來的訪客,
不分青紅皂白地對此時此刻在場的人們展開了攻擊。
既不分男女老幼,
也不問人種國籍,
就彷彿單純地只為了殺戮為目的一樣。
身處和平的國家、又長在和平的時代,
習慣了這一切的人們毫無抵抗的手段,
只能發出悲慘的阿鼻叫喚聲一個接一個地被砍倒在地。

來瞎拼的客人、
與小孩同行的親子、
以及海外來的觀光客,
紛紛被馬蹄踩扁、
被長矛刺穿、
最後被劍揮下致命的一擊。

屍體堆積累累覆滿了街道、
銀座的柏油路被深紅色的血海粉刷了一遍。
如果要為這幅風景下個標題,
稱其為"地獄"大概是最恰當的。
異界的大軍在堆積如山的屍山上堆起更多屍體,
最後在這座血肉築成的小山上,
揚起了一面漆黑的軍旗。

接著插旗的人用他們的語言,
高聲喊出了征服並佔領這塊土地的宣言。
雖然當時沒有人聽得懂,
但這是他們的宣戰布告。

"銀座事件"...這是我們的世界與異世界的第一次接觸,
在後來的歷史書上所給予的稱呼。

***

當時的首相北條重則,
在國會上接受質詢時作出了以下的回答。

「理所當然的,
那是一片不存在於任何地圖上的土地。
那裡有怎麼樣的自然、
有哪些種類的動物、
還有住著怎麼樣的人;
其文化的程度?
科學技術的程度?
宗教?統治機構?政體?
這些都是我們所不清楚的問題。

在這次事件中,我們逮捕了大量的犯人。
雖然是用了逮捕這樣的詞彙,
但實際上大概很難這樣作吧。
為什麼呢,
我國憲法或各種法令根本沒有想像過會發生這種狀況。

而且我國也沒有制定在有事時,
要如何確保、對待戰俘的法令。
按照現行我國的法令來看,
這些人全都是觸犯我國刑法的犯罪者。

那麼,即使有人要罵我是強辯也好,
我會抱著這樣的覺悟認定"特區"是日本國內的一部份領土。
在門的另一邊呢,
有我國尚未確認的土地,
也自然是可以想像有住在那上面的居民。
不過、我們無法確認門對面有沒有一個統治機構,
就算有也不見得是一個能夠透過外交交涉畫定國界、
建立國交的獨立國家。
因此在現階段來說,
這些犯人全都是殺害我國無辜市民與外國觀光客的武裝恐怖份子。

對於那些認為我們應當跟對方和平交涉的意見,
我當然也可以理解。
可問題是,
理當跟我們交涉的對象至今都還沒出現在談判桌上。
那麼他們到底在哪裡呢?
現實的眼光來說,
我們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過去門對面主動找對方交涉。
我們必須要求門對面存在的那個勢力,
與我們同坐在一張談判桌上。
當然,必要的話得動用實力逼對方低頭。

此外為了有利交涉起見,我們也有必要摸清對方的底牌。

那些被逮捕的犯人...
由於語言不通,因此訊問他們得到的情報實在是少得可憐。
但是我們不只有這個獲得情報的手段,
只要我們派人到另一邊親眼親耳見證就行了。

換句話說、我們有必要踏過那道門。
但是,既然會對無抵抗的平民進行屠殺,
前往這種野蠻的、非文明的土地上,
就非得有相應會遭遇危險的覺悟不可。

首先,這不會是一支非武裝的調查隊。
考慮到特區內部的情勢,
甚至是很有可能會發生交戰的。
在未開化地區要區分是敵是友,
這樣的判斷必須要委任給現場的人來決定不可。

最重要的是,並不是我們不過去就不會有危險了。
我知道一部份在野黨提出了破壞傳送門,
使它永遠不再打開第二次的意見,
但是誰說把門關上就能保證安全了呢?
難道日本國民們從今以後,
都要抱著何時會有同樣的另一扇門打開的恐懼不安生活著嗎。
下一次難保那道門不是開在你家門口,對你的家人造成傷害吧。

同時,要對被害者之遺族進行補償,也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倘若在特區內能找到統治機構或是足以代表的負責人,
那麼我國政府將會要求他們對這次事件誠意地作出謝罪與補償,
也將堅持要求對方交出相關負責人引渡回我國受審。
倘若對方沒有回應的話,那我們就將親手逮捕首謀者並將之依法制裁。
其資產也將被強制充公、充作對死難者遺族的補償金。
這是為了撫平被害者遺族的感情,而理所當然的措施。

因為以上幾點,我們日本國政府將向門對面派遣必要數量的自衛隊。
其目的為調查特區、
及搜索並逮捕銀座事件的首謀者、
最後就是強制執行我方獲得補償的正當權利。」

這條特區自衛隊派遣特別法案,
即使遭到一部份在野黨的反對,
但仍然在參眾兩議院都順利過關了。

同時美國政府發表了
"我國將不惜全力協助門內部的調查"之聲明。

北條總理則答覆
"現在我方暫無需要支援的必要、
待情勢明朗之後亦有可能請求支援,
屆時再要求美國支援"。

另外,中國政府則認為門作為超自然的存在,
應該是以國際的立場加以共同管理才恰當。
雖然門是出現在日本國內,
但並不適宜由一國獨攬其管理事務。
最重要的是,
日本不應私自獨佔當地利益等中國官方之評論。

***

「不必我講大家也都知道出了什麼大洋相了吧。
對於此一我國前所未有的慘重損失,
恐怕也該是時候討論其解決對策了,
我希望陛下能夠仔細考慮這個問題。」

既是元老院議員也是一位貴族的凱澤爾侯爵,
對坐在議事堂中央的玉座上之皇帝,
莫德˙索˙奧古斯都道出了極其犀利的發言。
如果說元老院議員於議場內,
對於佔據至尊寶座的主人膽敢作出這樣的逾矩言行而不受到懲罰,
那由此可以確信寶座的主人也對那些議員有所求了。

場所位於一個有點暗的大房間。

為了起到嚴肅的氣氛,
議事堂刻意廢止了華美的過度裝飾,
而以帶有靜謐和重厚感的石塊砌切築成。
在圓形的壁面中央有個演講壇,
而面色凝重的男人們,
則圍繞著中央成同心圓併坐著。
男人們的數量約有三百人。
他們是帝國的支配者階級之代表,元老院議員。

在這個國家若要成為元老院議員,
有幾種不同的升遷之路可走。

第一種是誕生在權貴之家裡。
不管在什麼國家、貴族都算是一種稀少的存在,
但是在這巨大的帝國首都裡,
貴族的數目多到在街上隨便扔顆石頭都能砸到一個的程度。
既然如此,
區區生為貴族當然是不可能自動得到代表名譽的元老院席次。
必須是貴族中的貴族之名門、權貴之家的一員,
才有可能擠進窄門成為元老院議員。

不過這倒也不是說既非權貴又非名門的小貴族,
就完全無法爬上這光榮之道。
打開這條晉陞之道的方法,
便是於宮廷擔任大臣職務,
或著從軍擔任將軍以上的階級;
具備以上兩種經驗任一種者。

國家機器面對煩雜龐大的行政工作,
能夠運轉一切的職業官僚之存在實為不可或缺。
就算生於並非權貴的貴族之家,
只要有才能天賜並且立定志向,
選擇從軍或為官之道就是他們出人頭地的方法。
軍隊與官僚需要的是個人的實務能力。

就算是只有個空頭銜的貴族三男少爺,
只要具備才能、勤勞、意願加上一點幸運,
就能夠踏上成為元老院議員的道路。
大臣分為宰相、內政、財政、農務、外務、宮內六項職務。
不論是擔任軍人或是上述任一項官職,
有擔任過大臣或將軍以上職務的人,
在卸任後就會自動獲得元老院議員的地位。
值得一提的便是將軍即使是平民階級出身者,
也仍然有可能爬到這個地位上。
由兵爬上軍官的話就能晉升騎士階級,
隨著官階不斷增加,要取得貴族頭銜也是可能的。

凱澤爾侯爵便是這樣一位生在男爵家,
這種怎麼說都不算高級到哪去的家庭之下級貴族出身者。
他是透過政治事業的積累,
歷經大臣職務得到元老議員席次的實力派。
作為這種努力型出身元老議員的他,
有著對於自己的地位和責任感到強烈關心之思考傾向。
甚至是因此得罪他人也在所不惜,
是那種會讓周圍的人們氣得七竅生煙,
而且即使見到對方已經被激怒了,
仍然會不知節制加以更尖銳地利舌,
吐出刻薄之語攻擊的類型。

只不過是捉來了幾個異境居民,
就判斷門對面居住的是軟弱、
缺乏戰鬥氣概的怯懦民族,
這樣的輕敵態度現在看來絕對是犯了大錯。

如果能夠花費更長時間進行偵查、
或可能的話先展開外交交涉作為第一步、
最起碼都可以用更簡單的方法把對手摸個清楚。
確實,現今的局勢已經是最糟糕的了。
帝國擁有的總戰力約六成,
在這次的遠征中一口氣丟光了。
當然要補充這樣的損失並非不可能,
但也絕對不是容易的事,
而且必要莫大的經費與時間來療養。
現況來說要靠剩下四成維持帝國的霸權,
怎麼想都是太過勉強的事情。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

自莫德皇帝即位以來三十年,
都實行武斷主義的政治方針。
對於帝國周邊臨近的外國,
與國內的諸侯、諸部族行使強大的武力威嚇解決糾紛,
並以此製造出帝國的平和安寧局面。
面對如此壓倒性的軍事力之前,
周邊各國除了表示恭順之意以外別無他路,
畢竟所有敢與帝國拔劍相向的人都已經死光了。

諸侯們對帝國的反感當然是很高的,
但在壓倒性的武威之前也只得夾緊尾巴隱忍不滿。
帝國便是透過這武力的誇耀,
得以擺出這傲慢又傍若無人的態度。

但如今支撐帝國霸權的壓倒性軍事力已經喪失過半,
那麼隱忍自重至今的外國、諸侯、諸部落又會怎麼回應呢?

凱澤爾侯爵身為帝國自由派的代表人,
身穿托加袍樣式的禮服,
在空中揮舞著誇張的手勢,
提高了聲音大聲質問著。

「陛下!皇帝陛下、您究竟要將我國駛向何方呢?」

凱澤爾侯爵結束了這場演說後回到座位上,
皇帝則以令人感到穩重的緩慢動作,
緩緩地將坐在玉座上的身子稍微前傾了點。
他的視線沒有聚焦在任何東西上,
而是伸出了手指對著方才坐下的雄辯家彈了一下指節。

「侯爵......朕可以察覺到貴卿心中的念頭。
這次的損害使得帝國擁有的軍事力優勢,
暫時喪失了的確是個嚴重的問題。
外國諸侯們的潛在反感何時會顯現、
一齊翻出反旗以槍尖對準我們、
就這樣朝向帝都進軍而來、
這樣的恐懼感是不是讓你嚇得睡不好覺了呢?
的確是個令人擔憂的話題啊。」

皇帝以認真的口吻說出的玩笑話,
令原本議場裡嚴肅的空氣也被笑聲所搖撼了起來。

「元老院議員諸公,請回想250年前的阿克泰格會戰吧。
我們那些接到了全軍崩壞之報告的偉大祖先們,
他們有像今天的我們一樣驚慌失措嗎?
當帝國幾乎要喪失勇氣與驕傲、
人們在元老院高唱等同於敗北的講和論時、
女人們又是作了什麼樣的反應呢?

失去了五萬六萬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種程度的話要生幾個就有幾個!
一邊這樣說一邊掀起裙子的女豪傑美談,
應該不用細講你們也都有聽聞過吧。

只不過是這種程度的危機,
自帝國開闢以來的漫長歷史上發生過好幾次。
我們帝國的歷代皇帝、元老院及國民上下,
是靠這種精神才能夠萬眾一心對抗困難,
成就發展為今日的偉業。」

皇帝所說的是這個國家的歷史。
集結在元老院中的人們當然是不用說,
他們每一個人都聽說過、
也對這些典故瞭若指掌。

「戰爭並非百戰百勝之事。
因此這次戰役朕不打算追究責任。
倘若我們對所有敗北的將帥究責,
那還有誰能夠擔負起指揮工作呢?
或許就在我們還在審判戰犯時,
外國的軍隊就已經包圍了帝都,
難道有人想看見這樣的情景嗎?」

議員們對於皇帝的問題作出了搖頭的動作。
對於誰都不追究責任的話,
也就代表誰都不能追究皇帝的責任了。
凱澤爾因為注意到了皇帝這個逃避負責的真意,
而氣憤地啐了一聲。

都到了這個地步,如果再強行深究下去,
不管就算再怎麼使用客氣的說法,
恐怕都免不了令人連想到戰犯審判一般的壞氣氛。

接著皇帝繼續說了下去。
這次遠征集結了熟練的士兵、
歷戰的魔法師、
參戰的歐克與哥布來也特別都挑選了兇暴的。
整頓了十足的補給、施加了訓練、
再加上由最優秀的將帥指揮。
這可以說是帝國前所未有的陣容。
將帥、百夫長、士兵們都各自盡其責任努力到最後一刻。
儘管這一切只持續了七天。
雖然說傳送門開到現在過了七天,
但其實從敵軍開始進行真正的反擊到現在算起的話,
差不多才兩天我軍就已經被殲滅殆盡了。
將兵們不是戰死就是被俘。
大致上能活著回來的生還者,
數量都實在是少得可憐。
如今傳送門也被敵軍奪去了。
如果要把門關上,
就必須要徹底壓制住阿爾努斯山丘上的敵軍,
否則根本無法靠近傳送門。
為了要奪回山丘,派出了數千騎兵進行突擊。
但是阿爾努斯山丘卻被人馬的屍駭所覆沒,
地面化作了並非言語誇飾上的真正血海。

「你們知道敵人的武器有多恐怖嗎?碰碰碰!就是這樣。
遠方的敵軍步兵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我們這邊就有人會流血倒地。
這麼厲害的魔法,老夫這輩子未曾見過啊!」

身為魔法師的哥達森議員,
帶著有點興奮的模樣講述起他跟敵軍接觸時的見聞。
他與他率領的部隊就宛若被敵人秋風掃落葉那樣,
還沒登上山丘一半就已經被擊退了。
當他回過神來時,整座山丘已經是一片死寂,
除了自己以外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再爬起來活動。
他所見之處盡是地表被人馬屍體覆滿的慘狀。

皇帝聽了閉上雙眼回答。

「恐怕敵人很快就會朝門這邊侵入了。
雖說現在他們正在門周遭屯田築壘,
但何時會展開真正的總攻擊則不得而知。
我們不得不同時和阿爾努斯山丘上的異界之敵,
與周邊諸國兩個敵人同時展開對峙。」

「那既然這樣的話就只有戰鬥了!」
禿頭的老騎士包德溫伯爵站起來對皇帝敬了個禮,
高聲提唱著主戰論。

「縱使現在我們面對這種山窮水境之勢,
但積極果敢地發動攻勢是唯一打開現狀的方法。
我們從帝國全土將分散的全體軍隊集結起來,
將逆賊與屬國搶先消滅吧!
接著、再以這種破竹之勢前往阿爾努斯,
擊破異界的敵軍!然後再趁勝追擊攻回門對面!」

議員們對於這個胡來的意見,
也只能夠聳聳肩搖搖頭嘲笑道
"若是辦得到的話就不必這麼辛苦了"。
所謂全體軍隊,
但剩下的軍隊可是負責帝國各方面治安與防衛用的最低限戰力。

大家彼此開口互罵,令議場陷入了一片騷動之中。
包德溫說、把逆賊們全部殺光不就好了嗎。
所謂殺光不只是把婦孺捉去當奴隸這種程度而已。
而是將都市化為廢墟、活口不留一人的焦土化,
如此一來那個方向就再也不必擔心出現新的敵人了...
諸如此類激進的言論。
雖然聽起來這是不大現實的意見,
但從歷史來看帝國倒也不是沒有這方面的前科。

當帝國比現在還小得多、四面八方全是敵國的時代,
就曾經往這些敵國發動攻擊,
奴役其全部的居民、
破壞都市、燒掉森林、在農地上灑鹽、化為不毛荒野,
藉此將周圍變成完全的空白地帶以確保安全。

「就算前半段完全順利辦到也就算了,
那你是要拿出什麼辦法對付阿爾努斯山上的敵人?
你覺得不會變成重演一次哥達森看到的慘劇嗎?」

從議場的角落有人拋出了這句諷刺話,
令包德溫伯爵露出像是吃了苦瓜似的表情,不甘地回答:

「嗚、如果這樣...那就也把屬國軍隊也集合不就好了。
不只是四成五成,全部都要集中起來。
這樣一來絕對不只十萬兵力,就算是雜牌弱兵也算點戰力吧。
就拿那些傢伙做為盾牌,直接向山丘上一路進攻就好了!」

「你覺得他們會真的照你說的幹嗎!
再加上你要用什麼方法借到兵?」
「直接誠實地說我們損失了過半軍隊、所以要跟你們求援嗎?
真要是這麼幹了豈不是令帝國自取其辱!」

凱澤爾侯爵對於老是談論春秋大夢、
把話題偏到根本不可能的方向去的包德溫伯爵之存在,
實在是感到非常地頭痛。

就這樣鷹派與鴿派雙方之間惡化到互相以不堪入耳的髒話彼此攻擊,
議場陷入了即將爆發拳腳衝突的緊張氣氛。

「那你到底想怎樣?!」
「這個戰爭販子!」

議員們失去冷靜、陷入了一觸即發的狀況。
時間就這樣被虛擲浪費,
少數還保持理性的議員們也覺得沒有必要再留著了,
畢竟這種吵鬧的會議上什麼事都談不成。

在這之中,莫德皇帝站起身子,
見到皇帝作出要發言的模樣,
原本還在對罵的貴族們都閉上嘴保持肅靜。

「雖然是個胡來的點子,
但是包德溫伯爵的建議卻啟發了朕。」

對於自己意見被接受的包德溫,恭謹地向皇帝致上敬禮。
在皇帝的威嚴之前,議員們逐漸恢復了冷靜。
接下來,皇帝等到了會場恢復一言不發的平靜後,
再度開始講話。

「那麼接下來究竟要怎麼辦呢。
就這樣坐視事態逐漸惡化而默不作聲嗎?
這是個方法但大概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
那麼、既然這樣就只有打到底了。
朕採用包德溫的諫言,
召集屬國與周邊各國的軍力是個好點子。
向各國派出使節吧。
為了擊退窺探法爾馬特大陸的異界賊徒,
而請求大陸諸國派遣援軍前來。
我帝國要召集諸王國聯合軍,攻向阿爾努斯山丘!」

諸王國聯合軍?
皇帝這一席話令元老院議員們恍然大悟。
距今200年前,
為了對抗來自東方的騎馬民族大國的侵略,
大陸諸王國於是組成了聯軍與之對抗。
原本彼此相爭不休的各國集結起來的理由,
是"在異族侵略的當下,不是同類相殘的時候"之心理因素。
就這樣,原本身為不共戴天之敵的列國國王們、騎士們,
大家併肩齊步相互協力,共同向異民族展開戰鬥的英姿,
時至今日都仍是大家津津樂道的英雄事蹟之一節。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就有了名份了」
「可是,這樣子的說法也...」

沒錯。假如當初帝國不開門攻過去的話,
哪裡會被對面的人攻回來呢?
皇帝的用詞是巧妙的主客易位倒裝。
明明是帝國先攻過去、
但是卻以"對抗異世界的侵略守護這塊大陸"的藉口,
請求各國援軍前來,
簡直就是厚顏無恥至極的...
...但在場沒人敢把這種話脫口而出。

換句話說、接下來得把
"敵軍不只是威脅帝國而是以法爾馬特大陸全土為目標"
的檄文發送出去給各國,請他們送來援軍。
儘管這樣的宣稱不是事實,但只要多講幾次也夠弄假成真了。

「陛、陛下。您莫非欲令人馬屍駭,
再次埋沒阿爾努斯的山坡之上嗎?」

對於凱澤爾侯爵的問題,莫德皇帝提高了聲音吼了回去。
「朕會衷心祈求聯軍的勝利,但是戰爭並非百戰百勝。
因此,就算諸王國聯合軍萬一覆滅,也是必須接受的事實
這還真是令人悲傷的事啊,
但我們帝國將會保持一直以來的傳統領導諸國,
並且齊心協力為了對抗侵略者而奮戰下去。」

皇帝的計畫是令周邊各國與帝國一樣損失慘重,
如此一來相對地帝國的軍事優勢就依然穩如泰山了。

「這就是朕對這次危機的對應之策。
這樣你滿意了嗎,凱澤爾侯爵?」

皇帝作出了決定。

凱澤爾一想到聯合軍將兵們即將面臨的命運,
不禁也露出了呆若木雞的表情愣住了。
議場上除凱澤爾與鴿派的議員們之外,
其餘的元老院貴族們向皇帝深深地低頭行禮,
接下來便肅靜地展開選派研往各國的使節之工作。

***

被打上天的照明彈,
將漆黑的暗夜撕開一道照亮大地的明光。

被稱為諸王國聯合軍的這支部隊,
開始朝他們的敵人發動了突擊。

有如一盞明燈、但卻掛在半空之中的照明彈,
將一波波湧上山坡的大群兵馬身影映照得一清二楚。

重裝騎兵在最前方打前鋒、
接著是歐克、哥布林與食人魔等異形怪物,
幾乎要將大地埋盡一般地源源不絕湧來,
在那之後還有數不盡的人類士兵舉著方形盾牌跟著。

甚至就連上空都可以見得到騎乘著人的怪鳥群。
其數目多達成千上萬,已經無法清楚計算了。
監視員在無線電中吼叫起來。

地面三分!敵軍七分!
重覆一次!
地面三分!敵軍七分!

敵意正靜靜的、逐漸地往這裡逼近過來。
接到哨所的通報後,
陸上自衛隊特區派遣部隊第五戰鬥團第502中隊的隊員們,
在交通壕裡快步奔走,
跳入第二區域內各人所屬的步槍兵掩體裡,
向各自所屬的防區架起步槍。

陸自的幕僚們為了這次的自衛隊特區派遣軍的編成,
可說是花盡一番苦心絞盡腦汁。
為什麼呢,最主要是因為敵人跟這邊有巨大的文化差異。
日本沒人有過和手持長矛身穿甲冑的敵人對峙過的經驗,
對於魔法、怪物之類奇幻物種和技術的對應法,
也根本沒有人知道。

因此這些幕僚們只好從小說與電影中尋找點子了。

很快的自衛隊裡的PX(福利社)中,
在書架上擺放的某自衛隊穿越至戰國時代的小說、
漫畫、或是新舊電影版DVD就飛也似的被一掃而空。
還有自衛隊幹部為了尋找相關的奇幻電影、動畫資料,
而在秋葉原的書店排起了長長隊伍的奇景。
這實在是令人已經搞不懂是該笑還是該認真的莫名其妙狀況了。

甚至還有謠言傳出,
富有盛名的M氏與T氏等動畫監督與小說家等人物,
都被找到市之谷(自衛隊本部)裡徵求參考意見了。

到最後上頭某個大人物作出了結論,
將全國自衛隊各部抽出相當於三個師團的戰力組成派遣軍。
這是集中了一尉至三尉等幹部與三等陸曹以上的特異編成。
至於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雖然首相的說法是"在未開化地區要區分是敵是友,
這樣的判斷必須要委任給現場的人來決定不可",
但是實際上誰都看得出來這背後另有隱情。
特區派遣軍雖然配備各地搞來的五花八門裝備但卻有個共通特徵,
那就是很明顯多半都是比較老舊的東西。
首先士兵們配備著六四式步槍、
或著像坦克也是用七四式戰車。
這些東西全都是因為導入了新裝備之後,
已經從第一線消失了的待退舊貨。

有某位最先任陸曹長毒舌地評論道"根本就是處理多餘料件"。
雖然不能說上頭沒有這種目的,但理由倒也不只是如此。

選擇六四式步槍而非八九式步槍,
是因為實戰中5.56mm彈無法阻止衝鋒過來的歐克。
同時八九式步槍的新式刺刀在與敵兵交戰時,
也因為刺刀背面帶鋸齒,
所以經常發生刺入敵兵之後卡住鎖子甲或其他防具,
因此拔不出來的報告紀錄。

再加上,
還得考慮到因各種局勢而可能會不得不放棄裝備撤軍的狀況。
一輛值好幾億元的昂貴裝備畢竟不可能輕易扔掉,
所以才特意集中了那些丟了也不可惜、
本來就預定要丟或已經丟了的東西,
或著是一直沉睡在庫房底層的裝備集中了過來。

裝備六四式步槍的步兵們將雙腳架打開,
並拉起準星與照門。配備的彈藥也是常裝藥彈。
其中也有些人將5.56mm的Minimi機關槍架了起來,
發出喀吱喀吱的聲音將金屬彈鏈與子彈塞進槍機裡。
(至於六二式機關槍,
則是因為陸曹與幹部們聽了之後,
就面無血色的抗議"不如一槍殺了我比較快"
的反對聲浪,才沒有帶進特區裡。
畢竟那是故障特多而被戲稱為搞人槍的爛東西嘛)

高射砲兵的SkyShooter、
35mm二聯裝高射機砲L90、
40mm自走高射機關砲M42等各種新舊裝備、
甚至是骨董品的防空武器,
紛紛將砲口朝向了那些從上空飛近的怪鳥。

下一發照明彈被打上天空,
暗夜又被映照成了明日。
從上空降注下來的亮光,
將夜空作為背景映照出了敵軍逐漸浮現出來的輪廓。
敵人開始加快腳步,而腳步聲的轟響也越來越接近。
手裡的步槍之安全裝置,也從安全切換到連發。
在耳機裡傳來了指揮官的聲音。
別慌張、還不許開火...
雖然感覺不太習慣,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是第一次的新手。
自衛官們對於面前逼近而來的敵屏息以待,
等著那聲號令下達。
敵人正在衝上那座按他們的語言稱為
"阿爾努斯維爾"的這座山丘上,
而且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前兩次他們也都失敗了,或著該說徹底敗北比較恰當點。

畢竟這個世界標準的武器是弓、槍、劍,
而防具就是盔甲之類的東西,
而戰術則是組成整齊的隊伍然後一團人壓上來的方法。
偶而可以看到使用火燄或爆炸物的攻擊,
(當時我們還不知道所以也不會稱呼這是魔法)
但是射程與數量相比起來可說是壓倒性的不足,
因此並不構成任何威脅。

也正因為如此,不管集結多龐大的數量,
他們在配備了現代槍砲火器的自衛隊面前也不是對手。

黑澤明監督的電影影武者裡,
可以看到武田騎兵隊被織田、
德川的鐵砲隊打個稀巴爛的誇張場面,
但比電影更加誇張的事正在這裡發生,
那就是人與馬的屍堆將整片山坡覆滿的結果。

但即使如此他們仍然為了奪回山丘而繼續發動攻擊。
自衛隊則在門邊據守,為了守住阿爾努斯山丘而戰。

這全都是因為這裡有那扇門的關係,
那扇門是聯繫異世界的出入口。
敵人就是從阿爾努斯這裡攻向銀座的。
為了避免東京銀座已經發生過一次的慘劇再度發生,
因此這邊也是絕不可能把門拱手讓人的。

一邊要搶回來、一邊要守下去。
這兩股意志的衝突,結果是導致了第三場攻防戰。
敵人學習了過去兩回的經驗,這次決定發動夜襲。
在沒有月亮的夜晚雖然視線不良,
卻也許可以趁著敵人不注意的時候...
...這些都是這個世界的角度來看所得出的感覺,
實在不算是什麼太差的主意。
但是...當下一發照明彈再被射上天時,
諸王國聯合軍將兵們的身影終於清楚地出現在眼前。

開火!

東京與日本,是個24小時營業不打佯的世界,沒有日夜之分。
就這樣,一排排的槍口代替歡迎光臨的招呼聲,
朝他們發出了最熱烈的歡迎。

_________________
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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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GATE翻譯(序)
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9月 27日,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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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伊丹耀司二等陸尉(33),是個阿宅。
不僅現在是阿宅,本人也認為今後自己還會是個阿宅。
但雖然是個阿宅,
可是他並沒有畫同人漫畫或寫同人小說、
也沒有製作Figuer或SD的喜好、
他並不是充滿創造力的那一類阿宅。
當然他也不會用Volocoid寫歌編曲什麼的。

他唯一的產出,
便是將他人所創作所繪畫的作品之讀後心得,
投稿到某些討論版上,
這樣實在不算是有多少創造力的程度。

他只是個很普通的,
讀著某人所作的漫畫或小說,
屬於被動接受產品的消費者型阿宅。

就這樣他不分夏季冬季地準時在每一場Comiket報到,
對於靖國神社什麼的東西一次都沒去過,
反過來他把休假都泡在了中野、秋葉原之類的地方。

在軍官宿舍的房間牆上,
他還貼著中學時代得到的高橋留美子親筆簽名板,
書架上則整齊地擺放著大量的同人本。
法令集、教範與軍事相關書籍因為相對不太常用到,
所以幾乎是以新品狀態地被塞成一堆放在角落。

這種個性的他可說是非常欠缺關於工作的熱情態度。
例如說在接到通知某日預定要進行演習時,
"哎呀,這天可是有辦活動的呢..."
他可以毫不害臊地向上級用這個理由提出休假申請。
而這麼做的理由他也毫無隱瞞。
"我是為了可以繼續玩有興趣的東西才不得不工作的。
所以工作和興趣要二選一的話該怎麼辦呢?
那還需要廢話嗎,我當然是興趣最優先了。"

這樣子的他,對於成為自衛官這件事並不感到很特別,
只認為這是件沒辦法必須得做的事。
可以說這樣子的他,
過的是符合"吃飯睡覺玩樂之間的遊戲人生"意義的生活。
以前他愛看的漫畫上也有"人生就是在呼吸與呼吸之間喘口氣"
這樣的台詞恐怕是最適合這樣的情況了。

也因此他升學時寧可選擇競爭率較低的公立高中,
不怎麼用功讀書就可以輕鬆地合格上榜。
在學成績只有中下程度、
在動漫畫研究會每天研讀漫畫與小說、
只有電影首映日時趕著早場在電影院排隊,
就這樣過了三年的校園生活。

至於大學他也是選擇了新設而低競爭率的學系,
同樣也是不費什麼工夫就輕鬆考取了。
但他果然還是每天繼續看動畫、漫畫與輕小說,
即使如此他在大學期間還是既沒缺席也沒遲到過,
在每一堂課都達到了全勤而被教授們欣然接受了。
"因為是伊丹嘛,所以這樣就可以了"
於是他就抱著每一科都是"良"與"可"的成績在四年後畢業。

"出社會後就業該怎麼辦?"
這樣的話題開始在同學之間流傳之際,
伊丹煩惱的問題卻是,
他並不喜歡去每一家企業投履歷表接受面試的麻煩...
結果他來到了位於東京都某處的自衛隊地方連絡部敲門。
"這樣的傢伙,居然也能成為軍官啊"有某人這麼評論。

因為他的國防意欲和熱情兩方面都極其欠缺的工作態度,
被惹毛了的上司半開玩笑地說"要把你重新訓練調教一番"
而把他送進了以訓練很操聞名的遊騎兵軍官訓去。
原本預想的是,電話裡很快就會響起"我不想幹了"的求救聲。
可是令這位上司困擾的是,這件事並沒有發生。
更加令人傷腦筋的是,
撐過了訓練的他也並沒有因此受到什麼激勵,
看起來完全沒有因此變得更加努力的樣子。
既然這樣的話當初為什麼要把他扔過去啊。

在最後長官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他這麼主動開口了。
"我想大概就到此為止吧,這樣下去年底(29,30,31)會放不了假的"
"反正你已經有努力過了"
伊丹的上司對於自己跟他講過的話到底有沒有效果,
至今還是感到無比困擾不解。

***

接著,這樣的伊丹在某天為了去參加活動,
而來到新橋車站等待百合海鷗號轉車時,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件。
那就是後來被稱作的"銀座事件"。
突然浮現出了巨大的"門"。
然後從內竄出了各種奇形怪狀鬼怪的大軍。

到了今天在門對面有一個被政府稱作特區的世界,
但伊丹僅僅在一瞬間內就知道了那是個異世界,
並完全理解了。理解之後他又開始這麼想。
"幹!再這樣下去夏季販售會不就要中止了嗎!"
不過這個念頭並沒有因此成為後來因他的活躍,
而成為某革新系大報整頁頭版的新聞之一部份。

霞之關與永田町被襲擊後,
政府官員和政治家們,
根本搞不清楚什麼狀況只能慌忙逃命。
因此命令沒有下來,所以自衛隊也就沒有出動。
櫻田門以南的官廳街幾乎毀滅,
指揮系統也因此支離破碎的警察也做不出有效反應。

在這片混亂中,伊丹捉住了一個附近的警察並往西指去。
"快把民眾帶往皇居避難!"
但是對方卻回了一句"這樣的事不知道行不行啊"。
對於一般的警察來說,
退入皇居內守城這種點子實在是太跳痛了。

可是話說回來,
皇居原本就是從前被稱為江戶城的軍事設施。
在這裡找不到可以容納幾萬人、
並且與中世紀軍隊的圍城相抗衡的其他建築了。
不對,因為還沒完成包圍所以也不需要圍城,
避難的老百姓只要經半藏門往西逃走就行了。

伊丹嘗試把因為指揮系統七零八落、
但還是努力試圖保護老百姓的警察們集結起來,
帶領著希望找到人幫忙的避難者們逃往皇居守城。
雖然皇宮警察曾嘗試把他們擋在外面,
卻因為皇居裡的某位"大人物"一句話平息了所有爭議。

經德川之手建造出來的江戶城,
是座沒有實戰經驗的要塞。
可是、完工後經過了數百年卻在這平成之世,
首度發揮它作為要塞的真正價值所在。
在那之後被稱做皇居近衛的第一機動隊、
與從市之谷之自主出動的第四機動隊,
將這場被稱為"二重橋攻防戰"的戰役後半段接手下去了,
到此為止的幾個小時之間,
對於那拯救了數千人命的功蹟也被正式承認了。

就這樣伊丹獲得了防衛大臣贈予的祝賀詞,
並且就這樣晉陞為二等陸尉。
雖然這件事多少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

在那之後過了不久、就有了特區派遣軍。
於第三次攻防戰結束後的隔天早上。
在微光照耀下所見到的第一幅景象,
是成群人馬與怪物屍體幾乎埋盡了地表的難以形容場面。
同時被高射機關砲的40mm穿甲彈打下的飛龍也夾雜其中。
傳說中龍鱗之硬更勝鋼鐵,此言果然不假。
但就算是龍麟也擋不住區區40mm的快砲砲彈。

"這差不多是報銷了一整個地方都市的人口量啊。"
伊丹看著這光景不禁如此想。
銀座事件中攻進來的敵人、約六萬。
而從第一次到昨晚的第三次反攻,也差不多死傷了六萬。
(如果加上歐克和哥布林之類的怪物的話)
敵軍的損失加總起來超過了12萬,
他很好奇敵軍究竟該怎麼辦、又是怎麼想的。

他並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口是什麼樣的程度。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自衛隊目前還只能確保傳送門周邊,
到現在根本還沒機會調查關於這一類的情報。
但是按照一般的常識來說呢,一口氣損失了幾萬兵力,
不管是任何部落或是國家都不可能輕鬆無事的。
甚至是在倒臥的敵軍士兵之中也可以看到孩子般的臉孔。
雖然不太清楚門這邊是不是有天生長得就娃娃臉的種族...
倘若一個國家已經慘到要把孩子送上戰場,
那根本就已經是陷入末期症狀的程度了。

既然連伊丹這種人都這麼想了,
其他的軍官當然也是抱著同樣的念頭。
必須要好好調查這個世界。
不管是前進佔領一定範圍的領土,
或是繼續確保門周邊的橋頭堡並與敵方開始交涉,
目前的情報實在不足以用來確定今後的方針。

幸虧OH-1型觀測直昇機拍攝的航空照片,
已經足夠製成周邊地圖的資料所需。
等到飛機場蓋好,以後也能讓無人偵察機飛到遠處去。
接下來就是要調查這裡住著什麼人、
人口與人種、產業、宗教以及政治型態等各種情報,
甚至是住民的性格等心理層面也要加以調查。

不管怎麼說就是要多調查。
當然,直接動身去看是最直接的方法。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個好主意咧。"
"不是很好嘛!就決定派你去了!"
檜桓三等陸佐對於這個令人疲勞的部下這麼說。
伊丹則對於這個自己的新上司,疑惑地歪著頭。

自己目前是建制外而沒單位可去的軍官,
所以身為二尉的才被派到第五戰鬥團去充人頭。
不僅僅是對於調查工作這種任務不甚瞭解,
目前自己手下也是一個部下都還沒有。
"該不會要我一個人去吧?"
雖然說這樣應該是挺有趣的但拜託還是不要吧。

"我可沒跟你這樣說過。
總之我們要編成六支長距離情報偵搜隊,
你的任務是擔任其中的第三偵查隊指揮。
要盡量接觸負責範圍內的居民並掌握當地民情,
倘若可能的話為了在今後活動時得到他們的支援,
務必要建立並保持友好的關係。"

"哎...嘛,既然都這麼說了的話"
伊丹抓了抓自己的後腦杓,
就這樣成為了第三偵查隊的隊長。

***

美國白宮

"總統閣下。這是關於東京出現的那道門的第六次報告。"
美國總統迪勒爾在燒得微焦的薄切土司上,
抹了厚厚的奶油與果醬後大口咬下,
並接過他的優秀幕僚們交出的報告書。
大總統將包括封面在內只有幾張紙的報告拿起,
在差不多快速瀏覽過一遍的程度後,
便碰地一聲把文件摔到了桌上。

"克利亞隆輔佐官,根據這份報告,
你是說日本軍在進入傳送門之後,
就只是在門周圍築壘建堡,
像隻縮頭烏龜似的搞起守門戰。
是這樣的意思嗎?"

"正是如此,閣下,自衛隊保持固守之姿沒有新動作。"

輔佐官刻意用了自衛隊這詞而非軍隊一詞,
來訂正總統的話。不過總統本人完全沒注意就繼續說話。

"嗯...壓倒性的技術差距、受過高度訓練的精銳士兵。
究竟日本人是有什麼必要拖拖拉拉的?
你說說你的看法吧。"

"請容我說明,總統閣下。
日本在上一場世界大戰裡學到了教訓,
就算有再怎麼強大的戰力,
分散在廣大地區進行佔領與支配工作都顯得兵力不足。
雖然是說有各種選擇,但少數具有實用價值的方法,
就是瞭解特區內的政治狀況並採取直搗要害的戰略。"

美國這邊也對日本編成的特區派遣軍情報瞭若指掌,
是中階軍士官數量特別之多的異常編成組織。
換句話說自衛隊在確保傳送門的階段結束後的現今,
就會朝特區各地開始派出小部隊,
展開情報蒐集和宣撫綏靖的工作。

總統伸舌舔了舔嘴邊的奶油後,轉眼一瞥面前的部下。
"換句話說日本軍的現狀就是在特區伺機而動囉?"
"正是如此總統閣下。
北條首相的支持率穩如泰山,他並不急著拿出政績。"

總統輕啜了一口咖啡含在嘴裡。
北條之所以能在銀座事件後保持那種強硬態度,
是因為他的政權在事後處於空前的高支持率,
因此才說他並不急著拿出政績來討好選民。
相對地迪勒爾的支持率目前正在急速下滑,
因此非得盡早向國民們拿出具體的成果不可,
這是他目前所處的嚴峻立場。

"輔佐官,那道門後面是個新邊疆啊!"
"沒有錯,總統閣下。"
"門的另一邊究竟藏著什麼樣的可能性,
光是想像一下就好了。"
首先是隨處可得的資源。
以及因為壓倒性的技術差距而產生的經濟優勢。
尚未受到污染的自然環境。
這些在資本主義體制下全都是可以看得出經濟價值的。
至少對面有資源存在,這點是錯不了的。

從攻入東京的異界士兵武裝進行分析之後,
可以確定他們用的是和地球幾乎一樣的礦物資源。
依同理推測,
對面就會有可能有貴金屬、稀土或其他的稀有資源。
而技術力的差距也可以從武器構造與種類推論研究出來。
雖然說這些裝備都備施以了堪稱工藝品的精美加工,
但基本不脫手工業程度的範圍。
材質、構造方面都存在著不合規格的不均質現象。
而看到那些穿著這種盔甲的騎士進攻過來的戰術,
也可以猜出這個世界的社會構造與生產力極限。

同時再加上這個世界不存在的,
那些奇幻風格的怪物、動物、亞人類。
這些生物帶有的DNA情報,
對於生化科技產業的科學家們來說就像是寶山一座。
其實光是那座傳送門本身就很不得了,
對於這個超自然現象與其含有的全部事物,
聚集了全世界科學家們的目光。

"請安心總統閣下。我國與日本是友邦,
又是擁有同樣價值觀的國度,經濟關係也十分緊密。
日本在門的另一邊所得之利益,
我國也可以要求他們對我國的企業開放分享。
這方面的工作已經正在著手進行了。"
"這樣子還是不夠啊。"

同樣的工作已經在歐盟各國都開始進行了。
而中、俄、亞洲諸國也都著眼於門相關的利益、資源,
展開了水面下的各種活動。
"問題是我們要如何確保我國的權益呢?"
這就是迪勒爾總統希望向國民展示的一項政績。
"難道我國不能更積極地干預介入嗎?
考慮到美日同盟的關係,是否可以檢討讓陸軍派兵呢。"
但是輔佐官搖了搖頭表示遺憾之意。
"我國已經在中近東有著燙手山芋,
實在是沒閒功夫再去別的地方大打一仗。"

畢竟關於那扇門帶來的可能性不見得只有好處,
面對一群未開化的野蠻人,
倘若要將他們教化則需要投入巨額預算與大量人材,
並且進行長時間的介入才能有所成果。
現代已經不同於以前的殖民地時代,
可以單純地不顧一切進行掠奪經濟政策了。
總統也因為想到了各種現實理由的忌諱,
聽到這裡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說起來特區當地的戰鬥,
真的像報告書上寫的那麼激烈嗎?"
"畢竟彈藥使用量本身就很不尋常了吧。
但是最近似乎戰況穩定下來,自衛隊守住了門。
畢竟自衛隊不論裝備或訓練,也都是守勢取向的。"
"哼,那麼我國該怎麼對應這樣的情勢呢?"
"現階段來說只要支援日本政府補給武器彈藥也就夠了,
這樣一來我國兵器產業界的不滿聲也會隨之解消吧。
再加上我們可以組織要送去特區的學術合同調查團。
除此之外的行動,就再伺機考慮吧。"

這樣的話其實隱含著有事時被日本拖下水的提防之意。
所謂世事常有陰晴圓缺,
今天日本身為受害者派自衛隊送進特區,
基本上大多數國家也都可以勉強接受這樣的大義名份。
當然有一部份...像是中國與韓國,
就認為這是日本軍國主意的復甦,
而對日本的派兵指責為侵略行為。
實際上這些國家不管日本作什麼也總是有抗議的傾向,
所以就先放到一邊不管好了。

但當日本真要繼續獨佔門對面的利益下去,
那一定會有越來越多國家支持對日本的抗議。
到了那種時候,美國得避免被當成共犯一起拖下水。
"就讓日本替我們火中取栗吧!"
然後輔佐官接著說,這樣一來狀況就很容易解決了,
也可以利用聯合國的會議運作來搞定問題。

但迪勒爾對於這樣的現況還是感到不大滿意。
現在因為日本還沒開始吃到甜頭,
所以美國也還沒有見到動口或出手的契機可以利用。
雖然迪勒爾是很希望向國內拿出具體的政績來,
但是無視輔佐官的擔憂恐怕也會有不好的後果。
總統輕輕嘖了一聲,"說得也是"並點點頭,
將話題移到了下一件等著處理的議案。

那扇門的出現,是繼新大陸發現後最重要的歷史事件。
就有如西班牙發現美洲大陸而一舉成為世界帝國一樣,
門的存在可以預想會對於這個世界帶來翻天覆地之變。
幾乎所有國家的政府都瞭解此一事實,
並且持續關注著日本在門另一邊裡頭的任何動向。


***

維拉碧安卡(帝國皇城)

每天都有幾百名諸侯向莫德皇帝的皇城朝見。
元老院議員、貴族與廷臣們聚集在一起,
不管是參加各種特別活動,
或著是處理正經的政治或雜務都是這樣進行的。

會議結束後就優雅的跳支舞、享受美食、
來局小賭或是來點戀愛遊戲之類的雅興,
如此一來增進感情之後在議場上就能比較合作...
...像這樣子的感覺。
有時候甚至是派遣軍隊之類的議案,
會由貴族們在獵狐時比賽看誰打得多的結果,
就這樣敲定了出兵計畫與人選。

但是,這樣的情況暫時因為持續的敗戰,
使得宮廷裡的諸侯、貴族們陷入了無心享受的消沉中。
不管再怎麼耀眼的藝術品都顯得灰暗無光,
不管再怎麼華麗的音樂聽來都是空虛至極。

支撐著莫德皇帝的榮華富貴前進之巨輪有二,
分別為強大的軍事力與莫大的財力。
正是有這兩巨輪的支撐,帝國才成為本大陸的霸權國家,
這種事情是連黃毛小兒都能理解的。
但是現在帝國這輛馬車掉了其中一邊的輪子。

給宮廷增添光彩的武官與貴族們盡數出征,
其中亦因此出現了不少的犧牲者。
這不僅造成了寡婦的大批量產,
也使得貴族們不得不每天輪流參加喪禮而無心宴樂。
皇帝就這樣一邊參加喪儀,一邊在宮廷過著閒散的日子。

"皇帝陛下、據報諸王國聯合軍的損失慘重。
死者、失蹤者數目約有六萬人。
如果再加上負傷或是無法再恢復現役的人數,
損害恐怕已經超越了十萬以上。
敗北的諸王國聯合軍已經喪失了統率體系,
幾乎都踏上了返國的歸途。"
這個報告的數字並不包括歐克、哥布林、食人魔等怪獸。
不僅是因為非人類,而也因為它們的低智能,
基本上是被畫分成跟軍馬差不多種類的軍用裝備。

內務大臣馬克斯伯爵的報告,
卻只是令皇帝像是感到厭煩似的搖晃了一下身子。
"哼,一如朕的意料之中。
受到這麼慘重的損失,
那些膽小的元老院議員們也可以安心了吧。"
"可是比起那個,微臣更在意從門那邊過來的敵軍動向。"
"你還真是太過神經質了啊。"
"這是微臣生來如此的老毛病,
請陛下寬宏大量別對此追究責怪。"
"沒關係,正是因為有你這種股肱之臣,才令朕安穩渡日。
其實那也不難解決,阿爾努斯距離這裡很遠的。
只要善用帝國廣大的國土構成天然防線就行了。"

皇帝接下來繼續說了下去。
將敵軍向皇城進擊的道路上,
所有的都市、村落與糧食燒掉,
在井與水源中投毒將之徹底焦土化,
不管是什麼樣的軍隊只要無法補給就鐵定完蛋了。
如此一來,不論敵軍有多麼強大的兵力、
或是優越的魔法武器,總會出現破綻的。

如果無法當地自給自足的話糧食就非得從本國運來,
而長距離的補給運輸會對馬匹馱獸造成沉重的負擔。
這樣子敵軍的作戰能力越是接近帝都就越是低落,
而相反的帝國軍則是越接近帝都戰鬥就越是有利。
此外在各地也要構築據點,迫使敵軍不斷失血,
而敵軍喪失了進擊之勢也就只能坐著等死了。
這可以說是這個世界軍學上的常識。

迫敵長途遠征而以逸待勞,
不管在哪一個世界都是很好理解的,
也確實是非常有效果的戰略。
可是把自國焦土化的影響非常深刻重大,
事後要來回復重建也並不容易。
這種完全不考慮民眾生活的無情戰略,
也很肯定會使民心離散。

不僅僅是沒有保護民眾,
還搶走其糧食、奪去其飲水,
這樣的不共戴天之恨很有可能會長久繼承下去。
考慮到這些後遺症,這種簡單戰略也因為政治的理由,
而並不容易真正實施。可是...

"可是陛下,這有可能導致稅收的低落。"
馬克斯伯爵用幾乎會讓人忽略掉的聲音,
小聲概括道出了民眾可能會遭受到的損害。
"這也是沒辦法的,那就先取消園遊會吧。
還有離宮的建造計畫也暫時延後就好了。"
皇帝僅是這樣回答。
只要能夠再造強大帝國,
民眾的損害或民心什麼的都不算是太嚴重的問題。

"可是微臣聽說凱澤爾侯爵他有些不太安份的活動。"
"怎麼,你何時開始擔憂凱澤爾他的精神衛生問題了?"
"請恕微臣多言,可是一部份的議員謠傳,
他有要發動元老院最後通牒的一些準備動作。"
元老院最後通牒是這個帝國最高層級的決議。
如果說是元老院最後通牒的話,就算是皇帝也可以罷免。
歷史上來看被元老院最後通牒趕下台的皇帝並不少見。

"哼哼,真是有趣。就讓他們高興地為所欲為吧。
這是個好機會,可以把有同樣意圖的共謀者一網打盡。
朕命令你主持樞密院來進行暗中調查監視。"
馬克斯伯爵先是露出一瞬吃驚之情,
隨即收斂住並恭謹地致上一禮。

皇帝用來對付元老院最後通牒的武器是叛國罪,
就算樞密院找不到證據,也可以有名無實的捏造誣陷。
"元老院議員們有不少人對於朕賜與他們的恩惠,
誤會成了自己生來應享的權利了呢。
雖然麻煩但看來也差不多該稍微整頓一下宮廷了。"
皇帝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揮手命令馬克斯伯爵退下。
馬克斯伯爵恭謹地低頭。

但是靜謐的空氣卻被一道如銀鈴般清脆凜然之聲給打破,
在寬廣的宮廷中迴蕩不止。
"父皇陛下!"
突然衝來皇帝面前的,是皇帝其中一位女兒。
她在皇帝面前單屈一膝致敬展現其嚴格禮儀,
身子被白絹的衣裝所包覆,
擁有火一般朱紅的頭髮與白磁般的肌膚。

"怎麼回事?"
"陛下應該瞭解我國現正值危急存亡之秋,
為什麼卻沒有採取什麼有效的對策呢?
陛下您是不是老胡塗了呢?"
儘管這位公主有著優美的外貌,
但是卻從口中吐出了帶刺的辛辣言詞。
莫德皇帝發現身邊就有一個分不清楚恩惠與權利的例子,
而不禁微微苦笑起來。皇女的舌鋒仍如以往一樣銳利。

"殿下、您究竟是有什麼要事,如此驚動陛下尊體呢?"
皇帝的三女平娜・戈・蘭達,對馬克斯露出了微笑。
當她笑起來時擁有本國一切藝術品都比不上的容姿,
但是卻有著一張會吐出辛辣台詞的快嘴,
不留情面到足以令心臟太差的男人聽了會當場昏倒,
因此而揚名全國。

"當然是有關於阿爾努斯山丘上的賊徒之事。
本宮聽說山丘還在敵軍的掌握之中,
但見到父皇陛下還如此安穩的模樣,
不禁認為是否諸王國聯合軍還完好如初。
馬克斯、你真的有對陛下報告事實真相嗎?"

"公主殿下容臣報告一聲。
諸王國聯合軍雖然付出了慘烈的犧牲,
但還是漂亮地防衛了敵人進攻法爾馬特大陸的野心。
受到那些不計犧牲勇猛果敢進攻的聯軍重創,
不論身心都受到嚴重損害的敵人,
現在已經在原地蓋起了強固的要塞,
有若冬眠的地熊那樣死守不出。
這樣的敵人已經不對我們造成任何威脅了。"

聽了馬克斯伯爵的說明,平娜"哼"了一聲後開始痛罵。
"本宮並非黃口小兒,已經不是說什麼就信什麼的年紀。
本宮看穿了你知情不報,將明明是全滅敗北的大慘敗,
用點文字遊戲就講成了成功的勝利。"

"這可是事實呀。"
"你的意思是說以說謊的史書掩蓋真實的犧牲叫事實囉?"
"對於這樣無禮的指控,請恕微臣無能回答"
"你這佞臣!這樣子有阻止佔據聖地阿爾努斯的敵人嗎?
你這究竟是防住了什麼?
事實不就是除了讓各國士兵堆屍之外一無所獲嘛。"
"確實是有些許的損害..."
"那麼你之後要怎麼辦呢?"

馬克斯伯爵開始說明從士兵的徵募開始,
以至訓練、編成等一連串的作業過程。
這畢竟是有軍事經驗的人誰都知道的常識,
因此話沒說完平娜就啐了一聲打斷了其解釋。
"還要那麼拖拖拉拉的,
這樣是要怎麼擋得住敵人的侵略!"
皇帝長嘆一聲,伸手高舉制止了倆人的舌戰。

他很早就知道平娜是個搞破壞的大師。
因為是不必負責任的人,
所以談論起事情也都只會是批判而毫無建設性意見。
真的要說起來,其意見幾乎都是不可能實現的夢話。
對於現在或將來有責任得扛的人,
聽了他們的意見是絕不可能點頭同意的。
如果真的跟他們爭論到了某個程度,
那麼夢想家就會對負責人吼"那到底是要怎樣啦!"
而別無解決問題的方法。

面對這次的狀況,正如馬克斯伯爵所說,
除了老老實實把軍隊重建起來之外暫時別無方法。
為了要達成這個目標,就得使用政治與外交手段。
皇帝正是為此而召集了聯軍,而且因其覆滅收到了效果。
為了要讓這個話題告一段落,皇帝向女兒開口了。

"平娜啊,對於妳的進言,朕聽進去了。"
"是的,陛下。"
"可是、對於那些在阿爾努斯開始屯駐的敵人,
我軍實在是所知甚少。妳要不要去幫忙看看情況呢?"
"是叫本宮去嗎?"
"沒錯。帝國軍現在正在重建,我們連偵查兵也缺乏。
國內各地的兵力也都已經抽出到了極限,
要招募新兵的話正如馬克斯伯爵的進言,
要到可以實戰的程度需要不少時間。
現今有一定程度的訓練、而且也有空閒可以調度的單位,
大概就只剩下妳的那支騎士團了吧。
當然若是妳不想帶領那樣子的玩具兵..."
對於皇帝那試探性的目光,平娜緊緊地咬緊了雙唇。

往阿爾努斯山丘的旅程大約是騎馬去程十天左右。
但那裡是危險的最前線,有超過幾萬軍隊在那裡全滅了。
居然要自己帶著自己的騎士團獨力前往那裡。
而且跟華麗壯大的會戰不同,這是很普通的偵查任務。
平常被揶揄為玩具兵的騎士團,
若是得被授與了一個任務理當是感到很光榮的事,
但平娜最感到不滿的是其任務內容。
同時,她與她的騎士們毫無實戰經驗。
她與她的部下們能夠完成這麼危險的任務嗎?
皇帝的視線中透露著"不想幹的話就別插嘴"的暗示。

"如何,要接受這命令嗎?"
平娜咬緊牙關,思考了一會而之後抬起頭來,然後...
"兒臣遵旨。"
平娜這麼回答,並對皇帝致上了一個深深的禮。
"嗯,朕會期待妳有所成果。"
"那麼父皇、這就出發了。"
就這樣平娜轉身背對玉座離去。

***

"天空真藍啊,不愧是異世界"
伊丹陶醉地說。藍天上飄浮著大片雲朵,
前後既沒有電線桿也沒有電線,
頭頂上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天空。
"這樣的風景在北海道就找得到啦。"
駕駛座上的倉田三等陸曹如此回答,他是北海道名寄人。

"我啊,原本想像會有會走路的巨樹,飛在天上的龍,
還是有飛來飛去的妖精之類的東西呢。
可是到目前為止每一個集落裡住的居民,
都是普通人類、家畜也跟我們世界裡的牛羊沒兩樣。"
倉田才剛結束了一般陸曹候補學生課程,年僅21歲。
雖然他與伊丹是有著上下官階的身份之差,
但是兩人卻可以很輕鬆地用平輩口氣交談。

以這片藍天為背景,在綠色的草原上,
有一隊塗成橄欖綠的軍用車列排成縱隊呼嘯駛過。
最前面是一輛七三式小型卡車、
後面接著一輛高機動車(HMV)、
最後是一輛輕裝甲機動車(LAV)。
嘛,如果聽了型號還是無法想像的人呢,
就請想像成前兩台是像吉普車一樣的東西,
而最後一台則是一輛類似裝甲車的車輛之印象就行了。

伊丹搭乘的是縱隊中第二輛的高機動車。
他的後座裡搭乘著第三偵查隊的隊員們。
這支部隊的總戰力一共有三輛車與12名士兵。
在後座將地圖打開來閱覽的桑原曹長,
突然把頭湊近了駕駛座。
"喂倉田,往前再開一段路就應該會看到有條小溪了。
之後就右轉沿著河道開,很快我們就會看到森林。
那就是哥塔村的村長講過的森林啦。"

依照航空照片作成的地圖,配合著羅盤進行說明的人,
是今年50歲、從二等陸士往上一路爬的桑原曹長,
他是有著長期擔任教育隊助教經驗的一員老兵,
新兵們莫不帶著恐懼與敬意尊稱他為"老爺子"。
倉田在新訓時,就是在武山駐屯地接受桑原曹長的訓練。

這個世界因為還沒發射上衛星所以當然沒有GPS可用。
因此不得不仰賴傳統的地圖與羅盤來進行導航。
但由於老兵對這方面有老練經驗,
因此伊丹得以放心的把部隊運營工作全部都交給桑原。
"伊丹二尉,我想提出建議。
今天在森林前停下並且紮營休息吧。"
對於桑原的發言伊丹連連點頭並答"贊成"。
桑原於是輕輕一笑,對通訊麥克風開始下令。

倉田透過後照鏡確認著與後方的裝甲車確認安全距離。
"啊咧,伊丹二尉,為什麼我們不一口氣走到終點?"
"現在開進森林的話天馬上就黑了吧?
在不知道有什麼動物的森林裡,
就這樣待上一晚恐怕不是聰明主意。
而且就算真的如情報所說森林裡有個村莊吧,
難道要一口氣衝進去把裡面的居民嚇個半死嗎?
我們可是親民愛民的自衛隊唷,
不能擺出這麼一副威壓的態度橫行霸道啦。"
所以伊丹才不願意用這樣的少人數摸黑進森林。

這次偵查行動的目標是和當地人交流並調查民情。
使用直昇機來作這些事是很快啦,
但直接把直昇機降到村子裡跟老百姓打交道是沒可能的。
要盡量避免會帶來負面觀感的行動,這是大方針。
到目前為止已經經過了三個村落,
並且和當地居住的居民進行了一些交流。
老百姓們覺得戰爭什麼的都是領主老爺的事,
表現出一副跟自己沒關係的消極態度,
對伊丹一行人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糟的反感。
既然這樣,就還是別做多餘的事讓工作難度增加吧。

"嗯~這個~"
伊丹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了黑皮革封面的筆記本,
並且開始複習在這塊土地上用來打招呼的用語,
這些是語言學家們調查銀座事件中的俘虜得到的成果。
"沙哇嚕、哈嚕、嗚咕嚕嗚?"(您好,今天過得好嗎?)
"你這什麼棒讀啊,肯定是在站前補習班學的哦?"
"吵死啦你!"
伊丹用力敲了一下倉田那顆戴著頭盔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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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9月 27日,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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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來到森林前方的第三偵查隊最初映入眼廉的,
是一片漫天黑煙的景象。
"燒起來啦"
對倉田回了一句"是啊,燒的可旺著呢"的伊丹望向黑煙。
森林被熊熊大火所包圍起來。
"真是恐怖的大自然呢。"
"與其說是這樣,我看倒更像東映的怪獸片。"
桑原這麼說並把雙筒望遠鏡遞給了伊丹,
接著往正面偏右的方向伸手提示了角度。
伊丹把雙眼鏡望向桑原所指的方位
"那個是!"
有如霸王龍長了一對像飛鼠般翅膀的奇怪巨大生物,
正從半空中朝地面上不停噴射出火燄。

"看起來就像只有一個頭的基多拉王吧?"
桑原的台詞被倉田吐嘈道:
"老爺子,你也太老了吧,那個不是古代龍嘛。"
但是,對桑原來說跟他講龍這個字眼,
以他的年紀也只會聯想到李小龍而已。
從前方那輛停車的七三式卡車上,
跳下了一位小個頭的女兵朝這裡走來。

這個偵查小隊一共有配屬兩名WAC(女性自衛官)。
之所以這麼安排,是考慮到有時候可能會碰上某些場面,
讓女性出面來溝通比較好所以才編制進來的。
比方說以伊斯蘭教為信仰的地區來講,
讓女性同女性交涉是比較符合禮貌的作法。
"伊丹二尉,該怎麼辦?我們不能在這坐視不管吧?"
說話的人是栗林二等陸曹。

看到她的模樣,
大部份男性自衛官都會問她會不會裝備揹太重了。
這是對於個頭嬌小卻又經常全副武裝的她來說,
大部份人看到留下的第一印象。
但是個頭小可不代表好欺負,她是有格鬥紀章的猛者。
"妳難道覺得龍會有毫無由來的燒掉整座森林之習性嗎?"
這句話明顯並不是要栗林表達什麼意見,
但是栗林既不知道這點也不願誠實回答"我不知道",
於是她用了帶點辛辣的態度嗆了回去:
"如果長官這麼關心龍的習性的話,
那二尉為什麼不自己靠上去看看牠在攻擊什麼?"
"栗林醬,我一個人去會怕怕,想一起來嗎?"
"不要,我討厭。"
"啊,這樣喔"

伊丹反覆抓了抓腦袋後作出決定。
"我們就稍微躲一下觀察狀況,等到龍走了再進森林吧。
如果到時候有看到生還者再展開救助活動。"
畢竟他們知道森林中有集落的情報。
伊丹雖然知道這個村子八成正在被龍襲擊,
但是他卻沒有明白地講出口。

***

結果伊丹他們等到進入森林的時候,已經是隔天早上了。
入夜時雖然火勢已經減弱,
但黑煙還是遮蔽住了視線而看不清楚。
到了半夜開始下雨之後總算是使森林火災徹底停止。
也因此他們才終於得以順利進入森林。

森林裡的視線從來沒有變得這麼開闊過。
樹葉全都被燒光了,而還沒倒的樹木也是呈現焦炭狀。
黑色的地面還在冒著陣陣輕煙。
甚至是地面上的餘熱之強,連隔著軍靴也可以感受到。
"這種地方會有生還者就是奇蹟啦。"
倉田這番話道出了跟伊丹想的一樣的事實,
同時大家也都曉得前方某處存在著住人的集落。

差不多走了兩個鐘頭,
他們才總算走到了沒有樹木的開闊地上。
如果這片森林沒有被燒掉的話,
那恐怕當初要進這片森林要花上不只半天的時間吧。
一眼望過去可以很明顯看到幾棟建築物被燒燬的痕跡。
再仔細一點看...不,雖然看不清楚但數量實在是很多,
有許多像佛像般的炭化物體橫躺在地上。
與其說是佛像,倒不如說是木乃伊狀會更貼切的多。

"二尉、那個是!"
"倉田別說啊..."
"嗚噁,我要吐出來了"
倉田按著胃把視線往旁邊別開。

大家一邊警戒著可能會有的襲擊,
一邊在集落的遺址裡小心邁開步伐。
地表上找不到一棟完整的建築物,
於石造的地基上所有房舍都化作了成堆瓦礫,
而在建物之間,
隨處可以看到黑炭般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的模樣。

"仁科一曹、勝本、戶津你們往東側搜索。
倉田、栗林跟我往西側搜索。"
"但要搜索什麼?"
對於栗林的問題,伊丹聳了聳肩回答。
"呃~生還者之類的東西吧?"

***

在差不多近一個鐘頭的搜索後,
大致上確定了這個集落已經沒有任何生還者。
伊丹在某個水井旁彎下腰擦汗,
其他隊員們則在這裡探索,
並嘗試判斷這裡的居民原本是怎麼生活的樣子,
而四處來回步行。

接著,栗林在掖下夾著一個記錄板走上前來。
"報告二尉。村莊總計有大建築三間、中小建築物29間。
目前共計確認27具遺體,我覺得數量太少了。
就算是被燒垮的建築物埋住,恐怕也不只這種數量。"
"以一戶三口來考慮的話,三十戶起碼該有九十人,
加上大房子的話是絕對有超過一百人在這裡生活。
就這樣全滅了,究竟是有什麼樣的隱情呢..."
"實在是太慘了。"
"唔嗯,關於這個世界的龍會襲擊村落,
這件事非得要上報不可。"

"在傳送門防衛戰中,敵軍也有搭乘龍作戰的士兵。
雖然那些龍比昨天那傢伙要小得多,
可是其鱗片具備抵達7.62mm子彈的能力,
腹部比較脆弱的部份也得用12.7mm穿甲彈才能打穿。"
伊丹聽到了栗林熱心的報告,"嘿~"了一聲並睜圓雙眼。
雖然他曾聽說過軍方已經回收了龍的遺駭,
並用其鱗片進情強度測試的流言,
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確實的結果。
倘若沒有其他附加條件的話,
7.62mm子彈是可以打穿厚10mm的水平鋼板的。
換句話說龍的鱗片有在這之上水準的硬度與防護能力。
"這根本就相當於裝甲車了嘛。"
"是啊。"

伊丹注意到自己的水壺裡已經剩下沒幾滴水了,
空搖幾下之後,轉頭四盼注意到背後有個水井,
旁邊擱置著完好的木製水桶。
看樣子是把水桶丟下去再拉繩子升起來的那種井。
"除此之外說不定龍還會在哪裡築巢,
我們可能還要調查一下牠出沒的地點與巢穴所在地。"
他一邊這麼嘀咕著一邊把水桶放下水井去。

但是,他卻聽到了水井傳來了響亮的一聲"叩---"音。
"咦?"
這不像是有東西掉入水面時該發出的聲音吧。
而且叩之後還有接著一聲咚噗,
因為覺得很奇怪所以伊丹把頭湊上井口一探究竟,
"在看什麼呀?"栗林也跟著一起把腦袋湊了過去。
結果...
是一個有著金色長髮、額頭上長出了一顆大腫包的少女,
在水中載浮載沉的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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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GATE翻譯(序)
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10月 1日,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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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杜嘉、該起床了!"
少女正沉醉的美夢,被父親的一聲給打破了。
"爹爹,怎麼了?我正睡得香甜呢"
她擦了擦眼睛起身。
一如往常一樣見慣了的起居室裡,投射進和煦的陽光。
由於從午覺中被突如其來地喚醒,因此腦袋還沒醒過來。
但是、卻能察覺把自己喚醒的父親臉上帶著不妙的表情。
窗外傳來了吵雜的腳步聲與喧囂聲,村子裡正在騷動著。
這些都讓人感覺到把自己叫起來是因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才剛問,杜嘉就自己得到了解答。
窗外的天空中可以看到巨大的古代龍身影。
這一帶本來是沒有龍棲息的,
因此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實物。
她之所以知道那是一隻龍,
是因為小時候聽父親講授博物學的知識才耳聞過的。
"那個是、該不會是炎龍?!"
"正是如此。"

父親手上抓著一把弓箭,那是精靈族的普遍武器。
同時,他還將平常用來保管貴重物品的寶箱打開,
從中取出了秘銀箭蔟與鳳凰尾羽製成的利箭。
該不會父親要跟那傢伙戰鬥?!
杜嘉一想到這,就反射性地捉起了她平常愛用的弓箭。
但是、父親卻說了一聲"別這樣"阻止了她。
"為什麼?"
"妳還是快逃吧。"
"我也要戰鬥!"
"不行。妳若是出了個什麼萬一,我要怎麼跟妳媽交代?"

父親拿出了死去的母親作藉口,
就跟平常數落這個女兒做錯事時的方法沒有兩樣。
但是、已經迎來了獨立精神年齡的女兒用笑容展現了她的叛逆。
"反正逃跑或著跟炎龍打的下場是一樣的。
與其如此,不如多一個人手不是更好?"
肉食性的炎龍喜歡吃人或精靈的肉。
倘若在這裡沒能打倒它的話,
不管逃到哪裡大概都會被嗅著味道追來的。
只能爬在地上逃亡的精靈或人類不管怎麼跑,
那也是絕對不可能跑出古代龍的航程距離。

窗外精靈戰士們向空中放出了箭雨,
他們召喚風妖精或水妖精,開始嘗試攻擊炎龍。
但是、效果非常薄弱。
反過來炎龍噴出的烈火,總是伴隨著某人的悲鳴聲,
連人帶戶地燒掉。
甚至是連趕去避難的婦孺也不可免地被捲入了火海中。
臨死的慘叫聲不絕於耳,令杜嘉皺緊了眉頭。
"不論如何待在這裡太危險了,我們快出去吧。"
父親挽起女兒的手,而女兒的另一隻手則緊捉著弓箭。

忽然間從外頭傳來了像絹帛被撕裂般的淒厲悲鳴。
剛踏出房門的杜嘉眼前見到的是,
一個年輕少女正要被炎龍的獠牙逮住的瞬間。
"優諾!!"
她最好的朋友要被吃掉了。
如此判斷的杜嘉迅速地搭弓上箭。
雖然說她還年輕,但畢竟是以出產名射手聞名的精靈族,
其功夫並非泛泛之輩的水準。
她使出渾身之力瞄準並射出了這一箭,
但是杜嘉的這一箭卻沒能起到任何效果。
不只是杜嘉而已,精靈戰士們已經對龍放出了無數利箭,
但是受其厚實的鱗甲所阻,龍卻根本是毫髮未傷。
炎龍將精靈少女卡滋卡滋地嚼碎之後,
將它縱長的眼瞳瞄準了下一個獵物,杜嘉。

"優、優諾她,優諾她被..."
與炎龍的眼睛四目相對的瞬間,
杜嘉的全身都被巨大的恐怖給攫取了。
想逃卻抬不起腳步、想叫卻發不出聲音。
曾有人說過,龍的視線足以令人魂飛魄散。
這時的杜嘉正應驗了這話,宛如失去靈魂的人偶般,
一動也不動的,甚至是連逃走的意識都被嚇飛了。
"不行啊,杜嘉!"
父親搭起弓箭,口中誦讀著呼喚妖精的咒文。
「Acute-hno unjhy Oslash-dfi jopo-auml yuml-uya whqolgn !」

得到了風妖精之助的箭矢,
宛如一道閃光般刺進了炎龍之眼。
在這瞬間、炎龍的慘叫聲震撼了大地。
其振動甚至是使得周圍的東西全都要天崩地裂似的晃動。
炎龍開始拍動翅膀、並再度飛上天空。
"眼睛!瞄準眼睛!"
戰士們的箭矢集中灑向炎龍的頭部,
但是要對已經飛上天的龍眼部位狙擊談何容易,
即使是對天生射手的精靈來說都仍是難如登天。
村子轉瞬間就被巨大的火柱夷滅,
炎龍以其銳爪獠牙撕碎、拍爛、踏扁那些精靈戰士,
並張口一一吃掉他們。

"杜嘉、快逃啊!"
父親對女兒怒吼道,可是她卻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
對她來說,眼前這個失去了平常冷靜與溫柔的父親,
他那急躁的吶喊幾乎是讓人認不出來的陌生。
日常生活中,她見慣的是那位柔和且溺愛自己的父親。
可是這樣的他在危急時刻...
不得不需要發揮勇猛與暴力的特質時,
想不到的是居然他也兼備這樣的才能。

這位父親在女兒即將被龍的上下顎之間闔起前瞬間,
用自己的身體推開了女兒,並將細劍刺進炎龍的嘴裡。
接著,他就這樣抱起了女兒的身體拔腿快跑。
"來這邊!"
戰士們召喚妖精之際,不時可以聽見他們的合唱聲。
箭矢齊射而出,其中有幾箭刺進了炎龍的鱗片間,
也有刺進口腔裡的、射進龍爪指尖裡的。

但是、這些攻擊都無法阻止龍的巨體繼續進逼而來。
父親對女兒耳提面命地交代了下面的話。
"妳就好好躲在這裡面。知道了嗎!"
接著、他把女兒投進了水井中。
在落入井底的最後一瞬間,
她看到的是父親背後出現了炎龍那張的大大的嘴巴,
與可怖的獠牙。



就這樣在井底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像是要燒光村子與森林的熊熊燃燒聲。
不時落入井裡的粉粉火星。
戰士們的怒吼與悲鳴聲。
泡在及腰井水裡的身體,因為寒冷而不住發抖著。
除此之外還因為恐怖、害怕、與不安,而流著止不住的淚水。
不久後,上頭漸漸地沒有了任何聲音。
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
再加上身邊偶而響起的水聲。

蒼藍的天空不知何時暗了下來,
但不可思議的是水井周圍卻還是亮的有若白晝。
大概是因為村子燃燒的火光,
強烈到連這井底深處都能感受得到吧。
但又不久後,天上開始下雨了。

她全身都被雨水淋濕、臉也被淋濕、眼眶裡也進了水。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無法把目光從井口面對的天空移開。
"唷、杜嘉。妳沒事吧?"
父親這麼說並露出開心的表情,
她腦海裡不段想像著這樣的場面。
但是不管等待多久,卻是誰都沒有出聲的寧靜。
該不會大家都已經死了吧?
試著壓抑這樣令人害怕的念頭,
胸口卻覺得彷彿要被撕碎成幾千片一般的痛苦。
"爹爹...救我"

終於天空又亮了起來,
暗夜的星空,逐漸變成了白天的青空。
泡在井水裡感覺好冷。
又冷又累、再加上又餓,
杜加已經快要失去了繼續站直身子的力氣。
而絕望與悲痛的心情,也越來越削弱她心理上的力氣。
"再這樣下去大概快死了吧"
她這樣想,但卻不可思議地並不覺得害怕。
為什麼呢,也許就這樣凍死在井底,是個最好的下場。
死了的話,就可以從這恐懼不安中獲得解放。
也可以逃離這令人悲傷的孤寂。
死是能擺脫一切苦海的最後解藥,她想著像這樣的念頭。

但就在這時,她注意到水井上傳來了什麼人的聲音。
雖然意識有些朦朧,但她還是勉強抬頭望向天空。
但出現在眼前的卻是,遮住了她整片視野的水桶。
匡~地一響。
鼻子就像是吸進了香辛料般的又酸又痛、
視線所及之處都是晃動的火花。
"嗚哼..."
她的意識就這樣逐漸遠去。
「Daijyubuka! Okiro! Meoakero!」
(不要緊嗎!快起來!快睜開眼睛!)
不斷感到有人啪啪揮著自己的巴掌,
再加上越來越大的呼喊聲。
在模糊的視線中可以望到一個不大清楚的身影,
當時在她看來似乎與父親有幾分神似。
"爹...爹爹..."

***

"是精靈呢、二尉!"
對於倉田三等陸曹的發言,
伊丹隨口應了聲"是精靈沒錯"。
"而且是金髮的精靈呢。唔~這下有希望啦!"
"你原來是萌精靈的啊?"
"不不,以我來講我比較喜歡更豔麗點的種族。
但是、既然這裡有精靈妹的話,
就代表說有可能性碰到妖豔的魔女、貞淑的女淫魔、
有著熱忱心地的吸血鬼、還有個性直爽的獸耳娘!
或著是可以敞開心胸的聊天說地的狼娘也行。"

聽到這裡,伊丹不禁想起他那位畫18禁同人誌的女友...
如果把這些幻想成了現實的內容告訴她,
不曉得會有什麼樣結果的恐怖感令他打了個冷顫。
獸娘的話,大概像手塚漫畫大作改編的音樂劇那樣,
只是會比女演員們化妝扮成的模樣更像真的。
就如倉田所說,如果有個妖豔的魔女或女吸血鬼啥的,
伊丹他自己也會覺得挺不賴。
"說的也是,嘛,反正可能性不是沒有呢。"
"不不,絕對會有的!"
他握緊拳頭鏗鏘有力地肯定道。
萌啊...不不,看著倉田現在這副燃起來的模樣,
伊丹也只有在旁鼓勵道"嘛,你慢慢加油吧"。

隊上除了栗林之外的另一位女兵黑川二曹,
將從井裡打撈起來的十六歲前後相貌少女脫掉濕衣服,
並且拿出了醫護箱進行緊急的處置。
對於這樣的養眼光景呢,
因為怕被栗林二曹的鐵拳制裁殺掉,
隊上的男人們都躲得遠遠的無福見識一眼。

伊丹的模樣則是特別狼狽,
因為除了用繩索下到井裡以外沒有其他救人的辦法,
結果當他跳下井底時,弄濕了全身衣物搞得現在冷死了。
再加上軍靴裡也泡了水,現在走起路來還會發出啾啾聲。
其他的隊員們用折疊鏟挖掘了簡單的墓穴,
並且為了紀錄這座村子的情況而試著挖開了幾座瓦礫山。
這裡面散怖著人們日常生活使用的家具器物、
以及各式各樣的弓矢武器,
拍攝這一切景物的影帶與照片也是偵查隊的重要工作。
為了獲得有用的資料,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必要的樣本。

伊丹彎下腰脫掉軍靴、並把靴子翻過來倒掉積水。
就這樣繼續穿著濕襪濕鞋實在太令人不舒服了,
但是光腳只會更糟糕,
所以他只得從背包裡拿出報紙塞進靴子吸掉剩下的水份,
並且把襪子使勁力氣扭乾再穿上。

不久之後有著看護師資格的黑川二等陸曹回到了這裡。
雖然她主動向官階較高的伊丹敬禮,
而伊丹也給予了回禮,
但對於身高只有170cm不到的伊丹來說,
他卻得抬起頭來仰望黑川二曹。
這是因為黑川她是高達190cm的長人。

栗林與黑川這對幾乎會讓人誤解自衛隊採用基準的倆人,
也因此被大家戲稱為第三偵查隊的凹凸女兵檔。
"不論如何先使她的體溫回復穩定了。
此外她額頭上那個漫畫式的大腫包也應該很快就會消掉,
大概是沒什麼問題了...說起來我們該怎麼處置她呢?
雖然我不曉得她是不是這邊的居民,
但我擔心將女孩子一個人拋在這種地方似乎也有所不妥。"
黑川用溫柔嫻淑的禮貌口氣平穩地說道。
比照起小個頭卻急躁、性格勇猛果敢的栗林來說,
黑川這麼大個頭卻相對地溫和有禮,
實在是很有意思的性格對比。

"看樣子這村子也差不多全滅了,
幫她一把會比扔著等死要好。
我瞭解妳的建言了,我們就將她保護起來帶走吧。"
聽了伊丹的回答後黑川微微一笑。
只要待在她的身邊,時間就會不知不覺地溜走,
真是不可思議的舒適感。
"我就知道二尉您會這樣想。"
"這是因為我是個講人道的好心人對吧?"
"哎呀,是這樣嗎?我以為是二尉有著什麼特殊的喜好,
或著是因為她是位女精靈,諸如此類的理由才答應的。
若有什麼失禮之處也請長官多多包涵了。"
伊丹聽了不禁額前結成大粒汗水,
滑過臉頰與喉嚨滴落到迷彩服裡。

本來按照預定計畫,偵查隊應該還要再跑兩三個村落,
但是因為要把精靈少女帶回去所以打消了這個主意。
為此伊丹不得不循他們來的原路返回阿爾努斯駐屯基地。
隔著通訊天線聯絡了本部告知狀況之後,
得到了"嘛,隨便啦,這樣也好,你們早點歸隊吧。"
之類感覺的回應。

"桑原曹長...那麼就拜託你了,按原路返回哥塔村吧。"
伊丹一邊交代一邊搭上了高機動車的助手席。
駕駛由倉田擔任、而後座則有桑原引導指揮車隊全體。
除此之外為了照料剛才收容的精靈,
黑川也坐上了這部車的後座。
就這樣第三偵查隊再度踏上了旅程。

雖然往返之間走的是同樣一條和平風景的道路,
絲毫不會令人想起今早說不定又有一個村莊,
被天上飛來的龍給撲滅殆盡的事實。
天空還是一樣的藍、大地還是一樣的廣。
這將近半天的行程,偵查隊加足馬力捲起漫天沙煙,
只希望能跑的快一點。跟來的時候不一樣,
現在偵查隊全體都抱著想盡量逃的越遠越好的心情。
"拜託龍可別在這裡出現啊。"
"別亂講,要是真的來了怎麼辦?"
伊丹聽到駕駛說的話立刻回嗆了一句。

畢竟這是沒有鋪裝路面的泥土路,
光靠車子的懸吊避震吸收路面傳來的震動,
但結果車子還是不斷地上下激烈搖晃。
黑川一邊測量精靈少女的血壓與脈博,
一邊歪著腦袋開始疑惑地自言自語起來。
"說起來精靈的標準血壓是多少?脈搏正常是多少?"
她轉過頭來向伊丹尋找答案,但伊丹卻不敢開口回答。
黑川檢查的結果是她雖然心跳頻率算是安定,
但以人類的標準來說算是太低了點,因此擔心地作了報告。
"那沒問題嗎?"
"起碼有在正常呼吸,血壓、脈搏與體溫都很安定。
也沒有不自然的出汗症狀...是人類的話大概就沒問題。"
因為不知道精靈的生理學知識,
所以伊丹也無法給黑川一個肯定的答覆。
伊丹現在只想要盡快跟當地人接觸,
問出如何照顧精靈少女的方法大概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

哥塔村的人們,
既不是抱著"哎呀怎麼又回來了"的心情歡迎伊丹一行人,
卻也不是對他們露骨地表示出反感,而應付了事的接待。
伊丹找來了村長,並試著告訴他森林裡的村子,
已經被龍襲擊並被燒光光的情況。
"什麼?全滅了是什麼意思?這不是太糟糕了嗎"
伊丹從字典裡翻找出盡可能能表達其意思的單字。
"那個,我們,去,森林。大鳥,來。森林燒。村子燒。"
因為除了鳥以外找不到什麼適當的詞語描述見聞,
所以伊丹試著在記事本上畫出龍的模樣比手畫腳解釋。
伊丹對自己畫圖的水準是相當有自信的。

"這、這不是古代龍嗎?而且是炎龍啊!"
伊丹聽了村長的話,在他的字典上追加了新單字,
包括以當地語發音的"古代龍"這個詞與羅馬拼音的唸法。
"古代龍、火、出來。人、很多、燒。"
"不是啦,是精靈。那村子裡住的不是人,是精靈。"
村長反覆用這個世界的語言發出renamu的發音,
伊丹聽懂之後翻到字典上相應的字母後方,
加註上精靈=renamu的新紀錄。

"是的,精靈,很多、死。"
"我知道了,多謝你們的通知,我馬上去通知附近的村子。"
"嘗過精靈與人類的肉味後的龍,
肚子一餓便會食髓知味地襲擊附近的村鎮啊。"
村長為了致謝而緊緊握住伊丹的手,
若是現在還有攜家帶眷整理財產逃走的時間,
村長很快把人們集合,把話向家人與親友們傳出去。
知道了龍襲擊了精靈族的村子後,
村民們莫不一臉面無血色的快步跑去通知大家這個消息。

"一個、女性,幫忙?"
伊丹這番話讓村長"啊?"地露出疑問之面。
帶著村長來到高機動車尾部的車台上,
他才見到了躺在那裡的金髮精靈少女。
"真是太慘痛了,除了她以外整村全滅了嗎"
村長輕撫著意識尚未恢復之精靈少女的金髮。
雖然種族不同,但哥塔村與精靈的村子也有些許交流。

精靈們自許為森林與樹木的守護者,
一方面牽制前來狩獵的獵師們別太深入森林,
另一方面也在獵人們負傷或迷路時幫助他們脫困,
有時甚至會一路保護遇難者送回人類的村子。
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保持著一定距離的相互尊重關係。
"那~她、村子,保護..."
村長現在可以聽得懂伊丹在講什麼了,但他卻搖了搖頭。
"她的種族與我們不同,習俗也大不相同。"
要照顧精靈的話,找精靈族的村莊還是比較好吧,
再加上我們村子也要逃亡了。"
"村子、逃?"
"非得要在龍來吃了我們之前逃走不可。
若不是你們來通知的話,恐怕我們就要毫無預警的完蛋了,
這件事情還真是多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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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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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10月 2日,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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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831
距離哥塔村的中心稍微有點距離的村子中,
有座小小的獨棟單層平房。
其尺寸差不多是六疊榻榻米大的房間兩個、
相當於兩房一廳套房面積的程度。
這座平房有兩扇小小的窗戶,
在這個還沒有窗框玻璃的世界,
窗戶都是為了採光與通風而設置的開口,
由於構造強度的理由所以窗口面積也都不大。
在日曬乾燥製成的煉瓦堆積而成的牆壁上可以看到鳥巢。
太陽從樹冠之上打下,日光透過樹蔭間漏出,
使周圍呈現出一種柔和的明亮感,
建築物整體呈現出瀟灑且頗令人舒服的氣氛。

在這座房子前方停了一台馬車,
馬車的車台上積滿了木箱、布袋、大包小包綑著的書本,
諸如此類的各式各樣貨物所堆疊而成的小山。
考慮到這台馬車的馱獸是一旁吃著雜草的驢馬,
這樣子的貨物是不是稍微多到太超過了點?
撇開這些,就算是用高頭大馬來拖這也算是很多行李。
在這山積的行李前方,有個抱著一疊書正苦心思考的人。
她是個大約十四、五歲年紀,
穿著套頭長衣與斗篷的少女。

"師傅,沒辦法再裝更多貨了。"
她知道現在這輛馬車不可能塞的下手邊全部的行李,
並把這個事實用冷靜的口吻傳達給屋子裡的人。
"蕾萊、妳就不能想點辦法嗎?'
從窗戶裡探出了一個白髮白鬚的老人,
皺起眉頭用"真麻煩"的表情瞪著她發愁。
"把圭姆果和羅科梨的種子拿下車是比較合理的。"
被稱作蕾萊的少女把不會腐敗可以長久保存的貨物,
從馬車上一袋接一袋的搬下來,
如此一來便騰出了可以載書的空間。

圭姆果和羅科梨的種子,是可以治熱病的貴重藥品。
但是熱病本身在當代並不流行,並非立即需要的藥物,
雖然果實本身算是稀少貴重,但卻並非無法再弄到,
相對於一但丟了就再也拿不回來、真正貴重的書籍來說,
其重要性就相對的比較低了。
白髮的老人接過袋子,垂下了雙肩。
"明明至少還有五十年才到炎龍的活動期才對啊,
為什麼會是現在呢..."

精靈之村慘遭炎龍襲擊而全滅的事情,
一瞬間就在村子裡傳了開來。
不過這一回的通報來的很早,
因此也就還有慢慢收拾打包的時間,
為此全村都在為了逃亡的事情而騷動著。
老人一邊發著牢騷、一邊把蕾萊遞來的袋子放回房裡。
在床舖底下有一扇秘密的地窖門,
只要把東西藏在裡面就不怕弄丟了。
在這時候蕾萊將驢子拴上車,並坐到車駕上。
"師傅,快上我這兒吧。"
"啊?上?老夫可沒興趣上妳這種還沒發育的小姑娘!
要上的話也是像妳姐那樣波~啾,波啾的美人兒..."
"......"
蕾萊以冷冷的視線瞪著老人,
隨即施法將周圍的空氣化作固體投向對方。
雖然說是固狀空氣但其實材質軟得就如同橡膠似的,
可是把這種東西用力不斷砸向人也是會痛的。
"喂喂!快住手!魔法是神聖之技藝,怎麼可以亂用呢!
為了私利私欲或是自己享樂而使用不是好事...住手啦!"
......呃哼。
"如果有時間拖拖拉拉的,倒不如趕快出發比較好吧。"
"我知道、我知道,幹嘛急的像趕投胎似的...
真是不懂得什麼是幽默感的女孩。"

老人一手執起拐杖,爬上了蕾萊身邊的車座,
但蕾萊卻繼續以那冷冷的視線瞄著老人開口了。
"所謂幽默雖然可以給友人、親子、戀人等,
擁有親密關係的對象起到舒緩的效果,
但倘若是內容牽涉到性的黃色笑話,
也必須考慮到聽者的容忍程度。
特別是一般來說對十幾歲青春期的女性講黃色笑話,
這種事恐怕不是能被所有人接受的。
在某些場合下恐怕將導致彼此間人際關係的致命損害,
我以為師傅作為成年人是應該知道這些社會常識的。"

老人聽了弟子的發言,不禁大大嘆了口氣。
"哎~我累了,人上了年紀就不想裝正經啊。"
"您這番話與客觀事實相反,在我看師傅的命硬更甚蟑螂。"
"天底下哪有像妳這般無禮的弟子。"
"這是自小耳濡目染所致,感謝您的教誨,師傅。"
蕾萊毫無懼色的與師傅一來一往,並抽動鞭子驅驢前進。
可是雖然驢子聽令向前邁步,超重的馬車卻是一動也不動。
"......"
"...啊哈,果然貨物帶太多了嗎?"
"雖然我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師傅您叫我盡量塞滿的。"
"......"
老人與蕾萊沉默以對,而蕾萊率先從車上跳了下來。
她判斷比起繼續坐在一動也不動的馬車上,
下車找解決方法或乾脆走路逃亡會是比較確實的主意。

"噢噢,蕾萊啊!真是個沉不住氣的女孩。
按照妳這個樣子啊,會錯過每一個能嫁的好老公的啦,
真是可惜噢、太可惜囉。"
老人一邊說一邊從蕾萊手裡接過韁繩,然後抽鞭驅驢。
可是馬車仍然是紋風不動。
"師傅,恐怕不再減輕點重量這車是動不了的。"
"不需要擔心啦,老夫可是有這東西不是嗎?"
老人舉起手中的法杖,但蕾萊卻開始模仿起老人的語調。
"魔法是神聖之技藝,怎麼可以亂用呢!
為了私利私欲或是自己享樂而使用不是好事..."

老人聽了之後額前滲出了如漫畫般誇張的斗大汗珠。
"我們可是魔法師,不必跟凡夫俗子一樣雙腳走路吧。"
可是看著蕾萊那完全感覺不到任何溫度的冰冷視線,
老人的嘴巴保持著"呃~"的形狀無法開口,
也不曉得該不該唸出下面的咒文。
"......"
作為教育者的矜持與現實的便利,
許多許多東西在他胸中糾纏成了一團。
雖然老人要悟出最佳解大概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但他很快露出了求饒認輸的表情向蕾萊低頭道歉。
"那、真是對不起啦。"
"不會的,我知道師傅您是這樣的人嘛。"
蕾萊就是這麼一個人小鬼大的少女。

***

因為使用魔法減輕了重量,
所以即使是驢子的力量也能輕鬆拉動山積貨物的馬車。
蕾萊與師傅就這樣搭著馬車,
拋下了那棟長年居住下來已經習慣的小屋。
在他們駛向村落中心時,每家每戶都與蕾萊她們一樣,
有許多人都在把貨物想辦法堆到馬車上。
蕾萊仔細地觀察著那些慌張收拾東西準備逃跑的村民們。
而師傅則觀察著身邊的蕾萊作出評論。

"聰明如妳啊,不管是誰看在妳眼裡都是愚昧無知的吧?"
"知道了炎龍出現的消息,
不管是誰都只能夠拋掉一切逃走吧。
如果考慮到避難後的生活,盡量帶走能帶的家當,
以人來說不是很理所當然的行為嗎?"
"雖然作為人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但結果還是愚昧無知的吧。"
"......"
蕾萊無法找出話來反駁師傅這段話。
本來是認為活命重要,
有時間預警的話當然是該盡量逃得越遠越好。
但實際上有了時間反應,
反而大家第一個想到的是把所有東西收拾好打包帶走,
收拾打包行李浪費了時間,結果不但是延誤了出發時間,
更因為貨物過重而壓低了逃亡速度,
當等到炎龍追來時才慌忙扔掉行李逃跑,卻已經太遲了。
再加上,為什麼人類這麼執著於生存呢。
人終究難逃一死,結果論來說只是早晚差別而已。
既然如此,人類使勁力氣延長短暫生命的行為有何意義。
蕾萊的腦海中總是抱著這樣的思考模式煩惱著。

到了村子中央,
可以看到道路被一大排馬車卡住的大塞車場面。
"前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對於這動也不動的車陣,
師傅對前面走來的村民大聲喊道。
"原來是加圖大師和蕾萊小姐,這次真是勞煩各位了。
實際上前面有輛超載的馬車折斷了車軸塞住道路,
現在大家除非改道而行,否則收拾場面需要不少時間啊。"
但就算是要回頭改走他路,
後面也已經塞滿了馬車實在是不太可能作得到。
就在師傅與村民聊天時,
蕾萊注意到後面出現了一群陌生的男人,
操著至今為止都沒聽過的陌生語言而被吸走了注意力。
"我們的工作也包括支援避難,總之先把事故車移開!
伊丹隊長正在向村長要求出動的許可,
戶津向後續的村民告知前有塞車請改走他路的消息!
什麼,語言不通?你是他媽不會比手畫腳嗎!
黑川妳去事故現場確認是否有需要救治的傷患。"

看過去他們都穿著一片綠色...
嚴格說起來是比綠更濃的濃綠色加上茶色班點的衣服。
不只男的,其中似乎也有女的。
還戴著頭盔,不過卻沒穿盔甲,是哪裡的士兵呢?
蕾萊的知識範圍內並沒見聞過這樣的集團。
儘管不曉得他們在講什麼語言,
但在一個初老男子的指揮下,
這些綠衣的男男女女與非常快的速度齊步走著。
看著他們的模樣,肯定是有一個統一的指揮系統。
其氣質上就像是將帶來災禍的暴力,
以名為規律的刀鞘約束起來的軍事組織成員。
蕾萊向師傅說了一聲"我去看看情況"然後便跳下馬車。

在前頭大約15台馬車的距離,可以看到事故現場。
折斷車軸的馬車橫倒在路上,
因馬匹受驚而灑出來的貨物落得到處都是,
一旁還能看到倒在地上的男性與母子之姿。
拖車馬倒在地上吐著白沫不停掙扎,
並試圖擺脫韁繩重新站起來而發狂,
因此想幫忙的村民也暫時無法靠近。
"你、危險、快退後。"
是那群綠色的人們。
雖然不曉得他們在講什麼,
卻因他們揮手阻擋蕾萊所以大概可以猜出其意思,
但是蕾萊注意到,倒在地上的母子身受重傷,
所以毫無理會綠人的阻止走上前去,
也絲毫沒注意到身旁掙扎的馬匹。

"還活著呢。"
蕾萊看著這個比自己年紀更小,不到十歲的孩子,
診斷他臉色毫無血氣的模樣,確定了有腦震盪,
除此之外還像是洪水決堤般的不停全身貌出冷汗。
一旁的母親雖然暈了過去卻沒什麼大礙,
她判斷小孩的傷勢是比較危險的。
"蕾萊!妳在這裡做什麼呀?"
這吶喊聲聽起來是村長,
果然一回頭看到他跟綠衣人一起來了。
大概是被通知了有事故發生的消息而趕來處理的。
"村長,事故原因大概是馬車老舊與超載吧,
小朋友有生命危險,父母雙親大概是沒有大礙。
拖車馬的話恐怕是沒救了。"
"加圖大師他也在這附近嗎?"
"他待在後面等的可急了,我只是來看看情況。"

轉頭一看,綠衣人中有個高個頭的女人走近,
接手診斷著蕾萊在意的小朋友的模樣。
看她的手法,
蕾萊也領悟到她是有受某種醫學體系訓練的醫師。
接著村長和他身旁約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
對在場其他人下達了各種指令。
"當心啊!"突然間一聲悲鳴。
碰碰碰!!
突然間的爆炸聲嚇得她抬起頭來,
映入眼廉的景像是發狂的拖車馬,
以幾乎要壓扁蕾萊的驚險距離擦身倒在地上的場面。
這重量超過十個蕾萊份量的東西如果壓下來可不得了。
瞭解到這一點的蕾萊,轉頭望向那些綠衣人,
看著這些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們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

大陸諸國派往帝國集結的大軍,一夜之間就蒸發掉了。
這件事情在日本也是可以獨佔頭版,
要不然也是可以在頭版上佔去一條橫條號外的大事。
但在這個世界的居民們來說,
對於軍隊去了哪裡都是跟他們沒關係的閒事。
戰爭打輸,了不起就是換個支配者,
人們的日常生活並不會因此有太多變化。

會有這種情緒也是因為經常爆發戰爭的緣故,
不論戰爭是勝是負,領地不斷易主,改旗然後易幟,
如此長久下來,
自然是不太可能催生出我們現代人所謂的愛國心。
在這個世界裡只要不是自己家附近變成戰場、
或著是自己的家人成了士兵派上前線的話,
基本上市井小民對於國家興亡動靜之類的話題毫無關心。

但是最近戰爭卻開始逐漸對人們的生活,
產生了些許浮上檯面的影響。
那就是盜賊的猖狂。
這個世界的支配體制下,雖然是有騎士與士兵的存在,
但卻沒有因此產生杜絕根除盜賊的效果。
為什麼呢、因為貴族騎士本身的任務就不包括治安維持。
他們關心的是支配權的維持,
騎士與貴族們以稅金的名目定期掠奪百姓,
盜賊則是沒有名目也不定期的掠奪百姓,
一但拒絕的話就會招來暴力的報復,
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另一方面貴族與騎士擊退盜賊呢,
就像是牧童為了保護自己看管的羊那樣,
把進入自己視線範圍內的狼趕跑就是了。
畢竟再怎麼說,領主關心民眾安全這件是並非義務,
至多也就是一種會獲得大家獎勵稱頌的善行吧。
比起向那些亡命之徒的盜賊們拼死決戰,
貴族與騎士們對這種無利可圖又會賭上性命的戰鬥並不熱心。

這並不是什麼很難想像的情況,中世紀的日本也是一樣,
黑澤明監督的電影"七武士"的背景也建構在如此基礎之上。
總而言之,守衛鄉土的騎士與士兵數量激減這個事實,
對盜賊們來說就像是中大獎般值得高興的好消息。
從這時候起,原本偷偷摸摸進行的偷盜行為,
遂升級變成正大光明堂堂發動的劫匪行為了。

如果找不到獵物下手的話、
那就去巢穴附近守株待兔就好了...
...獵人們都有這樣的小聰明知識。
盜賊們也有類似的訣竅,
而且有這種小聰明的盜賊並不少,
只是大多數盜賊們運用這種小聰明,
都是用來幹一些陰慘至極的骯髒工作就是了。

像是說由於附近出現了龍的傳聞,
有一整家子從某村裡慌忙逃了出來。
一家之主的男人用農耕馬牽著馬車,
帶著全部家產、
32歲的妻子與15歲的女兒一起逃了出來。
這種流亡逃難的習性就像野生的草食動物一樣,
比方說野牛和羚羊就會組成團體,
百姓們也會結成蓬車隊集體移動。

但是因為再這樣慢吞吞的拖下去,
害怕被龍襲擊的恐怖感勝過了對未知的恐懼心。
也因此這一家人雖然有受村民們勸阻,
卻還是單獨駕著馬車逃了出去。
他們運氣不太好的是,
才剛出村子的第二天傍晚就碰上了賊。
男人不停鞭打農耕馬想要加速逃走,
但是滿載貨物的農耕馬與馬車怎麼可能快得起來,
雖然是進行了微弱的抵抗,
但最後這一家人還是被騎馬的盜賊們給團團包圍住了。
男人當場被殺、他的財產與妻女都被奪走。

在夜晚之中,十餘盜賊們圍著火堆,
為了這次狩獵的成功而高興,過著一時的享樂。
他們這趟劫來的贓物中不只是錢財,
還包括可以保障一家人份的大量糧食,
用這些吃的填飽肚子之後,
便大家輪流侵犯那對母女,
盜賊們滿足了其獸慾之後,
因為心情好所以連酒都變得格外好喝。

"頭目,哥塔村這團人會是筆大買賣呢。"
聽到炎龍的傳聞就嚇得全村跑光了,
滿載貨物所以動作慢,
是好下手的肥美獵物,而且不大可能有什麼威脅性。
那要對他們下手嗎?沒有不下手的道理,
襲擊之後全部佔為己有吧。
聽了部下的發言,頭目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真是個好主意,他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呢...
"人手不太夠啊。"
包括自己在內這一團人不到20個,
要幹掉整村份量的大車隊這種獵物太蛇吞象了點。
"這沒問題,我們就去招兵買馬,
說不定可以幹出一票前所未有的大事業呢!"
其實增加手下可以幹的事情還不只是這樣。
只要能夠湊足人手,
就可以成為有能力攻城掠地的盜賊團。
更棒的是,說不定能趕走領主,讓自己據地為王。

從一介盜賊爬上領主,從幹無本生意爬到支配者階級,
頭目不禁沉醉在這樣的美夢中,即便那只是剎那間的夢。
這位無名的盜賊頭目,在他夢想著幸福的這一瞬間,
他的人生就既幸運又不幸地宣告下台一鞠躬了。
人頭掉落在地,
於地上咕嚕咕嚕地轉動,
最後停在了營火邊。
頭髮被營火燒著,
焚出了獨特的臭味。

在生理學上來說,
人類被斬首的瞬間會維持幾秒間的意識,
而這位頭目在自己的腦袋掉到地上後親自體驗了這一點。
視野劇烈的回轉、在理解發生了什麼事以前,
他看到了疑似自己身體的東西噴出血泉,
並往旁咕咚一聲倒臥在地的瞬間。
最後,在迅速昏暗下去的視野中央,
他看到了浴於自己噴出的鮮血中的黑色長髮死神。

這個女孩不管是誰看到的第一印象都是"好黑"。
除了白色肌膚之外就是漆黑頭髮、漆黑的衣服。
甚至就連她的瞳孔都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隨著咻一聲的風切聲,盜賊的腦袋就飛了起來,
她手裡的武器,是一把重厚的斧槍。
那是重如鐵塊、組合了長柄與大斧而成的武器,
絕不會是一個嬌小如她的少女能揮得動的武器。

結著許多裝飾蝴蝶結的洋裝實在不適合這種場面,
而她那細如柳的身材與手腳,以及纖細長白的手指,
無一不令人感到這是超乎常識的存在。
她將那沉重的鐵斧扛在肩上,吐出了一聲"哈"的嘆息。
少女的周圍堆積著盜賊們的累累死屍。
"喀喀喀...各位先生們,今晚真是謝謝你們了。"
她掀起裙子微微致上一禮。
外貌大約十三歲前後程度,
散發出一種優美、有格調的出身高貴良家千金之感,
臉上總是掛著一張親切的笑容,
但是眼睛裡卻看不到笑意,
那對黑瞳就像是飄浮在空氣中的黑暗般深遂虛無。
"我要謝謝各位願意獻出生命作為對神的祭品。
我所信奉之主對於汝等所獻之祭物感到悅納至極,
因此祂差我前來迎接各位先生到神的天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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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10月 3日,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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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什、什麼!妳這傢伙!"
剩下還活著的盜賊中,
除了一部份像冰塊般凍住而不能動彈的人以外,
居然還有著繼續虛張聲勢打著嘴砲的勇者。
在這時候光是還能有膽發的出聲音就很值得褒揚了。
"是在問我嗎?"
她充滿愛意地舔舔嘴唇。
我是蘿莉・麥丘利。暗黑神俄摩拉的使徒。"

"那是俄摩拉神殿的神官服?難、難道是十二使徒之一...
...那個死神蘿莉嗎?"
"啊啦,您也知道嗎?喀喀喀...恭喜正確答案。"
在竊笑著的少女面前,盜賊們幾乎是一齊落荒而逃。
贓物與行李什麼的都顧不得了,他們怕得要死的逃。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跟使徒之類的東西碰上會比死還慘!
這些人發出打從靈魂心底的吶喊,
拼了命的想要逃出名為死亡的虎口下。

"不行唷,逃跑什麼的是行不通的"
蘿莉縱身一跳,抱著比自己的體重還沉的巨大鐵塊,
就像兇猛的掠食動物般無一絲多餘動作,
俐落地衝上去襲擊逃跑的盜賊們。
巨大的斧槍把某個盜賊的頭顱像敲西瓜那樣砍碎,
朝周圍噴散出了帶汁液的肉片。
"噫、啊...哇啊!!"
在嚇得半死的男人們面前,蘿莉悠閒地站直身子,
將那沉重的巨戟單手捉起在腳前甩了甩,並高高舉起。
她那潔白的肌膚也被噴散的鮮血染成了深紅色。
"呼呼呼...神曾這麼說、人總難逃一死。
所以說你們是怎麼逃都逃不掉的。"
她連續揮舞著斧子,而伴隨著其頻率不斷響起慘叫聲。

"哈、哈、哈...為什麼、俄摩拉的神官會在這種地方"
某個男子對於為何不幸總是緊隨著自己的命運,
不滿地抱怨並全力狂奔。
遠遠的地方傳來伙伴們的臨死慘叫,
看樣子又有一人被死神給收割了小命。
"幹、幹、幹!"
跑在夜下的荒野,又沒有道路,
倒是路上多的是窪地、岩石、荊棘和樹木等障礙。
總之男人被絆倒了,在地上滾了幾圈的他,
身子被泥水與汗水所覆,全身是傷,衣物殘破,
卻還是不得不躲躲藏藏小心翼翼地跑著。
又傳來了有人被幹掉的悲鳴。

男人一慌張,又踩滑了一跤倒在地上,
身體緊貼著地面,他不停用拳頭搥打著大地。
"幹!幹!幹你媽啊啊啊!為什麼我會這麼倒楣!"
"啊啦,我以為你已經很開心了不是嗎?"
從背後傳來了腳步聲。
順著這銀鈴般清亮的嗓音回頭望,
只見在銀月的背景下有一個黑衣少女佇立著。
"你不覺得很滿足嗎?殺人放火很爽不是嗎?"
她往男人的雙腿之間...只稍離點距離的部分,
用力將斧槍給刺入地表。
"噫、噫、我、我沒有做這種事啊!"
"啊啦,真的嗎?"
"是真的啦!我才剛入伙,這是我第一次上工的啦!
女孩子的話他們說我是新人所以排最後,
連一根手指頭都還沒碰過啊!"

"哼~嗯?"
蘿莉又再向前一步,氣勢像是要把那男人吃下肚一般。
"其他的所有人,大~家都受俄摩拉神之召升天了哦。
只剩下你一個不會很寂寞嗎?"
男人拼了命的猛搖搖頭。不寂寞、一點都不寂寞!
"但是只有你一個人被伙伴們拋下,不會生氣嗎?"
"不不,請千萬別把我送去找他們!"
男人擺出祈禱的姿勢懇求著。
蘿莉用像是利刃般令人發寒的目光盯著男人看。
"那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呢~"
一邊自言自語,蘿莉忽然用拳頭擊掌一下恍然大悟。
"對哦,我有個好主意。
有什麼還未能如願的事,讓你現在一次全部實現吧。"
黑髮少女說完,便摑住男人的腳開始拖著走,
看著她那嬌小可愛的模樣,難以想像有這等神奇怪力。

"啦啦啦~"蘿莉一邊哼著鼻歌,
一邊像拖著破抹布似的帶著男人往前走。
"好痛、住手!咕哇!哇啊!"
男子被拖行在滿怖石頭與沙粒的荒地上,
不但滿身大汗而且被磨破的皮膚上滲出的鮮血弄得慘兮兮。
"這位先生,你比較喜歡幹母親還是幹女兒?"
"別這樣!住手!!咕哇...咕噁..."
"不需要多煩惱,就想成這是你人生中最後一砲,
就由你來選擇要抱哪一個女人吧。"
蘿莉一甩手,把男人的腳放開指向前方。
男子一抬起頭來,就看見像是被丟掉的破爛洋娃娃般,
橫躺在面前的那對母女倆。

"那,快點開始吧,這下總算輪到你了。"
男子臉色發白地猛搖搖頭。
那母女倆全身一絲不掛,保持受輪暴時的姿勢兩腳大開、
雙手像是高呼萬歲一樣地向上舉高,但卻一動也不動,
看起來呼吸也停止了。
"啊咧,真傷腦筋,看樣子這倆人也受我主寵召了。"
不曉得是在強暴的過程中,還是在此之前就受了致命傷,
這些疑問永遠都不得而知了。
"真是抱歉沒能趕上呢。"
蘿莉將那對母女死不瞑目的雙眼闔上,然後抬起頭來微笑。
"但是無魚蝦也好。你要試試看嗎?"
男人的股間已經變得濕答答一片,尿水朝四周漫延開來。

盜賊青年哭著不斷哀求著。
他縮著身子趴在地上,五體投地的舉手跪拜,
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請求對方大發慈悲。
他解釋,自己什麼直接的罪都沒犯,沒有直接動手殺人,
只是因為生活過不下去,所以才淪為盜賊之身的。
一定會反省、一定會改過自新、
從今以後一定會努力工作諸如此類的悔改詞。
蘿莉看著此人醜態畢露不禁發出深深的嘆息。

就像是看著髒東西會感到噁心似的,她轉過身去背對著,
倘若看著這樣哀求的視線,感覺就好像會弄髒自己一樣。
蘿莉的腦海裡首先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殺人無罪。
比起殺人本身,更加重要的是為什麼殺、為什麼目的殺、
用什麼樣的態度去殺,這些才是她在意的重點。
這是她從她所事奉的神明那裡學到的真理。
盜匪或山賊什麼都好,偷拐搶騙有什麼錯了嗎。
士兵與劊子手,殺死敵兵與囚犯有什麼錯了嗎。
換句話說,蘿莉所信仰的神是不講善惡對錯的。
慈愛的神願意容忍人類的天性,也尊重他們所選的職業,
當然也尊重他們幹這行職業所作的一切行為。

因此,盜賊就應該挺起胸膛驕傲地幹起盜賊的行為。
不過既然做為盜賊就該有所覺悟會落網受法律的制裁,
就像作為士兵上戰場,就該有覺悟會被奪去生命一樣。
倘若這個男人敢堂堂正正地以盜賊的身份同蘿莉對峙,
那麼她也會給予相對的尊敬。
甚至撇開使徒的立場,她甚至會愛上他也說不一定。
可是、這個男人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光是想要撇清關係這件事就不可饒恕。
實際上這男人不僅參加了盜賊集團,
成為仰仗數量施加暴力的集團成員,
不管他有沒有對受害者施加直接的暴力,
都已經鑄成了無可挽回的大錯。

然後是說生活過不下去不得已才成為盜賊,
這種話則是更加不能夠原諒。
真無能到弄不著東西吃的話,
就這樣餓死不就沒問題了嗎。
如果缺乏才能或是運氣太糟,
那也有可以不傷害任何人卻能活命的路可以選擇啊。
因此,對於那些選擇了成為路邊乞丐或流民的人們,
蘿莉也願意對他們的自覺和矜持給予相對的敬意。
做為人而言愚蠢、以男人來說低劣,毫無存在的價值。
思考出結論後,漆黑的使徒將她那張美貌的臉孔轉回來。

蘿莉冷酷地下達了命令:挖三個墓穴。
青年慌張地答道"沒有工具啊"。
"你是打娘胎出來沒帶雙手嗎?"蘿莉這麼反駁。
因此盜賊青年不得不在荒野中徒手挖掘著深坑。
這裡是一片荒野,完全還沒有人開墾或翻土過的硬土。
因此他挖到指甲剝落、皮膚也全都磨破,
可是青年不敢因為手疼就停止動作,
因為他知道一但停頓就會被身後那巨大的斧槍劈成兩截。
被這巨大的恐怖感所驅使的青年忘卻一時的狂躁與痛苦,
拼了命的挖掘著砂礫與雜草的大地,陸續挖出洞穴來。

首先是一家之主的父親。
然後接著是這一家的母親。
最後是這一家的女兒。
當他將已經失去感覺的手掌掬起土蓋上少女的墓穴時,
太陽終於升起,已經是早上了。
男人努力把這工作幹完,覺得這是放自己活命的條件。
不過,事實上卻是他這麼以為罷了。
他回過頭窺伺著對方的反應。
"這、這樣就可以了嗎?"
又渴又餓而且疲勞無比、兩手疼痛且呼吸快喘不過來了,
這男人看到的是向神祈禱的少女,蘿莉的模樣。

她單屈一膝,抱緊雙手一心一意的祈禱著。
她被神秘的陽光所照耀,展現美麗的高貴氣質,
足以令見者感到屏息不敢出一聲打攪。
那身如同喪服般的漆黑洋裝、與同樣的漆黑長髮。
白磁般的肌膚。
及像是乾涸的血跡般,赤黑色的口紅彎出了笑容的模樣。
祈禱結束的少女緩緩站起,舉高了手中的斧槍,
然後走向那個跌倒在地的男人,
揮下了自己信仰的象徵並為他帶來神的慈愛。

***

住在柯昂森林的高等精靈,
宏德洛・雷・馬爾索之長女杜嘉,
直到現在都還認為自己在做夢。
像是被蓋上一層薄紗般的朦朧視野,
可以看到有許多人影交錯通過。
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卻已經無力去動腦思考或洞察。
她只不過就這樣被動接受著映入眼廉、收入耳際的景象。

望向飄在天上的浮雲風景,偶而加上一點晃動。
又停止了。又開始晃動了。身體也跟著搖搖晃晃。
感覺起來、似乎自己正在像馬車之類的東西上移動。
又沒在動了。又開始動了。
她望向車窗之外,看到揹著扛著行李的疲憊人們,
就像是背後有什麼洪水猛獸追著跑般的表情拼命邁步。
滿載行李的馬車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往前走著。
又開始動了。但又馬上停住了。

忽然間像是有人打開暗門那樣,外頭的強光直射進來。
好刺眼...
在明亮的視線中有個黑色的人影覆蓋住了光源。
「Dou? Onnanoko no yousuha?」
(如何?那女孩怎麼樣了?)
看起來是在和視線外的什麼人講話,
但聽著卻不能理解其語言的意思。
"小黑~怎麼樣,女孩子的情況如何?"
"伊丹二尉...總算是恢復意識了,現在睜開眼睛了。"
這一段對話聽在杜嘉的耳裡是一段沒有意義的雜音。

擁有著宛如以著名的原型師、
以最高的熱心將萌與魂刻畫進去的鬼斧神工造型,
具備以上美貌與肌膚的少女無力地躺在車上,
在流倘而下的金絲般秀髮間,
可以看到微睜的眼瞼中透出的青色瞳孔。
伊丹眺望著這位宛若少女一般年紀的精靈女性,
但腦海裡浮現的不是愉悅而是至今為止的各種困難。

雖然曾經發燒過但安定了下來,
心跳、呼吸數、血壓是否符合標準雖然無法判斷,
但是既然沒有忽高忽低而保持安定,
大概是沒什麼問題,黑川這麼解釋過。
雖然說是安定狀態,但卻非什麼可以放心丟著不管的程度。

"避難民的行列不但行進遲緩,根本就是動彈不得,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的不斷冒出來,
傷病、脫隊者人數急速上升,雖然他們想要逃難,
但這樣下去會在到終點以前就消耗殆盡的。"
這實在是極其諷刺,將"吃飯睡覺玩樂之間的遊戲人生"
作為自己座右銘而自豪的伊丹,
他十分清楚按照現況最終會得到的結果只有更多痛苦。
疲勞、帶著悲壯表情的人們、飢餓和口渴,
像是嬰兒在哭叫的細小聲音,毫無停頓餘裕的大人們,
因為意外事故而流下的血液,高掛天空的毒辣太陽,
以及每一步一腳印都踏不完的泥、泥、泥。

因為已經壞掉所以動彈不得的馬車,在旁坐著一家人,
但是村民們對這一家人的困境也是愛莫能助,
他們只能夠毫無感動地拋棄這些跟不上隊伍的落伍者。
不只是精神上沒有意願,體力上也實在沒有餘力了。
"拜託、至少帶走我的孩子..."
一家之主的父親向路過的馬車高高舉起自己的小孩。
從蓬車隊裡脫隊,幾乎就與死亡是同義詞。

缺乏糧食、飲水,而且外頭還有野生的肉食動物和盜賊。
曝露在充滿危險的荒野中要生存下去是很困難的。
拋棄人是理所當然、被拋棄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就是生與死的分水嶺,這就是大自然的規矩。
就算祈禱,甚至就連祈禱的力氣也沒有。
誰來幫幫忙啊?但神並沒有身出援手。
祂就在那裡看著,像個暴君一樣下令,去死吧。
也因此最後能救人的只有人自己。

動彈不得的馬車旁聚集起了身穿綠衣的男人們,
只不過是車輪掉落這種程度的損壞是還幫得上忙的。
"大家、一起推!!"
"使勁吃奶的力氣、拿出你們的志氣來!!"
伴隨著號令大家一起使力,
總算是把陷入泥濘如田的馬車推了出來,
並再度修復了能動的狀態。
男人們接受了感謝的問候,
就又回到了沒有馬的神奇蓬車裡頭了。

村民們不禁想到,這幫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來著。
他們既不是這個國家的士兵,甚至也不是這村莊的居民。
從一開始就是他們來通知這個村子危險將近的消息,
還幫忙大家收拾東西逃出來。
除此之外,這些異邦人總是露出不可思議的笑容,
這些都成為了村民對他們殘留下的第一印象。

但綠衣人並不是都這麼溫柔,
當馬車因為超重而徹底壞掉的時候,
他們的態度卻又顯得無比冷酷。
在行李與馬車前呆然佇立的村民面前,
出現的是綠衣人和同行的村長。
村長接下來會開始說服他們挑選自己能揹得動的行李,
但是對村民們來說,這些行李每一件都是不可能拋棄的。
行李中不但有糊口所需的食物,甚至還有日後生財的工具。
如果連這些東西都扔了,以後到底是要怎麼活下去?
但即使如此村長仍然說明清楚,
除了扔掉貨物外沒有別的妥協方法。
令人厭惡的是,這似乎是那群綠衣人對村長表示的態度。

最後不得不把剩下沒辦法帶走的東西放一把火燒了,
只能夠背對自己燃燒中的家財繼續咬牙前進。
明天該怎麼辦?甚至是今晚該怎麼辦?
在這種完全看不到希望的絕境中,
除了一邊哭一邊往前走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總有一天現在還是蓬車隊的難民潮,
最後會變成步行的苦行僧隊伍。
事實上隨著時間經過,蓬車已經越來越少,
步行的人龍越來越多了。

黑川看著這樣的慘狀對伊丹開口了。
"為什麼他們要在後頭放火呢?"
"當然是因為他們帶不走全部的行李了。
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嗎?"
"難道長官不能請求本部增援車輛過來嗎?"
以自衛隊的運輸能力來說,把這種程度的村民與家產,
一口氣全部運到遠處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但是伊丹卻頭也不回地搔了搔後腦杓回答。

"我要提醒妳一件事,我們現在正陷於敵對勢力後方。
雖然我們要自力突破回去並不難,可這是因為我們是少數,
倘若因為我們的關係使得大規模部隊向特區深處進軍,
我不認為敵人會像隻殭屍般對此坐視不管。
偶發的衝突、無計畫的擴大戰線、戰力逐次投入。
戰火一瞬就會擴大,村民們也難逃被捲入的命運。
我希望妳能諒解這些問題再仔細思考。"
對於伊丹的回答,黑川也只能報以苦笑。
她從這段話中聽出了伊丹考慮到上級反應的可能性,
並且理解了其話中隱含的真意。
"所以說,我們唯一能作的事就是盡己所能,別無他法。"
伊丹這番話讓黑川輕輕點了點頭。

哥塔村的難民車隊通過這裡時,
太陽再過不久也就要升到最高點了。
在蓬車隊前方開路的是第三偵查隊的高機動車,
可是它行進的速度卻跟走路沒什麼兩樣的緩慢。
這是因為它要配合徒步的村民、
與農耕驢馬拖動的蓬車縱隊的行進速度。
甚至要說這有沒有搆得上步兵行軍的速度都很值得懷疑。

"可是...難道他們就不能再走快一點嗎?"
倉田三等陸曹不禁開始抱怨起來。
"像現在開這麼慢,我打從駕訓班第一階段以來從沒有過!"
只是稍微踏下油門蓬車隊就會被拋在後頭,
倉田又不得不減速,讓慣性推著車子前進一會兒之後停住,
他就一直重覆這個動作,只保持著雙手握方向盤而已。
在後照鏡上,映照出了好奇地抬頭望向前方的小朋友。
高機動車後座除了搭載因為疲勞而無法繼續走動的小孩,
還搭載了負傷者。而在它後頭的七三式卡車,
則在狹小的車台上搭載著更多傷員與孕婦。
當然危險的武器、彈藥與物資,
都已經全部塞進輕裝甲機動車上了。

伊丹看著手中那份以航空照片為基礎製成的地形圖,
手持雙筒望遠鏡從視野右端地平線往左仔細一路觀察。
他懂得如何判讀地形圖並瞭解現在的所在位置,
並且精算到目前為止的移動距離,
持續以目測推估前進到下一個地標的殘餘距離。
不只是道路的情況,
地形的高低差、河川與植披等情報也是十分重要。

"怪了,前面好像聚集著一堆烏鴉呢。"
對倉田隨口應付了一句"是這樣嗎",
當伊丹再把望遠鏡對準前方時,
卻看見了有個被烏鴉包圍的少女坐在路邊的模樣。
"前方有哥德蘿莉?"
這是一種會在鬧區或著特殊活動時...
例如在原宿街頭晃晃就會有機會看見的奇裝異服。
關於其定義為何至今還是眾說紛紜,
但以伊丹來說他判斷少女的服裝屬於黑哥德風。
年紀大概12~14歲前後,眉清目秀,不折不扣是美少女。
這樣的美少女坐在荒涼大地的路邊,
睜著一對黑曜石般的雙眸望向這裡。

"嗚哇,這是等身大的SD娃娃嗎?"
倉田搶過望遠鏡,幾乎要把眼珠子塞進去地喃喃自語。
雖然說是少女但是卻感覺相當無機質,
可說是毫無空隙如同人偶般的完美造型。
但是倉田現在卻沒辦法把車子飆去她跟前搭訕,
因為哥塔村難民的隊伍此時的移動速度,
差不多就跟同人誌入場處的排隊人龍一樣慢。
這樣看起來至少需要讓秒針轉五圈以上的時間,
才能讓高機動車開到那位少女面前吧。
因此伊丹下令,讓車上的勝本與東兩位隊員徒步先行,
對她進行問話。

但是勝本與東和那位少女的溝通好像不大順利,
遠遠望去看起來像是兩位菜鳥警察勸說離家出走的少女,
但是少女卻坐在地上完全加以無視。
等到車隊終於開到少女面前之後,她拍了拍裙擺上的沙塵,
然後輕鬆抱起那巨大如同鐵塊的斧槍,
走向了車隊前方帶頭的高機動車。

"喂,你們是從哪裡來、又要往哪裡去的?"
少女脫口而出的居然是本地語言。
當然啦,還有著語言隔閡的伊丹無法立刻回答,
他試著翻出作為臨時字典的單字筆記本,
而就算用上這個,伊丹也只有隻字片語的溝通能力。
看到這裡,東與勝本聳了聳肩一起走了回來。
在這種溝通之間查字典的空白等待時間裡,
有一位七歲前後的小男孩擠進伊丹和倉田之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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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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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GATE翻譯(序)
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10月 4日,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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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我們從哥塔村來的,姐姐!"
"哼~?那這些奇裝異服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他們來幫忙,大概是好人。"
少女以步行速度在高機動車周圍繞了一圈。
"他們有強迫你們同行嗎?"
"沒有,是因為有炎龍出現了,所以大家才要快點逃走。"
伊丹對於這種外國人之間的對話,
並沒有露出典型日本人的恐慌反應而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總之他下令東跟勝本去後方隊伍向村民下達暫時休息指示,
並且等待著這位少女直接與自己對話的機會,
他一邊翻查字典思考接下來的用詞,
一邊等待男孩與少女的對話暫告一段落的時機。

"這個玩意兒是怎麼動起來的?"
"我也不知道,畢竟和他們語言不通啊...
但是,坐起來比馬車或牛車都還要舒服哦!"
"嘿~坐起來很舒服嗎?"
黑歌德蘿少女把"喂喂喂"的制止聲置若罔聞,
就這樣直接從伊丹的助手席擠進了高機動車。
當然,這是因為這輛車不論駕駛或助手席都沒有門的關係。
高機動車本身可以搭乘10名大人。
扣除車體正面的兩張朝向前方的座位,
後座則是左右兩排面面相對的座位,
在車體中央留有可以容納大量裝備的十足空間,
若無視現行的道路交通法規,
大概可以塞得下20個左右的小朋友吧。

可是,車上不只是行李,也塞滿了老人與小孩,
就像是早上通勤尖峰時期的電車一樣擠。
跳上這種車裡講說"再讓我擠一下吧"的少女,
並沒有得到村民們的歡迎,
大家臉上都帶著有苦說不出的迷惑神情望著她。
"等、等一下,裡頭已經很擠了。"
"嗯~那等我一下哦。"
不管裡頭的人怎麼抗議,總之她把長柄武器帶了進來。
巨戟既長又重,不管是縱或橫,
怎麼擺都會打到某人的頭或臉。
結果唯一一個不會擋到人的方法,
是把斧槍就這樣擱在車子地板上放著。
但這樣還是找不到可以讓自己坐下的位置,
實在沒有辦法,哥德蘿又回到了前方,
朝著前座某個男人的膝蓋一屁股坐了下去。
"等、等一下。"

從她一開始試著擠進來時,
就感到啞然而無對應手段的伊丹開口了。
他之所以沒有出手制止黑哥德蘿,
是因為總擔心會被冠上性騷擾的罪名,
有所提防而刻意把手收了起來。
但最大的問題果然還是語言不通。
"給我等一下!!"
"不許碰那個!不許碰槍也不許碰滅火器!"
"總而言之給我滾下車!"
"嗚哇,什麼時候帶了這麼危險的東西上車..."

雖然不斷發出怒吼抗議聲,
但她就猶如馬耳東風般毫無反應。
更加惡化的是少女現在坐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妳太超過了吧!"已經是不論如何都得阻止的狀況了。
伊丹試著把她擠出去,
最後卻變成了確保自己的屁股有座位的低級紛爭。
「●×△、□○○○!!!!!」
「△□×¥!○△□×××!!」
就這樣,經過語言不通的抵抗與強迫後,
伊丹最終挪動了屁股讓出右半張椅子,才總算塵埃落定。

***

自衛隊的性質上來說,相當重視官兵的人身安全。
為此在海外派遣時,往往進駐後的第一件事,
就是在當地蓋起強固的宿營地,並以此為據點,
一碰到危險就縮進去據守的方式來執行任務。
最近的一個例子就像對伊拉克派兵的薩馬伍駐地。

因為有輕視人命的舊日軍這樣的負面教材,
以及考慮到國內的政治氣氛等因素,
最後養成了這種以人命救助和災害派遣為主的習性,
也是無可厚非的。
特區派遣軍也是這種重視守備的思想下之產物。

畢竟最重要的問題在於門的另一邊就是...日本本土。
被派到這個世界來的特區派遣隊之使命本來就是看門,
因此佔據了包括傳送門本身在內的整座阿爾努斯山丘,
並試圖透過軍事的、政治的各種手段,
在門周遭製造出並確保一個真空的安全地帶,
這便是派遣軍的最主要目的。
使用航空照片製作地圖、朝周邊地區派遣隊員調查,
這全都是為了達成此一目的之實踐手段。

除此之外,山丘上還蓋起了上個世紀遺物的要塞建築。
這並不是用夯土或鐵絲網蓋起的野戰防禦工事,
而是用上了大量鋼筋混凝土造起的永久防禦設施。
在差不多佔領了傳送門後僅僅3個禮拜內,
因不分日夜加班趕工的設施科官兵活躍,
阿爾努斯山丘一轉眼便成為了堅固無比的要塞。
要塞的構造也體現出了負責監工的幕僚之性格,
是一座嚴謹到不可思議的六芒星構造堡壘。

看到了這要塞的空照圖後,
大多數普通人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是:
"看起來就像是函館的五稜廓那樣呢!"
普通人中少數認真的自衛隊軍官會從軍事史尋找答案,
他們會討論稜堡式城廓的優缺點,並檢討攻守戰術。
但是有些方向性稍微偏差的狂熱者呢,
聽到了六芒廓這個詞彙就會浮現出邪惡的微笑。

像伊丹就開玩笑說:
"真是不妙啊,我們居然要在這裡面吃飯睡覺。
我想會有龍飛過來八成是因為這造型的關係吧?
嘛,雖然我們基地有一大堆防空砲所以不用擔心...
如果敵人來了個美女公主司令官反攻這裡才會比較燃吧?"
諸如此類對於不懂的人來說就是聽不懂的捏他。

到此為止在我們世界裡,
對於魔術、魔法之類神秘的東西,
完全無緣的普通人類完全沒有任何厭惡感的,
在門周遭與阿爾努斯山丘上,
蓋起了神秘之代表象徵的巨大六芒星。
如果是這個世界的魔法師們,
一但得知了這個六芒星陣的巨大規模,
恐怕也會嚇得失去理智吧。

***

那換個場面吧。
高機動車、七三式卡車、輕裝甲機動車組成的車隊,
一邊讓引擎咆哮著一邊捲起長長砂塵疾馳而上。
在車上收容的老弱婦孺們,因為急轉彎與加速,
而無不低身抱緊腦袋,咬緊牙關想辦法忍受這一切。
往車窗外看去,就可以看到慌張逃命的哥塔村民們,
以及在他們頭上蓋住天空的巨大黑影。

炎龍出現了。
從哥塔村逃離後三天,
就在大家都覺得差不多安全脫離炎龍的活動範圍時
突如其來出現的炎龍見到了獵物,便開始襲擊難民們。
炎龍會出現在這裡倒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
因為從哥塔村開始傳出的警報消息,
使得附近所有村落的老百姓一哄而散的結果,
是使炎龍在巢穴周圍再也找不到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
例如人或著是精靈與其牲畜。
也因此炎龍嗅著味道,試著飛向有比較多人活動的地區,
接著正在逃難中、
帶著許多行李移動而行動緩慢的哥塔村村民們,
就成為了被炎龍盯上的第一群獵物。

"打怪獸可是我們自衛隊的傳統!
那傢伙要來的話可真是挑錯人啦!"
桑原曹長怒吼道,一邊喊著"開快點、快點"向倉田催促。
大概是因為腎上腺素的高揚感,聲音聽來混了點喜色。
炎龍降落在地上,開始對動彈不得的村民們攻擊,
見到此一慘狀的伊丹對身旁併走的輕裝甲車吶喊道:
"牽制牠!輕裝甲!用五零機槍打牠個稀巴爛!"
笹川陸士長使勁渾身力氣握緊輕裝甲機動車上的重機槍,
發出了有如工程現場的削岩機般的連續轟響。
粗大的彈殼四散噴出,
骯髒的硝煙一下子就將金黃色的彈殼表面燻黑掉到地上。
接著12.7mm的子彈卻在炎龍的背上敲出了點點火花,
但是強軔的龍鱗卻完全沒有被重機槍的子彈傷到半分半毫。

"這完全沒有用嘛!!"
對笹川的尖叫,伊丹大聲地吼了回去。
"管他的!!給我打!繼續射、射、射!"
就好像人們被玩具空氣槍的BB彈打了不會死,
但是被打到還是會痛是一樣的道理。
就算是身披對子彈免疫的強固裝甲,
只要是隻生物就必定會有感覺的,
伊丹下令讓部下們進行毫無間斷的射擊。
六四式步槍的槍口對向炎龍,
消燄制退器上不停綻放出火炎的花瓣。
即使沐浴在彈雨中的炎龍依然毫無受傷的跡象,
但是它卻放緩了攻擊獵物的腳步,
放走了原本正要叼起的農夫。

因為憤怒,炎龍將脖子轉了過來。
即使被箭矢奪取了一隻眼睛,
但其面容仍令人不敢直視。
炎龍吐出了如同火燄放射器一般的烈燄,
但是卻無法逮住任何一輛從牠身邊奔過的車輛。
「ono! yuniryu!! ono!」
背後傳來了少女的聲音,
伊丹猛一回頭,只見那片耀眼的金髮遮住了視線,
帶著蒼白表情的精靈少女指著自己的碧眼,
不斷重覆大喊著「ono!」這個字眼。
這一瞬間,伊丹就算不瞭解對方的語言,
卻也不可思議地立即瞭解了她所要表達的意思。

"瞄準眼睛!"
隨著號令,隊員們開始集火射擊龍的臉部。
炎龍明顯對此感到厭惡,因此把頭別了過去暫停了動作。
"勝本!鐵拳!"
士兵從輕裝甲車裡取出的是110mm的單兵攜行反戰車彈,
它有足夠火力可以打得穿700mm厚的鐵板,
(至於70cm厚的玩意兒還叫不叫"板”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以個人能攜帶的火器來說是有很兇惡破壞力的大傢伙。

原本在操作重機槍的笹川陸士長低下身子,
換成扛著反戰車火箭的勝本三曹爬上去車頂。
但是他卻沒有立刻扣下扳機,
由於身處重視安全管理的自衛隊,
所以沒有當機立斷開火的習慣。
"後方安全確認"
"笨蛋、還不快開火啊"當下就有某些人吐嘈起來,
但回想起日常訓練的內容,
"果然是自衛隊..."又不得不這麼自嘲起來。

就在他試著瞄準的時候,
一個晃動讓炎龍的身影從瞄準鏡中消失了。
輕裝甲車的劇烈加速,讓勝本根本沒機會瞄準目標。
"嘖!!別搖晃啊,東!!"
"開什麼玩笑、別講些不可能辦到的事!"
這又不是電腦控制導引的武器,
要行進間射擊什麼的根本是辦不到的啊---
勝本雖然這麼想但還是把火箭對向了炎龍。
就在他扣扳機的這一瞬間車子猛搖了一下,
他扣扳機時用了太多力氣而偏失了準頭,
從那一瞬間起就注定這發鐵拳打不中東西了。
即使如此,隨著後方噴射出反作用配平物,
彈頭也開始朝向前方筆直加速突進而去。

原本瑟縮著身子的炎龍突然將翅膀張得大開,
欲要跳開飛來的彈頭那樣往後一避,
卻突然像是踩滑了一跤似的往旁跌倒。
仔細一看,牠的腳邊插著一支斧槍。
在高機動車中的黑歌德蘿少女,
切開帆布車頂並往外投出了她的巨戟。
畢竟炎龍不是什麼習慣在地上爬行的動物,
它的腳挨了這麼一下也就失去了重心。
而這樣一擊也就已經足夠了。

原本應該會落空的彈頭,就這樣砸向倒下的炎龍身上。
因諾伊曼效應產生的金屬噴流,
即便是強固的龍鱗也阻擋不了,
炎龍的裝甲被一層層超越其彈性極限的噴流侵食擊穿。
以人類來說相當於左肩以下的整條手臂就這樣炸飛了。
接下來是振蕩著空氣的悲鳴。絕叫。
據說火龍的咆哮與其目光一樣,
可以令人魂飛魄散、叫戰士聞聲喪膽。
至少在此時此刻,所有在場者都打從心底被凍住了。
攻擊也在這一瞬之間暫時停止,
趁著這空隙,炎龍振翅飛上天空,
其翅膀越展越開並反覆拍動,逐漸提升了高度。
自衛官們就這麼默默地目送龍的背影遠去消逝。

***

在哥塔村村民中的生還者,
依照其後來的下場可以大概區別成三種人。

第一類是在附近有親戚的保證和支援,
因此得以得到新的住處和就職機會的幸運兒。
第二類是無親無緣,得在異鄉避難尋找新生活的人,
這一類是佔絕大多數的。他們沒有可以投靠的對象,
也得不到任何人的幫助,但還是得謀生討活過下去。
雖然心裡還是懷抱著對於明日的不確定感,
但是光是已經活下來這件事,就已經感到非常幸運了,
大家把心底的不安壓抑下來,
祈禱著能夠維持這樣的好運,
最後四散前往各地。

他們在離開之際與伊丹和自衛官們握手,
不斷反覆說出表達感謝的詞句。
對難民們來說自衛隊員可說是謎一般的存在,
跟這群人無親無故的,為什麼還要來幫助自己避難、
甚至是為了保護自己跟炎龍戰鬥呢?
雖然語言不通,
看外表大概也不是任一國的騎士團或神官團,
這應該也不是為了殺戮和掠奪而前來的外國軍隊,
當然也不可能是盜賊團。

最容易理解的說法是,
這些人是為了尋找雇主而流浪的異國傭兵團。
實際上最近附近所有國家都在召集士兵,
這個推理很自然的跟這事實沾上了邊而顯得有說服力。
可是,就算真的是流浪傭兵團好了,
毫無好處的為他人服務也不大可能啊。
也因此大家心底都在擔心,
什麼時候自衛隊員們會對他們開口索討天價的報酬。
可是,就算到了最後的最後他們也沒這麼做。

而且更讓人訝異的是,明明是擁有擊退了龍,
這種走到哪裡都可以耀武揚威的偉大功勞,
但他們卻像敗戰一樣憔悴地垂下雙肩,
埋葬死者並且低頭哀悼致敬。
(但因為沒有神官在場所以沒辦法辦個正式點的葬禮)
在別離之際還跟大家握手,
其中有不少人到最後還流下了眼淚。
看著這些與自己揮手道別的自衛隊員們,
哥塔村的村民們除了苦笑也不能表示更多想法了。
對於他們的無償支援與獻身行為雖然非常感謝,
但是這樣子一群人最後到底是為了幹什麼呢?
只能呆呆地不斷繼續疑惑著了。

"這些綠衣人未免太好心了吧?這樣子撐得下去嗎。"
"我們可沒功夫擔心他們咧,明天還不曉得該怎麼辦..."
"說的也是。"
"嘛,反正大概是哪位笨蛋貴族或領主老爺,
雇了他們來保護我們也說不定呢。
不管怎麼說他們可是和炎龍,那種炎龍打成平手呢。"
"說的對,那些傢伙大概不是尋常價錢請得起的吧。"
這樣猜測與事實多少有點出入吧?
但是知道那幫貴族們苛薄嘴臉的村民們擔心的,
是這些好心腸的大爺們會不會被雇主苛扣薪水。
不論如何,村民向天祈禱保佑穿著這些奇裝異服,
且價值觀截然不同的傭兵團(自衛隊們)一行人,
希望他們能夠在旅途中找到有良心的雇主。

附帶一提,哥塔村村民們的幸運並未到此為止。
在他們流浪到達了新城鎮之後,
往往就被居民當成重要證人團團包圍起來詢問:
"聽說有人擊退了龍、是真的嗎?"之類的問題。
"真的、是炎龍,我這雙眼親眼見著的。
別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光看我啊。
...什麼,是誰幹的?是一群穿綠衣的傢伙,
看起來應該是人類,既不是精靈也非矮人。
我看有點像東方的民族,雖然語言不通,
但倒也不笨,他們很努力想學會我們的語言呢。
總之是還挺讓人欣賞的好人,他們不但幫助我們避難,
重點是完全無償、不收酬勞的喂!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們的證言與吟遊詩人傳講的故事有些不同,
詞彙非常缺乏而且描寫也很遜。
但是他們畢竟是自己見證過的,
光是這種親身體驗的寶貴經驗,
就不必什麼虛構的英雄傳說角色了。
聽故事的人們運用其想像力,
很快就聽著聽著有了強烈的印象。

你既然說自己講的是事實,
那龍是怎麼被擊退的呢?
聽了這些問題,說故事的人也一一加以回答。
接下來他便描述了龍的手臂是怎麼被炸飛的瞬間,
聽眾們莫不嚥下口水聚精會神地聽得入迷。
"哇塞,真厲害!"
然後是那群人拒絕收下任何謝禮,
露出笑臉帥氣的颯爽離去的背影。

如果是當事者本人的話聽到大概都會問"誰啊?"
連在現在的動畫大概都不會再出現的冒險故事英雄,
諸如此類的描述與傳說很快在人群間傳播了開來。
難民們在酒吧、在街角紛紛被各地的人們拉住,
"你是不是哥塔村來的啊?"
然後被圍觀問話,每個人的回答都不一樣,
每一對眼睛看到的場面都有差異,
但正因為如此,故事也就有了不可思議的立體感。
多虧有了這種到處講故事的新工作,
所以哥塔村的難民們竟也暫時算是衣食無虞了。

***

"騎士諾馬,您又是怎麼想的呢?"
擁有宮廷侍從武官地位的准騎士,
漢蜜敦・伍諾・榮恩聽了大街小巷傳講的流言後,
向她的前輩兼同袍詢問其評論。
地點是在高朋滿座的酒店一角,
這兒被數名騎士與其隨從所佔領。

店裡的環境既骯髒,桌與桌之間的空間也很狹小。
在這裡就算是高聲咆哮大概都無法把聲音傳到鄰桌,
身處如此喧囂中的騎士與侍從們併肩擠著身子,
伸手捉起料理與酒杯大口吃肉喝酒。
從哥塔村來的臨時女傭,將餐盤和酒杯帶到每一桌上,
她會記錄下顧客們的點菜,然後把菜餚帶到桌上,
如果有人要求的話她就會聊點天,然後收些小費。

非常在意環境整潔的騎士諾馬,
想到這裡不禁露出了厭惡嫌棄的表情。
本來他是應該身處清潔的宮廷之中,
以貴族夫人和千金小姐同桌,
共進高級料理於一桌的高貴之身才對。
雖然說是身屬公主殿下的騎士團,
但一般都認為那是宮廷裡的擺設、
與實戰這個字眼最是無緣的軍隊。
這樣的侍從武官,現在卻喝著劣酒吃著廉價餐點。
雖然說是任務,但光這樣果然還是說服不太了自己。

為什麼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諾馬將自己想詛咒主子的不敬盡可能吞進肚子裡。
既然是皇帝陛下親自下令要去阿爾努斯偵查,
這種任務推不掉也是沒辦法的事。
只是、他以為公主殿下會親自帶領騎士團全軍推進,
屆時前往前線會是一段有侍從照應的優美旅程。
可是這個瘋婆子下達的命令,
卻是拋下本隊只帶少數士兵前往最前線偵查。
包括自己在內她只帶上了四位侍從武官和侍從數人,
光靠這種兵力要保護公主是完全辦不到的事,
再加上要隱藏身份,微服出巡。
話說回來我點的飯菜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

諾馬招手叫來女僕,要她多送點酒來。
他望向這個絲毫不覺吃苦的後輩,小聲嘆息一聲。
漢蜜敦還是保持著那張等著諾馬回答的天真表情,
實在是沒辦法,只好隨便應付她一下了。
"...既然這麼多難民都講了同樣的事,大概並非妄言。
要這麼多人串通起來是很困難的,
但是我不相信他們真的擊退了炎龍。"
"可是聽大家都這麼說,我倒是覺得很有可能呢!"
女侍把葡萄酒瓶置於桌上笑著說:
"是真的,這幾位騎士老爺,真的是炎龍~"

騎士諾馬・戈・伊格爾大笑起來。
"哈哈哈,這騙不了我的啦。"
畢竟古代龍、新生龍、無肢龍或翼龍,
這些長翅膀會飛的什麼東西都叫龍,
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麼事情搞錯了,擺出像這樣的態度。
他的反應使得女侍的嘴巴緊皺了起來。

漢蜜敦連忙打圓場:
"嘛嘛,別生氣,我相信妳。妳能講講當時的情況嗎?"
然後塞了幾枚銅錢作為小費付給她,算是闊綽出手了。
那位女侍收起了臉上的不滿,
"謝謝妳,這位年輕爵爺!"並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雖然因為產後身材的關係看起來有些年紀,
但漢蜜敦猜想這位女侍其實年紀意外的年輕吧。
"既然有這麼豐厚的賞賜,我不講點故事也不好意思啦!"
女侍這麼作了答覆之後,開始講述起她的故事。

***

一開始是炎龍出現的消息傳來了,
哥塔村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似的全村騷動起來。
女侍梅莉莎原本是在家裡曬衣服時,
隔壁鐵匠的老婆在將近日正當中之際跑來告訴了她。
"梅莉莎、不好了!不好了!"
平常和她本來是三姑六婆的聊天伙伴,
她是因為在家裡沒找到人才跑來院子找她的。
梅莉莎得知了這些事之後,
想起了自己的老公還在田裡工作,
於是連忙把正在曬的衣服收下來用腳踩乾,
並叫小孩去通知老公回來。
她收好衣服之後先回家並且先開始收拾打包行李。

在老公回來之後又是另一番景像。
還沒來得及喘息的丈夫開口第一句"妳沒事吧?!"
大概是因為他在傳話時誤會成炎龍已經襲擊了村子吧。
因為看到老婆平安無事,老公當場放心的癱坐在地。
但是沒事不代表危險已經遠去了,
所以梅莉莎接下來照丈夫的交代,
加快腳步開始打包要帶走的行李。
因為家裡本來就有農耕用的拖車,
所以總之先在上頭塞進所有的食物和水瓶。
接下來是器皿、衣服、犛和燈油等等的民生物資。
但到此為止拖車就已經再也塞不下東西了。

把驢馬套上拖車之後,
丈夫和兒子便在後頭開始一拉一推的前進,
就以這種狀態在道路上前進,
但是進入村子中心時,
已經有很多蓬車和村民卡在了道路上。
這是因為有超載的蓬車倒在了路上,堵塞住了交通。
浪費了許多時間之後,
終於離開村子時太陽已經要落入西方了。
太陽落下就睡在野外,太陽升起就沿道路繼續前進。

但是難民們包括了緩慢的徒步者,
與帶著老弱婦孺舉家遷離的重裝備而越來越慢,
縱隊越伸越長的結果是已經看不到縱隊前方了。
梅莉莎的拖車因為車輪陷進了泥濘之中,
後頭傳來了"動作快!""快來幫忙啊!"之類的怒號聲,
人們吵吵鬧鬧,一旁可以見到因為車輪被卡住而翻倒,
貨物散亂了一地的蓬車,
哭泣的女人和小孩坐在路邊的絕望景象。
可是就在這時候,出現了幫手。

"那是綠衣幫,他們一共有12人,其中是10男2女。"
女侍那洪亮的嗓聲,不僅是被騎士們,
也傳向了更外側的幾桌客人。
不知不覺間整個酒吧都安靜了下來,
雖然關於梅莉莎與哥塔村的故事,
綠衣人和其中有女人的故事都不是第一次聽了,
但是所有人都不排斥再聽一次這個新潮故事。

"那女人們長得什麼樣子啊?"
對於諾馬這個問題,梅莉莎用鼻子哼了一聲。
"你們臭男人全都是這副死樣子。嘛算了...
...首先是一個高大的女人,雖然整天戴著頭盔,
可是在晚上紮營夜宿時我稍微偷看了一下。
她解開了那頭馬尾之後,才發覺是個漂亮姑娘呢。
你們見過烏鴉的羽毛吧?她的黑髮就像那一樣漂亮。
如果語言相通,我定要向她請教保持髮絲柔順的密訣。
體型也是窈窕動人、整體來說是有位異國氣氛的美女。"
關於女人的描述,勾起了在場男人們的色心。

"哦哦,那、那另一個長的如何?"
"啊啦,另一位是個像貓一樣的小個頭女孩。
有著像栗子色一樣的棕髮、跟男人一樣短短的。
是個很有精神的小姐,也不怕麻煩地跟著孩子們玩。
還有她的功夫挺是厲害,讓男人們怕死囉。
我家老公和莫兒的老公吵架起來時,
她抬起腿來用看不清楚的速度朝兩人中間踢了一下,
兩個大男人就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啦..."
周圍的男人們一瞬間就喪失了興趣,
一種蒼白的空氣立刻支配了酒館中的氣氛。
只要再這樣下去的話,
她的故事肯定是得不到男人們捧場的。
但是、她接下來卻突然轉了個語調繼續接了下去:
"她的身材也一樣驚人。
雖然我說過她個頭很小,但是奶子卻跟牛一樣大!
我得說一聲真是嫉妒啊,特別是腰那麼瘦真不能原諒。
臉蛋也很漂亮,給人可愛的感覺吧。"
"哦哦哦!"
果然...
梅莉莎對於男人們的歡呼聲偷偷"嘖"了一聲,
雖然客人們高興是很好啦,但他們果然只對女人有興趣。

"雖然還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好講,
但再講下去就真的說不完了。
終於呢、那個傢伙出現了!"
村民們陷入糧食飲水都不夠的困境之中,
甚至就連繼續靠著氣勢勉強前進的人們都到達極限了。
能走得動的人繼續往前進,動彈不得的人們就坐在原地。
走不動的老弱婦孺上了綠衣人的無馬蓬車,
但是他們的蓬車載不走我們所有人。
"再也不行了,拜託至少讓我的孩子活下來。
我是真心這樣向神祈禱,可是沒有用啊。
若不是神官的話是沒辦法向神溝通的,
但神卻連一點回應都沒有。"
就在這時,萬里晴空突然急遽地暗了下來。

她以為是天要降雨,抬起頭來一看卻嚇呆了。
"是一頭紅色的龍。牠有手有腳,
就像一頭巨大的蝙蝠那樣伸長了翅膀,遮天蔽日。"
這隻龍從天空落到地上,才一瞬間而已
我面前的一對夫婦就立刻不見了蹤影,
仔細一看地面上只剩下了那倆人的下半身倒在地上。
在意識過來發生什麼事以前,
她的身體要更早反應過來開始逃跑。
她丟掉了所有行李,抱起小孩,拼了命的狂奔。
當時因為被翻倒的蓬車捲入,有不少的村人因此死掉了。
大家都在逃跑,但卻被炎龍一口氣噴火燒焦,
等到烤得差不多熟了,龍就張口吃掉他們。
大家四散逃亡,除了逃跑之外別無辦法,
就像襲擊蟻穴的小孩那樣無情,
炎龍踏扁村民、叼起村民、吃掉村民。
已經徹底絕望了。

"就在這時、綠衣人們出現了。"
梅莉莎刻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
他們用非常快的速度狂飆。
無馬蓬車用就算是上好快馬都比不上的速度奔來,
坐在蓬車上的綠衣人們手執法杖,用魔法向龍進攻。
可是,炎龍完全不受什麼影響,
他們的魔法連龍的一片鱗都沒能傷到,
但是綠衣人們卻沒有放棄繼續戰鬥。
他們環繞在龍身邊戰鬥,使龍停止了掠食,
讓村民們有些許機會可以脫逃而出。
多虧了他們,才有許多人從龍口下揀回一命。

反過來發怒的炎龍開始轉為襲擊綠衣人們,
但即使是炎龍也追不上那些快速的無馬蓬車,
倘若龍沒有展開翅膀飛翔,肯定是追不上的吧。
再加上因為綠衣人從沒有停下腳步,
所以炎龍的噴火也沒能逮住他們。
可是看起來炎龍對於不間斷的攻擊也逐漸適應,
除了拉開距離不停用魔法箭射擊的他們,
總覺得看起來處於有點下風的情況。
"不知何時...綠衣人頭目吶喊著下令,
於是他們拿出了那東西。"

"那東西是指?"
"特大號的魔法杖。依我來說就叫它鋼鐵之杖好了。
我也有聽到咒文,好像是厚荒庵拳缺包什麼來著的,
總之唸咒後不久伴著一聲巨大轟響,
炎龍的左腕就被整條吹飛啦!"
那就是以無敵知名的炎龍首吞敗北的瞬間。
負了傷的炎龍,發出了足以震撼大地的高聲悲鳴,
就這樣狼狽不堪地夾著尾巴逃跑了。

***

故事結束了、聽眾卻還沉醉於餘韻之中。
"鋼、鋼鐵之杖究竟是...?"
對於這有夠直接的名稱,
眾人除了愕然以外沒有其他更好的感想。
經過少許沉默,騎士們開始交換感想,
酒吧也逐漸恢復到原本的喧鬧吵雜狀態。

"總、總而言之是厲害的一群人呢,如果是異國傭兵團,
那麼考慮到他們的本事,應該是要招攬他們加入我軍。
您覺得如何呢,公主殿下?"
有著紅色頭髮的女騎士為了開口講話,
而把正在大口啃著的馬奴卡肉擱在盤子上。
馬奴卡肉是以家畜的大腿骨作芯,
在周圍捲上一層絞肉並燻製而成的料理,
用我們這個世界的眼光來看是一種帶骨香腸或火腿。
加上醬汁後用大火烘烤,大口爽快吃下是其醍醐味所在。
帝國皇女平娜・戈・蘭達伸手舉起酒杯並發言了。

"本宮對於擊退無肢龍那批人,使用的武器更有興趣。"
她聽著故事不禁想起哥達森議員講過的那段話,
"敵人步兵遠遠的碰碰碰、我們的人就流血倒下了"
與哥塔村的難民們口述的魔法有些許印象的契合之處。
或許導致諸王國聯合軍於阿爾努斯毀滅的原因,
就跟這種神秘的魔法武器有關係也說不一定呢。
平娜於是轉頭尋找女侍並伸手叫住她。
"女人,妳見到的那群人使用的武器,是什麼東西?"

梅莉莎歪著頭,雖然被喚做"女人"有點令人不太爽,
但是看到她身邊坐著剛給過小費的年輕騎士,
女侍也就爽快地開口,把她所見所聞據實以告。
"那換句話說,他們使用的武器是鋼鐵製成的法杖,
然後那些鐵杖都會噴出火燄是嗎?"
"不管怎麼看都是魔法的武器呢。"
"那麼擊退無肢龍的法杖...鋼鐵之杖也是一樣嗎?
還是有什麼特殊的形狀,妳能盡量具體描述嗎?"
"我不是說過不是無肢龍、是正牌炎龍嗎?"
女侍一邊這麼強調,又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轉頭掃視了酒館裡的男人們一圈。

"那還用說,既然叫杖那當然是長得一副棒子的模樣呀...
嘛,您這樣良家出身的大小姐自然是想像不到吧,
不過向那些臭男人們問一句的話就清楚的很啦。
鋼鐵之杖的模樣長的就像男人們的棒子,
只不過尺寸更大、更黑、更兇惡,
有比它厲害傢伙的男人呢,我看在這兒找不到吧。"
女侍露出粗野的淫蕩笑容,
又走向下一張桌子接受客人的點餐了。
到此為止卻還是什麼都聽不懂的平娜,
為了尋找解答而把目光望向在場的男人們。
可是在場男性卻沒一個敢正面回應她的好奇視線,
而紛紛刻意把頭撇開來躲避。

平娜的視線過濾掉每一個男人後,定格在漢蜜敦身上。
"本宮記得妳好像已經有未婚夫了嘛..."
真可說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好奇心。
准騎士漢蜜敦・伍諾・榮恩噴了一嘴的湯水,
慌亂地搖晃那顆帶短髮的腦袋,並且拼了命地擺手。
"雖、雖然的確如此...但我們可是淑女呀!
殿下、我們怎麼能在這裡談論那不堪入目的東西呢…
...啊!"
男人們的視線集中到漢蜜敦身上。
"呵呵,不堪入目的模樣啊。"
平娜那誤解的視線貫穿了她,漢蜜敦一臉通紅地縮小了身子。

***

那麼到此為止,難民們的三種下場已經講完兩個了。
剩下還有最後一種去處。
那就是跟著伊丹與自衛官們這一行人的選項,
選擇這條路的人只有少數的23位難民。
可是選擇跟隨來路不明的武裝集團同行這種事,
差不多是抱著像是縱身往深淵裡一跳般的悲壯心境吧。
運氣不好押錯注的話,大概除了被剝光全身上下之外,
落得一個被賣去奴隸市場的下場還算是不錯了呢。

但是這些人也是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因為剩下來的都是被炎龍襲擊而失去了雙親的小孩,
或是反過來說喪失了兒孫的孤獨老人,及無助的傷病患。
這些人倘若孤立無援,通常最後只會迎來緩慢的死亡。
當然也是有例外的人,
像是說對伊丹一行人抱持著濃厚興趣的魔法師加圖,
與其女弟子、還有俄摩拉神殿的神官之類的。
但是其實伊丹自己也在傷腦筋,
"這些人接下來要去哪裡?或著是我們要送到哪去?"

因為不曉得剩下23人該怎麼處理,所以伊丹去找村長,
但是得到的答案卻是一句"交給神決定吧"。
伊丹歪著頭,不解地重覆了他的問題好幾次。
這並非語言不通,而是完全的觀念不同所致。
"我無法負責照顧他們"
"隨你喜歡怎麼處置"
"要帶去哪裡都可以"
諸如此類翻譯起來令人毛骨悚然的詞彙,
這些回答令伊丹深深地嘆了口氣。

村長搭上了自己的家人們乘坐的馬車,對伊丹這麼說。
"我可以理解你們是富有俠義精神與慈悲心的好人,
也許在你們看來會覺得老夫是薄情冷血吧。
但是、老夫要照顧自己的家人就已經力不從心了...
...你肯理解的話,就請原諒我這貪欲私心的罪孽吧。"
村長留下了這些話揮揮手離去了。
包括伊丹在內的自衛隊員們,
對於村長的不負責任反應莫不感到呆然,
更教人吃驚的是剩下的所有村民都理解,
自己已經被遺棄了的事實。

高機動車後座搭乘著喪失雙親的孤兒們、傷患、
以及那位精靈少女...大家的目光都盯著伊丹看。
他們對於伊丹究竟會做什麼決定,都帶有不安的顏色,
由於語言不通,所以只能看伊丹的臉色判斷其想法了。
在這之中,也是有人抱著饒富興味的眼神打量著情況,
像是那位黑哥德蘿莉少女。
不過伊丹本身,並沒感受到大家對他投注的重責大任。
"嘛,隨便啦...沒問題,就交給我吧。"
他露出天真的笑容,散發出一種愉快的氣氛。

伊丹的任務是調查這個世界與這個世界的居民,
所以加強交流、深化感情,得到這個世界的知識,
與蒐集其必要的資料、情報等方面。
所以稍微擴大解釋一點,
若能得到一批自願協助的當地居民,
豈不是對偵查工作是一種大大的成功進展呢?
他擅自這麼作出了主張。

但按照公務員的思考來說,這就是個超級大問題了。
幹出了這種事之後居然還能問出"怎麼了嗎?"
這種人不但已經完全沒有公務員的自覺了,
公務員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擅自擴大解釋命令的,
令人搞不懂腦袋裡到底裝什麼東西的類型之麻煩份子。
"你、你、你你你這..."
檜桓三等陸佐就在這個教人完全搞不懂的,
令人頭痛的麻煩部下面前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長距離情報偵查隊的幹部軍官們一臉鐵青地,
看著那些停在窗外隊舍前的車隊與難民們,
那些難民們也四處探頭探腦地看著他們與周圍環境。
"是、是誰準你帶那些人回來的?"
"啊咧,那長官是叫我別把他們帶回來囉?"
伊丹狀似無辜地抓了抓後腦杓,
檜桓則在想辦法喘口氣之後,
下達了"待會再叫你回來"的命令叫他滾出辦公室。


***

"陸將...各方面派遣的偵查隊之第一次報告回來了。"
"噢噢!"
出聲回應幕僚的男人,名叫狹間陸將。
這個人是東京大學哲學科畢業,
正常來說是擠不太進去的這所名校出身,
卻不知為什麼進了陸上自衛隊從二等陸士幹起,
但卻因為順利一路升遷而官至陸將的立志傳主角。
雖然結果來說是飛黃騰達,但大家都說,
這個人是直路不走繞彎路的奇怪傢伙。
其座右銘是"愛拼才會贏"。

狹間將他的老花眼鏡拿開,
把辦公桌上堆積的文件稍微整理一下,
然後才把視線移往了眼前的柳田二等陸尉。
柳田二尉是從防衛大學以優秀成績畢業的人,
所以日常的一言一行裡也都高掛著菁英意識。
可是唯獨對於這個狹間呢,是抬不起頭來。
要說理由的話,據說是因為他當初考東大落榜了,
才會進自衛隊的樣子。

人們總是對他人與自己設下各種標準,
並且運用各種標準之間的差別來作出區隔。
學歷的高低、事業的高低、實務能力、
甚至是作為自衛官或一名戰士的力量...
人總是會試著找出能夠勝過對方的優點而沾沾自喜,
但是當面對一個全方位的優於自己的對手時,
柳田卻也無法坦率的承認"這傢伙真厲害",
這是因為他有極強烈的自尊心。
至於這是因為他小時候有受了什麼虐待,
還是他父母就是這樣教育他的則不得而知。
對於一個全方位優於自己的人物,
無法平心靜氣地接受的結果就是折射成怨恨之情了。

"怎麼樣,有什麼成果嗎?"
微微抬起那顆剃成了平頭的腦袋,
狹間把屁股靠上椅背直起上半身說道,
同時便宜貨的折疊椅發出了"嘰"的悲鳴聲。
他並沒有察覺到柳田對自己抱持的嫉妒感,
而純粹是認為"這傢伙值得多加注意"的關注感而已。
"目前雖然已經得到了兩至三則貴重的報告,
可資料還未完全分析完畢,
太著急也是得不出什麼結論的..."
"說的也是,要紮實地幹會比較好呢。"

狹間本人並不期待這種程度的偵查會有什麼大收獲。
他單純只是希望,能夠瞭解這塊土地上的居民,
與這些人們的各種意識傾向就夠了。
之所以重視與當地人的關係,是基於部隊安全考量,
特區裡的人對日本的評價,會對政治有深刻的影響。
倘若無視當地民情展開行動只會釀成反感,
並且造成可能會有的抵抗運動。
另一方面,也得瞭解這個地方的居民的習俗,
他們認為何謂正義?何謂邪惡?
諸如此類的規範意識和傳統思想都是極其重要的。
例如說伊斯蘭文化圈討厭狗、
比較尊敬留鬍子的成年男性...諸如此類的。

"到目前為止各偵查隊的共通點就是,
雖然相當辛苦,但總算完成了平穩的第一次接觸。
這附近的人類型居民,
主要的經濟是以農林業為主的一次產業。
雖說各集落的人口都不多,
但第六偵查隊調查了一個人口五百人規模的村子,
並且在其中發現了商店之類的東西。
商店中有販賣衣物、工具、農具與家庭用的油和燈,
諸如此類的生活雜貨...
這裡是商店的商品表與物價表,
都有附上數位相機拍攝的照片。"
柳田配合著他的說明,
將A4尺寸的一疊印表紙文件放在桌上,
由此可見他在參謀工作上一絲不茍的優秀能力。

狹間拿起報告書啪啦啪啦的略讀過一遍,
報告書中也有調查員們的評語,
看起來整本報告就像郵購型錄般的豐富。
但乍看之下可笑的龐雜資料,
實際上卻是蘊藏有把握這塊土地經濟實力的貴重資料。
若把這些情報送回門另一邊的本土,
交給政府的智囊團也會是極寶貴的分析材料。

"除此之外,關於這塊土地有何具體的政治制度,
都還沒有任何報告。唯一清楚的是,
每一個集落都有一個村長之類的人物,
由此人來代表居民進行對外溝通。"
"那麼這個村長是用什麼方式產生的呢?"
狹間這麼問是因為如此一來,
便不難推知這個世界的政體主流是民主制、
寡頭制或著是獨裁制形態了。
但柳田卻瞭解這種調查的困難而嘆氣。

"除非能找到幾位居民邀來訊問,否則難以得知..."
"但在連溝通都有困難的狀態下,
把他們帶回來似乎有點不妥吧?
倘若之後被指控為綁架或妨害人身自由就傷腦筋了。"
"說到這裡呢..."
柳田講到這裡才正要把話題引導入他想講的主題。
狹間也瞭解到他的用意,所以沒有打斷部下的話。
"非常湊巧的,伊丹小隊將一批哥塔村難民護送回來了。'
"哦,聽說他們碰上了龍嘛。"
"嗯,正是那一隊。"

在這個時間點對於狹間和其他幹部軍官們來說,
他們只認為龍是跟這個世界的熊、鯊魚差不多的東西。
既然是這種程度的東西,
應該是不至於讓村民集體棄村逃亡才對,
畢竟在少有危險野生動物出沒的現代日本,
根本不可能想像有這種規模的害獸災害。
因此對於這起事件的反應是,
"這塊土地的人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實際上大概也因為當初在阿爾努斯山丘攻防戰時,
當地人有騎著飛龍殺進來而被防空砲打掉的紀錄,
所以自衛隊壓根兒沒考慮過龍會是多嚴重的威脅。

"既然都已經發生了,我們就乾脆接受哥塔村難民吧?
畢竟這可以作為一種必要措施來對內外解釋,
當事人也抱著感謝之心,應該不致於認為是綁票吧?"
柳田這麼向將軍說明。
就在阿爾努斯附近蓋起難民營收容難民吧,
這次哥塔村難民的逃亡行動,
是因為害獸出沒而造成的有期間限定避難活動而已。
在他們回去以前的這段時間呢,
就請他們幫助我方進行各種研究與調查工作吧。
如此一來進行各種日常交流、解決語言問題、
甚至是可以確實得到特區的政治、經濟情報也說不定。
實際上不管是市之谷或是官邸的大人物們,
都為了想要瞭解特區的內情現況,
而不斷強烈地要求自衛隊交出成果。
柳田陳述著這些高層心急如焚的事實作出說明。

狹間思考了一會兒,用指節敲著桌子心煩地回答。
"那戰鬥時要怎麼辦呢?
雖然敵對武裝勢力暫時停止活動了,
但很明顯這裡會是他們繼續攻擊的目標。"
他稍微頓了頓之後,繼續開口:
"我擔心的是一但我們與當地居民有所接觸,
敵對勢力會怎麼看待他們的問題。"
打開世界史看看,歷史上有不少以與異教徒、
異民族通敵的罪名,對自國國民展開屠殺的例子。
"那在敵人接近時就收容難民確保其安全吧。
不過就算敵人對於當地原住民進行屠殺,
畢竟不關我們這邊的事,不加理會應該也沒問題。"

狹間聽到這裡不禁皺緊眉頭,
對於收容難民的這個話題再度陷入了沉思。
雖然他自己心裡想的答案也與柳田差不多,
因此不會對其意見提出什麼異議。
但問題是、柳田為什麼能毫不在乎地開口說出呢。
畢竟一個人再怎麼傷腦筋也是有極限的,
倘若收容難民到要塞內部,會引起各種風險與問題。
例如往後敵國間諜混在難民中進入要塞,
從歷史的教訓來看不少城池就是這樣丟掉的。

可是,若要避免風險,
可能還是得把難民們送到離門遠一點的地方安置。
為了要使把軍隊送進東京銀座的敵方弄上談判桌,
也為了行使實力迫敵認輸,
無論如何把握特區的實情,
其土地、區域、政治等各種情報,
都還是有很大的努力空間有待調查。
狹間想到這裡,
於是下達了戰時處理難民的對策要再重新檢討的指令。

就在這時候。
"報告長官!"
由於平常總是維持開放的將軍辦公室門口,
貼著"不需敲門,許可入室"的告示,
所以檜桓三等陸佐大聲報告並走進了辦公室。
"向您報告一下,第三偵查隊回來了。
可是...實際上、這個,伊丹那傢伙..."
就這樣,難民們被平安無事地接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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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10月 7日,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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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唷、伊丹。"
從背後出了個聲音叫住了伊丹。
他這時剛剛被上司說教數落完一頓,
而帶著一張臭臉左耳進右耳出地擺了一個鐘頭,
在名為會議實際上更像是審問會的房間中,
被上級作出了"既然都帶回來也就沒辦法了"
的結論為這場審問暫時畫上了句點。

最後對於市之谷(防衛省)作出的報告,
是打著保護無法自主生活的傷病者、老弱婦孺之名義,
儘管有著各式各樣的不確定性,
但最後總歸是用一句"人道考量"的名份強行突破,
不論是誰都只能用一臉鐵青的苦樣承認現狀了。

"這下子你可麻煩大啦。"
這話倒不是說伊丹要自己掏腰包解決難民問題,
而是說收容難民後,隨之衍生的一切問題與手續,
諸如此類的麻煩全部都被推到伊丹身上的意思。
這就是上級在這件事上,對伊丹不予追究的交換條件。
伊丹這下無論如何都得搞定難民們吃喝拉撒睡的問題,
於是他沿著走廊步下樓梯...
要拜託伙房的人準備食物,
在這之前可以用多餘的戰備存糧先撐著沒問題。

可是要睡哪裡就問題大了,
房子不是一眨眼就能蓋得出來的東西,
也不可能讓難民們住進士兵宿舍裡去。
這下又不得不去借帳篷之類的裝備出來了...
準備相關的文件、記錄必要的事項、還要蓋章負責...
...啊啊真是麻煩死了...伊丹腦中正想著諸如此類的事。
但是這一叫把他的意識喚了回來。

在有點暗的長椅角落上坐著一個男人,
嘴裡叼著一根香菸,朝天花板上吐出陣陣青煙。
他那伴著陰影的半張臉露出了有點陰濕的笑容。
此人正是柳田二尉。
"伊丹,你這傢伙,一開始就料到了吧。"
"你在講啥啊?"

雖然年齡是柳田二尉比伊丹年輕,
但論升官順序的輩份則是柳田比伊丹要先任。
階級相同的場合呢,就是先任的地位比較高。
但是伊丹對柳田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好感,
對於沒有好感的對象就盡量少去惹他,
這種方針就是伊丹的處事秘訣。
表現的彬彬有禮、盡量避免產生不必要的摩擦、
使自己從對方的記憶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別給我裝傻,任誰都看得出來啊。
你的部隊原本一次定時聯絡都沒有錯過,
但是卻宣稱突然間遭遇通信不良的問題而無法回報,
誰會相信這種屁話。
你早就猜到了司令部會叫你拋下難民別管了吧?"
"哎呀,這個是...你看看,這裡不是異世界嘛。
恐怕是電離層或電磁風暴之類的造成通訊中斷吧。
誰知道這個世界的太陽黑子怎麼樣了呢,啊哈哈..."
伊丹一邊傻笑著一邊抓著後腦杓。
就算笑容中帶點苦澀,但對他來講沒必要搞更多藉口。

即使沒人相信,他仍然在報告書中這麼寫:
【由於通信不良而無法請求指示,
在不得已之下由現場判斷決定將難民帶回基地】
而這種說法也就成為了官方的正式記錄之一部份。

"哼,很懂得裝死嗎。真是..."
柳田將香菸遞到嘴邊,
他深深吸了一口卻沒吐出多少煙的嘆息一聲。
"嘛,反正跟當地人交流和蒐集情報是遲早的事,
按照預定時間表來說也只是稍微提早了一點而已。
...上頭的大人物、背地裡下指導棋的大官們,
大概也很樂見其成吧。你還真是懂得趁虛而入呢。"

柳田說的話中帶了點微妙的諷刺意味。
不禁令伊丹感到,如果輸給了這傢伙會令人有點不爽。
"我這純粹是為了個人的精神愉快。"
把香菸按熄在煙灰缸上之後,柳田聳了聳肩:
"不夠不夠,還太淺薄了啊。"
"你啊,很吵耶。那你又有多了不起呢?"
柳田微微一笑,"稍微換個地方繼續聊吧"並站了起來。

***

太陽逐漸沉下、在日落的方向也就是西方,
天空被染成了一片鮮豔的紅色。
以這片紅色天空為背景,
在西二號隊舍(臨時)曬衣場上有兩個男人對峙著。
柳田望了伊丹一會而之後,給香菸點火並開始講話。

"綜合到目前為止的情報來看,
這個世界毫無疑問可說是一座寶山。
生物的遺傳序列與我們的物種非常近似,
或許相似的物種之間也是可以交配的同類。
像其他無聊的細節就交給學者們傷腦筋吧,
但這個世界要讓我們移居進去是十分可能的,
至少現在我們也正在呼吸這個世界的空氣而平安無事。

雖然食物之類的補給是從門另一邊的本土運來的...
...但如果能證明在這塊土地的動植物食用無害的話,
那我們遲早也能開始在這個世界自給自足成功。
這個世界既沒有公害也還沒有環境污染。
土地廣大、植披豐富多彩。
而且倘若這個世界跟我們的世界地質構造一樣,
那就可預期這也會有豐富的稀土、稀有金屬等地下資源。
當地原住民的文明程度在我們看來,
有著猶如螞蟻仰望巨像一般的巨大差距,
這對我方是絕對有利的。

而聯接這個世界的唯一接口偶然地開在了日本,
這既是我們的幸運也是我們的災厄。
紐約、倫敦、上海的股市中,
與日本有關係的資源開發企業股價已經漲停板了,
而原油、礦物期貨的價格則都在暴跌中。
永田町的國會議員與經團連的重鎮們每天都在研究對策。
美國與歐盟先進各國的接觸也搞得外務省忙死了。
所以說我們政府是相當看重這問題的。
像是中俄等資源輸出國已經在合作協調其他國家,
主張起要對門這一側進行國際共同管理的意見。

光是我國的捕鯨問題之類的話,
倒是沒必要為了守住傳統飲食文化而跟全世界鬧翻,
畢竟考慮到經濟問題的話,這麼做並不是聰明主意。
喂,伊丹,我就直說了吧,永田町的大官們想知道,
這個世界究竟有沒有值得我們與半個世界為敵的價值?"

"會有那麼了不起的價值嗎?"
"你也知道所謂有底子自然說話也就大聲這句話吧。
人民解放軍可以毫無顧忌地殺掉西藏人,
另一方面又對毒餃子問題表示事不關己的模樣;
俄國人可以轉眼便撕毀已經投資的天然氣開採契約,
或著將喬治亞與南奧塞齊亞照他們的想法分離開來。
這些傢伙可說是憑著力量就可以為所欲為。
要講極端一點話,就算我們同全世界徹底鬧翻好了,
倘若光憑這個世界就足以十分讓日本獨立於世界之外,
那我們也可以像這些大國一樣強硬妄為。"

伊丹聽到這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柳田啊,你講的這些事情我也都知道,
你還真是愛國的很吶,我也該好好見習一下才是。
可是呢、這個世界畢竟人是各司其職的。
實際上、你想的國際情勢我可是壓根兒沒有想過。
實際上、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孩子們,
他們今晚要睡哪、要吃什麼的眼前問題。
你講的這些國際情勢與我的工作,究竟有何關係?"

"你其實不用講也清楚的很吧?
我們得及早摸清楚這個世界、這片土地的價值。
不、不對,畢竟有價值這件事是已經確定的事實,
不管這個世界究竟會成為日本的所有物,
還是被聯合國納入共管地之下,
知道這兒哪裡有什麼物產的情報之一方會壓倒性有利。
你難道沒有自覺,自己是現在最靠近這答案的人嗎?

其他的偵察隊不過是調查了村子賣什麼東西的旁雜資料,
或著是充其量增加了一些當地語詞典的補充內容。
而你,相對地卻是帶回這塊土地之居民的信賴關係。
這兒生產些什麼東西、這兒埋藏些什麼東西、
這兒又流通了哪些貨物...
你擁有著最能夠不引起注意調查上述情報的優越立場。"

"稍等稍等一下啊、柳田。
你真覺得這些小朋友們知道哪裡藏著金銀財寶嗎?
又知道哪裡埋藏著石油之類的東西嗎?
你覺得我開口問了,他們就肯定答得出來嗎?
很丟臉的是我地理成績一直超差勁的,
既然連有上過學的我都是這副德性了,
在這連教育制度都沒有的世界的孩子們,
怎麼可能對自己生活範圍外的事物有所認知呢。
我甚至可以跟你在這裡斷言:他們絕對沒可能知道。"
雖然伊丹這麼嗆了回去,但是他的腦海中,
卻立刻閃現了坐著滿載書籍的馬車,
一頭白金色頭髮的少女與她的老師傅。
如果有語言學家能破解翻譯他們帶來的書籍,
想必會比他親自下去蒐集要獲得的資料有用得多。

"所以你就去找出知情的當地人,
並且想辦法從他們口裡套出情報。
這些是絕對必須的要素。"
對於這句話伊丹並沒有再吐出反論。柳田接著說:
"伊丹啊,最近這幾天,上頭會有許可下來,
給你大幅更充足的自由行動權限。
不管這個任務是用什麼名目,
也不管官僚們的作文能力好壞程度,
更不管命令書上講的是什麼文謅謅,
我們來這裡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

"煩死了、真是的!"
伊丹盛大地啐著舌根。
"哼。到目前為止總是坐領稅金的你,
也欠薪水的份夠多了吧。
不管你喜歡或不喜歡,這就是我的工作。
你可給我加把勁點幹啊。"
柳田這麼說道,將菸蒂拋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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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10月 8日,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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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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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之前沒有預料過的事、
還是現實必須處理的很多事,
還來不及有時間安排一個個慢慢解決,
就已經一個接一個的全部壓了下來。
在這之中有許多雜七雜八、沒計畫、
欠東欠西準備還不充足的爛攤子得收拾。
但是活在軍中這團爛攤子中的人,
對這種場面早已是視為日常般習慣了。

總之先搞定吃飯問題。
總之先搞定帳篷和床位問題。
總之先把傷病患送去給醫官處理。
總之先幫難民搞到新衣服再說。
雖然照顧孩子們很麻煩,
但難民中比較年長的小朋友和老人們,
看樣子是可以好好溝通不成問題的。
在累積了這各式各樣的"總而言之"好幾天之後,
伊丹爭取到的卻也只不過是給自己勉強喘口氣的時間罷了。

畢竟人不可能永遠住在帳篷裡,
孩子們與老人們都一樣,
大家都希望住在有屋頂有牆能遮風避雨的房子裡。
最後在黑川與栗林兩人的連署下,
伊丹以接受部下提案的形式,
在阿爾努斯山丘南方大約兩公里外的森林裡,
申請於此處開始建設給老弱居住的難民營計畫。
雖然考慮到便利性本來是想把難民營蓋在山丘上,
但因為擔心他們會有很大的可能性被捲入戰鬥中,
而勘察了附近的地形選擇了這個地點。

當然實際負責建設的,是施設科的士兵們,
可是為此而準備的參謀文件、資材、
消耗品、預算等相關的記錄書面等工作,
則全都懲罰性地被塞給了伊丹來作。
雖有對於書面工作懂得很多的仁科一等陸曹等人,
在旁給伊丹進行協助與建議,
但卻也得忍受一筆一筆挑出錯漏的柳田,
那令人討厭的笑容與吹毛求疵帶來的不爽。

在桌子上忙碌了整天之後提交出文件的隔天,
伊丹躺在床上一整天補充這幾日損失掉的睡眠。
"這對於坐慣了辦公桌的公務員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想起仁科一曹說過的話,
伊丹不禁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入錯行了。
"說什麼自衛隊是特別公務員,不就還是公務員嗎!"
因為是在說夢話,雖然很想大叫卻也叫不出聲來...

***

雖然準備工作非常地搞人,
但一開始正式工作之後自衛隊的手腳是很快的。
重機械一瞬間就間森林中切出了空地,
並且搭建起了有屋頂的一排排簡易組合屋。
看著這樣的光景,蕾萊也只能夠張大了嘴巴呆呆望著。
"...這下總算能把馬車上的東西卸下來啦。老夫想睡了。"
對於看到這裡拋下了一句再也無所謂了的語氣,
鑽回帳篷裡的師傅,蕾萊其實也跟他一樣無奈。

不需要馬匹牽引、卻比馬跑得更快的馬車。
可以將炎龍擊退的魔法之杖。
發出巨響飛在天上的巨大鐵鳥。
將需要樵夫砍上半天才伐得倒一株的巨樹,
卻在一瞬間內將這樣的樹木組成的森林剷平了一半。
將需要百名勞工辛勤工作才能掘軟的地表,
卻以巨大鐵鏟一口氣翻完的鐵殼車。
以及轉眼間就將房子給蓋起來的技術力。
面對這些新知即使是她,也會驚訝到累的。

對於沒有知識的小朋友和老人們,
他們只是單純的吃驚過了也就算了。
他們單純地覺得真是厲害,直接地讚嘆這樣的東西,
卻毫無排斥地就這們接受了便利的結果。
但蕾萊擁有許多知識因此反而難以理解這些非現實,
她小小的腦袋瓜已經快要過熱當機了。

"...如果能看到這麼驚人的光景,
就連父親大人他都會嚇一跳吧。總有一天要告訴他..."
身體恢復很快的高等精靈少女,
已經穿上了富伸縮性的柔軟布料製成的上衣與緊身褲,
(後來她才知道那種衣服叫作T恤搭牛仔褲)
啞然地眺望作業現場。
實在是很羨慕像她這樣的感覺。
蕾萊自己很清楚,看了這麼多之後,
她已經激動到無法冷靜地躺上床閉上眼睡覺了,
因此像精靈少女那樣忘記了自己是森林守護者的立場,
只是呆呆地望著這一切的吃驚程度也是可以理解了。

但是她生來便是擁有被稱作賢者的天選才能,
如此的天份使她無法放置不理自己不能理解的新知。
以知性征服世界上所有的不可思議,
這是身為一個賢者向世人誇耀的偉大野心。
她被內心中那不斷的吶喊聲所壓倒,邁出毅然腳步。

但當她走近大鐵車想更仔細觀察時,
卻被正在施工的人用可怕的表情瞪了回來。
雖然不曉得對方在鬼吼鬼叫什麼,
但她大概可以感覺到是"再靠近會有危險"之類的話。
畢竟這些鐵皮車是這麼龐大,
一不小心倘若被捲了進去,自己連命都要丟了。
由於這樣的危險,蕾萊被警告不準進入工事現場。
但在工地旁邊開來了一台車,並飄起了炊煙的香氣,
於是她又好奇地靠過去觀察其構造。

這個東西就好理解的多了。
從外觀她就可以肯定這是一個"可以自己走路的爐子",
但也不得不讚嘆這會是一個非常厲害卻簡單的點子。
軍隊或是行商人們之類需要長距離移動組成車隊時,
應該會對這種自走爐子的發明大為高興吧。
她很清楚每當野營時,埋鍋造飯可是要花上不少功夫的。
一邊想著這些,見到她佇足於炊事車前,
正在煮飯的男性士兵突然對她面露微笑用本地話開口了。
"別著急,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雖然不曉得他具體想說什麼,但現階段至少他是好意的,
而且似乎是想要向蕾萊傳達些什麼訊息的意思。

蕾萊先是以為他已經學會了本地語言,
但試著積極與他交談之後,回答的都是一些零星單字。
雖說是值得誇獎的成果了,可以勉強進行些基本溝通。
可如果要等到他們學會這個世界的語言,
那豈不是在這之前自己什麼東西都學不到嗎?
如果要搞清楚他們使用的道具、技術、
與理解他們思考的模式的話,
自己就必須學會對面的語言。
蕾萊於是下定決心要繼續跟這男人開口交談。

古田陸士長此時正微笑地展示著他自豪的刀工。
他可是老字號餐廳的學徒,廚藝本就不是業餘水平,
之所以要加入自衛隊的理由,主要是為自己以後開店,
只要累積起足夠的年資,
那麼高額的退休金就會是將來重要的創業資本。
他這時轉頭,看到那個本地女孩指著山積的食材。
"嗯?"
"uma-seu seru?"
她指著大根,口裡講出了一堆聽不懂的話。
聽她重覆著同一句話幾次之後,
古田有點煩用急躁的語氣說"這是大根、大根。"
接著又想起來,補上了一句"啊,不許碰,別亂摸喔。"
"Dai-kon?"
"對對,大根。"
古田捉起蘿蔔晃了晃並不斷唸著。

現代日本料理的精髓中,刺身絕對是一等一的有名,
而講到刺身的配菜果然就是大根了。
但是把魚生吃的文化,大概還需要不少時間,
才能在這個世界被接受並流行起來吧。
像歐美有不少國家就認為生吃魚類是野蠻的行為。
那麼,這個世界的人又是怎麼想的呢?
一邊這麼想著,銀髮少女向古田又開口了:
"sou daikon"
"大~根。"

蕾萊歪著頭仔細推理著,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
daikon(大根)這個單字並不包含sou(對對)的前綴。
不會錯、這種蔬菜的名稱就叫作"大根"。
"大,根"
男性聽了她這麼講露出微笑,
"sou sonotouri(對對對,就是這樣)"
他一邊笑著一邊開心地把那種蔬菜切成片,
那一片片...不,一張張的薄得如紗一般細。
看到這麼厲害的刀技,
蕾萊不禁想問另一個世界的風俗莫非是由男性來下廚,
而每一個男人都像這個人一樣廚藝高超嗎?
如此,後人稱為賢者的蕾萊・拉・蕾拉娜抱著些許誤解,
仗著她天才般的知性,以猛烈的速度開始自學日語。

***

諸王國聯合軍一共對阿爾努斯山丘發動三次進攻,
但其過程已經不能稱之為戰鬥了。
基本上這就像是沒注意到前方是斷崖絕壁那樣的行軍,
是有去無回的集體自殺慘劇。
其最主要的理由,是帝國完全沒有提供敵人的情報。
當時、諸王國聯合軍的參與者,各諸侯共計21國,
總兵力約十萬以上。
遠近東西、各式各樣的士兵聚集起來的光景,
實在是非常壯觀的大場面。

騎著完全沒有加上防具的馬的輕裝騎兵。
連馬匹帶人都覆上厚重鐵甲的重裝騎兵。
騎乘著飛天的翼龍翱翔天際的龍騎兵。
一步一步、每一踏腳都能踏出地響的長毛戰象部隊。
個頭矮小卻給人精強印象的南國士兵。
帶著方形的鐵盾之重裝步兵。
豎立著長槍如林的長矛兵。
以及弩砲、投石機、投石車等各式各樣的重裝備。
也有把被帝國當成軍馬一樣的牲畜使用之歐克與哥布林,
貼心地準備好了盔甲穿戴整齊的國家。
每一個士兵,似乎都在爭相炫耀自己身上軍裝的華麗。

以如此的大戰力號稱三十萬大軍,
其聲勢浩大似將要把天與大地,
一切都埋沒殆盡的壯大氣勢進擊,
勝利可說是唾手可得、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的。
再加上阿爾努斯山丘雖說號稱聖地,
但實際上卻是一座斜面不陡的平緩小山丘。
這裡並沒有妨害視野的森林之類險要,
也沒有堵塞進軍道路的大河、
亦無妨害部隊集結的斷崖絕壁。
這就只不過是一塊荒地,只是稍微有點凸起,
除此之外就是一望無際的泥土罷了。

雖然敵軍佔領了丘陵頂端,
但丘陵的緩斜面極為有利進攻方聯軍的布陣,
而且帝國軍在前線的報告指出,
異世界的部隊不知為什麼在原地掘壕固守,
同時開始拉起用斧頭就能一切兩斷、
用細鐵絲製造的柵欄圍住的簡陋程度防禦工事。
如果是矮人要建造地下城的話倒還說的通,
但憑人類的雙手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建築夠用的城寨,
而在一兩個月之內要完工更是天方夜譚。
因此,這一仗的勝負會自然站在戰力多的那一方。

易北藩王國的國王都蘭,
已經到了頭髮開始帶點花白的年紀,
他腦海裡正在思考的是面對區區這種程度的敵人,
卻還召集諸國聯軍的莫德・索・奧古斯都陛下的用意。
如果是可以輕易取勝的敵人,光憑帝國軍自己,
而根本用不到諸國聯軍的大軍壓境也能簡單取勝吧。
所以按這個理由推想,召集諸王國聯合軍的理由,
恐怕不是軍事上的理由,而暗藏著什麼政治的動機。

舉例來說像是召集諸國的代表,
為了向國內外宣揚皇帝的權威之類的呢?
可是若真是如此,那也只要各國的國王前來會盟,
舉行一個象徵性的儀式也就夠了,
根本沒必要勞民傷財動員這種大兵力集結起來。
集合十幾萬的大軍,皇帝一定有什麼不單純的理由,
光要準備供十萬大軍使用的糧草本身就是個天文數字。
若要集合這麼大兵力,
那麼向某個國家發動遠征也是說得通的,
但是都已經以守衛大陸的名義召集諸王國聯合軍,
若事到臨頭突然變掛恐怕會師出無名而無大義名份。

"那麼都蘭殿下,我們要何時開始進攻呢?"
通常來說李格公王說的這段話,
是會有一堆將軍在軍議場上認真檢討分析的話題。
但是在這次戰役中,
"既然有這麼大兵力,
不管用什麼小花招的戰術都一樣,
任何敵人對抗我們都將是以卵擊石!"
眾王因這樣的自信理由否定了一切理智認真的思考。
實際上,當都蘭對李格公王提出應當認真檢討戰術時,
卻遭到了對方以"杞人憂天"的嘲笑冷淡以對。

"李格殿下,您不認為應該再仔細思考一下嗎?"
"毋需多言。
就算只有我自己一個人上或許值得檢討戰術與陣列,
但敵軍怎麼看都只有不超過一萬的程度,
於此相對的我軍可是有三十萬大軍。
一齊湧上山頭的話,根本不必動腦筋戰鬥就結束了吧?
倒是何時與在山丘另一邊的帝國軍會合,
這點才是比較需要關心的議題吧。"
"確實如您所說的呢。"
"王爺,您可真是神經跟著青春一起越老越薄了呢。"
即使受到李格無情的嘲笑,
但是都蘭仍然在腦袋裡持續思考著這一切。

大軍的移動非常耗時,除了道路整備條件不佳之外,
更重要的是根本沒有基礎建設能支撐這種大軍通過。
30萬大軍光是最前列的士兵開始往前走,
到最後尾的士兵開始踏出第一步之間就相隔半日之久。
要沿路建設宿營地也很花費時間,
平常需要十日的路程也得走上雙倍的二十日。
即使如此,諸王國聯合軍還是走進了戰場,
他們在看得到阿爾努斯山丘的視野範圍內,
按照預定開始包圍整座山丘,
並且與敵軍保持適當的距離開始布陣。

所謂"適當的距離"是按照他們長年的經驗總結得出的。
也就是不受魔法支援、投石機、弩砲...
諸如此類的投射遠程武器所搆不著的距離。
但是他們並沒有注意到,
在山腹部位潛藏著許多塹壕與步槍兵掩體,
由於施加了巧妙的偽裝,因此沒注意看根本不會發現。
因此,作為前衛部隊位於最前方的阿格納王國軍,
在國王的帶領下毫無造作地帶著四千部隊攀上了丘陵。

在山丘附近並沒有發現預定會合的帝國軍蹤影,
但這理由大概是帝國軍已經敗退了也說不一定,
倘若真是這樣,那他們也有責任要搶救生還的友軍。
他們是這樣地思考的。
阿格納王國整體來說是個沒特徵的小國,
產業也是以農業、畜牧業為中心。
也因為沒有特徵缺乏併吞的魅力,
所以帝國雖然攻滅了周邊諸國卻沒對它動手。
其軍隊編制是以配備弓箭和利斧的哥布林與歐克打前鋒,
主力中堅為重裝步兵,後方是弓兵與少量騎兵、魔法師,
可說是這個世界極其一般編成方式的常規部隊。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他們接下來會這樣開始作戰。
首先是派出散開的弓兵放出箭雨,
再驅趕剽悍的歐克與哥布林先鋒突入敵陣使其混亂。
然後是肩併肩的密集重裝步兵,
以方盾連成一道步行的城壁,
保持齊步走與敵軍主力開始接戰。
如果魔法師的數量足夠,
則在這個階段緊跟在後開始進行支援攻擊。
到了最後,當步兵成功撕開敵陣後,
派出騎兵突擊缺口贏得決定性的勝利。
這是他們所期望展開的戰鬥。

也因為這樣,他們完全沒料到接下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第一波襲擊而來的是陸上自衛隊特科部隊(砲兵),
那堪稱特技表演一般的齊射轟炸。
陸上自衛隊砲兵有著用砲彈爆煙、
在空中畫出富士山形狀的精巧技術,
而運用這種精度的砲擊技術打出榴彈而非煙火,
在廣泛的面積,達成了瞬間的同時著彈。
換句話說,聯軍的先鋒部隊當場遭到了"秒殺"。
這波砲擊的被害者包括諸王國聯合軍的前衛集團,
也就是阿格納王國軍、和後續的摩多瓦王國軍,
合計共約一萬人。
這是等敵軍走進已標定的Kill Zone(獵殺區)後,
才展開的砲擊,因此第一砲就是效力射。
而這樣一輪齊射也就使得第一次戰鬥畫上了句點。

"在隊伍中段看到這一切的寡人,
最初甚至以為是阿爾努斯山丘火山爆發了呢。
公主殿下,您親眼見過火山嗎?
寡人的故鄉是山岳地帶,小時候有幸目睹一次。
那就像是把山炸飛似的連環大爆炸,
不管怎麼看都是嚴重到令人害怕的災害。
但這次與火山不一樣的是沒有前兆的地震,
而是像要劃破空氣般的尖銳聲響,
尖嘯聲後就帶來了不得了的爆炸。
那爆炸強烈到寡人幾乎要把心臟嚇得咳出口了,
而那陣爆炸聲也在響過一次後就停止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了確定這一點,
寡人停止了進軍而凝視眺望前方,
但是前頭只見一片濃煙遮天蔽日。
等那陣煙散去花了不少時間,但或許那時間也不長,
只是寡人的心理作用而已。視界開闊之後,
映入寡人眼中的是廣範圍的大地被犛過一遍的模樣。
在翻起的土砂之中混雜著阿格納和摩多瓦兩國,
無數士兵的零碎屍體。
若要形容的話他們的慘狀就跟這碗爛粥差不多..."

躺在病床上的都蘭,因為想起當時的慘狀而閉上眼。
在他身旁是看護的修女,雖然試著把稀飯餵給王爺吃,
但都蘭卻拒絕繼續進食而別過頭去。
"那兩國的國王怎麼了呢?"
聽了平娜的問題後,都蘭輕輕搖了搖頭。
"怎、怎麼會這樣..."
花了幾天在阿爾努斯附近的村落,
打聽敗戰的諸王國聯合軍下落之後,
一路趕到這裡來的平娜急欲確認,
諸國聯軍失去統率的將兵們到底是去了哪裡。

許多敗殘兵們逃回國了,可說是幾乎沒有健在的士兵。
雖然敵軍沒下山追擊,
但這也這不代表他們因此揀回一命,
脫離指揮體系後的回家之路極其漫長,
敗軍面臨的將是比戰敗更痛苦的苦難。
實際上,在這附近就有許多落伍兵的屍體,
已經被當地農民給親手埋葬起來了。
終於,平娜聽說有一座祭祀哈巴洛神的修道院,
收容了一位身份高貴的王爺的消息。
她快馬趕往當地,果然找到了易北藩國的王爺。

但是、平娜表明身份晉見之後,
見到的卻是喪失了左手與左腳、
躺臥在病床上的都蘭那無助的慘狀。
都蘭已經是年越六十高齡的老人,
除了負傷之外,也因為別的壓力等各種理由,
使他的頭髮一夕變白了許多。
這樣的身體不可能長途跋涉,
因此他帶出來的士兵大多數都拋下王逃走了。

至於殘餘的忠臣們,
都蘭則吩咐他們回國告知情勢危急的消息,
而自己只能暫時待在這修道院等待體力恢復。
可是這是偏僻鄉下的破爛修道院,
不但沒有好的醫生,也沒有足夠的食物。
說是要等待體力恢復,但實際上卻是不斷地消耗。
現在王爺的斷腿末端已經聞得到膿的腐臭味了。

_________________
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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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GATE翻譯(序)
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10月 9日,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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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都蘭面色如土、毫無血色,
眼瞼之下也染上了憔悴的黑影。
估計照這樣子下去怕是活不久了吧。
"正如您所見,這般慘狀...
但寡人仍然發動了第三度總攻擊。
雖然寡人帶領麾下官兵一起殺入山腹,
但卻被鋼鐵的荊棘所纏堵住了去路,
就在我們進退不得疲於奔命之際,
頭上降下了光之雨。
然後在一瞬間內,我們就被炸飛了..."

"都蘭陛下,本宮會儘管通知帝都,
然後托人為您找來最好的醫師和馬車。
無論如何請王爺您移駕帝都好好休養身子吧!"
雖然說是霸權國家帝國的皇女,
但宮廷禮儀上她的位階仍然低於一國之君的都蘭。
平娜恭謹地單屈一膝,
握住都蘭僅存的右手深深低下頭去。
但是都蘭卻搖了搖頭。

"對不起、公主殿下,寡人受夠了帝國的客套話。
首先就是帝國根本不想看寡人活久一點吧?"
"您怎麼這麼說呢?"
"寡人一直在想,為什麼、皇帝要召集諸王國聯合軍,
來打這場戰爭呢...而寡人後來終於懂了。
皇帝他早就知道我們會遭到這種慘況。
恐怕帝國軍打了頭陣,在敗北之際受到慘重傷亡,
所以還健在的我們這些附庸就成為礙眼的敵人了。
換句話說、皇帝是了借刀殺人之計來對付我們!"
不再用敬稱,都蘭在直呼皇帝一詞時充滿了憤慨。
既然已經是將死之軀,那就可以口無遮攔了,
抱著這樣的心情可以說是沒什麼不能講的了。

"公主、您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嗎?
公主您是身在帝國軍之身的立場,
對於帝國在阿爾努斯的戰況...您肯定有所耳聞吧?"
"是、雖然帝國軍先前敗北的消息本宮已有聽說,
可是、可是...關於山丘上有什麼樣的對手,
未來我們會遭遇什麼樣的敵人全不知情啊..."
"妳快走吧,公主。我們不能忍受,
背後站了一個身穿不實的盔甲、手持欺瞞之劍的盟友。
我們諸王國聯合軍為了保衛這塊大陸,
已經英勇地奮戰到最後一刻了。
可是寡人萬萬沒想到,在我們的背後,
居然有帝國這個背裡捅上一刀的傢伙。
公主,妳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

"陛下,本宮知道要您息怒恐怕無濟於事,
但還是請您務必告訴我,
究竟敵人是何方神聖來著?
究竟敵人使用什麼樣的魔法、什麼樣的戰術?
請您務必傳授那貴重的實戰教訓!"
"算了吧,寡人也是用身體付了學費才學到這些的。
既然這樣,公主真想知道答案的話,
何不乾脆親自前往阿爾努斯山丘上就好了呢。
妳就用妳自己將士的血肉作代價,
請敵人好好給妳上一課吧。"

平娜可說是絞盡腦汁。
皇帝的權威受敵挫之辱,
顯然敵我雙方有著戰鬥力之間的差距,
但在她的觀念裡,只要善用戰略與權謀,
這也還在可以彌補的範圍之內才對。
但是平娜很清楚地從話中感受到,
她要面對的敵人與自己間有根本不同次元的力量差距,
如果不能搞清楚要面對的敵人是什麼模樣,
帝國接下來必會遭受到決定性的敗北。
她因為有所自覺而感到害怕無比。

平娜咬緊牙關,撐直身子直視著都蘭。
"那實在很抱歉,無論如何都要請您協助。
倘若王爺您什麼話都還是不願意說的話,
本宮將不惜用你的易北藩國作為人質。
陛下倘若帶著這寶貴經驗去了冥府報到,
那本宮就親自帶兵打入易北,將之化作焦土!"
對此,都蘭稍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妳、妳說什麼。奪走了寡人的士兵、奪走了寡人的家臣,
連寡人的性命都被奪走了一半,事已至此,
妳還要奪走寡人的國土和家族嗎...
...不愧是那個皇帝的女兒,該說有其父必有其女嗎?
不過這樣也不錯,就隨便妳吧。
反正寡人已經是將死之身,
故國被帝國併吞成為屬州也只是遲早的事,
對於已經聽得到死神腳步聲的寡人來說也無所謂了。
那寡人就在冥府等著妳送我全家回來團聚吧。
寡人會在那裡歡迎皇帝和公主妳們到來的。"
"別以為要死了就能自暴自棄...帝國是絕對不會輸的!"
平娜站起身子,瞰視著濱死的王。

"強者如妳,有力量的話做什麼都沒問題,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保持這樣的志氣吧。
可是我們小國也有小國的志氣與驕傲,
任意踐踏他國者,遲早也會被他國同樣踐踏回來,
此乃理所當然的報應。
如同現在宛若嬰孩般手無縛雞之力的我國,
把敵人從異世界召喚來的帝國也會落得這般下場。
因為是強者所以愛怎樣就怎樣,
但是阿爾努斯的敵人可比帝國更強,
帝國軍面對他們就危如累卵般脆弱。
等注意到這個事實,再來後悔莫及尋求幫助,
卻發現已經沒有人可以挽救帝國了,
寡人等著要看看你們到那時候的狼狽模樣!"
都蘭使盡力氣拋出這句話,
隨即便因為喘不過氣而又倒回了病床上。

平娜已經是啞口無言了。
不管是用怎麼樣的權力或手腕,
要攻陷人內心的壁壘乃是至難之事。
恐怕還等不到她拿出方法挽回其信心,
都蘭王爺就要這麼衰弱而死了。
因此從王爺口中得出情報這個念頭,
恐怕是得打消主意了。
她心中留下的,除了對冥頑不靈的都蘭發怒外,
也有對著逼得諸侯造反的皇帝之滿心憤慨。

"公主殿下...拜託妳,
請千萬別下達讓騎士團往阿爾努斯突擊的命令啊。"
在離開都蘭的病房回去路上,
對於背後傳來的這聲建議,
平娜只能大大的嘆息以對。
"漢蜜敦,妳覺得本宮有這麼愚蠢嗎?"
"不不,沒這意思。只是現在的氣氛看起來,
就像是公主您要一馬當先衝出去高喊跟我來的感覺。"

如果現在衝出去,
她大概不會再考慮前往阿爾努斯而是夾著尾巴逃回帝都,
平娜雖然這麼想卻沒膽子開口說出實話。
她抬起頭來望向眼前身穿男裝的女騎士漢蜜敦,
乍看之下就像是個美貌的貴公子,
不禁心裡開始想著她究竟是男是女的問題。

因此平娜伸手輕輕敲了敲她薄薄的胸板裝甲,
結果得到的是令人放心的柔軟手感。
"突擊之類的要從長計議,
但我們總不能不去阿爾努斯吧。
我們得用這雙眼親眼見證敵人的模樣。"
"啊~公主,光靠我們這點人數嗎?不會很危險嗎?"
"就是因為危險,所以才要帶上你們保護我啊。"
平娜這樣邊笑邊走,將修道院拋在了身後。

***

中華人民共和國 北京 南海樓

董德愁國家主席的桌上,
擺著共產黨國家戰略企畫局第24次遠東國情報告的綱要。
那是印刷著橫書簡體字的大疊文件,相當地有份量,
可以想見製作者的用心。
董主席下令將秘書官召來,
一邊等待一邊將視線放到了這份報告書上。
雖然標題是遠東情報,但內容其實大半是對日本,
或著該說是最近被炒熱的特區情報佔了大多數。

"特區啊..."
一開始董主席認為這是在開玩笑吧。
他知道日本的動漫文化對全世界擁有極大的影響力,
是值得提防戒備的一種軟實力。
實際上董主席知道自己的兒子也在偷偷看著日本動漫。
所以說,當銀座出現了通往異世界的門,
從中出現了奇幻電影般的怪物與中世紀風格的騎士,
見到諸如此類的新聞時,
一開始他認為或許是把什麼創作或宣傳搞混了的誤報。

但是等到實際拍攝的新聞影像、
和駐日大使館員的報告回傳印證之後,
這下子可說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了。
董主席最初的感想是"日本還真是跟災難特別有緣啊"。
但是等到自衛隊把從門裡出現的異界軍隊排除後,
開始向門另一邊的廣大可能性伸手摸索時,
他就開始感到有著些許不悅了。
對於這個既沒資源又沒領土的小島國來說,
開了另一扇門就像發現一座廣大的新大陸般,
莫大的天然資園就在身邊唾手可得。

不、不對。對於現在的中國,這也是必要的東西。
中國有13億人口,倘若考慮到這與日俱增的數量,
以及未來將會更加提升的生活水平,
那麼中國就需要莫大的資源與廣大的土地。
但是為了不致打破國際社會的規範,
不管是給予國民未來更豐足的生活,
或是供應足以供13億人的資源與能源,
這些都是無法滿足的。

倘若這扇門開在北京的話,
那不是全部的問題都一口氣解決了嗎。
倘若向特區派出大量人民進行開拓與開發工作,
不僅可以減輕中國的負擔,
也可以運用資源在門另一邊自給自足而有餘,
就不必傷透腦筋,冒著他國一陣中國威脅論的臭罵,
還得硬著頭皮搞能源戰略了。
但現在問題是,這扇門居然開在了日本。

董主席斜眼瞧了瞧報告書,發出一聲嘆息。
"既然門開在了東京,我國能作的手段就不多了。
總之先以確保我國開發特區應有的份為目標吧。"
他的秘書官為了幫助主席的思考而附和道:
"是說不能讓日本獨佔特區吧。"
"沒錯。所以我們要開始推動,
限制日本政府在特區擴張腳步的一些工作。"
"我瞭解了。"

"我國可以一邊與推動對日友好的關係,
一邊堅持有利於我國的主張,
用硬軟兼施的手段來展開交涉吧。
一切理想的話,我還想把半數人口送去特區裡面呢。"
"這是要在特區建造另一個新中國嗎?"
"如果這事可成,不是很令人開心嗎。"
董主席微微一笑,把報告書收進了他的抽屜裡。

***

在差不多同一個時間,
電視與報紙的論調開始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在電視上播放著,
澳大利亞在殖民地時代,
原住民的阿波里人與塔斯馬尼亞人,
被英國流放犯的殖民者屠殺的歷史。

在日本國內的歷史也有大和朝廷與愛奴人的文明衝突,
記錄片講述受到大和朝廷壓迫的愛奴族,
在明治新政府樹立之後進入了充滿苦難的生活。
其他像是被西班牙人消滅的印加帝國、
被羅馬人消滅的迦太基。

這些事實雖然並非為了同一個目的而被報導,
但是卻對大眾強調並塑造出了一個共同印象。
電視、連續劇、益智節目、周刊雜誌、報紙,
透過各式各樣的媒體緩緩地流出訊息,
一點一滴地喚起了讀者們的意識。
居於壓倒性有利立場的文明,
將弱小立場的民族壓迫甚至消滅的過去。
特別是走向滅亡末路的民族那悲慘的身影,
引起了強調這一段的描寫令人留下深刻印象。

視聽者們同情弱者,
或著該說是被引導去同情弱者。
接著是被引導強者應該要保持理性,
應該要抑制自己的想法。
那些在非洲受飢餓之苦而陸續死去的孩子們,
這些悲慘的畫面無意識地灌進了人們的腦海裡。
就這樣反覆的、一再的引導著,
點醒"莫非我們也成為了加害者的一方嗎?"的念頭。

那麼在門另一邊的自衛隊到底在幹些什麼?
的確,他們正在和敵軍交戰。
但是在門另一邊的戰況,
卻引起了前所未有的更多人關心。
截至目前為止戰況並沒有太多進展,
只是不停傳出為了確保傳送門而擊退敵軍的消息。
自衛隊這邊沒有傷亡所以不會引起大眾關心,
但是交戰後敵方的損害呢?門另一邊平民的傷亡呢?

在國會上,在野黨的女性議員發出了這樣的質詢,
而防衛省的政務次官出面進行了回答。
"在三次的攻防戰中,一共造成了敵軍約六萬的死者。
在上述交戰中並無非戰鬥員傷亡。"
在野黨議員們不禁為之啞口無言。
換句話說、敵軍對有著強固防禦的我方,
反覆地進行著無謀的攻擊,
簡直就像是日俄戰爭的203高地翻版一樣嘛,
這些敵人是腦殘嗎。

相對地大多數老百姓也跟議員一樣啞口無言,
不能理解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既然打仗就會有死者,這是理所當然。
我們打敗仗就是我們死人多,
我們打勝仗就是敵人死的比較多,這也是天經地義。
銀座事件中成為被害者之後,
受怒氣驅使而高喊報復的國民們當然瞭解這點,
可是對於那些認為自己有理性、
與一般大眾不同的知識份子來說,
或著是對其他人抱持著同情心的人來說,
乃至於認為自己是善良小市民的人來說,
這個敵方的傷亡數字,也已經超過了某個極限。

【陸上自衛隊的失態?!平民傷亡130名?!】
【政務次官接受質詢公然撒謊!!】
【在誰也不知道的特區之戰中,
龐大的敵軍傷亡數字裡真的一個非戰鬥員也沒有嗎?】

諸如此類的標題很快佔據了每朝、旭等報紙的頭版欄位。
電視台與報社的記者們擠在防衛省與總理官邸前,
以麥克風和攝影機的砲列瞄準了總理和防衛大臣。
接替在任期結束後去職的北條前總理,
新任的本位總理不得不面對記者們辛辣的質問。

隨著閣員與政務次官的貪瀆陸續爆發之後,
因為任命責任而揹上連帶關係的總理,
自然是口風很緊而得慎重作答。
但即使是這謹慎的模樣,
也被報導成"詞窮搪塞"、"含糊不清",
而使得他上台後的支持率持續下滑。
甚至是在國會,在野黨也展開了新的攻勢。

在預算委員會的席次上,
一邊坐著內閣首長與省廳次官們,
另一邊則坐著朝野兩黨的國會議員們。
在野議員們站到講台上發出了質詢,
而相對的,負責的政務次官與大臣就要出面作答。

"這次報導中所謂的平民被害者,
並非是我國與特區當地武裝勢力交戰中所發生,
而是亡於災害事故。"
對於防衛省政務次官的回答,在野議員繼續追問:
"那又是什麼樣的災害?這災害與自衛隊有關嗎?"
"之所以說是災害,是因為據報是當地有危險猛獸。
大致上請想像成類似電影中的怪獸之類的,
像那樣子危險感覺的生命體吧。
當地平民受到了此一怪獸的攻擊,
自衛隊特區派遣軍的偵查隊施加了援手,
因此最後與怪獸發生了交戰行動。"

"請稍等一下,你說怪獸?
你是說特區生長著這樣的異形生物嗎?"
"當然不完全是跟電影裡一模一樣的怪獸,只是類似。
目前暫定名稱為特區甲級害獸、Dragon。
因此現在我們先用怪獸來稱呼它吧,
現在這種怪獸的肢體一部,已經送去作檢驗了。"
"不管你鬼扯些什麼姑且先信好了,也就是說這次事件,
是自衛隊與所謂怪獸交戰時,波及平民造成傷亡囉?"
"絕非如此。這是自衛官為保護受怪獸襲擊的平民,
而展開救助行動,過程中不得不動用了武器,
但所有的平民傷亡都是由怪獸所造成的。"

"政務次官,你在上一次質詢時,
不是說過沒有非戰鬥員傷亡嗎?
可是這次事件捅出來了,死傷如此慘重,
為什麼卻完全沒有對外主動發表呢?"
"這是因為上一次質詢的主旨,
是我自衛隊在確保傳送門時,
在防禦敵武裝勢力的攻擊中,
有無造成非戰鬥員傷亡。
因此我判斷這與後續偵查的行動並無關係。"

"你曉得死了人是很嚴重的事嗎,
就算是災害死幾百人可不是小事。
今後若再有類似事件,政府應該主動對外說明。
那麼,自衛隊救出的平民現在去哪裡了呢?"
"據報告是去附近的村鎮避難了。
由於怪獸的出現,當地居民不得不放棄其原聚落,
在避難途中遭遇了怪獸的襲擊才會發生此一慘劇。"
"原來如此,所以生存者全員都已經避難囉。
那麼在這之後的避難生活有在政府掌握中嗎?"
"不,我軍目前只以確保傳送門周邊為主要任務,
並未對難民避難後的狀況詳加確認。
不過只有傷患和老弱婦孺等難以自給自足者,
因現場指揮官的判斷而由自衛隊收容保護了。"

"原來如此,所以是有當事人的囉?那麼委員長..."
在野黨議員改變了其矛尖的方向。
"話雖如此,若我們不徵求當事人的證言,
也無從確認自衛隊的報告內容是否屬實。
這都是因為政府以門另一邊太過危險,
限制了新聞媒體與我們議員前往探勘的結果。
但是,讓政府這樣作出片面的報告,
我們是不可能照收不誤的。
在此我要求傳喚當事人的自衛官,
以及接受保護的當地人作為證人來國會作證。"

政府當局本身就有愧在先,
因此也拿不出拒絕此一要求的理由,
在野黨遂不斷地重覆此一要求。
被在野黨與大眾媒體窮追猛打的總理官邸與執政黨,
雖然知道就算開誠布公只會被砲的更慘...
但還是為了這個理由,下達了召集令,
傳喚當時的現場指揮官與數位當地人代表,
來門的這一邊出席作證。

***

那麼我們來看看所謂現場指揮官吧。
伊丹這天早上起就坐在訓練幹部斜對角的座位上,
無視著他那冷冷的視線,用手機閱讀著網路小說。
從昨天開始,在門這一邊的營區內開放使用手機了。
雖然是在基地裡搭起了基地台,
但是自衛隊就算休假卻也不能離開營區去銀座裡晃,
所以搭起網路和手機基地台天線,
也都算是向駐紮在門另一邊的人們,
提供些許慰留吧。這還真是值得謝天謝地的事。

"隔了好久一看,很多都已經更新了呢。
啊,這個以後要記得保存起來..."
網路小說與租書店架子上擺放的紙本小說不同,
網路小說中既有原創作品、也有許多二次創作,
充滿了各式各樣引人入勝的作品。
其數量膨大無比,根本不可能全部讀過,
但也因為如此,碰到了好作品時就會覺得真是幸運。
當然啦,其中也多的是讀了幾行就受不了棄追的作品。
但是伊丹也知道在比起討論版上貼出爆紅的良作小說,
也有不少就這樣消失在茫茫網海中的無名作品。
有時候想起來要再去找來讀一遍時,
卻發現已經找不到那一串貼文了,
碰上這種事情伊丹不禁覺得悲從中來。

"啊~二尉,你有聽見嗎?"
伊丹努力地把來自斜後方的說話聲裝作沒聽見。
就算那是女生的聲音,這也敲不開他的耳殼。
之所以擺出一副無視的態度,是因為現在正是休假中,
他想表明自己在休假時完全不想管工作的決心。
但是,運用訓練幹部(大概是連級參謀)咳嗽幾聲,
也對伊丹繼續讀小說的努力遭到了新阻力。
這種時候還真想要有一間自己的辦公室可以躲起來啊。

"二尉。"
"咕哦!"
這是比普通的聲音更響亮的一擊,
讓伊丹的下腿發出了激烈的疼痛。
光憑這響聲能讓人痛成這樣嗎?
這個世界出現了什麼用聲音攻擊的新能力嗎?
伊丹一回頭,看到的是栗林與黑川瞪著自己看。
用漫畫的風格來說就是三白眼那樣的感覺吧,
同時造成伊丹小腿劇痛的元兇也清楚了,
那就是栗林的軍靴鞋尖。

武術有段位者的拳腳就跟兇器沒什麼兩樣,
栗林還擁有格鬥戰技徽章呢。
對於一個無抵抗無敵意的人突然動手太過份了吧、
這種惡逆非道的舉動可以放著不管嗎?
雖然伊丹這麼想但他回頭去尋找目擊者的訓練幹部時,
他卻把視線轉到了窗外視若無睹。
伊丹可說是徹底的孤立無援了。

"能請您聽我們講一下嗎?"
"是說我嗎?"
黑川這麼開口後,伊丹關掉了行動電話,
塞進抽屜裡面並旋轉椅子面對她倆人。
他用有些倦怠的口氣說"來找我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吧",
這模樣可真是完全反映出他目前的心情。
"那、找我有什麼事?"
伊丹把體重集中到背後,讓事務用椅子發出了扭曲聲。
"是關於杜嘉的事。"
黑川所講的是第三偵察隊所收容的其中一位難民,
是那位金髮碧眼的女精靈,杜嘉・露娜・馬爾索。

"她怎麼了嗎?"
"實際上..."
黑川接著說出"她模樣有點奇怪"。
要說哪裡奇怪呢,
最具體的表現就是要求兩人份的餐點。
衣服之類的配給也是要求兩人份,
房間也是要求了雙人房。
當初以為這是精靈族的文化就默默按她要求去辦,
但是這之中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呢?

"這也未免太貪心了吧?
我第一次聽說精靈是大食客的嶄新設定咧。"
"並非如此,她雖然要求雙份食物,
但是卻不是吃兩人份,而是要求分裝為兩份。"
栗林捲起紀錄報告道。
"嗯,那這是給誰吃的?她偷偷養了寵物不成?"
"她只吃一份、另一份則保持原狀碰都不碰就丟掉。
衣服的話,她要求的另一份衣服也有指定要男性用的。"
對此伊丹有著強烈的抵抗感,伴隨著劇烈頭痛,
他並不想再喚起好不容易才淡忘的惡劣記憶。

"哼嗯~那,妳們知道理由嗎?"
"畢竟語言不通,我們也沒辦法。
後來托了最瞭解日語的蕾萊去問杜嘉,
為什麼她要剩一份食物。"
"結果咧?"
"她回答不知道、用餐時、不在之類的。"
經過一段沉默的時間後,腦海中浮現的想法是,
該不會她與某個人一起同居吧?
"也許是我們的精靈妹有個腦內男友哦?"
伊丹半開玩笑的這麼講,
但是黑川與栗林的反應很明顯沒被他逗笑。
老實講光是有腦內男友的女孩子就不知要上哪找了,
特別是考慮到收容她的過程,
大致上可以猜測到是更嚴重的問題。

"如果真如長官所說,那或許還比較好呢。"
黑川擔心地嘆了口氣。
"那有去跟醫官問過情況嗎?"
"目前我們基地裡還沒有精神科醫官常駐。
再加上不能否定精靈有在家人死亡後一定期間內,
為其守喪有如亡者仍在世上那樣的葬儀習俗。
究竟這算不算正常,我們根本無從判斷。"
"那就去問蕾萊的師傅...像加圖大師之類的不行嗎?
我以為那老爺爺很清楚這些習俗的。"
"問過了,但他的見解也差不多。
加圖大師還跟我們解釋,她是屬於精靈這種稀少種族,
不斷地跟我們說很少見、很稀奇的單詞。"

現階段日語和當地語之間還有一堆無法翻譯的詞彙,
若加上微妙的委婉口氣就更難理解了。
"我不理解""我不知道""我不敢推測"...
諸如此類各式各樣語氣都只能簡化成日語的"我不知道",
若要再繼續進行深入溝通則需要更多的相互理解。
"果然啊,不愧是高等精靈嗎..."伊丹稍微提起點興趣,
但是她的精神狀態也確實令人擔心。
"她並不多話吧?我想畢竟如果一覺起來發現,
自己身邊沒有半個認識的人了,會驚慌也是沒辦法的事。"
"當然我有想過這一點,
但老實說關於這點我的語言能力無法正確判斷,
沒辦法給她更多幫助照顧。"

對於黑川的煩惱,伊丹低下頭思考著。
第三偵查隊的凹凸女兵檔,其中特別是黑川,
在難民的小朋友之中有很高的人氣,
特別是老是纏在她身邊令人困難的黑衣神官少女,
(蕾萊曾說她"小孩、不是。老、老、老、非常老")
幾乎對於黑川說什麼是言聽計從的照辦。
伊丹想到這裡,把視線轉向了栗林。

"我、我也沒辦法啊。
首先我不懂什麼社交術,也不懂心理學的。"
的確,這個矮豆爆乳無腦女拳頭會比腦袋轉得快,
要說治療心病這種纖細的工作交給她,
簡直像叫伊丹來幫人作腦外科手術一樣不可行,
瞭解這一點的他對栗林諒解地點點頭。
"我知道了,她的問題就交給我吧。
畢竟隊上大概只有我能使用比較靠譜的當地語。"
"放心吧長官,最近小朋友們也學了不少日語,
總有一天我們也能學會當地語的。"

伊丹雖然想說杜嘉也不是什麼好騙的小朋友...
但在他想這麼說之前,
走廊上就已經傳來了桑原曹長的喊聲。
"隊長、差不多到時間了。黑川、栗林也快來集合。"
"呃、是的。"
栗林等人很快走向了走廊。

***

"武器搬出!!"伴隨著這樣的命令,
502中隊(連)的隊員們以小隊(排)隊形站開,
一齊步入軍火庫之內。
整齊地排列在槍架上的步槍、刺刀、與手槍,
被士兵們一一從軍火庫裡領出來。
在營舍前方集合的官兵們,
將六四式步槍的消燄制退器轉一圈重新固定好。
除了確認之外,也是因為怕打開雙腳架時讓它滑掉,
畢竟槍口消燄器可是要連著刺刀座與雙腳架的。
同時,也有人從倉庫裡拿出黑色電工膠帶,
把容易脫落的零件與槍身易損之處通通捲起來。
畢竟可能會有實戰,如果粗暴使用槍械的話...
...像是刺刀肉搏時,這種緊要關頭出了包可不敢想像。

各隊把步槍張開雙腳架放在地上,
並把刺刀從腰間取出安裝上去。
刺刀當然都是實戰用的開鋒刃,
用飛輪削得極其銳利,要拿來切沙拉也沒問題。
士兵們坐在地上整備步槍時,
每個人也都得把新領到的子彈塞進彈匣裡。
一人有六個彈匣、一人攜帶20x6發、總計120發子彈。
手榴彈也是標準配備之一。

配備5.56mm機關槍Minimi的古田陸士長,
也將金屬製彈帶的箱形彈倉小心翼翼地折疊起來塞好。
勝本除了自己的步槍外還得多領一顆鐵拳三型,
放在輕裝甲機動車(LAV)上。
因為對於特地甲種害獸、通稱Dragon的怪物有效,
所以相對的搭載量也就成正比的增加了。
輕裝甲機動車上搭載的12.7mm重機槍由笹川操作,
但這一次彈帶上塗成黑色的穿甲彈比例增加了不少。

在裝載預備彈藥與各種物資的作業結束後,
全員就這樣全副武裝地帶著裝備列成隊形進行確認。
隨著桑原曹長的號令,
隊員們迅速進行橫隊、縱隊、方陣的隊形變換訓練。
不論是散開、或是密集隊形,切換的動作都必須迅速。
同時彼此掩護、各自警戒的方向也都有徹底的分配。
一個人都不能少,誰來掩護誰,
陣形有缺口時的對應法,
雖然隊上每一個士兵各自都十分理解了,
即使如此卻還是反覆不斷地訓練著。

這可能是當初參謀們鑽研新舊與電視版戰國自衛隊,
所得出的研究成果也說不一定呢。
電影裡有強大裝備的自衛官一個個被幹掉的理由,
無不是因為與友軍過度分散而被無數敵人包圍孤立。
結果教訓就是,貫徹相互支援的不變鐵則。

終於完成準備的伊丹一行人,
整列成隊依指揮官的命令給步槍裝上實彈彈匣。
裝彈、上膛、閉鎖全部確認後,
最終將安全裝置調整到"安"的位置。
"如果我們是海自的話就會說合戰用~意之類的..."
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
伊丹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使眾人一同脫力。
"雖然這麼說但捏他果然還是哪部動畫吧?"
隊伍中傳出了不知道是誰說的(很明顯是女聲)批評。
"總而言之呢,出了營區就是危險地帶了喔,
大家最好把皮繃緊一點。"
伊丹說完後,他們就這樣開出了阿爾努斯山丘,
往外圍的難民營組合屋群開去。

***

現在難民營裡有25名居民。
哥塔村出身者23名、精靈族一人、
趁亂混進來的黑哥德蘿神官少女一人。
供他們居住的建築是所謂的組合屋,
因為考慮到人口增加的可能性,
而準備了十戶四口之家用的份量。
話雖如此他們卻也沒有所謂家庭、親戚的關係,
而是因為同一個村落出身,
由陌生的老人和孩子們所組成的共同生活圈。

雖然沒電沒水沒瓦斯,但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
所以誰也不覺得有哪裡困擾了。
日用水由孩子們跑腿去附近的湧泉裝在瓶子裡帶回來,
排水與廢棄物問題,則在難民營一角挖一個坑處理,
若是有衛生問題的髒東西之類的處理,
以及高標準的乾淨飲用水之類,
則都由伊丹他們載去丟掉和載來補充。

至於一日三餐方面,
伊丹他們會一天供應午晚兩份配給。
早餐的話則是送來食材,但由難民自行烹飪,
實際上還有小孩和老人覺得吃不飽,
而自己進森林裡尋找野菜之類的食材加菜的。
午餐則是使用戰鬥糧食二型,
晚餐則在難民營裡埋鍋造飯,
雖然語言不通但卻倒也能融洽地比手畫腳,
讓古田帶領自衛隊員們和小朋友一起作。

雖然要供應他們一日三餐是很簡單的事,
但擔心可能會損害其自立性造成依賴心,
所以自衛隊的支援是以支援難民自助努力為方針的。
這種方針也是自從伊拉克派兵以來,
自衛隊支援當地重建活動基礎的精神所在。
目前難民的共同生活運作良好,
以後要向三餐自給自足的目標邁進是很有希望的。
接下來倘若能得到一份穩定的工作,
並且自行供應衣食無缺的話就完美無缺了。

可是話雖如此,看居民的人口組成卻非常不樂觀。
年長女性兩人、年長男性一人、
負傷的中年女性兩人、中年男性一人,
而這三位壯年人因骨折等重傷還需要少年們照顧,
難以進行勞動,現在還處於療養狀態中。
剩下的19人就都是未成年的小孩。
不、其實也混著"看起來像小孩"的成員。
這是因為透過很早就能簡單溝通的少女蕾萊,
由她告訴了伊丹黑哥德蘿、精靈妹和自己不是小孩,
所以剩下的就是16名兒童。

但是若要搞清楚他們詳細正確的年齡,
蕾萊則表示她不敢向黑哥德蘿神官少女開口提問。
"小孩、絕對不是。老、老老、非常老。"
當詢問她具體的數字時,
蕾萊面無表情地搖晃著她的腦袋,
顯然是非常排斥給出詳盡的答案。
附帶一提蕾萊自己是15歲,
按照這個世界的分法,算得上是成年人了。
大部份奇幻世界裡都設定精靈族是長命種,
所以杜嘉有165歲的事實也很容易接受。

雖然說這個結論很容易接受,
但蕾萊要表示165這個數字的過程卻很花功夫。
她首先是比出姆指與食指的手勢,
然後再比出了一根中指,
接著是如同OK手勢般的手勢,
最後是比出一個有如按讚的大姆指向上手勢。
這是這個世界的數字165手語,
理所當然跟日本人的習慣完全兩樣。

結果到了最後,還是得要她學習地球式的手語,
包括一根食指代表一、一根姆指代表五、
捲起食指姆指做圈代表十...諸如此類的法則。
實際上這個世界的手語可以用各種排列組合,
只用一隻手就數出最大到69的所有數字。
雖然理論上是辦得到啦,
但學起來會讓地球人手酸到不行,
現在來看也缺乏實用性,
就等到以後再慢慢學起來吧。
乾脆直接教蕾萊用日語唸一到十的發音,
然後要她去背誦阿拉伯數字的書寫法大概還比較快。

伊丹等人的車隊進了難民營,
受到蕾萊帶領著孩子們給予歡迎。
黑川下車之後,小孩子們就一擁而上包圍住她,
其他隊員們則開始卸下各種貨物,
包括有飲料水、食材、醫藥品、軍糧及其他日用品。
相反地,有位快成年的男孩把兩包白色帆布包裹,
尺寸相當於枕頭般的貨物裝上高機動車,
其重量非常地沉重,
結果是這個少年叫來蕾萊和杜嘉幫忙,
才勉強把這兩包貨裝上了車廂。

蕾萊身上穿著像是牧師般的套頭長衣,
淺茶色的模樣看起來很有印第安人的味道,
手中抓了一把法杖。
相對地杜嘉那細長的身子則被綠色T恤和牛仔褲包緊,
腳上則穿著一對籃球鞋。
如果不考慮她有一對顯眼的尖耳朵,
看起來就像美國西海岸上隨處可見的女高中生般時髦,
她就以這副打扮揹起弓與箭袋。

搬完貨物之後男孩子就回難民營去了,
除他之外,年輕的少年少女們這時都在埋頭工作著。
阿爾努斯山丘上,堆積著無數被擊墜的翼龍屍體。
龍爪和龍鱗這些垃圾經過加圖大師之手,
就能蛻變為強軔的高級裝備原料,是很貴重的財寶。
聽說到其價值之後,
孩子們便趕去掘開腐朽的龍屍剝下鱗片與爪牙,
將肉片與污垢洗乾淨之後風乾。

也許這可以成為一個持續性的長期收入,
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達到自給自足的目標。
今天就是第一次、蕾萊和杜嘉要去城裡賣龍鱗的日子。
名為蘿莉的神官少女沒有任何目的卻也坐上來了,
她一如往常保持漆黑色的哥德蘿莉洋裝模樣,
手裡抓著光看就覺得很重的巨戟隨身帶著。

伊丹等人認為做買賣和觀察都市居民的反應,
會是很好的情報蒐集良機,
於是以幫忙載她們的理由跟著一起去了。
為了瞭解當地的商人對什麼商品有興趣,
也從柳田那裡弄來了那本宛如商品型錄的報告書。

同時戰死的諸王國聯合軍,及更早掛點的帝國軍官兵,
他們身上的盔甲、武器、還有盤纏行李,
這些全都被自衛隊通通埋進土裡了。
全部集合起來的話會是極為龐大的一筆財產...
畢竟在這沒有金融機關的世界,
士兵們領了薪水之後就得全部帶在身上,
再加上那些身份高貴的騎士和貴族的話...
話雖如此,自衛隊卻基於倫理考量沒對這些東西出手。
實際上由於這種關心反過來造成了貨幣流通大量減少,
造成了這個世界極為廣泛層面的經濟重創,
但這些事情也都要等到以後才會浮上台面了。

其中失去了主人的戰馬,也都盡量集結了起來。
因為害怕遭到門這一邊動物愛護團體的抗議而養著,
但這麼龐大數量的馬匹飼料造成了嚴重的問題,
雖然敵軍戰敗時也遺棄了不少的馬匹糧草,
但再這樣下去坐吃山空只是時間問題。
阿爾努斯周邊是荒野,
就算是附近的森林中也沒有足夠的牧草供馬放牧。
因此,伊丹此行的其中一個目的,
也身負了幫自衛隊推銷出清這批戰利品庫存的使命。

***

交給蕾萊她們帶去的龍鱗,
是難民營裡的少年少女們辛勤幾天下來,
把兩頭翼龍的屍體剝光共計200枚左右的量,
在這之上另外附帶龍爪三隻。
其中有缺口的、有折損的、品相不佳或尺寸太小的,
都已經先淘汰過了,才湊出這樣的數量。
如果考慮到散布在阿爾努斯全部的翼龍屍山,
再加上可以收獲的鱗片數能換算的財產,
不管是加圖還是難民們,所有大人小孩,
都被那蘊藏著天文數字的鉅額財富給嚇得頭昏眼花了。

一開始光是要怎麼自給自足,
就已經讓難民們抱著腦袋頭痛的緊了。
雖然是已經有了住處,
但若要耕田取得糧食、
伐木蓋起房子、狩獵獲得收入,
以這裡老弱婦孺和傷患居多的情況是辦不到的。
蕾萊和杜嘉一開始真的有考慮過要賣身籌錢,
但是和那些滋威堆說一聲"請你們幫點忙吧",
結果他們就自動送來了糧食、蓋起了房子,
也並沒有要求難民們工作來回報,
甚至還給予了難民們在阿爾努斯山上拾荒、
蒐集翼龍的屍體與鱗片等戰利品的自由權利。
(至少難民們的腦袋裡是這麼認定的)

為了以防萬一,就算有人站在你面前指著金山銀山說:
"喜歡的話就隨便拿幾件走吧",
都還是會又驚又喜地問"真的嗎?真的可以嗎?"
這可說是悲哀的小老百姓窮樣吧,
總之用上雙手、口袋、懷裡所有能裝東西的地方,
盡可能裝滿龍鱗、塞得越滿越好、想辦法全部搬光光...
到此為止,他們獲得的財富已經遠超過"自給自足",
甚至是他們自己能想像的最誇張範圍之上了。
龍鱗與龍身上任何東西,實際上都是貴重珍寶。

龍有好幾種、龍鱗價格自然也分成很多級,
在市場上會根據其種類與狀況來加以區分。
最上級的是古代龍的鱗片,
品相好的一片龍鱗,可以值得上十枚斯文尼金幣。
如果是用炎龍鱗打造一副盔甲的話(加工本身也很難),
那就會成為需要動用國家預算才買得下手的神話級裝備。
當然這都是"如果"而已。

次一級的是新生龍,雖然說是次貨,
但新生龍或古代龍的鱗片都很少在市場上出現,
並不需要複雜解釋,因為單憑人手是幹不掉正牌龍的。
最主要得到龍鱗的方法,是等古代龍和新生龍脫皮時,
剝取上頭殘留的鱗片。
實際上還真的有英雄故事和神話中出現了,
用炎龍鱗打造而成的盔甲,
這件盔甲的實物現在還供在戰神廟裡供信徒膜拜之用。

如果是翼龍呢,在有配備龍騎兵的國家,
自然是可以安定的獲得脫皮龍鱗的供應。
因為每一枚龍鱗的尺寸相對的小,
所以其價值就降低到了比較現實的價格水平上。
一般來說翼龍鱗一片可以看其品相,
賣出30~70帝納銀幣的價碼。
在這個世界一枚銀幣可以供一個人吃喝五天了,
而這一回預定要買賣的量是翼龍鱗兩百片,
對蕾萊她們來說是足夠不愁吃喝的大財一筆了。

當然要賣這種高價貨物,不可能隨便找人兜售。
考慮到有能力安全的以現金支付,
蕾萊不得不盡量選擇可靠的大商家交易,
但大商家的店主面對這種突然出現的小女孩,
會不會願意對等地談生意也是個難題...
...其他小規模的店根本買不起這種高價貨,
要找買家而公開拍賣也需要時間。
關於手續費或是兌換率這些,
身為賢者的她也是之前對商業完全一無所知,
蕾萊可說是壓抑著焦頭爛額的心情。

幸虧加圖師傅有位老朋友作了商人,
但卻住在有點遠的城裡開店。
因此就委託"滋威堆"的人們能否幫忙載她往返了...
想到這裡,蕾萊轉頭望向伊丹。
"嗯?怎麼了?"
注意到視線的伊丹問道,蕾萊面無表情地答"沒事"。
"那麼那麼,這個叫呂朵的商人,到底把店開在哪呀?"
杜嘉跟蘿莉一起把頭湊近問道,
蕾萊對此則傳達了不多不少的簡單扼要答案給她們。
"伊塔黎卡市、德薩利亞大道之西、羅馬利亞山腳下。"

***

"德薩利亞大道、羅馬利亞山、然後這是伊塔黎卡..."
桑原曹長在航空照片製成的地形圖上,
將已知地名的重要地形地物寫上名字。
這次的行動透過蕾萊告知這附近的所有地名,
阿爾努斯周邊的地圖就幾乎大功告成了。

"原來如此,這是阿比亞大道、這是羅馬河、
這是克列普斯平院、那個是杜馬山脈..."
蕾萊對於這張詳細畫出附近地形的地圖感到充滿興趣,
她所知道的地圖,只要有把山把河把湖的相對位置畫好,
就稱得上是很有良心的正確地圖了。
也因此她對於這種極其細緻的地圖是不可能坐視不管,
她繼續指著這張地圖的每一個地點,
陸續唸出這些地方的名字,
然後是她開始對指南針感到了興趣。

蕾萊注意到桑原看著地圖時總是對著那東西,
而那東西的指針不管車怎麼開都永遠不改變指向,
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秘密。桑原也感覺到了其視線。
(那麼這個世界也有分北極與磁北極的嗎?)
高齡五十的桑原不禁這麼想,
然後就把蕾萊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般的氣氛,
溫柔地告訴她如何使用羅盤定位的方法。
雖說如此在高速行駛的高機動車裡,
方位角也跟著不停搖晃,
受干擾的磁針實在不可能作正確精密的測量。

"真沒想到那魔鬼士官,
會因為一個可愛女孩就形象崩壞了呢!"
倉田從後照鏡裡偷窺桑原的模樣小聲抱怨道。
倉田曾在一般陸曹後補學生的前期訓練中,
體驗過"桑原的死亡武裝行軍"之悲慘經驗,
(要說有多可怕的話,就是把步槍端在胸前跑步,
讀者想體驗的話不妨試著抱著四公斤的鐵塊,
去跑完一趟馬拉松就知道厲害了,
不過先僅僅抱著就好,
初學者先別挑戰全程端槍跑。)
被桑原狠狠操過的他心中有無數說不出的怨恨,
現在看到這宛如疼愛孫女般的傻爺爺模樣,
倉田心裡的舊恨情仇也都煙消雲散了。

至於蘿莉,則正在跟杜嘉說些什麼的樣子。
雖然懂一些本地話,但她們實在說太快了,
伊丹還是聽的一頭霧水,
不知道杜嘉與蘿莉之間到底是說些什麼。
但直到最後,杜嘉都保持沉默沒有開口,
見她這副模樣的蘿莉臉上浮出笑容,
瞄了黑川看上一眼,然後又湊到杜嘉耳邊說了幾句,
杜嘉當場就臉紅得直到那細長的耳根子。
不管是誰看了都會好奇"到底是說了什麼啊?"
看到杜嘉慌張的模樣,蘿莉開心地笑了起來。
蕾萊曾說過蘿莉是老上加老的長輩,
杜嘉也是有165歲的老精靈,
但不管怎麼看都看不出來她們的舉止跟小孩有何差別。

"伊丹隊長、右前方冒出了濃煙!"
駕駛車子的倉田伸手指向右前方。
走在前頭的前導車也用無線電發出了類似的報告。
伊丹拿出雙筒望遠鏡仔細觀察,
但在這個距離不管怎麼看還是很難搞清楚狀況。
等到確認車隊停止之後,伊丹轉頭望向倉田。
"倉田,這條道路會通過那煙柱的發生點嗎?"
"我以為我們正在直直往冒煙的地方開不是嗎?"
"討厭啊,看到前方冒煙,這是第二次了吧?
總而言之我有很不妙的預感。"

接下來伊丹轉頭詢問桑原的意見。
桑原根據地形圖判斷,冒煙的地方正是伊塔黎卡。
沿著德薩利亞大道往前開的車隊,
理所當然會直直開進伊塔黎卡市內。
最後是伊丹把雙筒望遠鏡遞給蕾萊,詢問她的意見。
蕾萊一開始把望遠鏡拿反了而瞪大眼睛看不出個所以然,
直到她注意到自己搞錯了之後,才望向前方。

"那個、是、煙。"
蕾萊用簡單的日語說道。
"知道冒煙的理由嗎?"
聰明如蕾萊立刻就瞭解了伊丹這問題的意圖。
"田、燒、不是煙。季節、不對。人、做什麼。
放猴、好大、好大。"
"不是放猴,是放火。"
伊丹訂正了她的發音小錯誤之後,
思考了一會並下達了新命令。
"注意提高警戒,特別是對空搜索別鬆懈了。
我們要開始靠近市區。"
桑原與黑川立刻捉起了步槍,並且朝車子左右張望著。
杜嘉來到黑川身旁,蕾萊跟在桑原身旁,
也幫忙一起警戒四周。

就這樣車隊再度開始往前推進了。
蘿莉往前擠到了伊丹與倉田之間的位置,
探出身子喃喃自語道"有血腥味呢",
並露出了妖豔的笑容。

_________________
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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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GATE翻譯(序)
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10月 11日,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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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伊塔黎卡市是200年前由當時的領主作為居城而建造,
因此吸引了周邊的商人過來,
最後發展成擁有完整城牆的要塞都市。
當時由於政治上位於邊境,
又地處德薩利亞大道與阿比亞大道之交錯點的要衝,
因此而迅速地繁榮壯大起來,
但後來伴隨著帝國的發展與國境繼續往前推,
而漸漸喪失了政治上的重要性,
現在算是中上程度的地方貿易都市。

雖然伊塔黎卡沒什麼值得一提的特產,
但卻因為周邊有農作物、畜牧的收獲,
以及紡織產業等口工業製品的出產,
而成為將物資上繳帝國首都的地方中繼基地角色。
目前的伊塔黎卡是帝國貴族佛馬爾伯爵家的領地。
佛馬爾伯爵前任領主科德有三個女兒,
她們分別由大到小名叫愛莉、露依、米尤。
除了么女的米尤之外,其他兩人都已經出嫁了,
科德也打算等米尤長大後,
把她像兩個年長的姐姐那樣嫁出去。

但是在米尤還未長大的時候,
伯爵與其夫人就因事故而死,
從此之後本城也就進入了不幸的低潮期。
長女愛莉嫁給了羅溫伯爵、
而次女露依則嫁給了米茲納伯爵,
嫁了出去的女兒就成了別家的媳婦,
因此她們的繼承權順位是遜於么女米尤的。
這畢竟是帝國國法,所以也無置喙的餘地;
可是小妹米尤的年紀畢竟只有11歲,
倘若能成為她的監護人的話...
...由此而生出了爭奪控制佛馬爾伯爵實權的爭執。

長女與次女間的交涉從最初的冷靜,
到後來越來越激烈火爆,最終成為了醜陋的鬧劇。
隔著被挾在中間的小妹,兩位姐姐彼此對罵髒話,
用指甲刮花對方的臉並揪著頭髮一陣亂鬥,
為了制止這場鬧劇,
而演變成雙方的丈夫也被捲入的大騷動,
羅溫伯爵與米茲納伯爵兩家也都出兵,
形成了一些小規模的武力糾紛。

但是雙方並沒有放任爭執無限制的擴大,
除了因為兩軍兵力都不足的現實理由之外,
也是有不想讓姻親之間為此流血的道義理由。
同時羅溫伯爵和米茲納伯爵兩家的士兵,
也都嚴正保護佛馬爾伯爵領的遺臣及領內治安,
並派兵保護往來的商人,
對於領民們的生活也是秋毫無犯。

伊塔黎卡的價值就在於它是一座貿易都市,
倘若為了爭權奪利把這裡打成了焦土,
那誰也得不到這裡肥美的巨大利益。
就這樣局勢陷入了膠著狀態。
但是、帝國向異世界派兵則使目前的狀況更惡化了。

羅溫伯爵與米茲納伯爵兩貴族的當家,
都隨著出征而戰死了,
因此兩位姐姐再也沒有餘力來爭執佛馬爾伯爵領,
而兩家紛紛退兵撤回故土,
使本地只剩下了米尤和佛馬爾伯爵的遺臣。
年幼的米尤無力約束或率領家臣,
而使得領地的營運行政陷入了惰性癱瘓的狀態。

雖然是有不少有心輔政的忠心家臣,
但卻有更多忠於自己私利的小人,
趁著領主無知尚幼而巧取豪奪、貪贓枉法,
於是領地民心思變、治安也急遽敗壞惡化。
各地的盜賊與不法之徒們組成團隊,
開始頻繁襲擊領內的商人和旅客,
使得伊塔黎卡的交易和物流都陷入了停滯狀態。
雪上加霜的是盜賊集團的人數越聚越多,
並且開始大膽且大規模地襲擊村落。
從幾名盜賊、擴大為數十人的盜賊集團,
而現在已經是多達數百人的大規模亂軍了。
就這樣,聲勢浩大的盜賊們終於開始攻打伊塔黎卡。

***

站在城門之上,不停拉響弓箭的平娜,
向正在逃跑的盜賊們背上射去了幾支箭,
然後大口嘆息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弓。
周圍的傷兵們陸續勉強著站起身子,
其他還在流血的士兵們則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石牆上插滿了亂箭,周圍一片煙霧彌漫,
所見之處,多半都是手持農具與棍棒的市民兵。
城門外則是盜賊們的人馬橫七豎八地躺在那裡。

"諾馬、漢蜜敦!你們沒事吧?"
守住已經被攻破的城門內側第二道防柵的諾馬,
把劍插在地上當拐杖撐起身子,
一邊喘息一邊舉起手表示沒事。
但是他的盔甲上插著幾支箭,
上頭也有著被劍斬擊留下的傷痕。
最能顯示他身邊激烈戰鬥的證據,
便是在周圍躺滿了攻方的匪軍與守方的民兵屍堆。

漢蜜敦則是已經癱軟在地了,
她兩腳大開,用手撐住地面,劍已經拋一邊去了,
累得像是隨時會往後躺倒在地的樣子。
"總、總之、呼啊、總算、活、活下來了..."

"公主殿下,您沒記起小官的名字真是無情呢。"
"格雷!本宮是知道你不可能出事的,
所以才沒問多餘的問題。"
"這樣小官到底是要開心好、還是悲傷好呢?"
有著壯厚的體格,看起來相當強健的四十歲男子,
他的模樣看不出疲態,一臉輕鬆地把劍扛在肩上。
雖然他的劍上有染血跡,但身上卻沒有染血的樣子,
不論是體力或精神都還相當有餘裕能繼續打的模樣。

此人名為格雷・阿爾特候補騎士,
他是從士兵一路往上晉升,往來各地戰場的老練戰士。
平娜的騎士團裡大部份的騎士都是貴族出身,
由於這支騎士團沒有實戰經驗,
所以相對的組成部隊核心的士兵,
都是選用實戰中晉升的老練成員作彌補。
帝國軍士兵要爬上騎士階級(軍官)是條很擠的窄門,
但是一但成功魚躍龍門的話,則可以享有對等的待遇。
雖然說就算對方是因為戰功彪炳而晉升的士兵,
貴族們也有著自己不會輸給對方的自負心;
但是如果因為出身的理由而對人表現出輕蔑的態度,
那就像對自己的實力缺乏自信而只憑著家世囂張一樣。

"公主、為什麼我們要跑來這裡打盜匪啊?"
漢蜜敦像是在怪罪一樣的語氣吐出了抱怨聲,
雖然對公主有些無禮、但她已經覺得不得不這麼問了。
"這也沒辦法呀!本宮以為異界軍隊會進攻伊塔黎卡,
你們不也是這麼贊同的嗎?"
在結束了阿爾努斯周邊的調查之後,
正準備要出發前往阿爾努斯山丘之際,
有句傳言流進了平娜的耳朵裡。

"佛馬爾伯爵領出現大規模武裝集團,襲擊了伊塔黎卡"
聽說這消息的平娜,
認為是佔據阿爾努斯的異世界軍隊,
在蟄伏許久後總算開始跨出侵略帝國的第一步了。
"難不成是派出了分遣隊,計畫佔領周邊領地,
藉此來包圍帝都的大膽行動嗎?"她不禁這麼去想。

之所以會這麼想是有理由的,在平娜的內心深處,
總希望自己的第一次初陣不是無聊的偵查行動,
而是一次華麗的野戰大捷。
因為帝國軍與聯軍進攻山丘卻戰敗了,
倘若攻略戰無望的話,野戰或許比較容易得手吧。

因此對阿爾努斯的偵查就先擺一邊去,
她下令將麾下的騎士團移師伊塔黎卡,
並親自作為先鋒趕往當地瞭解狀況。
不管敵軍是用什麼樣的戰法,
若不瞭解敵規模與戰力的話是打不了仗的。
假設敵軍攻打伊塔黎卡的兵力不多,
那她就會率領先遣隊守住伊塔黎卡,
然後讓騎士團從敵軍背後發動挾擊。

可是實際上,當她抵達伊塔黎卡之後,
才發現襲擊本地的是大規模的盜賊集團。
更諷刺的是盜賊團的成員多半,
是前諸王國聯合軍的敗殘兵們。
相對於此,守備伊塔黎卡的佛馬爾伯爵當家米尤,
年僅11歲。

她顯然無法親自指揮,士兵們的士氣低落到極點。
有很多士兵都逃走了,殘存兵力極為不足。
雖然看到這裡平娜已經魂飛了一半,
但總不能這樣坐視都市被匪徒蹂躪摧毀吧,
所以她來到伯爵家表明自己的身份,
總之先掌握伯爵領地的士兵並指揮伊塔黎卡防衛戰。

"總而言之只要守三天、三天後本宮的騎士團就到了!"
實際上她並不太清楚這估計是對或不對。
不過城裡百姓和伯爵家的士兵們相信平娜的保證,
因此打起精神奮力應戰。可是敵軍也不是省油的燈,
再怎麼說也是前正規軍,因而非常熟悉攻城戰。
由於無法圍城所以先把不夠堅固的城門攻破,
還一度衝進了城內,
總而言之是靠著民兵們用農具把敵軍推了出去,
第一天的戰鬥總算是撐過去了。

老實說,雖然目前暫時撐住了,
在平娜看來還是處於些許劣勢的狀態。
守軍不管是物理或心理層面,都受傷很重。
原本就很少的正規兵死得更少,
民兵中的勇敢者也死了一大半。
剩下來的人們不是傷就是累倒了,
才只不過打了一天而已,
士兵與民兵們的士氣就又崩得差不多了。
到此為止,平娜已經再也拿不出激勵將士的方法了。
這就是她值得紀念的初陣始末。

***

平娜・戈・蘭德是皇帝莫德・索・奧古斯都的側室...
用這個世界的說法來說就是妾的尼爾伯爵夫人所生。
公認莫德皇帝的子女共有八人,平娜在其中排行第五。
附帶一提,如果要算進非公開的私生子女,
那她的兄弟姐妹可能會增加到12~15人左右吧。
既然她是皇帝正式的親生女兒,
平娜也自然擁有了皇位繼承權。
可是她的繼承權排第十位,
(弟弟與男性成員們比她優先)
因此不會有人把她看成是下一任繼位者。

等她到了適當的年齡,就可以嫁給外國的王室,
或是等著國內的有力貴族用豐厚聘金迎娶,
過著風光、優雅、出風頭的上流沙龍生活。
但是她之所以小小年紀便在宮廷沙龍間出風頭,
倒不是因為政治上的意義而是因為她的個性使然。
從小時候,當有事發生時她往往無法保持冷靜,
並以其過激的言行舉止給周圍的人帶來許多困擾。

轉機在平娜12歲時到來了,
那就是當她集合了貴族子女們,
開始玩起"騎士團遊戲"的時候。
根據坊間廣為流傳的謠言指出,
她最早會這麼作的動機是因為,
在歌劇中看到了女演員演出英雄事蹟華麗表現的影響。
雖然這個說法的正確性已屬不可考,
但是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觸發了她的玩心。

平娜扮演起孩子王佔領了帝都郊外的舊城區,
那些古老但卻堅固的廢棄建築作為基地。
她將貴族子女們集合起來要求他們過著團體生活,
並且在她的指揮下進行各種玩鬧般的軍事訓練。
可是這些貴族子弟們多半是11~14歲的小孩,
不管再怎麼裝模作樣演出軍隊或集體的模樣,
卻因為衣食住行各方面的無法協調而理所當然失敗了。

然而就算是失敗,孩子們也都感到這場遊戲很有意思,
是令人感到耳目一新想一試再試的育樂活動。
因為擔心孩子們離家在幹些什麼而前來參觀的大人們,
看到他們放聲歡笑的模樣,也覺得十分滿足,
就這樣放心地回家等待著孩子們歸來。
實際上,當過了兩天看到玩瘋了的孩子們滿載笑容而歸,
雙親們無不溫柔地迎接他們:"玩得還開心嗎?"

於是平娜天賦的才能便在這個時候逐漸開花了。
她也察覺到,包括自己與伙伴們在內大家都實力不足,
而決心要在下次的遊戲裡做出一點改良。
這回問題在於她與伙伴們在外頭玩了不過兩夜,
甚至撐不到第三天就全部回家去了,
到此為止只能算是"玩得真過癮啊"的心理滿足而已。
就這樣,她決心召開第二次騎士團遊戲。

經過一星期的準備,平娜又號召了第二次騎士團遊戲,
作為基地的據點和上次是一模一樣的地方,
不過這次她帶來了自己準備的僕從和廚師,
衣食住方面的獨立環境確實的獲得了改善。
見公主這樣管理的井井有條,不只是在旁陪伴的父母,
以及參與活動的孩子們都加強了信心。
就這樣,公主的騎士團在周圍大人們的貼心關懷下,
從長期化的騎馬打仗遊戲揭開了序幕。

話雖如此,騎馬打仗遊戲也仍然算是一種軍事訓練。
大人們開始注意到玩夠了回家的孩子們出現了變化,
"我家孩子言行舉止變得有規矩多了呢。"
"身材變好、也比以前更有精神了!"
"居然再也不挑食了呢。"
"變成了個很守規矩的孩子。"
"認識了很多新朋友也不錯呢!"
認識到這是公主的騎士團帶來的正面影響,
這使得孩子的父母親們也對活動抱持肯定的看法。
願意捐贈經費、甚至提供設施的貴族陸續出現,
貴族社會裡流傳著鼓勵孩子去跟公主一起玩的氣氛。

這段草創期起就開始追隨平娜的死黨們被稱作一期生,
騎士團的一期生們自主建立了戒律與規約,
並建立了團員誓言、各種儀式、階級等規章制度,
整理出對其日常生活全面完整的詳細規範。
創設兩年後,平娜14歲時的騎士團所謂的"集訓",
已經是夏令營式的長達兩至三個月的合宿團體生活。
為了不使學業荒廢,於是也將其作為訓練的一環,
而開始將幾位宮廷學者招來基地上課。
平娜最初被大人們看作小朋友騎馬打仗遊戲的騎士團,
發展壯大成了一種全面的少年教育機關。

光是到此為止,平娜公主所開創的騎士團活動,
已經成為了足以留名帝國教育史的有意義創舉。
孩子們在團體生活中學習自主獨立的精神,
養成規律正派的健康生活與健全身心,
學習敬愛年長前輩、愛護年輕後輩的倫理價值,
團員們之間親愛有如手足兄弟姐妹一般。
(實際上也真的有不少團員義結金蘭,
用各種儀式和誓約與要好的同袍成為義兄弟姐妹)

不少大人們開始意識到這種騎士團的風氣,
從所有角度來說都算是相當有益的。
有許多因此受到啟發的類似少年團組織,
便是由平娜公主的騎士團開始發揚光大的。
這些少年團現在也都立志要追隨騎士團的好風氣,
繼續在這條道路上努力。
可是平娜的野心不只於此,
她的志向是要將這支騎士團變成真正的軍事組織。

平娜十五歲時,她雖然還有十足精力親自操練團員,
但考慮到為了讓團員養成劍術、弓箭、乘馬等技術,
而決定從外部招聘軍事訓練教官。
當時帝國軍中接到命令轉調去擔任騎士團教官,
那些當事人的將官、軍官又是做何感想已經不得而知,
可是這些年屆退役的老將老兵,
或是希望將來出人頭地的年輕將兵,
大概都對於"被派去陪公主玩家家酒"的任務垂頭喪氣吧。

然而一反這種"不過就是如此程度"的刻板印象,
平娜要求這些正規軍派來的教官們要進行類似的...
不、完全比照正規軍的完全軍事訓練。
軍隊教官們於是展開了嚴苛的訓練,
並期待著他們會受不了而求饒放棄的窘狀。
但出乎意料之外,平娜與過半數的伙伴們撐過了訓練。
於是,騎士團作為軍事組織的性格就日益明確了。
包括室內課、實地訓練等內容,騎士團少年少女們所學,
與帝國軍所屬的正規軍官、士兵們相較毫不遜色,
其中有許多高素質的成員,也將成長為優秀的軍人。

平娜16歲左右時又發生了一件事,
成為決定騎士團走向的重要轉折點。
那就是男性騎士團員們的畢業。
並不屬於大門閥的小貴族子弟成年了,
他們得選擇賭命成為軍人用血汗換取功名,
或是步上官僚之道打拼養活自己。
受騎士團尚武風氣陶冶的這群青年們,
以志願報效國家的理由脫團從軍,
不管是平娜的權力或心情都無法再攔阻他們了。

"你們作為前騎士團員、希望各位成為不辱此名的軍人!"
公主對一期生的青年們發表了如此的畢業致詞。
也因此,公主的騎士團核心成員裡大多剩下了女性。
當然,也有為了準備結婚出嫁而脫團、
或是受兩親所托不得不離開騎士團的女孩們。
可是比起離去的人,新加入的人要來得更多。
這個時期的騎士團已經儼然有種軍官幼校的氣氛,
因此期待出人頭地的貴族子弟們出現了更多志願入團者,
可見未來也會持續有擴大規模的傾向。

又過了三年、在這之間許多騎士團出身的男性軍人,
已經成為了活躍在第一線的帝國青年軍官,
新畢業的團員未來也都是會成為優秀高級將官的材料。
在騎士團的畢業季節...也正是薔薇花開時,
附近各軍的指揮官或是他們的部下也都會到場選秀。
可是他們注目挑選的也僅限男性團員,
軍隊實在沒辦法給女孩子活躍的空間。

也因此平娜開始認真的思考讓女團員表現的方法,
她將多數的女性團員與少部份男性團員,
(包括不需要打拼的大門閥貴族子弟、平娜的侍從、
以及招聘來當教官的實戰經驗豐富之老兵們)
組成了帝國的輔助軍單位"薔薇騎士團"。
薔薇騎士團的誕生,是平娜看準了帝國貴族社會與宮廷,
有著不求實戰經驗的儀仗兵、保護女性要人的工作、
參加儀式典禮或祭祀活動等軍樂隊、樂儀隊的需求,
而活用情勢作此安排的。

可是局勢的變化快速超乎她的想像。
事已至此,也已經不可能讓薔薇騎士團繼續待在後方。
受到渴望迎來一次實戰機會的團長平娜公主之命令,
這些少女們打著紅、白、黃三色薔薇紋章的軍旗在先,
沿著阿比亞大道往伊塔黎卡進軍。

***

伊塔黎卡受盜賊攻打後,處處是一片淒慘的模樣。
城門被攻城槌敲破倒往內側,
城壁內比較靠邊的木製塔樓與鐘塔,
被火箭射中而燃起了濃濃黑煙。
從外頭放出的箭雨,
跨越城壁把家家戶戶的屋頂射成了刺蝟,
沿著城牆內外,盜賊團與伊塔黎卡雙方的屍體散落一地,
地面也淌滿了乾涸的黑血與鮮紅的流血。

還有體力可用的人們忙著奔走城內各地滅火,
火勢不大所以可以輕易用水撲滅,
還不致於對耐火的石造建物造成破壞。
女人們則對受重傷的人們進行治療,
孩子們則試圖把散落在地上的武器、箭矢進行回收。
負傷程度較輕的人呢,
則用鏟子在城外挖掘用來埋葬死者的墓穴。
本來按照習俗若不舉行葬禮是不能把死人下葬的,
可是因為死人太多了,也不得不省略葬儀草草埋掉。
像是盜賊的遺體就直接挖一個大坑,
然後把他們全部一股腦兒埋進去就很累人了。

不論士兵、商人、酒店女侍,全城軍民不分男女老幼,
動員每一個人奔走、勞動。
如此從拂曉到午後的持續戰鬥,
再加上一直忙到現在也喘不得氣的清理作業,
不論是什麼人也都會感到疲勞的。
"公主殿下...那個、只要一下下就好了,讓大家休息吧?"
擔任市民代表的老人向正在監督這一切的平娜建議道。
大家都已經疲憊不堪了,從外表很容易就能分辨這點,
可是若不趕快埋葬死者、滅掉城裡民家與鐘樓的餘火、
修理損壞的城門和防柵、與回收掉落的武器,
那就絕不能輕言大意休息。

知道這重要性的平娜對於這個向自己請願的老人,
雖然很快就露出了厭煩的表情,
但她並沒有不耐煩地對老人抱怨而是細心解釋。
"盜賊們是不會就此善罷干休的,若不重整腳步,
他們很快就又會捲土重來。現在休息的話到時候,
你想靠被攻破的城門和損壞的防柵打守城戰嗎..."
"可、可是!"
在這老人看來,平娜就像是不講理的暴君一般,
可以說從不同的立場出發,得到的觀點也就不同吧。
也許他理解平娜的想法,但只是想求個偷懶也說不定,
因此還是沒辦法對他放水。
"本宮沒有必要接受你們的指使。"她頭也不回的答道。

"格雷、城門的情況修得好嗎?"
平娜向正在勘察城門的格雷轉過頭去。
"公主殿下,依小官之見是修不好了,
在門栓與開關的部份完全被破壞掉啦。"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就把門豎起來塞回去原本的位置吧?"
若還有什麼作業要在城外進行就使用旁邊的小門,
真的碰上什麼危險的話就再塞幾輛馬車堵死就行了。
既然守軍這邊不考慮開門從內側出城戰鬥,
那單純以防禦戰來說塞住城門不會造成任何不便。

"好計策,就照你說的辦吧。"
於是格雷開始指揮市民們集合木材或堅固的家具,
把被攻破的門出現的缺口給重新堵起來。
"如果被敵軍火攻的話,這不會很麻煩嗎?"
格雷聽了平娜的疑問聳聳肩一笑,
回答說他倒還想把乾草塞進細縫好讓它燒得更旺呢,
平娜聽到如此回答也跟著會心一笑,
確實、燃燒起來的障礙物遠比單純的城壁要更好。

結束這裡的視察後,她把頭往城牆上抬起。
"諾馬!你那邊怎樣?"
城牆上站滿了手持弩或弓的士兵們,
對外投出警戒的目光。
諾馬向公主揮手並且大聲喊話回去:
"到目前為止沒有見到敵影!"
"別對警備鬆懈了,敵人隨時會再回來進攻的。"
諾馬對於這個指示點了點頭,
並擦拭掉額前的血跡回頭命令部下要加強監視。

"各位弟兄肚子餓了嗎?我們準備好飯菜了!"
大家向傳來聲音的方向回頭一看,
見到了由伯爵家的女僕們推來了幾輛馱著大鍋的馬車。
鍋子裡裝的是將大麥丟進牛奶裡煮成的粥和黑麵包,
雖然不是什麼美味的餐點,但空腹便是最佳的調味料。
平娜受食物的香氣與饑餓感所刺激,
才意識到繼續餓肚子趕工只會讓工作效率下降,
於是下令將人員分成兩輪班交替,一邊用餐一邊工作。

接下來公主自己則將這副因空腹和疲勞而累壞的身體,
想辦法挪動腳步前往佛馬爾伯爵家的城館去。
由於每一個警備兵都前往城牆擔任守備任務了,
所以伯爵宅邸門口大開、既無人煙也無人出來歡迎她。
不過、也倒不至於是半個人都還沒有的程度,
像宅邸中庭就可以看到擺了幾口大鍋,
正在煮要給士兵吃的大麥粥,一旁則用爐子烤著黑麵包。
為了供應這麼大量的餐點,宅邸裡的女僕也總動員,
所有人都正在忙得不可開交。

到最後出面接待平娜的人,
只有伯爵家的老執事與年邁的女僕長倆人而已。
"皇女殿下、歡迎您凱旋歸來。"
"哦哦,不好意思,你們這邊有沒有什麼吃的喝的..."
老女僕於是傳令下去備餐,
而平娜則回到自己寄住的房間,
就這樣一頭躺在了沙發上。
隨侍在側的白髮執事,給平娜用銀酒杯盛滿了葡萄酒。

"所以皇女殿下成功守住這裡囉。"
"還沒有,對方還會再發動攻擊的"
"我們難道非得跟他們交戰不可嗎?也許可以交涉..."
"沒這麼簡單了事的,你覺得他們的條件會是什麼?
打開城門、把城市、居民、財貨、飲水拱手讓人?
這樣子向盜匪讓步真的好嗎。"
聽到了這裡,老執事臉上露出苦狀。公主繼續說:
"基本上投降就是等同於放手讓他們搶,
男人會被殺光、年輕女孩子會淪為奴隸,
在那之前多半還會、不,是肯定會被狠狠凌辱一番。
依本宮看只要稍微有點姿色的女子大概都沒好下場,
強盜們可是成群結隊的來呢。
若是一人兩人的施暴也就算了,
倘若是被幾十幾百人蹂躪,
連本宮都沒自信能保持精神正常了。
對了,米尤伯爵千金今年幾歲?"

"米、米尤大人才剛11歲呀。"
"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喜歡這種幼女的變態...
...不、一定有。你難道要祈禱敵軍中都是大善人,
然後對他們獻城投降嗎?"
"殿、殿下,請別這麼咄咄逼人呀。"
"所以說不就只有徹底抗戰了嗎?
與敵人乞求和平,照對方所說的屈服受辱,
最後的下場只有一個,就是步上滅亡之道。
兵者死生之道也,可是若連這點犧牲代價都不想付,
結果也就只有全盤皆輸!
現況看來我們只能咬牙堅持抗戰下去。"
平娜講完之後,一口氣將杯中的葡萄牙一飲而盡。

"呼~"大大嘆了一聲後,老女僕帶來了大麥粥與麵包,
可是公主接過之後僅是淺嚐一口便皺起眉頭。
"味道真糟,量跟食材也都很不夠啊。"
老女僕對公主的抗議毅然搖了搖頭。
"殿下,正值疲勞時讓胃攝取太多食物並不是好事,
而且暴飲暴食也會有害殿下您的健康。"
平娜瞭解老女僕的話中有理所以乖乖點頭承認。

但她仔細想想,伯爵城館裡的女僕們面對這種變局,
卻也都沒有動搖地默默作著煮飯燒菜等工作,
而平娜自己並沒有下過要動員她們準備伙食的命令。
這是誰的意思?她從剛才的交談中已經瞭解,
執事是個怕事的膽小鬼所以不可能,
那難道發號施令的是剩下來的這一位老女僕嗎?
想到這裡平娜便對老女僕開口發問了。

"妳莫非對這種緊急狀況有過經驗嗎?"
"是的,小的以前住在羅沙城。"
羅沙城是30年前曾被帝國侵略的城市,
雖然在圍城戰役中擊退了帝國軍,
但因為在政治上敗北而遭到帝國合併,
現在只剩下一片廢墟了。
這場圍城戰役當時,老女僕人就住在羅沙,
雖然她並沒有拿起刀槍弓劍或使用魔法與敵軍拼殺,
但是卻組織居民鼓勵守軍們的士氣,
為他們打造、取得武器的補充,
以及毫無疏漏地管理糧食配給和烹飪工作支持著戰鬥。
就這層意義上,老女僕可說是有過實戰經驗的老將。
在伯爵當家年紀尚幼、完全無法依賴的狀況下,
之所以女僕們全無動搖,是因為有她君臨在上的緣故。

平娜虛心接受了老女僕的諫言,吃了八分飽便停了,
隨即接過餐巾擦了擦嘴。
"那麼殿下就請在這間客房先睡個覺補充體力吧。
倘若有緊急軍情傳來,小的會直接趕來這裡通知您的。"
聽到老女僕這麼說,平娜心中燃起了一點惡作劇的念頭。
"萬一本宮不想起床呢?"
"那麼小的會用一盆冰水倒在殿下頭上。"
老女僕露出愉快的笑容說出這驚人的答案。
平娜爽快地高聲大笑,
然後回答"本宮可不想被沖醒啊"之後回到了客房裡入睡。
話雖如此,結果把她喚醒的還是如上所述的冰冷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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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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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GATE翻譯(序)
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10月 16日,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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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用毛巾把臉擦乾、連濕透的衣服都來不及脫,
手忙腳亂地把盔甲套上身的平娜怒吼著:
"怎麼回事!敵人來了嗎?"
看到平娜散亂著一頭濕透的紅髮,
那模樣實在是令人感到有股說不出的豔麗,
為通報而來的格雷隱瞞住心中的大不敬作答。

"城牆外來了不知是敵是友的人,
小官無法擅自作主。請殿下親自前往定奪。"
到了城門之後,
可以見到準備好作戰的士兵與民兵們,
紛紛擠在城牆邊,
從窺孔或路障的縫隙探視著門前來客的模樣。
"公主大人,這邊看的比較清楚!"
一個拿著草叉的農民主動讓出路障前的位置。

靠近一看,在狹窄視野的另一側,
停放著三輛四輪的蓬車,
但這三輛蓬車外並沒有看到牽引的牛馬之姿。
軍事知識豐富的平娜很清楚,
有種將馬、水牛、士兵等牽引的動力源,
收容在巨大的箱子裡的木甲車,
這是種用來貼近城牆攻擊的攻城兵器。

因此她判斷門前那三台蓬車,
應該是類似木甲車那樣的東西。
再仔細觀察點,三台木甲車中有兩輛,
車頂不是布製就是皮革製的軟層。
這種東西是不可能擋得住弓箭、
沸水、融鉛滾油之類的攻擊的,
甚至是用稍微有點質量的岩石也能砸扁它。

但不能大意的是最後一輛,
這一輛的車頂用木頭或鐵之類的東西包緊了。
在這台鐵甲車內,果然也有人在推動吧。
車頂配備著類似長弩的攻城武器,
原來如此---
是為了遠離城牆上射出的弓箭與落石,
也能與我軍作戰而特意下了功夫吧。

可是不管是什麼厲害的兵器,
都不可能靠這種程度就攻陷城池的。
若不能放出箭雨,搭配蟻附城牆的士兵,
那麼攻城武器就等於是全無效用。
特別是視野所及範圍內看不到其他敵蹤,
而對方也並沒有要攻擊或破壞城門,
諸如此類的敵對行動的模樣。
雖說有可能是要展示攻城武器的存在,
以達到讓守軍戰意低下的意圖,
或著是諸如此類的示威行動,
但就算這樣還是很難解釋他們目前的行動。

"諾馬?!"
"沒有別的敵人!"
即使用眼睛看就很清楚,
但城牆上的觀察哨回報結果也是一樣的。
再觀察仔細一點,木甲車裡頭...
有著一群士兵,他們穿著以深綠為底,
混雜著茶色、淡綠色班點的衣裝,
而頭上戴著同樣色彩的頭盔。
手裡拿的是武器嗎?
好像是法杖之類的東西,但看不大清楚。
看著對方臉上嚴峻的表情與銳利視線,
恐怕這群人擁有著不可大意的力量。

"來者何人?!若無敵意、報上名來!"
諾馬與其他幾人的大吼聲在城牆上迴盪著。
對方會有什麼反應呢?
平娜與伊塔黎卡的士兵們、居民們,
大家都屏息以待等著看。
過了不久,終於木甲車的後門打開了。

第一個下車的是一位少女,
她的年紀大概才13~15歲吧?
身上穿著長袍、手持法杖的打扮,
一看就知道是魔法師不會有錯。
而當仔細看清楚了對方手裡的橡木長杖...
就更能瞭解對方是林頓學派的正魔導師了。
不論對方再怎麼年輕,
林頓派可是攻擊魔法與戰鬥魔法的專家。

在之前的襲擊中,
並沒有發現盜賊裡有法師之類的成員,
所以靠著薄弱的戰力也勉強能守得住。
可是如果盜賊陣營中增加了魔法師的戰力,
那可想而知接下來面臨的戰鬥會很艱苦。
想到這些困難,平娜嘖了嘖舌根。

再接著下車的是一個穿著沒見過的異國衣服,
年約16歲前後的女孩子。
那套衣服上下緊貼著肌膚,
勾勒出清晰的身體曲線,而且衣擺太短,
露出了她腹部潔白的肌膚,
實在是對男人們刺激太強烈了。
平娜以她身為一個女人的直覺,
很容易就理解了這是以勾引為目的而設計的衣服。

問題是那個女子的長長尖尖耳朵,
那是個精靈,而且還是金髮碧眼的。
這下糟糕...門外有魔法師和高等精靈啊。
她聽說過高等精靈無一例外都是優秀的妖精使,
特別是運用風妖搭配雷擊魔法的話,
搞不好相當於可以毀滅一支大軍的戰鬥力呢。
就算平娜身邊帶著自己的騎士團,
這種組合大概也是她不想在戰場上遇到的對手。

那麼,有可能趁她們大意不備的現在,
把那兩人同時給解決掉呢?
使用弩來進行狙擊就應該可以辦得到了。
正在平娜努力思考著怎麼幹掉那兩人的方法時,
當她一見到後頭第三個出來的女孩,
平娜瞬間就覺得身上的濕衣服突然地變冷了。
有著一朵朵花俏的蝴蝶結、
以絹絲的刺繡妝點的漆黑神官服。
黑色長髮被黑色紗布製成的頭飾所覆蓋的少女。

"那、那那個是蘿莉...麥丘利嗎..."
事奉死亡、審判、瘋狂與戰爭之神俄摩拉,
十二使徒之一。
帝國皇帝身兼國家最高祭祀官,
所以會在國事祭典上招聘使徒前來參加會談,
也有不少機會同俄摩拉的使徒接見。
因此平娜早就見過她了。
"那就是傳說中的死神蘿莉嗎?我第一次看到呢,
就像這兒的伯爵千金一樣是個小孩子嘛..."

不管是魔法師少女還是精靈少女,
蘿莉看起來都比她倆要年紀小。
可是拿著可能與自己的體重差不多的巨戟,
以那細如柳枝的小手輕鬆扛在手裡,
並將之深深刺入大地的腕力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別被外表給騙了,她可是900歲以上的怪物!"
從帝國根本連個影都還沒有的遠古,
就一直活到了現在的不老不死亞神,
那就是所謂的使徒。
蘿莉在十二使徒中還是第二年輕的呢,
聽說最古早的使徒傳說在人類誕生以前,
就已經流傳在這個世界上了。

使徒、魔法師、精靈族的妖精使...
這三人組合的陣容倘若真成為了敵人,
平娜恐怕就會放棄抵抗改為思考落跑的方法了。
"那麼,俄摩拉神的使徒成了盜賊的盟友嗎?"
對於格雷的問題,平娜搖了搖頭否定。
"祂們是不會按照這種方式思考的。"
使徒並不適用於人類的道理邏輯。
不管是平娜公主、皇帝或元老院的權威,
帝國的國法或著是人類社會的正義,
神對這些都是全無關心的。
不,或著該說是相反的輕蔑也不一定。

平娜慘澹地思考著並說出她的想法:
"神的存在並不見得對我們全是好事,
我們拜神並不是為了招來惡運壞事,
可是就算我們拜了還是一樣會發生壞事的。
好人往往不長命、但暴虐的暴君卻能長命百歲,
不管是誰拜神、拜的是什麼事,
恐怕都與祂毫無關係吧。
所謂神,便是人類無法理解的存在。
換句話說、神的價值觀也是我們無法理解的東西...
只是有些人假裝自己瞭解罷了。"

聽了平娜的感想,格雷呻吟著從額上流下了大滴汗珠。
"萬一這話被神官們聽到了,可就麻煩大啦。"
"是這樣沒錯。那幫傢伙自稱是神的代言人,
築起宏偉的神殿,如果說連這樣都理解不了神意,
甚至是連接近神的境界都不可能,
那麼神官的存在意義就蕩然無存了,當然麻煩大囉。"

多神教的世界是不存在信仰的正邪之分的,
也不存在什麼異端審問,
討厭特定的神明那就換一個神信就好了。
可是,神官團之類的宗教組織,
確實多半與政治有著深刻的牽連與種種有力特權,
只要貶低神明,就會因為這個理由而遭到攻擊。
結果就算是在這個世界,
還是會因為牽連到信仰問題,
而有人詐稱"替天行道降下制裁之槌!"的各種場面。

"小、小官什麼都沒聽到哦。"
信仰相當虔誠的格雷連忙搖搖頭,
把兩手插進耳朵裡轉頭離去。
看著格雷這樣的背影,平娜也覺得有趣而笑了起來,
隨即又把視線轉往門縫之外。
"啊...她們來了。"
再把視線投向門外,魔法師少女已經走近了城門。

***

伊塔黎卡市,現在其城門前滿溢著騷動的氣氛。
在平時這個地方,本該是塞滿了蓬車或馬車,
商人們排隊輪流支付關稅與入城手續的模樣。
但是,現在這副景氣被無晴的破壞了,
取而代之的是被木材與家具、
或其它被隨處找來的資材所堆積如山的路障,
擺出一副不歡迎外來者的敵對態度。

在相當於三層樓公寓的石造城壁上,
守城的士兵們排列成隊,
以弩、弓箭和投石器瞄準了城外。
而且城牆上還設置了一次就可以放出許多箭矢的連弩。
為了從城牆上進行投石攻擊,
牆上也堆起了山積的瓦礫與石塊。

還有正常來說不太容易讓人聯想到武器的東西,
像是說在牆上可以看到正在冒著蒸汽的大鍋。
如果說是在河濱或深山裡的露營場,
八成是會覺得那些大鍋是用來煮芋頭的吧,
可是仔細一想就會用直覺發現,
似乎沒必要特別跑到城牆上開伙煮飯啊。

"我可不想要被那一鍋熱水淋到頭上啊..."
對於高機動車駕駛座上的倉田吐出之怨言,
伊丹並沒有如往常一般輕浮地答道"我沒聽見~"。
所謂熱水並不是像以前電視綜藝節目上的懲罰道具,
雖然一般人常有對其威力忽視的傾向,
但實際上它卻是相當於化學兵器一樣的大殺器。

萬一沒有被澆到滾水時就當場休克死,
那麼等在之後的是更長久的折磨。
全身燙傷造成的漿液性發炎將會導致體液大量流失,
最後的下場就是脫水死亡。
就算這樣還死不了,
也會因為喪失了皮膚招致細菌感染,
因組織壞死導致的腐敗、敗血症而陷入徹底的痛苦中。
萬一都搞成這樣了你還活了下去,
也會因為組織代謝不全等不自由的痛苦而後悔終生。
若是知道了城牆上的大鍋裡煮的不是熱水,
而是沸騰的鉛的話,伊丹大概會下令全速落跑。
因為伊丹見過有選擇以燈油自焚為自殺手段的友人,
那位仁兄自殺未遂而留下的痛苦,
在伊丹的記憶深處裡刻下了永久的印象。

那些伊塔黎卡的守備兵手裡拿著武器,
他們盯著伊丹一行人看的銳利、灼熱視線,
這也是另一種形式有如兇器的武裝。
在電視影劇、或著小說漫畫中經常出現所謂殺氣,
生在現代社會的伊丹現在可是親身體驗到這感覺了。
若是武術達人或許可以察覺到並散發出這種殺氣,
但從更貼近現實的角度來說,
實際上光看就會讓人聯想到的痛覺,
人會怕痛所以膽怯、人會怕燙所以膽怯,
諸如此類讓人覺得"饒了我吧~"的感覺,
再加上對於這種痛楚的警戒心,
擔心被人施加這種痛楚的敵意等緊張氣氛交織在一起,
就成為了所謂的"殺氣"。

如果輸給了這種氣氛向後轉會被笑作膽小鬼吧,
但是伊丹對於這種狀況實在是...
"來者何人?!若無敵意、報上名來!"
從城牆上響起了人的吼叫聲,
雖然不曉得其意思但可以從他的語氣中大概推出敵意,
所以伊丹轉頭向蕾萊小聲問道:
"看起來不大歡迎我們啊,要不要換個地方?"
之類這種實在沒辦法了、放棄吧等等的建議。

"光看就知道,城裡的人似乎正忙,
他們的模樣也不像是可以跟我們平心靜氣談判的樣子。
也許城裡跟什麼東西在打仗呢,我可不想捲進去,
我們最優先的是保護你我的安全安心,沒錯吧?"
"確實呢,我可不想被他們給熱烈歡迎..."
倉田在駕駛座上開著玩笑,而桑原曹長則透過無線電:
"我們這邊不許先出手,也不許採取有敵意的行動!"
他的語氣中帶了點緊張感。
這兩人都將手裡的步槍拿起指向了車外。

可是、蕾萊卻用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
以缺乏抑揚頓挫的發音答道:"我反對您說的。"
"耶,可是現實來看城門變這樣,我們也進不去吧?"
"其它地方還有入口的。伊塔黎卡是平原上的都市,
東西南北都有城門,我們可以從別的入口進城。"
實際上仔細想想就知道城池不可能只有一個門。
"伊丹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跟他們講清楚。"

蕾萊這麼說並站起身子,但杜嘉卻出聲阻止了她。
杜嘉的態度與伊丹相同,
她不知道為什麼非得進這座城。
與伊丹怕惹事生非的膽小心態不同,
她是冷靜地認為進入戰時狀態下的城池得不到利益,
倒是被捲入麻煩的可能性...不,進城就確定有麻煩了。
而且進城裡戰鬥的話,會是守城的人佔優勢。

蕾萊對此回答:
"這並不是進不進城的問題。在這種場面下,
我希望解釋清楚我們並不是伊塔黎卡的敵人,
倘若就此揚長而去恐怕會令他們誤以為我們是敵軍。
以後不管是再造訪這座城、或著是去其他城市,
這種謠言流傳開來會對今後的活動造成困難。"
"但是,總不能為了我們的方便,把這些人捲進來吧?"
杜嘉把視線轉向伊丹、黑川等人身上。

"這些人並沒有對我們收取報酬就伸出了援手,
妳難道想把這些恩人捲入戰亂、恩將仇報嗎?"
"所以我才要去解釋清楚,我們受伊丹之恩義在身,
我不想因我們的方便過來,反而壞了伊丹他們的名聲。"
"為了伊丹他們的名聲?"
"是的,具備這種特徵的載具,除伊丹外別無分號。"
聽了這麼樣的解釋,杜嘉也不得不點點頭。

"沒問題的,只要講清楚我們是來做生意,
確認了這些事就沒有問題了。"
"我知道了。不過妳沒有必要一個人去,
如果妳下車了,至少需要一些防弓箭的加護吧。"
杜嘉這麼說道,便開始用精靈語誦讀以咒文,
車裡忽然間吹起了一陣令人舒爽的涼風。
就這樣,蕾萊、杜嘉、蘿莉三人跳下了車。
"伊丹你們在這裡先等著。"
再度告誡之後,這三人緩緩地走向城門。

城牆上守軍手裡的弓箭與弩箭的尖端,
也緩緩地追隨著她們的腳步瞄準著。
看著這一切的伊丹,卻沒能喊出"等一下",
但在他的腦內也迴盪著,
"身為大人、身為男子漢、身為自衛官的尊嚴---"
諸如此類的文字不停地像跑馬燈繞著。
膽小的伊丹渾身顫抖著,雖然沒人開口,
但大家都感覺得到他的膽怯。
除此之外,虛榮心和尊嚴之類的感情也糾纏著他。

當然啦,一般的大人要做蠢事滿足所謂的虛榮心時,
會用"這是任務""這是義務"之類的代換詞自欺欺人,
可是伊丹是個對自己非常誠實的人,
"我其實超害怕的啊,光看著就快屁滾尿流了啦..."
他不停這麼小聲喃喃自語道。
在這樣盛大的抱怨後,他把六四式步槍留在車上,
將沉重的防彈背心二型穿好,
也跟著跳出了車外。

換句話說,他的裝備是跟在伊拉克維和任務時一樣的。
除了腿上的手槍以外,他沒帶任何的武器,
既然把步槍放下了,手槍也不拿在手上,
這樣看起來應該是夠沒有敵意了吧。
"我得去,總之,我不去也不行,總之還是得去。"
"誰也沒有說過不準你去吧?"
這句不知打哪來的冒犯台詞,是某個女性發出的聲音。
伊丹愣了幾秒鐘後下令:
"桑原曹長、剩下的就拜託你了。
如果我出了什麼事再通知你們來幫忙吧。"
隨後伊丹便跟在蕾萊後頭跑步趕了上去。

***

平娜被迫得作出決定。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確實的判斷材料,
可是她必須要作出決定,
這將會是個有強烈賭博要素的決定。
"格雷、該怎麼辦?"
即使是歷戰的格雷,
也無法對平娜的問題給出確實答案。
誰也無法保證結果,在這種狀況下,
不得不做判斷的負責人得揹負難以想像的重壓,
這種狀態就是所謂"指揮官的孤獨"吧。

緊捉武器的士兵們,都等著平娜做出她的決定。
捏著弓絃的弓兵們手指不住顫抖著。
農民們抱著草叉等待著。
手持武器的士兵們、城裡的居民們,
他們的命運何去何從全憑平娜一人的判斷。
首先作個是非題吧,
俄摩拉的使徒蘿莉・麥丘利,
與她身後的高等精靈、女魔法師可能會是盜賊同伙嗎?
答案是---否。不可能。
理由是---倘若她們從一開始就跟盜賊狼狽為奸,
那就會參加最初的攻城吧,而伊塔黎卡也早就淪陷了。

可是平娜並不確定蘿莉她們是不是一開始就加入盜賊,
也有可能說是看戰況有利,
想說再推一把的心情就跳下來參戰也說不定呢。
光是因為第一次攻城沒見到蘿莉,
就假設她們不是敵軍的想法實在是很欠缺理由。
就算不是盜賊的同伙好了,
蘿莉一行人出現在伊塔黎卡的門前是有何用意?
跑來被圍城的都市到底是為了什麼打算?

不管怎麼說,她有十足的理由把蘿莉拒之門外,
可是平娜也憂心拒絕蘿莉入城會把她逼到敵軍那邊去。
所以不論蘿莉是敵是友,
平娜都得心悅誠服地開門迎她入城。
若是蘿莉願意加入我軍這方的話,
那我軍可就得到了一劑強心針的有力援軍。
她可是俄摩拉的使徒,再加上高等精靈和魔法師。
士兵們、居民們都會確信必勝而士氣大振吧。

對於自己欠缺讓士兵們相信必勝的個人魅力,
平娜已經有著相當痛心的切身實感了。
如果下一次攻城戰役中沒能大勝,
那麼城裡的居民就會開始陸續逃亡吧。
第一個人開小差之後,
接著就會像滾雪球一樣大家陸續爭相逃亡,
一但喪之了指揮系統之後,
結果就會成了任憑盜賊宰割的肥肉了。

雖然不知道蘿莉來這個地方是做什麼的,
但倘若能夠說服她加入我軍的話,
就能夠告訴居民們"援軍到了!"的好消息。
不不不,已經沒有慢慢說服的時間了,
這下非得靠強迫手段把他們拉到自己這邊來才行。
換言之,平娜不能把對方拒之於門外。
雖然腦袋還在思考中尚未作出最終決定,
可這時城門旁邊的小門傳來了敲門聲。

平娜屏住呼吸。
然後、她吞下口水毅然作出了決定。
靠氣勢硬幹吧!不管怎麼樣總之靠氣勢,
硬是把她們給拖下水幫忙吧。就這麼決定了。
她連忙把三支門閂一一拔掉,
然後強而有力的、氣勢強烈的、動作誇張的開了側門。
"各位來的可正好哇!"
但是這一開門,傳達到她手中的奇怪手感,
還帶著咚磅的鈍物撞擊聲。

平娜回過神來,只見蘿莉、女精靈、女魔法師,
這三人把視線投向倒在側門前仰躺在地的男人。
這位男子眼珠翻白、顯然是失去了意識。
接著三位女孩,把冷冷的視線緩緩移到了平娜身上。
"...這、這該不會是本宮?是本宮幹的嗎?"
白髮的魔法師少女、黑髮的神官少女、
金髮碧眼的精靈少女,三人異口同聲地點了點頭。

***

瞭解到並非故意而是單純的意外事故之後,
蕾萊、蘿莉兩人比起責怪平娜,
更加優先的是照顧失去意識的伊丹。
一個成年男性加上重裝備的沉重份量,
靠著包括加害者在內的四位女性一起抬進了城裡,
為了通氣點總之先試著把衣服解開吧,
首先第一件脫掉的是頭盔。

接下來照順序應該是要解開衣服的,
但在以為跟衣服同樣顏色的胸前,
則塞了跟鐵塊一樣硬的胸甲板。
因為從外觀上來看不論是扣子或鬆緊帶,
都是看不太出用途的同一種顏色,
搞不清楚要從哪裡開始下手,
總之還是先把衣領打開吧。

蘿莉以膝代枕讓伊丹躺下,
杜嘉則從伊丹的腰帶上解下水壺。
守備的士兵與居民們都擠了過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啦?"
方才一觸即發的緊張感已經消失無蹤,
現在每一個人都是看熱鬧鄉民模式全開。
平娜只能在旁邊"啊哇哇、哇啊啊"的動搖著,
卻對此什麼也沒辦法。

總而言之呢,蕾萊先依自己所學診斷了伊丹的狀況。
打開眼瞼檢查眼球是否有在活動,
檢查口腔、鼻腔與耳朵是否有出血與損傷,
並對頭、臉、頸部以手觸診判斷是否有內外傷。
在確認一切均無異常之後,她才放心嘆了口氣。
接著,蕾萊向平娜投出了責備的視線。

"妳這傢伙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不過第一個開砲的人卻不是蕾萊,而是杜嘉。
杜嘉一邊把水壺瓶口扭開並把水倒在伊丹頭上,
然後開始痛罵平娜,怎麼開門之前都不注意一下呢?
不管是精靈、還是人類、或著是矮人與哈比人,
這些知性生物好歹都是有腦袋能想到這點的吧。
她那激昂的痛罵到了最後甚至放出無禮至極的一句:
"妳簡直是蠢到連哥布林都不如啊!"

但是平娜很清楚這事是自己惹出來的,
因此也忘了自己的身份而顯得十分慚愧,
表現出了完全不像皇女殿下的低姿態。
大多數情況下,
會因為有人發脾氣而帶動周圍的人一同興奮起來,
相反地當有人表現出冷靜態度時大家也會鎮靜下來。
但不管什麼狀況,蕾萊表現出的都是冷靜。

而她靜下心來仔細想想,
才發現自己已經成功達到進入伊塔黎卡城內之目的了。
仔細一看,側門又關了起來並放下門閂,
周圍逐漸被士兵與市民們的圍觀人潮堵了起來。
當她抬起頭來與蘿莉的視線相交時...
...漆黑的神官少女露出了相當樂在其中似的微笑。

***

伊丹很快就恢復了意識。
這是因為痛楚,下顎的痛楚加上不斷被搧臉的痛楚,
一睜開眼睛就見到黑衣神官少女蘿莉的臉,
上下顛倒地佔滿了整片視野盯著自己看。
她的黑色髮絲前端流瀉而下蓋住了伊丹的臉,
眼睛也被刺的有點痛。

這個神官少女雖然面容稚幼,
但卻像個玩慣了的熟女般肆意作著挑逗的惡作劇,
並且欣賞著對方分不清這是玩笑或認真的慌亂,
而因對方的反應表現出開心的模樣。
她的手按著伊丹的頭,
就這樣抱著他躺在自己的膝枕上,
她那對漆黑的瞳孔此時給人一種妖豔的感覺。

"啊啦,醒了嗎?"
雖然是用這個世界的語言,
但因為是簡單的用詞所以很容易就理解了,
再加上如同鈴音般清徹的蘿莉之嗓音,
幾乎是直接打進心裡一般。
"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
伊丹點了點頭。

眼前突如其來貼近了小門的門板。
臉與下巴被猛撞一下之後腦袋可晃的厲害了。
之後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在這段期間裡,大概短暫地失去意識了吧。
隨著視野開始變得明朗開闊,把頭轉向蘿莉的臉之外...
周圍有許多人都正在盯著伊丹瞧,
其中也包括了蕾萊那擔心的面容。
還可以聽到杜嘉正在用髒話拼命大罵著...之類的聲音。

對正在努力學習外語的人來講,
偶而會有無法翻譯周圍的人們在講什麼的斷線狀態,
這是因為腦部的言語回路還沒進入狀況的緣故,
而這種現象發生在伊丹身上,
大概是因為下巴吃了門板一撞導致的腦震盪所致吧。

因為穿著沉重的防彈背心二型,
所以伊丹稍微花了點力氣才勉強撐起身子來,
不過也就只有上半身而已。
原本還在跟誰在大罵的杜嘉注意到了伊丹的樣子,
興奮地湊了上來:"等等、你沒事吧?"
"啊啊,總之應該是沒什麼大礙。"
伊丹把上衣的衣領束緊,
並把防彈背心重新穿好,
接著從蕾萊手裡接過鋼盔戴起來,
總之先把亂糟糟的儀容裝備先整理好吧。

因為聽到小隊指揮無線電耳機裡,
傳來桑原曹長不停的呼叫聲,
所以伊丹按下了胸前的無線電發話鈕作出回覆。
"二尉、沒事嗎?我們很擔心你啊。"
"沒什麼大礙,只是我暫時失去意識了而已。"
"要是你再沒反應的話,我們就差點要衝進去啦。"

在這種時機正巧的時候迴避掉了不必要的戰鬥,
或許可以說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在這種搞笑的事故中,要是造成了死傷者的話,
恐怕除了憎恨以外什麼好處都不會留下。
桑原也苦惱著這點,到剛才都還在靜觀其變。
究竟是要救出狀似被俘虜的同袍,
還是要迴避不必要的戰鬥呢。

要選擇哪一個選項,
同樣對門外的曹長來說是個艱困的決定。
"等我確認了現況再跟你們聯絡,現在先待機。"
"瞭解。"
"那麼,這裡有誰可以說明一下狀況的?"
伊丹向周圍的人們投出了這個問題。

蘿莉把她的視線轉向杜嘉、
杜嘉把她的視線投向蕾萊,
而蕾萊則轉頭望向平娜。
平娜像是要求救似的轉頭望了周圍的人一圈,
但最後所有在場的人們,
不是刻意迴避掉她的視線就是盯向平娜,
真是無情的回應啊。
在這種氣氛下,恐怕是非由平娜出面解釋不可了吧。

***

陸上自衛隊特區方面派遣隊本部中,
聚集著幹部自衛官們...幾乎全是佐官以上的部隊主官,
用像是在咆嘯的語氣激烈地爭論著。
毫不誇飾的說,這些高級軍官之間的氣氛,
什麼時候會開始演變成全武行都不奇怪。
狹間將軍看著他的部下們,
不禁想這些人恐怕也是累積了很久的壓力吧。

在派遣往特區的自衛隊大多數官兵中,
都瀰漫著一股憂鬱的氣氛---
為什麼我們跑到傳送門另外一邊,卻什麼都做不了呢。
到目前為止,唯一有做的任務就是據點防衛。
除此之外就是派出少數偵查隊蒐集、整理情報,
以及基於這些蒐集來的情報制定今後的運用方針、
部隊行動基準的標準作業程序等等,
都還僅限於幹部軍官的書面參謀工作而已。

就算是拿據點防禦來講吧,
實際上大小戰鬥加起來也次數少得可憐,
而且現在根本是連敵對勢力的影子都瞧不到了。
不客氣一點講營區外面就是一片無人荒野,
壓根兒看不見個什麼屁敵人的蹤影。
所以說部隊的日常活動,
就是在周邊巡邏警備、構築防禦陣地、
以及補修整備等工作為中心在進行。

更加令人鬱悶的是,
由於第五戰鬥團一肩扛起了外圍陣地防禦的工作,
所以擔任打擊部隊的第一與第四戰鬥團,
不得不待在陣地內圈的營區周圍,
每天反覆進行著無聊反覆的訓練。
附帶一提,第二第三戰鬥團只在編裝表上存在,
而從來沒有派到門這邊來過。
第六以後序號的戰鬥團則根本還沒完成整編呢。

坦白說這並不是因為沒有效率,
而是因為防衛省本來就只能這樣慢吞吞的反應。
別說是直到現在都還沒發動攻勢,
光是要動員全國常備部隊都沒可能了,
而高層那批穿西裝的文官們,
抬出來壓穿制服的武官們之理由也很簡單,
一句話就是"錢不夠花"。

在這批極端鬱悶的官兵們耳際又流傳著,
"聽說這個世界裡有火龍出沒耶"
"有人跟龍交戰並且救出了平民"
之類關於某偵查隊活躍事蹟的傳說,
竟然是造成了某種羨慕又嫉妒的迴響。
在日本本土的和平世界裡,
無為無事地渡過無聊的每一天也還可以忍耐,
但是門另一邊的這裡可是最前線的戰場啊。

第五戰鬥團下轄的砲兵與高射砲兵們炫耀著戰果。
步兵們則激動又誇張地講述著,
開槍之前的緊張與扣下扳機的爽快感。
施設科的工兵們則穿著沾滿泥土的作業服,
每天進行著野戰築城、鋪設跑道等辛苦但具體的工作。
身邊存在著這些身負任務、表現活躍的比較對象,
相較起來被關在營區裡無所事事的自己實在是...

像這種忸怩的尷尬處境心情,
配合著一天又一天的消極無為,
靜悄悄地將官兵們確實地日漸腐敗了。
同樣地,面對這些士氣低落即將崩潰的部下們,
指揮他們的軍官也都感染了這種污濁的鬱悶感。
而洗刷了這一切的是伊丹發來的請求援軍報告。
一開始是幾位幹部軍官們小聲地交頭接耳相傳,
但很快就讓消息走漏出去成了大騷動。

伊丹請求支援的報告要點可以列為以下三點:

1.含伊塔黎卡城在內的該地區全境在這一個月裡,
受到從"敵武裝勢力"的指揮體系下脫離之集團,
進行掠奪、暴行、放火、無差別殺人之攻擊。
根據傳聞已有複數的集落受害、並產生了大量犧牲者。
現在第三偵查隊訪問的伊塔黎卡城市區也遭受攻擊,
當地的警備負責人與市民努力抵抗、損失慘重。
據報敵方很快會發動第二次大規模攻擊。
我隊受該城代表平娜・戈・蘭德請求協助維持治安,
因此通報司令部請求緊急支援。

2.從敵武裝勢力的指揮體系下脫離之集團,
通稱"盜賊"、配備特區本地標準來說的充實裝備,
確認有騎兵、步兵、弓兵等兵種,數量超過六百以上。
是否有被稱為魔法師的超能力者則情報不明。

3.當地目前並不存在可以取締盜賊集團的官方組織,
該地行政機關代表的佛馬爾伯爵家,
已向上位機關請求援軍,但到達現場還至少需要三天。

換句話說,眼前出現可以用拯救無辜良民之藉口,
有充足大義名份可以暴打一頓的美味大壞蛋集團。
倘若把他們一口氣全部幹掉的話,
不只是可以消解累積至今的欲求不滿,
還是個狂刷經驗值的大好Chance!
就這樣,狹間陸將的身邊響起了佐官們的響亮靴踏聲,
猶如怒濤一般的高級軍官包圍在將軍身邊大吵大鬧著。

"請長官務必派我去!"
一開始在議論還未水落石出之際,
率先上奏狹間毛遂自薦的人,
是第一戰鬥團的團長加茂一等陸佐。
第一戰鬥團作為派遣軍的打擊部隊,
是以一個普通科(步兵)連隊為基幹,
混編了砲兵、高射砲兵、戰車、工兵、
通信、衛生、武器、補給等各兵科的聯兵單位。
不曉得或不熟悉戰鬥團這個編制的人呢,
不妨就想像成平常為了管理與訓練方便,
而照職業(兵科)區分開來的軍隊,

為了實戰需要而組合起來變成戰時的組織形態就好了。
"我已經編成了第101加強步兵中隊、也集合好了!
只消閣下您一聲令下我們就立刻出動!"
加茂一佐背後跟著的拓植二等陸佐,
更加劇混亂地跟著長官上前一步,急忙補充說明。
實際上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官兵們已經被召集起來,
現在他們已經在外頭的校閱場上全副武裝待命了。

"不不,太嫩了。你們這些在地上爬的,
要趕到現場要浪費多少時間啊。
這就是我們部隊的長處啦,一眨眼就能趕到了。
司令,請務必派我的第四戰鬥團出去!"
健軍一等陸佐也跟著向前踏出一步。
第四戰鬥團是以直昇機編組的空中機動作戰單位...
用通俗一點的美軍說法,就是空中騎兵單位啦。
"報告長官,已經準備好大音量擴音喇叭、
音響設備、還有華格納的CD了!"
401中隊的用賀二佐跳出來興奮地報告道。
"用賀二佐,Perfect噠!"
健軍居然還對他稱讚,
看起來也是十分想跟著去同行大鬧一番的模樣。

"........."
狹間陸將用右手食指與姆指按摩著自己緊皺的眉間。
這些傢伙到底是想鬧哪樣啊...
該不會被現代啟示錄裡的基格爾中校給附身了嗎?
他不禁這麼想著,這幫人根本全部都已經燒壞腦子了。
但空中騎兵快速的特點,的確適合作為援軍,
換句話說派出第四戰鬥團是最確實的適當選擇。

好吧,只能假設對方不是戰爭片看太多鬼上身了,
因為是很現實常識的理由所以狹間沒再多解釋,
就對健軍下達了出動的命令。
包括加茂一佐與拓植二佐在內的其他高級佐官們,
露出一副像是要世界末日般的呆然神情愣在原地。
健軍與用賀倆人則是毫無隱藏喜色地得意忘形起來。
"對了,曲子是用哪一個版本的?"
"當然是華沙交響樂團囉。"

看著這倆人邊走邊興奮地這麼聊的背影,
就算沒有實際跟去親眼看到,
但狹間將軍已經可以在腦海裡想像,
在幾個鐘頭以後將會發生的大慘案了。
AH-1眼鏡蛇、UH-1J休伊等直昇機的大編隊,
一邊進行NOE(低空飛行)一邊用音響大聲播放音樂,
天空中迴盪著呵呵!呵唷!的女高音歌唱聲、
與華格納的旋律。

盜賊集團陷入了進退不得的絕境。
那是因為頭上飛翔著帶來死亡的旋翼。
就算這個世界沒有地對空飛彈攔截他們,
但直昇機仍然很沒必要的灑出熱燄彈,
受重力牽引的光球在空中畫出了拋物線落下,
連續數十條的煙雲軌跡猶如天使之翼般潔白。
當地人看在眼裡,莫不以為是天使降臨,
或著是畏懼著這些戰女神的降臨。

AH-1眼鏡蛇開始發射火箭彈,把大地用火炎吞噬。
天空中降下了如雨般的槍火,
把盜賊集團們像收割稻麥一樣的掃倒。
從空中鳥瞰其逃竄的行跡根本是毫無死角。
士兵們根本不必降落到地表上,
光是從機上開槍就結束了掃討盜賊集團的任務。
目擊到這種慘狀的當地居民們,
莫不傳誦這一幕有若啟示錄。
不、那根本就是地獄的景象吧...

_________________
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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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GATE翻譯(序)
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10月 18日,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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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那麼我們就留待以後再介紹這地獄般的啟示錄場面吧,
伊塔黎卡的居民們此時正在拼命修理城壁與防壘工事。
俄摩拉神的使徒、高等精靈、魔法師等援軍之外,
還有一群傳說中的"綠衣人"來幫忙助陣,
這個消息傳開之後使得城裡守軍和居民們勇氣百倍、
士氣一口氣翻了上去。
畢竟傳聞中他們可是有著能夠擊退炎龍的實力,
盜匪化的殘兵敗將集團又算些什麼東西。

當然那些"綠衣人"不過才十二個人,
自己還是免不了要拿起武器來戰鬥的。
可是,以後的戰鬥不會再是痛苦的咬牙抗戰,
當陷入劣勢時他們就會帶著"鋼鐵之杖"趕來,
把那幫匪軍給全部轟跑的。
基於這樣的期待而得到了安心感。
將昏暗又絕望的氣氛一掃後,
人們的臉上都帶著充滿希望的明亮模樣。
畢竟沒人會想要從住慣了的土地和家園上逃走,
如果能守住的話,當然是希望守住自己的家園。
而伊丹他們的存在正是守城勝利的新希望。

居民們那閃閃發光的視線,投向以夕陽餘暉為背景,
站立在城牆上的伊丹一行人背上。
現在伊丹受到了平娜的要求,進行南門防衛的工作。
根據她的說明呢,這座南門已經被敵軍攻破了一次。
敵軍在上一次攻進了城內,
但總算是靠土壘與防柵擋住了敵軍的繼續進攻,
可是在市街混戰中也讓守軍損失慘重。
現在市民們總動員起來修復了受損的防柵,
而且也正在將土壘進行加強工事之中。

伊丹的想法是為了守好城牆、城門的第一道防衛線,
應該進可能將戰力集中到第一線會比較好,
但是平娜卻認為南門既然已經被攻破一次,
就會更容易被攻破而堅持固執要在城內修築防柵,
組織起分兵於兩階段的防衛戰術。
換句話說她根本就是以城門會被攻破的大前提,
在思考建構其戰術的。

因為伊丹認為只要盡可能在援軍抵達前,
把敵人擋在城門之外就可以了;
他的想法與並不期待援軍到來、
只希望盡可能多放敵人一滴血,
藉此削減敵軍戰意的平娜不同。
實際上平娜的戰術平心而論並不是壞主意,
而伊丹也為了避免起衝突就沒再多加質疑。

伊丹與他的部下門集合在城門上,
鳥瞰著這座被夕陽染成了茜色的城鎮,
這有如中世紀歐洲古城的石造美麗街景。
雖然說是地方都市但伊塔黎卡擁有超過五千人口,
以德薩利亞和阿比亞大道的交錯點為中心,
商店與旅館沿著街道排列在東西南北四方。
然後在其後方還並列著各種倉庫、馬廄、
商家與其僕役侍從的住宅等建築。

在北側的森林裡聳立著巨大的佛馬爾伯爵家城館,
在這周圍林立著富商們的宅邸,形成了高級住宅區。
將這樣的市街與一小部分森林與田地包圍起來的,
是東、西、南三面的石造城壁。
北面由於有垂直懸崖而成為了天然的城牆,
而在市區與山谷之間的缺口才設有防壁。
伊丹環視了城內一圈後把視線拋向城池外頭。
往地平線延伸而去的道路。
農田、長滿牧草的休耕地、灌木、樹林、
還有圍繞著引水壕的幾間小房子。

但在更外側的部份...
伊丹用雙筒望遠鏡捕捉住了盜賊那邊的斥候身影。
敵馬的幾名敵兵緩緩移動著,
看起來是要確認守城方的防禦狀況吧。
在更遠方接近地平線上,則可以看到盜賊本隊的營地。
"看起來敵攻勢會在這個正面發動吧。"
伊丹對桑原曹長的發言點頭表示同意,
確實有著很高的可能性。

這是因為盜賊那方不可能採用包圍攻擊的選項。
要用六百人程度的兵力包圍這種大城絕對數量不夠,
特別是不戰而勝的圍城戰極為耗時廢日,
這些手法都不適合盜賊行為的風格。
基於同樣的理由,他們也不會挖地道侵入、
或著是挖掘平行壕接近城牆等保守的攻城戰術。
到頭來盜賊團只會剩下一種攻擊手段,
除了強襲打開一處突破口進城外別無選擇。

但是硬攻並不見得需要數量優勢,
事實上這一點也是進攻方最有利的部份。
所謂對攻擊方有利,
也就是說他們有選擇從何處進攻的自由。
利用這種主動權,
先進行誘敵攻擊迫使守軍集中防備力量,
再趁機打擊薄弱之處的聲東擊西戰術是很理所當然的。
在這種時候敵軍會挑選的攻擊目標,
撇開誘敵不談,主攻應該會挑選薄弱的場所吧。

"原來如此,集中戰力到南門來的目的,
是為了誘使敵人陷入第二道防線的陷阱吧..."
畢竟在漫長的防衛線上,
若要處處設防便是處處薄弱,
也不能確定敵人究竟想攻擊哪一點。
這樣一想就不難理解公主的作戰計畫了。

在上一次的戰鬥中,
刻意製造守備薄弱的場所給敵軍這裡容易突破的錯覺,
在敵軍上當對這個弱點發動全面攻勢之際,
就將他們騙進防備堅固的第二道防線裡進行消耗戰。
對於敵軍來說乍看之下城門防備鬆散而投入了主力,
實際上進城才會發現內部守備堅強,
到最後只會消耗慘重,除撤退以外沒有別的辦法。

相對於要守的城池這麼大一座,
不管是攻方或守方卻兵力都稀薄得可憐,
會演變成這種戰法也是很自然的結果。
而把脆弱的南門交給伊丹他們負責,
自然是把伊丹他們的少數兵力當成誘餌欺敵來攻,
有著強迫敵軍把這裡變成決戰場地的意圖。
如果仔細一看,
可以見到城門內側構築起了防柵與土壘,
這下子也就不難理解公主熱情迎接他們進城的理由了。
可是呢,"敵人真的會笨到上當再度進攻這裡嗎?"
要站在敵人曾經攻擊此門失敗過一次的立場思考。
他們真的會直接跑來進攻防禦最薄弱的地方嗎?
而這也就是她的戰術最重大的問題所在。

"古田!把機關槍架在這裡。"
"東、步槍架在那裡。"
桑原曹長一個個下達指令,
決定每個士兵的位置與守備範圍。
士兵們在石造的垛牆之間,
打開雙腳架固定住六四式步槍。
城牆高度相當於三層樓的高度,
居高臨下可以盡情地開火射擊。
因為擔心把敵人放近會被箭雨所殺傷,
所以在弓箭的射程之外設置了FPL(最終防護射擊線),
並且尋找適合作為標的物的地形地物。

太陽就快要完全落日了。
栗林走向大家發配單兵夜視儀,
而黑川則受命擔任看守裝備與車輛的任務。
伊丹的背後集合了手持農具與棍棒的民兵們,
不安地等待著新的命令。
仁科一曹走近他們,一手拿著當地語單字簿,
一邊張開雙臂比手畫腳地,
指揮民兵們把麻袋裝滿泥土做成沙包運來。
除此之外還下達了命令,
要民兵們把稻草、木製品、篝火等設備都拿遠點。
但民眾們卻疑惑地覺得"沒有燈火真的好嗎",
而一邊歪著頭一邊繼續工作。

就這樣蕾萊、杜嘉一同望著準備戰鬥的自衛官們,
而蘿莉卻來到正在把夜視儀裝上頭盔的伊丹身後。
"吶、你們的敵人是帝國不是嗎,為什麼要幫忙他們呢?"
"要保護城裡人不是嘛。"
蘿莉聽了之後板起臉孔。
"你這是認真的嗎?"
"要不然妳期待什麼回答呢?"
伊丹一邊用當地語作出輕挑的答覆之際,
蘿莉則笑笑"這樣也就夠了"並聳了聳肩。

伊丹他們的敵人是帝國。
那麼按照敵人的敵人即盟友的道理來說,
在這裡不加入盜賊不是很奇怪嗎?
可是伊丹他們卻不是這麼決定的。
平娜作為帝國公主而得防禦佛馬爾伯爵領,
為了守住伊塔黎卡,她以名為交涉實則命令的方式,
要求伊丹他們的支援合作。

談判當時蘿莉也在場,她對公主的態度不是很滿意,
想說乾脆就此一走了之了吧。
但是伊丹卻以"合力保護伊塔黎卡居民"的名義同意了。
形式上雙方的目標都是保住伊塔黎卡,目的一致,
所以就此組成了聯合陣線。
但是這不就代表著接受了敵國公主的平娜之指揮了嗎。
而現在,還被塞去預期會遭到猛烈攻擊的南門,
根本就是被當成無價值的棄卒在利用了。

笨手笨腳的伊丹始終沒辦法把夜視儀裝在頭盔上。
"要幫忙嗎?"
蘿莉這麼問並幫伊丹扶住頭盔,
好讓他能騰出兩手安裝夜視儀。
由於兩人間的身高差距,
遠遠看起來這場景就像是伊丹低頭跪地,
向蘿莉在進行祈禱一般的模樣。
"吾所信奉之俄摩拉乃戰神,不否定殺人這行為。
但是、祂重視殺人之動機,欺詐虛假將會玷污靈魂。"

總算安裝好了之後,伊丹想從蘿莉手裡接過鋼盔。
但是蘿莉卻沒有直接交出鋼盔,
而是用自己的雙手為伊丹"加冕"上了頭盔。
伊丹也配合地抬起頭來,讓蘿莉為自己繫好帽帶。
對於蘿莉的疑問,他微微揚起了嘴唇,
看在蘿莉眼中,伊丹這表情毫無疑問是笑容吧。
"我說要保護這裡的居民,並非說謊。"
"真的嗎?"
"當然了。但是、我這麼做還有另一個理由..."

蘿莉為了看出是否屬實而緊盯著伊丹的雙目。
"比起跟我們吵起來,跟我們做朋友是更明智的選擇。
我只想讓那位公主殿下好好理解這一點。"
蘿莉露出了邪惡的微笑,
她以她的方式理解了伊丹的話中玄機。
"我很中意、我非常中意,太棒了。"
把恐怖感烙印進公主殿下的魂魄深處,
要讓她感到完全無法與自己作對的無力。
要讓對方產生"再也不想跟這種敵人交手了"
並全身發抖的強烈印象。
如此一來,當然比起對抗、交好是更好的選項了。
"既然您這麼說了,請務必讓我幫忙參上一腳。
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好好瘋上一回了。"
她做出像是跳交際舞時與舞伴行禮的動作,
蘿莉雙手掀起黑色的裙擺,優雅地旋轉身子低頭致敬。

***

戰鬥開始時已經過了午夜了。
就在距離日出還有幾刻的巧妙時間,
盜賊們算準了時機發動攻擊。
在有如深淵一般黑暗的城外某處,
盜賊軍的弓兵射出了如雨般的火箭灑在東門上。

擔任東門防衛任務的是正騎士諾馬・戈・伊格爾。
諾馬指揮著警備兵與民兵用弓箭展開反擊。
雖然說是民兵,
但他們不過就是連弓都沒拉過幾遍的農夫與年輕壯丁,
從一開始就無法期待他們會射得中什麼東西。
但是他們的箭矢對於牽制敵兵這點至少是有效的,
而其中也偶而會有好運命中的幾發給敵軍零星損害。
就這樣,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的弓箭互射。

士兵們、農民們、以及落草為寇的敗兵們,
陸續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中箭倒地。
城外的弓兵們躲在盾牌的縫隙間射擊,
而用堅固的盾牌和盔甲掩護他們的步兵組成了一道人牆。
他們身穿各式各樣的軍裝、盾牌尺寸大小不一,
既有圓盾也有方盾,
令人很容易瞭解到他們出身自不同國家的軍隊。
相對於此,城牆上則站著粗壯的商家與婦女,
以及年長的孩子們不斷投石或倒下溶鉛與滾水。
比起根本不曉得射到什麼東西的箭矢,
這些土砲武器的攻擊反而更有效果、更有破壞力。

城牆下那些盜賊們在頭上頂著盾牌,
避開如雨落下般的石塊、箭矢與液體來到了城門下,
即使有人手臂已經中箭、有人被落石砸到頭部暈倒、
還有人被滾水澆了個正著;
但即使如此盜賊們卻仍堅不退後。
他們就像是要發洩未能攻克阿爾努斯的怨恨般,
用這種執念衝向了城門口,
並以用巨木作成的攻城鎚開始猛敲大門。

盜賊們...或著該說諸王國聯合軍的殘兵敗將們,
至今還不曉得他們為什麼會輸掉阿爾努斯的戰鬥。
還沒看到敵蹤,根本就連發生什麼事都還不知道,
我軍就遭到了一邊倒的屠殺。
對於這種不合理的兇惡場面咬牙切齒,
對於為什麼要把自己弄來這種鬼地方的帝國憎惡,
對於令弟兄們無謂地戰死的無能將帥一陣痛罵,
弄得全身都是泥水、狼狽不堪地爬到了這裡來。

失去了指揮官、
失去了同袍、
失去了所屬的軍隊、
失去了補給、糧食,
在荒野中彷徨徘徊的他們,
不曉得回家的道路在何方,
為謀生而只得落草為寇。
漸漸地他們集合了越來越多同病相憐的伙伴,
數量日益壯大,終於到了今天這樣的境界。
要給帝國回報一點顏色瞧瞧,
抱著這種怨氣而驅使他們做出各種暴力行為,
可以的話他們真想把帝國給生吞活剝了。

這是戰爭。
用劍切開敵人、用箭射死敵人、
用火燒掉一切、用馬蹄蹂躪過去。
這就是戰爭。
強姦、越貨、殺人與被殺。
這才是一場戰爭。
像這樣流血濺肉的感覺才有戰爭的味道。
而且進行這場戰爭本身就是其目的,
是為了自己的戰爭。
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戰爭。

輕輕鬆鬆地殺人、
輕輕鬆鬆地被殺。
就算死了,也跟已經在阿爾努斯倒下的戰友們不同,
最起碼是拖了一堆墊背很豪華地陪葬了。
刺擊、斬擊、打倒,充滿了這些肉體接觸感覺的戰爭。
淋浴著敵人溫暖的血液戰鬥、
懷抱著冰冷的大地停止呼吸。
他們就為了呼吸這種味道而繼續前進戰鬥,
要是得不到滿足的話,他們的戰爭是不會結束的。

好幾枝梯子搭上了城牆,
盜賊們架起盾牌攀附而上。
有幾位士兵一邊躲避飛矢,
一邊架起被射得像刺蝟的盾牌爬上城牆。
這時勇敢的農夫不顧箭雨,
衝了出來用斧頭劈倒了梯子。
弓箭手讚嘆這位農夫的勇氣並放箭。
"太漂亮了!"
他的利箭帶著喝采殺死了農夫。
失去支撐點的梯子、與士兵們一起倒到地上,
從梯子上跌落的士兵就像垃圾一般重重摔落。
他們就像追隨著農夫的腳步似的,
一起落下去親吻大地了。

伴隨著人們落到大地上的衝擊卻響起了歡呼聲。
這就像是某種祭典那樣充滿朝氣和狂熱,
士兵們用劍拍打盾牌,發出各式各樣的歡呼聲。
這就是獻給戰神俄摩拉的贊歌。
用戰鬥的狂熱做為獻給俄摩拉神的祭品。
名為戰爭的篝火,以死亡的戰士們的靈魂為燃料,
燃燒得越來越燦爛壯大。
火箭點燃了城牆上的鐘樓,
以暗夜作背景將周圍景物映照成了紅色。

***

使徒蘿莉・麥丘利一直忍耐著。
她抱住自己的雙腕忍耐著。
忍耐到額頭滴下了大粒的汗水。
"為、為什麼?"
在周圍飄浮著戰鬥的魔氣,滲進她的肉體中,
一波波地侵犯著她的精神。
"為什麼敵人沒有攻來這裡?"
名為戰鬥的烈火將她的心烤得焦急無比,
從肚子裡湧上喉頭的甘美衝動,
以及從脊椎底升到頂的奇妙感覺。
終於忍受不住這樣的煎熬,手腳自己動了起來,
就像沉醉於魔藥之中的靈媒那樣猛烈地舞動身子。

"啊、咕!"
從體內噴出的絕頂快感貫穿了她全身,
以暗夜為背景的黑色亞神扭動嬌軀,
跳起更激烈的舞蹈。
"這沒問題嗎?"
伊丹驚訝於蘿莉這樣的狂態而想要靠近,
但卻被蕾萊與杜嘉攔住了。
"她是使徒嘛,所以..."
雖然不太理解蘿莉是為了什麼理由而痛苦,
但蕾萊做出了說明。

光是離戰場有點距離都這個樣子了,
但這樣子倒還算是簡單的,
倘若她現在身處在戰場正中央呢。
她會把視為敵人的對象,
衝動地全部殺戮殆盡,
不論她願不願意都會這麼做。
誰都無法阻止、即便是她自己也都不可能阻止這衝動。
聽完了蕾萊的說明,伊丹不禁感到一陣慄然。

***

"盜賊襲擊村鎮也就算了!想來攻城未免太得意了吧!"
騎士諾馬在怒吼時才發現到有些異狀,
為什麼只有我們這邊的箭射不中東西。
就算守軍都是一些菜鳥,
但是已經離弦的箭卻總是以微妙的軌道錯開目標,
未免太奇怪了吧,簡直就像被風保護住了一樣。
"該不會敵人那邊也有妖精使?"
諾馬拔出劍來,一刀把爬上城牆的盜賊軍南方兵兩斷。
被砍倒的士兵跌落城壁、落到外頭的地上。

可是,隨後立刻就有留著鬍子的盜賊,
揮動北方的斧頭砍向諾馬,
諾馬雖然用劍格擋住了這一擊,
但跟在後頭的還有抱著長槍的盜賊、
提著棍棒的盜賊、手持流星鎚的盜賊、
手持雙劍的盜賊、手提半月刀的盜賊...
各式各樣的敵人陸續跳上來襲擊守備的士兵與民兵們。
這聲勢就有如洪水一般無法阻擋,
諾馬的身影一瞬間就被敵軍的洪流淹過去了。
盜賊們一個接一個的湧上來,
並用這種氣勢壓退了伊塔黎卡的民兵們,
毫不留情地發動猛攻。

平娜的作戰比起計畫,開始出現了些許微妙的誤差。
雖然作為第一道防線的城門會被攻破是預料中事,
但是這也未免丟的太快了一點。
一下子城牆上就成了戰場,
警備兵與民兵很快就會被趕下城牆。
"我軍的士氣不是應該已經提升了嗎,卻還是這麼弱..."

她原本以為敵軍會警戒提防著、更加慎重地攻過來的。
但是戰鬥開始之後敵軍卻根本毫無這種念頭,
與戰術或計謀毫無關係,
他們就只是擠成一團猛攻,
已經習慣戰鬥的老練敵軍,
就這樣仗著氣勢一路往前突進而來。
而面對這種聲勢的民兵與警備兵們被嚇壞了,
也因為如此平娜所期待的用第一道防線,
綁住並消耗敵軍一點實力的目標完全沒有收到。
到目前為止,考慮總體狀況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作戰了。

"現實和想像總是天差地別..."
平娜早就聽過像這樣子的俗語,
她很清楚現實已經跟計畫發生了決定性的分裂。
但是她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
現實會跟自己的計畫不一樣呢?
始終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違和感就如同咬牙切齒的感觸般具體而沉痛,
平娜由於敵人的主攻方向選在東門,
而照預定的將主力部隊集中在東門內側的防壘後。
東門就與南、北、西的其他門一樣,
也在城門內側築起了防壘與木柵的第二道防線。

有兩道防線聽起來好像挺不錯的,
但這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就以第一道防線會完蛋作前提,
守在第一道防線的民兵全都被當成了消耗品了。
在最初的攻防戰中,民兵們還未能理解這一點,
但現在他們才錯愕地發覺了這個事實。
守在城門上的民眾與士兵們從一開始就被放棄了,
當然注意到這一點後很難有繼續願意咬牙戰鬥的人吧。

在自己背後築起了土壘和防柵,
我軍雖然陸續集合到防線後頭,
但他們卻沒有推進到城牆上來幫助自己戰鬥。
難道他們要就這樣看著自己活活被殺嗎?
看著這一切發生在眼前的人難道不會絕望嗎?
有的人們自暴自棄地將劍拋向黑暗之中,
失去了繼續戰鬥的力氣,到達了極限而陸續倒下。

"綠衣人呢?!我們的援軍呢?!"
他們不會來了,因為他們已經去南門作那裡的棄卒了。
就這樣,民兵們呆呆望著這場一面倒的殺戮,
直到城門上的最後一個友軍被砍倒為止。
原本以為佔據了東門的盜賊們會就這樣衝進來,
但事實卻大出人意料之外。
他們將槍與劍高舉向天歡呼幾聲,
簡直就像是如同字面意義的"血祭"。

最後,他們緩緩推開城門,把騎兵從外頭放了進來。
伴隨著馬蹄聲出現的不只是騎兵,
他們還拖著從城牆上落下的民兵與守備兵的屍體,
接下來盜賊開始朝城門裡投擲他們的遺體。
那些在城牆上投石的孩子們或婦女們的屍首、
或著是農夫與工人的腦袋被陸續切塊拋進來。
被砍成屍塊的一部份身體,被拋到木柵後頭去。
在眼睜睜地看著敵軍攻了進來的市民們面前,
他們的朋友、親戚、父母與子女的屍體堆積如山。

隔著木柵與敵軍對峙的民兵們咬牙切齒地哭泣、
痛罵、或著是因絕望而癱軟地被朋友扶住身子。
盜賊們大聲嘲笑著這樣的他們,
一時之間迴蕩著各種難聽的髒話。
他們痛罵守軍是不敢離開防線的小峱峱,
把屍首或屍塊當成玩具娃娃一般地擺弄。
不過是拿起武器自衛的農民或商人組成之民兵,
看到這裡終於再也忍無可忍了。

"你們這幫畜牲!!"
有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捉著草叉衝出了防柵,
他的帶頭效應造成陸續有人跳過了土壘跑出去,
之後就演變成大家爭先恐後衝出去戰鬥的混亂了。
就這樣,一反平娜在城內守株待兔的原意,
她的作戰出現了巨大的破綻。

***

蘿莉的苦悶化為嬌喘聲,越來越變得厲害了。
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地甩動頭髮,
身體扭曲成了弓身般的彎狀,
猛搔著頭抱緊腦袋,還不時帶點惱怒的哭泣聲,
並以雙腳反覆踢踏著地面。
她像是熱到要燒起來一樣的喘息,
伸直了指尖時也五官扭曲起來,
就像是被下咒而起舞的傀儡人偶一般震顫著身子,
肢體像是痙攣一般地手舞足蹈著。

因為不是自己的意志所造成的,因此也無法自己停下來,
這就是一齣受詛咒的舞蹈,瘋狂的舞蹈。
但是、同時也是美麗的舞蹈。
蕾萊在旁繼續解釋,
在戰場上倒下的士兵魂魄會透過她的肉體為媒介,
升天到俄摩拉神的左右去。
這些魂魄的性質、與戰鬥的氣氛,
在身為亞神也是神官的她來說,
就有如魔藥一般會產生類似的作用。

那就像是在瘋狂之中夾帶著快樂,
她原本只要放讓這樣的瘋狂發洩胡來就好了,
可是她又不能在這裡盡情抓狂,
她不允許自己在這裡失控。
因為卡在這種微妙的處境,
因為她的自責心努力自制住,
所以才像現在這般痛苦。
"不行、不要、不要這樣。人、人家變的好奇怪呀!!"
然後從咽喉中發出了絕叫。

聽到了她那浪叫聲的戶津不禁唸道:
"靠悲啊,我硬了啦"
"別說了,我也是..."
完全沒有戀童癖性向的他們,
卻也被她的嬌喘聲聯想到了什麼糟糕的方向去。
隨著節奏震顫著吶喊的蘿莉之聲,
聽來有著說不出的豔麗感。
身為女性的栗林聽了也走過來問伊丹:
"這不太妙吧?"
杜嘉伸出雙手按住自己那發紅的雙頰,
蕾萊則是表現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冷靜模樣。

對此伊丹深深嘆息一聲代替了回答。
南門這裡八成是被敵我兩軍一起遺忘了吧,
到目前為止都沒見到敵蹤、我軍也沒有聯絡,
完全不能掌握東門的狀況怎麼了。
從阿爾努斯派來的援軍也差不多快到了,
總不能沒人在地面引導攻擊,所以需要派人過去看看。
"栗林!"
栗林大喊一聲"是!"並站出一步。
"沒辦法了,我們帶蘿莉過去前線,妳跟著她。
我怕只有男人去會有些麻煩,
富田二等陸曹也跟我同行,我們四個去東門。
桑原曹長,這裡就拜托你了。"

"蘿莉,我們要去了!妳再忍耐一下就好!"
栗林的鼓勵聲只換來蘿莉的喘息聲作回應,
但蘿莉到此為止已經忍耐不住了。
蘿莉輕輕鬆鬆跳下高達三層樓的城牆,
朝東方如同脫兔一般地拔腿狂奔。
伊丹一行人也只能連忙追上去,
他們趕到城牆下搭到七三式卡車裡,
富田發動引擎後,帶著引擎的咆哮聲,
一行人疾馳奔向東方前進。

***

覆蓋著一層薄暮的天空中,
以三架AH-1眼鏡蛇攻擊直昇機的三機編隊開頭,
後續著UH-1J等大批直昇機的集團飛行著。
旋翼拍打發出像是撕裂空氣的聲響。
被晨霧所覆蓋的大地不停地被刷向後方,
可見直昇機群飛行的速度有多麼快。
"健軍一佐!還有五分鐘就抵達目標區!"
對於副駕駛的報告,健軍滿意地點了點頭。

用賀二佐在一邊湊上頭報告:
"來自3RCN的報告,戰鬥已經在城池東門內展開了。
若要保險起見,屬下認為該從東側進場接近城門,
將門外側的所有目標一口氣掃蕩乾淨。"
健軍也對副官點點頭,回他一句"就交給二佐你了"。
直昇機內的官兵們開始把彈匣裝進步槍上膛。
"再兩分鐘!"
用賀如此宣佈後,按下了擴音器的開關。
音量調到最大後,開始播放歌曲。

管弦的音色開始流溢而出,
伴隨著輕快的木管聲,
代表飛馬疾馳的主節奏慢慢強烈了起來,
而伴隨著主節奏之後響起了尖銳的喇叭響聲。
那便是代表八位戰女神與她們座騎的印象。
其中一個準備好了步槍的士兵,
還照慣例把鋼盔塞到了屁股下,
見到這場面的同僚不禁好奇地問道:
"你在做什麼啊?"
"保住蛋蛋啊!"

***

每揮一劍就會噴出飛散的血花與肉片。
人頭就像海邊打西瓜一樣被簡單地敲碎、
擊劍的金屬聲就像建設工地一樣響個不停。
絕命的慘叫、充滿苦痛的泣鳴聲、
憤怒的號叫、像裂帛般粉碎的鬥志。
這裡就像是尖峰時刻的車站一樣,人們緊貼著彼此,
但他們誰也顧不得周圍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只是向每一個進入視野的敵人揮動劍與槍。
有的人試圖趴在地上躲過敵人的視線,
但是隨即就被騎兵的馬蹄踏過而變得血肉模糊。

散落的屍體、遺體、遺駭、屍塊。
石板路上被潑上一層暗紅色的血漆,
源源不絕地不分敵我地從每個人身上噴灑出來。
也因此他們並沒有注意到遠方傳來的空氣拍打聲。
也沒有人注意到伴隨著號角聲的女高音,
從天上傳來了歌唱聲。

這時、時間停止了。
那是她跳越了土壘與木柵站直身子的瞬間。
她踹倒了所有人馬,
不問敵我的在身邊製造出了一個圓形的空間,
無人能近有若真空地帶。
就在這瞬間一切動作都停住了。
這充滿破壞力、衝擊力的音響,
壓倒並中斷了混戰的喧鬧聲,
此時此刻這個空間被一首管弦樂給支配著。

「Ho-jo to-ho! Ho-jo to-ho! Ho-jo to-ho!」

眾人的眼睛集中到那突如其來出現的黑色物體上。

「Ho-jo to-ho! Ho-jo to-ho! Ho-jo to-ho!」

那是穿著結滿了蝴蝶結的漆黑神官服之少女。

「Ho-jo to-ho! Ho-jo to-ho! Ho-jo to-ho!」

她雙膝著陸。
她左手撐住大地。
她置於腰後的右手握著猶如鐵塊般的大斧槍。
她抬起一直低著的頭。
那神聖又瘋狂的清徹雙眸直視正面前方。
她那頭黑髮展現出兇暴又神聖的白銀般光輝。
在那瞬間,伴隨著女神的嘲笑聲為背景,
城門爆炸並升起了一團大火球。

***

UH-1J的三機編隊,
一邊對門外的盜賊開槍一邊飛過上空。
在他們飛掠之際,還多餘地投下了手榴彈做見面禮,
這種不知該說是仔細周道還是頑迷固陋的態度,
也正表示了陸上自衛隊的軍風性格吧。
這波攻擊是從多方向展開的波狀進攻。
由東至西、然後這一回飛過之後,
又有別的編隊從東南飛向北西,
然後是東北飛向西南,
盤旋之後再度就攻擊位置...
直昇機一架接著一架,左邊接著右邊、前面挨著後面,
連續而無停滯的猛烈槍火把大地粗暴地洗刷一遍,
將所有會動的目標都確實地加以殲滅。

盜賊們作鳥獸散、他們拼了命的逃跑。
但是不管再怎麼策馬狂奔,都沒有逃離的機會。
幹著殺人、越貨、放火、強姦勾當的強盜們,
如今攻守地位逆轉,被槍彈打倒在地上。
接連不斷的槍彈噴灑而下,一個個將他們擊倒。
有些勇猛的人搭弓朝天上射箭,
但是飛上天空的箭矢十分無力,
還沒碰到那東西就落下了,
就算射中也猶如小石頭般毫無威力。

一個坐在直昇機上的自衛隊員端起步槍,
將周圍的視野忽略而集中望向照門中央,
對起準星,然後與盜賊的身影重合。
直昇機以其移動速度迅速地趕向了盜賊逃跑的方向...
然後他唸出了調味的最佳咒語。
"正確瞄準、正確端槍、正確貼腮。冷靜射擊..."
他一邊這麼低喃著,
一邊調整這2.7公斤的重量扣下扳機。

三點放。
比起右肩感受到開火的後座力,
更加令他感動的印象居然是不可思議的,
他發覺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回收彈殼的開火。
那從以前開始就被小心翼翼注意盯的要死的彈殼,
彈出槍機後撞到直昇機的地板,滑落到地上,
啪噠啪噠地落在了被子彈擊倒的盜賊們身邊。
被硝煙燻黑的黃銅色金屬筒,
映照著橘紅色的輝光。

***

戰士們的屍體像是獻給神的犧牲一樣,
被火燄包圍而燃燒著。
伊塔黎卡的城門被紅蓮的火炎包圍著,
隨著地平線上的太陽緩緩升起,
將周圍照得又熱又亮。
完全武裝的士兵們被嘶啦嘶啦地扯成了碎片。
天上傳來死神的拍翅聲。
那與鳥之類的生物不同,
那是更加猛烈、更加野蠻的連續聲響。
它們灑下了鉛之豪雨,
將大理石築成的牆壁給轟出了一堆彈孔。

原本騎在馬上、聲嘶力竭地指揮號令著的平娜公主,
突然說不出話來,以呆然的表情目睹著這一切慘劇。
眼前掠過的是有著回轉翼的鋼鐵天馬,
上頭搭乘的人儼然把天空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一樣,
輕鬆地來去自如。
講到在天空中作戰的士兵當然是以龍騎兵最有名,
可是平娜眼前的東西不同於那些生物。
那是更加兇殘的別種存在,
顯然比起龍騎兵的攻擊更加優越。

普通的戰鬥是以弓槍劍刃互相攻擊打擊敵意,
但是這個不一樣,
這是用壓倒性的絕對力量單方面的排拒,
是一種徹底而完全的兇暴揮發。
鋼鐵的天馬在天上噴出火光,
地表不問巨石或小珠都盡數被破壞粉碎。
隨著馬的頭部炸了開來,周圍所有的人都被吹倒在地。

「Ho-jo to-ho! Ho-jo to-ho! Hei-a ha! Hei-a ha!」

還有那死亡的交響曲。
平娜在宮廷生活中有接觸各式各樣音樂的機會,
但是像這樣美麗而莊嚴的演奏是從未耳聞過。
號角、金管、各式各樣的管弦樂器之音色,
搭配上歌手的大音量怖滿了戰場,
敲打著一首通向死亡的伴奏曲。
交響樂團的名演奏加上不停反覆的編集之結果,
在平娜耳際反覆地奏起最高潮的場面。

「Ho-jo to-ho! Ho-jo to-ho! Hei-a ha! Hei-a ha!」

平娜感到彷彿有種被冰之劍刺入背脊骨的震撼感。
還猶豫不到一瞬之間,
那不允許人類做出任何違逆的絕對暴力,
就會毫不留情地把你徹底碾碎。
感動,不管是負面的感動、或著是正面的感動;
在這兩種交錯又矛盾的感情之間,
動搖著平娜的肉體與精神之平衡。

「Ho-jo to-ho! Ho-jo to-ho! Hei-a ha! Hei-a ha!」

平娜的魂魄彷彿被鐵鎚左右來回敲打一般。
人是多麼沒有價值、掙扎是多麼沒有意義、
諸如此類的絕對無力感湧上心頭。

「Hei-a ha!ーーーーHei-a  ha!ーーーー」

所謂的"敵人"至少意味著是與我方對等抗衡的存在,
但這些傢伙明顯不一樣。
甚至是連正視他們都不被允許,
而他們卻完全是足以為所欲為。

「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
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ha!!」

當女武神的嘲笑聲由女高音唱出之際,
平娜的心靈已經被徹底打垮了。
不論是她的驕傲、名譽、價值什麼的,
這輩子生來的一切倚賴,一瞬間內就被完全否定了。
就算她聽不懂歌詞的意思,
但卻能夠聽得出這樣的感覺。

多麼渺小的人類!
無力又悲慘、不值得同情的人類!
你們的權力、權威又算得上是什麼。
你們幾代汲汲營營築起的成就,
我們只消一瞬之間就能將它輕易推倒!
平娜流下了眼淚,打從心底感受到了女神們的蔑視。
同時她也體會到了這世上,
有遙遙凌駕在自己之上的偉大存在。
無比強大、無比耀眼。
她不禁感到熱血沸騰、對其感到尊敬又畏懼。

再加上這令人感到尊敬的崇高存在,
卻是與自己完全無緣的絕望感。
這是如此不留情面不客套的刺耳宣告。
就這樣,後來當平娜總算欣賞到,
這齣改變了她將來人生的歌劇時,
各種憧憬與感動早在此時此刻確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

"糟了!蘿莉那傢伙直接衝進敵陣裡了啦!"
伊丹身為一個阿宅的部份直覺地感到蘿莉很強。
但是,以現實和常識的部份來說,
若說一個看著打扮花枝招展的小個子蘿莉少女,
其實是很強完全不需要救援的存在,
那一定會被大家圍起來投以不少質疑的吧。
因此對她覺得很擔心,但是隨著時間流逝,
也逐漸冒出了是不是就這樣放著不管比較好的想法。

伊丹跳下卡車後親自下令"上刺刀!"
並拿出刺刀插上步槍。
栗林與富田也都跟著上刺刀,
並用掌底拍了刺刀座兩下確定刺刀已經裝實。
一邊確認彼此、一邊把安全裝置從安全扭到了連發。
"別分散了!"如此忠告之後開始前進。
但是在最前頭,已經有個把自己像砲彈一樣發射、
一馬當先的栗林衝了出去。

伊丹跟富田同時罵道"嘖、這個無腦妹!"
不管距離而開始擠開人群拼了命追上去。
"突擊、前進!"
在選擇目標後前進幾步,立刻端槍作個短點射。
再前進幾步,改以腰射姿勢作短點射。
這訓練又訓練過的熟練身體作著反射動作,一再重覆。
幾名擋在眼前的盜賊渾身噴出血花倒在地上。

仔細往前一看,蘿莉像跳舞一般地揮舞著巨戟,
她或揮、或敲、或迴轉,
將手持盾牌的敵人輕鬆擊倒,
看起來狀況一點都不危急,
反倒還像是跳起輕快的HipHop一樣,
在她周圍很有節奏的堆起屍山。
敵人嘗試用盾牌壓迫推擠她,衝過來嘗試把她撞開,
並且持劍架在盾牌上衝了過來,
或著是用盾的下緣敲擊她的小腿。

但是蘿莉靈活地閃過身子退開,
然後高舉斧槍用大上段的姿勢使勁一揮。
就像劈一塊柴似的,連盾帶人被縱劈為兩塊。
那些嘗試繞到她背後的敵人,
則試圖用或鈍或尖的武器偷襲,
結果他們被斧槍的長柄給深深地刺穿了肚皮。
四面八方包圍住她的敵人一齊刺出長槍,
但蘿莉卻撐著戟柄作出撐竿跳般的姿勢,
倚著戟柄開始在空中跳起了舞蹈。

蘿莉的裙擺如同黑薔薇般被舞動地開了花,
以徹底的黑色綁在身上的吊帶襪,
描繪出優美的腳部曲線同時,
便以迴轉之勢將長柄斧槍畫了一個圓形。
這陣如同螺旋槳般的旋風,
把盜賊們的腦袋高高地噴上了天空,
血泉有如噴泉那樣的噴灑而出。
赤色的雨滴落在臉頰上,
其戟刃切風、斬鐵、斷肉。

因恐怖、憎惡與殺意等感情的混合,
有人使勁揮出了大劍往蘿莉頭上斬去,
但是蘿莉清澄的眼眸輕眨一下便找到空隙,
使這位仁兄賭上性命的全力一擊揮了個空。
蘿莉用左手指尖挑起裙擺,
彷彿鬥牛士調戲獵物那樣擺了個姿勢,
引得對方憤怒地像蠻牛一般衝了上去。

在這時候栗林衝了進來。
她大喊殺聲並用刺刀突刺!
從蘿莉背後接近的敵人立刻就被戳穿了。
她扣響板機靠著後座力拔出刺刀,
借力使力地對後方的敵人揮出斜斬,
然後突刺、突刺、再一轉用槍托給他一個側擊。
接著直托擊!托擊!托擊!
最後她給倒地的敵人鼻頭戳上一刀,
再接著度叩響扳機。

對於揮劍殺來的敵人,她高舉步槍擋住了這一擊,
步槍的雙腳架當場就被砍飛、
槍身下部的套筒很明顯凹了一大塊下去,
因為非常不爽所以給他一個掃腿剷倒了對方,
在這誇張的被掃倒在地的敵人臉上,
用軍靴大力地一腳踩了下去。

這時拿起喀啦喀啦響而且噴了雙腳架的步槍,
栗林呻吟一聲"啊唷~"
並想到了武器陸曹(軍械士)會露出什麼表情的問題。
不過這就是為什麼她拿的是六四式而不是八九式步槍,
栗林一邊自言自語道"消耗品、消耗品",
重新捉緊了手中的步槍。
雖然是上個世紀的野蠻肉搏戰,但對栗林來說,
這可是她的拿手特技。

小個頭如同貓一般靈活的身形,
敵軍以為個小可欺嘗試壓近距離,
卻反過來被她的精湛功夫打得滿地找牙;
當敵人嘗試拉開距離戰鬥時,
卻被步槍迎面噴了一陣短點射。
當彈藥耗盡時,她便拿出手榴彈扔越敵兵頭上。
場面如同擠通勤電車般混亂,
敵人肉體的反射動作是作出了架起盾牌防禦之判斷,
但實際上卻被從背後傳來的爆炸給嚇得極為狼狽。

因混亂而失去戰意之後,
便無法再用盾牌組成整齊的隊列了。
這時栗林又迅速地拔出手槍,
二話不說就是連開三槍。
畢竟只不過是木製的盾牌,
9mm手槍的子彈一發打凹了木板、
第二發打碎了整面盾牌、
第三發便打到了盾牌另一邊的敵軍。

蘿莉立刻突進在這戰列上撕開的缺口,
使力一揮使這道傷口更加擴大難以癒合。
在這混亂之際,栗林則為步槍換彈匣。
伊丹與富田實在不想一起跳進去無雙亂舞,
所以就乖乖待在外側掩護她們的背後了。
他們用步槍、手槍和刺刀等各種武器,
想辦法把敵軍趕離她們倆的背後並驅趕集中起來。

如果稍微站開一點距離的話,
冷靜觀察這兩位女性的英勇戰姿實在是極為美妙。
特別是蘿莉根本就是開了無敵外掛一樣,
不曉得是否因腦內麻藥起了作用,
還是因她們的性格本來就很扭曲,
甚至可以看出她倆臉上掛著爽快的笑容,
同時也是很歡喜滿足的表情。
可這裡是戰場啊,
拜託女孩子要露出這種表情還是在床上比較好吧。

接下來她倆作出了即興的連攜技。
刺出刺刀、揮動巨戟、開火並投擲手榴彈、
揮動斧柄橫掃千軍、踹倒敵人之後用鐵拳痛毆、
壓迫、再突然放開推倒對方,反覆動作。
打到沒有剩的彈匣了,伊丹注意到栗林耗盡彈藥,
便拋出自己的步槍遞給栗林,
栗林則把自己那支快要解體的破槍丟給了伊丹。

在陷入這種敵我混雜亂戰之中的伊塔黎卡民兵們,
發覺到敵軍的勢頭急遽萎縮下來,
這才有餘裕轉頭張望,
發現到了伊丹等人的存在。
是俄摩拉的使徒!
綠衣人趕來幫忙了!
諸如此類的聲音逐漸取回了秩序,
大家捉緊手中的農具,
恢復相互合作連攜戰鬥的組織度。
接下來他們才注意到外頭傳來了爆炸聲、
和來路不明的樂器演奏聲。

「Zu ort-linde's Stu-tr stell' deintn
Htngst mlt mtiner Gran-en gras't gern deln Brannerl

Hei-s-ha! Heia-ha!
Die Stu-te stosst mir der Hengst!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然後他們才抬起頭來注意到天上,
出現了撕開黑色濃煙的戰鬥直昇機之姿。
其威容足以壓倒眾人,
大家紛紛指著那從天空飛來的鋼鐵之天馬驚呼著。
AH-1眼鏡蛇的20mmM197三管旋轉機砲,
將砲口指向了因為蘿莉她們而逐漸變得密集的敵人。
看到這裡,伊丹與富田互望一眼點了點頭。
伊丹衝去抱起蘿莉,
富田則把栗林頭下腳上地從背後抱起,
"快逃!快逃啊!"地大叫著往後退。

還沒等伊丹他們逃的夠遠呢,
每分鐘以680~750發速率噴出的20mm直徑之砲彈,
一瞬間就將敵群全都打成了肉片。
眼鏡蛇直昇機也是因為彈藥耗盡才降低到這高度吧,
而這也就是最終的破壞了。
這是有如將炙熱的戰火,
在一瞬之內澆熄的槍彈之豪雨。
不久之後旋轉機砲停止了射擊,
交響樂的演奏停止之後,耳際只剩下了旋翼呼呼聲,
而在其後頭拋下的是處處煙霧與火燄的廢墟。

UH-1J直昇機陸續集合到上空懸停,
繩索拋了出來,自衛隊員們陸續垂降而下。
他們機敏地展開動作,
有秩序地在一個統率指揮下迅速行動,
警戒周圍並搜索敵我雙方的生還者。
再也沒人敢出聲用輕薄的口氣稱呼那些"綠衣人"了,
這個數量、這個實力,毫無疑問是哪裡來的天兵天將。
有個民眾抱著尊崇之心向富田開口問道你們哪裡來的,
得到了一句"我們是自衛隊"的答覆。

蘿莉伴隨著強力的旋翼氣流吹散了自己的頭髮,
才慌忙壓住自己被吹的差點走光的裙子,
抬起頭來望向周圍,已經見不到她周圍有敵人了。
接著她注意到。
是誰把自己抱起來的?
順著支撐她的身體之手腕看過去,
發覺有隻戴著手套的手掌按住了右乳房,
蘿莉這才注意到了這件事。
她那櫻色的嘴唇咧了開來,
在其隙間露出了銳利的犬齒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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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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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Re: GATE翻譯(序)
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10月 23日,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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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平娜面對著伊丹、蘿莉、杜嘉、蕾萊四人,
現在的她腦海裡面竟詞窮到找不出適當的話可說。
昨天她接見了這四人,以高高在上的立場,
命令他們給予我軍協助。
隨即把身子瀟灑地轉過身去、優雅的喝點下午茶,
重要的細節問題與雜事就交給臣下們討論決定吧。
這是按平娜的思考來說,
正常一個宮廷貴族應有的優雅工作態度。

可是現在別說是再擺出昨天那種架子了,
她現在連做類似的事情都不敢肖想。
但是最大的問題是,自己為什麼還完好無傷呢,
這不是成了淒慘的敗殘者了嗎。
的確,盜賊是擊退了,市民們因為勝利和生還的喜悅,
單純為此而開心狂歡著。
當然對失去了的人命哀悼、走出家人死去的傷痛,
這些心理上的重建都需要時間。
而且都市荒廢、村鎮重建也都是個難題。

但是最起碼這是大家賭命換來的寶貴勝利,
所以因為勝利開心是很自然的,
倘若露出悲傷的模樣不就讓犧牲者們白死了嗎。
就這個方面來說平娜也是可以把自己當成勝利者,
開開心心的因為勝利而洋溢著歡喜之情才對。
但是,一股陰慘的氣氛卻籠罩在她頭上壓住了喜悅。
最起碼對她來講不認為這是勝利。
贏得勝利的不是她,而是蘿莉與伊丹一行人,
或著該說是自稱為"滋威堆"的大軍。

這些佔據我帝國神聖不可分割的領土阿爾努斯之敵,
卻駕著鋼鐵的天馬、放出燒夷大地的強大魔法,
把讓平娜頭痛不已的盜賊秒殺了。
如果現在這些傢伙對平娜及伊塔黎卡反咬一口,
那麼她自己肯定是什麼抵抗都做不出來的。
帝國的皇女與佛馬爾伯爵公女米尤兩人將淪為階下囚,
而支撐帝都的富裕穀倉地帶也落入敵軍掌心之中了。
居民們又會怎麼辦呢,他們會抵抗嗎?

不,大概會很開心吧。
他們會張開雙臂用歡呼聲迎滋威堆進城的。
當然啦,決定勝負的是滋威堆的壓倒性戰力嘛,
而他們口耳傳誦中的"綠衣英雄們"那廉潔正直的印象,
也早就被哥塔村的難民們傳播開來了。
不懂什麼政治的死老百姓極其單純,
他們會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是一時的利益,
簡單地就把自己給賣掉了。

萬一他們要求自己這邊開城投降的話...
本宮不就得在他們面前屈膝下拜、請求憐憫、
泣求他們別對本宮與伯爵公女出手了嗎。
本宮居然要跟敵人請求憐憫?
本宮可是驕傲的帝國公主呀!
怎麼能像旅社的廉價妓女一樣扯著男人的衣袖低頭?
平娜想到這裡不禁咬牙切齒。
但現在的自己就算對方提出要她親吻鞋跟的要求,
恐怕其立場也就只能低頭接受吧。
不管是再怎麼屈辱的要求她都會有求必應的,
她已經對自己的尊嚴不抱持任何奢望信心了。

平娜恐懼地等待著伊丹他們獅子大開口的那一刻。
究竟要等多久呢,但是周圍的視野逐漸恢復的色彩,
平娜眼前映出了現實世界的風景。
隨著耳朵也恢復了接收周圍聲音的聽力,
平娜逐漸恢復了清楚的意識。
"請你們搞清楚,我方有處置俘虜的正當權利。"
蕾萊正在將侍立於平娜身旁的漢蜜敦之發言,
轉譯給健軍一等陸佐聽。
因為詞彙複雜,要靠伊丹的程度口譯有點太難了,
所以需要蕾萊在旁輔助來進行溝通。

健軍保持直立不動的姿勢緩緩點頭:
"考慮到為了伊塔黎卡的復興,你們也很需要勞動力,
本官可以充份瞭解小姐妳的意見。
但即使是你們當地的風俗習慣,也請務必遵守人道。
我軍為了蒐集情報,希望在目前確保的俘虜之中,
挑出三至五人帶回基地,希望你們能接受此一提案。"
"仁盜這個詞要怎麼翻譯才好理解呢..."
蕾萊可是傷透了腦筋,即使是她那無表情的臉上,
額前都浮現了斗大的汗珠,多少能窺知一二。
她最後說道:"所謂人道、
便是像對待朋友、親戚、熟人般,無害而有禮相待。"

她憑著自己的理解加以說明之後,漢蜜敦皺緊眉頭。
"他們可不是我們的朋友或親戚,
而是攻擊這座和平的城市與村落、殺人越貨的匪徒!"
為了制止漢蜜敦的咆哮,平娜這時插話了。
"好吧,如果是說不過度虐俘的話我們是辦得到的。
這次勝利有賴諸卿之顯著貢獻,考慮到這一點,
本宮就對這項意見加以接受做為回報吧。"
漢蜜敦看到從剛才一直沉默到現在的平娜總算開口,
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瞭解了。"

平娜想要開口問但卻又不敢說出來,
她想問的是現在自己這是在面對什麼狀況?
平娜想辦法總動員自己全部的知識和解釋力,
想要盡早確認現況。
首先面前那個男人是誰啊?
站在平娜面前的是,擁有鬥士般體格的壯年男子。
雖然這個男人也穿著綠衣服,
但光看外表就知道和兵卒有著截然不同的氣勢。
雖然是腰部與臉頰上已經帶了點贅肉,
額前也已經浮現了些許皺紋的中年人,
但卻看得出來是個在艱苦困難下歷練過的男人,
透過不斷累積下來的實幹經驗建立起的自信心,
這種人才也是平娜求之不得的人物。
仔細一想,或許他是"滋威堆"的長老吧。

回過神來,平娜現在正以代理伯爵領主的身份,
有些疲憊地坐在椅子上。
一旁坐著的是佛馬爾伯爵公女米尤,
正夾在老管家與女僕長之間正襟危坐,
大廳裡只有漢蜜敦一個人在大聲發言。
與對方交涉、陳述我方的意見、
並考慮是否接受對方之要求的實質決定者是她。
就在平娜啞口無言的坐著虛脫發呆之際,
漢蜜敦使盡渾身解數支撐著這場交涉行動。
平娜瞭解到這是必須要慎重發言大意不得的場合,
在這種狀況下到底已經達成哪些協定了?

於是她伸手指向一旁侍立的漢蜜敦,
前額與身上各處纏著繃帶的她注意到而轉回身來。
"哦哦,平娜殿下,您總算回神過來了,
小的很擔心您怎麼了呢。"
"抱歉,讓妳多勞心了。"
接著平娜下令將目前決定的協議內容進行再次確認。
"遵命。那麼這就將條約確認一次。"
漢蜜敦開始朗讀誦唸現在暫定的草約條件內容。

"第一、滋威堆有權在此戰役所得之俘虜中,
任意挑選三至五人帶回的權利。關於這些俘虜、
與俘虜之相關各種權益一切轉交予滋威堆方所有。
附加條款,佛馬爾伯爵家與帝國將保證,
對本戰役所有俘虜盡可能不做惡劣處置。

第二、佛馬爾伯爵家與帝國皇女平娜・戈・蘭德,
對滋威堆派遣援軍之義舉致贈感謝之印,
並將為霓虹國與帝國皇帝、元老院仲介外交使節,
並保證負擔其駐在與往來之人身安全無事。
在一百斯溫尼金幣以內的外交花費,
無條件由伯爵家與皇女殿下支付。

第三、滋威堆與阿爾努斯協同生同組合,
今後在佛馬爾伯爵領與伊塔黎卡市內進行的交易、
關稅、所得稅、匯兌手續費等一切租稅予以免除。

第四、以上協約生效後,健軍團長與所率之滋威堆,
除協定第一項中所提之俘虜引渡以外,
不得對伯爵家與本地市民一切財貨私取分文,
並保證在可能限度內盡速退出佛馬爾伯爵領。
而小規模滋威堆部隊、阿爾努斯協同生活組合等,
則因負有與佛馬爾伯爵家聯絡的工作,
今後由雙方保證以上單位在領內自由往來。

第五、以上協約有效期限一年。
當雙方皆無異議時,自動視為續約。

 以上、佛馬爾伯爵公女米尤
見證人、帝國皇女平娜・戈・蘭德以名起誓
帝國曆687年 霧月三日"

漢蜜敦將書寫在羊皮紙上的文章在平娜面前朗讀出來。
不管反覆讀幾遍都覺得好的太過份了,
換句話說,這種條件就夠了嗎?
雖然不管怎麼講對我方來說都是最好的狀況,
但滋威堆真的不要求任何勝利者的特權嗎。
對皇帝進行外交仲介之類的繁雜要求,
雖然100斯文尼金幣的花費也不是筆小錢,
總歸還是在必要經費的範圍之內。
如果今天這危機撐得過去,就等於是賺回來了。

漢蜜敦也真是辛苦了啊。
平娜對於自己用人的眼光是很有自信的,
但是她想不到居然會忽略了漢蜜敦・伍諾・榮恩,
以及她的交涉長才。
對於有著這般壓倒性戰力的敵人,
究竟是怎麼讓他們放棄勝者的權利並締結和約的?
是她用了什麼魔法?還是用了武器威脅呢?
不論如何,把漢蜜敦帶在身邊當成區區斥候,
也真是太浪費人才了。應該讓她去作外交官才對。
對騎士團來說,交涉能力是很貴重的一份特長。
平娜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在羊皮紙的末尾簽名,
並在封蠟上用戒指印蓋章。
坐在隔壁的米尤伯爵公女也同樣簽名蓋章。

接著漢蜜敦步向健軍面前,遞出了羊皮紙,
在蕾萊與杜嘉確認過後點了點頭,
健軍便寫下了漢字的簽名表示同意。
不知為何,蘿莉臉上掛著一副不高興的臭臉,
伊丹也不知為什麼在右眼周圍黑了一圈,
這倆人有些尷尬又突兀地站在一旁觀看。
條約書一共寫成了兩份,
在第二份抄寫時,平娜也接回了第一份證書。
正在她確認書面手續一切無誤之際,
也見到了健軍的簽名。
平娜不禁感到這種文字真是線條特多硬梆梆的東西啊。

***

在條約生效之後,401中隊就飛走了。
正在忙著收拾戰後殘局的居民們,
一齊停下工作抬起頭來望向天空,
還把帽子摘下拿在手中揮舞送別。
蕾萊則和杜嘉、蘿莉等人前往尋找商人呂朵,
並把生意談成。

因為這筆交易可以豁免關稅與交易稅,
所以看準這筆特權不論是什麼商人都會樂意靠近的。
再加上加圖師傅的介紹信,
所以她們不但沒有受到了呂朵的冷遇,
反而還很順利地讓這筆生意交涉成功了。
龍鱗兩百片最終談出的收購價,
是4000枚帝納銀幣與200枚辛格金幣。
可是銀幣四千枚這種數字是不可能用現款支付的。

不管呂朵再怎麼使出混身解數,
畢竟佛馬爾伯爵領內受最近盜賊之騷擾封鎖,
伊塔黎卡的交易也一度陷入停頓狀態。
同時帝國與周邊現在也陷入了嚴重的貨幣短缺,
諸如此類的理由使他頂多只湊得出1000多枚銀幣的現金。
結果在剩下三千枚銀幣的剩餘款項中,
以兩千枚用支票的形式暫時欠下了。
剩下的一千枚則作為打折,
這個打折的代價是蕾萊想向呂朵委託一項工作。

她希望打聽各地市場的物價情報,
在可能範圍內最好盡量多種類、詳細、資料正確。
接受了這個要求的呂朵爽快地從鼻中發出了笑聲。
與跟一般老百姓做小買賣不同的是,
對商人來說賣什麼東西與怎麼賣的情報,
是用來討價還價的重要武器所以通常是密而不宣的。
如果有外行人單刀直入的求教,
恐怕是不會有任何一個商人願意大方給出情報吧。

然而,雖說蕾萊做為一個商人而言還是新手,
卻非常清楚做什麼事情都是一個價碼多少問題的關鍵。
她為了蒐集情報而願意出錢購買,
不僅如此她還買的非常廣泛、非常大規模,
而且提出了與其價值相應的十足代價。
"銀幣一千枚的委託費嗎..."
到目前呂朵還沒碰過願意為情報花這麼大錢的買主,
(最多也就只是當面來跟他打探小道消息的程度)
但是既然她喊出了公道價格,那也就足夠買賣成交了。
再加上她是賢者加圖大師的高徒,
因此呂朵也知道要與她建立良好關係的重要性。
最後就是,呂朵本身也以所賣商品的品質之好而自豪。
基於以上因素,呂朵答應了她們將盡其所能,
自四面八方代為蒐集商業情報的委託。

***

在往西前進的大道上,
有一批向伊塔黎卡急馳的騎兵集團。
這支部隊打著紅、黃、白三色薔薇交錯的戰旗,
踏著轟然作響的馬蹄聲。
她們穿戴著閃爍金銀光輝的胸甲與武裝,
樹立著如林般的騎槍與飄揚的戰旗,
如怒濤般勢不可擋地往前突進。

其中特別是領頭的騎士。
金色的長髮隨風披散,
身上穿戴著壯麗的裝備,
這位女騎士不停揮舞著馬鞭抽打胯下的黑馬。
她的愛馬默默承受了這責罰,
並且相應地以不斷躍動的肌肉猛力踢踏著大地。
景物在她身邊流逝而過,但是太慢了,還不夠快。
她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握緊了韁繩,
一邊更加用力地拿著鞭子抽打著。

"波賽絲!您跑太快了!"
雖然是女人的聲音卻給人一種冷靜沉穩的感覺,
對一馬當先跑在前頭的騎兵勸阻道。
在領軍者背後跟著栗色短髮的白馬女騎士,
騎兵集團則跟在她身後隔了很長一段距離。
被喚作波賽絲的女騎士回頭以銀鈴般的明亮聲音答:
"這樣太慢了,佩妮珠!"
"可是您的馬會受不了的,士兵也陸續掉隊了。
就算我們趕到現場,這樣子七零八落的也打不了仗啊!"
"無所謂,就算有人掉隊,最後能到伊塔黎卡就好了。
現在的狀況下時間就是金錢啊!"
"可是!"
"如果到時候只剩下少數人抵達,就靠少數人戰鬥吧。
現在我只想盡快早點趕到,這是第一要務。"
她說到這裡就又策馬向前,不理會佩妮珠的挽留。

不過佩妮珠依然緊追在波賽絲身後,
並控制著馬匹的速度在能與她交談的距離內。
波賽絲這時卻慢慢放鬆了韁繩,
讓馬的速度降低下來,與後續的佩妮珠拉近。
"佩妮珠...我們來得及趕上嗎?"
"沒問題的,公主一定可以守得住。"
"可是..."
波賽絲努力壓抑中心中的自責感。
在延伸到地平線上的道路上,
前頭不遠處便是伊塔黎卡。

但在那個方向出現了一個小黑點,
佩妮珠是第一個發現異狀的人。
"咦?"
前方有什麼東西正在接近。
雖然說是帝國的幹線道路,
但畢竟是在古代建好之後長年未經整修放任至今,
路況不好加上道幅狹窄,
道路對面有馬車擋路的話可不得了。
騎兵隊如果再這樣全力疾馳會跟對方撞成一團吧。
而且前方的"馬車"以意外之快的速度接近過來,
雖然造型上看起來是箱型的馬車但又有點不太一樣。

"波賽絲大人!"
"我知道!"
"不是剛剛的話題,請您瞧瞧前方!"
聽了佩妮珠的提醒後她才注意到前方,
波賽絲嘖了一聲之後拉緊了韁繩煞住馬兒,
佩妮珠也高舉左手示意後方縱隊停止進軍。
後續的騎士與騎兵們也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將幾乎喘不過氣來的馬兒放慢速度。
不論人或是馬,每一個士兵都不停喘息、滿頭大汗。
"啊啊真是礙眼,把他們從路上趕跑吧!"
就在波賽絲準備下令叫後方的士兵排除擋路者時,
佩妮珠在旁進言一句"請等等"而打斷了她。
"對方來自伊塔黎卡的方向,所以如果加以臨檢,
說不定可以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吧?"
波賽絲接受了這樣的進言,於是放慢了速度帶隊前進。

***

"妳們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啊!!"
平娜如同烈火一般地抓狂並把銀酒杯用手擲向了對方。
對於得意洋洋地抓著俘虜來邀功的波賽絲來講,
她對這突然急轉直下的變化感到無法理解。
前額的疼痛、平娜的怒氣都讓波賽絲感到手足無措,
直到臉上流下了暖暖的感覺,伸手一碰才發現流了血,
才知道自己的右眉上被砸出了傷口,
以及公主發這麼大脾氣的嚴重性。
從她那美麗的臉龐上滴落的血液,
從下顎尖端滴滴答答的落在了絨毯上暈散開來。
"公、公主殿下,您這是在生什麼氣呢?
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
佩妮珠一邊拼了命的祈求公主寬恕,
並拿出手帕按住因震驚而跌坐在地的波賽絲頭部傷口。
但不管是平娜、或著是一旁侍立的漢蜜敦,
比起對她們倆人大發脾氣,都一同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這天傍晚。
帶著騎士團平安無事抵達伊塔黎卡的波賽絲和佩妮珠,
向平娜報到並為沒能趕上參戰一事致歉。
平娜不但沒有因為這件事而責怪她們,
反而還因為她們比預定的提早抵達而大加讚賞了一番。
正在興頭上的波賽絲在祝賀平娜初陣告捷之後,
便講述了她在途中遭遇到了詭異的外國人,
因為懷疑對方就是佔據阿爾努斯的敵軍斥候...
而把對方俘虜過來,依此希望向平娜邀功。
到此為止這兩人對於自己為什麼會挨罵、被質問、
甚至是被投擲酒杯攻擊都感到不可理解。

"多虧妳們,我們在締結和約一天內就毀約了。
而且最嚴重的是對於這傢伙..."
漢蜜敦走向被帶來接見廳的俘虜,
那就是無力地坐在地上的伊丹。
漢蜜敦試著捉住他的肩膀呼喊"伊丹大人!伊丹大人!"
但是伊丹全身怖滿擦傷、身上各處也都有著拳腳傷痕,
不管體力或精力都耗盡的現在實在是連話都答不出來。
在被帶來這裡的途中,可以想像受到了淒慘的虐待吧。
"漢蜜敦,伊丹閣下的狀況怎麼樣?"
"看起來經過了相當的消耗,必須立刻休養啊。"
平娜轉頭告訴佛馬爾家的老女僕長"抱歉,就拜託妳了。"
"我瞭解了。"老女僕長與管家答道,
隨即列隊在廳內的女僕們便將伊丹運走了。

在目送他們離去之後,平娜猛回頭。
這一瞬她的表情有如般若般恐怖,
比起身高甚至高於自己的佩妮珠用掌底敲了一下,
用像是審問一般的態度逼問。
"妳們到底對伊丹閣下作了什麼事?!"
"我、我們就跟以前一樣,只是把俘虜押來這裡而已啊..."
雖然聽起來很正常...那就是說虐待戰俘了沒有錯。
在押送犯人途中用馬拖著跑,倘若俘虜累了想休息,
就會被槍尖指著,用刀背或是鞭子強迫他站起來。
但就算乖乖站起來也免不了遭到拳打腳踢一陣暴力。
除了要削減對方用來逃亡的體力與抵抗意志之外,
如此對待戰俘也是為了要保證他們在被當奴隸拍賣前,
這段期間要養成他們不敢反抗的服從性。

"怎麼、怎麼會這樣啊..."
平娜緊握雙拳忍耐住體內快爆炸一般的怒氣。
按照理性的思考,波賽絲與佩妮珠的行為也屬正當,
她們正確判斷了對方是佔據阿爾努斯的敵人,
但卻萬萬沒有想到公主已經和敵人簽訂了和約。
可是現實的不講道理卻超乎常理的境界。
實際上、滋威堆在簽約後就基於協定退往阿爾努斯,
不管知不知情、或著是通知太慢什麼的都不算理由。
畢竟條約即時生效的文字是平娜親自作出的要求,
而俘虜伊丹毫無疑問是發生在條約生效後,
況且這還是發生在她保證通行自由的佛馬爾伯爵領內。
這不管怎麼辯解都是毫無疑問的毀約。

用違反協定的藉口挑起戰端,
把敵人不分青紅皂白打爆的作法,
實際上也是帝國經常玩弄的技巧之一。
在這個尚未整頓起有效通訊網的世界,
由於聯絡的不確實而在簽訂和約後,
也經常發生基層部隊之間的零星戰鬥。
因為平娜很清楚這是帝國自己愛用的招數,
所以她也判斷敵人理所當然會這麼做。

平娜不禁感到背脊一悚。
天空傳來的那鋪天蓋地的樂曲聲,
以及女武神的刺耳嘲笑至今還在她耳際餘音繞樑。
她的騎士團、伊塔黎卡、甚至是整個帝國,
都被那可怖的地獄之火燒光光的慘況清晰可見。
漢蜜敦向波賽絲與佩妮珠說明,
平娜已經和滋威堆之間簽訂協約的事實,
到此為止她倆才知道為何伊丹嚷嚷著:
"有話好說---"之類的話,
並毫無抵抗就乖乖束手就擒的原因。

"那,伊丹閣下的部下們,他們又上哪去了?"
"他們都逃之夭夭了。"
她們甚至還嘲笑那些隊長被自己捉走後,
就狼狽不堪地逃走的伊丹之部下們。
但是現在她倆才知道這是因為他們遵守協定,
在不能挑起戰端的狀況下除了逃走沒有任何選擇。
如果當時能夠把他們全部俘虜起來,
最起碼還可以全部處刑滅口假裝失蹤的方法,
但是人都逃光就用不了這一招了。
再加上對方還帶著使徒蘿莉在裡面,
仔細想想這根本就是沒實際意義的餿主意。

"公主殿下,不幸中的大幸是這次意外沒出人命。
比起玩弄小策略,不如單純謝罪吧?這是小官的意見。"
在大廳裡旁聽至今的格雷開口說出了他的想法。
"可是,那些傢伙不但要對盜賊搞什麼所謂人道,
還要求我們也跟著不要虐待俘虜啊。
倘若他們知道了伊丹的慘況,
難道不會抓狂一般地瘋狂攻打過來報仇嗎?"
"那就包括這件事情一起謝罪不就好了?"
"要本宮向他們低頭嗎?俯首謝罪...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避免引度相關負責人處刑的要求吧。"

"那公主您想打仗嗎?
與鋼鐵的天馬、燒光大地的魔法,還有死神蘿莉...
比起跟他們作對,小官果然還是寧可敬而遠之吧。"
格雷也是個老練的士兵,但是在見過那恐怖的場面後,
就已經在心中打下了印象的深刻楔子。
平娜也已經有所覺悟,不論是多麼屈辱的要求,
要她謝罪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不管怎麼說,在場沒有一個人的地位比平娜更高,
她想盡可能避免作為負責人的波賽絲與佩妮珠,
得陷入認罪受刑的最糟糕窮地之中。
這種冷酷而沉重的氣氛支配了現場,
在一陣沉默之後,格雷為了解除這種緊張感,
而用帶點開玩笑的語氣開口說:
"嘛,總之今天這場面主要是看伊丹大人他怎麼想..."
他也是暗中提醒著在場的女性們,
請務必好好安撫伊丹的心情就能大事化小了。

***

我國有所謂的寶塚歌劇團存在。
這是一個只收女性團員,進行舞台劇的演出,
從二戰之前就存在、傳統悠久源遠流長的劇團。
對於身為伊丹的阿宅來說這是他所高攀不得的世界,
但是因為最近有了凡爾賽玫瑰這種伊丹喜歡的漫畫,
改編而來的劇作演出,
所以伊丹也考慮過是否要去看一次寶塚的公演。
但是,在從伊塔黎卡返回阿爾努斯途中,
當他眼前出現了這批騎兵集團的瞬間,
伊丹不禁疑問,寶塚該不會跑來異世界演野台戲了吧?

眼前的全部都是女性,
而且都是美女、佳人、可愛的少女們。
雖然不曉得裡面有沒有男子漢啦,
但一看到這幫人前半部都是男裝美女,
那很直覺的也會自動認定後面全部也都是女性吧。
同時,她們穿戴著手持著的盔甲旗幟,
無不都是徹底地飾以華美的色彩與裝飾之精品,
甚至就連馬鎧都華奢地閃閃發光著。
看到這種有著金絲銀絲的刺繡軍裝之類玩意兒,
果然會直覺連想到以中近世法國宮廷為舞台、
某漫畫原作改編而成的真人戀愛劇吧。

有個騎馬的女性高舉一腕下達了停止前進的命令。
騎著白馬的她有著一頭棕色短髮,
穿著以白色為基調飾以銀線的刺繡之銀板胸甲,
背上則是披著一件黑底的白披風。
腰上掛著佩劍,感覺像是細刺劍那樣裝飾用的東西,
磨的閃閃發亮毫無一絲鏽班。
她那凜然的表情與像是突刺而來的銳利視線,
又擺出一副看起來像是耍帥一般的動作。
感覺就是演出男角的反串女演員的帥氣感,
如果是女高中生看到之後會發出黃色的哀嚎聲、
開心不已地高喊萬歲吧。

倉田則是露出一副啞口無言的表情,
"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法國麵包頭髮型..."
顯然是感慨至深而作出了這樣的嘆息。
在倉田視線延伸過去的方向...於白衣短髮女性背後,
有個對這裡投來少許敵意之目光的女性。
她騎著白馬,擁有一頭豪華的金色及腰捲髮,
原來如此,這就是傳說中的法國捲嗎...
這種髮型真有什麼物理上的機能不成嗎?
看著她頭上頂著那巨大的蝴蝶結不禁想這麼問。
像這樣大小姐型的美女,又居高臨下地瞪著人,
(實際上也因為騎在馬上所以加強了這種效果)
其視線散發出一種"舔本姑娘的腳吧,你這豬哥"之感,
如果她這麼開口的話,恐怕這邊的男人們也只能回答:
"是、悉聽遵命"並乖乖照著她說的去辦吧。

伊丹注意到這群女性騎兵集團打著三色薔薇的旗號,
而在腦內私自把短髮的稱作白薔薇、
金髮大小姐則取上了黃薔薇的代號。
隨後他向桑原曹長下令要用無線電向全體隊員警告,
所有士兵都捉起槍枝提高了警戒,
而伊丹也再三告誡嚴禁開火,絕不能破壞停戰協定。
就在這個時間點上呢,
蘿莉、蕾萊、杜嘉她們不堪昨天熬夜一天之疲憊,
已經在車子後座睡著了。

伊丹等人組成的第三偵查隊現在的車隊,
是以前頭的七三式卡車、接著是高機動車、
最後是輕裝甲機動車的一列縱隊組成的。
因此最初接觸這批女騎士軍團的是七三式卡車。
白薔薇策馬走向了富田並且開始出聲問話。
富田是27歲的二等陸曹。(中士)擁有遊騎兵資格。
他對這個世界的語言程度,
僅限於手持字典照本宣料勉強溝通的程度而已。
在這種狀況下,他比手畫腳配合簡單的單字,
與白薔薇進行交流著。

白薔薇曰:"你們是打哪裡來的?"
富田對曰:"我們、伊塔黎卡、來。"
因為有著語言上的隔閡,
所以不得不努力用單字拼湊出一句話來,
希望白薔薇能夠理解,
而特別放慢了速度一個字一個字的唸。
對此黃薔薇對於無法自由溝通的富田,
露出一副鄙視笨蛋的表情用鼻子哼了一聲,
對後頭三台汽車組成的隊伍投出不屑的目光。

白薔薇曰:"那你們要去哪裡?"
富田翻了翻幾頁字典然後回答:"阿爾努斯、維爾"
聽到這回答的白薔薇驚道"什麼!"而亂了聲音。
被來路不明的敵人佔領的地方,
而眼前這些外國人居然說要回到那裡去。
不但搭著沒有馬匹牽引卻也能動的蓬車,
手持沒看過的武器,
看到這群人時從一開始就覺得有問題了。
在現場的騎馬娘子軍們一同燃起了殺氣,
"什麼!是敵人嗎!"
她們將扛在肩上指往天空的騎槍放下,
將尖銳的槍尖對準了伊丹他們一行人。

騎兵隊很快便整齊了隊列,
看到這訓練有素統率劃一的場面,
伊丹就知道她們絕不是什麼歌劇團之類的東西,
而是受過專業戰鬥訓練的軍人集團。
至於為什麼要把馬匹整好隊伍,這不用想都知道理由。
伊丹的部下們紛紛舉起步槍瞄準,
輕裝甲車(LAV)上的笹川也架起了50重機槍,
拉動槓桿發出了沉重的金屬聲響。
黃薔薇看到這裡露出冷冷的目光跳下黑馬,
走近一把捉起富田的衣襟低頭問道:
"你再給我說一次看看?"實在是迫力滿點啊。
白薔薇為了避免搞錯這些外國人是不是說錯話了,
所以也再度重覆一次她的問題:
"你們是從哪裡來、往哪裡去呢?"
被黃薔薇捉住衣領的富田除了呼吸困難以外,
也因為其他的理由而紅著臉說口說出了幾個字:
"伊塔黎卡、來、阿爾努斯維爾、去..."

看到富田似乎陷入了大麻煩,
真不愧是我大日本公務員的楷模啊,
伊丹對桑原曹長警告道:
"老爺子,我們這邊絕對不許動手!"
然後將步槍、手槍、刺刀等武器卸下,走出車外。
接著伊丹開始用當地話引起白黃薔薇檔的注意力。
"呃,真是失禮,我的部下哪裡惹到妳們了嗎?"
但是在這些歇斯底里寸前的女性面前,
伊丹那毫無緊張感的聲調反倒惹起了她們的不滿。
因為有種感到自己被冠上了某種莫須有罪名的氣氛,
所以伊丹不停重覆著說"稍等一下,有話好說嘛"。
可是那群女性也沒把這句話聽進去。

對於她們來說這是人生中的初陣,
因為帶點緊張與慌亂而毫無精神上的餘裕。
雖然是有用來緩和問題的老練下級軍官和步兵,
但是他們雖然身為騎士卻在後方率領步兵,
還遠遠地被拋在後頭呢。
再加上語言幾乎不通,
在這種狀況下自然是疑心生暗鬼,
沒有一個何為安全何為威脅的明確標準。
可以說對眼前這群怪人的懷疑越來越濃厚。
因疑念而增殖的疑念,
最後演變成拔劍相向的場面也算是某種必然吧。

因此對於這個自稱是怪人們代表的男子,
白薔薇佩妮珠拔劍指著他要求立刻繳械投降。
把這些怪人集團全員逮捕並解除武裝之前,
她們是無法感到安全與安心的。
為什麼會在這裡看到敵人實在是不可理解,
但也不敢大意。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們除了搞些奇怪動作之外,
並沒有要主動攻擊的意思。
就在這種神經緊繃狀態下的她們耳邊,
卻有一個不停說著"我懂妳們在講什麼、有話好說"
的男人不停干擾著。

"煩死了、你給我安靜!"
黃薔薇激昂地一拳往伊丹打了下去。
自衛隊員們看到這一幕都燃起了殺氣,
但桑原連忙制止道"大家等等!"
伊丹這時接著大叫:"現在快逃!快逃!現在跑!"
就這樣,伴隨著引擎的轟音,
第三偵查隊的車輛揚起了一陣土煙。
因為事出突然,騎士們要安撫受驚的馬兒就費盡功夫,
當他們總算可以開始追擊時,
自衛隊的車輛已經拋下一陣煙塵消失在遠方了。
幾個騎兵策馬試圖追蹤,但卻完全追不上。
而伊丹則被獨自一人拋在了敵陣裡。

***

"痛痛痛啊..."
頭痛、背痛、腳痛、臉痛、右眼痛...
基本上渾身上下滿目瘡痍,各處都在發出疼痛。
恢復意識之後,痛苦地睜開雙眼的伊丹,
其視線卻是微妙的昏暗。
是入夜了嗎,還是被關在暗房裡了呢...總之好暗。
可是在令人緊張之際,身上披著軟綿綿的羽毛被,
那舒服的感觸卻給人帶來了違和感,
為了搞清楚到底自己睡在什麼地方而試圖觀察四周。
雖然頭還是痛的不得了,但總之還是先撐起身子來吧。

但是卻有雙柔軟的雙手按住了伊丹的動作,
這雙手將伊丹再度按回床上,並且將棉被蓋好。
接著,房間的某個角落亮起了燭台,
柔和的燈火將伊丹周圍的視線照亮了。
在這燭光下浮現的是帶著微笑的女僕們。
"您醒來了嗎?這位主人"
"這、這這這裡是?!"
因為下意識脫口而出了日語而讓她們露出困惑的表情。
伊丹並不記得自己有跑去秋葉原、
在女僕咖啡廳或是女僕旅館開房間的記憶才對啊。

"這是哪裡?"伊丹總之切回了當地話再度開口。
"這兒是佛馬爾伯爵家的宅邸呢。"
伊丹露出原來如此啊...的表情點點頭,開始整理大腦。
看看周圍,自己並不像是身處監獄之類的設施裡。
伊丹心想自己既然是被趕向伊塔黎卡,
所以原本就在猜想這裡應該是伊塔黎卡城內。
再加上照顧自己的人居然是佛馬爾家的女僕?
看到自己的待遇明顯獲得了改善,
便可以肯定平娜公主並無撕毀條約的打算了。
換句話說,伊丹有平安獲釋的可能性,
因此他沒必要勉強自己從這裡逃亡。

"那能幫我倒杯水嗎?"
女僕露出了溫暖的微笑,"我瞭解了"
行了個禮之後便退出室外。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戴眼鏡的高個頭女僕,
她來到伊丹身旁並跪地壓低頭顱盯著他看。
伊丹則是看著這個女僕的臉,不可思議地擦了擦眼睛。
"人家的臉怎麼了喵?"
"不不,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仔細一想,這個世界既然都已經有這麼多東西了,
再多一個亂七八糟的種族也是沒問題的吧。
伊丹看到的眼鏡娘女僕的頭上長了貓耳,
而且居然還會自己微妙抖動著,
看起來並不像是戴上去的東西呀...

"請問一下這是什麼狀況?"
"喵?"
"呃不,我想打聽城裡的情況、宅邸的情況,
還有我是怎麼被帶來這裡的之類情報..."
貓耳眼鏡女僕露出困擾的表情發愣著。
但在旁邊卻出現了老女僕長開始說明:
"現在已經過了半夜,街上的人大多都已經睡著了,
現在城裡已經平靜了下來。"
女僕長的意思是指伊塔黎卡已經恢復了和平吧。
她還提到明後天預定要舉辦祭祀犧牲者的合同悼念式。
不過、對於城外的村鎮所受之損害如何則尚不清楚,
佛馬爾伯爵領在這波大亂後要恢復原本的活力,
不難想像恐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吧。

平娜的騎士團本隊,以落伍的騎兵、步兵,
零零散散的陸續到達之形式在這天集結起來了。
在差不多八成官兵集合完畢後,
平娜就下達了要她們立即前往領內各處,
以調查損失並恢復佛馬爾伯領地內的治安。
"就這樣,平娜殿下下達了要禮遇伊丹大人的命令,
而對您作出無禮之舉的騎士團隊長呢..."
白、黃兩位隊長被平娜的怒火所波及,
伊丹所知的黃薔薇也就是波賽絲臉上挨了一記銀杯,
因此碰傷了那張俊臉蛋。
也因為受到了這傷,
令波賽絲獲得了全騎士團女性們的同情之聲。

在這非常詳細的說明之後,
老女僕長對伊丹深深彎腰低頭一鞠躬。
"對於這次您出手拯救本城,實在是非常感激。"
在場的五六名女僕也同女僕長一樣深深低頭,
伊丹這時才注意到她們不只貓耳的,甚至還有兔耳。
"對於拯救了伊塔黎卡的伊丹大人與其一行,
我們佛馬爾家上下家丁,及全城百姓皆感念在心。
對於伊丹大人受到了這般粗暴的傷害,
請務必寬大為懷,別對這事多加深究。
倘若伊丹大人怒不可遏,
非得攻滅此城作為賠罪的話,
則我們也將與伊丹大人您站在同一陣線。
然而、只求大人別對佛馬爾當家米尤大人出手。"
她說完又再度深深低頭,
將心中的擔憂毫無保留地告知了伊丹。

伊丹在這同時才知道這些人不管是對帝國的公主、
或著是帝國本身都毫無忠誠心可言的事實。
這些女僕們的忠誠心是對於領主米尤一人而發,
倘若她們判斷平娜的存在對主公不利的話,
大概也是會毫不猶豫地在她背上刺進一刀。
伊丹也察覺到自己不可能會對她們是例外。
女僕長與女僕們對伊丹低頭臣服,
這個動作也當然是為了圖謀佛馬爾伯爵家的利益。
如果察覺到了這種可怕的動機還對女孩子亂來,
那可就真的是色膽包天的粗神經了。

_________________
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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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12年 10月 25日,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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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因為沒有辦法躺在床上喝水,所以伊丹必須撐起身子。
貓耳眼鏡女僕於是出手幫助他坐起來。
雖然有著全身被打傷與肌肉酸痛之苦,
卻多虧了有人幫忙而勉強能起身。
"伊丹大人。瑪姆、奧蕾亞、佩露西亞與瑪米娜,
這四人從現在起是伊丹您的專屬看護。
若有什麼需要請盡管開口跟她們交代。"
去倒水的女僕...是人類女性。
接著是有著貓耳的眼鏡女僕,
然後是有著兔耳的女僕,
以及乍看之下是人類、
但她頭上的紅色長髮卻是無數蠕動的大蛇的少女...
這四人一齊跪倒在伊丹面前低頭致意。

"我的主人,有需要請儘管吩咐一聲就好。"
可愛的少女與美女們嬌柔的出聲如此說,
令人實在不曉得該說什麼話回應才好。
就算理智上明知對她們得意忘形下手會不太妙,
但是伊丹還是得盡量壓抑自己心中,
告訴自己"稍微色膽包天一下也沒什麼不好"的心底話。

***

稍微把時間倒帶一點,在傍晚的伊塔黎卡城下。
城牆之外,隊長遭人擄去的第三偵查隊隊員們,
趴在大地上隱蔽身姿,等待著天色變暗下來。
"隊長該不會已經掛了吧?"
用雙筒望遠鏡監視城中情況的栗林隨口說道。
因為遠遠的就能看見伊丹被俘虜後,
遭到女騎士們的追趕、痛打之模樣,
所以她不意間也透露出了像是許願一般的心裡話。

栗林有個不大為人所知的習慣,
那就是對於有著宅傾向的人們,
會透露出"死宅下地獄去吧"之厭惡的脊髓反應。
當然,這個"死宅"的說法不是真的希望對方死,
但只要伊丹不是橫死在自己面前的話倒也不賴,
所以她並沒有積極地想去救出深陷敵營中的伊丹。
不過若不多加深究的話,她會脫口說出這種話,
照伊丹的說法就是"因為她是個胸大無腦的女人"。
瞭解她個性的富田二曹卻答"這種程度而已死不了吧?"
富田的臉這時已經畫上了迷彩塗裝。
同樣與他等待著夜晚到來的蕾萊、杜嘉與蘿莉,
也在臉頰、鼻頭、前額等容易反射光的部位,
由栗林親手塗上了綠色與茶色油彩的偽裝膏。
不過因為沒有多的迷彩服所以衣服沒換掉就是了。

"也對啦,畢竟他是遊騎兵嘛。"
"你說誰?"
"除伊丹二尉還會有誰呢。"
"騙人!"
"不不,是真的。"
"你開玩笑的吧?"
"千真萬確。"
"不會吧、不可能啦~拜託饒了我吧~"
嚮往垂涎著得到遊騎兵徽章的栗林,
在這一瞬間有種自己的志向遭到了玷污的感覺。
本來就不是十分瞭解日語對話的杜嘉與蘿莉一頭霧水,
而已經有不錯程度的蕾萊卻也聽不懂這話的意思,
於是她發揮了其好奇心質問栗林,
為什麼伊丹拿到"油雞濱"是不可能的事呢?
苦惱的栗林苦笑以對,"這不合伊丹隊長的形象啦!"
擁有如同鋼鐵般強軔的精神、
能夠忍受一切嚴酷環境執行任務,
栗林用美化率約有240%的誇張語氣解釋了,
遊騎兵究竟該是什麼樣子的超級戰士形象。

就算是始終保持面無表情的冷靜性格之蕾萊,
這下聽了也在臉頰上浮現起笑容。
因為她印象中的伊丹,是個擁有柔軟如史萊姆之精神,
(但也因為太軟了所以要打碎摧毀乃是不可能之事)
盡可能迴避所謂的嚴酷環境,
隨便找個方法混水摸魚把任務交差了事,
說好聽一點叫做"行有餘裕"、
講難聽一點叫做"吊兒郎當"的男人。
當然了,蕾萊她也知道第三偵查隊的官兵們,
不但救出了哥塔村的難民、擊退了炎龍、
幫助安頓難民、還擊退了襲擊伊塔黎卡的盜賊;
這些事實她都親眼見證過了。
但這些事不是伊丹個人所為,而是由第三偵查隊全體、
以及自衛隊全軍所進行的成果。

實際上蕾萊翻譯給蘿莉和杜嘉聽之後,她們也笑了。
栗林所謂的精強印象大概還配的上桑原與富田,
而女性的話栗林也給人頗為精實的感覺...
但倘若是那個有空就只會看書(實際上大多是漫畫)
的伊丹則完全不適合所謂精實的印象吧。
實際上,她們也目擊過了無數次,
伊丹在阿爾努斯的森林裡或難民營附近,
於樹陰下搭起吊床午睡、或是拿起一本本薄皮書,
(都是些不在comikat就買不到的同人誌)
或讀書或打瞌睡的伊丹那慵懶的模樣。

"好了,差不多是時候了吧?"
在像這樣充滿樂趣的對話後,周圍已經降下夜幕了。
"又熬夜了...這樣下去對皮膚不好啊。"
話說如此,但是經過昨晚那陣亂鬥與運動後,
得到了十足充實感而讓皮膚充滿油亮光彩的,
整支隊伍大概就只有栗林與蘿莉這雙人組吧。
就這樣,在昨晚的激戰之後,
偵查隊員們這晚又來不及喘口氣地實施潛入救出作戰。

***

...話雖如此,但是伊塔黎卡的戒備之鬆懈,
卻是擺爛到連猴子也能闖過去的無防備程度。
本地的警備兵在實戰的疲憊後,已經沒有餘力提防。
再加上那些裝腔作勢的騎士團大小姐們到了此地,
"給我帶路。"
"喂,哪裡有床舖可睡啊?"
像這樣頤指氣使的使喚人。
把馬帶去馬廄、或是幫馬尋找草料什麼的...
實在是有夠煩人。
那些沒見過面的大批步兵陸續抵達之後,
更是把本地人都看作是沒見識的笨蛋一樣看待。
而本地的警備兵或市民們當然也都沒見過騎士團士兵,
在這種時候有一兩個不認識的人混進來也不奇怪,
根本不會有人在意的。

就這樣,蘿莉、杜嘉與蕾萊就這樣堂堂正正地,
從敞開的城門裡承功地"潛"入了城內。
這三人就算萬一被守軍注意到了也好,
也只是讓守軍們覺得"啊咧,又回城裡來逛逛啦?"
之類的稀鬆平常感覺。
"這樣子根本白塗了油彩嘛..."
杜嘉一邊抱怨一邊朝城牆上看守的士兵們,
施加睡精之歌的魔法,這足夠讓他們安眠到天亮。
她們接下來朝城外的栗林、富田、倉田、勝本打暗號,
這幾人於是陸續探出了頭來。

城裡夜深人靜,無人注意到富田等人的行蹤,
他們就這樣一路摸到了佛馬爾伯爵邸旁邊。
雖然這裡是有警戒的守備軍,
可是誰也沒注意到富田他們。
畢竟他們沒配備單兵夜視儀,
無法在昏暗之中看清有誰躲在那裡。
因此大家只要等到巡邏警衛通過之後,
靜靜地挨著野草作掩護往前挺進就好了。
終於摸到了建築物旁邊,
富田找到了一面有窗檻的窗子,
並破壞了其中一片隔板侵入。

***

"我的主人,有需要請儘管吩咐一聲就好。"
在這四顆低下行禮的腦袋中,有一對兔耳突然豎直了。
其耳朵看起來就像是警戒著周圍的兔子一般,
而不到片刻,另一個帶著貓耳的腦袋也抬了起來。
"瑪米娜、怎麼回事?"
老女僕長將冷嚴的視線投向名叫瑪米娜的兔耳娘。
"樓下聽到了木板折斷的聲音。
恐怕有什麼人透過窗台入侵宅邸了。"
雖然說是有著兔耳的女僕,
但她渾身散發的卻是如同刺客一般的氣氛。
貓耳眼鏡女僕的視線也不似普通的寵物貓,
那對如利劍般尖銳的目光竟然有如雌豹般兇狠。

"城裡的人是不會侵入本宅邸的,
平娜的騎士團只要從正門直接進來也就好了,
我想來客是誰非常的明顯...
因為盜賊已經被消滅了,
所以大概是伊丹大人的手下來了吧。"
女僕長於是下達了判斷:"佩露西亞、瑪米娜,
妳們倆人去為伊丹大人的手下帶路過來。"
"那如果不是的話呢?"
"就跟以前一樣處置。"
"我瞭解了。"
貓耳娘與兔耳娘一齊站起身子。
其敏捷的動作令人連想起野生的肉食動物,
而她們兩人就踏著沒有聲音的腳步悄然離開了房間。

伊丹基於他那阿宅式的好奇心,向老女僕長發問了。
"那兩位也是這裡的女僕嗎?她們是什麼種族..."
"瑪米娜是獵頭兔族,佩露西亞則是貓人族。
這裡的奧蕾亞是梅杜沙族、瑪姆則是普通人類。"
"嘩,還真是多彩多姿的種族呢。
那在這裡有這麼多種族在同一個職場共事很常見嗎?"
"不,其實也挺稀罕的。前任當家是個開明之士,
他認為種族間的無謂摩擦只會帶來貧困的後果,
於是抱著這種信念積極雇用人類以外的員工...
哎,換句話說,是前任當家的個人興趣就是了。"

"這位當家還真是令我感到非常有共鳴啊。"
"這麼說伊丹大人也跟前任當家有一樣的感覺吶~"
奧蕾亞向伊丹伸出了她那不斷蠕動的紅色長髮,
但是瑪姆卻在旁"啪!"地一響拍掉其頭髮。
"痛痛痛"
"妳別對主人作出失禮之舉啊。"
"是..."
奧蕾亞露出了像是被拿走飼料的貓一般的可憐表情,
雖然貌似惹人憐愛的模樣,但是老女僕長提醒道,
梅杜沙族是吸精種,所以其頭髮會吸取它人的精氣,
就算受過十足的教養訓練,
有時偶而也會無法自制輸給本能而需要"多加注意"。

過了不久,房間的門打開了。
接著,由瑪米娜和佩露希亞引路過來,
栗林、富田、倉田、勝本、蘿莉、蕾萊、杜嘉陸續出現了。
見到蘿莉的面容,老女僕長與女僕們立刻聚集在她周圍,
"哦哦!聖下您親自降臨這地方真是..."
這些虔誠的信徒們行跪禮向她祈求祝福,
而蘿莉也露出了溫柔的表情靜靜地向她們舉掌以對。
這種氣氛具體化起來,就像是蘿莉從掌中散發出溫柔的佛光,
而信徒們開心地沐浴在這陣佛光之下的感覺吧?
話又說回來,既然是死、審判、瘋狂與戰爭之神,
俄摩拉的信徒的話,伊丹不禁想到些不妙的感覺。
這個世界上也是有用沙林毒氣殺人的教祖,
卻還是被一堆信徒供著當神拜的存在,
但搞不好比起那樣的瘋子,這邊的信仰更危險一點。

而破壞了這種嚴肅氣氛的人是倉田,
他靜悄悄地挨到了伊丹的床位邊,
"還真是令人羨慕的待遇啊,二尉"並這麼低聲耳語道。
知道倉田是很萌獸娘屬性的伊丹壞心眼地笑了起來,
"怎麼樣,羨慕嗎?"
雖然伊丹自己是沒有萌獸娘或女僕屬性之類的,
但是有這種興趣的人大概會覺得美夢成真吧。
"待會再慢慢介紹給你吧。"伊丹悄聲告訴他。

***

雖然已經是半夜了,
但平娜卻沒躺上床,反而在辦公室裡獨自沉思著。
這種事態放任惡化下去,她可沒辦法安心入睡。
對於自己犯下的失敗或糊塗之處尚未決定對策之際,
實在是無法放下心來。
究竟該怎麼辦、怎麼辦辦才好...像這樣的焦急心情。
平娜借用作為辦公室的房間,
是佛馬爾伯爵前任當家的書房。

家具都是品質相當好的高檔貨,
像是重厚平滑的書桌、坐起來舒適的椅子,
房間裡充滿著羊皮紙與墨水的書卷香氣。
這些全都是前任伯爵的遺物吧?
像是用蟲獸的甲皮削成的單眼鏡、鵝毛筆、
還有用來召喚女僕的小鈴鐺,
都毫無掩飾地安置在紙鎮上。
在桌子一邊則安放著份量頗厚的納稅報告、
土地管理帳目、與關稅出納紀錄等文件。
...對哦,事到如今才想起來,
事到如今非得選派一位實質管理佛馬爾領地的代官不可。
這些也全都是等著平娜去考慮去解決的問題。

她擺弄著羽毛筆,在羊皮紙的角落書寫了幾行字,
就又猛畫幾筆橫線槓掉剛才寫下的字句。
再寫、又畫掉。
羊皮紙上方寫著的標題是"難道沒有避免毀約的方法嗎?"
可是、伊丹的部下們全都已經逃走了。
只要他們中途沒發生足以全滅的事故,
那肯定會抵達阿爾努斯,並且作出報告的。
他們沒有知情不報的理由吧。
如果要阻止他們作出報告,就只有捕獲或殺死他們了吧。

試論:現在派兵追擊有可能捉住他們嗎?
答曰:不可能。
有擊退炎龍能力的傢伙們能用現在手邊的戰力殲滅嗎?
乍看之下拋棄自己的隊長狼狽逃走,
似乎是一群沒有武德的烏合之眾。
但實際上他們明明就有把平娜的騎士團秒殺的武力,
究竟為什麼會示弱,實在不可理解。
這一定背後是有什麼隱情...這就是困擾平娜的地方。
她抱著某種被害妄想的氣氛,
小心提防著敵人在這其中暗藏了如何惡辣的奸計。

羊皮紙上還畫著波賽絲和佩妮珠兩人的臉,
公主還在一旁寫著笨蛋、蠢材等批評責怪之語作旁襯。
到最後平娜把羊皮紙緊握在手中揉了揉,
實在是再也沒有更進一步思考的方法了。
她知道現在已經不可能避免違約行為曝光了,
時光不可能倒流,這樣下去只有放棄一途了吧。
但公主按著腦袋喃喃自語道"別放棄、別放棄..."
平娜轉換了思考方向,不再是為無法實現的課題苦惱,
而轉為如何補救目前的錯誤,儘可能減輕我方的損害。

戰爭是外交之延長,而外交就像打牌一樣。
要與擁有強大王牌的敵人交手,大概有三種對策。
儘量避免刺激敵人打出王牌的動作、
或著是使敵人無意義地浪費掉王牌、
最後就是獲得能夠與對方匹敵的好牌。
但是這種對策法若不瞭解牌桌對面坐的對手是誰,
我方也不可能作出任何有效的對策。
現在她只能夠盡量避免對方獲得更多有利的好牌。

我方目前的弱點有二。
其一是保證了滋威堆的往來自由,卻襲擊了其車隊。
其二是俘虜了伊丹,而且也沒有遵守所謂的人道待遇。
前者的話,照阿爾特的說法,
迅速謝罪道歉是個不錯的方法,
不不,也許是目前最好的對策也說不定。
後者的話,滋威堆是個講人道、會在乎俘虜待遇的對手,
大概還勉強算是"好人"也說不定吧。
如果跟對方老實解釋是通訊時差造成了誤會,
說不定敵人會願意寬待我們這些交戰中的敵人呢。
如果一切順利進行,就不會對我方造成實質損害。

但是、謝罪致歉也就等於是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像是要求作為賠償之類的條件的話...
這就是造成平娜恐慌不安的源頭。
滋威堆憑著他們那壓倒性的戰鬥力、破壞力,
不管他們提出多麼荒唐的要求我方也都無法拒絕。
平娜畢竟是用這雙眼親眼見證過了敵方壓倒性的戰鬥力,
所以才會心服口服地坐上談判桌交涉。

但平娜的權限最多也只能當個仲介者,
帝國的外交負責人瞭解這敵人的恐怖嗎?
皇帝和宰相又瞭解這一點嗎?
平娜現在發覺,目前的時間點,
全帝國也就只有她一人大概知道敵人的真面目。
平娜曾經認為帝國那強硬、高姿態的外交交涉,
搭配以武力為背景的恫嚇政策是相當可靠的戰略。
年輕的外交官僚們巧妙地挑起舌戰辯論,
提出一連串敵國無法拒絕的要求,
最後迫使敵國屈膝臣服,
這種美妙的場景光想像就令她感到心悅至極。
可是如果這次對滋威堆故計重施的話...

"我又開始胃痛了..."
平娜不得不取出一張嶄新的羊皮紙,
用鵝毛筆沾起墨水開始寫下致父皇陛下的報告書。
她寫道,敵人前所未有的強大,
擁有恐怖至極的戰鬥力,
並一五一十地敘述了所見所聞。但是...
她寫到了一半就再也落不下筆,
最後把紙面畫滿了亂七八糟的線條,
接著把筆桿折斷。
"這樣的夢話誰會相信啊?笨蛋也不會信啊!"
畢竟連她自己都不敢置信了。
報告什麼的以後再來慢慢解決吧,
她現在只想把漢蜜敦召來從長計議。

"首先是伊丹的事要怎麼解決。"
伊丹人現在就睡在這個館邸之內。
如果他願意裝傻閉嘴的話,我方的損失就可以減少;
不不,如果成功的話搞不好還會成為一張好牌呢。
問題是要怎麼說服伊丹乖乖閉嘴呢。
要用什麼東西賄賂他?要用什麼喜好來攏絡他?
或著是乾脆雙管齊下也行。
但另一個問題是要把這個任務交給誰。

當然,平娜自己是有十足條件...至少她這麼想。
不過對手只不過是指揮十名士兵的小隊長而已,
就算是身負特別任務的小隊好了,
伊丹這個男人的地位放在帝國,
換算起來頂多也就是個百夫長程度。
對於這種低階的對手不值得賠上自己這張王牌。
那麼,要犧牲誰好呢。
說不定漢蜜敦會是張不錯的好牌。
她有過男人的經驗,應該很習慣這種事。
但是現在她已經成為了平娜手邊重要的參謀之一,
萬一需要她的交涉長才時後悔就太晚了。
所以漢蜜敦也除外。

再仔細思考一下,
腦海中浮現出了波賽絲和佩妮珠兩人的名字。
既然個人造業就該個人擔,
這個任務就當作對她們的懲罰也正好。
更何況那倆人也很適合幹這份工作,
至於要說為什麼,那當然就是因為長相了。
波賽絲擁有精美纖細如同金飾雕刻一般的豪奢金髮,
而且還是帕雷斯汀侯爵家的次女,出身高貴。

佩妮珠雖是出身蓋爾基男爵家,家世明顯不是很好,
但是卻有著比波賽絲更加凜然的眼神,
其才氣與容貌也都是沒人可以比較的。
如果用派出這兩位美人誘惑的話,
這世上沒有男人可以不被攻陷的。
雖然為了伊丹這種程度的小角色犧牲有點可惜,
但考慮到這次事件的重要性,
把次等好牌打出去爭取主動是絕對必要的行動。

最後一個問題是這兩人的性格能做好這種任務嗎...
但是忽略掉了這個問題不想,
平娜已經認為這是個完美方案而立刻下決心實行了。
總之她決定先下達個指示好讓自己安心點,
於是平娜拿起放在桌上的搖鈴晃了晃。
為了讓心情冷靜下來,她將一口濃濃的香茶飲入口中。
這一瞬,蠟燭的火燄被風吹動而搖曳了一下。
在視線所及之處突然出現了一位女僕,
她兩手牽起圍裙的裙擺,
以微曲雙膝低頭的敬禮,贏得了平娜的點頭致意。

"公主殿下,召喚小的有事嗎?"
"嗯,去把波賽絲和佩妮珠兩人叫過來。"
"但是那兩位都已經就寢了。"
"無所謂,立刻叫起來。"
"那小的遵旨照辦。"
女僕如此說並離開了書房,
平娜則站直了身子,為了迎接兩位部下,
而開始簡單地收拾房間整理儀容。

***

倉田歌頌著屬於他的春天終於到來了。
高等精靈少女、無口無表情的知性派魔法少女、
有少女外表的暗黑神官大姐合法蘿莉,
為什麼這個異世界裡登場的全都是伊丹喜歡的屬性!
GM我要求重新設定世界觀啊!
諸如此類打從心底不斷呼喊至今的抱怨,一口氣消散了。
而且總算輪到自己喜歡的屬性角色登場的時候了。
不管怎麼想,他都難以壓抑心中的興奮感,
不對,根本就是喜形於色的全部寫在臉上了吧。
但因為就在這裡把人家推倒恐怕會造成可怕的後果,
所以他卻又不得不忍住不出聲。

特別是貓耳眼鏡女僕佩露西亞的存在讓倉田爽翻了。
她並不是可愛系的貓娘,
而更像是黑豹或母獅子般的肉食系大姐。
就算是掛著圓形眼鏡,
但雙眸的貓目卻遮不住那冷徹的印象,
修長身材的嬌軀簡直像是勉強塞進女僕裝裡似的,
給人一種壓抑的獨特感覺。
而且跟秋葉原的女僕咖啡廳或是柏青哥店裡,
那種一般人見慣的露出型Cosplay店員不同,
她穿的不是那種暴露的邪道偽女僕裝,
而是為了工作而穿的制服,
這種包緊緊的正派女僕裝才散發出本物的原汁原味啊。

對於被這樣理想型的貓耳女僕照料的伊丹,
倉田不禁抱怨道:
"羨慕死了,混帳傢伙,再不快介紹給我,
我就要在隊長背後陰你兩槍!"
伊丹聽了也只好苦笑著順應了他的要求。
"喂、倉田...這邊這位小姐是佩露西亞。
佩露西亞小姐,這位是我的部下倉田,請多指教。"
伊丹的介紹辭就像是對倉田下達了起跑燈號般,
立刻讓他跟著作出了自我介紹。
"我我我我是倉田武雄!請多指教!"
加上緊張地敬上軍禮。

不過這副拙樣卻成功了贏得她"哈啊?"的疑問聲,
和綻放開來一絲笑容。
佩露希亞是第一次感受到,
這世上有人族男性對她表現出單純的憧憬心。
作為雌貓,佩露西亞雖對自己的容姿很有自信,
也與有著潔癖性的小貓不同,是頭成熟的母豹,
她並不排斥讓自己成為雄性目光焦點的行為。
可是、人族男性大多數,
都只是對她投露出充滿欲望的骯髒視線,
要不然就是受她體內散發出的獸性而膽怯不止。

不過倉田卻與他們有點不同。
"貓與女人,都有著理解男人是否對自己抱持好感的直覺。"
曾經有女性作家這麼評論過。
既是貓又是女性的佩露希亞倒是完美的體現了這一點,
而自然地理解到了這種想法。
雖然也並不只是純粹的好意而已,
但是碰到這種燃燒沸騰般的純純感情,
倒還是她第一次對人類動了心呢。
就這樣,倉田與貓耳眼鏡女僕間,
竟然蘊釀出了還挺不錯的一股氣氛。

以倉田和佩露西亞為例是這樣的感覺,
而佛馬爾伯爵家的眾女僕也跟自衛官們熱烈互動著。
她們在深夜時刻還端出了茶與點心,
這畢竟是貴族的館邸,總不能壞了當家名聲,
有來客就要盡量拿出東西來好好招待,
於是就準備了輕食與茶飲來作為宵夜。
雖然是一群未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但現場的女僕們就這樣應對他們,
倒也還在對話中聊的頗為開心。

武鬥派的栗林與獵頭兔族的瑪米娜,
感到奇妙的意氣投合。
這就像是看到肌肉動作片的主人公般的仰慕之情吧,
特別是瑪米娜昨天親眼見到了栗林她的勇猛活躍,
更是有著說不盡的贊賞之言。
蕾萊則是對梅杜莎族的奧蕾亞感到很有興趣,
於是靠近加以仔細觀察,
甚至還伸手碰觸她那蠢動如觸手一般的紅色蛇髮。
蕾萊不禁嘆道,梅杜莎族由於她們那可悲的本能習性,
多半是遭到人類虐待而日益減少,
現在已經是這個世界的濱臨絕種動物了。
蕾萊也是除了文獻記錄之外,第一次接觸真的梅杜莎。

蘿莉則苦於對付虔誠熱心的俄摩拉信徒女僕長,
因為女僕長的殷勤應對而令她感到無法隨便應付過去,
只好繼續說法講授神的聖言真理。
杜嘉則被人族女僕的瑪姆纏著,
不停追問她那身劉易士牛仔褲與T恤的潮裝打扮,
或著是能不能花錢買到之類而傷透腦筋。
杜嘉所知道的範圍頂多就是回答這件衣服,
穿起來感覺如何之類的主觀話題而別無所知了。
女僕們對於這種伸縮性佳又舒適的質料,
除了讚嘆之外也是啞口無言。
杜嘉則苦笑著說明,穿著這種容易暴露身體曲線的衣服,
著實也令她有時候覺得挺困擾就是了。

伊丹則跟富田、勝本等人聚在一起,
在說明狀況之後討論今後的對策方針。
瞭解到這並不是十分危急的狀況後,
他們得出了沒必要勉強逃走的結論。

***

就在這種熱鬧場面下,受到了平娜之密令的波賽絲小姐,
以苦思不止的痛苦表情來到伊丹的門前時,
卻也誰都沒有人注意到她伸手敲了敲門。
波賽絲小姐因為過度緊張,
比起敲門其實說她輕撫了門板一下大概比較符合事實,
這樣的羞澀窘態當然是有她理由的。
波賽絲在昏暗的走廊下癡癡等待回應,
在毫無反應的房門前忍耐著。
因為擔心旁邊有沒有人路過,
她轉頭左顧右盼著,在用力深呼吸一口氣之後,
為了緩解緊張感而深深再吐息。
就算如此,她那雙握住門把的手,
還是無法鼓起勇氣打開房門。

"就由妳來攏絡伊丹"這道命令,
對波賽絲而言就有如被宣判死刑一樣的慘烈。
雖然她早就已經有所準備,既然生為貴族之家,
那就總有一天要為了家族利益或是政治目的,
而決定自己的配偶對象。
為了政治的目的而接待內外的賓客、
有時甚至是動用肉體加以攏絡,
身為貴族之女的她當然也已經習以為常。
她也很清楚帝國有無數貴族的良家千金小姐們,
就這樣絕望地嫁給了與夢想中的白馬王完全兩樣的對象。
不管平常過著再怎麼光鮮亮麗的體面生活,
這都也只不過是另一種等價交換的擬態偽裝罷了。
實情是這世上既然有人在挨餓受凍,
那麼吃飽穿好的高貴者們就得付出相對應的責任義務。

可是最令人屈辱的是,她的對手是那個伊丹。
如果可以的話,波賽絲希望自己是在氣氛優雅的沙龍裡,
與貴公子般的敵國青年將校身處對等的立場,
享受著以充滿瀟灑、智慧的唇槍舌劍彼此交鋒之樂。
她想要戴起寶石作最佳的武器、
穿起最好的洋裝作為戰袍、
噴上最高檔的香水武裝起自己,
在名為戀愛遊戲的演習中磨鍊起自己身為女人的戰技,
並且期待著能在實戰中大顯身手。
以甘美的肢體誘惑他、以香脂的氣味迷倒他。
想要嗎?想要睡我嗎?想要的話就送給你吧。
但是、乖乖地獻出欲望歸順在我的裙擺下吧...
她期待著能夠用視線代替刀槍,
逼的男人們的精神宣告無條件投降,
走上像這樣瀟灑而浪漫的花園與床第之間的戰場。

可是理想歸理想,現實嘛...
她與伊丹的邂逅是在真正的戰場上。
不但沒能以劍會友,也還沒來得及產生感情,
她就已經把對方臭罵一頓之後踩在地上,又踹又扁...
等她後來知道真相時,愕然震撼之狀也是可想而知的。
話又說回來這已經不算對等的戰鬥了吧,
本姑娘的身子早就被糟蹋透了不是嗎。
像是不知哪裡湊來的暴露夜袍、
一頭亂糟糟垂散的捲髮、
為了蓋住額前的傷口而塗上了厚厚的白粉。
這副慘狀根本就是廉價妓女戶的跳樓大拍賣啊。

不管精神面或物理面來說,從一開始就敗北了。
她究竟要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伊丹呢?
走進房間裡之後,她就只能懺悔請求其原諒,
並獻上自己的肉體作為犧牲,就這樣賤賣掉了。
男人這種生物,也絕對不是一種適合爬到床上之後,
"你願意溫柔點待我嗎?"之類的哀求可以求得動的東西。
在獻身以前,若沒有用"好意"之名的擔保品作押金,
這一類的祈求是絕對沒有兌現空間的。
那這樣匆忙把自己賣掉是要換到什麼東西呢?

心中猜想,恐怕今晚要負責擊沉伊丹的決戰角色,
會交給後面的佩妮珠來幹吧。
自己只不過是用來贖罪與致歉的前餐甜點罷了,
用自我犧牲的方法把之前犯下的大罪一筆勾消。
自己就像是用來擦污漬的破抹布一樣,
不論是絲絹或是破麻,都只有用過即丟的下場了。
想到這裡,不禁悲從中來而想痛哭失聲。
但是不許哭、還不可以現在哭。
如果哭了的話眼睛不就紅腫起來了嗎、
能作為武器的美貌不就毀於一旦了嗎。
這世上也是有喜歡見到女孩流淚的男人吧,
她非要撐到在男人的面前落下美人淚不可。
那在眼眶裡打轉的真珠般淚晶,
就在這樣的心境下忍住了沒有滑下臉頰。

走廊靜悄悄的,隔著這扇厚門後頭就是寢室了。
寢室裡還有別的隔間門,
這麼設計的目標就是為了不讓走廊上的吵雜聲,
影響到睡眠品質而考慮的隔音設計。
波賽絲終於下定了決心推開房門,
她走向那期待已久的客房裡最深處昏暗之隔間,
試圖挨近伊丹的床位。
波賽絲悄然無聲地潛入,摸近了寢室,
並打算要在伊丹因違和感而清醒過來之前,
直接用官能的誘惑塞住他的嘴巴。

但是她推開了最後一扇門走進寢室裡,
卻是一番和樂融融的快樂氣氛。
一點都不考慮浪費地點滿了蠟燭與油燈,
女僕們與異世界的士兵們,
彼此熱絡地飲茶攀談甚為投機。
更慘的是,房裡沒半個人注意到波賽絲的存在。
"......"
被無視。
"........."
被忽略。
"............"
更直白一點就是被當空氣了。

"咕唔唔..."
好不容易才做足了必死的決心,卻被這樣對待?
居然膽敢無視我帕雷斯汀侯爵家的次女波賽絲。
你們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是在嘲笑本姑娘的存在不過就是張用過就丟的破麻嗎?
雖然誰也沒有開口這麼說,但歇斯底里式的被害妄想,
令波賽絲迅速為自己慘遭忽視的現況作出了解釋。
身為女人,她絕不容許這種忽視自己的侮辱。
要發洩這種從心底沸騰起來的怒火,
也就只有靠她雙手親自舒壓了。
雖然用漫畫般的狀聲詞表現很幼稚啦,
但請各位讀者原諒我在這裡用這種方式描寫。
在下一刻,她作出了以下的動作。
唰唰唰唰唰唰!啪!!

***

不只是昨天右眼周圍的黑眼圈、
今天這回還在左臉上添了個紅色的掌印。
除此之外,兩頰還附上了像被貓抓傷的五爪血痕。
被害者的臉呈現出這樣一副慘狀。
"那、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事?"
在半夜三更吵起了幾乎要掀翻屋頂的大騷動之後,
平娜面前佇立的是以伊丹為首的自衛隊一行人,
與被他們押到平娜面前來的波賽絲大小姐,
及宅邸裡的眾女僕們。
帝國皇女平娜・戈・蘭達殿下,
現在感覺就有如吞下燒得滾燙的石頭般,
腹部再度感受到了灼熱的疼痛感,
並要求說明一下為何伊丹的臉上會多出傷痕的理由。
雖然她怕的要命,但是立場上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問。

"除了那傢伙以外還會有誰呢喵?"
"哎呀,大家都知道不是嗎,佩露西亞小姐。"
在倉田跟著附和一聲之後,
佩露西亞帶著女僕們暫時退開了腳步。
"右眼的傷勢是原本就有的,與今天這次沒關係。"
蘿莉拜蕾萊和杜嘉的證言之賜也退到了一旁。
剩下來的一個呢,
就是被自衛隊員反剪著雙手押來的波賽絲大小姐,
倉田與栗林等人為了按住她而跟在後頭。
波賽絲低著頭,"是、是我,是我幹的..."
用有如蚊子叫一般的泣聲承認。
相較起來,這時平娜發出的嘆息聲之深,
卻重到這大廳內所有人都聽的一清二楚的程度。
不只是胃痛,頭也快炸掉了,平娜不得不伸手按住腦袋。
"天啊,這到底是要本宮怎麼收拾..."

"那個,我們只是來帶隊長回去的。
這裡就交給妳們自己處理吧,等天亮我們就要動身..."
富田如此說道,但他並不知道平娜在苦惱什麼,
而純粹是為了減少麻煩而這樣避重就輕地發言。
對他來說今晚看到的,不過就是他喜歡的美女,
衝上去海扁了伊丹一頓這種單純至極的過程罷了。
但是富田這種表達方式,卻對平娜來講無異於
"隨便你們愛怎樣就怎樣吧"的最後通牒般嚴重。
而蕾萊轉譯時,那欠缺抑揚頓挫的平板語調,
更威力倍增地強化了這種威脅的效果。

"這這這真是太令人困擾了!"
平娜總不能放他們就這樣直接回去...
所以她不停找藉口慰留大家,
像是說請留下來一起用早餐吧、
希望你們接受本宮的招待啦、
諸如此類的無所不用其極。
倉田在一旁則用抱歉的態度繼續補充說明:
"實際上伊丹隊長被傳喚到國會去作證了,
所以他今天以內非得動身回國不可呢。"
這時,蕾萊的翻譯因為詞彙上的選用問題而變調了。
"伊丹隊長受霓虹元老院之令回國報告,
今日之內不得不歸!"

聽到這理由的平娜,露出了"孟克的吶喊"式的表情。
在帝國,那些踏上出世之途的超級菁英們,
才能夠踏進元老院走上榮譽之道。
如果是受眾所矚目、將來有望成為領導階級的人才,
即使官位尚低,也會被授與向元老院作戰況報告,
甚至是直接謁見皇上發表意見的機會。
而當她知道伊丹居然會被他們的元老院傳喚時,
立馬就誤會了伊丹是這種有重要地位的菁英人才。
居然惹毛了這麼重要的大人物...
再、再這樣下去就完蛋了,
兩國之間的關係會惡化到不可修復的谷底。
這一刻,平娜瞬間作出了判斷。
她緊握拳頭猛地站直身子表明了她的決心。
"那、也請務必讓本宮與您同行!"

***

川端康成的名作【雪國】裡有一節這麼寫:
"越過國境上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
將昏暗的隧道景象,瞬間轉換成白銀色的雪景,
如此漂亮的描寫可說是將讀者一口氣帶進作品世界,
堪稱名作中的不朽名文。
但如果說要把穿過那扇通往異世界的傳送門時之印象,
試著用相同手法描寫成戲劇性的轉換則是辦不到的事。

假設從像銀座那樣的市區鬧街裡開一扇門,
然後穿過門對面就是田園風格的自然美景,
像這樣子巨大落差的印象轉換,
大概也還在文學家的文筆功力誤差範圍內可稱感動。
讀者們也許會對這樣的反差讚嘆道"噢噢"也說不定。
可是,現在傳送門不管是面對特區或是面對銀座,
地表都已經被覆蓋上了一層柏油路。

而且門的前後左右,
甚至包括天頂都被堅固的混凝土巨蛋包覆,
若要穿過這個混凝土碉堡也是戒備森嚴,
需要有附IC晶片的身份證、指紋、掌紋、
皮靜脈與視網膜檢測,經過無數重重關卡才能進門,
這種煩人的過程可說是殺盡雅致。
而每一輛搬運物資與建材進出來去的自衛隊卡車,
也都得接受嚴格的檢疫消毒措施才準通行。

走出了這座混凝土巨蛋之後,
外頭是連油漆都還來不及乾的好幾棟全新建築物,
而在這些建築群外側則被六芒星狀的防壘與塹壕,
全方位堅固防禦工事的團團包圍住。
在六芒星堡更外側的阿爾奴斯山丘四周曠野,
則完全按照野戰防禦教範那樣,
蓋起了交通壕和各式各樣的掩體,
鐵絲網與碉堡如同偏執狂般的密密麻麻滿怖,
對所有試圖接近過來的人都拒之門外。

接著...在山丘南側有一座森林。
這裡是蕾萊與其他哥塔村難民們居住的難民營,
雖然說是以森林為背景的風景,
但看起來特區的森林卻跟日本的森林也差不了多少,
若不是專門的植物學者大概是無法指出太多差異。

山丘的東側則是正在建造跑道與機庫的土木工事現場。
在基地一角已經蓋起了空自營區,
營區裡可以見到正在組裝起幾架F-4幽靈戰機的作業中。
既然都已經被糟蹋到了這個地步,
穿過門來到異世界期待會受到的感動,
大概也都已經蕩然無存了吧。

真的要說的話,穿越傳送門所感受到的感動,
搞不好已經低於演出幻想樂園模樣的美國老鼠樂園了。
不對,也並不是缺乏了娛樂性的意思,
畢竟對於一般人來說,
遊樂園風格也總比這個駐屯地的營門要舒服得多。
對於這種肅殺的軍營氣氛習慣已久的自衛官們來說,
這種風景是跟日常生活相差無幾的延續存在,
但對一般人來說也已經是氣氛不大對勁的另一個世界。
可以說傳送門前,不論門裡門外兩處的風景,
現在已經不存在任何程度上的落差了。

因此對於平娜・戈・蘭達與波賽絲・戈・帕雷斯提來說,
阿爾努斯山丘本身就已經成為了異世界了。

對於這一次的協定違反意外,平娜做出了要求,
向健軍與其上級的指揮官親自進行謝罪,
伊丹也同應了這樣的要求,答應帶上公主一起同行。
可是伊丹沒有時間讓平娜帶著騎馬的侍從等大隊人馬,
拖拖拉拉的一路折騰到阿爾努斯去。
因此伊丹提出了一個條件:
"只許平娜一人加上另一名同行者,一起搭乘高機動車。"
其實伊丹的心裡話呢,
是希望用這樣的刁難讓她們知難而退...

可是下定決心的平娜卻一口答應,
並且將伊塔黎卡的治安工作委由波賽絲和佩妮珠、
佛馬爾伯爵領的維持管理與代官由漢蜜敦負責,
向部下們宣布"我要單刀赴會",擺出了堅決跟定的氣勢。
但果然大家放不下心讓公主殿下一個人深入敵營,
波賽絲與佩妮珠爭著要志願跟公主同行。
平娜最後指名波賽絲跟著一起來,急忙打包了行李後,
就這麼有點胡來強行地坐上了高機動車出發。
於是高機動車就以飛快的速度、很快開到了阿爾努斯。

阿爾努斯的風景已經與她們所知道的昔貌大不相同。
原本除了泥土地外什麼都沒有的山丘,
現在已經轉眼間生出了一座城寨。
迎接平娜一行人的是在上空訓練飛行中的直昇機,
以三機編隊進行NOE(貼地飛行)並且急轉彎。
以引擎的力量在空中懸停不動,
主旋翼捲起的狂風就像是要把地面一掃而空似的。
在這之中,第三偵查隊的車列,
也冒著這片沙礫塵飆過剛鋪好的道路。

越過OPL(前哨監視線)之後就進入自衛隊的控制範圍,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被稱為FEBA(戰鬥陣地前緣)的廣大空間,
這片無人的廣大荒野現在被作為演習與訓練場使用。
同時這也是翼龍的屍體隨處可見的墳場,
也是哥塔村難民的孩子們出沒的工作場所。
首先映入眼廉的是自衛官們組成了隊伍,
旗手在前方高舉隊旗報數跑的模樣。
他們與車隊的行進方向相反,很快就擦身而過。

"一、二、一、二!"
"威武!"
"一、二、一、二!"
"威武!"
"連續答數、一、二、三、四、報!"
...差不多像這樣的感覺,隊員們大聲喊出了吼聲。
這支行軍隊伍迅速被車隊拋在後頭,
但還來不及轉頭目送他們離去,
路旁卻又出現了一些簡陋之極的建築物。
那是考慮到未來可能要進攻帝國首都會有的市街戰,
而請加圖大師監修,
試著重現了這個世界一般的民宅與都市構造。

這些模仿民家築成的小屋與簡單骨架,
是為了供士兵進行市街戰對策的訓練設施。
最初平娜完全不能理解這些自衛隊員到底是在幹嘛。
在這個世界所謂的戰鬥,
是用騎士或步兵們拿起短兵,
發出"唔哇啊啊啊"的喊殺聲朝敵軍衝過去。
一但敵我接觸之後,就是發揮個人武藝的時候了。
將面前出現的敵軍,以劍、矛、或盾牌各種裝備擊倒之。

與野蠻的邊境部落不同的是,
帝國軍並不放任士兵進行這種任意亂戰,
而是維持嚴整的隊列,在百夫長指揮下維持指揮體系,
持續地讓隊伍進行前後排的交換。
相對於敵人只能一直戰鬥到被砍倒或累倒為止,
帝國軍這邊卻能夠持續讓有充沛體力的士兵站去第一排,
並將疲勞負傷者撤至後方重整,這便是勝利的秘訣。
不論地形是平原或是市街地,戰鬥的本質並無不同。
現場指揮官所要作的就是激勵將士的鬥志,
統率他們痛擊敵軍,並訓練士兵使他們磨練武藝。

可是這裡卻不一樣。
他們既沒有裝備盾牌、也不組成密集的龜甲隊形。
他們經常分散開來快跑、突然停止、突然趴下、
以手勢來跟彼此溝通,或靜或動之間變換自如,
是一種十分靈活機動的組織。
同時,他們還朝四面八方舉起鐵棒,
簡直就像是刺蝟似的。

他們究竟在做些什麼呢...?平娜歪著頭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們全都拿著那種鐵杖,跟伊丹拿的鐵杖是同款的。
難道說滋威堆全部的士兵都是魔法師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就是他們強大的秘訣吧..."
"但魔法師是稀有的存在啊,畢竟魔法是一種特殊能力。
那麼,是說滋威堆的人有大量養成魔法師的方法囉?"
波賽絲附和著平娜的感嘆,作出了自己的解釋。
平娜可以想像那支鐵棒噴出火光把敵兵擊倒的模樣。

於是接下來,她就立即理解了滋威堆們的訓練目的,
是為了隱藏身形並警戒敵人的舉動,
在各種狀況下找出敵人並加以殲滅的精密設計。
就算埋伏在暗處等待他們接近、
就算試著躲在二樓窗口放出暗箭、
就算在前後左右同時包圍突襲他們...
帝國的騎士、士兵們在用劍跟矛搆著滋威堆之前,
就會先被他們用噴火的鐵棒全部打成了蜂窩。

"不,那鐵杖不是魔法,而是叫作槍的武器。
按他們的語言,那種武器叫「小銃」。"
波賽絲的解釋很快就被坐在她旁邊的蕾萊否定了。
"槍枝是滋威堆使用的武器之基礎。
他們是為了能夠更好地發揮槍在戰鬥中的效果,
才會下工夫研究進行這樣的訓練。"
"是武器?這麼說,那跟我們的劍或弓是一樣的東西?"
"是的。其原理也極其簡單,
將鉛塊與爆炸的魔法封在鐵筒裡再解放射出就行了。"
在看過這裡橫七豎八的翼龍屍堆之後,
蕾萊也發現到牠們的身上被打出了大洞,
鱗片上卡著鉛塊與破片等各種現象。
按照蕾萊的知性與所學、所見、所聞,
經過理性思考後最終自行推理出了槍砲的運作原理。

平娜聽到這裡突然覺得眼前一暈,
"這不是魔法、而是武器嗎?
如果是說人類有能力生產製造這種武器的話,
那麼也就可以給全部的士兵換裝這種武器囉?"
"是的。所以他們也的確是人手一槍。"
"如果真是這樣那戰爭的方法也就完全不一樣了啊。
不管擁有再多配備槍與劍的士兵,
只要敵人使用這種戰法根本就毫無意義..."
"是的。所以帝國軍敗退了、諸王國聯軍也敗退了。"

突如其來在身旁有一輛九六式裝輪裝甲車衝出來並停車,
車尾艙門打開之後,吐出了許多全副武裝的士兵。
這些奔出車外的士兵們,漂亮地迅速展開了一線橫隊,
並且舉槍面對眼前的假想敵。
在這瞬間,平娜腦海中可以生動地想像騎兵與步兵,
被啪噠啪噠地打倒在地的模樣而緊皺起眉頭。
"太慢了!動作再快點、跑快點!再來一次!!"
伴隨著指揮官的罵聲,自衛隊員們又回到了車上。
看到這練兵方式的平娜不禁想"從根本上戰法就天差地別..."
這與在伊塔黎卡看到的那種深刻在靈魂裡的未知恐怖不同,
她現在是以自己的理性瞭解了敵軍而感到具體的恐怖。

轉頭望向高機動車的車內坐著的伊丹、桑原、倉田...
他們手裡抱著的東西就是被稱為"槍"的非魔法武器。
武器...換句話說就算是平娜甚至波賽絲,
只要拿到手裡也一樣可以操作運用。
倘若徹底瞭解這整武器、並且可能的話弄到手裡,
那至少這場戰爭就不會是這種一面倒的慘況了。
平娜等人瞭解到了這必要性。
所以要把這種武器搶過來、並且找來工匠,
要他們不計困難想辦法作出同樣的東西。

因為意識到平娜那下定決心的表情,
蕾萊提醒了她一聲:
"只有這樣是沒意義的。"
蕾萊指了指車子另一邊窗外。
另一邊的荒地上,
正行走著有若狂暴的巨象般的巨大鐵塊...
她們看到的是七四式戰車發出轟音奔馳的場面。
"他們的語言裡「小銃」的小、是指不大、小小的意思。
反過來說,既然有「小銃」也就有反義詞的「大銃」。"
她們看到了七四式戰車轉過砲塔來突出的105mm線膛砲。
"那、那個也會噴火嗎?"
波賽絲呻吟著說出的話,正如平娜心中所想。
她瞭解到那就是哥塔村的難民們所說,
"鋼鐵之杖"之類那種大威力武器的模樣。
"雖然我沒直接看過開火,但應該八九不離十。"

在帝國沒有工匠作得出類似的東西。
不只是帝國,就算是翻遍全大陸大概也找不到,
不管是在妖精界的地下城或是矮人族的大師中,
恐怕結果也不會有改變。
這東西還真是來自異世界的怪物,
她現在完全打從心底信服炎龍被擊退的故事了。
不只是鋼之天馬、還有鐵製的大象,
可以大量生產這種東西的滋威堆到底是何方神聖。
更重要的是我們為什麼要去攻打這種對手啊?

平娜對於自己的蠢問題快要哭出來時,
卻聽見身旁的蕾萊刺耳地評論了一句:
"帝國這下可踏到了獅鷲獸的尾巴呢。"
"妳、妳們,別說的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帝國正陷入危急存亡之秋,怎麼能這樣輕描淡寫?!"
波賽絲憤怒地捉住蕾萊的肩膀,卻換來更刺耳的答案。
"我是路路德族,所以帝國怎麼樣也與我沒關係。"
路路德是居無定所的漂泊流浪之民,
雖然現在蕾萊是定居的,
但對她與族人們來說本來就沒什麼國家之類的概念。
雖然都有聽進去但一直插不上話的杜嘉也搶著舉手:
"那、我是高等精靈!"
"......"
蘿莉什麼話也不必說,只是輕輕微笑就夠了。

帝國是使諸國的國王們臣服、君臨各民族之上的存在。
皇帝除了使武威使臣民畏懼以外,
也並不期待他們會打從心底敬愛、親近皇帝。
以力量進行征服、壓抑,透過暴力來支配一切,
而這樣的結果是,帝國現今的支配體制,
使得地方各部落與亞人類無法打從心底臣服這種體制。
而也是直到現在,平娜才認清了帝國這麼做的後果。

_________________
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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