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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15.十二月二十一日 奪回工兵橋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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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一日 09:19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克奇中尉睡眼惺忪的晃了晃腦袋,全身的疲憊滲至骨頭中,讓他根本就不想起身,這幾小時的睡眠並無法有效率的消除身體的勞累。在這樣的時間,在這樣的地點,與在這樣的狀況下,似乎這時才睡醒,並不令人接受,但是他也不是最後一個才睡醒的。

  由於在前天的傍晚,他們這群可以稱之為難民的雜牌軍,很確定的被敵人發現了位置,人數不多、彈藥不足、糧食短缺、缺乏保暖等種種因素讓恐懼快速的瀰漫在人群中。

  前天晚上有超過半數的人員深信對方會發動夜襲,而搞的過百人昨天精神不濟。昨天白天很安靜的在不知不覺中消逝,卻也無法減低人群的不安,甚至還有人認為對方是想放著多等一天來削弱我方的警戒與戰力,使得昨晚又一狗票人緊張的闔不上眼,任何風吹雪動都如強心劑注入般的讓疲憊的人群握緊手中的武器。

  中尉自己也累積了一晚疲累,任何的風吹草動,已經讓許多人精神衰弱,最後什麼時候累到沉沉睡去的也不清楚,雖然一樣是整夜失眠,他腦中比別人多了個因素。

  那個殺千刀的衛斯理,十八號凌晨就從這裡出發,現在三天了,任何一點消息都沒有;雖然他第一次碰上這麼惡劣的天候,可是這趟來回也不過最多五十來公里的路程,他們開著吉普車,一天去,一天回,天殺的很足夠了,這樣算起來增援也該在昨天抵達,可是沒有,連個屁也沒有。在飢餓受凍中,折磨的是同時身心兩方面的,克奇的思路轉為不信任感,他開始認為那個上士一定是自己得到溫飽後就把他們這些人拋到十萬八千里外,自個舒舒服服的蓋著毯子睡覺去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後方的人看這天後,不適合出外旅遊就不打算來了,或許要等到天氣轉好,也有可能……

  「中尉,中尉。」

  「什麼事情?」克奇勉強讓身體翻滾些角度來面對對方,眼中交織著血絲。

  「中尉,喝點熱的吧,還有你必須多動一動,才能保持血液的流暢。」

  「別管我,我想靜一靜。」

  「那你至少把這杯茶趁熱喝了吧。」士官見對方沒回應,就執意的把熱熱的杯子塞進長官手中,「不喝也能保暖,別浪費了。還有,長官。今天早上我們又失去了五個人了。」對方還是沒回話,士官搖搖頭,雖然自己也很納悶支援怎麼還沒來,可是現在連唯一的軍官都成這副德性,他可不想讓絕望散佈在整個團隊中,只要撐下去就還有希望。

  聽到人員報告後,克奇又縮了起來。又五個人被凍死,那四個回去的還真好命,難怪那個叫魏斯理的傢伙自願回去……再等啊!等到我們都凍死了再來!等到春天到了再來!



十二月二十一日 11:38 墨爾德工兵橋附近

  雪已經連續降下第五天了,所有能幫助地圖辨識的景觀與地形都已經融為一體,第二營唯一能依靠的是保持行進的方向,然後用哩程來推算部隊的位置,現在他們已經快抵達目標區的,還剩下兩公里多,趕了一天半的路就是為了那座橋了。

  卡羅克與三位連長開了個小會,原先想先聯絡看看駐紮在橋頭的部隊,但是以對方空降墨爾德來看,不可能不派兵力奪取橋樑,最後放棄了這個試圖與最後可能有的友軍接觸的想法;因為如果橋頭是我方人員的話,對方必定不會開火,可是如果是敵軍佔領的話,他們就會開火,所以也不用發無線電給對方多餘的準備時間了。

  最後的下令是讓部隊開始展開前進,I連在中央,而E連與J連分在左、右翼,少校打算在一波攻擊中拿下這岸的橋頭。

  部隊展開後,負責開路的T-3B之間的間距也拉開了,所以C-15只能跟在後方,順著T-3B的痕跡開,E連的步兵們則自行判斷要下車還是待在車上。所有武器皆已上膛,瞄向前方。

  E連大部分排開的戰車都依著旁邊另兩輛戰車調整自車的速度,沒人想單輛突出成為靶子,但是在最左翼四輛納瑞旗下的戰車卻跑的特別突出,就算是這樣,其實整個隊伍推進的速度還是很緩慢,十分鐘後他們停了下來。南邊傳出了T-3的炮火聲。

  雪量突增,再加上風吹的角度又低又斜,讓整個地區能見度下降到七百公尺以下,能辨識的距離則更低。一個車輛縱隊在很接近的狀況下才被發現,就算使用望遠鏡也增加不了多少辨識度,頂多辨識出前方至少有十輛左右,可是型號與車種則沒辦法看出;這讓J連的部隊感到十分的莫名奇妙,裝甲正面慢了下來,起先以為是後方支援的部隊,因為敵人傘兵是不可能有這些車輛的,直到對方先開火。

  第一發炮彈落在J連連長涅提斯.汪達戰車的旁邊,逼著他對無線電嘶吼了起來,「開火!開火!把對面所有車輛擊毀!」

  接著沒多久,營長的聲音也從無線電中傳出,「敵人裝甲縱隊!馬上瞄準射擊,他們側面對著我們!快!」他吶喊著,可是腦袋中卻想不到為什麼在如此後方的這邊,會碰王國軍的裝甲縱隊,一定又有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J連的戰車展開的正面開始推進,形成包圍網,雙方交火的聲響震撼著,但是在這樣的風雪天中,聽起來毫無真實感,更由於風聲的影響,所有的聲音聽起來都非常的空洞。卡羅克用望遠鏡持續觀看,到距離剩五百公尺時他看出了對方的組成,整個縱隊所幸不全是戰車,而是在戰車之間插有卡車的縱隊,少校微微一笑。

  已經擊毀了三輛卡車、兩輛戰車,卡車爆炸時可以很清楚的從望遠鏡中看到有東西被拋了出去,其他卡車後方有很模糊的黑影跳出,接著消失的雪地中,是趴下的步兵吧。

  隨後沒多有營長可以很明顯的察覺到有子彈灑落在自己座車上頭,叮叮咚咚的被戰車裝甲彈開,卡羅克對使用車長機槍沒啥興趣,把頭縮回炮塔中繼續用望眼鏡透過窗口往外觀望,隨著一聲巨響一輛對方戰車的砲塔炸飛了出去,無線電內傳出了歡呼聲,汪達聲稱是他擊毀的。

  卡羅克把望遠鏡轉向敵人來向,一切很順利,沒有啥新的增援,而且敵人縱隊正在潰退,「追擊!我要他們全都被解決掉!」

  由於些微的估算錯誤,原本要從左翼包夾橋頭的E連反而來到的正面。納瑞與弗拉還很納悶的用無線電討論部隊該進場的位置,而五分鐘前南邊開始接戰後,他們只知道J連碰上的未預期的王國戰車,這個消息讓E連再度提升作戰勢態,就算整體狀況很不明朗,但是交戰已經開始,他們也不能閒著。

  「綠一到綠四,我們從左翼進場,所有步兵下車跟隨前進。C-15跟上支援。」

  「所有戰車前進!注意小心別誤擊工兵橋,只要工兵橋在射角的十五度內都不准開火!工兵橋是我們的主要目標,別搞砸了!」E連開始加速前進,同軸機槍開始掃射壓制敵人陣地。後方登格爾的支援排架起四門迫擊炮開始支援。

  「火箭彈來襲!掩蔽!」依照先前的經驗,裝甲步兵們馬上趴下,避免了被破片殺傷。

  又幾枚火箭彈飛了出來,這幾日作戰的經驗,T-3B就連側翼也不怕敵方這型火箭彈的直擊,所以整個裝甲連就毫無顧慮的硬生生一路壓了過去,只是各車車長都擔心著從窗口到處看,深怕哪裏鑽出一輛敵人戰車。步兵都已經下車,跟隨在T-3與C-15附近,隨時觀察彈幕的落點尋求掩蔽,就循環著觀察、跑步、趴下三個動作緩慢前進。

  米芬斯的I連則視情況開始支援兩頭的作戰,他的第一排與第二排開始支援右翼的J連,而第三排與支援排則開始給橋頭施壓,他同時指揮兩面的作戰,還有多餘的腦袋空間來思索著大戰局的改變,這種模糊的戰況,對他這個軍事家族出生的人來說,是種有趣的腦力激盪。

  更多的火力投射在橋頭的陣地上,支援排的迫擊炮很準確的落下,逼迫更多的防守人員無法探出頭來,「金一,這裡是藍一,打的漂亮啊,登格爾。」弗拉用無線電稱讚對方。

  「我的榮幸。」這可是登格爾得意的強項,「告訴我該什麼時候停下來。」

  「沒問題。」

  幾個試圖逃出壕溝陣地的士兵,為他們背對著敵人付出了代價。E連已經很接近橋頭了,弗拉甚至可以看到工兵橋上有一輛卡車正在過橋,為了保險起見,再度用無線電下令不准攻擊卡車,他看著那輛卡車沒多久,就看到有人從駕駛座跳出,這麼明顯的動作使他沒跑多遠就被機槍掃倒;上尉嘆了口氣,想著對方如果乖乖的繼續開卡車過橋,說不定還不會馬上惹來殺身之禍,但是想這個已經沒有用了。

  多數能見的據點都已經被炮火來回蹂躪幾回,戰防炮解決了兩門,還有數個機槍陣地。

  「金一,停止射擊,我們很靠近了。」

  「我猜也差不多了。」

  當戰車接近壕溝不到五十公尺的距離後,長期執行步戰協調作戰的E連步兵很有默契的從車後方跑出,幾名經驗老道的士兵,邊奔跑邊準確的將手榴彈扔入壕溝,等人快跑到壕溝邊時,手榴彈正好爆炸,步兵順勢跳了進去,開始奪取陣地。

  曼德佛中尉的步兵在第三排的掩護下,也從另一側進入壕溝,敵人並沒有很多,而壕溝內最後的反抗力量也隨著手榴彈灑落而大幅減低,他自己跳進去時還踩到了一名女兵,一度以為是屍體,直到幾近毀容的臉龐傳出帶著痛苦的奇怪聲響時,才讓他緊張的跳開,用腳踢開附近的武器,可是對方並沒放棄,伸手要去抓掛在胸前的手榴彈,席克亞踩住她柔軟無力的雙手,一陣反胃,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吐出來,指示一名士兵看管後繼續移動。

  他也是個被拉來從軍的大學生,他強迫自己把到達喉嚨的饖物吞下去,剛才那一幕讓他行動與反應能力都急速下降,他已經不知道殺死那個少女是殘忍,還是讓她活下去才是殘忍了。

  曼德佛順著壕溝往碉堡移動,附近有些人已經開始朝南岸對撤退中的敵軍射擊,他來到碉堡門口附近,正巧看到在一名士官領導下,朝裡扔了三枚手榴彈,爆炸聲傳來後他們就衝了進去,碉堡裡一陣槍響後就安靜了下來。

  「碉堡如何了?拿下來了嗎?」

  「碉堡,安全!」

  中尉探頭快速的掃視一遍,「你,檢查所有屍體,其他人注意南岸。」曼德佛架起蘭格特步槍,也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覘孔上,瞄準一個正在逃跑的敵人,奔跑的目標頭後有根短辮子左右甩著,他的食指確扣不下板機,碉堡內部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其實就在還在旁邊而已,他持續盯著目標直到目標倒下,曼德佛繃著臉,私底下卻很高興自己不用開這一槍。但他是名軍官,「持續射擊,我要火力優勢!」

  經過一番爭奪,所有北岸陣地內的抵抗都被消滅,壕溝佔領了,只有幾名少女被俘,可是都身受重傷。劃過空氣尖銳的聲響,讓更多人面向那瓦河警戒著。

  又有兩枚火箭彈從那瓦河的對岸射了出來,一枚擊中地面,另一枚則擊中了一輛C-15,著火的人員跳出車外與被破片波擊的士兵一同在雪地上打滾吼叫;弗拉原以為敵軍的抵抗只會在這岸,看來只是單方面的幻想而已。

  「伐尼拉!把你排的戰車直接開過工兵橋,快點,我們會掩護你!」

  「知道了。」凱特只做了簡單的回答,隨即開始移動自己的車輛,「第二排戰車注意!跟上來,我的紅二第一個過橋,其他車緊接著。」

  C-15的車頂機槍、步兵班的機槍、還有T-3的同軸機槍與戰車的高爆彈一股腦的灑向對岸閃出火光的位置,再加上支援排的迫擊砲,強大的火力掩護,降低了第二排要過橋的風險。

  凱特自己的紅二號車率先開上工兵橋,T-3B用很穩定的速度前進,先前被遺棄在橋上的卡車,直接被頂下橋,整輛車砸在冰封的河面上,車上裝載的物資則滾落散佈著。有兩輛膽子大的C-15駕駛直接將車輛開上那瓦河,C-15的噸位不大,河冰的厚度足以支撐,沒一會兒就登上了另一岸,又有幾輛C-15見狀也衝了去。

  急性子的納瑞當然也不甘落後,他對自己的戰車兵吩咐了兩句,自己就抓著納克跳出車外,朝附近還在尋找掩蔽的士兵嘶吼,給他們新的命令,然後帶頭跑過結冰的那瓦河,許多第三排的士兵見到老闆衝出去也跟了上去。

  跑到另一岸,喘呼呼的納瑞直接撲倒在河岸上,大口大口吸著冷冽的空氣,然後匍匐到岸邊的雪堆頂,架起AR-3支援步槍的腳架,瞄準、然後開始射擊。

  等到第二排的戰車橫越後,迅速的展開在橋前方,「可惡,他們有戰車,Hs-3,十點鐘方向。」

  「哪裡?」

  「我看到了,它正在逃跑。」

  「這些天殺的戰車到底是從哪來的?戰車能夠空降嗎?」

  「這時候還問那麼多,別管了,開火就對了!」

  「媽的,它躲到雪堆後頭了,看不到了。」

  「可惡,就差幾秒。」

  接著是I連的第三排戰車也過了岸。此時,王國空降兵在工兵橋附近的抵抗宣告結束。

  北邊的奪橋作戰結束了,南側的交戰還持續著。汪達很滿意的讓自己的J連追擊,就算他們已經擊毀五輛敵軍戰車、四輛卡車、還有一些步兵,可是他想多賺些,直到躲藏在一旁反戰車炮擊毀了他的美夢,也才讓他注意到自己衝的太前面了!

  「退後!快退後!」汪達朝車內狂吼,接著才用無線電發布命令,「部隊後退!放煙幕掩護退後!」標準的退後戰術,可是在強風下煙幕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與其說是打不過,不如說是被驚嚇到才做出撤退的命令。

  由火光與聲響的密集度來判斷,敵方只有兩門反戰車炮,卡羅克對於汪達下令撤退非常的不滿,「退什麼!敵人只有兩門炮而已!給我殺過去!」他朝無線電嘶喊。

  汪達上尉微微的探出頭來觀望四周,他正好看到了一輛T-3被敵軍新多出的一門反戰車炮擊毀,正冒出滾滾的黑煙,「是誰的車被擊毀了?」他用無線電問道。

  「是少校的車,長官,是少校的……」他的第三排排長用沒落的聲音回答。

  J連連長不敢相信的看著濃煙,呆張的嘴,讓口香糖都滾落了出來。

  「幹,他媽的,全部後退,馬上!」



十二月二十一日 15:06 聯邦西線鐵路終點

  格拉辛背對著工人們猛打哈欠,然後又用兩掌拍打臉頰,順便再捏了幾下,依然無法阻止自己又打了個哈欠,只好嘆了口氣。

  「怎樣?還好吧?」華格納關心道。

  工程師左右甩個頭,「沒問題。」

  從昨天考慮過後,格拉辛確定要重新鋪一條支線,而不利用現有的鐵路調整方向後鋪設,另外在奎斯特考慮地形的建議下,他們選定了一個小緩坡下坡後的一段較平坦的地段,因為這樣可以防止說如果火炮沒固定好,開火後的後座力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後遺症,為此鐵路的分歧點得退後五公里。

  剩下的工程隊人員不多,從昨天就開始整地,直到今天上午才把這一條長三百公尺的專用支線地面弄得夠平整;原先奇爾納斯打算鋪個有彎度的鐵軌,但要花費的時間更長,而作廢。聽奎斯特說K-5E左右能調整的幅度只有兩度,所以格拉辛昨晚研究完地圖後,今天上午又花了些時間計算測量,才確認了支線的準確方向。

  過了一會,在吵雜的施工聲與風聲中,多了吉普車引擎聲,雷納沿著鐵路旁的小道開著,停下後只拉上手煞車,並沒有熄火,「你們這邊怎樣?」

  「還算順利。」奇爾納斯點個頭。

  「奎斯特你那門炮如何?」

  「好的很,只要鐵路鋪好,一小時之內就可以備妥開火。你們那邊呢?什麼時候可以到達前線?」

  「奇爾納斯的工頭剛剛跟我說他們已經推進十四公里了,大約還有六到七公里的路程,連夜趕工可以在明天上午到達。」

  「我這邊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夠弄好。」工程師說。

  「那看樣子你們也不會那麼快發動反擊吧。」

  「的確,我剛跟克帆.諾米迪用無線電討論了一會,如果明天上午順利抵達的話,他打算明天下午做個火力偵查,這方面他是專家,至少先摸出點敵人的底細,胡亂投入兵力只會被屠殺而已。」邊說一面隔著手套按摩著雙手,實在是太冷了。

  「要不要直接從這邊拉條電話線到前線?這樣我的喬伊絲開火後你們在前方的也比較容易幫我們校準;無線電在這種天氣訊號會減弱,還有會有雜訊,電話方便些,也比較不會聽錯數據,尤其你們要去的那個森林與機場也沒說多遠,不小心打到你們可就不好意思了。」

  「好主意,這點我倒是忘了,我等等馬上找人去辦。」平常過慣好日子,東西都別人準備的好好的,雷納暗罵自己居然連這個都忘了。

  「那你們大約什麼時候要用到我的喬伊絲?」

  「你們這最快也要等明天下午以後才能備妥,是吧?」

  「對。」

  「那最快也要後天吧,我剛說過,我們也要花點時間來摸一下敵人的部署。」

  「好,我們這邊隨時會準備好,就等你搖電話過來。」奎斯特露出個笑容。

  「一定,可惜我又沒得觀賞喬伊絲美女的漂亮雅姿了,希望以後還有機會。」

  「你不用擔心,大美女又不只一個。雖然你看不到開火時的雅姿,但是你能目睹美女發威,而且是在絕對安全的觀眾席上。」

  「是啊,照你這樣講,在頭等席、第一排位置的人可就遭殃了。」

  「沒錯,美女表演時波擊的範圍可不小。」

  聊天聊完了,「好啦,就這樣,我先出發了。」

  格拉辛把雙手插在口袋裡跳了幾下,「雷納你要離開了?」

  「是的,我要跟上前面的部隊,還有人挨餓受凍著。」中校沉默了一會,「看來會有幾天見不到面了,但是不用擔心,那邊處理起來應該不會太麻煩。對了,我已經跟博可說了,我不在的時候,他就交給你們兩了。」他伸出右手。

  奎斯特握緊對方的手,很有力的上下一搖,然後放開,「祝你好運。」

  接著換格拉辛,他用的力比較小,但搖的次數比較多,「請小心。」

  「沒問題,我會的。」雷納說完回到吉普車上,掉個頭直開遠去。

  「我再去檢查一次喬伊絲。」少校拍了工程師背一下。

  「好的。」格拉辛點點頭,也拍了回去,加上一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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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16.十二月二十一日 建立防禦陣地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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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02:31
文章: 118
十二月二十一日 15:56 墨爾德工兵橋

  軍官們都聚集著,少校營長陣亡的事情已經在士兵之間傳開,對於此噩耗,三個連的人員都有不同的反應。J連普遍認為他們失去了一個值得愛戴的好長官,對於他的離開J連深感痛心;I連雖然有部分士兵先前就在抱怨卡羅克,可是I連連長很快明確的下令禁止連內人員發表這方面的言語聲浪。

  E連則正好完全相反,達九成以上的人員認為他死有餘辜,對於營長的死亡抱著是件好事的態度,不只在嘴巴上講,連臉上都掛起不屑與諷刺的笑容,這一切算是報復J連先前對於E連前兩任連長陣亡時的惡劣回應。

  連戰場都尚未清理完,這類言語的傳遞,馬上讓J連與E連人員起衝突,而E連這邊則以最容易上火氣的排長納瑞.敏德為首,打上一起三十多人的群架,最後是在弗拉對空鳴槍後才暫時制止了可能會發展成武裝衝突的危機,而納瑞自然的被弗拉抓到沒有人的地方大肆削刮一頓。

  為了解決目前群龍無首的問題,軍官們聚集在一起進行了一次記名投票,為的是選出暫時的代理營長,平常應該不可能幹這樣的蠢事的,可是以目前來說第二營附近沒什麼上司可以請示的,不同連隊也各說各話,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候選人當然是三位連長,於是投票開始了。

  米芬斯摸摸額頭開始問道,「支持洛提斯.汪達上尉的請舉手。」

  J連四個排長加上汪達本人很快的反應,所以是五票。

  「好,謝謝。那支持弗拉.瑞斯伯上尉的請舉手。」

  納瑞手舉的非常快,眼神還直盯著J連其他軍官,凱特也緩緩的舉起手,甚至自以為是外人,也被拉來投票的曼德佛也緩緩舉起手。但是弗拉看了之後很快的用手肘頂了凱特與納瑞要他們把手放下,被丟來支援E連的曼德佛見狀也把手縮了回來。

  「那這樣是?」米芬斯摸著太陽穴,耐著性子問道。

  弗拉雙手交叉在前胸,搖著頭,「沒有,就是零票。」

  米芬斯做出了解的表情,點點頭,「好。那支持米芬斯.奧瑞德的請舉手。」

  E連這邊的五人與I連的四人都舉手,九票。

  「那好,結果很明顯了,就暫時由我來當代理營長,來帶領第二營這次的任務,沒問題吧。」

  「沒問題。」眾人回答。此時J連與E連的軍官們正在互瞪,而被夾在中間的I連軍官則為了避免尷尬,全都直視著自己的直屬上司。

  米芬斯接著要馬上安排現在第二營的防禦部署,鑑於現在那瓦河的兩岸都確定會受到敵軍威脅,南岸有兩個空降營的兵力佔據著墨爾德機場,還有不知道已經有多少過了橋的裝甲部隊,北岸西側則也是不知道規模多大的裝甲部隊。

  「那就讓我們開始工作吧。」米芬斯明白的表示,攤開地圖,「現在我們要開始在橋的兩側開始部防,就在這裡、跟這裡……」

  「長官,我有問題。」

  「什麼問題?敏德中尉。」

  「長官,你在這邊有看到任何掩護嗎?像是樹或是什麼的。」

  「我知道你的問題,但是我們有很明確的直接命令,防禦這座工兵橋,不惜一切代價,所以我們只能在這邊,不能躲到安全的樹林裡,然後放著橋不管。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邊駐守,多挖些散 兵坑,能夠的話最好還要有聯絡壕。所以就像我說的,我們要把戰線放在這邊、與這邊,然後我們就要向蝨子一樣黏在這裡,所有東西都挖的越深越好,就這樣。」

  代理營長原本是想要放J連與E連的前三個排在南岸佈陣地,然後自己的I連放在北岸,一方面方便隨時指揮對抗敵軍裝甲部隊,另一方面可當預備隊隨時投入南岸的作戰,最後三個支援排都放在北岸以方便掩護,這是他最佳的方案。

  可是見識到J連與E連日積月累,隨時會爆發械鬥的強烈心結,只好讓他變動自己I連與J連的位置,可是想法剛提出,瑞斯伯馬上趨前在他耳邊說了一句,「E連不想把屁股放給不保險的人看管。」這句話讓米芬斯一楞。他回想起以前J連那麼順利說真的主要是卡羅克的能力,他總是能用一些小手段來解決問題,這也造成了J連普遍的依賴性與戰力下降,說穿了現在他自己也不敢保證卡羅克的那幾個子弟兵學了多少……

  米芬斯先讓其他軍官先去做事,自個兒多花了十幾分鐘,擠出了一個折衷方案。在北岸,扣除掉先前擊潰敵軍大約兩個排的戰果,為此更要預防未知規模的敵軍裝甲部隊,北岸部署的戰車兵力不得少於一個連,所以他將J連的第二排留在北岸,與自己第一、第二排維持十二輛T-3戰力;南岸左翼由E連負責,右翼則由J連第一與第三排負責,然後兩個連中間則夾著I連的第三排與二二五師支援的兩個排,這樣一來南岸的正面也維持了二十四輛T-3,足以阻擋敵軍強烈的攻勢。

  單層鐵皮的C-15完全不能承受炮火,所以南岸只安插少數的幾輛,可以在必要的時候給予機槍的支援,為了避免損失,多數的C-15都只放在北岸待命;最後三個連的支援排照樣放在北岸,只要部署好所有的迫擊炮與火箭發射器,就足以提供充足的火力支援。第二營的部隊就這樣以工兵橋為中心,在兩岸形成三個弧形的防禦戰線。

  然而敏德在使用C-15方面有些自己的看法,他認為現在部隊是要處於防禦的勢態,多餘的C-15可以當成障礙物使用,反正是一發火箭彈就被擺平了,不如讓車輛最後損毀的位置有利於己方的防禦。這個意見被提繳上去後,代理營長給予正面的回應,但是還是要求要只准使用二分之ㄧ的C-15,為的是有傷兵要後送,以及保有一定的機動能力。

  E連很快的就依照納瑞的想法開始部署,六輛半履帶運兵車被橫置在南岸的堤岸上,中間的空隙則要填上沙包,車上的機槍被拆卸了下來,彈藥與多餘的燃油也被抽出,八輛戰車停放在C-15間隙之間,最後的五輛T-3則放在最左翼。

  雖然需要用沙包的地方很多,可是要在現場用麻布袋要裝出需要的量,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土地都是硬梆梆的,鏟子鏟下去時的感覺,會讓人認為就算是開輛怪手來也只是白搭。

  最後凱特想出了好方法,先將地面上的雪給清開,然後在將先前抽出的油料倒在地面上,點火讓它燃燒,趁火滅了之後用將軟化的泥土鏟進沙包袋中,速度是主要的關鍵,為此E連調出四成的人手前來幫忙,他們在北岸重覆了好幾次後才暫時勉強先湊出了需要的數量。

  旁邊的I連官兵也認為這是不錯的方法,紛紛也分派人手效法。而在右翼的J連官兵則死撐不用,直到最後使盡了力氣也才弄出的幾包,才妥協摸摸鼻子開始潑油燒地;但是J連對於用C-15築城牆的建議則嗤之以鼻,還是以原先的方法來部署車輛。

  凱特呼出濃濃的白霧,把手中的鏟子遞給接手的士兵,走進戰壕找杯熱的喝喝,半路上他拿下帽子用梳子梳梳頭髮,外頭的風實在是太大了。幾個士兵已經在原先是戰防炮陣地的空間煮起東西來,兩名第一排的士兵正好抬走一鍋熱飲。

  「長官,你可能要等一下嚕,下一鍋快開了。」

  「沒關係,慢慢來。」

  正好利用這個時間來觀察南岸,跟整片雪白、灰白的背景比起來,聯邦軍服真是格外的明顯,光這點那些傘兵女孩就不少的優勢,她們白色的冬季服裝還真令人羨慕。南岸的人們跟北岸一樣,都很努力的在進行防禦工事,沒有人知道他會在這邊待多久,不管之後還有沒有戰鬥,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夠平平安安,也盡量舒舒服服的渡過在這的日子;從南岸許多在工作的人影中,認出了納瑞獨特的體魄,他正在努力的把沙包塞進C-15車底下的隙縫。

  在等待的時間,凱特又重複了梳頭的動作,梳完拿著梳子,把繫在梳子上的小墜飾放在眼前搖晃,眼珠盯著墜飾上頭的小藍寶石,這是他最喜歡的顏色。

  「中尉,茶煮好了。」

  士兵的聲音喚回了凱特的注意力,回頭時正好撇見了一個熟悉面孔往北岸走來。

  「謝謝。」拿出自己的杯子。

  「還是要咖啡?」

  「茶就好了,謝謝。」先幫自己裝了一杯,又拿另一個鋼杯裝一杯。

  「不客氣。」

  「嘿,弗拉。來一杯。」凱特出聲叫住了經過旁邊的朋友。

  「噢,你在這啊。」弗拉伸手接過鋼杯,「謝謝,辛苦了。」

  

  「還好啦,很久沒這樣勞動倒是真的。」排長轉轉脖子說道,舒展著筋骨,喝了口熱茶。

  「冬天嘛,懶散是一定的。」上尉心存感激的把嘴唇湊上杯緣,「舒服了些,這兩天喉嚨一直很癢,很不舒服。」

  「要去給蕭恩看看嗎?」

  「不用了,他應該還在忙吧。」

  「我有看到納瑞,他真習慣這樣的環境。」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之前做什麼的,況且他對於自己的提議能夠受用,可開心的很勒。」

  兩人往旁邊走去,「這算是難得嗎?看他那副鬍渣滿臉的傢伙,還是保有著孩童的心理是吧。」

  「我不予置評,倒是你要小心別給他聽到了,他絕對會表現出男子氣概給你瞧瞧。」

  「你不說,他怎麼會知道?」凱特咧嘴一笑。

  「是啊,我不說的話。」弗拉則一副很想說出去的表情。

  「有沒有人說你變壞了?」

  「這到還沒有。」

  「那……南邊弄的怎樣了?」

  「差不多都好了,只差你這邊的沙包,還要再多挖些散兵坑,天啊,真的很難挖。」

  「你看那邊。」凱特指著南岸,「你覺得我們要不要再往左邊點,另外我們也能夠用雪來掩護我們。」

  「再左邊一點?」

  「你看,其實從北邊這邊看會比較請楚,河兩岸再過去都是漸高的,也就是說我們防守的位置都低了點。」

  「這沒辦法,我們不能太前面,中間空隙會太大,人力不夠。」

  「真可惜,我覺得這樣敵人看我們都會看的一清二楚。」

  「我會再想辦法弄看看的。」

  「還有一點我還蠻擔心的。」

  「什麼?」

  「雖然用C-15來當障礙是不錯的想法,可是這樣一來弟兄們不就又減少了可以遮風的地方了嗎?雖然我們的衣物算是充足,可是也不能整天站在外面吹風吧。」

  「認命吧,這已經是註定了,我們現在不是裝甲部隊,只是普通的步兵,戰車喔,當成是戰防炮吧。」

  「真讓人不習慣。」

  「是啊,我剛剛有根登格爾談過,北岸的碉堡還有戰壕妥善利用的話能夠塞下很多人,剛剛阿登已經去找了些I連的人,他打算把多餘的帆布蓋在壕溝上,釘好,就成了現成的遮蔽所了,不錯的主意是吧。軍官還有傷兵優先。」上尉笑了兩聲,「對了,我剛剛看到阿登的臉色很差。」

  「怎麼了?對喔!剛剛投票的時候他臉很白。」

  「他有跟你說怎麼了嗎?」

  「沒有。」中尉搖搖頭,兩人就此沉默了一會,又回到正題,「可是那樣弄不知道能塞多少人進去。」

  「這你不用擔心,剩下的C-15都能夠讓人休息,機槍我們都拆到南岸去了。」

  「哦,那可好了,只要王國的小姐們別趁我們睡的舒舒服服的時候,用顆火箭彈連人帶車把我們烤熟了就好。沒錯的話,再幾天就聖誕夜了,現成的烤肉大餐,只不過是人肉。」

  「放心啦,敵人會來的兩個方向都有人、車擋著,這邊可以算是住宅區了。」

  「如果他們迂迴我們後方呢?」

  「那只好祈禱說自己正好沒在車上睡覺了,拜託,我們沒有足夠的人力還有裝備來全方位防禦,如果你不放心就多弄些沙包來這擺著吧。」

  「好。」凱特一副鐵定要這樣作的點點頭。

  「以地點來說,這邊真的是太空曠了,我希望別真的在這打起來。」

  「我也這樣覺得,打起來傷兵一定很多。」

  「過去看一下吧。」凱特指了一下碉堡。

  兩人聊一聊,走到了北岸的碉堡附近,正好看見幾個支援排的士兵,用很荒唐的表情把一些雜亂物清出來,準備讓傷兵進駐。

  「天啊,你能想像嗎?那些女孩子居然在碉堡裡面拉撒,太誇張了!」一名士兵正把排泄物弄出碉堡。

  「別說了好不好,如果是我,我也想那樣幹,外頭冷死了,凍傷傳家之寶怎麼回去跟祖先交代啊。你應該要慶幸這種天,那些東西不會臭啦。」一旁的下士正把帆布的兩頭釘入堅硬的土地中。

  「是,是,是。不會臭並不代表不噁心!要不要我們交換一下工作啊,你來清這個,我去釘釘子。」

  「不,我不需要幫手,謝謝。」士官很有禮貌的回絕。

  「每個士官都這樣……」

  「加油點,就有機會輪到你當啊。」

  兩名軍官走進半地下碉堡,他們跟己方的傷兵招呼了幾句,靠牆坐著的幾個看似都沒大礙。另一頭蕭恩正在處理傷患,兩位軍官停下腳步在後觀看著,兩人對望了幾眼,從眼神中可以看出對方跟自己想到了同樣的回憶。

  以前凡是有嚴重傷兵的時候,都會有三個大男孩很有默契的在附近忙進忙出,帶著專注的眼神與俐落的手腳,而最後總是能救回多數的重傷者。兩個大男孩的影像消逝了,只獨留下蕭恩一人努力的奮戰,不過這回多了個女護士在旁邊,讓人有種回到後方的錯覺。

  弗拉往旁邊走了幾步,從側面望著女醫護兵的臉,臉上有線條狀的反光,好像是淚水流過的痕跡,此時她口中不斷的用王國話細語,看起來又不像在跟蕭恩說話。接著沒多久,醫官很生氣大聲罵了一句,「天殺的,該死!」看樣子那位女傷兵沒撐過去,而女護士則靠在屍體上哭泣一陣,接著跑到了碉堡門口。

  「怎麼了?」凱特輕聲問弗拉。

  「我哪知道,可能是她認識的人吧。」

  醫官碰到挫折也不能停下來,他任由那位叫萊茵的女孩在一旁落淚,自己馬上開始觀察處理接下來的傷患,就算看撇見朋友兼長官的兩人,也只點頭帶過。

  兩位軍官也只點頭回應,然後再跟附近的傷兵們關心個幾句,就準備回地面上。

  突然外頭傳來急促且慌亂的腳步聲,兩名軍官從入口讓開,兩個士兵左右攙扶了一人進來,而這人正是支援排排長登格爾。

  「你們排長怎麼了?」弗拉與凱特嚇了一跳,連忙也伸手幫忙。波斯坦的臉慘白如外頭的雪花般,連站的力氣都沒有,算是被拖進來的。

  騷動聲引起了蕭恩的注意,他回頭去看朋友的狀況,也顧不得雙手的血紅,「波斯坦怎了啦?」

  「我不清楚,長官。」一名士兵很慌張的回答,還連續搖了頭幾次。

  攙扶在另一側的上士則道出來答案,「波斯坦中尉從前天晚上開始腹瀉,到今天我知道的就有十次了。」

  「真天殺的糟糕,怎麼不早說!」醫官只說的出這句。



十二月二十一日 23:32 墨爾德工兵橋

  舊地重遊總是會跟上一回比較,結論是這一次過的比較慘;人總是等到自己碰上了,才會覺得人事變遷來的突然又迅速,也總是等到事情發生了才來感慨萬千。

  入夜後凱特輪第一班警戒,納瑞與弗拉先去休息了。而登格爾,聽蕭恩說他往後幾天都別想動了,下痢到虛脫,一般人一天就垮了,登格爾則撐了兩天,連僅剩的體力都耗盡。聽支援排的人說他是突然倒下,嚇的旁邊的人以為有狙擊手,最後才緊急送去醫療站;由於不能吃東西,蕭恩只能幫他打葡萄糖,外加喝些熱水來補充水分,要等他好得需要時間。

  摸著感覺還很奇怪的尾椎,望著天地融合一片的漆黑,所幸還能眨眨眼,不然會以為自己瞎掉了,使得能用的五感只剩聽覺與觸覺;就聽覺來說,目前只剩下呼呼的風聲、隆隆的引擎聲外也沒別的音效,聽久了就會習慣,外界一切的聲響,漸漸變的不像是現實存在;觸覺則因為手套的關係,摸什麼東西都一樣。

  沒有光、沒牌打、沒東西能看、甚至因為冷,大夥連說話都懶了,一張嘴冷風馬上灌進來,沒多久就開始覺得口水要結冰了。凱特躺在南岸的河岸上,頸部無力的來回望向兩側,就只有一片的黑,就算在怎麼有閒情逸致的詩人,此時此刻也說不出啥妙言美句了吧。除非有人認為這樣無光無聲就是種美,那必定是屬於異纇的人。

  他伸手往旁邊摸自己的步槍,突然聽到慘叫,不敢叫很大聲的慘叫。

  「哇!長官,你不要亂摸啦!」

  凱特發現自己抓錯東西了,「抱歉,我在找我的槍。」

  「這個理由實在是太普通了吧。」

  「長官,你什麼養成這種嗜好了啊,看來要把你列入兄弟們的黑名單了。」一個聲音從遠一點的地方傳出。

  「塞納?」

  「是啊,你別靠近我啊。」

  「真是的,誤會啦,你以為我喜歡摸他喔,我還想去洗手勒。」摸回了自己的步槍。

  附近的人都笑了,「凱特排長夜襲歐卡勒,哇,明天一早的頭條新聞。」

  「噢,你們別鬧了。」

  「歐卡勒臉羞紅著,顫抖的雙手無法阻止中尉的挺進……」

  聽的連凱特頭皮都發麻,心一橫,「反正名聲毀了,那我就多夜襲幾個,這才夠本。」說完兩手開始往四周亂抓,讓附近幾人發出纖小的尖叫聲。

  「長官來吧,要得到,就要有付出,我不會像歐卡勒讓你這麼容易得手的。」

  「拜託,考恩,饒了我吧。」唯一的受害者不能不出聲了。

  「對了,塞納,你怎麼在外頭?」伐尼拉企圖轉移話題。

  「上廁所啊,難道要我上在車裡頭啊。」

  「上完了那還不快給我進去。」

  「通融點啦,老闆。你看四下黑成這樣,王國軍再瘋也不會這時候進攻我們吧。」

  「這可難說了,他們可能就等你下車,然後把我們的T-3給開走,這個時間對她們來說是最適合偷襲我們的。」

  「不行啦,再塞在車子裡面我就要崩潰啦,雖說車裡面沒風,可是也說不上保暖,我今天整天悶在裡頭,就連晚飯也在裡頭吃,我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抗議啦,在不出來走動走動,可會憋死在裡頭。」

  「算你說的有理。」排長回應。

  「放心啦,還有人在看戰線。」

  「對,對,沒錯,我在看戰線,可是黑成這樣,看的見東西才有鬼,我又不是貓。」負責盯著戰線的人抱怨道。

  旁邊馬上有人抗議,「很不知足欸,我們這些步兵求的也不過就是個能擋風的地方而已。」

  「嘿,虧你還敢講,被憋著不能動的感覺你該試試看的!」另一台戰車上頭的人也出聲聲援。

  「馬其拉你們也出來啦?」

  「是啊,偷聽很久了。」

  接著在極盡無聊的夜晚下,爆發了戰車兵與步兵之間的精采爭論。

  「到白天就知道了,你們還能躲能逃的,我們只能關在車裡頭,任何進出都可能被對面的瘋婆子用狙擊槍射殺,她們可能還嫌你們步兵太多,懶的打勒。」

  「這什麼話,想趁機自抬身價,作夢!」

  「就是啊,好歹你們也有鐵皮保護著吧,我們可是用肉身去擋的欸,這身衣服加外套也不能防彈。」

  「不、不、不,你們根本就不了解,那是種精神虐待,你懂不懂,我開始擔心我以後會恐懼開車,甚至會怕被關在小空間中。」

  「那我們以後可能很怕出門,還怕黑。」又是一陣笑聲。

  「對,出門不敢走路,只敢趴下來,慢慢匍匐前進。」

  互相的攻防其實也道出了很多問題,凱特一時也沒方法可解決。

  「老闆啊,雖然之前我們在處理其他傘兵的時候,有被她們火箭彈打過的經驗,也知道咱們的T-3絕對夠保險,可是這樣把車子停在這麼明顯的地方,心裏還是怪怪的。」

  「我都知道,可是附近也沒啥掩蔽物啊,你還記得先前河岸的草有多長吧,現在都冷枯了,我現在也沒辦法叫它們都長回來,而且我們的任務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工兵橋,總不能我們躲旁邊,把橋亮出來給別人打吧。」

  「這也是有道理,可是……要我們這些戰車兵連續幾天都躲車子裡頭也不是個辦法啊。」

  「你們再多忍耐些,我會幫你們想辦法的。」凱特拿起自己的M64站起來,「你們聊,我去尋一下防線。」

  「長官,我跟你一起去。」一名補充兵拎著武器跟上來。

  凱特先往左翼走去,檢查了第一排的防線,跟守夜的士官了解有無異狀,也詢問了些問題,看看弟兄們有什麼需求。談話只花了幾分鐘,凱特便往回走,然而心理卻有股奇怪的感覺,在這無限延伸的黑暗中,從腳步聲他還是能很清楚的感覺到跟在後頭的士兵,有股說不出的凝重。

  「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中尉突然停住腳步。

  士兵來不及反應,「沒有,長官,沒事……沒事,長官。」

  「沒有?那就好。」看來是凱特自己想多了,剛跨出腳步,後頭又傳來了回答。

  「有的,長官,我有疑問。」

  中尉眉頭皺了起來,「那就說吧。」也開始暗自猜測是什麼問題,他已經想到好幾個可能性了。

  補充兵先是沉默了數秒,「伐尼拉中尉,長官,你會覺得緊張或是害怕嗎?」

  「緊張?害怕?為了什麼?死亡嗎?這個嘛,老實講我並沒有很去在意,戰場上飛來飛去的東西太多了,飛機、戰車、大炮、機槍,炸彈、炮彈、子彈,太多了。你永遠都沒辦法去注意所有的東西,我會祈禱,祈求些好運,你會祈禱嗎?」

  「會的。」

  「除了祈禱外,你必須要做的就是活用你所學的戰技,聽從班長的指示,為什麼士官會是士官,因為他們有經驗。所以先做你能做到的,最後再去祈求好運。」所幸是個很普通簡單的問題。

  「我知道了,長官。但是……我想問的是有關敵人。」

  「有關敵人?」凱特開始擔心了。

  「是的,長官。我近距離看過他們,年紀太輕了,不少年紀都比我們小……還有女的,我知道這不是我們的錯,可是我該怎麼做?」

  「我想你在問我前應該問過排上其他人了吧,其他人怎麼想的?他們怎麼回答你的?」

  「長官,我並沒有打算打小報告……」

  「我又不是那種人,而且這也不算打小報告,你這是在幫助我了解大家在想什麼,告訴我吧。」

  「嗯,這個……排上很多人都覺得與女性的敵人交戰很不是滋味,有些人看的開,有些人恨疑惑,有些人表明不想跟這樣的敵人交戰,可是我們還是得作戰,害怕會跟她們作戰,而且也很容易緊張,常常壓的許多人喘不過氣……」

  「這些我都能理解,我一樣不喜歡跟女性的敵人作戰。」凱特回想了之前登格爾說過的話,「你想要活下來嗎?士兵?當然想吧。一個小孩拿著手槍,就是種威脅與危險,他們可能不知道扣下板機的嚴重性,但是對他們來說可能只是好玩。我們現在面對的敵人,他們有步槍、有機槍,他們還有受過訓練,他們也很清楚扣下板機代表什麼,這裡所當然是更嚴重的威脅。我也是人,我當然也想活下去,在戰場上要活下去,就必須剷除所有的威脅,這樣你懂了嗎?」

  士兵沉默著,慢慢消化整串字彙,「我想我了解了,長官。」

  「很好,你或許可以把你的心得告訴還有疑問的人。」說完回頭繼續前進著。

  剛才那一長串廢話,凱特自己都不敢說已經看透了,可是拿來應付別人似乎才綽綽有餘。兩人走到第三排的防線,凱特重複了先前的關心與問題,最後又回到了自己排上的陣地。

  補充兵坐回自己的散兵坑,沒多久就跟旁邊也是補充兵的朋友小聲的交談。凱特則讓自己用舒適的姿勢躺在自己的坑中,聆聽還在持續的步兵與戰車兵間的爭論,可是從內容來講,似乎已經脫離原本的主題,進入能無限擴張的閑聊。

  兩個黑影從北岸接近。

  「誰?」一個警覺強的士兵把拿出.45溫頓對準了過去。

  「我啦。」

  「該死,出點聲音好不好。」

  「哦,喬克班長,你不是去睡了嗎?」

  「剛剛被冷醒,去喝了點熱的,想到你們就幫你們送些茶來,不想要我就回去啦。」作勢往回走。

  接著四周隨即傳出,「喬克,你真是個好人啊。」「班長,我太愛你了。」「你對我們真好,班長。」類似的呼喊聲此起彼落,叫的喬克真的想回頭走人了。

  凱特也接過一杯,慢慢喝下熱飲,暫時把煩惱都拋開,一個念頭讓他打開手電筒看看手錶,「喬克。」

  「什麼事?」

  「回去時幫我把納瑞叫醒,超過十二點啦,該換他接班了。」

  「這個……納瑞排長他很不容易叫醒的欸。」

  此時四周開始響起,「噢,排長要丟下我們了。」「排長你太殘酷了。」最狠的是考恩,「玩完就想走啦。歐卡勒怎麼辦?」

  「你們這些天殺的給我閉嘴!」凱特露出沒人看的到的無奈,「喬克,我教你,要叫納瑞醒來最快的方法就是用手把他的鼻子捏住,然後再把他口蓋起來,這樣他很快就醒了。」

  「這不會出人命吧?」塞納很懷疑這個方法。

  「放心,安全的很,我試過很多次了,只不過有些後遺症。」

  「什麼?」

  「那傢伙有起床氣,手會亂揮,我就被打過很多次。」

  「長官,我看還是算了吧,你自己去叫好了,這我幫你顧著。」

  「喬克,這是排長的命令,去把納瑞中尉叫醒。」凱特很堅持不要自己去叫。

  班長只能認命的往回走,等到要踏上北岸時突然靈機一動,手拍著身旁的班兵,「席納特,這是班長的命令,去把納瑞中尉叫醒。」

  「班長,你怎麼可以……」

  「別怪我,要怪的話,就怪這裡是戰場吧。」

  這只是在工兵橋的第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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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17.十二月二十二日 一切就緒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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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二日 05:41 墨爾德工兵橋

  「對面的娘們有動作啦。」

  一大清早,在橋頭的聯邦軍隊被迫動員熱鬧了起來,其實在這樣的天氣下,只要是生物都會想要好好的睡個暖覺,做個好夢的,但是就因為他們身處戰場之上而無法獲得應有的天賜。

  凱特在被吵醒後很反射性的深個懶腰,張嘴大吸一口,可是灌入食道內的冰冷空氣又讓他反射的咳了起來,跟旁邊的人借了一口熱咖啡後就帶著搖晃的步伐跑到南岸,天還是灰暗的,「現在情況如何?」

  「她們好像開始在雪堆後面部署著,我剛剛還有看到人影在那邊晃動,我還有看到些管狀物,很有可能是火箭炮。」一名中士拿著望遠鏡,從C-15與沙包之間的空隙往外偷看。

  「人數?有車輛嗎?」

  「人數不清楚,車輛目前倒是沒看到過。」

  「她們拿下了機場,手頭上應該有不少的迫擊炮與戰防炮,戰防炮較不好移動,而且我們又有T-3,所以以目前的狀況來說,曲射的迫擊炮對我們的威脅較大。」另一名班長說道。

  「我也是這樣覺得。」凱特看了看四周,附近的散兵坑似乎都還不夠深,他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所有的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只能挖這點。凱特早已交代自己的無線電兵待命準備好移動,以方便自己隨時跟他的四輛戰車連繫;從天開始亮了之後,所有戰車兵都先把自己塞回戰車裡頭,擔心的不外乎是敵軍的狙擊手,「喂,喂,無線電測試,我是凱特.伐尼拉,第二排的戰車都聽到了嗎?」

  「塞納,聽到了。」

  「收到,長官。」

  「紅三號收到,長官。」

  「我要早餐,長官,還要熱的咖啡,煎蛋、煎培根、烤吐司,有沒有奶油還是乳酪能抹的?」無線電傳來馬其拉的聲音。

  「不要玩無線電,我們有咖啡,可是你的舌頭可能會被黏上去,麵包最硬的那種還有剩,等等送到。」凱特朝無線電說完後,對身旁的人問了一句,「你們都還沒吃早餐嗎?」

  「還沒,長官。」

  「有跟後面的人說了嗎?」

  「有,我已經派人去拿了,啊,他們回來了。」

  中尉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有兩名士兵抬了一個鍋子、彎著腰、腳步很快的通過河面,還有另一人抱著三條長條麵包跑來。

  「不錯嘛,一早就有湯喝。」冷了一個清晨的士兵們都展露笑容,十幾對雙眼都盯著鍋子移動。

  大家的期望都破滅了,因為等鍋子靠近後很清楚聞到的是咖啡的味道,鍋蓋打開也證明了大家的嗅覺很正常。

  「怎麼用大鍋子煮咖啡啊,害我們以為是好喝的湯。」四周爆發出一陣不滿的牢騷。

  「沒空講究了啦,快吃吃,免的等等要開打了。」

  士兵們用鋼杯直接撈起一杯一杯的咖啡,麵包也傳了下去,擠成一團的人群開始傳來各種抗議聲,「喂,你咖啡撈太多了啦。」「這麵包揉麵糰時是不是有加鐵粉做的啊。」「用刀子切吧。」當然還是有人硬是要用雙手來解決這個問題。

  「還有培根,他們沒時間慢慢弄,要我們回來自己煮。」剛拿麵包的士兵從口袋拿出一個油紙包。

  「這有什麼難的。」有兩個人馬上拿出小火爐,放上金屬盤,「培根拿過來,別浪費時間。」

  猴急的士兵馬上把黏成一塊的培根拿來,想要分開一片片的培根,「該死,都凍在一起了。」

  「丟進去加熱,等等就會分開了。」

  肥油油的培根塊放入加熱的金屬盤內,沒多久熔化流出的油脂開始傳出滋滋聲響。

  「我最喜歡這個聲音了。」

  「太棒了,至少還有培根。」有人已經流口水了。

  「別偷拿,一人只有一片而已。」

  「什麼!才一片!」

  「知足點吧。」

  「怎麼才一片……」顯然還有人不怎麼甘心。

  凱特爬上一輛T-3B砲塔後方,然後壓低著身體朝車內遞三杯咖啡進去,「欸,早餐來啦。」

  「等超久的了。」車長開玩笑的報怨,輕輕的接過一杯杯咖啡。

  「還有麵包,培根還在煎。」再扔進三團分好的麵包。

  「謝了,長官。」

  「慢吃啊。」

  「長官,不用給他們了啦,反正他們又不肯出來。這樣我們還能多分點。」站在外頭的步兵接上一句。

  「羅伯特,我們沒吃到培根,就算在你頭上。」

  「少吃一片而已,這麼小氣。」

  士兵領完早點,都回到自己的崗位慢慢品嚐,都很滿足的談笑著。凱特爬回沙包後頭,接過自己的早餐,他順手就把麵包丟入鋼杯中,這是有經驗的人的吃法,在這種冷天直接吃那個又乾又冷又硬的麵包會鬧肚子痛的;過一會麵包泡軟了,就能安心的趁熱吃下去。中尉邊吃邊用望遠鏡觀望著對面,他還記得一件事,絕對不要把望遠鏡抵著眼圈看,上回望遠鏡黏凍在眼框上的噩夢……

  對面一整片白色的大地,雪堆上偶爾會出現些不符合灰白色天空背景的工具身影,很明顯的對方正在挖些什麼,看來今天不會平平靜靜度過的。

  「長官,你的培根。」

  「啊,謝啦。」凱特沒管手髒不髒,直接拿了一片有點焦黑的培根塞入口中。

  「長官,過來一下,幫我想個辦法!」無線電突然傳來塞納的聲音。

  凱特沒馬上回應,咀嚼完肉片,喝下最後的咖啡,鋼杯隨手一擺,才走到紅一號車的後面,「怎麼了?」

  「長官,我想拉肚子。」

  「我的天啊,這不用報告吧,出來上啊。」

  「可是現在出去很危險啊。」

  「不願意的話就拉在彈殼裡面啊。」附近第二排的士兵們都帶著看戲的心情觀望這段對話。

  「沒空的了,而且我是要拉屎,不是小便!」

  「我會想個辦法讓你安全出來的,忍著點。如果沒有空彈殼,我准許你朝對面開上一炮來解決這個問題。」凱特覺得自己得趕快解決這個問題。

  「不要,我不要拉在彈殼裡,這樣我會變成永遠的笑話的,不幹。媽的,我快憋不住了!」接著車內傳來駕駛兵跟炮手的聲音,「不!我們絕對不會讓你拉在裡面的。」「我們才剛吃完早餐,你別這樣。」「我快憋不住了。」「不行!」「你幫我把他抓好,我要把他肛門塞住。」「你們幹嘛!」「子彈口徑不夠大啊。」「我要用炮彈。」

  凱特搖搖頭,不行,在這樣下去會演變成軍中非人道暴力事件的,他拿起旁邊堆好的沙包,爬上戰車,把沙包放上炮塔的前端,然後示意後面的人再傳幾個過來,就這樣在炮塔的出入口前方堆起一個小的沙包堆,「你這樣敢出來了嗎?」

  可是來不及了,車內傳出了淒聲慘叫,接著一股排泄物的臭味飄出,凱特無奈的搖搖頭,他很確定他手下最少有三個人會處於士氣非常低落的狀態。後頭其他的士兵則是不敢笑的太大聲,免得給與戰友二度傷害。「去跟支援排的人說,我們需要更多沙包。」

  中尉溜回自己的散兵坑作準備,先是檢查了身上的彈藥袋,7.62mmx63六發裝的彈夾片安穩穩的躺在彈藥袋中,把M64步槍的子彈退出來,拆開步槍大組件重新檢查一遍,再組裝回去填入彈藥;為近戰準備的皮諾也放好在旁邊,外加兩排彈夾,還有蛋形手榴彈也掛好在身上,他已經決定這次的作戰他不要待在戰車裡,這樣指揮太受限制了。

  他準備妥當後,拿起無線電想要找納瑞談談,雖然第三排就在旁邊,可是男孩子是不會放過任何能玩無線電的機會的,「我是凱特,呼叫納瑞。」

  「這是第三排,排長剛離開。」

  「你們排長哪去了?」

  「我在這。」

  咦?怎麼無線電沒雜音了?凱特覺得剛剛那個回答聽起來很古怪,「納瑞,你回來啦。」

  「我在你後面啦。」

  凱特回頭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對方,安靜了幾秒,「你不像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

  「你沒睡飽嗎?別鬧了,弗拉找我們。」納瑞一把拉起對方,兩人走回北岸。

  「你們這的散兵坑還不夠深。」

  「我知道,我已經跟他們說了,等等會繼續挖的。」

  「我聽我們排上有人說以後不能跟你單獨待在一起,會很危險,怎麼了嗎?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第三排排長關心著朋友。

  「噢,可惡,那群他媽的渾蛋。」凱特惡狠狠的罵道,「什麼事都沒發生,誤會!誤會!」

  「到底怎了麼?」

  「拜託你行行好,別問了。」

  米芬斯跟兩位連長正挨著地圖研究,就目前已知的狀況就是對方大約在離南岸約一點多公里的地方開始動作著,雖然河兩旁算是平緩的土地,可是高低總是有一點點的差異,而不幸的是王國軍佔據的那側比南河岸高了一點點,現在對方又試圖加高雪堆來遮蔽他們的行動。

  「不能讓他們再如意下去,七點,如果他們沒有動作,我們就再把他們趕後退點。」米芬斯做出結論,然後用筆在地圖上標上迫炮要射擊的區域,「瑞斯伯上尉,我要你的坦克由右側推進個幾個幾百公尺,少數步兵跟在戰車後頭,避免戰車被敵軍欺近,這次的目的是驅逐敵軍正在架構防線的部隊,如果碰上他們的輕戰車沒關係,不是麻煩,繼續壓下去,重點在於戰防炮,三十七釐米的戰防炮雖然不是問題,可是從昨天的交戰讓我們知道他們有六十釐米口徑以上的戰防炮,如果發現戰防炮炮位就馬上退後,呼叫支援排用迫炮或火箭解決,雖然我不知道我們要在這邊打多久,彈藥還是看情況節省。汪達上尉,我要你這一側的戰車也突進一段距離,不用比E連深入,同樣只要給他們壓力就好,步兵都暫時不要動,讓你的人繼續在後方佈防下去,我覺得你們這邊看起來比較薄弱。就這樣,各自去準備吧,讓我們把這邊死死的固守住。」

  弗拉看到兩位朋友,走了過去,「怎麼站在這裡,你們也可以過來聽啊。」

  「等你搞定了再跟我們說就行了,人多嘴雜嘛。」納瑞笑了一下。

  「呵,是這樣的,七點……我看不用了。」一個熟悉的聲響劃過。

  「迫擊炮彈!找掩蔽!找掩蔽!」第一波落彈點在南岸陣地的前緣。

  三名軍官很快的就動了起來,他們在北岸,可是戰場不在那邊。「把你們的戰車先往前突進四百公尺,火力壓制後後退,看到戰防炮就標定它們。」

  「知道了。」弗拉往他自己排上的戰車跑去,兩名中尉則必須看準時機跑向南岸。

  迫擊炮彈落點有些奇怪,對方沒有對固定的點持續轟炸,反而有往右邊移動的傾向,現在炮彈落在橋頭曼德佛排的防線上。凱特跟納瑞見狀開始跑過那瓦河,才過一半就聽到很接近的聲響,兩人連臥倒的時間都沒有,就看到跑在前方十公尺的士兵突然滑倒在冰面上,一顆未爆的迫炮彈落在他的正前方,在冰上打出了個圓窟窿,附近的冰也裂開了,驚魂未定,剛才那顆迫炮彈就在冰底下爆炸,水柱衝擊了士兵,然後拖著他落入冰水之中。

  納瑞在爆炸時往後坐了下去,感覺到臉被一塊冰給砸到,不會痛,也沒有冷的感覺,他看到落水者正從河面上的破洞伸出雙手死命的掙扎,「凱特,快!」兩人跑了過去,破洞附近的冰都有裂開的痕跡,還好冰層厚度很夠,而沒有繼續裂開。

  對方的手越來越沒入水中,他們一人抓一隻手使勁的拉,落水者的掙扎讓凱特手滑掉,「不要緊張,我們抓到你了!」對方沒有聽進去,還是一直動。俗話說禍不單行,落水的士兵右手被強而有力的納瑞抓穩住,而左手持續死命的揮動,凱特就親眼看見他把自己掛在胸前的手榴彈給撥落,安全槓桿彈出水面,而手榴彈直接沉入水中,「幹!手榴彈!快!」凱特使盡全力抓住落水者的左手然後再去抓他的領子,「別亂動了!該死!」兩人一股作氣將倒楣的士兵脫離水面,隨即聽到水中一聲悶炸,又一陣水花噴出河面的破洞。

  另外兩名士兵從南岸跑來幫忙,四人跑步將臉色發白的落水者抬入散兵坑內,「把他的衣服脫掉,鞋子也要,快!士兵,保持呼吸!大口點。」其實這點不用他說,人冷到一定程度就會不自主的快速呼吸,而且很急促,現在他凍到全身顫抖,連臉部肌肉都收縮的看起來像是在笑,由於一直抖動,要脫光他也不是很容易,等他被脫光後,納瑞用自己的外套幫他擦乾,順便摩擦身體,附近人員紛紛拋下武器,脫下衣物讓他穿上,還有人拿了壺熱水讓他保暖,「再來一件外套,把他腳給包起來。沒事吧,很好,很好,你沒事了。把他抬回北岸。」

  「長官!我可以作戰,我沒事,我可以作戰。」

  「蕭恩醫官說你能作戰,自然會放你回來。」

  「長官!」

  「快去,把他帶去給醫生。」

  凱特因為很緊張而大口大口的呼吸,抬頭時才看到納瑞臉上一道血痕,「納瑞,你臉。」

  「怎麼了?」

  「受傷了,你臉受傷了。」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心想可能就是剛才的冰劃破的,「沒事,等一下就凝固了,快用無線電叫戰車前進,這裡交給我。」

  「知道了,無線電兵!」

  「我在你旁邊,長官。」

  「無線電,快!」事情多到讓他忘記已經在接戰了,「第二排、第三排戰車注意,我是凱特,所有戰車往前推進四百公尺,火力壓制敵軍,碰到戰防炮就後退,並且回報。我再重複一次,第二排、第三排所有戰車往前推進四百公尺,火力壓制!」

  接著他又朝旁邊喊,「所有步兵暫時不要前進跟隨,火力掩護!」他回頭看一眼納瑞,就繼續指揮作戰,戰車開拔,震動著附近的土地。

  納瑞利用空擋叫兩個人攙扶剛剛落水的士兵回北岸,「回來的時候順便幫我們帶點熱的。」納瑞起身跑回自己排那邊的防線,趴入自己的散兵坑,躲在沙包後面舉起傘兵槍透過狙擊鏡看著戰場。敵人的身影幾乎看不明顯,而他身旁的機槍也只在點放射擊敵方先前待過的雪堆,沒多久就看到幾方一群火箭彈精準的落在敵方早晨在動工的戰線上。

  這點不得不稱讚登格爾,就算他現在躺著不能動,支援排的人還是能好好的完成任務,看來他教育的不錯。

  等到敵方迫擊炮暫時沒落下,凱特馬上下達進一步的命令,「第二排和第三排,第一班、第二班步兵前進,以戰車為掩護,支援戰車的攻擊。向任何看到的目標射擊。戰車緩慢前進,注意是否有發現敵戰防炮炮位,有發現馬上退後回報。」

  就算多了幾個沙包的保護,還是只有不到半數的車長願意探頭出來用望遠鏡觀察。

  「這是紅四馬其拉,發現敵炮位,先前落點左一百公尺,深一百五。」

  「金一收到。」支援排的無線電兵回答,下一波迫擊炮射擊在十幾秒後就發射了,「擊中了嗎?」

  「觀察中。」馬其拉用望遠鏡看著遠方焦黑的一塊,「命中,金一,射的漂亮。」

  「沒什麼,紅四,告訴我們更多目標吧。」

  過了幾分鐘,南岸的火力都停止了下來,只剩下戰車還在搜索敵人,在這一片白色中,除非更加前進越過前放的雪堆,不然也無法看到更多東西,沒多久戰車也開始倒車退回來。

  「你們還有看到什麼東西嗎?」塞納問道。

  「沒有。」

  「藍二,什麼都沒看到。」

  「他們躲去哪了?剛剛還槍炮大響的,現在都不見了。」

  「他們沒有躲起來,就在雪堆後方的某個地方而已。」

  「可惡,我只看的到整片的白色而已。」

  「我也是。」

  「我們該前進嗎?」

  「我覺得像是陷阱。」

  此時無線電傳來弗拉的聲音,「所有車輛倒車,保持警戒。我們已經達到驅逐敵人的目的了,這次他們只是在試探而已,回定位等待進一步的命令。」

  「這是凱特,有人要我轉達以下,親愛的各位戰車兵同胞,你們的培根被敵人迫炮波擊,全打翻報銷了。」

  「什麼!幹!那些臭婊子。」

  「打翻了還是可以吃,洗一洗就好了啦。」

  「跟後面說不准偷吃,活要見肉塊,死要見培根。」

  「噢,收到,喬克他們已經吐出來了。」凱特搖頭竊笑,旁邊一群偷吃的士官兵不少人被噎到。

  「什麼!好樣的!」食物的怨恨總是很強烈的,尤其是在戰場上。

  這波攻擊跟納瑞自己猜想的一樣,只是個試探而已,好菜一定都不會馬上上桌的。



十二月二十二日 09:23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在這樣的天候中,一支被孤立了五天的部隊,沒有棲身之所,缺乏彈藥、武器,還缺乏糧食補給,連僅剩的精神都在連日的緊張下被消磨殆盡。

  最後的糧食在前天晚上就沒了,唯一可幸的就是他們還有燃料能燒些熱水喝喝,而這些熱水除了保暖也扮演了充饑的角色,也避免了士兵發生嚴重下痢的情況。飢餓、寒冷再加上連日的精神緊繃,使得所有人處於近乎歇斯底里的狀態,而現在正好完全爆發了出來。

  原本以為敵人只會從機場的方向過來,所以他們先前的防線都主要放在那一側,可是剛才一個士兵,迷迷糊糊亂走去上廁所的時候,宣稱他看到東邊有人影,而造成人群壓力開始宣洩了出來。

  「媽的!那些臭娘們還大剌剌的迂迴我們,是想趕盡殺絕嗎?」

  「我們都這樣慘了,幹!逼人太甚。」

  「跟她們拼了!反正只剩下命一條了。」

  「什麼都沒了,怕什麼!」

  「對,有道理,與其餓死、冷死,還不如拖幾個陪老子我下去。」

  「對!」

  「全部有武器的往東邊集合,我們要讓那些婊子好看!讓她們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沒錯!」

  「快!別慢吞吞的,往這邊集合,一挺機槍架在這邊,另一挺去左翼。」

  這群軍人在壓力下瞬間變成了暴民,在所有人有那種搭上一條船的齊心下,新防線的部署快到令人覺得不可思議,而且人人的食指都已經搭在板機上頭了。

  「安靜!所有人趴好,給她們些驚喜!」

  「等她們靠近再開火。」

  「沒錯,就是這樣,踢她們的屁股!」

  諾坦.克奇中尉並沒有加入那些暴民之列,持續窩在這幾天都待著的散兵坑,連武器也給別人拿去用了。他現在連動都不想動,管他的,這本來就不是他自己的戰爭,如果要死,寧可選擇在昏睡中死去,等天氣轉好還是等支援到都不重要了,他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為此,他努力的要睡著,然而飢餓的胃卻不幫忙,餓到胃痛的折磨讓他無法入眠,就連目前的騷動他都懶的去管,連聽都不想聽。

  由於彈藥並沒有很多,以想多賺些本錢的邏輯來看,他們必須要等敵人多靠近些,一名士官用望遠鏡觀察著對方,他分辨不清對方的服裝,接著他看到地平線上有一輛戰車的身影,「天殺的,有戰車!」

  「他媽的,怎麼可能!」

  「什麼!」

  「是真的,該死,我也希望我看錯。」

  「這樣我們真的完蛋了。」

  「媽的,不成!老子死前也要抓幾個陪葬!」

  「沒道理啊,她們哪搞來的戰車?她們空降的時候沒有戰車吧,給我看看。」另一名不相信的下士拿走了望遠鏡,他也看到了戰車,而且那種戰車他看過,雖然忘記何時、在哪裡看到的,可是他很清楚的知道那是輛聯邦的戰車,是援軍來了!他感動的站起身,露出笑容。

  「趴下來,你這樣會被看到的。」

  「沒關係,就是要被看到。」

  「什麼!你瘋啦!」

  「沒有,我沒瘋,我沒瘋。」他再度確認到,沒錯,他想起來了,那好像是雷貝馮產的戰車,是他看過最漂亮的戰車,「他們來了,援軍來了!」

  「什麼?」

  「真的嗎!」

  「你確定?」

  「我很確定,那是我們的戰車,雷貝馮的戰車。」

  「給我看!」又一個士兵搶走了望遠鏡,「這是我看過最漂亮的東西了。」他眼淚流了出來,「是我們的戰車!大家!真的是我們的援軍!喂!」

  暴民們站起來,揮舞手中的武器朝援軍的方向歡呼著,「我們在這裡!我們在這裡!」

  「耶!這裡!在這裡!」

  激動的人群們互相擁抱著,「我們撐過去了!我們還活著!」

  沒武器,待在後方準備聽從命運審判,毫無氣息的人群用僅剩的體力跑到森林邊緣歡呼,甚至有人開始跳著奇怪的舞蹈慶祝。

  諾坦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股熱情讓他努力的想動起來,可是身體不聽話,手腳非常不靈活,他撐起了自己,緩慢走向東邊。

  第一輛R-59R衝過了雪地開了過來,車上的士兵接受到熱情的擁抱,他們也很迅速的分享車內的食物以及酒,「別擔心,後頭運來的食物夠我們開宴會了,就快到了。」

  很多人真的等不及,未等到工程隊開完路,就先走向跟在後頭的車隊。由於開路還需要些時間,許多增援的士兵們直接從輪型卡車上頭把食物搬下來,用人力運送往樹林。

  打開的第一箱就是肉片,不知道多久沒吃到肉了,飢餓的人們迫不及待的把冷凍肉片丟入滾水中,而更加迫不及待的人則直接用刺刀把在滾水中解凍的肉片叉起來直接放在火上烤,油脂受熱散發出的香氣令人十指大動,胃部分泌出更多胃酸,咕嚕咕嚕的聲響此起彼落。

  更多的人員與物資抵達,他們也幫忙生起火,搬來大鍋子煮水,而光看到放在一旁準備丟進去煮成濃湯的材料,讓人除了流口水外還是流口水。

  克奇中尉笑了,是這幾天來的第一回,一名士兵很禮貌的遞給他一個酒瓶,他打開瓶蓋喝下一大口,馬上被嗆到,他咳了起來。

  「別急,長官。」對方拍著他的背,「先讓你暖暖身子,再等一會就有東西吃了。」

  「咳,謝謝。」中尉點點頭。對方把酒瓶遞給了下一個人。

  二十幾分鐘後,諾米迪少校與雷諾中校一起來到了樹林,原本想要找個負責人詢問當前的狀況,但是看到受困的人們歡樂的樣子,念頭便打消了,一切等到他們溫飽後再說吧,「少校請你把你的部隊部署好防線,大夥都累了,一起休息吃頓熱食,然後我們再來討論敵人的事情。」雷納按摩著雙手,微笑道。

  「沒問題,長官。」少校自己看的也頗受感動,他已經推開了好幾撲上來要擁抱他的士兵,還好自己答應了要來,這趟值得。



十二月二十二日 10:45 聯邦西線鐵路終點

  一輛吉普車來到了鐵路終點,車上有兩人,駕駛座上的是一名醫官,車靠邊停後,他指示坐在副駕駛座的人留在車上,自行去詢問這邊的負責人,場地非常的亂,一輛正要出發的卡車後頭已經坐滿兩排人,可是在車外的人還拚命的往裡頭塞物資。

  醫官把一名中士從混亂中拖了出來,詢問後得知他想要的答案不在這裡,幾名他們部隊的長官早已先出發,但是他還是有些收穫,他被告知往後頭沿著鐵路行駛能找到其他軍官。

  「請問你們是要去支援受困的部隊嗎?」醫官這時才發現原本希望待在車上的人已經自己下來了,他趕緊用手扶著對方。

  「是的,請問這位是?」忙的滿頭汗,還一直吐氣的中士問道。

  「他就是之前跑來求援的英雄。」醫官幫忙解釋。

  「幸會,幸會。太了不起了,獨自在暴風雪中行進二十多公里,是我,絕對辦不到。」中士握著對方的手佩服道。

  「我並不是一個人……」艾德瑞收回右手,沉默了幾秒,「請問你們已經聯絡上受困的部隊了嗎?」

  「是的,是的,我們剛剛收到消息說,最前頭的部隊已經找到了他們的位置,我們現在要再把人員與物資送過去,可惜我們的車輛真的很不充足。」

  「謝謝,麻煩你們了。」

  「不會,這是應該的。你想要現在過去嗎?我可以幫忙安排空位……」

  沒等到衛斯理回答,醫官搶先說道,「不行,他現在還很虛弱,你沒看到他現在連站都還站不穩。」

  「喔,抱歉。」「不,我沒事。」兩名士官分別對此做出反應。

  「反正這種狀況下,身為醫生的我最大,你還沒忘剛剛答應我的吧。」

  病人臉上擠出笑容,「我還記得,醫生。」

  「好啦,我知道要去哪裡找軍官了,上車吧。謝謝你,中士。」

  「不會,別客氣,多多休息,英雄。」士官揮揮手,回頭繼續驅使部隊出發。

  艾德瑞勉強笑一笑,醫生先幫他坐回副駕駛座,開著吉普車上沿著平行鐵路的小徑而去,十分鐘後他們來到了一個鐵軌岔路,而鐵軌的後方則是他這輩子看過最大門的火炮,支線末端上有數名的工人正操作起重機把新的鐵軌安置上去。

  一名士兵跑了過來,衝鋒槍還揹在肩上,「請問你們有什麼事情?」

  「前頭的人告訴我可以在這找到負責的軍官。」

  疑問馬上掛上衛兵的臉,一副就是『醫官來找負責的軍官做啥?』的表情。

  「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報告。」軍醫補上一句。

  「好的,請跟我來。」

  「不好意思,士兵,我這有虛弱的人,而且這邊的路又開不過去,能不能請你麻煩……」

  「醫官,我還能走。」

  「先別說了。士兵,麻煩你了。」

  「好的,請稍等。」衛兵隨即小跑步離去。

  「想要快點找到負責的人,就要把事情講的很嚴重才行,不然就是會快不起來。」醫生得意的把他長期獲得的經驗說出來。

  艾德瑞笑了兩聲,接著咳了一下。

  「喉嚨還是不舒服?喝點熱的,慢慢喝。」他指著駕駛座旁的水壺。

  幾分鐘後幾個人走了過來,帶頭的人伸出手,「你好,醫生,我是華格納.奎斯特,請問找我有什麼事情?」

  「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打擾你,長官。我有個病人堅持要見負責的軍官。」

  奎斯特看了旁邊,跟軍官一起來的人正很努力的下車。

  「他是前天趕來求救的上士。」醫官又介紹了一次。

  「哦,我知道了,了不起的士官。」少校主動朝對方敬禮,他身後的士兵也跟著舉起手。

  艾德瑞有點被嚇到,趕緊站穩後回禮。

  「你還很虛弱吧,沒關係,坐著就好。想必你有事情想問,還是想說吧。」

  「是的,長官。我們在前面已經知道支援的部隊聯絡上受困的人員了,我是想多知道些細節。」衛斯理用舌頭舔了舔嘴唇,「請……請問還有多少人?」

  「多少人?你是問……哦,抱歉,這我們還不知道,但是支援與物資已經送過去了,請你不用擔心。」

  不可能不擔心,衛斯理是十八號凌晨出發的,可是醫官跟他說他是二十號上午被送來的,再加上到今天已經四天了。

  「我知道你責任心很強,這很了不起。請你在耐心等待,或許到中午野戰電話就牽過去了,到時候我們就能馬上知道那邊的狀況了。」

  「抱歉,長官。是我太心急了。」

  「沒關係,既然你來了,希望你能幫我個忙。」

  「請說。」

  「你看到我這門炮了吧,如果前面需要火力支援的時候,就得用到她。然而現在有個問題,我人一直在後方,我們是知道機場被佔領了,所以我想先了解一下那邊的敵我分布情形,希望請你幫忙是因為面對面講會比較清楚,有時候用手指一筆,比在電話中長篇大論還有用。這對我們炮兵很重要,尤其我們這門。」

  「是的,我離開已經四天了,但是我會盡我所知的幫忙的。」

  「謝謝。」奎斯特轉身對他的手下喊道,「把地圖拿來。」

  此時醫官皺了個眉頭,「長官。」

  「請說。」

  「衛斯理他還是名病人,他還很虛弱,他不能夠待在這麼冷的地方太久。」

  「抱歉,我都忘了。是的,這裡風大又冷……」少校沉思了幾秒,「啊,跟我來,我們是該找的能遮風的地方。」他想起的是前幾天都待著的溫暖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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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18.十二月二十二日 摸索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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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二日 12:58 墨爾德工兵橋

  「謝謝你,蕭恩醫官。」米芬斯朝對方點個頭。

  「不客氣,還有問題的話隨時問,如果我有想起什麼也會跟你說的。」

  「好的。」

  蕭恩點頭示意,回頭順著壕溝走回碉堡,那裡頭是他負責的野戰醫院。

  「他心情好像蠻沉重的。」代理營長侃侃而說。

  「是啊,因為他是醫生。」E連連長說完,腦中又閃出一個念頭『那我呢?冷血的軍人?』

  「呵,照你這樣說,他是醫生,看到那麼多死傷者,自然會心情沉重;而我們是軍人,看到那麼多死傷者,自然不會心情沉重嚕?」

  弗拉一臉『你會讀我心是吧。』的表情,「或許可以那樣說,我不反對。」

  「不,如果要我來說,我會說,因為我們是軍官,所以我們就算看到很多死傷者,也不能心情沉重。」他邊說還用手指指著弗拉與自己。

  果然是軍事家族跑出來的傢伙,連長用呆滯來表現他不是很想接受這評語。

  米芬斯看了對方微笑著,他怎麼這麼老實,所有的表情都寫在臉上,「好吧,談回正題。」他右手拍了木箱上的地圖。

  由所知道的命令還有情報,這其中包含了蕭恩的口述,他可是有親自閱讀過擄獲文件的,他腦中可擁有了第一手資料,由於文件後來繳給上頭,米芬斯只好自己找門路了。

  他再次於腦中整理著目前所了解的;第一,敵軍要空降五個加強營入墨爾德,任務包含佔領機場與鞏固橋樑。佔領機場是成功,可是現在橋樑被我方控制了,回憶昨天的交戰並不是很猛烈,對方戰防的武器十分的少,在橋頭北岸只有兩門沒什麼效用的三十七公厘炮,再加上幾根被證實效果不夠優秀的火箭炮;兩岸駐守人員也不多,算的出來的屍體與俘虜才四十二人,這是可以解釋的,據了解他們空降第三梯次就失敗了,四、五梯次可撇開不談,所以人員的缺乏由此可見;兩個加強營算一千五百人,空降、佔領機場、零星的戰鬥折損,七折八扣的算他們還有一千人。

  第二,待空降後,敵軍的裝甲矛頭應該會開始挺進,但是很明顯的,至少在他們出發的十九日時都絕對沒這回事,可能是天候的關係,再來由蕭恩所說,三天是他們預估的天數,也就是二十號,可是現在雪量很明顯的減少了,但暴風還持續著,而且二二五師沒有新的警訊消息,所以王國並沒有大規模的裝甲進軍。可是居然在昨天的作戰中碰上了敵人的裝甲縱隊,這是很奇怪的,而且就連他們的行進也很奇怪,整個車隊是要開進機場,而不是做裝甲作戰該做的事,包圍與切斷橋頭,可以很肯定他們一定是裝甲部隊最先抵達的前鋒,但是以一個裝甲作戰部隊來說,那個車輛縱隊的卡車數量也太多了點。沒有大規模作戰,卻在此出現了裝甲部隊,數量與組成……

  「你的看法?」他現在只找來了弗拉,一來是因為他比較清楚大局,二來是他不想像早上一樣,把洛堤斯找來後就只剩自己在說話了,弗拉跟汪達兩人不是互相忽視就是在互瞪,好像可以在別的地方或是對方臉上可以找到地圖似的。米芬斯手指著地圖上的一條線,那是昨天J連追擊敵軍最後的反抗地點。

  「太少了。戰車太少了,卡車卻太多。」

  「我們昨天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南岸上,我估算過了,就算連後來開進去的車輛與裝甲部隊算進去,他們頂多一千五百人上下,人數約是我們的二點五倍以上,但是我們戰車數量不少也較優秀,所以南面的戰線是一定可以穩固的。可是我現在擔心的是這裡部隊的規模,依照殘骸與戰果的評估,昨天摧毀了各式車輛十四,包含五輛戰車。卡羅克的T-3是在這被擊毀的,應該是七十五厘米戰防炮。」代理營長很生動的講,就像說故事給小朋友聽一樣,他希望聽到點回應,可是沒有,瑞斯伯就只點頭而已,「我想聽點意見。」

  「你自己應該有答案了吧。」聽完對方完整分析,弗拉很奇怪上司為什麼還要問自己。

  「我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說看看你會怎麼做。」米芬斯堅持,這是奧瑞德家族的家訓,『一定要聆聽別人的意見,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找出一樣的與不一樣的。』

  弗拉有點懊惱的打直身,從壕溝裡看著南岸現在正打的很歡樂,迫擊炮飛來飛去,單發的步槍聲與連續性的撕裂聲從戰線上傳出,就算如此,從敵軍的規模來看,他們還是在試探。但是為什麼米芬斯這傢伙完全不在乎已經開打的地方,現在還要把注意力移往另一側,可能是對不清楚的敵人,有比較多的戒心吧。

  「我覺得我們要派出搜索隊再次確認這邊敵人的規模,以及戰線的位置。」連長以自己認為投其所好的答案回覆,而從對方頻頻點頭來看,確實是該有的標準答案。

  米芬斯是屬於穩扎穩打型,而且思緒比較保守,又顧慮起另一個問題;他是想要來個威力偵搜,可是在不明敵情的狀況下,怕會有引狼出洞的後遺症,怕引了太多東西出來自己手頭上的兵力應付不了就完蛋了,因為他有三分之二的部隊在對岸;如果把E連的一個排調過來,他手下北岸的部隊就會是三個連的混合部隊,指揮起來是不太好,如果再調J連的人手又怕右翼太薄弱。他拍了自己腦袋一下,該打住了,繼續想下去也無濟於事,該是付諸行動來找答案的時候了。

  「跟我想的一樣,謝了,瑞斯伯上尉,你回去指揮南岸的部隊吧,我等等會讓北岸的部隊去晃一下,南邊就交給你和汪達了。不用擔心,汪達那邊我會另外叫人去通知。」

  弗拉敬禮轉身離開。南岸的情況說真的算還好,唯一讓人覺得的就是敵軍的迫擊炮彈很多,而且他們不是集中火力打定點,而是這邊打幾發,那邊打幾發的方式在射擊。他們的指揮官絕對不是瘋了,現在麻煩的是要猜他們的指揮官到底在想什麼?

  「一千五百人……」弗拉口中喃喃唸道。第二營扣除在北岸的約兩百人外,在南岸只有三百多人,他們要面對的敵人不是二點五倍,而是五倍!

  敵軍迫擊炮火停了下來,由於風的關係,炮火掀起的煙塵沒有持續壟罩,整個戰線回歸像是沒發生什麼事情一般,可以看到防線上有些士兵偷偷摸摸的探出散兵坑,窺視敵人的方向。橋頭正前方的戰線有兩群人跑了出來,看來是被迫擊炮打中的傷員,等他們靠近,弗拉才從臂章看出其中一個人是軍官,橋中間的是曼德佛中尉指揮的兩個排,而他們那邊只有一個軍官……

  弗拉讓了開來,方便抬傷患的通過,他跟在後頭,兩個人身上都插著許多破片,第二個人是名醫護兵。

  「迫擊炮?」他們剛進蕭恩的地盤,醫官馬上問道,而唯一的護士也很快的選取需要的醫療用品。

  「是的,醫生。」

  「你們排長怎麼了?」弗拉在一群人後頭問。

  對方也知道他要問的是怎麼被打中的,他們的眼神都望向其中一人,那個人難過的頭都低下去了,當他用手捂著臉時弗拉才看到他的左手少了三根指頭,冒血的缺口也還沒凝固。

  當中的士官看了也只能嘆口氣,他走到軍官面前用很小聲的音量回答,「他是補充兵,剛來到後都還沒見過場面,剛剛迫炮碎片削去他手指頭的時候,嚇的狂叫醫謢兵,然後那個醫護兵以為很嚴重,就跑出了自己的散兵坑,中尉要把他拉回來的時候,炮彈就落在他們附近了。」

  這真的就是運氣不好,上尉摸著下巴,跟著嘆口氣,「那你們部隊現在誰指揮?」

  「不知道,長官,我們剩下最高的都是士官而已。」

  「我知道,你也曉得我們軍官人也不多,沒法分一個給你們。這樣吧,你回去跟其他人說,你們只要堅守住自己的位置,隨時再支援兩翼就好,暫時就由你來指揮,我會跟營長轉達的。」他又更靠近對方了點,低聲說,「把你的人帶出去,看久了不太好。」

  士官也注意到六名沒受傷的士兵看到碉堡內的傷兵後,眼神跟臉色都轉為很明顯的擔憂狀。

  弗拉回到目前算是營部的地方,米芬斯已經離開,北岸的車輛引擎聲大作,人員吵雜,蓄勢待發。

  納瑞再度巡視完防線,溜到凱特旁休息,硬是把原本散兵坑中的主人給擠了出去,「嘿,凱特,現在怎樣?」

  「不怎麼樣啊,無聊。」

  「哦,等不及想開打了嗎?」

  「這倒不會。那你呢?你想打了嗎?」

  「他們挑釁太久了。」

  「他們會一直這樣幹下去,你永遠不知道他們會玩多久。」

  「媽的,剛剛真是浪費,明明是個好機會。」

  「沒錯,只可惜啊……唉。」

  接近正午十一度看似比較有看頭了,敵軍戰車出來亮個相,本以為要大打出手硬拼一番的,沒想到敵人卻在七百公尺遠被幹掉一輛後,就又鳴金收兵了回去,擊毀敵方的綠三號車傳來一陣歡呼,而建立戰功的結果,就是被納瑞唸了整整半小時,就只因為那個可憐的車長太快開火了而已。

  一切又回到原點,所有人躲在坑裡,等著敵人現身,不然就只巴望著敵人快點停下來,別再炮擊個沒玩沒了。雖說躲了一天,可是E連的戰防工事比先前更加完善,更多的沙包圍在四周,每個人散兵坑的深度也有進展,因為反正躲那種看似打爽的炮擊十分無聊,人們就開始拿小鏟子或是刺刀,一點一點的把冰封的泥土挖了起來,然後堆高邊的防護。

  「越想越不甘心。」納瑞不想放棄的又抱怨道。

  「算了吧,都過去了。有喝的嗎?」

  「有水。」

  「好,謝了。」凱特放下望遠鏡回頭,正好看見納瑞打開外套從衣服內拿出水壺,「你把水壺藏的夾克裡?」

  「當然,把煮熱的水裝進水壺,一方面可以保暖,另一方面可以保溫。至少比你們這些笨蛋把水壺放在腰間或是地上來的好吧。」

  「這樣啊。」接過水壺喝了一口,「是還是溫的。」可是心中卻有種奇怪的感覺,原以為會有體味滲入,喝起來好,「有空我也試著弄壺看看。」

  「長官,瑞斯伯上尉。」無線電兵把話筒遞了上來。

  「我是凱特。」

  「南邊現在如何?」

  「老樣子,還在互別苗頭,他們開幾槍,我們也開幾槍,然後他們多打很多迫炮,然後我們躲起來,就這樣。」

  「有人員傷亡嗎?」

  「很少,多數醫護兵處理一下就沒事了。看來他們比較喜歡三一七營的小夥子們,跟J連的渾蛋,比起我們這邊,對面多送了不少東西過去。我們老了,失去魅力啦。」

  「跟我觀察的差不多。剛剛曼德佛負傷了,已經送來北岸了。」

  「噢,可惡,他還好嗎?」

  「蠻糟糕的,所幸還死不了。」

  「那這樣他們就沒指揮官了,怎麼辦?」

  「我要他們的士官先代理。」

  「也只能這樣了。對了,納瑞在我旁邊,有話要跟他說嗎?」

  「有,叫他多忍耐點。」

  「哈哈,納瑞,弗拉叫你多忍耐點。耐心,耐心是種美德。」凱特朝旁邊轉述道。

  「去他的。」納瑞不以為然。

  「他說,去你的。」又回到話筒。

  「聽起來他還在控制之中嘛,那我白擔心了。好好幹,隨時小心。對了,等一下米芬斯在北邊會先發動一波攻擊,如果有意外狀況,會再通知你們。」

  「知道了,完畢。」

  「我再去確認防線一遍。」納瑞蹲起身,抓穩自己的納克。

  「什麼?有沒有搞錯啊,你不是才剛看過一遍的嗎?幹嘛還要再看一次?」

  「不然我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啊。」

  「你別那麼不耐煩好不好,就乖乖的待在散兵坑中,等時間過去,好嗎?」

  魁武的男人嘆口氣,歪著嘴思考幾秒,「好吧。」

  「這才對嘛。」

  北岸的車輛排氣管吐出濃濃黑煙,開始向前挺進,米芬斯打算先獲得北面戰線的主動權,「我是米芬斯上尉,所有車輛注意,穩住陣形,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找出敵方炮位,一個一個挑掉,穩紮穩打,前進。」

  「你看,他們先去找樂子了。」凱特指著北邊的部隊。

  「真不公平……」



十二月二十二日 14:13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在氣氛良好的餐後閒聊之中,兩位校官把該知道的事情都大致聽了一遍,很多先前受苦過的人,現在都在溫飽中安心的打著呼,而其他人正慢條斯理的打著飽嗝。

  高階軍官給予先前指揮的克奇中尉與多位士官肯定的讚揚,也對在此喪命的同胞們致敬,統計的數字是一百一十七名陣亡,而存活下來的人有兩百零二名。從他們口中得知,十八號後他們就沒有再出過這個林地了,在十九日下午他們這個位置被王國傘兵的巡邏隊發現,但是對方之後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諾米迪的部隊正幫忙著雷納的炮兵構築基本的陣地,那些flak 37部署起來還蠻方便的,自己有輪子的東西都有這種特色;他們用少許的炸藥炸開冰封的地面,噪音並沒有引來多少的抗議,因為許多熟睡的人連點反應都沒有,頂多翻個面、舔舔嘴唇,就繼續打著呼聲。

  這些爆炸聲雖然有可能讓在機場的敵軍會有警覺,偵察營長卻不太擔憂這個問題,因為敵人本來就知道這,反正目前手頭上的部隊應該也沒辦法一舉攻下機場,他等下想先帶些部隊去看看敵人的配置與反應,就只等負責支援的炮兵就位而已,那些八八炮的火力覆蓋範圍可達這片戰場的任一角落,用高爆彈就足以在兩公里的距離擊穿一百五十公厘厚的裝甲。

  十幾分鐘後克帆的第二個連的十五輛R-59R從樹林開了出去,算是很招搖的往機場開去,他敢這麼大膽主要是因為想說對方是空降部隊,不需要擔心戰防武器的問題。R-59R算是比輕戰車還輕的玩具,而且使用窄履,在這樣的天候下,行駛在一片雪白的土地上,R-59R除了無法發揮它輕盈的機動力,還容易發生別的問題。

  出發沒多久就出狀況了,一輛戰車也沒開多快,居然衝上了被雪覆蓋的大石頭上,整個底盤被卡住,任駕駛兵如何轉動履帶都沒辦法改善狀況,在後頭的營長看到兩眼爆凸的都快碰到了目鏡,只好派一輛牽引車上前拖救,車後的步兵只好換台車跟隨。

  有前車之鑑,剩下的十四輛R-59R根本以龜速前進著,深怕又卡到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前進兩公里後又有一輛車出事,這次是因為前方的一個有點深度的坑洞,整輛車往前栽了進去,三十七公厘主炮插進土裡然後熄火拋錨了,這次營長還是只能緩慢的搖頭,口中唸著,「R-59還是只能跑正常的道路跟普通程度的越野……還好有你們的工程隊,不然還沒到半路,就換我的人發呆等著救援了。」他對中校吐吐苦水。

  帶著要去欺負人氣勢的R-59群蒙上了陰影,車車又開始怕前面有個洞似的開的更慢了,幾乎成了靶子,行進的速度跟後頭的步兵有的拼;由於戰車群以一個正面前進著,其中幾輛慢下來,別的車為了不想成為突出者,也跟著放慢速度前進。

  機場那邊看起來毫無動靜,連個人影都沒有,像是會有不乾淨東西徘徊的建築,屋頂上沒有探出的頭,窗戶沒有人影晃過,就像敵人不見去似的,看的克帆有點毛毛的;耳朵用聽的還是可以聽到一些細微的爆炸聲,從哪發出來的就不很清楚,只知道一定比機場還要再更過去的地方,如果敵軍在別地方交戰,那這邊的人員不就更少了?但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此時外頭的風勢很明顯的減弱,R-59也正好到了可以開火撒野的距離,輕戰車便用它們的主炮以及車長機槍攻擊著看到的目標,有一輛從建築物旁衝出的吉普車,瘋狂的用車後的機槍對戰車射擊,吸引了許多車輛的注意,R-59們開始攻擊亂竄的吉普車,突然三個帶著尾煙的物體飛出,比一般輕戰車還要更皮薄的輕戰車瞬間報銷,其中一輛在車內發生連鎖爆炸後連炮塔都上天了;一門原先躲在視覺死角的戰防炮被推了出來,又一輛來不及反應的戰車遭正面擊中,所幸沒有產生爆炸,車內組員慌忙逃出,仍然逃不過追殺而來的子彈。

  步兵幾乎都還沒接戰,撤退的命令就下達出來,剩下的R-59R沒命似的把對前方發射的火箭彈跟掩護用的煙霧彈都射了出去,在慌亂中死命的開始倒車;對方那門戰防炮遭火箭彈擊毀,可是敵人的火箭炮還是一顆一顆的來。克帆可以看到好幾名原本在使用車頂機槍的車長,軟趴趴的倒在車頂出口上,敵人很有效率的狙殺了他的部下,讓他很不是滋味,隨口而出了不少髒話。

  在完全脫離敵軍攻擊範圍前,又有三輛R-59被擊毀,大難不死的成員沿著開去的路一直奔跑。諾米迪少校現在連髒話都罵不出來了,他指揮偵查營那麼久,從開始就指揮著這些皮薄的飲料罐,也不是沒有碰上過一次損失很多的場面,這次的驚訝主要來自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在一般的好天氣下,R-59可以在戰場上用它的高速躲避敵人的攻擊,一點問題都沒有,這次果真在條件非常不利的狀況下踢到了鐵板。

  炮兵掩護射擊在偵查連退出火線後停止,對於瞬間損失半個連戰車的軍官,雷納也不知道要開口說什麼,他想了老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敵人沒我們想的簡單。」

  「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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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19.十二月二十二日 嚴重的戰損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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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二日 15:11 墨爾德工兵橋

  才剛慶幸寒風減弱了不少,南岸上的聯邦軍人接著被敵人的迫擊炮給驅趕回散兵坑中,納瑞對此感到非常的不滿,甚至跳起來破口大罵,「帶種點衝出來啊,別跟娘們似的躲在後頭也不打,人比我們多還……」純粹舒洩情緒用,沒半個敵人會聽的到,而且還沒罵完就被排上的幾個兵給拉了回來。

  「排長,你應該不是鐵打的吧。」

  「反正你罵她們也聽不到。」

  一名坐在散兵坑內的士兵,調整著鋼盔帶,「她們本來幾乎都是女的啊。」一句話惹來了納瑞的瞪視。

  其實他們會感到很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裝甲營原本在跟敵人作戰的時候都是跑來跑去,這忙一下、那忙一下,如今要因為要防禦,必須龜起來像一般步兵樣挨打,讓許多人都暫時適應不過來。

  再加上一整天下來都是迫擊炮,那也是最煩人的東西,敵人好像炮彈很多,可是打起來很零星,這邊一顆、那邊一顆的落下,如果是想要做精神打擊的話,他們辦到了。

  今天下來,唯一算是比較有娛樂性的,就是躲在沙包後頭,看著敵軍步兵不斷嘗試著他們火箭炮的最遠射程,他們大約在一公里外的小小土丘上射擊,通常都是飛個三到四百公尺就落地爆炸,最遠一次大約達到了五百公尺的距離,看來是第三排排內的賭盤太看好對方了,照成莊家大贏的局面。

  凱特也是無聊的攤在散兵坑內,先前排內進貢的傘兵步槍,被旁邊一位小夥子借去玩,反正他自己沒這個興致。從吃完中飯以後,小夥子就不停的嘗試狙擊躲在遠處的敵人,如今打掉了快一個彈夾,還是沒什麼成果,嘴中一直在唸說,「耐心點,下一發一定打的中。」可是他已經說十六次之多了。

  旁邊幾個平常就是撲克牌友的士兵,正懊惱著開中距離會議,為了殺去無聊的時間,他們正在研發能夠不用洗牌,還能夠隔著散兵坑之間玩的撲克牌玩法,但是顯然要創造出一個足夠公平的遊戲,還是需要時間琢磨的。

  無線電中一直傳來戰車內成員的聊天聲音,無聊成這樣,凱特也不太想硬性的去規範他們別用無線電聊天,因為他們不只無聊,還沒什麼空間亂動;雖然已經可以用堆沙包的方法任車內的人進出不受威脅,可是老是進進出出,他們自己也還是會怕怕的,所以還是只有上廁所的時候會出來,主要是避免發生類似早上的悲劇。

  凱特很顯然的忽略亂髮一陣子了,正用刺刀把指甲裡的汙垢挑掉,然而發呆還不算什麼,目前最困擾凱特的就是無線電裡不停的嘰嘰喳喳聲,而最糟糕的是因為責任關係,他不能把無線電關掉。

  現在風小,而且沒有飄雪。站在北岸的弗拉可以算是悠閒的拿著望遠鏡,看著北岸在三、四公里外玩的不亦樂乎的部隊,會這樣來形容,是因為用南岸那些縮起來的可憐蟲來做對比。

  剛出發時,米芬斯動用了第二營全部的迫擊炮對敵人的防線進行了一次猛烈的攻擊,然後才悠哉悠哉的讓自己的裝甲部隊殺了過去,從無線電傳來緊湊的對話,光這點就能了解這次威力搜索所遇上的抵抗強度,其實以規模來說,動用上一個裝甲連已經是一次標準的進攻了,只是人力方面,步兵還是十分缺乏。在米芬斯步步小心的指揮下,至少目前還無傷亡傳出。

  從無線電對話跟北岸炮火、槍響的減少程度,能輕易的判斷出攻擊已經告一段落,敵軍或許已經敗潰,米芬斯用無線電說要先回來,其餘的部隊在清理戰場與點清戰果後也會撤回。

  弗拉看著手錶,自言自語道,「已經二十多分鐘了。」他說的是機場方向敵人對於南岸火力持續的時間,以單純用迫擊炮來說這真的很久了。可是爆炸聲聽起來有點改變,花了幾秒鐘他才發現不同之處,現在的爆炸聲密集度比之前增大了不少,還是有零星的落點在E連與三一七營的士兵頭上,可是如果從北面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J連附近的煙塵濃度明顯比戰線其他地方高。上尉狐疑了,因為之前視界都一直很清楚,「啊!是風!」

  他趕緊按下營無線電的通話鈕,通知代理營長與卡羅克,「各單位注意,南岸敵軍可能要進攻了,米芬斯快回來!目標可能是右翼!」說完拿起自己連內的無線電跑出壕溝,一邊跑一邊用手勢朝支援排的人員比劃,而自己則跑向第一排的戰車群。

  由於炮彈的爆炸聲,凱特一直都沒聽清楚弗拉在無線電中喊什麼,再加上排上那些多嘴的戰車兵,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納瑞的狀況也差不多,他看到弗拉往自己排上的戰車方向跑去,才由此判斷說可能有事情要發生了,他趕緊拿起望遠鏡看著對面,都沒看到什麼,這時他才想到可能不是自己這邊的正面,他不顧危險攀上旁邊一輛橫停的C-15,而這時他正好看到一大堆的煙霧彈從敵人左翼射出,沒多久幾乎完全攏蓋了與J連所在右線之間的距離,敵人為自己開出了一條在煙霧中的道路!

  「天殺的,總算來了。」

  「長官,現在是怎樣?」

  「老好人,帶十個人去中間支援右翼,機槍班也去,快!」中尉跳下車喊道,「他們打算突破右翼,該死,現在那邊一片煙幕,根本看不清楚。」

  「走,出發了,艾迪、渾蛋、天兵,機槍手,彼得,反裝甲火箭,唐諾……」班長很快的作出指示,附近幾個散兵坑內的人都拿著武器開始移動,「動作快,只帶武器跟彈藥,出發啦,保持低姿態,身體放低一點……」

  納瑞回頭看再他們左側的第二牌,卻只看到幾個人在探頭探腦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氣的他怒火中燒,顧不得一切就跑了過去,「無線電兵跟我來。」繞過幾個散兵坑,還跳了幾下,跑到了凱特後頭。

  附近的人看到納瑞扭曲的臉都安靜下來,全部望向自己的排長,凱特則只趴在沙包後頭用望遠鏡看著對面,然後對無線電說他什麼都沒有看到之類的話,一個在旁邊的士兵伸手想告訴自己排長有人來了,可是納瑞比他快,一拳往凱特鋼盔敲了下去。

  「靠!幹嘛啦!」突然被別人打這麼一下,任誰都會不爽。

  對方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不是前面!是右邊!」手指向橋的另一側。

  凱特站起來一看,「噢,糟了!我們要去支援他們嗎?」

  「是糟了!還不快動你的部隊?」

  「會不會是誘餌,你知道他們是傘兵……」

  「我想絕對不是。」

  「考恩、鏟子魔,帶你們的班去支援,從中間掃射敵人的側翼……什麼?」

  納瑞對他肩膀拍了兩下,「你這兩個班給我,戰車你指揮。」

  「好的,考恩、鏟子魔跟納瑞,喬克部署好你的班原地待命。」十五個人跟著納瑞向右跑去,「第二排與第三排戰車注意,以塞納為頭,右翼交戰陣形,保持五到十公尺的安全距離,重覆一遍,以最左邊的塞納車為頭,右翼交戰陣形,馬上部署。」E連排在正面的八輛戰車發動著引擎開始行動,排成一個斜線,所有戰車都把炮塔轉向右方,開始尋找目標,可是由於煙幕過濃,讓車長根本無法辨識目標,而且最糟糕的是如果敵人太靠近J連後,他們也無法分辨敵我,目前只能暫時用同軸機槍掃射。

  「這裡是J連,陣地遭敵煙幕壟罩,請求指示。」

  「I連金一,這裡是I連綠六,右線遭到強烈攻擊,請求迫炮對敵煙幕射擊。」I連的支援排排長大喊。

  「I連金一收到,請求表示敵軍位置。」

  「目視敵軍於J連陣地前方五百公尺,請求馬上射擊。」

  「I連金一收到。」I連支援排排長多爾馬上傳出指令,「所有火箭彈發射器,調製預設S落點加一百公尺。」

  各個炮組馬上進行調整,「完成!」

  「E連炮組完成!」

  「J連炮組完成!」

  「好,放!」以整群密集的火箭彈瞬間從發射器中消失,「準備下一輪,裝彈。」

  爆炸聲沿著整條煙幕走廊發出,爆風吹散了些許的煙幕。

  「目視目標,王國戰車,左五度。瞄準!放!」車長馬其拉下令。

  「媽的,好像沒打到。」炮手從窺視窗往外看。

  「再一發,再一發。」

  「媽的,來不及了,又有煙,看不清楚了!」

  「用同軸機槍啊。」

  「別吵,我知道!」

  對方動作很快,又有新的煙霧彈射出,看似永無止境;在煙幕散開的瞬間,許多炮手與機槍手趁機進行掃射,似乎有許多人倒了下來,但新起的煙幕又把視線遮蔽了起來。

  「目視HS-3數輛,SD-25數輛,朝右翼接近中,所有單位警戒,重複,目視HS-3數輛,SD-25數輛,朝右翼接近中!」三一七營的士官從戰線中央凸出的步兵陣地中用無線電發出警訊。

  還在左翼警戒弗拉聽到了警訊,連裝甲部隊都確定投入了,表示敵軍對右翼的進攻是主力攻擊,如果現在直接前去幫忙,所能達到的效果有限,有可能變成雙方的消耗戰,這樣對於人少的己方絕對不利,到底該如何才能把損失壓到最小……

  「所有步兵穩住戰線!全部戰車前進,擊退那些婊子!」洛堤斯.汪達下達了新的命令。

  J連第一排與第三排的陣地持續在一片混亂中,汪達讓他的戰車上前去接戰,結果就衝進了煙幕中,造成了別說找敵人接戰,連自己旁邊的車在哪都看不到的窘境,後來還有幾顆煙幕彈根本就是射入J連的散兵陣地內,所有的士兵根本看不清楚,機槍手連要不要射擊都不知道。

  「天啊,那個白痴到底在幹什麼!」在隔壁的I連第三排排長覺得很荒唐的看到J連的七輛T-3開進濃煙中,這樣一來他的戰車就等於沒用了,深怕造成誤擊,再加上連J連的陣地也充滿濃煙,迫使他下令自己排的右線收攏回來,目前他排上所有的機槍都不停的吐出火舌,朝任何可能有敵人的地方射擊。

  「這是綠三,長官,我們該怎麼辦?根本分辨不出他媽的敵我!」

  「我也是,中尉。什麼都分辨不出來。」

  「就朝你看到的敵軍目標射擊。」凱特無奈的指示,「就做你該做的。」

  「是誰下那個天殺的命令的!可惡!」米芬斯回到了北岸的右翼,他往南邊一看就暗自不妙,第一件要做事情就是更改半數迫炮射擊的目標,改成攻擊敵人的攻擊發起線,來暫時延遲敵軍下一波投入戰場的部隊;第二件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把敵人與J連的部隊分開!北岸進攻的部隊已經被召回,可是還要一些時間,他們需要緩衝的時間。

  「我是米芬斯上尉,所有在南岸的J連部隊馬上退出陣地!戰車給我滾回來,馬上!」代理營長先對無線電吼了一遍,但是還是不放心。

  雖然撤退命令下達了,可是J連陣地卻沒有該有的動作,他又重複了一次,照樣沒有進展。

  「你,還有你們幾個,馬上過去對岸叫J連的步兵退到北岸或是第三排的陣地去,反正不要留在他們自己的陣地了,叫他們離開自己的陣地!還有叫J連的戰車退回來,快!」米芬斯跑向剛回來C-15,他迅速的對上頭的八名步兵下令,八人帶著尚未搞清楚狀況的恐慌眼神跑過那瓦河。

  E連戰車開始對煙幕中能些微看到的目標,用高爆彈自由射擊;在最左翼的弗拉判斷了目前的狀況,最好的方法就是威脅敵人的後方,迫使他們放棄攻勢,他開始領著自己的戰車做一次小型的迂迴。

  「凱特,凱特,把你的戰車……」弗拉在充滿噪音的戰車內用無線電喊道。

  凱特用望遠鏡不停觀察敵軍進攻的側翼,手忙腳亂中拿起無線電,「喂?喂,我是凱特,聽到,請說。」

  「凱特,把你排上的給我指揮,叫你的排還有我的排剩下的步兵都跟上我的戰車,只有攻擊敵人後方,才能阻止敵軍的攻勢。」

  「我的步兵大半調去右線了。」

  「沒關係,剩下的都過來,快點!我要發動逆襲。」

  「知道了。」

  中尉回頭跟自己排上的步兵說道,「喬克,聽見了吧,馬上出發,跟上第一排的步兵,所有剩下的人都去,機槍班也是,全部給我上去。盡量快速通過戰場,我會讓戰車掩護你們的,走。那邊那個補充兵,手不要給我空空的,不會多拿個彈藥箱啊!」

  「所有人跟上我,過來集合!」喬克指揮步兵往左邊靠攏。

  「第二排戰車、第三排戰車注意,掩護步兵的行動,慢速前進,掩護射擊!」先對戰車下令,再回頭指示步兵,「喬克,走!」

  「跑,跑快點,使出吃奶的力氣給我跑。」

  「紅一到紅四跟上第一排的戰車,同時也掩護步兵推進。」

  「馬其拉收到。」

  「紅三收到。」

  「了解。」
  「收到。」

  凱特跟在綠二後面,同時指揮著步兵與戰車行動,一發子彈擦過他的肩膀,不只告訴他有人在狙擊他,也提醒他站太出來了。「媽的!」他躲回戰車後摸了摸被擊中的肩膀,沒有痛的感覺,也沒有血,「呼,沒事,呼,凱特你這個笨蛋,還好沒事。」

  同時在南岸右翼,納瑞帶著鏟子魔的班進入I連第三排的陣地,「兩挺機槍架在那邊,身子放低點,過去過去。」他走近另一名軍官,「現在狀況怎樣?」

  「那個該死的傢伙把戰車都開進去了,我根本不能射擊!」

  「我看到了。」納瑞不客氣的回答。

  I連的排長聽出對方在指責自己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奧瑞德上尉剛剛派人過去要J連的步兵撤出自己的陣地,但是他們動作很慢。」手指向J連陣地後的堤岸,有幾個人影不停的在揮手,雖然聽不到也看的出來他們正在大喊著。

  「目前最糟糕的就是我們無法把J連的戰車跟敵人清楚的分開,我無法用無線電跟他通訊……」濃煙中發出兩聲強烈的爆炸,接著看到有明顯的新煙柱冒出,「射擊那邊!阻止那幾個人!射他們,射他們!」兩個中尉都同時看到了跑向J連沙包的幾個人影,這幾個人影身材明顯比較矮小,「他媽的,連步兵都跑到了……」

  米芬斯派去的人正拼命的一邊解釋,一邊把J連的士兵從散兵坑內挖出來,然而有幾個人好像以為自己已經是種起來的植物,說怎樣都不肯走,I連的士官兵只能放棄,跟上肯聽話的人跑回北岸。

  「你們I連的人幹嘛對我們這邊射擊啊!」

  「快走,你們這些渾蛋,敵人步兵已經很靠近了,快離開那!」

  「他們來啦!開火,開火!」

  「手榴彈!掩蔽!掩蔽!」

  連續幾聲近距離的爆炸,挾帶著土塊碎屑灑落四處。

  「敵人入侵陣地!啊!」

  隨即J連陣地內槍聲大作,而裝備較多全自動武器的王國傘兵,在這近距離戰鬥中佔盡了優勢,但是不少J連的頑固份子上膛的子彈用盡後,直接用起槍托、刺刀、甚至鏟子,用單純的戰技與蠻力,撂倒趨近的敵軍。

  在I連第三排陣地中的鏟子魔,模糊中看見一人持鏟子揮中帶軟帽敵人的臉,女孩頭一歪瞬間倒下。就只在六十公尺外而已。

  「可惡,這麼好的機會……」他羨慕死,他夢寐以求的就是用這樣用上一次,才不會辜負他細心打磨過的鏟子,那把隨身攜帶的鏟子。

  在旁邊的納瑞聽到了,「你,想都別想,用你的步槍。」

  「該死,就這麼近了,真可惜……」

  納瑞沒管他繼續唸東唸西的,為納克裝上下個彈夾,上膛,繼續射擊。

  「幹!停止開火,停止射擊,停火,敵人跟我軍太靠近了。」I連第三排排長氣到快吐血,整個人站出去,「你們這些個渾蛋,快給我滾開,他媽的渾蛋,離開那天殺的地方。」拼命吼叫兼比手勢要J連步兵退回北岸。在激動中,一顆子彈劃過他頸部,中尉往後倒了下來。

  「醫護兵!」納瑞跟鏟子魔馬上把他拖進旁邊的散兵坑,手在他頸部上加壓,醫護兵馬上幫他檢查止血,「長官,沒事,只是擦傷,沒傷到頸動脈。」

  躺在地上的中尉是真的被嚇到了,他大口大口的吸氣,「真的?」

  「是的,長官,真的只有擦傷,你沒事,長官。」

  「好,謝謝。」他深呼吸一口,馬上就跳起來繼續指揮,「機槍射擊J連戰線前方,阻止更多敵人進入陣地!朝那邊射,那邊!」

  「長官,你還沒止血。」

  「我血多,死不了的,你給我趴回去。」

  納瑞聽了這一句,回頭看著他,『我血多,死不了的。』這句太帥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講,看來要有很好的運氣才行。

  大約有四十多人零星的跑回北岸,此時I連多數的步兵也已經回到北岸,等到確定J連南岸陣地活的只剩下敵人後,I連北岸跟南岸的火力隨即形成火網,覆蓋在J連的前陣地上。「開火,把他們都打掉!」

  弗拉領著兩個排九輛的T-3B,步兵四、五十人往前推進了一公里多,仗著裝甲與火力優勢硬生生的在敵方右翼守軍防線上開出一個缺口。

  「前進,所有戰車與步兵前進,攻上雪丘!開始反擊!」越過視野障礙的雪丘後,一切都改觀了,先前一直無法窺視的敵軍後部作業區域,現在一覽無遺。這對失去防線的王國軍右翼來說是很致命的,平坦開闊的地形讓她們無險可守,完全暴露在敵火之下。

  「先攻擊具有威脅性的目標,摧毀所有戰防兵器!」

  大剌剌停在雪地中的牽引車是最先被擊毀的目標,再來是尚未進入陣地的戰防炮,許多敵軍背對防線缺口四處逃散。一個暴露出來的敵軍迫炮陣地,被受一整天炮擊惹惱的聯邦軍人,用彈雨給淹沒,在後撤的途中也蒙受嚴重的損失。

  聯邦步兵也跟著戰車衝上了雪丘,隨即趴下架起槍枝朝任何在移動的目標射擊,大量的彈藥灑落,更加擊潰了幾個還試圖重組防線的隊伍。戰況發展至此時,已經變成雙方互挖牆角的作戰,現在的關鍵在於誰挖的比較兇狠也比較快。

  「自由射擊!擴大戰果,造成敵軍後方的混亂。」弗拉一般不是很喜歡對失去戰意的敵人射擊,也不喜歡攻擊背對自己的敵人,尤其他們現在大多都是女的……但是考慮到當前的情況,他們必須給對方強烈的打擊,才有辦法間接逼退他們左翼的進攻矛頭。

  在雙方你來我往的交火中央,有許多倒下的人體散佈著,有的還在掙扎,多數卻一動也不動的停在原地,任飄逸的雪花停在其髮間,逐漸與白色的大地融為一體。

  再正面突破後,E連已經達到驅逐敵右翼兵力的目的,接下來進攻隊伍轉個方向,開始把火力投射到王國軍左翼的後方,正式開始對敵軍側翼進行威脅。

  「所有戰車火力沿著雪丘陵線覆蓋敵軍陣地,各車保持間距,壓制敵軍。」弗拉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自己兵力有限,只能以火力取勝,不管T-3再強悍,也很難突破王國左翼厚實的後方防線,但是火力上還是能對敵人造成巨大的損失。

  戰鬥這種事情當然總不可能一直很順利,王國軍擁有人數上的優勢,一批預備隊投入左翼後方,加強防禦,敵軍也不是會一直單純挨打的笨蛋。敵方第一波的反擊,數發煙幕彈落在E連進攻部隊中,完全遮蔽了所有視線,有效果的消弱進攻方的火力優勢。

  「這是藍五,有煙霧彈落在我附近,該死。」

  「他媽的,我什麼都看不到。」

  「怎麼辦?退後嗎?」

  「這是藍一,所有人冷靜點,絕對不准後退,我們必須前進,離開這片煙幕,把敵人保持在我們能看到的地方,我們必須要給他們持續性的打擊,才有機會挽救我方右翼。」弗拉解釋道。

  「管他們J連去死。」

  「他媽的蠢貨!整個營隊又不是只有J連而已,我們現在是共存亡。他們完了!橋頭也完了!橋頭完了!我們也完了!現在給我聽好,所有人向前取得視界,把我們所有彈藥都灑向他們後方,聽到了沒有,離開這個天殺的煙幕!所有戰車盡量保持自己的優勢地利,步兵跟上!」從沒聽過弗拉罵髒話的E連人員安靜下來,不再提起連隊間的問題,乖乖的按照指示行動。

  「這是藍三,我離開煙霧了,可是他們還有新的煙幕打出來。」

  「那就繼續前進,各車盡量保持陣形。」

  「藍二報告,左方敵軍正在撤出。」

  「紅四,幹掉一輛SD-25。」

  「右邊有個炮位,可惡,它開火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來打。」

  為了能持續進攻,E連進攻隊伍只好更加深入,在不知不覺中戰車陣形已經破散開來,各車都把注意力放在敵人的左翼,隨車步兵也只能不停的變換陣地,跟上不停移動的T-3B。

  弗拉的藍一車在部隊的最左邊,也是開最前面的車輛,也是最靠近敵人的車輛,由於注意力全都放在以擊潰敵人進攻戰線上,反而忽略了自己的側翼。一門被爆炸掀起雪堆覆蓋的七十五厘米戰防砲,完全沒人注意到,現在這個獵手偷偷的露出來,瞄準,接著開火。

  七十五厘米的炮彈貫穿坦克後部裝甲,擊毀了戰車的引擎,燃燒不完全產生的微小顆粒狀濃煙灌入車內的空間,裡頭的三個人馬上被濃煙嗆的不停咳嗽,連眼睛也張不開;情緒已經被打散掉了,接著慌張與驚恐充斥全身,在缺氧的狀態下弗拉反射性的用嘴大吸一口,立即被嗆的更加嚴重,眼睛被燻的很刺痛,他努力想睜開眼看,一切徒勞無功,洗淨作用的眼淚也被逼了出來,他伸手摸索著艙蓋,打開它。

  弗拉用另一之手抓住炮手胡亂揮舞的手,好讓對方知道逃出的方向,「這裡,快出……咳、咳,來。」坐在車長位置的弗拉率先爬出,他知道下一發很快就來了,可是眼睛太痛看不見,下意識中他只記得一件事情,『跑』,他跳下戰車後就一直跑。下一發炮彈再度擊中戰車,剛爬出的炮手被暴風甩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地上,還沒爬出來的駕駛兵就沒他好命了,活活被有毒氣體嗆死在裡頭。

  弗拉雙手揉著眼睛,很努力的想看清楚,但是一切還是很模糊,慌亂的腳步踢到了一顆石頭,讓他臉朝下的栽進雪堆中,而雪堆中的另一顆石頭讓他昏了過去。

  戰防炮的位置,在步兵告知戰車後被擊毀,由於角度的關係,那輛擊毀戰防炮的車長也沒注意到有車被擊毀。在這樣空曠的地形,戰車有很大的優勢,E連的火力持續猛烈的灑落在敵方防線上,一輛車被擊毀的事情就暫時被忽略了。

  橋頭南岸右翼,J連被擊毀的車輛阻礙了I連戰車的射界,為了避免戰車被近距離射擊,I連第三排的戰車退到了戰線中央,用裝甲最厚的正面面對敵人切出來的缺口。戰鬥到目前幾乎已經可以斷定,除了兩輛及時逃出濃煙中的T-3B,J連在南岸的所有車輛都已經被擊毀。

  在J連陣地上頭的煙幕逐漸淡去,現在可以從上上下下探出的頭,算出大約有快二十個敵人在裡頭,有更多的敵軍想要進入陣地,及早被發現,從北岸來的戰車炮火給逼退了一些,一輛前來支援的HS-3馬上被擊毀,接著是一輛SD-25,可是敵軍還未放棄,依靠著任何能夠躲避的障礙物作戰,還有幾枚火箭彈射向北岸的戰車。

  納瑞看了一下狀況,「鏟子魔,叫你班的人集合,機槍手掩護,其他人拿衝鋒槍,手榴彈,沒有的跟I連的人要,還有火箭管。衝鋒槍借我。」

  「長官,你要幹麻?」

  「照做就對了!」他邊說邊換自己的武裝,納克太長了,不適合接下他的需求,只好把心愛的納克放在一旁,接過另一名中尉遞來的衝鋒槍,跟旁邊的人多拿了兩顆手榴彈。

  「你想幹麻?」I連第三排排長問道。

  「車子借一下。」他指的是旁邊橫放的C-15。

  「可以,你要幹麻?」

  納瑞笑了一下,「幫忙我掩護。」

  「好。」I連排長首肯。

  「鏟子魔。」

  「在。」

  「我招手再跟上來。」

  「掩護射擊!」

  「掩護射擊!」附近的士官覆頌道。

  納瑞衝進C-15的駕駛座,直接油門採到底,他看準的是一輛T-3B跟C-15殘骸之間的空間,正好差不多是一輛C-15的寬度,有些敵人利用這個缺口探頭探腦的;在機槍的掩護下,納瑞在快到時,把方向盤往左打到死,就這樣把C-15停了進去,碰撞後車子劇烈搖晃。

  納瑞單手持衝鋒槍打開副駕駛座的門,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少女大驚失色的表情,他沒猶豫扣下板機,接著他看到一輛HS-3注意到了這裡,往外丟了兩顆手榴彈,連門也不關,馬上抽身從正駕駛座的門跑了出去,沒跑多遠就隨著後頭的炮擊聲趴下。

  C-15被擊中後往左側翻了過去,納瑞吞了口口水,感覺自己剛剛像瘋子依樣,回頭看那輛C-15,正好還停在他要的位置,他站起來朝己方陣地比手勢,鏟子魔馬上帶著他班上的六個人跑過來。

  納瑞走回車邊,從口袋中拿出第三顆手榴彈,「手榴彈。」其他七個人聽令,跟著拿出手榴彈,「要丟過車子,一起丟。」

  中尉做好投擲的姿勢,「拉開安全針。」他看所有人都拉開了,「安全桿。三,二,一,丟!」幾秒後從車後頭傳來密集的爆炸聲,以及女性的哀嚎。

  納瑞再度吞口口水,「再一次,中距離,二後丟。」八個人重複同樣的動作,「鬆安全桿,二,一,丟。」

  「再一顆,遠距離,拉安全針直接接丟。」每個人又再拿出手榴彈,「三,二,一,拉,丟。」

  八個人都聽到了哀嚎聲,但是為了自己好,還是裝作沒聽見,「接下來呢?長官。」

  「這後頭有一輛HS-3,火箭射手。」

  「長官。」回答的士兵把他背的火箭筒拿下來。

  「幫他爬上去。」納瑞指著翻倒的C-15。

  「爬上去?」

  「對,爬上去,然後趴好。」

  「那火箭筒呢?」

  「先擺著,快。」兩名士兵讓射手踩著肩爬上去,射手很怕被看到,身體緊貼著C-15的右側面。

  「你有看到HS-3嗎?」

  「有,有看到了,約五十公尺外,哇靠,他們人好多。快給我火箭筒。」

  「火箭筒上去了,摸接到沒?」

  「拿到了,拿到了,慢點,我可不想被看到,鐵定變蜂窩的。」射手慢慢的把火箭筒平放好,拉到身旁,緩緩的架起來,這種距離不可能會失手的,而且對方絕對玩蛋,瞄準後扣下板機,「耶,命中!」看到目標爆炸後射手像屁股著火似的跳下來。

  「好撤退,快跑!等一下他們手榴彈就來嚕。」八個人衝回己方戰線,鏟子魔臉上帶著小孩子剛做惡作劇完正在逃的笑臉。

  「天啊,你真的瘋了,你們打到了啥?SD-25?Hs-3?」I連的中尉壓低身子問道,語氣中滿是驚訝。

  「一輛Hs-3,還有一些步兵。」

  「Hs-3啊,那算賺到了,我從沒看過這樣的打法,哪學的?」

  「剛想到的。」

  「那真的很帥,太厲害了。」

  第三排戰車為了支援右翼,一邊推進一邊攻擊,已經用掉過半的炮彈,機槍彈藥也在重新補給後得以持續發揮其火力。凱特一直待在綠二號的背敵面指揮附近的部隊,直到剛才他的無線電兵被炮彈碎片擊中才分了心,碎片打入了無線電機中,電器短路釋放出高熱燙傷了無線電兵背部,無線電兵在醫護兵的幫忙下退到了後方。

  看了看手錶,四點三十四分,天色開始明顯的轉案,敵軍發動進攻的左翼已經有撤退的跡象,E連的進攻算是達成目的了。撤退的敵人就算不用煙幕彈也可藉由天色作為安全的掩護,相較之下人數少的這邊就虧大,他必須提醒弗拉一下,該是撤回攻擊隊伍的時候了。

  凱特爬上綠二號,從車長入口探手進去敲對方的頭,「問一下弗拉,天色變暗了,他們是不是該撤退了?」

  「好。」綠二車長回答,過了幾秒又探出頭,「中尉,我的無線電好像怪怪的,不能發訊了,你去別台車看看。」

  「我知道了。」凱特往前一台戰車跑,正準備爬上綠一時,撇見馬其拉的紅四號就再前方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這才讓凱特發現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前進了不少。他看了看對面敵軍進攻矛頭,似乎較少人把注意力放在這邊,乾翠自己放膽衝過這不到一百公尺的距離。

  看到長官衝刺過來,沒等凱特停下,就有士兵發出反應,「長官,我們彈藥快不夠了,接下來怎麼辦?」說話的士兵從彈藥箱拿出最後一條彈鏈。

  「我想也是,我知道了。傳下去,把傷者集中,準備撤退。」凱特說完爬上旁邊的戰車,打開艙蓋,「馬其拉。」

  「什麼事情?長官。」

  「我的無線電壞了,後頭的步兵們彈藥快用盡了,還有我們也有些傷者,幫我用你的無線電通知弗拉還有其他車,該是時候掩護步兵開始撤退了。」

  「知道了。」馬其拉伸手把艙蓋蓋上。

  排長跳下車,揮手下令道,「所有人離開車子後面,在戰車的掩護下撤退。」E連的部隊開始後撤。起風了,冷冽的北風再次襲來。

  戰線右翼在I連的優勢火力支援下,J連的步兵展開反攻,一個排的兵力跑過冰面,目標是奪回J連先前的陣地。才跑到河中間,原以為已經熄火的機槍又開始燃起火舌,多數人紛紛趴下躲避。

  「奇怪,搞什麼鬼?這不是我們.30的聲音嗎?難道是自己人?」

  「別作夢了,那邊的自己人早死光了,還擊!」

  「快前進,別發呆,匍匐前進,不要待在河面上,很危險!」

  在北岸的米芬斯盡量站在高處,用望遠鏡同時觀看戰線左右兩邊的狀況,E連對敵後的威脅是讓王國軍撤退的主因之ㄧ,再來是所幸J連的破洞來的及彌補,右翼才沒有遭到更大的損害,敵軍也沒有更大的進展。開闊的地形對進攻方來說有太長的側翼與補給線,雖然用煙幕掩護,攻擊的衝擊力還是被距離消弱。看樣子在不用半小時戰鬥就告結束,現在只要守住原本的戰線就算目的達到了。

  看著後退中的部隊,凱特發現少了一輛戰車,感覺不太對。

  「長官!瑞斯伯連長的車被擊毀了!」馬其拉直接身體冒出炮塔喊道。

  「什麼!」部隊已經退後了不少距離,凱特的聲音讓很多人都轉頭,「什麼?那……那……弗拉人勒?真的嗎?什麼時候?部隊停下來!」

  「恐怕是真的,第一排的車剛剛在討論誰被擊毀了,可是他們現在才知道是長官的車。」

  「該死!那現在呢?他有逃出來嗎?」時間快下午五點了,天上只剩下一點點的光線而已。

  「我不知道,而且他們也沒注意到是什麼時候被擊毀的。」

  「去問!」他回頭看著旁邊的部隊,「這邊這麼多眼睛有沒有人看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天殺的,有沒有人看到我們的戰車被擊毀時,前後的事情?有印象的都說,還沒想到的給我想,這是命令!快點!」

  「長官……」隊伍另一頭有人發出聲音。凱特循聲走了過去。

  「長官,這邊這一位是我們第一排的其中一位炮手,可是他現在處於昏迷狀態。」

  「那有沒有看到你們連長啊?駕駛兵呢?」

  「我……我不知道,我們那時候都在交戰,我沒注意到,長官,我只是去幫忙抬傷患的而已。」

  「是誰先第一個看到他的?」凱特指著昏迷的炮手。

  「我……」一個不熟悉的面孔發出的極小聲音,可是卻足以讓附近所有人看向他,一個大男生突然哽咽了起來。

  「士兵,放……輕鬆點……」凱特忍著自己的耐性,「告訴我,你有沒有看到其他人逃出來。」

  士兵點點頭。

  「那其他跑出來的人呢?」

  「一個……第一個跑……跑出來的人,跑……跑一……跑就被擊倒了,他……他是第……第二個跑出來的。」士兵指著炮手。

  「那第三個人呢?第三個人呢?」凱特激動的搖晃對方,因為他知道第一個跑出來的應該就是在車長位上的弗拉,可是還有希望……他手摀住口鼻,強忍著淚水。

  「沒……有第三個人,後……後來……」

  「後來怎樣了?快說啊。」

  「戰車又被擊中一發,就爆炸了。」

  「然後呢?」對方帶著淚水搖搖頭,「那……那第一個人呢?你有確定他死了嗎?」

  「他跑……跑錯了方向,他往敵人的方向跑……跑,然後……然後被子彈打中,倒了下去。」

  「你,有,沒,有,去,確,認!」

  「我沒……」

  「你為什麼不去!你為什麼不去!你為什麼不去!你為什麼不去!」伐尼拉瘋狂的搖晃對方,淚腺也不受控制的湧出大量淚水。

  被逼急的士兵,突然反抗推了一把,「因為我怕死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會不會也倒下去!」

  「孬種!你這個孬種!」中尉失控的摑了對方一掌。

  旁邊的士兵上前拉開兩人,「長官,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

  「部隊前進,弗拉還沒死,我們去把他找回來。」

  「長官,現在已經天黑了,情況對我們很不利,而且現在去也找不到!」

  「你們放開我!」

  「不行!」

  「放開我!不然就是抗命!放開我!」凱特想要掙脫,單憑一個人還是無法抵抗四個大男人的力氣,人群外伸進一隻手,往中尉的後腦敲下去。

  「其實他比我還固執。」納瑞想苦笑也笑不出來,「我都聽到了,先退回防線,把傷者送去治療。」



十二月二十二日 20:21 墨爾德工兵橋

  傍晚六點以前,主要的戰鬥已經停止,然而短暫性的交火卻一直持續著,整條敵人進攻路線上,一直有人影來來回回,米芬斯打定決心不反擊,只要穩住目前的防線,敵人就無法再越雷池一步。

  在戰鬥中負傷的士兵不斷的送往北岸,讓所有多少會護理的人都揮汗如雨,儘可能的幫助所有傷患,縱使手忙腳亂他們不能在傷者的面前示弱,當然連累字也不能說出口。

  新聽到了消息讓蕭恩的工作效率大打折扣,第二營一戰折損兩名上尉,其中一個講難聽點,他還可以擺出不削一顧的姿態,但是另一位讓他悲從中來。

  連凱特都無法接受。平常冷靜、和藹可親的凱特失蹤了,難得一見的與納瑞上演了一齣全武行,最後在納瑞的強烈要求和氣的直跳腳的米芬斯許可下,蕭恩濕著眼框在很不願意的狀況下,幫失控的凱特打了一針鎮靜劑,現在他躺在一旁安靜的睡著了。

  接著是蕭恩頻出狀況;先是誤判傷患的處理先後順序,再來是動刀的時手會不明的顫抖,包紮緩慢,拿錯藥品,忘記消毒,後來甚至控制不住眼淚,繃著難看的表情工作,最誇張的就是傷患傷在右腳,結果在失神的狀態下包成了左腳。

  泰莎光看醫官這樣,自己就很難過了,好不容易勸了許久,蕭恩才肯坐下休息個十分鐘,而泰莎則默默的加快傷患的處理速度,處理的照樣溫柔纖細。

  「謝謝,妳真像個天使。」坐在角落的傷兵等包紮完後說道,臉上掛著笑容。

  泰莎只聽的懂前兩個字,可是既然知道前面說的是謝謝,後面是什麼也不很重要,女醫護兵回以一個笑容,就往下一個傷患移動。

  「該死,我怎麼睡著了!」蕭恩驚醒後習慣性的看了一眼手錶,三十分鐘過去了,他用力甩甩頭讓自己清醒點,用手撐著地板搖晃著站起來。

  「泰莎,不是說十分鐘到了叫我嗎?怎麼沒準時叫我。」眼神開始巡視傷患。

  「我剛要去叫你啊。」

  「已經過三十分鐘啦。」

  「人家沒去注意時間啊,反正需要急救處理的傷患都已經先處理完了。」

  「那換妳休息吧,妳也整天沒休息了。」

  「沒關係,我還不累。」

  「去休息!」蕭恩用眼神表現他的堅持。

  「好吧,等我弄完這一位。」

  蕭恩就站在旁邊,一邊讓自己清醒,一面等著泰莎包紮結束,然後確確實實的把她趕進碉堡內休息。蕭恩接手開始處理剩下的傷患,然後又趁機教導其他醫護人員該注意的事項,最後在全部傷患尋了一回,才蹣跚的步入碉堡。

  蕭恩小心著自己的腳步,免的踩到滿滿的傷患。泰莎坐在醫療箱旁邊靠著牆壁睡著了,手中還拿著先前蕭恩寫給她藥品對照用的單子,蕭恩看著她安詳的臉龐,露出入夜來第一次的淺笑,他在泰莎身旁坐了下來,輕柔的把泰莎從靠著的冰冷牆上移到自己肩膀。

  沒多久外頭傳來了在碉堡旁邊迫擊炮射擊的聲音,接著就是一陣炮火跟機槍的射擊聲。不平靜的夜晚,看來又要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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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20.十二月二十三日 新雪覆蓋的戰場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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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三日 06:07 墨爾德工兵橋

  「嘿,小子。」E連第三排綠四號車車長在沙包的保護下探出頭。

  旁邊就是三一七營的步兵的陣地,「你在叫我?」其中一個士兵指著自己回問。

  「對,就是你,小子。」

  「有什麼事嗎?」

  「想不想來進來戰車裡玩玩?」

  「可、可以嗎?」小夥子蠻驚訝的,他早就想瞧瞧了,只是苦無機會。

  「當然可以啦,我們還有人可以教你怎麼開怎麼玩,以後你有機會搞到一台自己的就能玩了。」

  「真的?」這麼豐厚的誘惑,連附近的人都表示有興趣。

  「當然是真的,一句話,要不要。」

  「好、好、當然好。」小夥子興奮到上前想直接爬上車。

  「欸,慢點、慢點,從後頭上來,免得被狙擊手偷打。」

  三一七營其他步兵顯露出羨慕的表情,倒是E連的步兵一點意願也沒有。車長跟炮手貼著炮塔慢慢爬出車外,「欸,你們兩個要記得換班啊。」被留在車內的駕駛兵提醒道。

  「會啦,會啦,別急,好好教人家啊。」炮手在離開前回答。

  「別忘了喔!」

  「不會啦。」

  「小子,不介意讓我在你散兵坑內睡一會吧。」其實這才是他的目的,好好的睡一覺。

  「好,剛剛我站在裡頭的那個……」年輕人用手指著自己的散兵坑。

  「我知道,進去的時候頭低一點啊。」車長跳下戰車,跟後頭拿了自己的早餐就躺進交易而來散兵坑。

  「還有一個名額。」炮手在站到地面後伸出了食指。立即有六個人舉手。

  「唉,一群無知的傢伙,可憐啊。」一名附近的E連第三排士兵說道。

  「乖乖的待在外頭有什麼不好的,至少還能動動手腳,對不對?」

  「沒錯,我同意你說的,哈哈,可憐蟲。」

  「這也沒什麼,他們只不過是好奇而已,沒必要這樣講吧。」

  「這道也是。」

  「嘿,大家,來拿你們自己的培根,今天一人有三片。」一個士兵端著盤子走來,盤內堆滿剛煎熟的培根。

  「三片!哇,他們瘋了嗎?」

  「我要焦一點的!」

  「一人三片?對嗎?聽起來我們昨天損失不少人啊。」

  「是啊,瑞斯伯上尉……」

  「我認為只是他們要補償我們昨天而已,昨晚根本沒時間好好吃東西。」

  「或許是獎勵我們?」

  「這比較實在,與其給我多幾枚獎章,我寧可他們給我多些吃的。」

  「要叫醒他嗎?」他指著一名剛喝完濃湯就睡著的補充兵。

  「當然不要,呵哈。」

  其實多數人都還沒休息,王國軍整晚都在煩人,逼的他們連休息的時間沒有,一切槍炮聲直到今晨天亮前才結束。

  「你覺得之後誰會指揮我們E連?香草先生?還是山野人?」

  「我想是凱特。」

  「不,會是我們頭兒吧,他比較悍。」

  「我覺得他們兩個會一起。」

  「對我來說都沒差,他們兩個都不錯。」

  「你們知道嗎?香草先生昨天失控了。」

  「呀,我想我們都聽說了。」談話突然告一段落,各自咀食自己的食物。

  「中士,你能幫我一下嗎?」一名補充兵拿著M64問道。

  「什麼問題,男孩。」

  「是我的蘭格特,從昨天就不能開槍了。」

  「從昨天就這樣,那你怎麼打仗的?」

  「我花了很多時間在修理它,後來只好先拿別人的武器。」

  「讓我看看。」

  補充兵把步槍遞了出去,「我不懂,我拆開來看好多次了,所有零件都沒問題啊。」

  「哈哈,你有確定所有該在的東西都在嗎?」士官坐在散兵坑旁,開始分解M64。

  「我想我很確定。」

  「你想?是嗎?」分解完後,開始檢查所有的零件,「看起來它們都還在。嘿,艾迪,艾迪。」

  「什麼啦,你這渾蛋,我幾乎要睡著了。」機槍手不耐煩的張開雙眼看了一下,又閉了起來。

  「你們的.30搞定了嗎?」

  「什麼?」

  「我說,你們的機槍搞定了嗎?昨天不是有兩挺出問題?」

  「一挺壞了。」

  「壞了?怎麼壞的?」

  「反正就壞了嘛,不會修。」

  「另一挺勒?」

  「另一挺搞好了,只是過熱卡彈而已,連續開火這麼久……很正常。」

  「修好就好。」

  「還有問題就問天兵,看在老天爺的份上,別吵我了,讓我好好睡個覺……」

  「好好好。過來,士兵,我想我找到問題所在了,看看這個,都已經變形了,你槍是不是有去撞到什麼東西?」

  「才變形這樣一點點。」補充兵很驚訝。

  「我知道,組裝起來時看不太出來。」士官很熟練的把槍組裝起來。「你看,這樣真的看不出來,把子彈塞進去就知道了,所以開不了槍,沒膛炸算你運氣好。」

  「那我該怎麼辦?中士,把變形的地方敲回去?」

  「不要,那樣沒什麼幫助。除非換零件,不然這把槍別用了,先用別人的槍吧。」

  「喔,好的。」

  「嘿,小子,用提伯的槍吧。」另一名老兵把戰友的槍拋了過去,「他屁股被打到了,天啊,那真是難以置信,我實在搞不懂,難道他趴下來時屁股比頭高嗎?」

  「的確是如此,昨天他屁股是我包紮的。」醫護兵很正經的表示。

  「什麼?真的?」

  「所以我們要常坐著,把屁股壓扁點。記住各位,愛惜你的屁股。」

  還沒睡著的人都笑了。

  北岸,被迫睡了一場好覺的凱特,可能是因為精神補足了,醒來後又跳又叫的要找納瑞,蕭恩很不客氣的制止,把他訓了一頓,「要吵要鬧給我滾遠點,傷患需要安靜的休息!」醫官嘆了口氣,語氣轉而柔和,「事情目前就是這樣,你現在有精神了,如果心裡不好受的話,去找事作,很多人昨晚都沒休息。」在對方肩膀上輕拍兩下,便自行走回碉堡。

  雙眼看著蕭恩一步步遠離,凱特呆在原地,眼神轉而空洞。凱特不很確定昨天晚上自己鬧了兩個小時,還是三個小時,那樣的行為真的很幼稚,但是他也不會否認,那可能才是自己的真實面貌?軍人還是有感情的,正好又生在不安穩的年代……戰場跟好人真是格格不入啊……過了一會他才覺得臉上冰涼涼的,用手一摸,是兩道快要結冰的淚水,他抬頭看,才發現不知何時外頭又開始飄起雪來。

  事實就是事實,不容改變。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做他身為軍官該做的。

  凱特抹掉淚水,調整自己的情緒,朝營部走去,去找個人問問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一進營部就看到米芬斯趴在木箱子上,背上蓋了件歪掉的毯子,凱特順手把毯子蓋好,納瑞也在,他是窩在旁邊的一個角落,嘴角流出來的口水,有不少已經在地上結冰了。

  I連第三排排長走進營部,他觀察了一下昨天在鬧事的軍官,認為沒有異狀,禮貌上先打個招呼,「早安。」

  「早。」凱特轉過頭面向對方,「脖子還好吧?」

  「擦傷,沒什麼大礙。」

  凱特看到對方把一張紙用一排子彈壓在木箱上,然後在想什麼事情的喝著熱飲。

  對方注視到了他的眼神,「咖啡,他們剛煮了一鍋出來。」

  「噢,沒有,我是想問一下昨天……昨天晚上有發生什麼事情嗎?」伐尼拉有點不好意思的摸著頭髮。

  「啊。」對方像是恍然大悟的發出一聲,「是的,還好,沒什麼大不了的,南邊的王國傢伙鬧到天亮才結束。」

  「因為聽說昨夜不太平靜,我想知道清楚點。不好意思。」

  「啊,好的,沒關係。我聽說了,請節哀。」

  凱特回以一個點頭。

  「是這樣的,昨天他們晚上發動了幾次步兵的作戰,想要趁黑偷偷的摸近,還好規模不是很大,可能是因為我們的人發現的早吧,打個照明彈、開幾炮,用機槍就把他們逼回去了。」他又喝了一口咖啡,「其實昨晚左翼都還好,因為還很空曠,我在的右翼就比較令人心驚膽跳,你那時應該知道吧,右翼的交戰持續到天色整個暗下來後還在打,而且在那條他們進攻的路上,雙方都有不少毀壞的車輛殘骸留在那,你從這裡就可以看到了。」

  凱特順著對方指的看過去,點點頭,對方又接下去說,「車輛的殘骸是很好的障礙物,搞到我T-3都要後退些,重新部署,我在南岸的C-15除了一輛外都被擊毀了,他們整的晚上都在都在開火,機槍、迫炮樣樣來,但是不像是要進攻,就只是單純要跟我們鬧似的,後來我覺得他們只是在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而已,還有消耗我們的體力跟精神。我就猜想他們可能利用夜晚趁機救回傷患吧,果然沒錯,因為我天亮去確認的時候,地上有許多拖行的痕跡,而且敵人也已經撤退了。」

  凱特瞇著眼,從南岸的左翼看到右翼。

  「我還想倒一杯,你呢?要不要吃點東西?你昨天晚上沒吃東西吧。」對方指著杯子問。

  凱特點點頭,跟了過去,「喝點東西好了。」

  「今天早上又變的更冷了,真受不了。唉,雖然不知道昨天給敵人了多少打擊,但是我們這邊倒是損失慘重,軍官少了一半,能作戰的人員從五百多人減少到三百多人,傷兵太多了,天候又不好……」一路上,領路者自怨自艾的小聲抱怨,他拿著湯杓往自己杯中又舀了兩瓢。

  負責煮東西的勤務兵則自動的遞給凱特一杯。

  I連排長又撕了塊麵包,「你要來一些嗎?培根好像還有一些。」

  「不用,謝謝,我現在不太想吃東西。」凱特回答。

  「那我吃掉嚕。聞起來真香,你們在煮什麼?」

  「多爾排長說我們可以把蔬菜拿來煮湯,先煮起來,到時候加熱就能喝了。」勤務兵往鍋子中丟入剛切好的胡蘿蔔。

  「真的?早上發出去那麼多食物,我以為下一餐只剩乾糧能吃了。多爾中尉什麼時候、從哪搞來這些食材的?」

  「我不知道,好像都是從E連那邊拿來的。」

  「E連?這鍋湯會不會太濃了啊,這樣根本不夠吃吧。」

  「那鍋是肉醬,長官。」

  「肉醬?我沒聽錯吧,煮肉醬幹嘛?配麵包?」

  「我們在E連那邊還找到麵條,所以多爾排長說中午煮肉醬麵給大家吃。」

  「肉醬麵……伐尼拉中尉,你們支援排排長人緣一定不錯,是吧。」

  「我想是沒錯,他有很多朋友。」凱特想到,等登格爾身體好點後,卻發現自己辛苦到處張羅來的寶貝物資全被分贓光了,應該會欲哭無淚吧。

  「太棒了,肉醬麵,比軍用口糧好多了。我看還是先保密好了,你們低調點,這說出去可能會發生暴動。」I連中尉轉身離開。

  「同意。」凱特跟了上去。

  「希望我們有個安靜的一天。」勤務兵最後說道。

  「希望……我們能希望啥呢?有人來支援我們?還是希望數倍於我們的敵人別再進攻了?」I連排長等遠離後唸了兩句。

  「剛剛紙上頭的是?死傷清單?」

  「噢,那個啊,差不多,還有敵軍損失的估計。」

  「我們昨天給予了敵人多少的損失?」凱特問道。

  「啊,這點還不確定,因為還沒加上昨天你們左線突破的戰果。」

  「哦?」

  「我是到早上才能大致上統計出敵軍在我們右線的損失,你們那邊勒?」

  凱特一手拄著下巴,開始在腦海中尋回昨日戰場的記憶,可是他發現自己的印象變的很破碎,剩下清晰的記憶,主要是令人不快的,怨嘆了一口,「他們的右線防守有點薄弱,我們大約擊破了一個連的部隊,包含幾門戰防砲,幾台還有牽引車輛。我不曉得給予對方多少確切的人員傷害。」

  「沒關係,有個大致上的數字就好了。」J連排長自個計算了一下,「你那邊戰果,以一百多人傷亡來算,差不多吧?再加上我們那邊,算算屍體有一百多具以上,或許有一百五十具吧,由於我們火力較強,所以在算上相同數量再多一些的傷患,我們大約給了敵軍五百的人員殺傷。扣除我們老闆昨天的估計,敵人約還有一千人吧。看來敵人換到了不錯的人員戰果,車輛方面更是好,七輛小小的HS-3換到了咱們六輛T-3B,SD-25也換到了差不多相同數量的C-15,還好我們車輛本來就很多……」此時對方突然湊上了凱特的耳邊,「汪達是掛了,可是昨晚,我們上尉又跳又叫的罵了他無能不下二十次,他沒有拉開自己跟敵人的距離就算了,還把自己的部隊投入敵軍煙幕中,所以害的右翼差點崩潰,也才造成了我方如此多的損失。雖然對一個死者這樣講是不太好啦,可是這是事實,還好敵人沒聰明到把開進煙幕中的T-3都俘虜,不然我們就有得玩了。」

  凱特深有同感似的點著頭。

  「你要不要來我們那邊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凱特心中納悶自問,他其實不是很想去,後來又想想說對敵人多少增加點概念也好,「好,晚一點,我先去看看我們E連的戰線。」

  「當然,那我等你。」兩人分開,朝各自部隊的戰線走去。

  凱特往防線最左邊的第一排走去,而沒先去自己的第二排。失去自己直屬長官的第一排,目前士氣低落,再加上降雪,除了幾個用小聲交談的人外,失去了平常的嬉鬧聲,有的只是枯燥的戰車引擎升為背景。多數人臉上像是被打鎮靜劑一樣,毫無表情可言,就只像是一張臉而已,假的臉,宛如蠟像。三名士官看到中尉走來,上前告知ㄧ些排上的基本狀況,也想要得到些新消息。

  例行性的對話結束,凱特走向昨日被他摑掌的士兵,那名士兵從自己的散兵坑跳了起來,作勢要迴避,卻被擋在他身後的士官阻止,第一排人員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排長站定在對方面前,「對不起,非常抱歉,昨天打了你一巴掌,是我自己沒控制好情緒,你沒有錯,我也會害怕,在戰場上正常人都會恐懼的,身為一個軍官,我是不該失控打你的,非常抱歉,就這樣。」

  補充兵掛著惶恐的表情,眼珠轉向附近的士官,又看回臉前的軍官。

  「小子,人家在跟你道歉,會說話吧?回應一下啊。」他身後的士官推了他一把。

  「這個……」補充兵眼神又游移了一下,「沒關係,長官,沒關係……」

  「軍官也是人啊,只要是人就會犯錯吧。是吧,伐尼拉中尉。」一名戰車車長吐著煙,在旁邊說道。

  「對。謝謝。」軍官帶著微笑伸出右手,他知道自己不需要提醒眼前的士兵,關於是否要確定戰友生死的應有態度,那是士官們會去教導的。

  補充兵很驚訝,他原本以為軍官是不會、也不需要對他這種小兵認錯的,這讓他遲疑了幾秒,但他也伸出右手握了上去。

  事後,凱特再與其他人閒聊上幾句,就往自己排的方向走去。令人驚訝的是,連長死亡的消息,並沒有讓沉悶盤旋在第二排上頭,他們各自尋找發洩情緒的管道,幾個愛玩牌的人又湊在了一起。

  「早安,中尉。」

  「牌好嗎?」

  「糟透了。」

  「我看看。」凱特觀察後,才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他們在玩什麼牌戲,可能又是什麼異想天開的新玩法,「加油。」

  「我正在試。」

  附近則聚了另一群還醒著的人,上前問才知道第二排與第三排把敵人傘兵用的新槍都拿了出來,辦了一個狙擊比賽,當然王國軍傘兵也不甘示弱的有狙擊手反擊,可是從目前的喊叫聲與下注聲來看,雙方好像都沒有確切的戰果,只有一個人被跳彈打中,哇哇叫的跑回北岸。

  「你們幾個怎麼都在外頭啊?沒人守望嗎?」排長看到好幾個戰車兵都沒在車子裡,多數人都躺在炮塔後的裝甲上。

  「放心啦,排長,絕對有人在看。」馬其拉回答,順便打個哈欠,伸了一個懶腰。

  「只剩炮手不行吧?」凱特看了一下車組員,四號車的駕駛兵也在外頭。

  「車內絕對有三個人。」塞納接著解釋。

  「不會吧?我記得排上的步兵都寧可待在外頭啊,你怎麼把他們哄進去的?」

  「呵哈,當然不是排上的步兵啦,是三一七營的步兵,我們三個人猜拳,輸的要留在車裏面教他們玩玩坦克,這樣我們才有機會休息休息。哇噢,你們在幹什麼?」紅一號車的炮塔突然轉了一圈,炮管差點把在後頭休息的人給掃下車。

  「對不起。」車內傳出道歉聲與笑聲。

  「這樣不太好吧,這樣只會讓他們對戰車再也不感興趣而已。」

  「我才不管勒,我只想好好動動筋骨,好幾天都長時間在裡頭,快要產生永久形變了。」塞納跳下車,站在雪地上做普通的伸展運動姿勢,「而且我們是學第三排的,他們先開始拐三一七營的步兵的。」

  「是噢?」

  「對啊,而且……」馬其拉打了個哈欠,「而且昨晚都沒睡好,我快撐不住了,真希望對面的人好心點,等等別打什麼迫炮,讓我好好睡一下。」他的駕駛兵已經旁邊,裹著毛毯打呼了。

  「很難講,昨天他們可鬧了一整天,聽說二二五師還有很多補給品都堆在機場那邊,可能是被他們翻出來玩了。」

  「天啊,供給一個師的迫擊炮彈,給他們翻出來了還得了?」

  「不知道,我隨便說說的而已,你就隨便聽聽吧。」凱特講的像是跟自己沒關係一樣。

  「最好別再鬧了,我想要睡覺。」馬其拉又打了個哈欠。

  「昨晚我不在,排上有啥問題嗎?」

  「沒有,老闆,一切都正常。」

  「只有丁奇的瘋狗走火,皮傑挨了兩槍。」塞納補充道。

  「他還好吧,我在北岸沒看到他。丁奇,丁奇,皮傑還好嗎?」

  「丁奇不在這,他被皮傑打了一頓,也過河了。」手往北岸一指。

  「什麼?怎麼可能?我第一次聽到有人中兩槍還能打人的。皮傑被打到哪了?」

  「其實應該算是一槍吧,一發被鋼盔彈開,另一發打到皮傑耳朶。」

  「那他還聽的到嗎?」

  「是耳朶外面被打中,不是打到耳朶裡面。醫官說他們倆現在都沒事。」

  「好吧,我等等過去看看他們。」

  「不聊了,我想睡了,媽的,對面的死八婆,害的我整晚沒得睡。」

  E連的士兵都能把自己管理的很好,所以軍官們也給他們很大的自由,很少會大聲小聲的唸來唸去,這是個好現象;那些可憐的戰車兵想出來也情有可原,自從十九號出發以來,他們每天待在車裡頭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再來,兵工廠的設計師在設計的時候也沒有這些人性化的顧慮,一切以作戰為優先的設計,可讓在裡頭的人吃足苦頭。

  他接著往右邊走去,第三排的人員跟第二排的人差不多,都掛著明顯的黑眼圈,這裡也聚集了不少三一七營的步兵,他們正給予戰友們強大的物質資源。對於菸的管理,納瑞非常的堅持,由於他一個人的消耗量就超過了整個排的十分之ㄧ,所以每次有配給的時候,納瑞就做了最不好的示範,帶頭攔截走大量原本要發給第三排的菸量,再加上他很喜歡抽『伸手牌』的香煙,使得菸在第三排沒有所謂充足的時候,為了得到充足的菸,也增加了連內同伴之間的互惠情形,由於前長官視為良好發展,使得這個狀況沿襲至今,更讓納瑞抽的心安理得。

  更過去是三一七營兩個排步兵的陣地,就在橋的前頭。除了幾個在機槍旁的守望的人,半數的散兵坑內都有人睡覺,其中很明顯有幾名是第三排的戰車兵,凱特帶著有趣的表情,看飄搖的雪花落進一個睡覺的士兵口中。

  再過去是I連第三排的陣地,他們的排長正拿著望遠鏡,皺著眉頭,來回看著敵人的戰線。

  「我剛就有看到你往這走來了。你不會覺得……現在太安靜了嗎?」

  「有嗎?還好吧。」凱特環視第二營,「會不會是下雪的關係,雪會吸收聲音。」

  「那我知道,我想說的是,現在除了你們那邊爾偶傳來的槍響外,敵人毫無動作。」

  「哦。」凱特發出一聲。

  「昨天這時候他們就用迫炮來整我們了。」

  「哦,對,是的,那這樣說是安靜了點。」回答時,凱特想的是,是不是被打鎮靜劑後自己就變遲鈍了?

  I連排長放下望遠鏡,嘴中發出些不滿的聲音,然後轉頭看跟他說話的人,發現對方左手中還拿著一個杯子,「還沒喝完啊?」

  「什麼?」心中同時帶著疑問,接著凱特才注意到自己左手中的杯子,隨著而來的是一奇怪的感覺,那個杯子拿到後連一口都沒喝過,就這樣很不自覺得拿到現在,難道剛剛在道歉的時候手中也拿著這個杯子?多麼奇怪的畫面啊……這樣不就像是毫無誠意一般,凱特揉著太陽穴,要不要再去一次,有誠意點?「天啊。」

  「怎麼了?」雖然凱特喊的很小聲,由於距離很近,對方還是聽的到。

  「沒,沒什麼。」既然已經道過歉,那就算了,「走,你不是說要讓我看看。」凱特把還有點溫溫的咖啡一口飲盡,然後杯子隨手放在腳邊。

  「來吧,因為你是軍官。」I連排長這一句讓在場的另一名軍官一臉茫然,「士兵的話……還是別去看的好。」

  『因為我是軍官?』凱特納悶著,但是對方的下一句讓他會意出對方指的是什麼。

  兩人走到J連陣地沙包前面,一輛翻倒的C-15旁,左右各是一輛T-3與C-15,兩人剛繞過殘骸,看到三個士兵與一名士官在翻屍體的衣物,地上散落著好十幾個皮夾,兩名中尉瞬間變臉,一股凝重的氣氛襲來,I連中尉咳了一聲,所幸對方很識相,趕緊拍拍屁股走人。

  「媽的,J連的狗雜種,專幹這種事情。」I連排長很不削的吐了口口水,狠狠的瞪著夾上尾巴而去的黃鼠狼。

  凱特則是眉頭一緊,彎下身將散落的皮夾拾起,最後一個皮夾正好落在主人身旁,鈔票剛被J連的士官掠奪,裡頭留下一張掠奪者不需要的照片,一張男孩與女孩的照片,穿的是一般人逛街時的輕鬆衣服,雖然是黑白的照片,卻能很明確的看出兩人的笑容,象徵著兩人心中充滿對幸福的滿足。

  然而那只是留在照片上的過去式而已,照片上的女孩如今趴在一旁,背上鋪著一層薄薄的新雪,臉色融入背景之中,腹部與口流出的熱血,在一夜之後已結冰,瞪凸的雙眼訴說著死前的痛苦,不明目的眼神令人頭皮發麻,而最悲慘的是,由於屍體已經結凍,沒有任何人能幫她掩飾靈魂脫離時的不願。

  附近多是這樣的情景,皮夾中展露笑顏的女孩都已不在,面容毫無血色,體溫與外在溫度達到平衡,再也不會有表情的改變了。凱特把散落的皮夾撿起,一一放回死者的口袋中,然而當手中剩下五個皮夾時,他停了下來,因為武器的破壞,分辨不出皮夾的主人,他拿出刺刀,在堅硬的土地上挖出一個小坑,把皮夾埋了進去。

  同時I連排長再次估算著屍體數量,他盡量不去看凱特,曾聽說E連的人很多愁善感,這次是親眼目睹了,他不去理會,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個性,必須去克制自己,這是奧瑞德上尉教導他的,一個好的軍官不能受限於自己的感情,把一切留到戰後……阻止下次戰爭的發生。

  凱特覺得自己頭非常的痛,壓力似乎全集中到了太陽穴上,他靠上了旁邊的HS-3殘骸,很明顯的有熱熱的液體聚集在眼框中,他用力的閉上眼一擠……

  I連排長這時確定了自己找他來是個錯誤,原本是想看看會不會得到些建議與見解,可是照現場來看,讓他靜一靜或許是比較好的選擇,但是凱特現在暴露在敵人的射界中,所以至少要先讓他回到掩蔽物後頭才行。

  這場雪猶如上天對昨日的慰問,潔白的雪再次將戰爭的痕跡暫時性的覆蓋,大地回歸冬日應有的景象,潔白與安靜,督促著人們接受天賜的禮物,試圖讓人們忘卻,讓心回到無的境界。可是烙印在心靈上的傷痕卻無從掩飾。



十二月二十三日 07:56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一名士官的報告讓雷納非常的懊惱,猶如頭上頂著一整片暴風似的,而就外在現實來說,他們頭上的確是有一片暴風雪。

  在焦急中部署的炮兵,只帶了少許的彈藥,昨天的支援炮擊已經讓最先帶來的彈藥量枯竭,在如此艱苦的時刻,卻傳來先行的兩輛滿載八八炮炮彈的卡車在半路出車禍,在夜間行駛的兩輛車,於前後分別在失控的狀況下開出修整的道路,撞上石頭與樹木,裝載物散落一地,在降雪的情況下要處理起來已經很麻煩了,如今再加上車輛短缺的問題,彈藥會何時運到,沒有個定數。

  在每門炮只剩下五發炮彈的狀況下,是沒有辦法提供友軍足夠的支援,席菲斯只好低著頭對諾米迪少校說明原由,由於缺乏炮兵支援,使得原本要安排步兵打頭陣的反攻告吹。

  後方傳來的氣象預告是說這樣的天候還會持續幾天,導致躲在森林中的數百人只好想辦法利用有限的資源讓自己過的舒服點,遮風避雪的方面還有些問題,但至少保暖衣物與充足、豐盛的糧食不用需要擔心了。

  軍官們聚集在一起吃早餐,順便商討著接下來要做什麼。從昨天傍晚時的高強度作戰聲響來看,在機場的另一側一定還有別的兵力在發動攻擊,可是從地圖來看,機場再過去就是那瓦河了,而河的兩岸都是一片平地,就連最靠近的樹林也很遠,另一個部隊根本沒有地方作為進攻基地,難道他們是展開在雪地中的?所有的軍官都認為那太不合乎常理了。

  有試著用無線電聯絡對方,都沒有任何回應,這讓軍官們很惋惜,如果能協調夾擊敵軍,兩個部隊的損失都能減小,還有機會擊破敵軍,奪回機場。

  壞消息完後,總是該有好消息,接往後方的野戰電話線鋪設好了,雷納已經能直接搖電話給後頭的奎斯特,K-5(E)幾乎要準備妥當了,接下來就是選個時間讓大姑娘活動活動。

  但是外在因素太多,不得不去面對,一切計畫都還停留在白紙黑字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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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21.十二月二十三日 堅守陣地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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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三日 12:19 墨爾德工兵橋

  「嘿,大家,起床啦,準備放午飯了。」一名士官朝每個還在睡覺的人踢上一腳,「準備好自己的餐盒。」

  「啊,老天爺。」一個大男孩像貓咪一樣揉著眼,「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二十分。」

  「天啊,我們睡這麼久了?」迷糊的看著四周,一片和平的景象,「今天真是安靜。」

  「是啊,很驚訝嗎?」

  「當然,我們在前線,是吧?」

  「不用懷疑吧,歡迎回到現實。」

  「真的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另一個被吵醒的人問。

  「連一發迫炮彈都沒有。」

  「什麼時候那些母老虎也變成天使了?」

  「我只覺得那些母老虎也累了而已。」

  「中午吃什麼?」

  「不知道,迪特他們已經去拿了,該死,怎麼去那麼久。」

  「我等不及了,雖然睡之前才吃早餐,可是現在又餓了。」

  「沒想到在前線還能這麼愜意。」

  E連的士兵依照各排人員開始集中,手中拿著金屬餐盒與湯匙,邊聊天邊期待著食物的到來。許多人還睡眼惺忪,要靠著人才能站穩,還有幾個人雙手已經拿出吃飯的傢伙,卻還躺在散兵坑內貪睡。

  「唉,看,總算回來了。」

  四個人奮力抬著兩大口鍋子走過河面,踏上南岸後把鍋子擺正,兩人都喘著大口氣。

  「這麼重?是什麼?湯嗎?」等不及的人已經打開了鍋蓋。

  「噢,我的天啊,你們不會相信的!」

  「什麼東西?」

  「是麵,看起來像是番茄醬麵。」最靠近的幾個人已經把湯匙伸進鍋中。

  「嘿,嘿,大夥,慢點,慢點,排隊。」負責人馬上把戰友們推擠開,蓋上鍋蓋,保護好大家共有的財產、

  「迪特,別這樣嘛。」

  「我不很確定夠不夠分,一人能分多少,排隊,我來分。」

  「噢。」許多人發出不滿的抗議聲。

  「你們想吃東西,就給我乖乖的排好,不然都沒得吃,全部看我吃。」排內上士提高嗓門以控制秩序。

  這話一出,原本還混亂的部隊馬上搶著靠前面的位置排好。幾名排在較前面的死黨拿了午餐走回散兵坑附近。

  「真要命,這顏色真噁心。我討厭蕃茄!」

  「肉醬麵總是會加番茄醬的。」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幫你吃。」

  「走開,別靠近我的食物。」

  「你們看,不知道這是什麼肉,看起來像是這邊最多的肉,附近躺了一推的那種?」

  「閉嘴,我們在吃東西,別說這麼噁心的好不好。媽的。」

  「有沒有燒焦,或是硝煙的味道?會不會吃到子彈啊?」

  「我叫你閉嘴。」

  「這麵都糊掉了。」士兵試著用湯匙把麵條捲起來,可是失敗了,沾滿醬汁、滑溜溜的麵條又落回餐盒中,「該死,他們讓我們吃麵,卻沒給我們叉子,根本捲不起來。」

  「學學我,把麵切成一段段的,就能夠用湯匙吃了。」

  「那就失去吃麵的意義了吧。」

  「你這麼堅持,就努力的慢慢捲吧。」

  「天啊,我怎麼覺得吃起來怪怪的。」

  「不會啊,我覺得還不錯吃。」

  「別這樣,吃個東西也抱怨那麼多。想想,我們在這種地方還能夠吃到麵,已經算不錯的了。」

  「我們吃番茄肉醬麵,不知道對面的午餐吃什麼。」

  「空降部隊,口糧吧。」

  「不,不可能,中尉說機場那邊有一整個師的補給,對,你們沒聽錯,一整個師的補給,他們可以吃任何他們想吃的,而且還吃到飽,吃到撐死。」

  「哇,那我想他們可以舉辦個烤肉大會了。天殺的,真不公平。」

  「就是說嘛。」

  「我想大口大口的吃肉。」

  「我也是。」馬其拉嘴靠著餐盒,用湯匙掃進一大口,貪婪的咀嚼著,「幹,我的牙齒!」他咬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天殺的,肉醬麵應該沒有硬的東西吧。」

  「怎麼了?」

  上士把不明物體從嘴中拿了出來,先是一愣,「我的老天爺啊,幹,是一枚戒指,該死的戒指。」

  「什麼!戒指?」

  「我的麵裡面有天殺的戒指,幹!」

  「噁……」旁邊一個人突然吐了起來。

  「我吃到一個他媽的戒指!」

  「那是什麼肉?」問的人掛著很難看的表情,附近的人因為之前的話題,聯想到相同的答案。馬其拉趕緊吐光嘴中的東西,拿起水壺開始漱口,其他人跟著吐了起來。再遠一點的人群還沒注意到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全都正常的進食。

  「你們怎麼了?幹麻吐啊?」塞納剛拿到自己的份量,一臉滿足樣的走靠近。

  可是沒有人有時間解釋。

  站在十幾公尺外的迪特剛分完所有的食物,「對了,各位,有個勤務兵蠢貨,不小心把自己的訂婚戒指掉進肉醬鍋中,不知道分到哪去了,如果有人吃到的話,可以交給我。」

  吐的吐、漱口的漱口的人群動作停止了,一群狼狽的人互相對望著。

  「哈哈哈,就說嘛,怎麼可能會是人肉。」紅四的炮手剛才吐的很慘,現在安心的笑了起來。

  「唉,我沒胃口了。」

  「媽的!你這個白痴迪特!這種事情下次早點說!不用找了,戒指在這。幹!」馬其拉很不爽的把戒指丟了過去,食慾已經被影響了。

  「你吃到戒指?所以以為是人肉?哈哈哈。」塞納靠自己的領悟力,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閉嘴。」馬其拉看著餐盒中的食物,很火大,可是要繼續吃下去又覺得不自在,不吃難得的麵食又很浪費,陷入了兩難,「媽的!剛剛是哪個渾球提到人肉的!」

  「哈……」納瑞打了一個很長的哈欠,雖然在意外中睡了很久,可是由於睡姿不良,造成醒後精神是好多了,但全身上下卻不由自主的發出疲勞的訊息。目前最糟糕的是脖子,自從睡醒後就一直得往右肩的方向偏,想要歸正就會疼痛,試圖按摩也沒多大改善,還是會痛,看東西都只能歪一邊。

  剛才中午吃飯時間,納瑞待在營部討論事情,歪著頭吃飯的樣子,就連正經八百的米芬斯都很明顯的在拚命的憋笑,從小到大的禮貌形象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吃完也討論完,回到自己排上陣地時又再次遭遇強大的打擊,E連幾乎所有的人都不怕良心不安,毫無同情心的發笑。對此納瑞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要他的頭還是歪的,就只能面對現實的殘酷。

  現在他正拿者望遠鏡觀看敵軍戰線,為了看清楚點,上半身只好配合的往左邊彎曲,形成一個很奇怪的姿勢,又惹來身後一堆人狂笑。中尉忍耐達到了並沒有很高的臨界點,放手丟開望遠鏡,回頭抓住最靠近自己也是笑的最大聲,綽號天兵的一等兵,「再笑我就把你的頭也扭到回不正!」

  附近安靜了下來,天兵瞬間很認真的直視上司,看到上司歪著頭發話,一點說服力跟氣勢都沒有,於是他再也阻擋不了自己天生容易發笑的性格,「噗,呵,哈哈哈……哈哈……」馬上四周就接二連三的傳出在憋笑的悶聲。

  排長絕望的放棄了自己的堅持,整個排每人都能被他訓的服服貼貼的,唯獨這名補充兵,不管在怎麼樣的狀況下,整天都還能掛著笑臉發笑的瘋子,自從他來了以後排內就會開始發生些莫名奇妙的狀況,總能讓人瞪眼張嘴卻啥都罵不出來。

  大夥難得吃了頓豐富又悠閒的午餐,每個人的心情都舒解不少,人在精神放鬆時不是會變的很安靜,就會開始與身旁的人們閒聊,目前以阿卡加即將開闢第二戰場的傳聞為主題討論著,因為這件事情的跡象很明確,所以造成了眾所皆知的情況,大量在威西尼亞北部作戰的阿卡加軍隊都被後調,目的地不外乎是回阿卡加本國,第二戰場鎖定的目標就是西臨阿卡加,也是協助漢密斯王國發動侵略的法蘭妮。

  阿卡加在被侵略時損失了高達七成以上的國土,連首都都慘遭毒手,最後在諾維奇亞的陸軍,以及雷貝馮海軍的全力支援下守住了最後防線。由於法蘭妮本國民生就處於較低落的狀態,便發生了法蘭妮軍隊在民生豐碩的佔領區內出現失控性的掠奪物資事件,許多不便啟齒的事情都發生了,殺人越貨之事更層出不窮;就算目前阿卡加奪回了全部國土,因戰亂失蹤的人民數量還是無法統計。這些種種的不幸,使得聯邦人口最多的兩個國家,阿卡加與索別瑞爾人民帶著不報仇、不歸還的憤怒走上戰場。

  除了偶爾有雙方狙擊手互別苗頭的槍響外,整個戰線安靜的不像昨日剛大打出手一般,鬆柔的新雪讓一切回歸白色,太白了,一幅寧靜的冬日畫……這樣的假象讓納瑞不寒而慄,昨天有的是幾百發的迫擊炮彈,今天是零,太不對勁了。

  噹!

  一發從對面射來的子彈從中尉倚靠的戰車裝甲上彈開,納瑞先是愣了一下,趕緊躲回戰車後頭。

  附近的士兵都一陣驚呼,「哇,老闆,小心點啊。」「你剛剛站太出去了啦。」可是許多人看到納瑞歪著頭帶著緊張的表情又笑了出來。

  「你們玩了一個上午了,到底有沒有成果啊?有看到敵人剛剛那個狙擊手嗎?」納瑞很快的轉移話題到在玩傘兵步槍的人上頭。

  「沒有,我沒看到他,小夥子,你有看到嗎?」

  「沒有,我也沒看到。」另一個很專心從狙擊鏡觀察的士兵回答,「老闆,我們還沒有,但是聽說第二排的人打到兩個。」

  「爭氣點,別漏我的氣啊。」納瑞也用過那型新擄來的步槍,槍管比較短,算是突擊型的步槍,就算裝上了狙擊鏡,精準打擊的距離應該也沒達到一千公尺,所以雙方目前保持的距離來說,能打到人,應該只能是說一邊運氣好、另一邊運氣不好所致。

  「英菲爾特,你不是阿卡加人嗎?你覺得勒?」

  「覺得什麼?」旁邊傘兵坑內,一個剛把最後一口熱湯喝完的人回答,他是一名駕駛兵,連內唯一的阿卡加人。

  「要怎麼說,印象不太一樣,這……你、你沒有那種阿卡加人的怒氣。」

  「這是正常的啊,我雖然是阿卡加人,在阿卡加出生,可是我懂事之後全家就搬到俄錫安了,後來才在胡林克加入部隊的。所以我一直跟祖國有些距離,較無法感受到那樣的氣氛吧。」英菲爾特用沒什麼特別好說明的態度訴說。

  「這麼說也是沒錯啦。」

  「我想可能是我們沒身受那種痛苦,所以對這場戰爭才會想抱持著早點結束的想法吧。」另一人提出自己的看法。

  「聽說大部分在索別瑞爾的戰俘營都……都不太好過。」

  「不至於吧,我們聯邦不是比王國還要注重人道的嗎?」

  「啊,沒錯,是比較級,比起來我們好點。」

  「誰在乎媽的,我一個很要好的朋友之前就在戰俘營,我聽過他說的一些真的事情,在這我就不講了,他是個好人,他對那些戰俘也不壞,可是最後呢?落得什麼下場你們知道嗎?一些試圖要逃亡的戰俘把他殺了,去他媽的。」一個人突然生氣,另場面有點尷尬。

  「我敢承認我是想要這一切早點結束,我想要回家。」

  「我也是,誰不想回家?這不是懦弱吧。」

  「當然。」

  「我想到有三種方法能回家,在這裡。」

  「哪三種?」

  「第一,挨上一槍,這是最快拿到回家票的方法。第二種,我想大家比較不喜歡,掛了之後變成靈魂飄回去。」

  「去,你白癡喔。第三種呢?」

  「現在躺下去睡覺,看會不會夢到家。」

  「別理他,這傢伙瘋了。」

  「說著,我漸漸能夠體會阿卡加與索別瑞爾人的感覺了,雖然我不欣賞那種報復心態,可是……如果你回到家、家鄉,發現一切都毀了、都沒了,家中有人死了、或是失蹤……」

  「我會想要回戰場,討個公道……或許吧。」旁邊一個炮手接了後句。

  「這樣又不能改變什麼?」

  「當然會有改變,改變了自己,也會改變了別人。那是種投射性的心理作用,把自己的憤怒與怨恨轉嫁到他人的辦法,暫時性可以降低自己心中的不平的方一種手段。簡單的說,假如你很倒楣……」

  「手拿開,別指我。」把對方的手拍開。

  「……倒楣到無藥可救,所以他如果也很倒楣的話,你就會覺得好過一點。」

  「我幹嘛要陪他倒楣啊?」另一個人抗議道。

  「這樣講我就懂了,我了解你說的那種感覺,倒是你怎麼知道的?」

  「我以前閒暇時看過那方面的書籍,裡頭有討論過這種狀況……」

  「別說了,光聽,頭就痛了。」

  第三排的人們開始嘰嘰喳喳的一人一句聊了開來,討論的熱鬧程度,吸引了兩旁三一七營與第二排的人員,甚至有人開始高談闊論說如果先怎樣怎樣,就不會怎樣怎樣,哪個將領表現如何如何,奧瑞德家族跟諾彭斐派之間曠時費日的爭執……

  納瑞在旁邊盡量很不明顯的偷笑,眼前的這些士官階以下的軍人們,像是展開了高階將領開會時的盛況,雖然自己沒親眼看過那樣的場面,卻到有幾分的感覺,話中提到的有時是實際狀況,但多數都是身在前線,人們自己偏頗的看法,幾個人談論表現的氣勢讓人以為真有什麼將軍、元帥之類的人來到,話比較多的人如同演講者般還帶著加強的手勢,旁邊聆聽的人們也很合作的頻頻附和。

  如果戰爭真的簡化的像他們談論般的,參戰雙方應該也輕鬆不少吧?可是事情就是,這群人還是這群人,要決定他們該去哪的人都不會在這裡出現,納瑞也只聽聽笑笑罷了,這不就是戰場上士兵們最寫實的報怨?這場歡鬧的聚會,只持續到一個負責機槍的士兵開口……

  他往空彈藥箱狠狠的踢上一腳,聲響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我不在乎上頭的人怎麼想,我只知道現在!你們知道嗎?我是因為看不清楚臉,才扣的下板機的!戰爭如果像你們說的那麼簡單的話,為什麼不弄得更簡單呢?幹,天殺的,真他媽的希望跟我們作戰的只有男的,這樣會他媽的簡單很多!」

  納瑞臉色轉為低沉,他不希望聽到這樣的發言,可是也來不及阻止了……原本是個不錯的機會能舒解士兵們的壓力,突然經人提起後所有人都覺得心裡不好過。

  「伽伯倫,提那個幹麻?很無聊欸。」一名剛剛還在高談闊論的士兵不滿的反應,「真掃興!」

  「你有去看過J連前面的敵人屍體嗎?我……」

  「別說了!」排長大聲壓了下去,「好,就到這裡,都別說了。我們還在作戰,一點幫助都沒有……你講這個一點都沒有意義!」

  「這怎麼會沒意義!她們……」

  「我叫你閉嘴!聽到沒有?」

  「這是……」

  「你!」中尉嘆口氣,「每個人都會有壓力,你懂不懂?這個狀況目前是無法避免的,像個男人去面對,如果你辦不到,也不要徒增你的袍澤們的壓力,懂不懂?」這樣一說讓對方無法接著反駁。

  納瑞展現的氣勢把突然而來的灰暗氣氛削減了些。

  就當氣氛還很凝重的時候,天兵還保持著笑容,「唉,排長,沒關係啦,這我們都知道……又不是什麼秘密。」

  「這……」

  「頭兒,我先說個好消息,你脖子好像好了欸。」

  「什麼?」納瑞帶著疑問開始摸著自己的脖子,現在真的能回正了,而且還不會痛。「真的欸。」少數的輕微笑聲從人群中傳出。

  「唉,原本以為能多聽點有趣的事情,可惜,再去休息睡覺好了。」天兵伸了個懶腰,「好幾天沒能安靜的午睡了,今天難得,吃飽了趁機睡一下吧。」說完自個躺回散兵坑中,蓋上毛毯。

  「這麼快就懶散了啊,天兵。」

  「又不會怎麼樣,說不定對面等等又打過來了,可以多儲備點精神。」

  「少烏鴉嘴了,笨補充兵。」

  看著天兵的動作,附近其他人也點點頭,散開各自找事做,或是選擇也去補個眠。

  真令人驚訝,納瑞突然很感謝那位先前一直嘲笑自己的天兵,他居然能用輕鬆的態度與言語,就把整群人蒙上的陰影打散,看來下次多給他一包菸,以示感謝。

  納瑞在剛才發飆的士兵肩上拍了兩下,顯然對方也壓制住了自己的不滿,開始反省著自己的言行。納瑞轉轉脖子,再次確定一切正常,他現在很想喝點東西,剛剛自己也差點發脾氣,來自體內的燥熱,讓嘴跟喉嚨都覺得很乾燥,拿出水壺一倒才發現剩不到一口,納瑞表面上盡量保持自然的態度走向北岸。

  剛走過橫跨在壕溝上頭的木板,看到凱特攙扶登格爾在他們支援排的陣地裡走動,而凱特看到納瑞後,把登格爾交付給旁邊的士兵,跑向前來。

  「嗯,這個……那個……」凱特摸著頭,正在想說要如何開口。

  「別吞吞吐吐的。」納瑞裝作很不耐煩笑了一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沒關係。」

  「疑?」

  「哦,跟我想的不一樣?好,那你說。」

  「昨天的事情……」

  「對不起是吧?」納瑞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沒關係啦,我不會在意的。倒是我錯在先,我不該把你打暈的。」

  對此,凱特好氣沒氣的皺眉頭,納瑞這傢伙連給人好好道歉都不肯,「你也真天殺的,讓我好好說聲對不起是會死啊。」

  「你昨天鬧成那樣,自找的。」

  「算了,反正我道過歉了。」

  「就算是吧。」納瑞一邊用小拇指掏耳朵一邊回答。

  凱特轉身回去找登格爾,心理暗罵自己幹麻要做出跟納瑞道歉的愚蠢事情,然而還有一件事情,他又回頭,「對了,納瑞。」

  「我知道你道過歉啦。」

  「不要跟我鬧了,正經事。你覺得我們有可能好好找到,然後拿回瑞斯伯的遺體嗎?」

  「現在當然不可能。」納瑞決然了斷的回答,一方面是為了讓凱特不要想再去想太多。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除非先把在機場那邊的敵人都搞定,可是我們人員太缺乏了,不可能獨自完成這樣的任務,我們只能等待支援。」

  凱特露出一臉煩惱,在原地踱步。

  「登格爾知道了?」納瑞看著臉色還很蒼白的朋友。

  「什麼?」第二排排長望向支援排的方向,「他啊,他知道了,也心情不太好,所以帶他出來透透氣。」

  「他好點沒?」

  「還不行,獨力連路都不能好好走。」

  「真是的,那你還帶出來。」

  「那碉堡又不大,塞滿了人,裡頭怪悶的。而且主要的是他想放鬆一下心情,還威脅我如果不帶他出來的話,就要哭給我看。」

  「早點通知我啊,還沒看他哭過。」

  「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啊?」

  「說我壞話?」支援排排長在一名士官的攙扶下慢慢走過來,「這樣很缺德喔。」

  「不是,我是在說這渾蛋。」伐尼拉手指著納瑞。

  「呵呵,不好意思,把身體弄成這樣,可讓兩位忙壞了吧。」

  「這到還好,今天到目前都沒什麼事情,等一下就不敢說了。」第三排排長說道,點了根菸,「倒是你,好好休息,如果覺得愧疚,送幾條菸給我就好了。」

  「別在病人前面抽菸啦!站遠點。」

  「嘿,我是想讓他過過乾癮,我看是你不知道吧,這傢伙菸癮也不小啊。」

  凱特從來都沒注意到過,「阿登?」

  「還好啦,怎麼可能抽的過敏德,而且蕭恩也不讓任何人在碉堡內抽菸,他還警告我說,如果我敢溜出來抽,那就有得猜我什麼時候能出來了,算了,我還是別抽的好。」

  「來,讓你聞聞。」納瑞把香菸在對方鼻子下輕輕搖晃。

  「納瑞,我好傷心啊。」登格爾一手搭在對坊肩上,低頭嘆息。

  「憋不住就抽根吧,我們會幫你掩護的。」納瑞輕聲表示,凱特則搖頭不打包票。

  「不是說那個,我指的是那些我辛辛苦苦、費盡心思、偷偷摸摸、自掏腰包搞來的食材,我半點都沒吃到就被分光了,心痛啊。」

  「說到這我才真的驚訝,你搞來的東西居然能讓整個營吃,真是胡扯!」

  「你知道我這幾天只能吃啥嗎?蕭恩只讓我吃麵包跟開水,這真是不公平,我都沒吃到……培根……」

  「別跟我說這個,又不是我的主意,I連的多爾幹的。我想,東西應該還有剩一些吧。」

  「敏德,聽就是了,我已經聽第三次了。」凱特只能搖搖頭。

  「最不可以原諒的是,居然煮的那麼糟糕,他們居然把這些食物這樣浪費。」

  「你怎麼知道很糟糕?你不是沒吃嗎?

  「光看跟聞就知道很糟糕了,原本是想讓瑞斯伯發揮的,唉,就這樣浪費掉了……」

  「凱特!你要把他帶出去多久啊!登格爾還是個病人,現在外頭溫度還很低!」後頭的壕溝內傳出蕭恩喊聲,打斷了登格爾的嘮叨。「納瑞!絕對不準給他菸!」

  「唉,看來我該回去了,外頭是還蠻冷的。」

  「我送你回去吧,慢慢走。」凱特主動上前。

  「好,我先去看看有沒有新消息。阿登,多休息啊,有空我會去陪陪你的。」

  「知道了。」

  第三排排長揮別朋友,去營部之前先弄了杯熱飲喝喝。營部裡頭,米芬斯看似很鎮定的盯著最新的統計數據,右手則搓揉太陽穴。「你來啦。」代理營長望了一眼納瑞。

  「長官,我是來問問看有沒有新的消息的。」

  「有,壞的消息,剛剛與二二五師取得了聯繫,他們現在最擔心的是敵軍在空降後的裝甲攻擊,他們的戰線已經很鬆散了,無力在調度更多的兵力前來支援。所以說我們的希望在東南邊的後方,可是在天候有明顯的轉好前都別想了。二二五師接到後方的野戰電話線一定是斷了,無線電現在又收訊不良。」上尉喝了口咖啡,「幫個忙,我們昨天的人員損失太過於嚴重了,陣亡了七十一人,傷者近百,我們這邊剩下三百多人而已。」米芬斯站起來看向南岸,「叫你的手下們別冒險,最好全部給我躲回散兵坑裡頭,傷亡再多下去我們連撤退都是問題。」

  「我知道了,長官。我還有個問題,長官。」

  「說吧。」

  「我想問一下北邊的敵人狀況?」

  「我昨天清走了一個連以上的部隊,但是他們只是後退了而已,我早上有派人去偵查,他們已經回到的昨天的戰線,而且還有不少戰車。」此時納瑞表情轉而擔心,米芬斯看在眼裡,「主要是HS-3,離我們還有段距離,我的外圍哨兵會提前發出警告的,這邊你不用擔心,你跟凱特專心負責南岸的狀況就好。」

  「好的,長官。」

  「去忙吧。」

  納瑞正要走出壕溝回南岸,從碉堡走出的凱特叫住了他,「嘿,納瑞,有啥消息嗎?」

  「不會是你想聽的。」第三排排長花了點時間把剛剛米芬斯交代的事情說一遍,也順便提起了早些時候在南岸有士兵壓力太大的問題。

  「他有去右線看過?」

  「我不知道,我沒讓他說,可是不難猜到,我們之前碰上的傘兵都是女孩子,而我們現在對抗的也是傘兵,奪橋的時候碰上的也是女性較多的部隊啊。」

  「這到也是,公開的秘密。」

  「你剛剛說右線有什麼?是說J連被擊潰的防線那邊嗎?」

  「對啊,我早上去看過了,你還是別去比較好。」

  昨日打開車門,看到女孩花容失色的表情,突然閃過眼前,納瑞臉皺了起來。

  「怎麼了?」

  「沒事。」納瑞深呼吸一口,「想到昨天在右翼看到的而已。」

  「別去想了好不好?」凱特實在是不會隱藏自己的感情。

  兩人一同回到南岸的陣地,把命令往下交代,可是這個期間,納瑞總覺得腦中想的跟自己正在做的是不一樣的事情。正事辦完後,自個坐在散兵坑旁,無意識的開始把納克拆開來,又裝回去,反覆了幾次,然後把納克放在一旁。

  默默的沉思中,納瑞的大腦以較緩慢的速度分析著自己的思緒,心中就是很想去右翼看看,有種想要去確認自己到底造了多大的孽的衝動,因為內心會不自主的想要否定,可是現成的答案就在附近而已……最後納瑞做出決定,拿起了武器往右側走去。

  途中經過I連南岸的陣地,I連的排長跟他打招呼,卻發現對方似乎心事重重,完全沒注意到,而且對方眼神有點讓人感到吃不消,深邃又帶有壓力,I連排長不清楚對方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為知道了J連任意搜刮死者的物品嗎?

  納瑞經過J連時眼神快速的往陣地內掃過了幾回,現在J連南岸的陣地由J連第二排排長負責,那個惹人厭的傢伙抽著菸,正翻著一件很明顯是王國軍制式外套,這樣的外套附近很多,還有些人正蓋著毛大衣睡覺,這些衣物的大小絕不是一個大男人體格穿的下的。

  J連的人也注意到了納瑞,他們都曉得他是個莽撞的笨蛋,是個會沒事找事,無理取鬧的瘋狗。雙方都互瞪著,就算只有一個人,納瑞的眼神也不曾示弱,此時的他甚至逼退了好幾雙帶有敵意的雙眼。他獨自走進昨日戰鬥留下來的殘骸走廊。

  原本還在懷疑J連的人怎麼把冰凍屍體身上的衣物拿下來,這裡他看到了答案,那些渾球是用破壞性的方法將衣物取下,剩下的是只剩單薄衣物的屍體,死者連剩下的些微尊嚴都被無情的剝去。

  除了被掠奪的部份外,整個戰場都回到一片的雪白,車輛殘骸與屍體都覆上新下的雪花,憑藉昨日的記憶,還有昨日,他找到了那個深印在腦中,讓他揮之不去的臉,雖然臉部已經遭到衝鋒槍子彈擊碎,但納瑞還是能知道就是這具屍體,現在就算閉起眼睛也能看到那張原本該在的臉,為什麼一個一眼即逝的臉龐,能記憶的如此清晰……

  他不敢繼續靠近,猶如害怕屍體會一躍而起,腳步不自主的往後遠離,直到撞上另一個殘骸,他轉頭往後看,一輛HS-3的殘骸,車體上有一個很明顯的擊中洞口,從相對位置來看,可能是昨日叫手下用火箭炮擊毀的那輛,就算有雪覆蓋,也看的出整輛車有起火燒黑的痕跡,打開的車頂蓋有另一具屍體堵在出口,一樣是燒黑的屍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

  激烈的槍響,猛烈的爆炸聲環繞在耳邊,昨天的行動一一重現在眼前,打開副駕駛座車門,扣下板機而擊發出的槍響與震動,扔完手榴彈之後逃跑……明顯的就像看電影一向,就像是要提醒納瑞,哪些是他幹的好事一般;接下來手榴彈投過車輛再另一邊爆炸……

  猛烈又密集的槍響在右翼爆發,凱特結束發呆的狀態,用無線電詢問,「狀況報告!右線到底怎麼了?」沒有人回應,中尉只好先讓自己的部隊趕快進入狀況,「看著戰線!看著戰線!戰車兵給我滾進車子裡面!快!」

  許多還在打盹的士兵被用各種方式挖起來,睡眼惺忪拿起武器看著敵人戰線,可是正面的戰線毫無動靜。凱特也覺得不太對勁,難道敵人又要再次使用昨日的戰術?狀況卻有許多不同,風有一定強度,煙幕不可行,也沒有對整個戰線的火力壓制,凱特跑下河堤,站在結冰的河道上看向右翼,他前方五十公尺,另一個也正在觀察的人突然中彈,血花從膝蓋噴出,正面倒地後開始哀嚎。

  「帶他回去北岸。其它人找掩蔽!」

  這一來讓凱特確定了敵人來向,這波攻擊是從河道發起的,他奔回無線電,「第一排注意左側的河道,右翼遭到來自河道的攻擊。第一排注意來自河道的攻擊!」

  接著凱特忙著思考要怎麼反應,納瑞呢?他沒看到納瑞,可是他沒時間去找人,「在這邊的第二排步兵回去加強最左翼的第一排陣地,考恩、鏟子魔,跟昨天一樣支援右翼。」

  第二排排長說完跑到第三排的陣地,「納瑞人呢?你們排長去哪了?」

  「之前有人看到中尉往右翼過去了。」

  「什麼時候?剛剛嗎?」

  「不是,有段時間了,聽到槍響前。」

  「該死,他有交代什麼嗎?」

  「沒有,長官!我們現在要去右翼支援嗎?還是原地待命?」上士急忙問道。

  「好,帶一個班的人去。老好人你負責。」

  「知道了。」

  連續性的機槍聲響,乎乎從耳邊過的風聲,凱特還是感到不安,不是對又要作戰的不安,而是種認為現在情況非常不對勁的不安,敵人進攻的開始、一切許多狀況都根昨日相差太多,是多慮了?還是真的有問題?凱特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思考……

  「全部人回到自己的散兵坑中!快!」驚覺後,凱特奔跑起來大喊。

  「長官,不去支援了嗎?」前後命令相抵處,老好人一時毫無頭緒。

  「先不要,快回去自己的散兵坑。」第二排排長跑向經過第三排附近的第二排步兵,「考恩!鏟子魔!快回去,散兵坑,快!回散兵坑,躲好,趴低點。」

  兩名班長雖然不知原委,但是看了排長緊張的程度,二話不說,回頭就開始跑。

  「所有人給我躲進散兵坑,快給我進去!用無線電跟第一排的人說,叫他們待在散兵坑中!快點!」

  左側的騷動讓三一七營的步兵們又混亂了,很多人都站了出來,凱特一急就衝了過去,「三一七營的,快回散兵坑,快!別看了!快回散兵坑,天殺的,快趴下。」

  從驚覺敵人目的後剛過一分鐘,彈如雨下的迫擊炮彈落在整條左翼的戰線上。凱特在慌亂中死命的重複命令,最後推倒一名步兵兩人一起滾進最靠近的散兵坑,讓身體盡量趴低,雙手護著頭部,炮彈掀起的砂石與碎片灑了進來。

  幾發近距離的子彈打在HS-3殘骸上,叮咚的金屬碰撞聲把納瑞抓回現實,剛剛的子彈是從敵人南邊的戰線射來的,納瑞躲HS-3後面向J連的陣地,看到激烈的槍戰與數具倒下的屍體,這時他才注意到剛才的槍響是真有其事,而不是自己的幻想。

  從J連開火的方向,注意到敵人是從河道方向來的,他移動到另一個殘骸後頭,探頭觀察了一下,手去拉動槍機,可是手抓不到該在的東西,低頭一看,才知道那把不是自己的納克,而是不知哪來的步槍,上頭少的東西可多了,是把拆解到只剩下槍身的M64。他拿錯了!

  納瑞四處看了看,掌握住自己的處境,他能夠選擇跑進J連的陣地找把武器,可是打從心底起的厭惡,讓他不想這麼做,另一個選擇雖然也不太喜歡,但是納瑞還是選擇了後者。他往附近的王國軍死者的屍體翻去,先找到了一把看起來狀況良好的皮諾,就直接背在身上,然後在翻出另一把步槍,最後從死者的彈藥袋拿出步槍彈藥與衝鋒槍的彈夾。

  又一排子彈打在附近,敏德只好連滾帶爬的躲回戰車殘骸後,有另一批敵軍從南邊的地平線上出現,大約有一百人,他們跑向殘骸區,也就是說直衝納瑞的方向過來;支援排的迫擊炮都落在敵人部隊的後方,未能阻止這波敵軍。往回看,北岸遠方有模糊的塵雪壟罩在敵軍戰線上,想必敵戰車兵力也即將投入戰鬥。

  迫擊炮彈持續落在左翼與中央的戰線上,盯緊了所有E連部隊與三一七營的步兵,一枚炮彈準確的落近凱特旁邊另一個散兵坑,炸散的土石掀起,正當凱特慶幸時,一根手指頭落在凱特的眼前。「老天啊!」

  北面米芬斯正指揮著T-3準備反制河道上的敵軍,此時外圍哨傳來敵軍北岸戰車出擊的消息,還有數門野戰砲跟突擊炮,跟隨大量步兵。對米芬斯來說,戰車的威脅暫時遠大於步兵,但又不能放任南岸右翼遭到擊潰,於是趁北岸雙方還有距離時派一個排四輛戰車,以密集的高爆彈火力逐退沿著河道推進的敵軍,剩下的七輛戰車放開間距,以高姿態迎擊敵軍,「多爾,叫所有的炮兵火力準備好,我一下令就用密集的火箭彈攻擊這條線。」米芬斯交代好他的支援排排長,臨走前在地圖上畫出了一條直線。

  從納瑞所在的地方看不到戰線的左方,視野全被殘骸給擋住了,但是地面的震動與熟悉的引擎聲,讓他知道最靠近的I連第三排指揮的五輛戰車正活動著,等敵人進入掩蔽物區後,己方的迫炮停止了,接著就是戰車炮的直擊,一輛輛的車輛殘骸再度遭到射擊,以逼出躲在後方的敵軍。

  回頭看J連的陣地,已有許多傷亡,而且全部的兵力只夠放在一側抵擋,如果這時側翼再遭攻擊,右翼的J連鐵定會再完蛋一次!納瑞估算了自己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大約有六十公尺;如果跑回去,是能提醒有敵人來自另一面,可是雙方距離很近,被夾擊後抵抗不了多久,而自己只有一個人,也不可能阻擋住大量的敵軍,他已經可以聽到後頭敵軍女兵的尖叫聲了。

  E連的戰車原本一直原地待命,可是苦等不到排長的命令,由於外頭不停的有落彈聲,馬其拉等不急了,他決定要讓戰車做點反應,他用無線電通知了第二排與第三排其他的戰車。

  「我是紅四,紅中隊、綠中隊,跟昨天一樣,準備右翼接戰。」

  「要作嗎?可是沒有命令。」

  「外頭的步兵被迫炮打的天昏地黑的,只剩我們可以行動了!」

  「這是綠一,好,我們就這樣辦,跟昨天開始時一樣。」

  「他們今天沒有用煙幕,也沒有戰車,只有步兵,用機槍定住他們!」

  「注意其他方向,他們還有戰車,別輕忽了。」

  殘骸對戰車來說是一大麻煩,無法直接射擊敵軍,如果再讓敵軍前進,J連陣地恐不保,但是戰車又不太敢靠近,免得遭到火箭炮的攻擊。

  躲起來的納瑞衡量了情勢,慢慢的移向一個由兩輛報廢車輛斜靠在一起形成的V字缺口,缺口面向J連的陣地,他集中注意力在聽覺上,分辨出王國語的聲音,已經很靠近了,納瑞拔開一顆手榴彈的安全針,然後朝後頭扔過車子,接著又丟一顆,幾秒後傳來爆炸聲與尖叫聲,連納瑞自己聽了也很不是滋味,他單腳跪下,端起衝鋒槍,等著敵人出現。

  米芬斯對於自己的外圍哨安置的位子很滿意,等敵軍出林子後,外圍哨的位置可以觀察到敵軍的側面,所以他現在能知道敵軍步兵與戰車間的距離與分佈,第二營已經很缺乏人力的,他不能再冒險折損自己的人員,所以要先發制人,他等敵軍接近到為火箭彈標定好的目標區,等確定敵軍步兵進入後,米芬斯用無線電下達了射擊令。

  雙方戰車正面還有一點多公里的距離,多數的火箭彈落入王國軍戰車後方,密集的爆炸聲響傳來,米芬斯馬上要外圍哨觀察狀況,而傳來的答覆令他非常滿意,「戰車前進!用優勢射程來擺平他們。」接著就是要用T-3的七十五厘米主炮,以優勢的有效射程來對付敵軍的輕戰車HS-3。

  然而這個如意算盤被打翻了,HS-3發射了大量的煙幕彈,原本米芬斯輕視的微笑了一下,今天的風大,這招可不管用,但是他馬上發覺事實不完全相同,現在的風向!他部隊前進方向為逆風!「全部車輛後退!馬上後退!拉開與敵軍的距離。」煙幕雖然被吹散,但是淡淡的煙霧還是往北岸的聯邦軍飄去,造成的煙幕縱深,照樣讓戰車視距受到限制。

  望遠鏡內又是一片迷茫茫的煙幕,「該死!」

  聲音越來越近,納瑞默默的唸著幾句祈禱文,沒多久就看到敵人出現在右側車體的前端,敵人沒人回頭,冷汗無法克制的一直冒出毛細孔,只要有一個人回頭他就完蛋了,可是他現在可說運氣不錯,眼前有六個敵人,納瑞心中掙扎了一下,狠下心扣下板機。

  沒有擊發!第一個念頭就是,該不會又是把有問題的槍吧?然而懊惱之後他突然想到了,卸下彈夾,果真是自己太緊張沒注意到,輕輕的換上新的彈夾,拉動槍機。

  此時眼前又跑出了四個敵軍,總共就變成了十個人,她們現在正準備對J連的陣地射擊發動攻擊。這下納瑞猶豫了,他沒保證能夠用皮諾一次掃掉十個人,更要命的是,在他前面的一個女孩正靠著左邊的車身匍匐往後移動,越來越靠近他了……

  納瑞被迫必須在她碰到自己前做出決定,吞了吞口水,最後放棄了開槍的念頭,把皮諾背上,彎著身躡手躡腳的靠近女孩後頭,然後動作很快的左手摀住對方嘴巴,用他以前學過的防身術,右手一劈擊在對方後腦,女孩馬上暈了過去,持槍的雙手也鬆了開來,拿捏過了力道少說也要讓她睡上兩小時。

  納瑞用同樣的招式擺平了靠近他的四個人,他慢慢前進到右邊車子的前頭,往後確定了走這邊的敵人就這些,他慢慢靠近剩下六人最左邊的那位,對方正在說話,當納瑞準備伸左手施招時,她突然轉頭,兩人都嚇了一跳,可是有準備的納瑞比較早反應,直接用頭往對方臉上撞去,非常的痛,可是對方的叫聲讓另外三個人回頭,雙方距離不遠,趁她們還未把槍口轉向前,納瑞就衝了過去,丟出去的皮諾砸中第二個人的臉,然後拳頭則擊中第一個人的臉頰,受戰友妨礙而來不及舉槍的第三人被勾拳擊中腹部倒下,中尉順手接過第三人的步槍,順勢槍托就打在第四人後腦上,然後趁第五人還沒爬起來時把槍口對準她。

  敏德不管空氣的寒冷,大口大口的吸氣,同時驚訝自己,也不敢相信反射動作能這麼快擺平數名敵人,他踢掉最後一人的槍枝,笑了一下也把她打暈,然後撿起先前拿到手的皮諾,慢慢的把槍枝從這十名倒下的女孩旁移開。

  當他開始注意起為什麼J連沒有火力回擊這個地方時,才發現是J連根本沒有人往這邊看,一群沒藥救的蠢蛋!鬆懈後,一股疲累感襲上身,納瑞覺得自己做的夠多了,他拿著皮諾靠著殘骸坐下,等待著戰鬥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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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22.十二月二十三日 K-5(E)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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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三日 15:45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你聽到了嗎?」諾米迪少校用望遠鏡看著機場方向。

  隔著機場建築與整片的雪原,激烈的戰鬥只剩下些許的聲音傳達到南方森林邊緣。

  「有,我當然有聽到。不幸的是,我的炮兵還沒有足夠的彈藥,而且看聽起來是北邊的戰鬥。」

  「我只在想……我們要不要也配合施加點壓力。」諾坦.克奇提出自己的看法。

  「像昨天一樣?算了吧,只會增加敵人士氣而已。」中校無奈的放下望遠鏡,雙手互相搓揉著,「該死,我沒有足夠的彈藥!」

  「沒錯,這樣的地面實在是不適合我的R-59R。中校,看來是用那個的時候了。」

  「你說的沒錯,雖然我們沒能力出兵,可是還能給敵人些打擊,算是對友軍盡些責任。」

  「這樣會打到自己人嗎?」

  「我想不至於,戰鬥應該發生在更北邊的地方,我們只要把目標放在機場就好,不會打到自己人的。」走向野戰電話。

  「我從沒看過鐵路炮的射擊。」

  「會讓你大開眼界的。」席菲斯拿起電話,「我是雷納中校,找奎斯特少校。」稍等了些時間,「啊,奎斯特,這邊有狀況。北邊的友軍在跟敵軍交戰。對,沒錯,我想他們的戰鬥是在工兵橋那邊。嗯,建議把攻擊目標放在機場,可以對敵軍後方造成打擊。沒錯,我會幫你觀察落點的,對,每一發的落點。好,就這樣。好的,十六點整。」掛斷電話。

  「都沒問題?」

  「沒問題,等著看戲吧。」



十二月二十三日 15:51 K-5E

  奇爾納斯沿著支線巡視鐵路的狀況,在人手缺乏的狀況下,這樣的完成時速已經算是很優秀了,品質也不在話下。兩百一十八噸重的K-5(E)駛入了支線,停妥在鐵路上,一切都準備就緒,後頭裝載彈藥的列車也抵達了。

  整個下午,華格納不停的搖電話去前線,由於手頭上的彈藥很少,並不想浪費,他迅速的將電話中問到的事情在紙上記下。艾德瑞.衛斯理跟在旁邊,盡量不打擾少校的工作人員,在這門喬伊絲附近晃來晃去,任何人看到這麼大又不熟悉的東西,是一定會有好奇心的,他走到列車炮前頭,看著還平放的炮管,舉起手比了比口徑,二十八公分……真是超乎想像的東西,自己的頭絕對塞進去後還有空間,雖然聽說海軍有更大口徑的火炮,可是親眼目睹,這是第一回。

  花了昨日一整個下午,衛斯理終於說服醫官讓他待在這裡,醫官很明顯的露出不悅的神情,最後在無奈下,放任了這個不願聽從專家建言的年輕人。艾德瑞認為自己恢復的很快速,全身都還沒有任何不適的病痛,這可能是種錯覺,但是在連續吃了四頓營養過度豐盛的餐點後,如果還會覺得沒體力,那可能是真的吃太多了的關係;吃的那麼好,算是他上戰場後的頭一回,想到還在受凍且挨餓的同伴,真會有種奢侈浪費感。

  博可大廚聽說到他這個冒險來求救的英雄缺乏營養,使盡了渾身解數,做出了一道道營養又易吸收的熱食,光湯品就做了兩鍋,馬鈴薯濃湯與牛肉蔬菜湯,旁邊搭配的是剛烤出來的麵包;雖然心中有些矛盾,可是擺在眼前的美食,再加上廚師的熱情,讓衛斯理體認到,有機會就吃的道理。

  他利用空閒,用野戰電話跟前線的朋友聊了幾句,雖晚了幾天,感謝的話語也不會減少,這讓衛斯理心中的壓力減少了許多,心情也跟著舒緩;原本的受困者在電話中述說著擁有的美食與溫暖,接下來他們打算要幫忙踢那些王國女兵的屁股,從電話中可以清楚他們回復了不少生氣,如此一來艾德瑞就沒有馬上趕回去的必要了,目前在這裡需要趕去前線的,只有炮彈而已。

  晃回了喬伊絲後方,是裝載彈藥的列車,看了炮彈的尺寸,還真懷疑這樣大的東西是要從炮管射出去的。28cm GR 35是標準型的K-5(E)彈藥,外表上有十二條用柔軟金屬製成的金屬條,這些向右偏五度曲線的金屬條是為了符合K-5(E)的膛線,在這後頭還有由軟銅製密封用的細圈,在開火之前,這個凹槽會用密封用的石綿跟石墨填滿,炮彈的頂端是用輕合金製的符合彈道的外罩,彈頭引信就裝在這之下,引信主要有兩種,Hbgr Z 35K是碰撞引信,另一種Dopp Z S/45K是時間碰撞引信,有最短的四十五秒延遲時間,最長時間為一百二十五秒。炮彈總重兩百五十五點五公斤重,而其中高爆炸藥就重達三十點五公斤。

  推進藥分成四種單元,可以組成兩種裝藥模式,這次奎斯特選擇了完整的裝藥配方,而光這些推進藥就重達一百七十公斤。如果是沒有膛線種類的K-5,光推進藥就需要達兩百五十公斤重。

  「我是奎斯特。哦,有狀況了?什麼狀況?哦!友軍?他們在哪?嗯,我了解了。你打算要我攻擊什麼目標?機場是吧,好,絕對沒問題,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前線可以幫我觀察落點吧?對,落點,每一發。那就沒問題了。」看了一下手錶,「第一發,預定十六點整。」奎斯特掛好聽筒。

  第一顆炮彈由K-5(E)後頭的起重機吊上,在人員的輔助下,慢慢填入炮管內,接著是裝著推進藥的彈藥桶,炮兵費力的關上了炮栓。

  口徑越大的炮,炮管壽命都越短暫,每門K-5的炮管壽命是五百四十發彈藥,所以這些強力火炮在使用上都有上層嚴格的控制,然而這次奎斯特算是私自使用,他必須要想辦法處理這些手續上的問題,三十發不是很大的數量,也不是代表這樣就不會出問題,這一切都是紙上的作業。

  少校深呼吸一口,這回他豁出去了,不過就是三十發而已,那些煩人的報告還是改天再處理的好,免得影響現在的心情。他其實也已經大致上想過了,他手下還有好幾門K-5,等其他的到了以後,再用之後送來的彈藥來填補這次的缺額,至於缺少的彈藥數量只好報遺失,雖然對不起後勤單位,但是這似乎是最有效的辦法了。但是話說回來,一顆兩百五十五公斤的砲彈遺失三十發,一定要有個很好的理由……

  奎斯特拿了個毛絨絨,像是耳機的東西走近艾德瑞,「拿去,戴起來,開炮時這樣會比較舒服點。還有……如果還是受不了,不習慣的話,可以站遠點。」

  「謝謝,我知道了。」上士乖乖的戴上,這個耳罩不只隔音,還很保暖。

  少校拉著衛斯理走離些距離,站在野戰電話附近,少校朝炮兵們喊道,「準備好就開火!」

  七十六倍徑,長二十一點五公尺的炮管慢慢升起,由於目標區在二十多公里外而已,所以炮管抬起的角度沒有很大,接著一切都固定住,萬事皆已準備就緒,接著就是一股異常詭異的寂靜盤旋在喬伊絲周圍,喬伊絲上頭的炮兵打了個手勢,在後方的華格納點點頭。

  聲響非常的巨大,十足的震撼,會讓人誤以為連大地也跟著在搖晃,炮彈以秒速一千一百二十公尺離開了炮口,留下的是一團壯觀的膛口焰,一瞬間橘黃色閃光,之後只剩下一片灰黑的煙霧被風吹散。

  「裝填下一發!」

  「哇。」上士摀著耳朵,就算戴上了耳罩,強烈的聲響還是讓他非常不舒服,「就算有心理準備了,還是很驚人。」

  「可不是?這是我們的驕傲啊。」

  少校拿起身旁的野戰電話,他需要知道炮擊的誤差,而在前線的人可以提供最即時的觀測。

  炮兵們熟練的重複填彈步驟,一個輪迴只要三到五分鐘。



十二月二十三日 15:57 墨爾德工兵橋

  「天殺的,那些賤人,我被打中了!我的肩膀……啊。」

  「醫護兵!醫護兵!」

  「丹德掛了,他死了,我們已經沒有醫護兵了!」

  「可惡,我的肩膀怎麼辦?」

  「待在你自己的散兵坑!等到打完再處理。」J連士官喊道。

  「媽的!我寫一直在流!」

  「奧奎特,幫那個鬼叫的小女孩看看,看你能幫她什麼!」

  「拿茲克,我幫你看看。」

  「該死,我才不是他媽的小女孩,呸,去你的。」

  「長官!我沒彈藥了,還有多的彈藥嗎?」

  「我已經要求補給了,跟旁邊的人拿一些頂著用,就這樣!」

  王國傘兵在右翼發動的攻勢沒有進一步的進展,聯邦軍的優勢火力發揮很成功的作用。J連的陣地還在堅守的狀態,比較麻煩的是由於近一小時的猛烈交火,彈藥已告見底。

  I連第三排陣地幾名人員正把一箱箱的彈藥放進他們唯一剩下的一輛C-15。

  「那是什麼?」不少士兵在一聲巨響傳來後反射性的詢問,持續開槍的人減少了大半。

  「下士,你有聽到嗎?那是什麼聲音?」

  「什麼什麼聲音?」

  「你沒聽到嗎?」

  「我也有聽到,超大聲的。」

  「你有聽清楚從哪邊傳來的?」

  「沒有。」

  下士看了一下附近,「管他什麼聲音,快把彈藥放到車上,如果J連沒彈藥了,他們就完蛋啦。」

  「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別杵在那,快來幫忙。」

  「我們這邊多的只剩這些了。」

  「可惡,看起來不夠多,不管了,我先送這批過去,你們幾個從E連那邊多些過來,如果還不夠就回去北岸拿!你們兩個上車!」

  「知道了。」

  下士跑向駕駛座,看到一名不知所措,兩手空空的士兵,「你在這幹嘛?」

  「士官,我的步槍壞了,又沒多的武器。」

  「那你去後面幫其他人拿彈藥過來,別在這浪費時間。」下士說完,坐進駕駛座,把C-15開到旁邊的J連陣地。

  雖然兩地才相隔不到一百公尺,也沒有人想在槍林彈雨中跑上這段路,英勇的補給彈藥。「到了!把彈藥卸下去。」

  碰!

  這回下士很清楚聽見這一聲,「到底是什麼?」他不禁也自問了一句。

  南岸左翼由於不是敵軍發動攻擊的目標,防線上自然沒什麼壓力,在敵軍停止迫炮射擊後,凱特便開始分配人員去支援右翼的戰鬥,除了第一排的戰車原地待命外,第二排與第三排的戰車都保持著十分安全的距離,穩定的投射火力。

  「中尉,你有聽到嗎?又一聲。」

  「我想我是有聽到,我很確定是從機場那邊傳來的。」凱特用第三排的無線電回應。

  「你有看到什麼嗎?長官。」

  「從我的位置看不到機場,被雪丘擋住了,等等……」他調整望遠鏡的焦距,「我看到……我看到有煙升起,淡淡的,不很清楚,可能是那邊有什麼東西爆炸吧。」

  「爆炸?那一定不是什麼小東西。」

  「這是紅一,嘿,大夥,忘掉那個聲音吧。兩點鐘方向,三輛小傢伙出來了。」

  「呀,我看到了,還以為他們今天都不會出來了呢。」

  「既然他們出來了,就別讓他們失望啊。」

  「嘿,他們正在後退。」

  「別讓他們跑了!」

  「噢,該死,別又來了,可惡!他們又放煙幕了。」

  「沒必要吧,天色不是開始轉暗了?」

  「誰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別囉唆,趁他們還沒跑遠,快開火。」

  「這是綠四,我想我打到了些什麼。啊哈,沒錯,我打中一輛。」

  「所有E連車輛注意,你們現在沒步兵掩護,別跑的太深入了,我們無法確認附近雪堆後是否有躲敵軍,保持交戰距離。」

  「我們都清楚的很,長官,我們又不是白痴。」



十二月二十三日 16:18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縱使有數公里的距離,爆炸的聲響還是猶如在耳朵旁一樣,如果用望遠鏡,甚至還能看到被暴風席捲起的煙塵,兩分鐘前的那一擊,機場偏北邊的另一棟水泥建築物就像變戲法般,轟一聲,就不見了。

  身為該區域軍階最高的指揮官,雷納中校跟諾米迪少校苦於缺乏彈藥與人員而無法進攻,從倖存的人員得知,敵軍兩波空降人數少說有一個團以上的兵力,這個數字約在一千兩百至一千四百之間,攻佔機場損失約兩百至三百人,也就是說,可能還有九百多的敵人。

  另外聽說有人在逃離前有注意到敵軍把俘虜大多趕至南邊,所以雷納特別請華格納把攻擊區域標示在機場的北邊,現在軍官們最希望的就是這個強烈的炮擊能盡量的殺傷敵軍,不然光就手頭上的五百多人不一定拼的過,而且其中還有兩百多人體力還沒恢復。

  又一聲尖銳令耳不適的炮彈聲,落地後的聲響擴散到整片冰原,排站在森林邊緣的人們大聲歡呼,興奮的程度可由胡亂揮舞的肢體動作看出,還有不少人將原先在喝的咖啡灑出。天色漸漸轉暗,人群的熱情尚未減弱,他們受了先前的苦難,如今期待著下發友軍的炮彈來到。

  無線電內傳來外圍哨的落點觀察,雷納聽著,在地圖上打了個叉叉,這顆的落點偏北了些,接著再用電話轉告奎斯特。

  諾坦.克奇也在人群裡頭,他跟很多人相同,都沒看過如此壯觀的炮擊,可是他還持續的受到些許的困擾,再跟衛斯理談過話後,他胸口一直很悶,有股壓力讓他不能好好的呼吸。他只是個後勤軍官,跟作戰本來就沒關係,這次就是這樣,他本來就沒有必要指揮這個森林的防備,就算被看不起也沒啥關係。可是聽到衛斯理的事情後,他就有種愧疚感,直到昨天援軍來前都還持續的在咒罵,就算知道自己錯了,克奇還是不想承認,因為這是很正常的,這本來就是其他人的事情,也是其他人的責任,他不斷告訴自己,好讓自己好過些。

  又一發炮彈落下,克奇冷冷的看著對面,罪魁禍首就是那些殺千刀的王國軍,最好都死光,別再來煩人了!

  「不錯,雖然破壞有限,可是光這樣就能完全的擊碎敵人的士氣,我保證。」中校拿著望遠鏡看著機場方向。

  「但是就算這樣,我們的兵力還是不夠反擊。」諾米迪回答。

  「沒辦法,K-5雖然破壞力強大,可是我們只有一門,打起來不夠迅速,我知道你需要的是隨叫隨到的炮兵支援,我這絕對有夠多的火炮,只要彈藥補給跟上來,一切沒問題。」

  「可是後頭不是說派不出卡車了嗎?」

  「卡車後頭的人還再想辦法,至少我已經叫人去用吉普車裝了,雖然一次的量會很少,但是總比沒有好。」

  「可是路況?現在地上又是一層新雪,吉普車載彈藥,太重的話也不好行駛。」

  「這也是不得已的,就算不能進攻,我們好歹也要能防禦吧。」

  「唉,所以還是只能等嚕。」少校雖然不會不悅,可是總是有種被綁手綁腳的失落感,由其是身為偵察營的營長,應該要是很繁忙的才對,而不是只能縮在森林裡。

  「現在也只能這樣啦。哇噢,又一下,你看到了嗎?去,可惜又沒打到東西。」



十二月二十三日 16:21 墨爾德工兵橋

  「這裡是J連,敵人已經撤退,要求追擊,擴大戰果。」

  「所請不准,固守陣地。」米芬斯簡單的回答。

  「媽的。」

  代理營長眉頭皺了起來,他不知道對方是故意,還是不小心說溜嘴,但礙於北岸敵軍還沒完全撤退,只好把這起犯上的小事件擱置一旁。

  天色已經轉暗,北岸的王國裝甲部隊還是排列在安全距離外,這代表著米芬斯也只好讓自己的戰車與對方對峙。今天北岸的戰鬥一直很輕鬆,所以也沒什麼看頭,上尉安置的外圍哨變換了幾個地點,一直沒被敵人發現,也因此總是能很清楚的掌握敵軍動向,以敵軍步兵為目標的攻擊,很成功的讓對方指揮官必須花上更多的心思。

  在這空曠的雪原上,雙方戰車性能無法用任何其他手段彌補,這也是敵軍遲遲不肯放手去拼的原因之ㄧ。雖然敵軍企圖用野戰炮或是戰防炮壓制T-3B,但實際上的效果並不突出,T-3們只要悠哉的先退後,等敵方的Hs-3前進,再往前突進,把那些皮薄的傢伙嚇退就行了。

  但是總歸起來,這回真正封鎖住敵軍攻擊的,還是對於敵軍步兵的壓制。只要不要讓敵軍完成步戰協同,在這樣的地形,被分散的步兵與戰車,各自都很脆弱。

  但是米芬斯現在擔心的是,對方會不會利用漸昏暗的天色來發動反擊,支援排還有很多照明彈,而且他也很相信自己手下的素質。但是一切的決定權在對方的指揮官手上,他自己只能觀察與等待。

  右翼的作戰在王國傘兵撤出後告一段落,只剩下殿後部隊的掩護射擊,以及少數聯邦回擊的槍響。

  戰鬥強度減弱後,凱特就帶著人到處尋找納瑞,最後在I連第三排排長的指引下尋獲了朋友。凱特看到他時著實嚇了一跳,他旁邊躺下了十個女孩,從背上沒有白雪看來,很明顯是剛才戰鬥多出來的,而納瑞一副遭受到了嚴重打擊的表情,盯著十具屍體。

  「你沒事吧?納瑞!你沒事吧?說個話。」

  納瑞遙遙頭。

  「沒關係了,已經結束了。」凱特試圖安慰朋友,「我知道你也很不願意,但也是沒辦法的,你沒事了就好。」

  「你在說什麼啊?」

  「我知道你也不想下殺手,可是……」

  「我殺了誰了我?」

  「我能理解,如果是我我也不願承認是我動手的……」凱特用很難過的眼神看著躺在第上的女孩們。

  「她們?」

  「是啊,唉……」

  「去你的,離我遠一點,她們都沒事啦!」

  「什麼?」

  「都沒死啦,被我打暈了而已。」

  凱特不相信的回頭看看,附近的其他士兵也上前確認,「那你幹麻在這邊,坐成這樣子!」

  「我累啊,不能坐下來啊。」

  「害我緊張成這樣,我這樣關心你,你居然……」

  「我又沒事……倒是,你知道那些很響的爆炸聲是什麼嗎?」

  「不知道,目前沒個頭緒,但是看起來跟我們沒啥關係。」

  「沒關係?你也真夠遲鈍的了。我覺得那是炮擊什麼的,也是他們撤退的原因。」

  「是嗎?」凱特閉上了嘴,覺得自己剛才窮緊張,真是蠢到了極點。他看了一下這些女孩,納瑞那傢伙還蠻細心的,還幫面朝下的女孩墊了東西,以免凍傷了臉,「算了,管它是啥,早知道不來找你了。」

  「這到沒關係,因為我在想,如果她們先醒來,而你們還沒來的話就放她們走,我看你是故意來這麼快的吧。」納瑞站起身。

  「隨你便,你現在要把她們搖醒,放她們走我也沒差。」

  兩人在大眼瞪小眼的,誰也不肯先說出要怎麼辦。

  倒是旁邊的士兵先說話了,「長官,快決定吧,看她們這樣在冷冰冰的地上,怪可憐的,放她們走,還是帶回去?」

  「好吧,先帶回去,說不定能問些情報什麼的。」凱特回答。

  「現在誰是壞人啊?」納瑞挑釁著。

  第二排排長放棄回嘴,免得又吵不完了,「再去叫些人來幫忙吧,別管那些J連的廢物,直接帶回北岸。」

  沒多久,又來了好十幾個E連的士兵。

  「來,一人一個,一人領一個女朋友,先拿先贏,別搶啊。」凱特逗趣的說道。

  士兵們回了幾句,逗的大夥都笑了起來。

  「哇,真輕欸。」

  「當然輕啊,我不想抱重的。」

  「有股沒聞過的味道,女孩才有的味道?」

  「是你自己身上的怪味吧。」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往回走。

  「好累啊,去喝杯,我記得蕭恩那還有。」納瑞對凱特說道。

  「酒嗎?好啊。你真的徒手打暈十個人?她們都沒反擊嗎?」

  「噓,小聲點。沒有,我手腳快到她們來不及反應。」

  「真的假的?沒那麼誇張吧。」

  「我厲害啊。」

  「咦,蕭恩在幹嘛?」凱特突然瞥見了醫官。

  「該死!」納瑞帶頭跑了過去。

  蕭恩正想辦法護著泰莎,跟J連的人對峙著,難得聽見醫官破口大罵,連髒話的出來了。事情原由是在剛才,蕭恩帶著泰莎跑出來要急救暫且不好移動的傷患,可是J連的人不領情,還抓住泰莎的頭髮把她推開,蕭恩上前制止,J連的排長卻抓住萊茵的頭髮,還抽出了刺刀,比劃著。

  「放開她!」納瑞的大嗓門發揮了威力。

  「我們官階相同,你沒資格命令我。而且她是俘虜,怎麼能任由她走來走去?」

  「是也是我們抓到的俘虜,跟你們沒關係,還來!」

  「我不管,現在在我手上了。」他手施力加強,痛的讓泰莎眼角流出了淚珠,看的蕭恩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你們索別瑞爾人都那麼無聊嗎?」

  「我們家人嚐到的痛苦,我也要讓她試試,別要以為救個人就能償還了。」

  「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這裡又不是你作主?」

  E連的人員都停了下來,「你們先把俘虜帶到北岸,你去叫人過來。」凱特回頭吩咐道。

  旁邊J連的人也圍著看事態的發展,全部人都集中到了冰封的河道上。

  「還不還?」

  「不還。」

  納瑞沒心情跟他耗下去,滑上前左手撥開對方持刀的右手,右拳直接由下往上擊中對方下巴。對方倒下時左手還持續抓住泰莎的頭髮,拉著泰莎也往後倒下,納瑞狠狠的朝左手踩下去,劇痛讓對方鬆開了抓緊的手指,納瑞拉起泰莎往身後推去,蕭恩很快的就把她抱住,退往後方。J連的人作勢圍上來,E連的人則擋了過去。

  「動作蠻快的,不錯,不錯。」對方吐了口口水,其中參雜著血,「還來。」

  「我們這,沒有東西是你的。」

  「蕭恩,你們先回碉堡。」凱特揮了揮手,要他們走開,「這裡我們處理。」

  「別跑!」

  「你想幹麻?」

  「欸,我剛剛看到了,你們E連又拿了那麼多女人,分幾個來啊,想開私人後宮?太自私了吧。」J連嘴賤出名的人說話了。

  「是又怎樣,也跟你們沒關係。」第二排排長聳聳了肩。

  「那個女的你們也嚐過了?軍官有先上的福利嗎?」

  「媽的!」凱特揮了一拳,卻被閃過,另一個J連的士官趁機補了一腳。

  這些動作結束不到一秒,J連與E連的人隨即往前撲了上去,開始大打出手,沒多久E連的增援也迅速的投入,雖然E連有人數上的優勢,可是J連的傢伙大多是拳腳的能手,暫時雙方處於難分難解的狀態;一些I連的人上前勸架,卻被沒長眼的拳頭不幸揮中,憤而參與打鬥,拳腳、鋼杯、頭盔、槍托全用上了。

  還在煩心於北岸戰況的米芬斯接獲無線電緊急通知,火氣馬上就毛了起來,先前就是為了不讓兩個連碰上,才分別佈置在戰線左右,揮手把自己的步兵都叫來,衝回北岸的河堤,掏出配槍,準備制止眼前的一團混亂。

  碰!

  槍響讓三方打群架的人都停了下來,一名跟凱特過招的J連士兵,手持的步槍走火,擊中了旁邊的納瑞,附近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了過去。

  凱特跟幾個人上前看了納瑞的傷勢,他右腳大腿中彈,鮮血滾滾而出,此時蕭恩也趕緊跑回來。

  E連的士兵一陣鼓噪,再度作勢向前。米芬斯瞪大了眼,把手槍內的七發子彈都對空打了出去,「還要繼續啊!媽的!別給我像死小孩子一樣,全部給我站開!散開!聽到沒!你們他媽的是軍人欸!我們還在前線打仗,北邊這邊也還沒打完,你們現在是想幹什麼!他媽的,要不是現在缺乏人手,我早把你們全抓起來了,全部給我滾回你們自己的陣地!馬上!」

  J連的人退了開,少數人還嘴角微微上揚,這點在E連士兵眼裡看的十分不舒服,可是礙於長官在,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後幾步。

  「你們快把他抬到碉堡裡!快!記得讓他保持頭下腳上,腳抬高點!」蕭恩說完自個先急忙跑了回去,納瑞個子也不小,四個男人才能抬著他迅速移動。

  「很痛啊!輕點。」

  「你別說話了!」

  「還好,有點冷而已。」

  血一路滴進碉堡,「把他放在這,對,放好。把你們的外套脫下來,幫他保暖!」

  「老天,納瑞怎麼了?」原本在一旁休息的登格爾跳了起來。

  「嗨……阿登……我說過,會來陪你的……呼,好冷。」納瑞邊說身體邊抖的不停。

  「你們讓開點!該死!」蕭恩拿出了止血帶……

  被趕回自己防線的E連士兵們,各各都還忿忿不平,無奈後頭跟了幾個I連士兵壓陣,以防止衝突再度發生。

  為了消減火氣,許多士兵把注意力放回在遠處傳來的爆炸聲,「他媽的,所以……那個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天色已經整個暗下來了,就算用望遠鏡也無法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像我說的,是炮兵。」拿出了根菸,「借個火。」

  旁邊有打火機的朋友幫他點上。「我不認為是。」

  「我沒聽過這樣的炮擊聲,聽起來很遠,可是聲音很大,還有,炮擊的間距也太久了吧,炮擊不都該是很密集的嗎?」一名士兵撕開了一條巧克力。

  「我也覺得是炮兵,一定是我方的。」

  「廢話,如果是敵人的炮擊,挨打的應該是我們。」

  「是啊,可是……那個不像是我所知道的炮擊,空軍的轟炸?」

  「哪有空軍這樣轟炸的?這樣的話就不需要空軍了是吧。」幾個人笑了一下。

  「那到底是什麼呢?」

  「我想了那麼久,只有一個可能。」

  「哦,克拉博,是什麼?」大家都在等著答案。

  「我以前一個當炮兵的同學,跟我提到過,他們負責的鐵路大炮,一種口徑很大的火炮,我記得好像是二十幾公分吧,炮彈重到需要起重機,人是抬不起來的。」

  「哇塞!真的嗎?」

  「我剛剛在看時間,落彈的時間差大約五分鐘左右,跟我朋友說的差不多,只是覺得有點很奇怪。」

  「哪裡奇怪?」

  「因為那種炮射擊的間隔很長,通常不會單獨一門在射擊的。」

  在橋頭的部隊,一邊吃口糧晚餐,一邊猜測與討論這突如其來的炮擊。

  「我們晚餐只能吃這些乾巴巴的東西嗎?」

  「不確定欸,等等再叫人去問問。」

  「說不定又要像昨天晚上一樣,一整夜的喧囂。」

  「至少……不管它是什麼,至少是我們這邊的。」

  「什麼?」

  「那門炮啦。」

  「對,沒錯,好論點。」

  「也就是說有另一支部隊在機場過去的那一側嚕?」

  「不知道,但是知道有別的部隊也在作戰,會讓我舒服一點。」

  「有同感……」

  「是啊,只有我們在唱獨角戲,真是會讓人想要抱怨。」

  「做好自己的事,別想太多,小子。」一名士官提醒對方。

  「你說的對,中士,但是,可以抱怨的事情太多了。」

  「換個方式想,又有多少人能有這樣的機會在大風雪天出來欣賞戶外美景的?」

  「是沒有,可是你這樣講,我並不會比較好過點。」

  「我又沒有義務要讓你覺得好過。」

  「不說這個了,班長,我們的排長沒事吧?」發問的是一名補充兵。

  「小子,我們平常是不太會去問的。」

  「難道就不去關心嗎?」

  「不是那樣的,如果沒事的話,自然會沒事,我這樣講你懂了沒?」

  「喔。」雖然他還不是很懂。

  「可是你既然問了,我只好給你個答案。」這引來了很多人的耳朵。

  「哦!」

  「我不知道。」

  「什麼?」充滿好奇的人們發出噓聲。

  「敢去問的人都被擋回來了,你說勒?」士官雙手無奈的往兩旁一伸,天黑了,更無奈更危險的夜晚降臨。

  北岸,就算外頭冷風強烈,碉堡內的空氣依然凝重,讓人逼不得想出去透透氣。幾日下來,碉堡地板都是滿滿紅黑色的痕跡,鮮血從剛落地時的鮮紅,逐漸轉而黯淡,一整塊一整塊暗黑色乾掉的血跡滿佈。

  納瑞的血,已經在地上佔了不少的面積,子彈穿過大腿時擦過了大動脈,嚴重失血。雖然處理過幾次這樣的狀況,但是蕭恩心情卻大大不同,滾滾而出的鮮血染滿雙手,那是他朋友的血,為此他必須使用最危險的止血法,從絕望中翻找絲絲的希望。處理時的步驟到現在還歷歷在目,深怕有些許的不妥,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蕭恩靠著牆站著,看著雙手,乾掉在手上的血跡,還有在指甲縫中的血跡。

  傷者正不很安穩的躺在地上,由於失血過多,身體體溫下降讓他不時會顫抖,為了保持保暖,納瑞身上蓋了許多東西,包含好幾罐裝滿熱水的水壺,就連底上也鋪了好幾層的毛毯,接下來就得靠他自己了。

  凱特把蕭恩拉出了碉堡,走到沒有人的地方。

  「請你老實跟我說,蕭恩,說實話,別騙我。」

  「我能做的都做了。」

  「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是納瑞的狀況。」

  「血已經止住了,但是失血不少……今晚很危險,是危險期。」

  「機會有多少?」

  「我不知道,別這樣看我……好不好……」

  「給我個數……」凱特鼻子吸了一下,「給我個數字好嗎……」

  「那沒意義……這不是看機率的東西。」看著對方的臉,懇求的表情,「好吧,五十、五十。」

  「一半?」

  「我不知……對,一半的機會。」

  「該死。」

  「我只能說納瑞運氣很好了,像是有神眷顧了,拜託……該死,他是被打中了大動脈,不敢跟你說,我之前碰過的沒人撐過一小時的。」

  「也就是說,有機會?」

  「是的,有機會,你也知道納瑞他壯的跟牛似的,絕對有機會。」

  「是的,有機會,是有機會……」

  「你這樣納瑞醒來後會笑你的。」

  「怕什麼,就給他笑啊。」

  「他會的。」

  凱特鼻子又吸了一下,「謝了,蕭恩。」

  醫官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幾下,兩人一起走回去,路上看到了登格爾,他趁碉堡沒人管的時候溜出來找事做。

  「阿登,我跟你說過,回去休息。」凱特不客氣的說道。

  「凱特,別這樣,我想找點事做……」

  第二排排長想說什麼,可是又吞了下去。

  「一直待在裡頭會讓我胡思亂想。」

  「你還是個病人,而且在裡面比較安全……」凱特很清楚如果再來個一次,自己一定受不了。

  蕭恩沒讓凱特說下去,「好,你可以在外頭做些事情,可是不能太久。」

  「好的,醫官。」

  「答應我,我等等叫你,你要馬上回來。」

  「我保證。」支援排排長保證道,勉強笑了一下,就繼續跟自己排上的人員交談。

  連軍醫都這麼說了,凱特頓失立場,他小聲的問道,「這樣好嗎?」

  「凱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的想法太自私了,登格爾跟你一樣,也跟我一樣。」蕭恩指的是,弗拉、納瑞都是他們的好友,「他有這個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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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23.十二月二十四日 身為軍官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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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四日 09:24 墨爾德工兵橋

  天空已經停止飄雪,可是北風仍毫不吝惜的發揮其剩餘的威力。第二營由於人力缺乏,南岸的防禦處於細長的不利情勢,相同的北岸也好不到哪裡去,也正因為此,忙碌的人們差點忽略了俘虜的問題。

  除了進攻第一天擄到的數名王國軍傷患,昨日又擄獲十名完好無缺的女兵,她們被安置在壕溝的其中一個分支,由一名持衝鋒槍的士兵看守。三十分鐘前在泰莎的詢問下,蕭恩也才帶著疑問前去確認看看俘虜到底有沒有吃過早餐,打聽的結果似乎都是否定的。

  人正好待在北岸的凱特聽到後,很不好意思的趕緊叫人簡單的弄些餐點過去,一行人到了俘虜旁才發現到十人都被雙手反綁到身後,看守的I連士兵表示從昨夜就一直這樣,是米芬斯下令為了安全所採取的措施。

  累積了一整晚的疲勞,再加上前一次進餐已是十幾個小時之前,女孩們在遮蔽不良的壕溝內緊縮在一起,冷到不停顫抖,連皮下的靜脈都上浮,使得蒼白的臉帶有藍紫色的底色。

  「你沒注意到她們都還沒吃過東西?」蕭恩有點不客氣的對看守問道,同時泰莎已經跑近了俘虜,「先回答我問題。」

  看守原本要上前阻止,可是被問題給攔了下來,「我是八點半來接班的,我以為她們早就吃過。而且她們也沒反應,可是就算反應我也聽不懂啊。」

  「既然是要看守俘虜,那應該要讓會講王國語的人來啊。」

  「是沒錯,我是來幫代班的,原本要來看守的人身體不舒服,好像有點發燒,所以我才來的。」

  「咦?可是我那邊早上都沒有感冒的人來啊。」

  「他說他覺得休息一下就好了。」

  「這個笨蛋,早點吃藥會比較好,而且在這樣的天氣下,發燒也不一定是普通的感冒。帶我去看一下那個感冒的人。」

  「可是我要……長官!你在幹嘛?」

  凱特蹲在俘虜旁,正在解開綁住她們雙手的繩子。

  「長官,那是奧瑞德上尉說要綁好的。」

  「士兵……」中尉嘆了口氣,用一個荒唐的表情問了回去。「難道你要我們三個大男人餵這些小女孩吃飯?」

  「可是……」

  「沒什麼可是啦,這邊有我在,你去幫醫官的忙。」

  「可是,長官……」

  「走啦。」蕭恩手勾在看守的脖子後頭,強迫他帶路,『泰莎,我回來後跟我說一下她們的身體狀況。』蕭恩用王國語說完就離開了。

  在解開繩子的時候,凱特發現所有人的手都非常的冰冷,就像摸到了雪一樣,被綁了這麼久,自然會血液循環不良,I連的人正直歸正直,可是也太不憐香惜玉了,繩子都綁的太緊。好幾名女孩掙脫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讓兩手互相搓揉,然後舒展一下肩膀。

  兩名來幫忙的士兵把剛加熱的濃湯、幾片肉乾跟冷掉的薄餅遞給女孩們,然而她們訝異的眼神似乎在懷疑著敵人為何要對她們那麼好。凱特示意要男士們退開些,保持在五到六公尺外的距離,留給十一位女孩點私人空間。

  看起來泰莎似乎認識其中的一兩位,幾名俘虜對於敵人提供的餐點還保持懷疑的態度,不敢身手取用,而泰莎正試圖解決這個問題,看起來很成功,在慢慢的嚐試後,俘虜們都開始吃點東西,隨著張開的嘴,話也跟著滾滾而出。

  凱特呆看著前方的十一位女孩,有說有笑的,可惜自己完全聽不懂王國語,眼神在女孩們的臉上游移著,突然跟其中一位四目相接,中尉很不好意思低頭的迴避,就好像被人發現在偷窺似的,可是好奇心讓他再度用眼角去偷瞄,卻發現女孩們都轉頭看他,凱特隨即撇過頭去,傳來的笑聲讓他覺得自己的臉一定很怪……

  為了不讓自己感到尷尬,凱特暫時轉移注意力到兩名手下上,兩人大大方方、但也安安靜靜的在盯著女孩們,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他們明明也聽不懂王國語,怎麼感覺好像很輕鬆,咧嘴的笑容連口水都快滴了下來。

  「嘴巴閉起來,看起來想犯罪似的。」

  「長官,你剛剛還不是一樣。」其中一個人回嘴,兩個人都噗嗤在笑。

  「我剛哪有。」

  「有啊,不然她們幹嘛笑你。」

  「我才沒有!」凱特極力辯解,心中在想的只有無辜兩個字。

  「好,排長,你說的算,沒有就沒有。」兩個士兵則是又奸笑了一下,看到這,凱特只能猜想到底又會傳出什麼樣的傳言。

  「嘿,排長,你覺得怎樣?」另一個士兵問道。

  「什麼怎麼樣?」

  「那些女孩啊,是你的話會選哪個?」

  中尉搖搖頭,「我現在沒那個心情。」

  「長官,我突然覺得我們在這邊打什麼屁仗啊,一人帶一個女孩回家過日子不是很好嗎?好久……好久沒看到那樣的笑容了。」

  「來,我笑一個給你看。」另一名士兵裝了個天真笑容。

  「誰要看男的笑啊,轉回去。」心靈受創的男孩把對方的頭扭轉九十度回去。

  「唉,好想抱一個走喔。」

  「想當逃兵啊?」

  「剛剛有點想過……只有一下下,我保證。」

  「突然覺得這些王國的女孩比我們聯邦的女孩還吸引人欸。」士兵自我陶醉在戀愛的幻覺中,「其實誰說女生就要穿裙子那些什麼的,穿起軍裝也很好看啊。」

  中尉嘆口氣,「我覺得只是你兵當太久了,飢不擇食吧。」

  「長官!你指著她們說飢不擇食?這幾個可都是上上之選啊。」

  「可能打仗打太久了,讓我沒什麼感覺了……」

  其中一個士兵用手肘頂了另一位,小聲的說,「喂,你忘了前幾天晚上……凱特排長……」

  另一名士兵一副很明白的點點頭,「當軍人太久的關係吧……可憐的歐卡勒……」

  「你們說什麼?」

  「沒事!」兩人異口同聲回答。

  回答的這麼整齊又快,一定有鬼……

  「嘿,長官,你不覺得她們那個士官很不錯嗎?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對啊,對啊,雖然那個醫護兵是首選,可是她是醫生的,我們怎麼可能跟醫生搶呢,你說對不對,長官。」

  「隨你們怎麼想。」凱特表明著事不關己的態度。

  「諒你們也不敢……」三人背後傳來蕭恩冷冷的聲音,「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不會出現什麼醫療過失……嘿,嘿,嘿……」

  聽的三個人心坎都涼了半截。「我……我們再去拿些湯過來,她們好像喝的不太夠似的……」

  「對,對,對,我們再去拿。」兩名士兵都屈服在醫官的威脅下,找個藉口就溜走了。

  「蕭恩?」

  「怎麼?」

  「你真喜歡她?」

  「沒有啦,我剛剛是開玩笑的。」

  「別說謊了,你剛剛語氣聽起來,還真有點認真呢。」

  「好吧,我承認,是還蠻欣賞的。」

  「欣賞?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別跟我說這種模擬良可的答案。」

  「你憑什麼要我跟你報告。」醫生一副理直氣壯。

  「好吧,就當我沒問。但是答案很明顯。」

  「有這麼很明顯嗎?」

  「你當附近的人都是瞎子?」

  「好吧,你就說吧,有什麼不妥?」

  「其實不會,我個人認為,這好歹也算件好事,多個護士有什麼不好的,對不對?」凱特回以一個淺笑,「不過……你雖然讓她穿上我們的外套,可是你有沒有考慮看看,讓她換件衣服,總不能一直讓她穿著王國軍服,在聯邦軍隊中間走動吧,在我們這還算安全,可是如果退到後方可就危險了。」

  「這我知道,但是她……目前也只是來幫忙的,如果她要走……我想她可能還是會離開吧,不,我不知道……」內心的掙扎,「對,如果她要走,我當然會讓她走,而且我不會通知你們。」

  「走?怎樣的走?她是俘虜欸,要走也只能去戰俘營,還是說你想放她回去?我們還在打仗,先生!」

  「這……」

  「所以說,如果她要長期留下來,還是換件衣服的好。不用多說,光看你的臉就知道你還是想要她留下來。」

  蕭恩閉緊嘴點頭。

  「所以想想怎麼打算吧,當然我們也盡量不會讓她進戰俘營的,可是其他俘虜則沒辦法,如果這樣,她會怎麼決定就難說了。我不打擾了,你自己想想吧。」凱特說完,回頭再望一次那些女孩,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離開。

  「你為什麼突然跟我說這個?」醫生很摸不著頭緒,對著朋友的背影問道,可是沒有答案。「這樣很過分,你知不知道?把問題丟給我後就自己跑了。」蕭恩懊惱的又念上一句。

  在經過碉堡附近時,一個聲音叫住了凱特,「凱特,過來一下。」

  說話的是登格爾,他領著凱特到沒人的一旁。

  「什麼事?」

  登格爾確認附近沒別人後,才開口說,「你看起來糟透了。整張臉都臭的。」

  「什麼?把我拉到這邊,就只為了跟我說這屁話。」

  「欸,說話客氣點,我只是關心你。」

  「唔……」

  「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凱特看著對方的臉,「納瑞怎樣了?」

  「你之前不是跟蕭恩一起離開的嗎?你沒問他?」

  「我忘了,而且……我會怕……」

  「還沒醒來,也沒惡化,情況很穩定。還有別的問題嗎?或是想說的話?」

  「你的腸胃還好吧?還有你的屁股。」

  「很好,沒再拉肚子,屁眼也好多了,不再那麼難過。」

  「他媽的,我真討厭當什麼鬼軍官……」

  「繼續說。」

  「啐,我當然要說。我已經厭煩了要去關心每件事情,就算我朋友受傷了、死了,我還是要他媽的去管其他事情、每件事情……幹!我更討厭挑人、問自願者,我討厭派人去做危險的事情,他們會死會受傷都是因為我的決定,我厭惡那種感覺。最糟糕的是弟兄們都期望我做的是正確的決定,然而大多數的時候我根本都不確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惡,我受夠了!想想,當個普通的士兵就好,會簡單的多,媽的。真不該為了多那麼一點軍餉……愚蠢的戰爭!現在還要煩惱女人的問題,老天啊。」

  支援排排長慶幸他們離其他人夠遠,因為凱特越抱怨聲音越大,「我也有同樣的麻煩。」

  「你也一樣?可是你從來沒抱怨過。」

  「至少我是自願進軍校的。」

  「沒錯,至少你是自願的。」

  「可是我沒自願要參加戰爭。」

  「就像我們所有人一樣。」

  「說出來,有沒有覺得好點?」

  「呼……是好了一點……謝了,阿登。」

  「你把太多事情積壓在心中了,試著放鬆點。」

  「好吧,我會試試看的。」

  「如果你需要找人聊聊,可以來找我。」

  「我會的。」

  「另外……」登格爾壓低聲音,「如果你大便需要衛生紙,我可以給你一些。」

  「嘿,登,連隊不是規定不准私藏衛生紙嗎?你怎麼可以……」

  「這是我私人花錢買的,雖然這幾天用掉了不少。」

  「從你朋友那買的?」

  「沒錯,我的朋友。」

  「那給我一些。」

  登格爾從口袋拿出衛生紙,塞給凱特一部份,「夠你用幾次了,不夠再說。」

  「這也是我想抱怨的一點,沒有衛生紙該怎麼辦,我不想用手,也不想用一些會刮屁股的東西……」

  「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回南岸吧,不然也不能幹別的。」

  「那我也去關心一下我的好部下們啦,再見。」

  「掰。」

  回到了南岸,E連的士官們對凱特做了個簡單的報告,因為太過於安靜而簡單,比昨天同一時間還要平靜,整個早上連個敵人的人影都沒看到,連難得會冒出頭的狙擊手也失蹤了,使得喜歡玩槍的人失去了原先的娛樂,只好另謀他法。

  對如此的不尋常,E連的士兵們抱持著樂觀的態度,不少人認為是昨天傍晚的炮擊所致,放鬆的心情,導致一股懶散的氣氛像是傳染病般的擴散開來,人人各自找事做,來殺去百般無聊的時間。

  中尉很蹣跚的爬上紅一號戰車正面,毫無遮掩的坐在炮塔前,右手靠在炮管上頭,他讓身體完全放鬆的攤在裝甲上。周圍所有士兵都不相信的瞪大眼,互相用眼神詢問著發生了什麼事情。

  該車車長塞納嚇了一跳,探出車頂蓋,「長官,你在幹嘛啊?這樣很危險的!」

  「別管我,讓我靜一靜。」

  「天殺的,要靜也去別的地方,沒事跑來炮塔前面幹麻,沒有任何的掩蔽,你瘋了嗎?」

  「行行好,老大,別管我,拜託?反正今天沒狙擊手。」

  「話不能這樣講啊,說不定等等就有了。」

  「你要嘛就閉嘴,不然就給我縮回車裡……」

  對方不為所動,這讓塞納很困擾,他回頭用肢體語言跟其他士官溝通,沒人知道為什麼,所以他只好拿著望遠鏡,觀察著對面的敵軍戰線,如果有任何人影,他才來的及把中尉給拖走了。

  四周就像凱特期望的安靜,面對比河岸高出一些的敵軍戰線,整個地平線上就是一條白色的線,沒有別的顏色阻擾,接上去就是天空的灰色,整塊戰區雪白的荒涼,沒有樹、沒有草,就連天空的顏色也讓人快樂不起來。上個星期,這整個戰鬥還沒開始前,一樣的雪地,配上陽光藍天,那時候納瑞還跑去打了一場,而自己跌了個倒,弗拉在曬太陽,登格爾在偷補給品,士兵們在打雪仗……時間過的真快,十天過去了,大家也在十天內改變了很多。

  登格爾生病、弗拉陣亡、納瑞重傷……連內也有不少傷亡,天候寒冷,抵抗的對手也是問題,E連的士氣被剉刀磨過一般,越剉越平、越剉越薄,雖然士兵們都很堅強的撐住了,可是這只是一時勉強而已,壓力是會持續累積的東西,一定得找些機會釋放,昨天的那場打鬥就是很好的說明,然而結果只讓憤怒與壓力徒增,就算第二營有很多堅強的人員,再拖下去,能撐到何時還很難說。

  凱特能感到自己現在是孤獨的,脫下左手的手套,他抓了一把覆蓋在T-3漆成綠色裝甲上的雪,他看著手中的雪,冰冷的感覺很明確的傳達給腦部,熱量正從手掌心流失,他很用力的將拳頭握緊,冰雪加速融化,雪水從指間的縫隙流出,寒冷令手臂顫抖,當手放鬆時,整個手掌變的跟雪一樣的白,也一樣的冰冷。

  自己前面的整塊地都沒有人,白色的頂端是地平線,眼睛來回打量著地平線,回到了白色與灰色的分界,在這樣的世界中,只要是人,心靈渴求的就只是簡單的『情』,親情、友情、愛情,任何一個都可以讓你溫暖,但是在這,一切都與他斷絕了聯絡,他無法接觸到它們,剩下的只是回憶,與腦中的幻想。

  凱特上頭還有三個哥哥,可是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從小四人就常常到處打打鬧鬧,由於父母家教嚴格,所以至少會在真正出大問題之前打住。父親在戰前五年去世,三位兄長也在剛開戰後沒多久,與服役的巡洋艦一同沉入海底,如今只剩下母親在家中。

  現在因為戰爭的影響,腦海中小學、國中的同學大多只剩下模糊的記憶,高中除了幾個死黨外,其他人臉跟名字都對不上,至於大學的同學,他相信幾乎都散落在這場難看戰爭的四處。有過好幾次愛情,第一次對象是波斯麗.辛利凱羅,住在隔壁的小學玩伴,可惜國中剛入暗戀階段時,她們全家就因為生意關係搬去王國,從此中斷了聯絡,高中後也有找過女朋友,可是感覺起來總是不如第一次,那段回憶是最特殊的,這成為了往後戀愛的阻礙,所以接二連三的更換對象,而最後一個女朋友是在他入伍前自己提出分手的。

  想的越多,就會覺得越煩躁,就算外頭冷的到處都是冰雪,一股由衷而來的燥熱讓他開始流汗,就像有把乾柴在燒一般,逼著他一直吐氣調節,已經拼命呼吸了,可是一股悶氣盤據胸口,有種太靠近壁爐爐火的感覺,又熱又悶的很不舒服,連喘氣都很耗費力氣,漸漸的五感感覺衰退,頭腦也隨之受到引響,開始感到暈眩,疲累的信號從身體各處傳來,凱特讓頭靠著炮管,放任視線逐漸模糊。

  塞納發現前頭的上司毫無動靜,一度以為發生什麼事情,探頭察看才知對方睡著了,至於他現在該不該把凱特拖回來,拿不定主意,「欸,馬其拉,中尉睡著了,要不要把他抬到後頭?」車長最後打算詢問點意見。

  「有危險嗎?」士官咬著香煙在打牌,這是他最後的一根菸了。

  「到目前都沒有,沒半個人影,連槍聲都沒有。」

  「那就讓他睡吧,反正那麼遠,要直接打中還有點難度說。」口中的菸吸了怕太快抽完,不吸又會給風浪費掉。

  「這樣好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昨晚幾乎都沒睡,讓他休息一下吧。」

  「我是知道,可是他這樣,不是更危險嗎?」

  「不然你就搖醒他啊,或是你去幫他擋子彈,我建議可以把沙包堆在他前面。」就在士官分心說話時,一個陣風把他手中的牌吹走兩張,這副牌有機會讓他翻本,便不顧一切的追了出去,「該死,我的牌!反正現在很安全,別煩我,老子要想辦法賺回來。」

  「到底是人重要,還是牌重要啊。」對方追著牌而去,沒聽到這句抱怨。

  塞納只好多找了幾個沒事做的人,要他們把拿著望遠鏡觀察地平線當娛樂,當然,為了避免無聊,他們還是得找些話題談談,時間也在話語中不知不覺的流逝。

  在安靜的環境下,時間很難說到底是快速的過去,或是流逝的很緩慢,然而對馬其拉來說,這一點也不很重要,他只知道自己把這幾天輸掉的錢都贏了回來,現在他得在這些錢還在自己口袋中時收手,聖誕節前一天的運氣,他對自己笑了笑。

  「嘿,喬克,你在看什麼?這麼專心。」

  「一本書,是本小說。」

  「黃色小說?」

  喬克班長看了一眼小說,「不,是本冒險小說,但是,是的,有黃色的性愛內容,你想聽一段嗎?我幫你念一段。」

  「好啊,當然。」附近的人無聊到這點小事都能吸引好幾個人。

  喬克隨手翻了幾頁,裝著像是要翻找聽眾想聽的頁碼,「啊,找到了。」他輕咳一聲,清清喉嚨,接著唸出來的都不是書裡的東西,「在擁有壁爐,暖熱的房間裡,她退去毛皮大衣,以及其他遮蔽著全身的衣物,秀出她性感的曲線,她是名王國的冒險家,為了取得有關古代貴族留下的寶藏,她必須取得情報,而她不惜犧牲點肉體。在搖曳的火光旁,坐在沙發上的男子就是她的目標,他很滿意眼前的女孩,他讓她為自己解開皮帶,馬其拉的巨蟒離開的束縛……」

  「胡扯,該死的胡扯,你在開我玩笑!」原本還很認真的士官,聽到自己名字後跳了起來。

  「嘿,馬其拉,別打斷氣氛,那個男的真的叫馬其拉,真的。」

  「放屁,鬼扯蛋!」

  「我也很想看到哪天有個什麼喬克帥哥的,跟些女孩有豔遇……」

  「拿來,我看看。」馬其拉撲了過去。

  「別搶啊,書會壞掉的……」

  馬其拉奪到書後,站著快速翻閱,「胡扯,一切都是胡扯。」他又翻了一次,「都是天殺的胡扯,根本沒有!」

  「別這樣,我只是按照你想聽的說而已,別這樣。」喬克在解釋,可是他已經跟旁邊的士兵們笑成一團了。

  「天殺的喬克。」馬其拉跳了一步,做出投擲的姿勢,「聖誕禮物,喬克,聖誕快樂!」下一秒書就往河的方向飛了過去。

  「該死!馬其拉!」喬克冰冷冷的屁股跳了起來,拔腿前去搶救。

  「聖誕快樂?」旁邊一個補充兵問道,「今天是二十五號?」詢問的眼神不只一個。

  「不,今天是二十四號,晚上就是聖誕夜了。」

  「哇,好快啊,我都忘了是哪天了,今天真的是二十四號?」看來很多人都沒去注意日子,一股突來的喜悅感開始傳開。

  「小子,你在戰場上的第一個聖誕節?」

  「是啊,第一個。」

  「對我來說,是第三個了。」

  「哇噢!」

  「馬其拉你真的確定?」另一個第二排的士官問道。

  「是啊,考恩。怎麼樣?」

  「誰是廚子?」

  「克斯特和伊爾。」

  「該死,他們兩個只會糟蹋食物,他們是三流的廚師。」

  「還好,不然你去煮嗎?我可不這麼認為。」

  「波斯坦中尉怎樣?我記得他會煮。」

  「他身體還沒好,別想了,我們連內可沒什麼大廚的角色。」

  「該死,瑞斯伯上尉不在了。」

  「如果這是你想到他的原因的話,他一定不會煮給你吃的。」

  「天殺的,今年的聖誕大餐又完蛋了!我可不想只吃口糧。」

  「不然你能怎麼辦?」

  「不行,我要讓今年特別點,我印象中,出發時還帶了不少食物的。」考恩士官說完,拉了兩個士兵跑回北岸。

  「欸,那戰線怎麼辦。」喬克拍著他的小說。

  「你來處理,晚餐比較重要吧!」

  「天啊,這傢伙會不會太心急了?現在連中午都沒還到……」

  看著帶有異常衝勁的考恩,許多人都笑著搖頭,正當大夥回頭做自己的事時,E連的戰線來了個客人,米芬斯.奧瑞德上尉,他是來找凱特的。「伐尼拉中尉在哪?」

  當凱特被叫醒時,迷迷糊糊中看著錶,他很訝異時間幾乎已經是中午了,但是眼前所看到的跟睡前並沒有任何的改變,相同的枯燥,他來到了上尉的面前,米芬斯沒說什麼,指示意要他跟著來,兩人回到了北岸,卻也遠離了人群。上尉停下腳步,凱特也原地停下,等著對方說話。

  「中尉。」米芬斯停頓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些話想跟我說的?或是想問我?」

  這樣突然的問題,讓凱特感到錯愕,一天怎麼會發生兩次這種事情,「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沒有什麼話想問的。」

  「沒有嗎?」上尉用眼神再打量了對方一次,「那我這樣說好了。昨天,我在詢問俘虜時,你那時的表情似乎不甚滿意。」

  凱特有點恍然大悟,可是面對此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沒關係,盡量說,不要在乎軍階。」

  中尉考慮了一下,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他打算就照直說,「我不是對你昨晚的詢問有問題,那些我能接受,而且我能了解。我之所以臉色不好看,是因為想到了以前的事情而已。」

  「以前的事?關於我的?」

  「是的,關於你。」

  「跟我說,我在聽。」

  「我們……我們的前幾任營長,摩爾、傑里森,還有卡羅克;摩爾跟傑里森都曾下令要你處決戰俘,你都沒提過異議,都做了,就連上星期卡羅克要你上繳俘虜,你也照做,就算你知道他會怎麼對待戰俘,你也照卡羅克要求的執行。」凱特語畢,停頓了幾秒,「然而昨天你對待俘虜的態度,卻沒有任何不恰當,不,應該這樣說,你前後給人的感覺不一致,對,就是這樣的感覺,前後不一致。」

  對於對方的說法,米芬斯正在好好的消化,腦筋動的不算慢的他,已經有很明確的答案,「你是不是軍人?」

  「什麼?」凱特被弄糊塗了。

  「你是不是個軍官?」米芬斯沒解釋,繼續問道。

  「等等,這什麼意思?」

  「摩爾不聰明,但他是個好軍官好軍人,但不算是個戰術家,而且運氣很不好。」

  「這是什麼意思?」凱特心中有個想法,會不會是登格爾把他的事情講出去了,可是他應該沒這麼缺德吧。

  米芬斯沒有回答,只比了個手勢,要對方安靜,「傑里森很聰明,是個不錯的戰術家,運氣還算不錯,人也算不錯。我這樣說他,希望你別介意,但是傑里森不是個好軍官,而且他算是個濫好人。」

  聽到這凱特的臉色變的很難看。

  「你先別這樣,我還沒說完,我相信你是個能溝通的人。」

  這讓凱特開始拿捏到底要不要再談下去。

  「卡羅克也是聰明,算是個戰術家,運氣有點差,從他受傷後就不是個好軍官,也不算是個什麼樣的人。壞人?」

  「所以?」中尉有點不耐煩了。

  「你看出這之中的差異了嗎?」

  凱特回想剛剛所聽到的,一時理不出個頭緒,「這些有啥關聯嗎?」

  「一個軍官。要有的是隨官階越高,所具的視野要更寬廣,要是個好的戰術家,一切決定都不能受情緒影響。」

  「不,我不懂。」因為他自己就是個受情緒影響的例子。

  「戰爭為什麼會打成這樣?」

  「什麼?」凱特越來越糊塗了。

  「你有想過嗎?軍人是什麼?一種職業?還是就只為了單存的戰爭而存在?殺人機器?」對方搖搖頭,「你不單這樣認為?是吧。我想你知道我們奧瑞德家族吧,我們家族代代從軍,因為我們把軍人認為是種理念,和平時要避免戰爭,開戰後要盡快結束戰爭。」

  伐尼拉試著去了解,卻又搞不太懂,他微微的點著頭。

  「現在在打這場戰爭的是誰?是我們,前線的士兵。可是決策者都不在前面,那些高級軍官都遠離著戰場,你懂了嗎?真正能決定勝負的人是他們,擁有的是能打勝仗的權力,或是搞砸一切。」

  「你的意思是說……」

  「對,為了能夠真正的解決問題,要的是不惜一切,服從任何命令,讓自己能升遷上去,為的是能夠有權力放手去做。戰爭是殘酷的,所有人都是受害者,不管是軍人還是平民,而且我們這場戰爭的規模已經太大了,繼續當個排長、連長、營長,甚至團長,說真的,影響有限。」米芬斯表情還很冷靜,凱特則已經瞪大了眼,他聽過點類似的話,「我不會說,官階越高就能救越多人,這樣偉大的話,軍官就是指揮部隊去殺人,贏得作戰勝利,所以我不會用救這個字,我選擇的是幫,越高階,能幫的人越多,不管是己方的軍人、敵方的軍人,己方的人民或是敵方的人民,軍階是必須的。」

  凱特拼命的在腦中尋找相似的記憶,但是還要花些時間。

  「中尉,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你是個聰明人,我想你會了解。」

  「我不是個聰明的傢伙,這點我自己很清楚。到是你為什麼會選擇跟我說這些,我指的是,你們家族理念的那邊,為什麼你要跟我說你們家族的事情,說我是個聰明人並不是個理由。」

  「自從百年前的政治制度改變後,聯邦成立,與王國的擴張,雙方境內的人口的增加了很多,戰爭從十萬人的規模跳了一級,數百萬人在作戰,在這樣的環境中,一個家族的力量是有限的……我們需要有志人士的協助,單獨我們很難達成目標。」

  「為什麼是跟我說?我的意思是說,這還有很多其他的軍官啊。」

  「我已經跟我的人說了,至於為什麼是你,弗拉是個好人,可是他走了,你是最有可能接E連連長位置的人。怎麼了?」

  眼淚從凱特的眼窩溢出,他想起來了,那個被深埋的記憶。

  米芬斯以為是自己突然提起弗拉的關係,「弗拉的事情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中尉帶著很重的鼻音,「不,跟弗拉沒關係,我……我曾經聽過……聽過『如果我們是為了救人而來,那我們就必須要有所覺悟,所以我們只有一個目標,以雙方最少的傷亡來結束戰爭,而我們要達成這個目的,就得要不去計較眼前的損失。戰鬥越快結束,人員的傷亡就越小。』」

  「哦!哪聽到的?」米芬斯露出些許驚訝。

  「傑里森,傑里森少校,在……在夢話中,我聽到了,就在鮑伯死後的幾天……」

  上尉想問些什麼,可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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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四日 13:14 墨爾德工兵橋

  伐尼拉中尉被代理營長抓走後,南岸的E連等於是沒大人在家一般,所有的小孩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在這漫長的戰鬥空窗期。吃完午飯後,多數人做的事情不外乎讓自己舒服點、愉快點,無法否認的,有些娛樂是有後遺症的,譬如扯到錢財的賭博。

  「噢,天殺的渾球。又一次!」

  「承認吧,輸的把錢拿出來。」一位第三排一直默默無名的老兵,今天突然大開殺戒,吸引了所有賭徒的注意。

  「拿去,真狗屎,太扯了。」鏟子魔又丟出一張面額五元的鈔票,他已經連輸十場了,「不玩了。」

  「還有人要參加嗎?」

  「我來。」一名躍躍欲試的賭徒宣布加入戰局。

  「別去,聽我說,他今天邪門的很。」

  「我才不信邪勒,看我怎麼宰他。」

  「到時候輸到脫褲子,別說我沒警告過你。」鏟子魔不太高興的離開,沿著防線散步。

  經過第二排陣地時,有人跟他打招呼,「嗨,鏟子魔,你的鏟子還好嗎?」

  「嗨,它很好。」

  「可以讓我看看嗎?那把鏟子。」接過號稱全世界最利的鏟子,「哇噢,就跟傳說中的一樣,比我的刺刀還利,看上頭白亮亮的,你一定每天都在磨吧。」稱讚了一番,把鏟子遞回去。

  「這是一定要的,要每天都磨,才能保持這樣。」

  「你能夠教我怎麼磨嗎?」

  「你有興趣?」

  「是的。」對方點點頭。

  「當然可以,首先必須要有耐心,再來就是要會挑好的磨刀石……」士官在發問者的散兵坑旁坐下,拿出自己的磨刀石、鏟子、刺刀,然後開始講解磨刀的技術。

  「長官,他是誰?」一名補充兵指著鏟子魔問道。

  「鏟子魔,他有全世界最鋒利的鏟子,我們排最狠的狠角色,千萬不要惹到他,那把鏟子還沒嚐過血的味道,而這也是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情。」馬其拉親切的回答問題。

  「他本名是?」

  「唔……嘿,曼德克,鏟子魔的名字是什麼?」被問到的人轉過頭,聳聳了肩,「好吧,管他的,反正大家都叫他鏟子魔,跟著叫就對了。對了,跟你講個秘密,聽說他幫那把鏟子取了個名字,可是沒人知道是什麼名字,也沒人能夠證實,因為沒人敢去問……另外還有人說,他打算把第一個鏟死的人的名字當做鏟子的名字……還有人說……」馬其拉又接著講了一大串,「反正,你記住,別去惹他就對了。」

  補充兵拚命的點頭表示知道。

  這時紅四車車長看到朋友從北岸回來,「波爾,有拿到嗎?」

  「有,摸到了幾粒。」對方拉下外套拉鍊,把馬鈴薯拿出來。

  「你們還沒吃飽?」有人看到後說出疑問。

  「沒有啦,只是無聊,玩玩而已。」

  「玩?用馬鈴薯?」

  「嗯,自己煮煮馬鈴薯,就這樣。不想繼續賭了,錢好不容易回我口袋,我不想讓它們再溜出去。」

  「你們真是太無聊了。」

  「隨你怎麼說,反正也沒別的事做,把爐子拿過來。」

  一群四個人拿出了兩個小火爐,把一個事先裝好乾淨冰雪的彈藥箱放在其中一個爐上加熱,等水開始熱後丟了三粒下去,再把其他四粒放在另一個火爐上直接烤。

  「嘿,等一下就有烤馬鈴薯吃了。」同夥的其中一人拿出奶油。

  「啊,我已經可以聞到沾滿奶油的馬鈴薯香味了。」

  「天啊,你們這些笨蛋在幹什麼?」喬克書看久了,正在舒展筋骨。

  「就你看到的,我們在煮馬鈴薯。」

  「還有烤馬鈴薯。」

  「你們這四個蠢貨,有沒有烤過馬鈴薯啊?哪有人這樣弄的。」

  「啊不然怎麼弄?不就用火烤嗎?」

  「噢,天啊,果真是一群只會吃的傢伙。我跟你們說,馬鈴薯不容易熟,你們這樣直接放在火上烤,一下子表面就烤乾、焦掉了,裡頭卻還是硬的、生的,烤馬鈴薯的技巧在於用高溫把它悶熟,而不是用火直接去燒。」

  「那我們該怎麼弄,教一下吧。」馬其拉用刺刀把火上的馬鈴薯挑下來。

  「我需要些木頭,用爐火不行。」

  「用這個,這把步槍已經壞了,可以用槍托,木頭的。」

  「不建議,這上過漆的,燒起來會很臭,有毒性。嗯,不然也是可行,只要把漆刮掉就好。那,就交給你負責了。」

  「我?」

  「對,把零件拆一拆,用刺刀把漆刮掉。不過這樣木頭可能還是不夠,你們幾個沒事做對吧,去附近晃晃,看有沒有什麼不要的木頭都拿回來,濕的、乾的都可以。」

  喬克指示完,跳進旁邊的一個散兵坑,拿起鏟子、刺刀直接在裡頭開個爐灶出來,馬其拉則在一旁邊看邊學。

  「嘿,你們,那是我的散兵坑欸,你們幹麻?」

  「我們在弄很重要的東西,攸關本排利益,鏟子拿去,去附近自己再挖一個。」

  「什麼!要我再挖一個!有沒有搞錯啊。」

  「簿德,幫他一下,我們很忙。放心,不會忘記你的貢獻的。」

  排內的兩個士官都這麼說了,旁邊的小兵也只好摸摸鼻子乖乖認命;在一陣分工合作後,木材與爐灶都準備齊全,便開始升火烤馬鈴薯。

  「所以要這樣用嚕,啊哈,我學起來了。」

  「看來還有空間多放幾個,還有人想吃的話,自己去拿幾個馬鈴薯來吧。」

  「嘿,波爾,再幫忙多拿幾個。」

  「知道了,戴伯勒,過來幫我。」

  兩名支援排的士兵奉命前來南岸,很自然的往人員聚集的地方走去,比起南岸的同僚,這兩名剛來的人顯得特別白淨。

  「讓我看看,你們在幹嘛?」

  「嗨,兩位,你們不是支援排的嗎?有什麼指教啊。」蹲在火堆前的兩名士官臉被燻的更黑了。

  「波斯坦中尉煮了些熱水,讓你們用毛巾抹抹身,看你們要不要輪流去。」

  「也好,有超過一個星期沒機會把自己弄乾淨了。」

  「哈哈,沒差吧,反正已經臭很久了。」

  「只有你才會臭,而且還有狐臭。」

  「你最好聞聞你自己。」

  「我身上沒什麼怪味啊。」

  「聞自己哪準啊,笨蛋。」

  「說是這樣說,可是我們也沒有替換的衣服,還不是一樣有味道。」

  「對啊,身體弄乾淨,回頭再穿髒衣服,感覺更不舒服。而且我也不想在這樣的冷天脫光光給風吹。」

  「這中尉有顧慮到,我們有搭一個帳棚,可以在裡頭擦拭自己。」

  「我去,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你們怎麼不去問一下可愛的俘虜們,看她們要不要去洗一洗啊。嘿嘿。」

  「你想幹什麼啊?」有人曖昧笑的很噁心。

  「對啊,對啊,如果她們要洗,我就去。」

  「嗚,好久沒跟女人一起洗澡了……」說著說著,有人把女朋友的照片拿了出來。

  「天啊,誰要跟你們這些髒鬼在一起。」

  「反正我話傳到了,要去的就自己去排隊。」支援排的士兵揮別了人群,走向最左翼的第一排陣地。

  「怎樣?喬克,你要去嗎?」

  「不用,我還要顧火,免得馬鈴薯焦了,你要去的話,幫我帶條熱毛巾回來,我想擦擦臉。」

  「嗨,老好人,什麼風把你吹來啊。」

  第三排的士官看看附近,相較之下似乎只有自己是全副武裝的,「有看到伐尼拉中尉嗎?」

  「香草先生?沒有。」

  「喬克、考恩,繃緊點,兩點半了,對面前兩天就是差不多這個時間開始有動作的,讓你們的人注意戰線。」

  「有,我們有人在注意,對不對,塞納。」

  「有,我有在看,對面沒有任何動靜,可是看了一天很無聊啊,等等我也要吃。」邊說邊打個哈欠。

  「我覺得升火不是個好主意,你們在幹麻?」

  「烤馬鈴薯,不用怕啦,現在還是白天。」

  此時又兩個人興沖沖的從北岸跑回來,「中士,中士,我們又拿了好幾個。」

  「快拿給我,波爾,免得浪費柴火。」

  「支援排的聽說我們在烤馬鈴薯,結果他們自己也要開始烤啦。」

  「反正你們多注意點戰線,我去第一排看看。」

  「知道了,慢走啊。」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注意戰線的人注意戰線,烤東西的人也還在烤,沒有意外的事情發生,敵人也沒任何新的動作。唯一有改變的是在爐灶中的馬鈴薯,熟透後發出清淡的香味,被等不及的人們剝下一層皮,奶油遇熱溶化滲入馬鈴薯內,散發出令人的流口水的視覺與嗅覺效果,馬鈴薯被人們帶著笑容吞進肚中,而結束了它的一生。

  「快,再想辦法拿更多的馬鈴薯跟奶油。」



十二月二十四日 16:01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席菲斯.雷納剛把用來清潔身體的酒精棉花隨手扔掉,連續幾日在前線待下來,讓他覺得自己好日子過太久了;這幾天他睡的很不安穩,因為不習慣這種冰冷又堅硬的土地,就算能夠借輛溫暖點的車子進去睡,也因為姿勢不良使得自己更加疲憊,睡慣床的身體真的很不適合前線,就算如此,他還是能撐得住。

  伙食方面,他其實不很挑,而且還算新鮮的食物,煮成大鍋菜或是大鍋湯,都能夠令人接受,顯然大家都只要不是野戰口糧都好,而且這樣同時有很多人在一起吃飯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飲料方面,只要還有紅茶,雷納就沒有問題,雖然自己對紅茶比較講究,可是他也是懂得看時機的,這樣的地方似乎不適合抱怨這等小事,配給的紅茶就足以滿足他的需求。但是在這種地方,人體必需的排泄真是件苦差事,光上個小的就很不舒服,男人的小弟只喜歡溫暖的地方;如果不幸是時候要來個大的,光一次就夠人受的,兩半屁股肉冷的凍僵,要花上不少時間才能回溫,為了應對,雷納不惜減少飲料的攝取。

  一陣陣肉香瀰漫在整個森林中,惹的許多人口水掛在嘴邊都要結冰了。兩天來,所有能動用的車輛都被用去裝載在後方散落一地的炮彈,那些鬼東西可不得輕忽,處理的士兵都膽顫心驚以虔誠的心拱著炮彈,程度上可能連信仰中的神都沒有受過這樣崇高的待遇,人人都怕弄個不好可能會造成的連鎖爆炸。

  車輛一點一滴的把安全的八八炮炮彈運到前線,然而在今天中午有一輛吉普車裝載了很荒唐的載貨量,堆的比人還高的木箱,用很多繩子固定起來,多數人都以為那些木箱中是炮彈,所以在那輛吉普車停下,一個木箱鬆開掉落時,引起了一陣人群四散的騷動,軍官們前來查看,這時雷納才認出坐在吉普車上的一個人是他的廚師。

  博可在徵得奎斯特少校的同意後,帶著不少家當跑了過來,從木箱中掉出的是一快快處理好的牛排肉;大廚在聽到了事情的頭尾後,就先開始處理了牛隻,他把後方要給自己團上食用的耶誕大餐都在前一天處理完畢,士兵們只要自己動手加熱、烤一烤就能上桌了。

  所以當博可表明來意時,受到了前線士兵們的歡呼,有空的人花了一、兩個小時幫大廚整理出了野外炊事基本上需要的東西,在這樣的時期,能有是讓大夥自動自發的事可不多,會點廚藝的人都去幫忙,不外乎是為了耶誕大餐。

  其實雷納在今天中午的時候就跟軍官們討論是否要發動攻擊,因為需要的彈藥都多少已經有了一些,然而博可一來,讓所有的軍官打消了今天要上工的事情,大家都告訴自己明天會是個更不錯的日子。而雷納也完全沒有怪大廚的意思,也很高興有這樣的機會,在這滿是白雪的森林中,難得的耶誕大餐,與難得的經驗。

  這也清楚的說明了,多數人還是比較喜歡和平溫暖的生活。

  諾米迪少校走近點了根菸,「中校,你跟那個廚師是什麼關係啊?不像是軍隊派來的。」

  「當然不是,上面哪捨得派手藝那麼好的廚子來前面。博可跟我是同鄉,他是自願性質的,原因是因為他聽說軍中的伙食很差,他想盡些力來用有限的材料作好吃的食物,所以我算是私自把他弄進來的。」

  「哦,有這樣的好事!」少校很羨慕。

  「原本是怕太危險,沒帶他來,沒想到這回他自己跟了過來,而且運氣算是不錯的,我們上星期吧,抓到了幾隻不知道哪來的牛,所以就有新鮮的牛肉可以吃啦。」

  「啊,這真的很不錯,之前能吃到牛肉,都是罐頭的。」克帆想到了些事情,「說到牛,我們那時駐紮的農場走丟了幾隻,該不會?」

  中校聳聳肩,「就算是,該不會又能怎樣,都已經變成一塊一塊的了。而且最好別說出去,免得還要搞什麼賠償的……」

  「也對。」

  「今天就好好的休息吧,我記得王國也是基督教為主的國家,說不定他們今天也放假。你看,今天整天機場都沒什麼聲響,怪安靜的。」

  少校點頭同意,「太安靜了,感覺不像戰場,雖然沒看到、也沒聲音,但是我們知道他們就在那邊,還沒走。看來明天就靠你的炮兵了。」

  「這不是問題,現在每門炮有足夠多的彈藥。」兩人走到森林前緣的陣地,「一千發的彈藥,絕對能把他們轟的雞飛狗跳,而且說不定明天會有更多的彈藥送來。」雷納手指向機場,「只是麻煩的是我們的俘虜,他們在的那些房子有礙射角,可是又打不得,還有不曉得他們會不會被那些娘子軍給掛了。」

  「王國的娘子軍都很彪悍,而且對於我們的男性俘虜都能痛下殺手,我曾在望遠鏡中看到我幾個來不及逃走的部下,都投降了還被槍殺,她們恨死了聯邦的男人了。」

  「看來那個什麼什麼公約也是定假的,就算真的要抓戰犯,那樣的士兵怎麼可能抓的到,太理想化了。」

  「就是說啊。」

  「唉,我的部隊通常都在後方,我也只聽過謠言,倒是沒親眼看過。」

  「我是親眼看過啦,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我覺得或許是因為阿卡加跟索別瑞爾軍隊的關係。」

  「或許是吧,跟你說,在後方的部隊,最盛行的就是流言,各種的都有,聽多了也分辨不清,有時候還可以聽到好幾個版本呢。」

  「這麼誇張啊?我是常跑前線,我比較佩服的是那些戰地記者,文學底子太好了,就只沒把前線寫的像是在大開園遊會,每次要對那些鏡頭笑,都會讓我起雞皮疙瘩。」諾米迪像是有個鏡頭正對著他一樣,當場抖了一陣,「噢,我撐不住了,實在太香了,讓我覺得好餓,胃酸已經滿肚子。對了,我們這人那麼多,那些牛排什麼的不知道夠不夠分?」

  「放心,博可算過,每個人至少能吃到個幾盎司吧,有比沒有好不是嗎?而且還有很多湯,還有烤馬鈴薯,博可有帶不少奶油來。」

  「唉,再說下去會更餓,轉個主題,明天打算什麼時候開始進攻?」

  「早上怎樣?我們可以先實施炮火射擊,把她們給叫起床,然後再踢她們屁股。」

  「也是,中午的話會太晚,再來就是不清楚她們的實質兵力,應該是比我們多,不曉得另一側的友軍把她們削弱了多少。你覺得勒?」少校看著身旁的雷納,發現他的注意力轉移了,好像在聽什麼東西,「怎麼了?」

  「噓!」

  諾米迪也跟著聽,可是他沒聽到什麼。

  「引擎聲,飛機的。」

  「哦?空軍的?」

  「是的,但不是我們這邊的。」

  「王國空軍?不會吧!」

  雷納點點頭,「大型機,不常聽到的聲音。」

  「轟炸機?」

  「應該不是,除非是新型的機種,不,不會是,這聲音我聽過。」又過了幾秒,「J90,王國的運輸機。」

  「運輸機?王國的運輸機。」諾米迪知道對方是防空專家,他說是就是,可是對於對方的神奇聽力,還是不得不佩服。

  「對。」雷納回頭走到一個八八炮組旁,「叫所有炮組準備,跟你們連長說有客人來了,J90運輸機,應該不會飛的很高。」他拿了個望遠鏡,走回空曠處,「不知道是我們倒楣,還是他們倒楣。」喃喃唸上一句。

  附近的炮兵開始調準炮口,將原本水平放列的炮管升向天空,填彈手將重達九點四公斤的高爆炮彈舉起,裝入炮管中。

  「不是轟炸機的話,那我該做些什麼?」少校問道。

  「等等,別急。」中校找出了敵機的來向,此時就算從望遠鏡中,機身也還很模糊不清,然而他在幾架飛機的後方還有看到較為嬌小的身影,從大小與飛機間的距離來判斷,只有可能是滑翔機,「該死,猜中了。」

  旁邊的諾米迪也拿著望遠鏡,卻一點頭緒都沒有,「怎樣?」

  「滑翔機,看來是前來支援的王國空降部隊,該死,真天殺的該死。」雷納大致上估算了運輸機與滑翔機的數量,不算重裝備,保守估計有這批部隊最少有六百人至七百人以上,「我要打個電話。」

  「那我該怎麼做?叫我的部隊警戒?」

  「敵人我估計有六百人至七百人,讓你的部隊警戒,固守住這個森林的邊緣,讓他們動起來,我們先採取守勢。」

  少校聽完,點個頭就跑走了。

  「上尉,敵人近了,讓你的炮自由射擊。」防空炮兵連長點頭回應,對自己的炮兵們重複命令,隨著時間的過去,敵機越來越靠近。

  還好奎斯特昨天留下來了十四發,雷納暗忖道,他拿起電話,「通知奎斯特少校,要他馬上來聽電話,又有敵人空降了!」

  九門八八炮幾乎在同時發出了怒吼,高爆彈頭以每秒八百二十公尺的速度離開炮口,高射速的八八炮,響聲連續的讓人很能清楚的了解其密集度。



十二月二十四日 16:24 K-5E

  奎斯特與手下們原本正打理著晚宴的場地,雖然博可上去了前線,但他留下來的食物倒是不少,為了這個難得聖誕大餐,幾個士兵還很興沖沖的跑去砍了不少木材,打算弄個小營火玩玩。一通電話暫時澆熄了人們的熱情。

  「王國的渾帳傢伙,連聖誕夜也不放過我們。」奎斯特苦笑著,對在旁邊一起準備晚宴的衛斯理和奇爾那斯說道。

  「怕什麼,反正東西不會跑掉。」工程師回答。

  「這倒是。」少校邊跑邊說,「兄弟們,加油啊,看來我們的聖誕大餐要延後了,但是沒關係,夜色越深,就越有氣氛。」

  奎斯特接過了電話,「我是奎斯特。」電話的另一邊是大量的炮擊聲,讓他聽不很清楚,「雷納?是的,是的,我正在聽,是的,我聽到了。開始空降了?是的,我這邊再三分鐘就能準備好第一發了,是的,再說一次,好,給我他們散落的座標,好,好。」少校在地圖上點了個點,把電話側到一旁,對旁邊的炮術士說,「第一發打這個座標,馬上算一下。」接著他回到電話,「我已經標好了,是的,有多少?這麼多?隨時跟我說他們的動向,好的。」他掛上了電話。

  「怎麼了?」艾德瑞.衛斯理關心道。

  「雷納說敵人又空降了,人數不少,雷納估計可能有六、七百人。」

  「哇,可不少。」

  「是啊,雷納要我把剩下的十四發都打出去,趁他們還沒有掩蔽之前,盡量削弱敵軍的兵力。」

  「他們怎麼會挑這樣的時間空降?天都快暗了,部隊不好集結吧。」格拉辛問道。

  「這還好,他們已經佔領的機場,只要降在機場附近,就能夠往機場集結了。至於為什麼現在又再度空降,我覺得是天氣變好的關係。」上士解釋,「可是光你的K-5射速太慢了。」

  「啊,雷納有說他會用八八炮去射擊落到地面的部隊,我比較擔心的是他們的彈藥存量。」

  「我不曉得前線的人有沒有跟雷納說,提醒他說,敵人在暴風來之前是空降了兩波,間隔約半小時。」

  「你的意思是說要他保留點彈藥給半小時後可能出現的敵人?」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有,但是提醒他拿捏一下。」

  「謝謝,我會跟他說的。」

  第一發炮彈擊發了出去,聲響讓人的耳中充滿隆隆回音,接著響的是下一通電話,「是的,第一發射擊怎樣,好,我知道了,他們往哪裡移動?再說一次,對了還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十二月二十四日 21:38 墨爾德工兵橋

  當鎮守工兵橋的部隊看到敵軍的運輸機從頭頂安穩的飛過時,都有種非常無奈的不安,雖然有看到己方的防空炮在射擊,但是看那一頂頂清楚的降落傘,與跟牽引機分離的滑翔機,這一切意味的就是要面對更多的敵人,從望遠鏡觀察,最少有兩架敵機被擊中墜毀,許多飛機或許都有或多或少的損傷,接著昨天聽到的沉悶巨響又跟著響起。

  然而知道實情的數名軍官更是不安,擄獲來的文件中說的是有五梯次的空降,每梯次都有一個加強營的兵力,從先前交戰的部隊已知有三個營出發,保守推算這波是第四波的空降,所幸令軍官們擔憂的第五梯次暫時沒有出現,但是米芬斯一點也不敢放鬆,因為不是今天的話,有可能會在明天來。

  對於自己面對的敵人增加,正常來說是沒有人會高興的,同時對此米芬斯集合了所有軍官,進行了一次緊急會議,在假設有第五波與沒有第五波的兩種狀態下進行基本的推演。

  在沒有第五波的劇本下,米芬斯認為部隊會陷入苦戰,由於傷員過多,進行撤離也會很困難,比較好的方式是繼續堅守,活用裝甲兵力來減少己方人員損失;而在敵人有再一波增援的狀況下,裝甲兵力可能就不很夠用了,這樣可能會變成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窘境,除非二二五師能挪出至少一個營的兵力出來。不管怎樣,請救兵是勢在必行的了。

  凱特跟登格爾開完會,支援排排長乖乖先回去找醫生,而凱特則回到戰線上,他要跟下面的人說明點情況。這一整天只有兩個好消息,一個是納瑞撐過來了,他在下午的時候醒來的一次,蕭恩也確認了他的狀況,另一個好消息就是今天是聖誕夜。至於米芬斯今天跟他說的事情,凱特打算暫時先不去想,到底一個軍官該怎麼樣,他或許能找到自己的看法。

  中尉摸著黑回到了南岸,跟士官們講解了目前的狀況,然而他說的事情對下頭的人而言,也只是些終於確定的消息而已,已經算是報喜不報憂了。然而剩下的士兵也開始猜測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許多人也認為聖誕節一定不會好過。對於其他的詢問,凱特只是三緘其口,而士兵們則按照慣例當成默認。

  在眾多的麻煩事中,所幸士兵們還有點良心,把所謂的聖誕大餐留給了凱特一份,塞納在端給上司時表示,這點東西可是在一切食物被終結之前,他奮力搶救出來的。凱特表示了感謝,可是手中容器傳來的溫度,很明顯的道出其中的食物已經放置了片刻,他對於直接吃這樣寒冷的東西沒興趣,只好乖乖躲在一輛C-15後頭的用小火爐開最小的火慢慢加熱。

  「長官,借我暖暖手。」一個士兵靠近,把手放在火焰的附近。

  「請便。」

  儘管有燈火管制,可是喬克還是能把爐火控制的很好,再加上一堆人為了能吃到烤馬鈴薯,什麼都肯幹,沙包、雨衣、甚至連T-3都拿來擋住光線,而且也真的能確實不讓光線外露,凱特也就懶的再去當黑臉叫他們別玩下去,尤其在他自己也吃了一顆半以後。

  「嘿,長官,許個願吧。」考恩士官在旁邊抽著菸問道。

  從一閃一滅的亮光,凱特找到了對方的位置,「許什麼願啊?聖誕節有要許願嗎?」

  「當然有,小孩子不就會許願要什麼玩具?聖誕禮物的?」

  「我長大了。」中尉的回答使人們笑了一下,「而且我知道沒有聖誕老人。」

  「不一定喔,我就有許願。」

  「咦,老好人。」

  「是啊,我有許願,而且已經成真的。」

  「真的!這麼快?」考恩驚訝的回應,「什麼願望?」

  「我希望敏德中尉能撐過來,昨天許的,我很高興成真了。」

  「昨天許的不算啦。」

  「對啊,昨天聖誕老公公還在放假。」馬其拉接了一句,還趁機把考恩的香煙從嘴邊抽走。

  「靠,我的菸。」

  「反正剩兩口,別這麼小氣嘛。呃啊,舒服多了,胸口又暖起來了。」馬其拉貪婪的吸著。

  「啊,應該說我是今天凌晨剛過十二點的時候許的願,還好我寄的是限時掛號。」老好人淡淡的說下去,他也點了根菸,打火機傳出特殊的金屬聲響,「馬其拉,我知道你菸都嗑完了,你也來一枝吧,我知道聖誕老人一定不會聽壞孩子的願望的,既然都說我是老好人,我就當一次聖誕老人吧。」

  「嘿,別以為你這樣說我就不會要了,不然這樣好了,你就說個十次,我拿走這包就好。」

  「別想,不讓你抽太多是為了你好。」老好人把對方的手打回去,拿出一根菸給他,順便也把打火機移了過去,「那,火。」

  「不,留著十二點抽。」馬其拉把最後一根菸收進口袋,「那麼久了,還沒熱嗎?」他指著凱特的晚餐。

  「還沒那麼快,機會難得,我想吃熱一點的。」

  「嘿,又有兩粒好了,輪到誰啦?」喬克手中的刺刀上串了兩顆馬鈴薯。

  「我。」

  「怎麼大家都這麼安靜啊。」馬其拉有點不適應,「快樂點嘛,我們今天都有收到聖誕禮物啊。」

  「哪裡有什麼聖誕禮物啊?」「我家人應該有寄,可是現在最好是收的到啦。」「什麼鬼禮物啊?說說看,我怎麼不知道。」附近傳出幾句駁斥,其他人只是笑笑帶過。

  「有啊,從天上掉下來的,傍晚的時候,還掉下來了很多。」

  「去你的,那是敵人的聖誕禮物吧。」

  「沒人喜歡那些聖誕禮物嗎?」附近的人都各自發出了點聲音,表明著馬其拉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是不錯啊。」凱特突然出聲,「這麼多的漂亮小妞如過掉到你懷裡,有什麼不好的。」

  「可是她們都沒有掉到我們的懷裡啊。」塞納回道。

  「妞兒是不錯,可是她們身上多了太多東西了。」

  「什麼東西?」

  「武器太多了。」凱特冷冷的作出解答,讓附近安靜了幾秒。

  「這個好笑。」考恩發出詭異的笑聲,倒是嚇到了幾個人。

  「考恩瘋了。」

  「不是新聞了。」

  接著大家又都沉默了下去,「不然這樣,等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我們一人開一槍,然後一起合唱平安夜,怎樣?好不好?」馬其拉提議。

  「你也瘋了嗎?開槍當煙火?」塞納懷疑道。「那我開炮好了。」

  「欸,好主意。怎樣啦,好不好?」

  「好啊,就這樣。」凱特附和,「就一人開個他媽的一槍,然後一起唱平安夜,就這麼決定了。」

  「我們連上決定事情都這麼快嗎?我以為我們會用投票的。」

  「鏟子魔,閉嘴,就聽凱特的。」

  「考恩,別惹我。」習慣手中拿著鏟子的人,說話總是有點份量。

  「你們確定今天晚上會是個平安夜?」喬克班長問道。「嘿,這邊這一整袋馬鈴薯哪來的!」

  「不知道。」

  「平安夜,我不知道,但我很確定一件事情,不會有聖誕老人駕著馴鹿雪橇從我們頭上飛過去。」凱特拿起他的耶誕大餐配著麵包吃起來。

  「啊,好無聊的聖誕節啊,孤單死了。」

  「孤單?我們這不是很多人嗎?」

  「我是說沒有漂亮的女孩陪,笨死了,你很遲鈍欸。」

  「你可以去問問那些王國俘虜啊,看她們願不願意陪你溫存。」

  「這是個好主意,說不定已經被人搶先了。」

  「是啊,很笨的主意,如果到時候你的下半身少了什麼東西,別說我們沒提醒你。」

  「唉……就算躺下來,也不能數星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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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25.十二月二十五日 意外的聖誕訪客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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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日 01:31 墨爾德工兵橋

  雲層照樣的厚實,月光照樣無法見人,與前幾日相比,今夜的風說的上是輕柔撫臉,但刺冷程度卻不下前幾日;大部分人員在先前的喧鬧後進入夢鄉,留下的是籤運不好的倒楣鬼們,這群可憐蟲要作的工作,就算睜著眼或是閉著眼,都沒太大的差別。對戰場上的人來說,聖誕節是剛到,卻又馬上離開的節日,至少目前是如此。

  一個小時半前,以凱特的手錶為準,在午夜零時零分,E連全戰線開火,雖然之前是說一人開個一槍,可是很多自動武器是無法拿捏那麼準的,士兵們也趁機多開個幾槍,抒發些積壓的情緒;由於整件事情只有E連人員參與,以至於在黑暗中爆發出大量閃光時,其他兩個連隊引發一陣慌亂,全戰線彈藥傾洩,直到左翼傳來平安夜的響亮歌聲,其他人才慢慢摸清楚了是怎麼一回事,然後各自表態來面對這樣的事情,而跟著合唱的人佔了大多數。

  凱特對於少數人用吼的唱平安夜不敢恭維,然而一股袍澤之間的情誼以此連繫著,這樣的氣氛受環境影響尤其的大,在這樣荒涼、孤獨、寒冷、充斥黑暗的橋頭堡,人們展開別人看不見的笑容。

  整個喧鬧在五分鐘之內結束,殘餘的只有代表荒涼的背景音。當然這場鬧劇並沒有馬上結束,簍子捅出來了,自然要有人背黑鍋,凱特二話不說全都在米芬斯前扛了下來,一連串自首的發言,只讓米芬斯加重了鼻息,最後上尉忍下了怒氣,用以下的發言為這件事情做個結束,「這樣的行為,會危及整個營隊的安全,我警告你,沒有下一次!」

  為了讓大家好過點,連上的士官們抽了一次籤,抽出一個籤王要他代替所有人守夜,也就是私下不輪班的意思,喬克很不幸的抽中了這支上上籤,對此他沒什麼好埋怨的,因為整件事是塞納跟他建議後自己起的頭,當喬克摸摸鼻子認命時,他完全忽略了這從頭開始就不是個公平的遊戲。

  烤了一整天馬鈴薯,又得熬夜熬到天亮,現在他跟幾個可憐的小兵躲在砂包後的傘兵坑,依著坑內點著的小小火光打著撲克牌,靜量讓自己不要睡著,就算這樣無奈的低調,還是會有莫名的意外發生,突來的陣風偶爾掀起幾張牌紙翻向火中,半小時下來,已經有差不多十張牌被燒去了些部份。

  「又輸了。」一名士兵把手上的牌丟回牌堆中,「湯尼,該你了。」

  「沒關係,你們再玩幾場。」叫湯尼的士兵目前負責看著戰線,他想用望遠鏡加強能見度,但能看到辨別的還很十分有限,「我再看一會。」

  「噢,謝啦。」士兵很高興的坐回圈圈中,「不錯的補充兵,是吧。」

  「是不錯啦,那,你的牌。」

  「謝啦。」他把牌整理了一下,「這次手牌不錯喔,嘿。」

  坐在對家的喬克突然指著旁邊那一家的手排問道,「那張是紅心皇后吧?」

  另一個人看了一下那張被燒了一角的牌,「是的,那張是紅心皇后。」

  「嘿,該死,我們在玩紙牌,有水準點好不好。」對方生氣的把那張牌收進手排中,「天殺的,我們在賭博欸。」

  「我還不是很大方的給你們看,計較什麼。」他指著自己牌中有燒過痕跡的幾張。

  「當然計較啊,你那幾張小牌算什麼!」

  「原來你記的最清楚。」

  「沒有,不是啦……」

  「喬克班長?」

  「什麼事,湯尼?」

  「你看對面。」

  「有動靜嗎?」士官把牌收入手中,站起來望向荒涼的另一側,「搞什麼鬼?」

  「怎麼了?」士官的反應讓附近的士兵都好奇了起來,紛紛圍了過來,「有什麼事情不對嗎?長官?」

  「嘿,別趁機偷看我的牌!」

  「你們兩個別鬧了,把塞納、考恩叫起來,快!把火弄熄了!」

  「你確定嗎?長官?」

  「我都已經說了,是的,我確定,把他們叫起來。」一名士兵離開,另一名忙著用腳踢著冰雪滅火。

  「長官,你怎麼想?」湯尼指著對面,那一閃一閃的亮光,像是用手電筒打出來的信號。

  「摩斯電碼,是誰發的我沒有頭緒,而且整個電碼表我根本沒記起來過……」

  「我方逃出來的俘虜嗎?」

  「我不曉得。」

  「天殺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塞納好不容易才熟睡,有些不滿就這樣被吵醒。

  「看看那個。」

  「什麼?」考恩轉個面,「那什麼鬼東西?摩斯電碼?」

  「我想也是。」

  「我們的人?還是他們的人?」

  「不知道。你能夠譯出來嗎?」

  「當然,我去拿一下電碼表。」考恩說。

  「不用那麼麻煩,我知道,我正在解。」

  「塞納?你把那該死的密碼都背起來了?」對喬克來說,這是難以置信的事情。

  「是的,這是基本的。」其他兩名士官互望了一下,「這開始多久了?」

  「湯尼?」

  「大約兩、三分鐘了吧。」

  「對方看起來還蠻熟練的,應該已經發出很多字了,沒關係,它們一定會重發的。給我些時間。」

  等待總是漫長的,尤其是對性子急的人,「好了沒?」

  「狗屎!」

  「什麼!?」考恩跟喬克異口同聲。

  「叫醒所有人,去找伐尼拉中尉,快點,馬上。」

  「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塞納被充滿疑問的人們搖晃著,他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臉,可是能想像那種疑惑的表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告訴我們,快說。」

  「那個閃光說……說……他是弗拉上尉,然後他要求我們不要開火,讓他接近。」

  「這不是什麼惡劣的玩笑吧。」喬克最先的反應是有些生氣。

  「當然不是!這一點都不好玩,也不好笑!」困惑再加上突如其來的質問、疲憊等種種因素,讓塞納惱怒了起來。

  「好,放輕鬆點,我們相信你。」喬克安撫道,「我們叫醒其他人,考恩,去找凱特中尉。」

  「好。」

  「I連跟J連都會看到吧,我們要怎麼跟他們說?如果真的是弗拉上尉,難保J連的傢伙不會藉機開火。」

  「不,不用擔心這個,至少打燈號的那個人似乎只想讓我們左翼這邊看到。」

  「怎麼說?」

  「中士,你們看到了嗎?」對話被打斷了,是一名慌慌張張的第一排士兵。

  「是的,我們看到了。冷靜點士兵,叫醒你們排的人員,保持警戒,還有不要開火。記住,安靜且快速。」

  「長……長官,我們班長說那個是弗拉上尉!」

  「我們知道,士兵,但是我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弗拉上尉,說不定是個陷阱。所以,告訴你們排保持警戒,沒有這邊的命令不准開火。」

  「是的,長官。」

  「塞納,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喬克等第一排的士兵走遠後回頭問道。

  「那個訊號看起來像是用手電筒打的,很明顯有用布幕或者什麼東西擋在他們的左邊,所以我們的右邊應該是看不到這個訊號的。」塞納解釋著,「而且他們光訊是斜著打的,我很確定他們只想讓我們看到。」

  「這樣來說我並不會比較安心。如果真的是弗拉上尉,那就很好,是件好事;但是如果是陷阱……」

  「不用擔心那個,又不是你來決定的。」

  「是啊,又不是我來決定,但是我還是會緊張,這實在是太突然了。」

  「我們都會。」塞納以此為結論,安靜了下來,然而腦中卻是翻騰著各種可能性,從最好的到最壞的,眼神直盯著重複的閃光。

  身後傳來跑步聲,伴隨的是凱特急促的大嗓門,「塞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考恩跟我說弗拉回來了。」

  塞納還沒話,跟在上司後頭的一個黑影喘呼呼的辯解,「長官,中尉,我是說有人自稱是上尉發訊,不是……」

  「我不在乎。」他轉過頭,「塞納,你來講,對方是不是弗拉,是的話就趕快讓他過來啊。」

  「長官,冷靜點,我這就說。發訊的對方自稱是弗拉上尉,沒錯,可是……」

  「我就知道他沒死,我就知道……快讓他回來,快!你會發訊吧,對不對?快打訊號跟他說……」

  「我們還沒確定是否安全,長官。這或許是敵人的計謀……」

  「他是你的長官欸!」凱特吼道,「如今他要回來了,你卻從中作梗。」

  「我沒有!」塞納覺得自己受到傷害而頂撞了回去,「我只是認為我們要小心點!」

  兩人互相怒目瞪視,雖然這在黑暗中毫無意義。附近的人都看在眼裡,沒多話,因為對這個消息都抱著半喜半憂的心情。

  「冷靜點,凱特。」有人一掌搭在他肩膀上,而凱特隨即很不高興的甩開那隻手,「考恩,你別煩我!」

  後頭傳來沉悶的聲音,「天殺的,凱特,是我啦。」沒站好的登格爾,被凱特手臂一撞,往後跌進了傘兵坑。

  等凱特回過神,隨即補上一句,「抱歉,波斯坦,我不是故意的。」

  支援排排長很不舒服的慢慢起身,「他媽的,你太激動了,伐尼拉。」

  「可是,弗拉他……」

  「他會理解的,他會希望我們花點時間弄安全點,我想他能等的。」

  「可是……你確定?」凱特的態度明顯的軟化了下來。

  「是的,我想他會等。而且這真的有些疑慮。」

  「這哪有什麼問題?」

  「你這急性子把腦子都搞壞了。」登格爾數落了對方一句,「弗拉失蹤已經兩天了,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是被敵人俘虜了。因為這樣的天氣,在外頭單獨活兩天可不簡單,而且他如果是自由的,早就回來了。」登格爾停頓了一下,確定伐尼拉有冷靜的在聽,「所以他成了俘虜,可是他逃了出來,但是話說回來,之前都沒有俘虜逃出來過,只有他自己逃掉,說不太過去。」

  「你認為敵人利用弗拉來發訊號?」

  「你還不了解他的個性?他不可能會出賣我們,他不會幫他們的。」

  「所以?」

  「發訊的一定是敵人,想利用弗拉這個人物來化解我們的防禦,而且你想想,如果是逃出來的,要順便偷個手電筒出來,也沒那麼簡單吧。」

  「或許吧……」凱特也不很肯定。

  「所以我們也不能太莽撞,部署好,看他們有什麼花招,以防有個萬一。」

  凱特沉默的片刻,不太情願的妥協,「好的,我知道了。喬克,讓所有人保持警戒,通知所有戰車都準備好。」

  「還有件事情,凱特。」登格爾小聲提醒道,「塞納。」

  第二排排長微微嘆口氣,這兩天來他很容易不小心發脾氣,「塞納,剛剛真抱歉,是我太衝動了。」

  離開有些距離的士官回過頭,「沒事的,長官,我也希望是上尉。」臉上掛著原諒對方的微笑。

  又花上了幾分鐘,整個E連才準備就緒,可安全靠近的燈號由塞納發出,同時對方也停止了發訊,對面又融入黑暗的背景,而且感覺起來比先前更加的深邃,有種引誘人去探索的渴望;儘管毫無亮光,許多人仍舉起望遠鏡,企圖看出些端倪,雖然知道會有東西出現在視野中,卻依然對些微的希望保持懷疑的態度。

  除了車輛吵雜的引擎聲,沒有其餘的多嘴言談,大家都屏息等待著,到底是弗拉.瑞斯伯?還是敵軍的進攻部隊?不管是哪個,都是一場驚喜。

  「吉普車?」登格爾率先找到移動物體的輪廓,「只有一輛!怎麼會?」

  「哪裡?」凱特焦急的問道,因為他很明白,如果真是台吉普車,弗拉在上頭的機會就很小了,「沒別的車輛了?」

  「沒有?」

  「我沒看到,在哪?」

  「那邊。」

  「哪?」凱特多花了些時間才找到目標,而此時吉普車離他們只剩下不到四百公尺的距離,「我看到了。」他把望遠鏡左右平移,「好像真的只有一輛。」

  「我不懂。」登格爾承認道。

  凱特再等對方接近些,「照明彈。」他用無線電對後方的支援排下令。

  沒隔幾秒,閃亮燃燒的鎂就掛在半空中緩緩落下,整個左翼的戰場被照的清晰可見,從堤岸的陣地到對方的冰丘,除了吉普車外,沒有別的人車身影也讓眾人鬆了口氣,接著士兵們把注意力與槍口轉向來車。

  第一眼乍看之下,會讓人認為車上只有兩個人影,而且駕駛座上是空的,等到吉普車越來越近後,大量的手電筒燈光才確認了其實駕駛是名還很矮小的女孩,光這點就讓許多士兵開始交頭接耳了;還有另一名女孩,刻意的用頑世不恭的態度靠在車載的點五零機槍上,一副就是你們只不過人多點,毫不害怕的微仰著頭盯著前方。

  副駕駛座上的男人等車停妥後跳下車,好幾支手電筒馬上迎上了他,照的他抬起手臂來遮擋,另一手前伸制止,「別這樣照,眼睛很不舒服啦。」

  「該死!弗拉!噢,我的天啊,真的是你。」凱特推開擋在前面的人群,莽撞的移動著,登格爾也跟了上去。旁邊的士官與士兵見狀都更加握緊了武器瞄準,深怕兩名敵軍有任何舉動會危害到毫無防備的三名上司。

  「噢,輕點,凱特。」伐尼拉狠狠的抱了對方一下,讓毫無準備的弗拉感到自己肺中的空氣都被擠壓了出去,「我……」

  「天啊,真的是你,天啊。」凱特放開了對方,接著又在弗拉的臉上捏了一把,「沒錯,真的是你。天殺的!你這個渾蛋!讓我們傷心難過了這個久,又突然好端端的這樣冒出來,我那些淚水你要怎麼賠我啊!你這該死的渾蛋。」

  「這……」被這一問,上尉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看到旁邊的登格爾在偷笑,有種無辜的感覺,一回頭發現兩個女孩也在嗤嗤的笑著,不禁有些難為情。「你頭髮……我離開後就沒梳了嗎?」

  「去你的,什麼時候了還管頭髮……哎呀!你臉上怎麼紫了一塊?這些瘀青是怎麼回事?你被那些瘋婆娘打了是不是?」

  「沒什麼,只是點誤會而已。」

  「真的嗎?」

  「凱特,我們可不可以等一下再來討論這個。」登格爾拍拍對方肩膀,「弗拉,你能夠先解釋一下這個狀況嗎?說實在的,我們根本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的,這要花點時間,我會慢慢跟你們說的。什麼事?」

  一個士兵拿著無線電擠了出來,「長官,我們剛剛都沒去注意無線電,現在米芬斯上尉已經要過來了。」

  「等我一下,你們去拖延一下米芬斯。」弗拉表示道,回頭走回吉普車旁,「謝謝兩位送我這一程,尼貝龍根少尉,艾奴希雅上尉,關於先前的討論,我會說服我的同僚的,而且我想是時候你們該走了,可以避免些旁枝末節。快走吧。」

  「不會,祝你一切順利。」駕駛座上的女孩用聯邦語回應,打著方向盤,掉轉車頭。

  「讓她們走。」上尉手揮一揮,示意著那些還緊盯著敵人的士兵放低槍口,「把手電筒關了。」隨著一個個熄滅的燈泡,四周回歸到了黑暗之中。

  士官們趨前跟長官握手寒喧。「歡迎你回來,長官。」喬克說道。「還能看到你,真好,長官。」塞納握著對方的手,用力的上下搖晃。「長官,我沒想到還有機會能再吃到你煮的東西。」這個聲音帶了些鼻音。「考恩,你能不能說些正經的?」鏟子魔抗議道,「氣氛都給你破壞掉了。」話雖這樣講,可是圍著的人群都會心一笑。

  「伐尼拉中尉,你是名軍官,我上一回警告你,不過才兩個小時之前,你能解釋一下那輛吉普車是怎麼一回事?那吉普車是哪來的?是來幹什麼的?」十五公尺外,米芬斯上尉用冷冷的聲音,很生硬的把這句話說完,他顯然早已認定那車不是己方的。

  「這個……」凱特想要要拖時間,可是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不然,波斯坦中尉你來說說看,那輛吉普車雖然是我軍的車輛,可是車上的應該不是我們的人吧。」

  登格爾舔了舔嘴唇,之後就像黏起來般沒再分開過。

  身為上司,米芬斯忍著怒火,輕描淡寫的說道,「我要怎樣才能讓兩位開口?」

  其實E連的兩位軍官也不想這樣沉默,只是人事在幾分鐘內變遷的太快,一來不知從何說起,二來他們自己所知的也很有限;凱特打算還是先發難,可是剛發聲就被打斷了,「長官……」

  「我在等你們的回答。還有那邊那群人到底在喧囂些什麼?」他指著十幾公尺外黑烏烏的一群人。

  同時有一個人影從人群中走出,「非常抱歉,奧瑞德上尉,我想我欠你些解釋。」

  「你來的正好,瑞斯伯上尉,我快管不……住……瑞斯伯上尉!?」上升的語調道出了他的驚訝,米芬斯也忘了燈火管制的事情,下一個動作就拿起手電筒無禮的往對方臉上照。

  「是的。」弗拉用手去遮擋光線。

  「這到底是?」

  「我能解釋。」

  「我正在聽。」

  「我打岔一下,非常抱歉,長官。弗拉,我想納瑞跟蕭恩會想知道你回來了。」

  還沒等瑞斯伯表態,米芬斯先做出讓步,「瑞斯伯上尉,你需要多久?」

  「大約十分鐘。」

  「好,我在營本部等你。」他表明了自己也是個通情理的人,說完掉頭就往北岸走,順便利用這個時間讓自己頭腦靜一靜。

  「納瑞看到你鐵定高興的要死,蕭恩也一樣啊。」

  「我一直沒看到納瑞,他人呢?」

  「他……他被打中了。」

  「還好嗎?」

  「這……運……氣還算不錯,現在已經很穩定了。」

  「很穩定了?他被打到哪?」

  「這……」

  「右腿大動脈,跟J連起爭執時走火打中的。」登格爾看出了凱特突然吞吞吐吐的原因,但是他不認同,事情還是講清楚,明白點好,「已經沒事了,蕭恩處理的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帶我去。」

  三人走進了北岸的壕溝,去碉堡的途中,幾名傷兵連連跟重回的長官問好,弗拉經過時也一一回應,要他們多休息;另外E連支援排的人員也跑過來湊熱鬧,所以花了些時間才進去了碉堡。

  「凱特,外面到底在吵什……噢!天殺的弗拉!」因睡眠充足而精神飽滿的第三排排長,幾乎要以躺著的姿勢跳起身,無奈右腳的傷讓他心有餘而力不足,一股刺痛感由神經傳遞,讓他以為傷口又裂開了。

  「嘿,納瑞你別起來。」三人隨即阻止。

  「看來是站不起來了。」苦笑與疼痛使納瑞表情扭曲,但是他還是努力的坐起身。弗拉以高跪姿與朋友擁抱了一下,頓時讓上尉有骨頭要粉碎的壓力,「你回來了就好,你回來了就好。」

  「沒事,讓你們擔心了。」

  「你沒看到凱特當天晚上……嘻嘻嘻,像個小孩無禮取鬧的樣子,哈哈。」

  「納瑞!」

  「好好好,我現在不說,多的是機會。」

  「多休息啊,腳還能夠控制嗎?」

  「蕭恩說可能要花些時間復健,他為了止血,讓我的右腳缺氧了些時間,會不靈活些,所幸命是救回來了。」

  「大動脈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就好好休息吧。」

  「你還沒說你怎麼回來的,這幾天怎麼過的?都去哪了?看來是被女孩子們好好疼了一陣。」

  「我們等等要開個會,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跟你說,好嗎?」

  「沒問題,就聽你的。可是要我一直待在這,挺悶的。」

  弗拉拍拍納瑞的肩膀,示意他躺回去,「對了,還有蕭恩,啊……」他們轉頭看著醫生,他還靠在牆角睡覺,嘴巴還張的大大的,還有些口水從嘴角流出,與窩在他旁邊的泰莎.萊茵共同蓋著一張毯子,女孩早已被喧囂聲吵醒,正滴溜著大眼觀察在說話的幾個軍官,等到發現四個男生都在看她時,萊茵趕緊把頭縮回毯子中。

  「要叫醒他嗎?」

  「他會想要我們叫醒他的。」登格爾說著就伸手去搖晃對方。

  蕭恩醒來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他們聽不懂的王國語,『對不起,我睡過頭了。』萊茵噗嗤的笑了一聲。醫官睡眼惺忪,等到花了些時間,眼神的焦點才開始凝聚,然後用很迷惘的表情看著身前的四個男人,他眼睛瞇了起來,用手揉了揉才重新看清楚。

  「抱歉,把你吵醒了。」弗拉說道。

  「不會,我的天啊,這到底是?你是鬼麼?」蕭恩站起來兩手搭在弗拉雙肩,左右搖晃自己的腦袋。

  「什麼?」

  「不,我確實有摸到你,弗拉?真的是你?你沒死,有沒有哪裡受傷,哎呀,臉怎麼了。」

  「是的,不好意思把你叫醒了,我們要開個會,我想你會有興趣來聽聽的。」

  「開會?喔,好,你沒事就好。哈啾!」剛從溫暖的被窩出來,受不住冷空氣打了個噴嚏,蕭恩把大衣穿上,還喃喃自語著,「噢,天啊,我該不會在作夢吧?」

  「我想你應該已經清醒了,我們也有看到他,沒聽過那麼多人同時見鬼的。」登格爾做出結論。

  「我們要開什麼會?」

  「走吧,去營本部,米芬斯在等我們。」

  「弗拉,你能說明一下嗎?」

  「等等一起說吧。」

  E連的四名軍官沿著壕溝走到營本部,米芬斯跟I連的軍官都在,他的表情已經毫無責備之意,似乎也承認了自己的好奇心。

  「茶?咖啡?」奧瑞德上尉指著木板箱上的兩個水壺,「自己倒吧。」

  弗拉喝了杯茶,緊接著花了十幾分鐘的時間開始說明,米芬斯雖然沒半途打岔,以一個軍事家族出身的軍官來說,他實在是很難接受演講者表達的事情。

  「跟你談的人是誰?他們的最高階軍官?最高負責人?」

  「我不很確定,跟我談的幾名女孩最高階的是上尉與中尉。」

  「上尉?我想他們這種規模的部隊好歹也有個校級軍官吧?兩個加強營?少說也要有兩名少校。」

  「我沒有見到任何校級軍官。」

  「如果你不是跟最高負責人談,這能保證些什麼?就算跟你談的人確實是想撤退的,他們能說服其他人嗎?」

  「她說她們可以辦到,她們能夠去協調。而且就我看來,跟我談的人雖然不是校級軍官,卻也是她們部隊當任的指揮者。」

  「去協調?他們昨天傍晚才得到了增援,你不要跟我說你人在那還不知道這件事情,然後就跟你提出這個方案,你會不會覺得太巧了點?他們實力增強了,還想撤退?他們還有一個梯隊沒空降下來,如果來了,我們可就完蛋了。你居然跟敵人的軍官談這種毫無保證的妥協?你的意思是讓他們走,可是他們會這樣乖乖的走嗎?」I連連長耐著性子問道,「你再說一次他們有多少人?」

  「實際上,是我跟她們一起討論出來的方案,她們人員折損的很嚴重,我相信讓她們動搖的是我們炮兵的射擊。我是沒能得知她們確切的人數,光我能估計的就超過五百人,如果加上昨天傍晚的增援,雖然她們沒跟我說,可是在我看來傷員比例可能還是有接近半數。」

  「你憑什麼認為我們該放他們回到北岸,如果他們集中了兵力進攻,我們可是會守不住橋頭的。她們在北岸這邊還有一個營的裝甲兵力在虎視耽耽的,你知道她們這樣總共有多少兵力嗎?」

  「就算這樣我們也能夠集中我們的裝甲兵力與之對抗,並不完全不利於我們,我倒是認為我們這樣分散兵力於兩岸也沒任何的優勢。而且她們的軍官答應說撤回北岸後她們就會撤退,不會繼續進攻我們。」

  「你就這麼相信他們?如果他們心一橫,我們人數可是有龐大的差距的。況且我們在機場的另一側也有友軍,天氣正在轉好,我們可望有空軍支援,到時候就可以兩面施壓,我們後方想必也會增援兵力,形式會轉向我方。」

  「她們答應釋放我方俘虜,她們離開後會把我方兩百多名的俘虜留在機場的地下室。」

  「他們該做的,本來就不該對俘虜怎樣,除非他們想違反公約,除非他們想當戰犯!這樣這件事情一定會起訴他們的!」

  「那邊缺乏醫療物資,再拖下去只會讓雙方傷亡徒增,我剛剛也看過了我方的傷亡,我不在的這兩天,橋頭的人員更加的缺乏了吧?」

  「我們人員是缺乏,可是已經有友軍從後方增員了,只要我們稱住,友軍就能奪回機場。」

  「不可否認的是,我們防守的橋頭過於細長,而且我們沒有任何掩護,我們陣地的位置實在很糟糕。」

  「因為我們有任務在身,重車輛與物資無法通過冰面,這座橋關係到了橋頭堡的整個師!弗拉,你怎麼了?怎麼對方隨隨便便說個幾句你就相信了?你是名聯邦軍官,你怎麼能放任他們引誘你去做這樣的妥協?」

  弗拉內心承認自己擔心過,但是並沒在此時表現出來,他認為這是個正確的決定,「我相信她們。」

  「她們?我注意到你一直很強調她們,難道就因為他們是女的你就這樣枉顧友軍的安危?」

  「我也注意到你一直稱呼她們為他們,就算你刻意忽略她們,你還是無法改變她們是以女性為主的單位。」弗拉的聲調開始拉高。

  「先生!我們是在打仗!不是在扮家家酒!我們不能婦人之仁,她們有武器,她們是受過訓練的,你也不是沒看到她們先前發動的攻擊,十分的犀利,要不是我們有這些戰車,我們哪頂的住?他們是敵人,有武裝的敵人,你口中的她們開槍時可是不會猶豫的。」

  八名軍官都沉默了一會,雖然持續在爭執的只有兩人,但是其他六名旁聽者,似乎都在各自釐清目前辯論至此的重點,好幾個人都在往外頭看,聽的見唯一的風聲,卻找不著答案。

  「你沒看到那些受傷的女孩……」弗拉哀傷的說,「那麼多……」

  「可是我有看到這些躺在壕溝內的傷患。」

  「她們想回家,她們不想打下去了。」

  「我也想回家,你去問問外頭哪個人不想回家的?」米芬斯語氣就像是在責備說,『這算是什麼理由!』

  弗拉已經走到了詞窮的地步了,儘管腦海翻騰,他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說服米芬斯,他不恨米芬斯,只是希望他能給女孩們一點機會、一絲希望,可是她突然有種無力感。

  「給我們個機會,也給她們個機會,怎樣?」凱特打破了沉默。

  「什麼?」弗拉跟米芬斯異口同聲的問。

  「同樣給雙方一個機會。奧瑞德上尉,你還記得你昨天跟我說的嗎?」

  「我跟你說的?」米芬斯頓時沒反應過來。

  「戰鬥越快結束,對雙方都好,不是嗎?如果算上今天,我們已經交戰八天了,雙方人員的疲憊都已經到達了某種程度,我想……該是可以做個結束的時候了。」

  「你真是這樣想的?」

  「沒錯,既可以救出戰俘,又能舒解一側的壓力,就算敵方集合後要反撲,我們也能夠聯合後方的增援抵抗,我們還是能夠達成守住橋樑的任務。」

  「這……」被突然的這一著,米芬斯似乎無法反駁。

  「就算進攻機場,狗急了也會跳牆,難保她們不會拿俘虜當人質。」

  場面又平靜了片刻,接著換了一名I連的軍官說話,「瑞斯伯上尉,我有個問題。」

  「請說。」

  「王國軍想從哪邊撤回北岸,應該不可能要求從橋這邊過吧?」

  「當然沒有,她們預計是從這邊往西邊過去兩、三公里的地方過河。」

  「就算是輕戰車也無法開過冰面吧,還有她們的重裝備呢?」

  「戰車與重裝備,她們打算在掩護撤退後拋棄自毀,只撤離人員與傷患。」

  「謝謝,那我明白了。奧瑞德上尉……」

  「不用說了,我也聽到了。」I連連長在做最後的掙扎,撫平了情緒,重新考慮了一次狀況,「給我一點時間。」他走出棚外,雙手插腰背對著人群。

  這時E連的四個人趁機湊在一起,用輕聲細語來交談,「呼,凱特,接的好,差點就講不下去了。」

  「應該的。」

  「米芬斯昨天跟你說了些什麼?」登格爾輕聲問道。

  「我記不太清楚,太多太雜了,我腦袋承受不住。我剛剛說的幾乎是我能記住的全部了。」

  「還好你記起來的是有用的。」

  「所以說弗拉,她們放你回來是讓你來談判的?」蕭恩也問了一下。

  「是的,就我剛說的,醫生,你會支持吧?」

  「當然,只要雙方不毀約,這等於是救了幾百條生命啊。我會支持你的。」

  「謝謝。」

  「弗拉,她們有讓你看到她們所有的兵力嗎?你覺得她們守信用的程度有多高?」登格爾又提出問題。

  「我只能說,我把她們八成以上的狀況都看過了,如果雙方哪方毀約,沒什麼,就是玉石俱焚而已,就這樣。」

  「她們傷患過半?有好的醫療照顧嗎?」蕭恩又關心著。

  「有外科醫生,也有不少醫護兵,可是人手不足,醫療物資也很缺乏,雖然昨天傍晚的支援帶了些新藥品,還是不敷使用。」

  米芬斯咳了一聲,結束了自己長達數分鐘的沉默,回過頭重新面對同僚們。

  「好吧,我不得不承認,很明顯的敵人在這方面冒的風險比我們還大,如果包含傷患的話,他們撤退隊伍將會被拉長,長時間暴露在我方的炮火威脅下,而且還要放棄所以重裝備……這等於是放棄了對我方裝甲部隊的抵抗。可是如果他們來的及補充裝備,對我方的威脅還是很大。」米芬斯灌了一杯咖啡,「現在最麻煩的是整體的情況還沒明朗,昨天二二五師有傳令來,E連的各位還記得四、五天前蒐到的文件吧。依照文件內容,敵軍裝甲部隊應該在傘兵出發後幾小時開始進軍,可是至今已經一個星期了卻毫無動靜,想必是這場暴風雪逼著對方攻勢延期,雖然我們在這邊有碰到一支王國的裝甲部隊,可是規模卻非常的小,頂多是營級的兵力。沒錯,如果能夠擺脫掉在機場的敵人,也等於是把我們背上的一根刺給拔掉了。」

  「你的意思是同意了?」弗拉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道。

  「就算到時候他們在北岸的部隊不撤離,我們也能夠把他們驅逐走。」米芬斯補充道,「是的,我認為可行,以雙方利害關係來說,我們並不特別吃虧,但這也表示我們必須隨時監控敵軍的一舉一動,還要讓我們自己的部隊警戒,以因應任何突發的變數。」

  「非常感謝你。」

  「不用這樣,但是你要記住,瑞斯伯上尉,這種跟敵軍妥協的事情是很不可取的,但是這次就算了。」

  弗拉露出欣喜的笑容,「我知道了,但是還是非常感謝你。」

  「這到不用感謝我,只是軍事利益上會是對我軍有利的。而且我也不太想欺負女孩子。可是她們這樣也太不小心了吧,如果我們這邊也是心一橫,她們的大撤退就會變成大屠殺了,看來她們的思考還不很健全。」米芬斯自己喃喃唸了一陣,「不好意思,這是題外話,你要怎麼跟他們聯絡說我們答應了?你們應該有討論過連絡方案吧。」

  「是的,早上六點,發三發迫擊炮落在雙方陣地之間。」

  「好,那之後的指揮就交給你了,全權由你負責。我的話,就說得了重感冒吧。」米芬斯連自己要扮演什麼角色都想好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 05:55 墨爾德工兵橋

  為了確保約定不會出現意外的變化,在天亮之前,橋頭兵力佈置做出了些變化,J連在南岸剩下的部隊被重新部署至北岸,而原先的防線由 I連第二排部隊接手。第二營為了特別的一天提早做出準備,多數人員也在天亮以前就就定位,雖然弗拉個人認為雙方都有誠意遵守這個約定,但是不管怎樣也要懂得保護自己,戰場的不安定因素實在是太多了。

  多數的軍官聚集在南岸的陣地上,談話的內容離不開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時間差不多了。」凱特提醒了負責人。

  「好,我知道。」弗拉自己的手錶在被俘虜時,不知道被誰拔走了,「跟阿登說,只要三發。」

  「他記得的。」

  訊息用無線電發出,不到幾秒,頭上傳來迫擊炮通過的咻咻聲,三發迫炮彈落在戰場中央,炸起了三柱泥土與雪花的混合物。

  「她們會回答嗎?」

  「會的,我相信。」

  另外三發迫炮也落了下來。

  「你看吧,跟我說的一樣。」弗拉心安的微笑。

  「我也希望今天整天都跟你說的一樣。」

  「別擔心。」

  「別擔心?算了,第二排已經準備好一個哨兵班,有無線電,什麼時候?部署在哪?」

  「七點再行動,免得刺激到她們的神經,第一排也會有另一組跟著部署。」

  「七點,沒問題。」

  「那這段時間就先待命,我回第一排看看。」弗拉跨步離開,臨走前丟下一句,「你頭還是梳了,整個人看起來會比較正常,凱特。」

  原本在警戒待命的E連第一排部隊,見到連長走來全體立正敬禮。對從對面回來就一直繁忙處理各種事物的弗拉來說,這也是他首度能放下心,好好面對自己熟悉的第一排成員,他一一的跟每個人握手寒喧。

  「抱歉各位,失蹤了兩天多。」弗拉率先發言。

  「哪的話,能平安回來就好。」

  「很高興再度見到您,長官。」

  「我們都很想念你,還有你所煮出來的食物。」

  「謝謝,謝謝各位。」

  「當我們以為失去長官你的時候,大夥士氣真的很差,可是你把我們訓練的很好,就算你不在我們也能完成任務……不過,當然有長官你在會更好。」

  「我知道你們會做的很好的。」

  「沒錯,別擔心,我們都是硬漢。」

  「是誰在第一個晚上落淚的?」

  「嘿,吉米,閉嘴。」

  然而對方並沒有照做,反到吸著鼻子,裝著難過的聲音說了一大串令人難為情的話。

  「我叫你閉嘴!」

  「看到弟兄們還這麼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是因為看到你回來了,長官。」

  「上尉,我有問題。」一名士兵舉手。

  「說吧。」

  「長官,那些臭婆娘有對你做什麼嗎?譬如說……裸體、坦誠相見?」

  弗拉神經震了一下,態度還是保持自然,「很遺憾的,沒有。」

  「哎呀,太可惜了。」

  「如果真的發生了你說的事情,我可能就回不來了。」

  「回不來?為什麼?她們會把你宰了?」

  「不是,如果真的發生的話,我就不想回來了。」

  「哈,好答案。」

  弗拉繼續把時間花在自己排上,多數人在基本的寒暄後回到自己的崗位,只剩比較長聊天的士官兵還不肯輕易的放過上尉,更多人以請教之名,詢問當俘虜的狀況,其中參雜的辛辣問題讓看起來最年輕的連長不知該如何回答。

  有名隨車步兵逮著機會,單獨上前與弗拉說話。

  「長官,一個小禮物,歡迎你平安歸來。」士兵把一個小皮囊交給弗拉。

  「謝謝你。我能現在看嗎?」禮貌上取得對方的同意,弗拉鬆開了繫上的繩子,小皮囊內看的出是一些用彈殼作的東西,拿出一個,看起來很面熟的造型,卻一時跟記憶搭不起來,「這是?」

  「棋子,用彈殼作的棋子,長官,你會下棋嗎?」

  「一點點,所以這是城堡嚕?那這個就是主教?」

  「完全正確。」

  「作的真棒,沒想到能用彈殼作出這麼細緻的東西,你們老家是做金屬工藝的?」

  「並不是,只是在無聊戰場上新的興趣而已。」

  「謝謝你,一兵奧圖,很久沒收到這樣好的禮物了。」

  「不客氣,長官。」士兵敬禮後就回到自己的散兵坑。

  弗拉多倒出一些彈殼,觀察每個不同造型所代表的棋子,不自覺的瞄到旁人的手錶,快七點了,在愉快的談話中,時間總是過的特別快速,他把棋子收回小皮囊中,繫好繩子。

  「恩斯特上士。」

  「是的,長官。」

  「讓你的班準備好,差不多是放外圍哨的時候了,記得要帶無線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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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26.十二月二十五日 相對平靜的日子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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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日 06:55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打著大清早就離開溫暖的被窩,華格納.奎斯特帶著還有酒精滯留的腦袋,搖搖晃晃的與艾德瑞.衛斯理碰面,兩人約好要於今早趕往前線,負責開車的是另一名士兵,這也讓車上的另外兩人還能再休息一會。

  K-5(E)的彈藥已經用盡,昨天從電話中傳來的歡呼聲讓鐵路炮兵們樂翻了,雷納在電話中以佩服的語氣轉述炮彈的落點,他們第二顆的炮彈紮紮實實的落在一整群的傘兵中,當場就有一狗票的人影沒再爬起來過,之後的十二枚彈藥都落在機場四周的區域,只能說還在那附近的敵人沒斷隻腳、也會少隻手臂。

  昨晚他們的耶誕大餐也變成了慶功宴,這讓奎斯特不禁多喝了兩杯,而功成身退的鐵路炮則在今早移回了樹林的支線中;衛斯理也跟著慶祝,但他只喝了一杯暖暖身,當晚在酒精的潛移默化下,睡的非常安穩。

  艾德瑞坐在吉普車的後座,身體隨著車身劇烈的搖晃,他讓自己的右腳踩緊在架著點五零機槍的桿子上,調整著姿勢,讓自己感覺沒那麼容易摔出去。天色還是陰霾,至少透過雲層的光線較幾天前為多,氣溫明顯回暖,但似乎還保持在冰點上下,風力不強再加上車速很慢,拂過臉上的冷空氣還算令人能以接受,可是鼻子卻很不爭氣的猛打噴嚏。坐在副駕駛座的華格納,他的頭正在頸子上頭忽左忽右的移動著,隨著輪胎滾過一個突起物,腦袋直接撞上艾德瑞腳踩的桿子,他甩了甩腦袋又繼續睡下去,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看著對方睡著的姿勢,艾德瑞想起不過才一個星期前,一名自願跟他來求援的士兵,就差不多以這樣的姿勢睡死了,他記不起對方的名字,而他的屍體被他們拋棄在不知名的雪地中,唯一幸運的是,他離開時並沒有痛苦。席尼在翻車後自盡了,腿部嚴重受傷,無法行走,他不願意痛苦的死,也不想拖累其他人;他要寄回家的皮夾,艾德瑞摸了自己大衣內袋,那是他唯一的遺物。克魯斯,一名背負自己前進一整晚的男子漢,要不是他,艾德瑞跟本永遠也抵達不了後方,他清醒後馬上拜託人沿著他記憶中的路線去找,可是兩支巡邏隊都沒發現,當天傍晚就宣布放棄,他們告訴他沒有人能夠在外頭獨自活過兩晚的。

  吉普車依照路上的指標在早上八點半的時候安全抵達軍隊駐紮的樹林,少校打個哈欠,踏穩腳步下了車,然後逢人就問,直到找到指揮所。

  雷納聽到有人接近的腳步聲,放下望遠鏡,「嘿,華格納,嗨,上士,真早,這麼快就來了?我以為你們會中午到。」

  「早安啊,席菲斯,聽說你們打算早點出擊,我可不想錯過啊。」

  「啊,是的,諾米迪少校正在部署進攻的部隊,我們的外圍哨發現那些躲在機場的王國軍不太安分,他們今天一大早就摸近用迫擊炮偷襲我的炮陣地,嘿嘿,我就猜到他們會來這著,早在昨天晚上我就讓我的炮換位置了。」

  「真有先見之明啊。」

  「可不是嗎。當然那些娘子軍都被我轟了回去。」中校咯咯的笑著,拿起旁邊的杯子喝了一口,「上士,身體恢復沒?」

  「多謝關心,長官,已經好很多了。」艾德瑞立正回答,「隨時能夠上場,長官。」

  「你不用擔心,其他人會搞定的,雖然回暖了,可是還是很冷,去喝點茶或是咖啡吧。」

  「長官,我來,要茶還是咖啡?」上士問道。

  「咖啡,不,還是茶好了。」雷納回頭看了一眼奎斯特,「換換口味。對了,你們炮兵彈藥還充足嗎?」

  「不太夠喔,主要是昨天為了打他們該死的運輸機,還有射擊他們落地的部隊,花上了不少的彈藥,後頭的九門每門配了十發,前頭的九門一門只剩下四十發左右,我已經要求後頭繼續送彈藥過來了。」

  「告訴你個好消息,昨晚我找到了一位營長,他的部隊本來就是要來這附近的,我已經要他趕過來,下午或是傍晚的時候會到達吧。」

  「人多好辦事。還好她們沒有更多人跳下來了,不然我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那現在呢?」

  「就算我們炮兵彈藥幾乎快用盡了,諾米迪還是打算再等等發動一次試探。」中校看了手錶,「還有十分鐘,來吧。」塞給兩人望遠鏡,「出去看會清楚點,我的八八炮要提供支援。」

  進攻時間一到,一個連的R-59R從左翼的樹林竄出,它們腳踏實地又招搖的朝機場的方向開去,右翼早就突出等待的步兵也跟著向前;二十分鐘後,右翼的步兵遭遇了敵軍在雪地內部署的戰線,激烈的槍聲作響。

  等前線的無線電兵回報對方位置,後方的炮兵就開始射擊,「第一排,每門炮三發。」雷納現在得用射擊數量來控制他的彈藥,「看來他們是有準備的。」

  話才剛說完,王國軍的Hs-3就在左翼出現了,總共五輛;R-59R見狀則開始退卻,邊退邊射擊,毫不考慮精準度,因為今天諾米迪打算用他的飲料罐當誘餌,誘出王國軍的戰車後由雷納的炮組解決,兩個排的八八炮將各自選定目標攻擊。此時右翼的敵軍又退卻到下一道防線,敵軍的戰防炮也開始從藏身處射擊,那些戰防炮的陣地位置全是雷納炮組摸不到的地方,以致於三門炮只好選定能射擊到的目標攻擊,使得前進的部隊只能依靠班、排用的迫擊炮應付。

  數波雙方你來我往的拉鋸,砲彈落點在戰場各處激起白雪與泥土的混合物,雷納在森林邊靠著望遠鏡左右環視戰場,起先只是有點古怪的感覺,等到炮組人員報告說彈藥幾乎見底了,他才恍然大悟的發現事有鼷竅,然而浪費的彈藥與時間是不會回來的。

  左翼的那些王國Hs-3,以高速度在附近的原野上橫衝直撞,就連開炮射擊時也沒按照教本,停下車輛穩住射擊,反而像是跟R-59R群起鬨般,雙方的戰車都在亂槍打鳥,就連後方的炮兵也難以擊中那些到處亂竄的戰車,從開戰到現在,只有一輛R-59R顯然是卡到了什麼東西,戰車在棄車後被擊毀。

  右翼在炮兵的支援下,拔掉了數個敵軍陣地,對後方的炮兵來說,可算是百發百中的好消息,但是部隊推進的距離還是很有限,敵軍是有在後退,可是對方的後備陣地真的很多,機槍陣地的數量沒有在炮擊後有明顯的下降,最後在火線上的觀察兵用無線電回報後,更加加強了雷納的猜測。敵軍利用白色的雪地,不停的在火力掩護下變換陣地。

  「那些狗娘養的!他們在浪費我的彈藥!」中校氣憤的拿起無線電跟諾米迪少校說明情況。

  幾十分鐘後,這回的試探進攻以不明朗的戰況收場,雷納懊惱的清點剩下的彈藥,那種被人耍的感覺令他非常不滿,不禁又連打了好幾通電話回後方發洩,催促彈藥的補給。



十二月二十五日 10:06 墨爾德工兵橋

  「她們開始運送第二波的人員。」在南岸的的外圍哨剛把最新的消息傳了回來。

  「也該是時候了,你認為她們要花上多久?」凱特問道。

  「不知道,要撤離過千人,還包含半數的傷員,我不知道。」弗拉拿起望遠鏡,他打算出去看看。

  「猜猜看?」凱特跟在旁邊。

  「她們必須穿越一整片毫無掩護的地段,而且她們車輛缺乏,兩小時,甚至更多。」

  「一個禮拜的戰鬥就要這樣結束了?哇噢,實在是太和平、安靜了。」

  「你不認為該這樣嗎?」弗拉回頭看著對方,四目相接。

  「不,我……我只是,只是覺得不太公平。」

  「怎麼說?」

  「我們本來可以過的好好,至少不用在這個暴風雪中戰鬥,我們有熱食、溫暖的睡覺地方,我們可以好好的休息,不用膽顫心驚的睡覺,我們可以打牌、看小說,還可以吃你煮的東西。但是她們突然掉下來打亂了我們該得的安寧,害的我們必須作戰……這一點都不公平,她們起的頭,現在她們又要大大方方的離開。」

  「所以我們去讓她們停下來?」

  「我不是要這樣,不是這個意思,你明明知道。我只是覺得……覺……覺得這很荒唐。你看,我們搞到有很多傷亡,雖然她們也是……」

  「這是當然的,戰爭本來就沒有公平的事情。」一個聲音從兩人後頭傳來。

  「奧瑞德上尉,你應該在重病中吧。」

  「是的,但是我還有力氣走走。」米芬斯不以為意的說道,「我認為還會花上個三到四小時。」

  「撤離?」

  「對。雖然這樣按兵不動很對不起另一側的友軍,可是這樣整體對我們來說不是個壞事。」

  「J連的人沒說什麼吧?」凱特還是不太相信那些人。

  「放心,都在控制之中。我的人會盯緊他們的。」

  三名軍官很大方的站在一個小冰丘上用望遠鏡觀望,而附近溜出崗位跑來滿足好奇心的士兵越來越多,直到人多到米芬斯認為不該放縱時,才把像小孩般嘟著嘴的大男生們給趕回陣地。

  「他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半路出啥變卦,我們還是很危險的。」I連連長抱怨道。

  弗拉則發出了幾個單音,應付似的同意對方論點,他眼睛往旁邊一瞄,正好看到凱特嘴巴張開、又閉起、又張開的畫面,「你又想說些什麼?凱特?」

  「我……我……該死,你不覺得嗎?這明明就是我們在打的戰爭,現在突然完完全全跟我們沒關係似的,有點像在看電影,好吧,或許是像在看人家在拍電影,那種……」

  「凱特,拜託你!」弗拉趕緊打岔,「別想了,好嗎?」怕對方一說下去就沒完沒了。

  伐尼拉帶著受傷害的表情往回走,但還是心有不甘,踏著白雪自顧自的唸個沒完。然後拿出自己的木質梳子,不耐煩的整理頭髮。

  兩名上尉互看一眼,會心一笑。

  「你們連隊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指揮。」米芬斯突然接著說。

  弗拉回以詢問的眼神。

  「會去想,有主見的人很多,說優點的話,就是上頭的人不用什麼都去叮嚀、注意;缺點的話,會讓上頭的人難以掌控。」

  「您這話是褒是貶啊?」弗拉開玩笑似的回應。

  「是褒也是貶嚕。」對方誠實的回答,「說真的,很慶幸能跟你們一起作戰,比起來相對的有保障多了。你有個好連隊在後頭支持你,這是當軍官的幸福。」

  「太客氣了,你不也一樣嗎?」這已經不像是打仗了,比較像野餐出遊。

  然而從北岸傳來的隆隆響聲打斷了這個對話,迫使兩人回頭望去,從陣仗看來,王國軍在北岸的裝甲部隊都出籠了,對方排成一個正面,推進一段距離後就打住。

  「該死,他們想要幹什麼?」雙方應該已經取得了共識了。

  「有人不相信我們吧,他這樣就像是說:『你們敢亂來的話,我也不會客氣。』或許他們有人認為有備無患。」

  「你怎麼知道的?」

  「軍隊的行為、動作,就是一位指揮官的對外表現,就像是他在想什麼,跟他想說什麼一樣。」

  「哦。」弗拉若有所思的玩味著,他從沒如此解讀過。

  「南邊交給你吧,我回北岸給他們些友善的回應。」米芬斯手一揮,表示再見,「只希望他們能了解,很多無意義的戰鬥都是從誤會開始的。」

  弗拉望著對方離去的身影,搖搖頭暗忖著,難道軍事家族出身的人,都專門說這些充滿哲理的話吧?能聽懂並了解這席話的人有多少?鐵定不多。

  接下來的四十分鐘,E連連長來回觀察著兩岸的狀況,一邊是人員與傷患要移動一大段距離的撤退,另一邊是兩軍戰車隔著一大段的緩衝區做對峙。如果讓弗拉來解讀的話,他認為米芬斯也已經很清楚的跟對方說明了他們不是好惹的,再加上故意於兩軍中間開炮,應該是跟對方說我們已經很客氣啦,可是這樣再下去,難保不會有誤會產生,有幾輛王國軍的戰車暴衝了幾十公尺後又退了回去,顯然是顧忌著南岸的友軍,現在南岸的平原上少說有數百名人員暴露在空曠區域內。單純想表示善意,弗拉到是有個好點子。

  考恩坐在北岸的壕溝邊上,兩掌攤開著給蕭恩包紮。

  「走路小心點啊。」

  「噢嗚,痛痛痛。」幾分鐘前考恩在巡視戰線,一個不留心滑上一跤,雙手反射性的去撐住地面,這五十公分的磨擦讓他的雙手開花,掌心血肉模糊,而地上直接留下兩條血印。

  蕭恩耐心的幫他清理傷口,上藥包紮,這時也才發現考恩的手腕也扭傷了,當事人只能邊忍著痛邊懊惱的搖頭嘆氣。

  「左手感覺怎樣?」蕭恩揉了揉傷患的左手腕,「會痛嗎?」

  「一點點。」

  「算你運氣好,左手的擦傷也比較輕微。」

  「我沒想到地上的那些碎冰這麼的鋒利。」

  「傷害總是在沒想到的地方與時候發生。」蕭恩用清水沖洗手掌,考恩又冷又痛的整隻手都在抖,「我記得你是左撇子吧。」

  「嗯哼,是啊。」

  「感謝剩下小運氣吧。」蕭恩上藥後開始包紮。

  「謝了,醫官。這多久才會好?」

  「左手兩、三天吧,右手因為有扭傷,一個星期。就算會痛也要按摩一下右手,明後天記得再找我換繃帶。」

  「好的,醫官,謝啦。」考恩跳下壕溝,用還能動的左手手指勾起衝鋒槍的槍帶,小心翼翼的掛回肩上。

  二十公尺外的碉堡內,泰莎.萊茵正幫一名王國軍的俘虜換紗布,炮彈的破片刮過她的臉部,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但是疤痕並不會就這樣不見,看著泰莎完好的臉,不禁一股憎恨猶然而生,等女醫護兵幫她處理完患部,用自家語問道,『妳不是也是我們空降部隊的醫護兵嗎?妳給他們什麼好處?還是提供了什麼資料?他們才讓妳自由行動的?』

  泰莎先是一愣,隨即幫自己辯護,『我沒有,我沒有給什麼好處,也沒提供情報。我……我只是想多幫點人而已。』

  『這麼漂亮、可愛的臉蛋。』女兵用受傷的左手觸碰對方的臉,泰莎頭往後縮了回去,『這樣的女孩應該很會利用女性的長處吧,是那個帥哥醫官,還是其他的軍官啊?』

  『妳在說什麼啊?』

  『別傻了,妳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身體啊,雖然胸部沒有非常的突出。』她露出輕視的笑容,『告訴我,妳跟幾個人睡過了才沒被抓起來?很多嗎?』

  『我沒有!』感受到了屈辱,泰莎激動的反駁,『我只想幫忙救人而已!我……我沒有利用我的身體,我沒有做過那種齷齪……』她話沒說完,就掛著兩條眼淚跑向碉堡入口,一頭撞進站在門口的蕭恩懷中。

  『對不起……』低著頭的泰莎連撞到了誰都沒注意到,只想繼續往前跑,蕭恩用力的抓住她,才讓她鎮定了下來。剛才的對話,他在門口全都聽見了,蕭恩安撫了幾句,要她在門口坐下休息。

  醫官打算插手處理這件事情,他走到女俘虜前蹲下,室內的其他男性傷患則滿臉疑惑的盯著看,『妳不覺得妳們這些俘虜能得到如此妥善的照顧要歸功於誰啊?』

  『不要以為你聽的懂王國語,就能偷聽別人說話!』女孩不削的回答。

  『妳怎麼可以這樣講,我們有對妳們這些俘虜做齷齪的事情嗎?』

  『你們這些聯邦的男人還不都一個樣,少在那邊裝清高了,就算你不做,別人也會做,你們戰俘營的事情我聽多了,我沒要求你們救我,我也不需要那個叛國賊救我,我寧可戰死也不要去戰俘營!啐。』她狠狠的瞪著蕭恩,語畢還吐了口口水。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我以為妳會想活下去,很遺憾妳是這樣想的,我知道了。』蕭恩表情轉而乖戾,他站起來從醫藥箱中翻找出一罐小玻璃罐裝的葡萄糖,用針筒抽出了幾毫升,二話不說的走回女孩旁,抓起對方手臂準備注射。

  『想幹什麼?那是什麼?』女孩使盡力氣抽回手臂。

  『我在幫妳,妳不是說寧可死也不要進戰俘營?』醫官又作勢去抓對方的手臂。

  『那到底是什麼?毒藥?』

  『算是吧,這是給那些救不活,要死卻又會拖很久的人用的,只要在動脈注入幾毫升,十幾秒後就會毫無痛苦的結束,快到可能連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女孩開始掙扎,把容易注射藥物的身體部位都藏到了身後。

  蕭恩整個臉都拉了下來,很嚴厲的開口,低聲的只讓她聽到,『別浪費!這東西不能放回去了,碰到空氣會氧化掉!別動,妳知道嗎?很多人在痛苦之餘,都很願意來上一針,十幾秒就結束了,別掙扎!』蕭恩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出口,額頭上掛滿了汗珠,『這很寶貴的,妳知不知道?很難取得,但是需求量很大……』蕭恩低著頭,用凝重的語氣說服對方,『來吧,手伸出來,只要十幾秒。只要十幾秒!』

  對方淚水早已滿溢,兩眼通紅,充滿恨意的瞪著醫官,蕭恩抓住她的手臂,感到她全身因為用力而顫抖,他利用了這個機會把葡萄糖注入了對方手臂。

  『不!』女方淒厲的慘叫,男方把針桶丟進廢棄物箱,冷漠漠的離開室內。

  『你到底給她打了什麼!』萊茵在門口緊抓著蕭恩問,她被那個叫聲給嚇壞了。

  『這個。』拿出剛剛的小玻璃罐。

  『葡萄糖?』罐子上的小字是她前幾天才學過的,『可是她為什麼會叫的那麼大聲?』

  「醫官。」在壕溝外有人叫他,蕭恩看是登格爾,對他用手指比個一,請對方等待一會。

  『因為我跟她說這是十秒就發作的毒藥。』

  『你怎麼可以這樣,會把人家嚇壞的!』泰莎使勁的往他胸口槌了下去。

  蕭恩倒吸了一口氣,嘟著嘴說,『誰叫她之前要那樣說妳,總要給她點教訓嘛。』

  『真是的!』

  泰莎急忙想去解釋,蕭恩伸手拉住了她,『幫我轉達,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女醫護兵點點頭,便鑽進了碉堡。「阿登,什麼事?」

  支援排排長走到壕溝邊蹲下,「我們這邊總共有多少個王國俘虜?」

  「十五個。」

  「包含我們的小護士?」

  「沒,包含的話有十六名。」

  「弗拉想把這些俘虜送回去,反正她們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可利用的地方。」蕭恩眉頭皺了一下,「反正這附近也沒有野戰憲兵,我們人手又缺乏。」登格爾連忙補充。

  「我知道了。」醫官很沒精神的嘆口氣。

  「嘿,蕭恩。」登格爾刻意壓低聲音,頭靠的更近了些,「我們都知道,你跟小護士的感情不錯,可能對你們來說太快了,但……」

  「夠了,阿登。我知道。」凱特早就讓他煩惱一次了,回答的很無力。

  「那就祝你好運啦。」

  蕭恩無奈的一手撐在碉堡門口,他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現在時候到了,他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真是萬事起頭難啊。



十二月二十五日 11:15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到現在為止,南方的聯邦軍隊已經進行了好幾次的試探,互相不熟悉的幾支部隊,從原先的協調混亂到現在慢慢漸入佳境。每次試探也都略有所獲,逐漸摸清楚了王國軍的兵力概況與部署。

  可能是由於昨日增強了兵力與補給,機場南邊的王國軍防線上,經過計算,恐怕有超過三十挺的機槍,此外單從聲音也能發現其他的單兵武器也都是全自動武器。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經過各方推估,擁有這樣火力的防守方人員卻只有大約一個連,而且從早上開打後對方就沒有再增援兵力了,這實在是令人不得不懷疑。

  昨日剛接受增援的敵軍沒道理只讓一個連幹這樣的差事,其他的兵力到哪去了?

  在眾多不明朗事物困擾下,只剩一件事情讓雷納中校能高興點,新一批的彈藥剛運來,炮兵組員正在卸貨,他也不用再擔心去計算炮彈用量了。有了這些彈藥,就能大幅加強攻擊強度。

  除此外雷納還想要找更多的支援,尤其是會飛的傢伙。

  「什麼!幹!你再說一次!」

  「空軍機場的指揮官說還要再等一陣子。」

  「他媽的還要等多久!兩個小時以前我就在催了,他們到底在拖什麼?」

  「他說機場降雪量超乎預期,他們的人員還正在除跑道上的雪,他說他們會儘早派出飛機的。」雷納的參謀軍官耐心的解釋著。

  「他媽的見鬼,我以為機場跑道是要天天除雪的,那些可惡的懶蟲,媽的!我到時候一定要往上遞報告,太過分了。給我去問清楚,到底還要等多久?」

  「他們說可能還要一個小時,他們已經在調附近單位人員,加緊作業了。」

  加重的鼻息在話筒內弄出些呼呼的雜聲,「我認了,跟那些懶鬼說,飛機一升空,我就要馬上知道,就這樣。」

  「知道了。」

  諾米迪少校剛從前線回來,打開水壺灌了一大口,撇見漲紅臉的中校。「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是,是空軍的兔崽子還縮在地上。」

  「還沒來嗎?等真久……」

  「可能還要一個小時,我們只能等了。」

  「該死……」

  「算了,說一下前面有什麼進展?」

  克帆看著地圖開始說明,「我們已經大致了解她們的分布,這邊是第一層陣地,這邊是第二道,中間應該有聯絡壕,可是目前看不清楚在哪,他們把雪都堆高了。」少校環視周圍的炮陣地,「你們現在有多少彈藥了。」

  「夠多了,需要我們效勞嗎?」

  「當然。」裝甲兵少校拿出隨身折起來的地圖,上頭畫了許多記號,「這些點是已知的機槍陣地。我打算在你的掩護射擊下,發動兩翼的部隊進攻,左翼的戰車佯攻,吸引敵軍注意力,讓右翼的步兵能夠滲入敵方防線,佔領聯絡壕,再慢慢把敵軍驅逐掉。」

  「很好,就這樣辦,你想要什麼時候開始。」

  「我會把命令交代下去,然後……」少校又看看炮兵們,「等你的炮兵準備好,讓你們先炮擊,十分鐘後左翼開始欺敵,再五分鐘右翼發動進攻。」

  「好,我知道了。對了,克帆,有件事要請你幫忙,我還是很在意敵軍其他兵力的動向,能不能請你派兩支偵查隊,沿著我們左右兩翼延伸去巡邏,避免被突然包圍了都不知道,」

  「沒問題。」



十二月二十五日 12:26 墨爾德工兵橋

  經過好幾天的陰離,久違的陽光總算能出來透透氣,可是戰場上的氣氛讓人們無法放輕鬆,就算有各種休閒,也達到不了真正快樂的境界。

  「哎喲,還要這樣悶多久啊。」E連第二排的士兵很多人都想爭取去外圍哨的機會,名額卻是非常的有限。

  「再忍耐一下吧,等她們走了就輕鬆了。」

  「輕鬆?別鬧了,就算他們滾了,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是多到數不清。」

  「噁,軍方的巧克力也實在是太甜了吧,噁心死了。」抱怨者說完,含了滿口水讓自己舒服點。

  「你不喜歡嗎?我用這個跟你換。」一人把自己的口糧拿出來。

  「真謝謝你啊,那個爛東西我多的是。」

  「我想吃水果。」考恩隨口說插上一句。

  「水果?你當這是哪?市場嗎?」

  「等等!嘿,你不說我都忘了,水果!」原本趴在戰車炮塔上的塞納,突然縮回T-3內,過了幾十秒,「啊哈,大夥,看看這是什麼!」

  「哇,水蜜桃罐頭。」

  「答對啦!」

  「你什麼時候藏起來的?」

  「呃……嗯……我記不太清楚了,管他的,今天就把它開了。誰技術比較好?」

  「讓我開吧。」考恩拿出刺刀,熟練的開始撬開罐頭,「我的天啊,這什麼味道?」

  罐頭內飄出一陣無法形容的奇怪氣味,原本圍起來的人群不自主的遠離了些。

  「水蜜桃聞起來不應該是這樣的。」

  考恩忍著繼續把罐頭完全打開,才發現裡頭是已經發霉發臭的噁心混合物,「真他媽的噁心,塞納,你這罐頭放多久了?」

  「奇怪,罐頭不是不會壞的嗎?」

  「應該是比較不容易而已吧。」

  「老實說,放多久了?」

  「嗯……呃……好像是春天的時候。」

  「下面的也發霉了嗎?」天兵好奇的問道。

  「看到這樣還想吃喔!」

  「拜託,丟了吧,別噁了。」

  南方敵軍行動的相當緩慢,多數的車輛已經開回機場,有些車輛被遺落在雪原上,應該是報銷的車輛。第三波或第四波撤離的裝載作業開始進行,幾乎沒有人有閒空用走的,要撤離的傷患太多,而車輛卻非常有限,還能自行步行的傷患被集結起來,在少數護衛與攙扶下緩慢的在雪地上移動著。

  望遠鏡內,可看到許多指揮人員恨不得多長幾隻手出來指揮,在一整團的混亂中整理出些許的秩序。從開始撤離,已經快四個小時了,傷患估計還剩下四成,對方撤離的速度似乎也已經是極限了。弗拉還發現多數的人員只隨身攜帶個人武器,那些繁重的大背包,顯然為了要求速度而都放棄掉了,也沒有任何重裝備的搬運跡象。

  「瑞斯伯上尉,無線電,是米芬斯上尉。」弗拉望著北岸,有一輛掛著白布條的C-15開向敵人陣地。

  「你確定這是個好主意?」米芬斯在無線電內問道,帶了些無奈與疑惑。

  「當然,我確定是個好主意,就當作是建立互信的一步。如果這時候打起來,雙方都會很慘。對不對?」

  「他們撤離的怎樣了?」

  「傷患搬運看似過半了,但是就像你說的,可能會到下午一、兩點。」

  「聽起來他們也不能再快了是吧,好的,我知道了。」

  「南方的友軍看起來差不多該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顯然是我們無法控制的。」

  弗拉還是沒辦法判斷出,米芬斯對那些俘虜在意的程度,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們無法從那些俘虜探到更多的情報,奧瑞德,她們知道的也沒我們多。」

  「好,我能了解,這無關緊要。反正現在是你作主。」米芬斯就當閉隻眼,不去爭論這件事情,「你繼續觀察南邊的狀況吧,那邊越早解決,我們就越早能結束這樣的弱勢。」

  「謝啦。」弗拉感謝對方的慷慨,接著調了個頻道,「阿登?」

  「是的,我在。」

  「所有的戰俘都上車了吧?」

  「是的,所有的俘虜都上車了。」

  「我們的小護士呢?」

  「她留下來。」

  「她留下來了!」弗拉大聲重複,「好,她留下來了,真是麻煩你了,阿登。」

  「不會,麻煩的是蕭恩,不是我。」

  弗拉並沒有真正聽完對方說的話,「啊哈。」他放下無線電,高興的拍了一下雙手,「她留下來了,我就知道。」

  凱特一副認栽的表情,非常不情願的抽了十張十元鈔票塞進對方手中。

  「對,你贏了錢,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留下來,代表了什麼?之後會怎樣?」

  「我是想過……可是怎麼想,還是蕭恩的家務事。」

  「家務事……」凱特隨手抽走旁邊士兵在抽的菸,自己吸上一口,又把菸丟了回去。「我真討厭抽菸。」



十二月二十五日 12:58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中午發動的攻勢雖然擊退了敵軍第一道陣地,原本以為達到了作戰目標,卻沒想到是陷阱。有許多士兵誤觸詭雷,還有燃燒瓶的攻擊,部隊陷入混亂,只好在炮兵的掩護下暫時撤退

  終於雷納要求許久的戰鬥攻擊機,總算在十二點半時升空了,從起飛的機場到前線,大約需要半小時。南方聯邦軍全線也待命,隨時配合發動攻勢。

  「這是斯崔特一號,長官,我想我已經看到河了,你們在哪。」

  「少尉,你剛從我們頭上飛過,我聽到你們的聲音了。你們只有三架飛機?」

  「是的,等等後頭會來更多,我們是先來的。」

  「跟我說一下你看到的。」

  「長官,我看到地面上有幾股部隊,有一批裝甲車輛在橋旁邊,還有一長條的人員車輛縱隊,從機場往河岸延伸,被破壞的機場附近也有一批部隊。長官,哪個是你的單位?」

  聽到飛行員的回報,席菲斯跟克帆互望一眼,看來巡邏隊發現的果真是敵方撤退的部隊,擋在他們面前的只是王國軍的後衛部隊而已!

  「都不是,我的部隊還在南方的森林中,現在用紅色煙霧標示。」雷納往旁邊的人員揮揮手,兩顆煙霧彈落在森林外的雪地上,「你看到煙霧了嗎?」

  「沒有,等等。」天上飛成品字形的飛機轉了個彎,「我看到了,看來我們已經飛過頭了,沒關係,告訴我們你需怎樣支援,除了樹林外的都是敵軍,沒錯吧?」

  「等等,在橋附近的可能是友軍,你能確認嗎?」

  「讓我看一下。」其中一架飛機降低高度,掠過橋上空,「是的,長官,他們有我方的識別標記。」

  「好,先協助我的部隊攻擊在機場南邊的敵軍陣地,我們才能追擊正在撤退的敵軍。」

  「了解,開始地面支援。」

  三架天譴打開減速板,在毫無防空武器的干擾下,平穩的進場發動對地攻擊,同時鐵路第七防衛師三五七團的炮兵火力再一次的傾洩,南方全線再次發動猛擊。

  在空軍的支援下,這次終於攻破了敵軍防線,煙霧彈就是證明,王國陸軍通常只有在進攻與撤退的時候才會使用煙霧彈,掩飾部隊的行動。

  「這裡是斯崔特二號,我看到一些車輛離開煙霧。」

  「很好,我們繞回來就攻擊他們。」

  「該死,他們又放出新的煙幕了。」

  「別開火!節省彈藥!我們再重飛一次。」天譴再度拉高,「中校,這是斯崔特一,我看到橋旁的我軍車輛往你們方向過去了,應該是來支援的。」

  「很好,少尉,這批敵軍由我們解決,現在去阻止正在撤退要過河的敵軍,把你的彈藥用在那邊。」

  「收到,斯崔特二、三跟上。」

  「克帆,我是雷納,敵軍都在逃跑了,加速跟上去!」

  「好。」

  王國軍竄逃的車隊往渡河點開去,聯邦裝甲偵搜營的R-59R沿著對方履帶痕跡,發揮輕戰車速度的優勢。在煙霧的妨礙下,克帆總算模糊的看到側面前來支援的T-3身影,心情高興是高興,可是卻覺得畫面有點不自然,直到它們開火後才明瞭,T-3的炮彈居然落在自己隊伍的前方。

  「停止前進!停止前進!打出我們是友軍的訊號!快!」諾米迪忽然恐懼襲上全身,如果這票T-3把自己當成敵軍的話,他的輕戰車可能毫無反抗能力。

  識別訊號確實的表明,那一排T-3也沒繼續開火,全部停留在原地,偵搜營少校再次下令追擊。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又一陣炮彈落在自己裝甲矛頭前方。

  「幹!他們在幹什麼!所有人停下來!停下來!再打識別訊號!」無線電的呼叫毫無回應,有些車長已經開始打旗語。

  後方的雷納用無線電詢問,「克帆,你的部隊幹麻停下來?」

  「媽的!那些友軍不知道在幹什麼!居然在威脅我的部隊,他們不讓我靠近!」

  「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些T-3不是友軍嗎?」

  前方的煙霧逐漸散去,現在能很清楚看到那些王國車輛已經拉開一段距離了,「他媽的!那些王國軍跑遠了,呼叫天譴攻擊他們!」

  「知道了。」中校把指示轉達,原本逗留在北岸上空的戰鬥攻擊機馬上轉向,再度咬住王國撤退的車輛縱隊。「克帆,你們那邊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戰鬥在無線電的爭吵與叫罵中不知不覺的結束。

  更多的聯邦空軍抵達,卻為時已晚,錯失了最佳攻擊的時機。那些大鳥們只能在北岸上空逗圈子,浪費油料,也浪費更多的彈藥。



十二月二十五日 14:31 墨爾德機場

  北岸的王國軍依照雙方約定,待南方的軍隊撤過那瓦河,不消半小時就迅速撤退,消失在森林中。原本駐守在工兵橋的裝甲第二營,隨即派遣車輛後送傷員。同時,重新奪墨爾德機場控制權的南方部隊正把所需物資批批送到。

  「長官,我相信這不是我們現在該討論的事情。」米芬斯很無奈的解釋。

  雷納聽到這樣的回答,非常的氣憤,「為什麼你們在袖手旁觀!為什麼你們空擺著兵力不協助我們追擊?」

  「長官,我相信你應該很明白那時候我們有大半的兵力在北邊跟敵人的裝甲部隊對峙。我們有阿茲萊克.奧瑞德中將的直接命令,我們的命令是要我們不惜一切守住工兵橋,如果工兵橋在混亂中被毀了,整個橋頭堡的兵力就完蛋了,我們不能冒這種險。」

  「不能冒這種險!?你們不來幫忙就算了,那為什麼我們這邊在追擊敵軍後衛部隊的時候,你卻有十幾輛戰車來阻擾我們,結果讓那些王國娘子軍全都跑了!」

  雖說今天由弗拉作主,可是當碰上這些更高階的軍官後,米芬斯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說明,他現在必須幫弗拉捅出來的簍子圓謊,「長官,你必須體諒我們。我們那時候是處於一觸擊發的警戒狀態,我們必須阻止任何靠近且會威脅到橋樑的目標,當我聽見發現新裝甲部隊時,只能要我的人阻止拖延,當時我人在指揮北邊的戰場。」

  「你的人是瞎子啊,自己人、敵人都分不清啦?」

  「長官,你必須要相信我們,而且我認為這不是目前當務之急,我的部隊在一個星期的作戰中傷亡達百分之四十五,後援被切斷,而且我們也沒有醫療站,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後撤傷患,以及確保我軍戰俘的身體健康安全。」

  「上尉,你這是在命令我嗎?」中校話才剛說完,就被他身旁的少校拉去咬耳朵。

  有別於高階軍官的火爆場面,十公尺外則是老朋友相聚的情景。當雙方指揮官見面的時候,艾德瑞一眼就認出了那幾個一個多星期沒洗澡的骯髒朋友,於是就拉到旁邊聊起天來,也刻意避開了爭執的現場。

  「嘿,艾德瑞,你怎麼還在這裡?你不是申請轉調了嗎?」登格爾問道。

  「沒辦法,就是拖到現在都還沒消息。」

  「你怎麼認識那些大牌的傢伙的?」凱特充滿好奇。

  衛斯理花了點時間把他的故事說了一回,引起了同僚們的讚揚。

  「哇,真了不起,在那樣的天氣中欸。」

  「遺憾的是在路途上損失了三名同伴。」

  「還是很了不起啊,如果是我的話,剩一個人,我不知道我會走到哪。」凱特誠實的說,登格爾卻在後頭補上了一句,『又不是所有人像你一樣是路癡。』

  「納瑞呢?我怎麼沒看到他?他在忙嗎?」

  「他中槍了,還躺在野戰醫院,醫官陪著他,等等還要把所有的傷患找機會後送。」

  「你們這邊打的也很辛苦對吧。」

  「是不輕鬆,裝甲部隊本來就不適合打這種防禦戰,可是一般的步兵連火力又不充足,上頭只好派我們來了。」

  「你們會不會覺得很奇怪,那些王國軍突然就撤退了,連他們的裝甲部隊也一起走了,就突然這樣結束了,真是莫名奇妙。是不是?」

  「其實,你也知道的,很多戰鬥都是突然開始突然結束的嘛。對不對?」弗拉講的有點心虛,「來的快,去的也快。」

  「可是我不懂,她們人不是比我們多嗎?」

  「可能是他們補給不夠吧。」弗拉繼續打馬虎眼,「也許是戰術轉進?誰知道呢。對不對?」朝旁邊的登格爾使了眼色,「開始跟結束同樣的突然。」

  「啊,對了,艾德瑞,你之後打算怎麼辦?繼續等待調單位嗎?」

  「不了。」他搖搖頭,「我認為我之前根本就在浪費時間,或許……我根本不該申請轉調的。」

  「所以說,你想回來?」

  「可以嗎?」

  「當然行,只是些文書工作、打打字而已嘛。巴不得啊,歡迎你回來,衛斯理。」弗拉特別的高興。

  「是啊,說真的我們缺人缺的要死。」

  「瑞斯伯上尉,有空吧,我們需要談談,現在!」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米芬斯總算擺脫了那些校級軍官,雙方取得了共識,然而現在要處理內部問題,他把弗拉抓到外面,遠離其他人,「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什麼東西?」

  「別跟我裝傻了!跟王國軍談條件,行。放俘虜走,也沒問題。為什麼你偏偏要去阻止友軍的進攻?你不可能分不清誰是誰吧?」

  「我們答應要讓她們撤退的啊。」

  「那是我們答應的,又不是那票校官答應的,如果鬧大了,豈不成了通敵賣國?你到底在想什麼?南邊的追兵本來就不在我們約定的範圍內!」

  「好人做到底嘛,我們又不會少塊肉,而且她們也乖乖的撤退了,有什麼不好的,如果讓那些大牌的部隊跟王國軍打出了個戰線,我們鐵定會被牽扯進去,說不定到現在都還在打勒。」

  米芬斯聽到這,完完全全放棄駕馭這個E連的企圖心,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就算真的是這樣,我們也已經達到讓她們撤出機場的目的了,你幹麻硬是要跟自己人作對?幹麻搞成這樣子。」

  「反正都已經過去了,戰鬥也結束了,雙方都沒有多死人,這樣不是很好嗎?」弗拉不以為意的聳聳肩。

  米芬斯滿臉通紅,大口呼著氣,顱內血壓急速上升,「早知道我就……好吧,算了,都已經幹了。去收拾殘局吧,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們E連就負責幫忙撤離人員,我會讓我的部隊繼續保持警戒的。」

  「是的,長官。」雖然雙方官階同階,弗拉還是半開玩笑的用『長官』稱呼對方。

  被拐進陷阱的米芬斯,只能怪自己當時幹嘛答應這愚蠢的交換條件,不停的搖著頭走回自己部隊。

  「被罵了?」一看米芬斯走遠,凱特與登格爾馬上來幸災樂禍。

  「當然被罵了。」

  「你那時候在發什麼瘋啊,連上全部人都呆掉了,你知不知道?」登格爾遙著頭說道。

  「我不很確定自己那時候在想什麼。」

  「我開始擔心我們的未來了。」凱特哀哀的表示。

  「你們知道嗎?」弗拉看著天空,「我們在戰場中損失了太多,可是唯一不能損失的是人性。」說完,朝著連隊走去。

  「你成了哲學家了,弗拉。」凱特突然覺得自己不認識他了,「清醒點。」

  「我是醒著的。」

  兩名中尉以很奇怪的表情看著朋友,「你不要以為,你是在聖誕節凌晨回來的,就以為自己是聖誕老人啦。」登格爾嘲諷的說。

  「我沒有。」上尉嘴角上揚,露出淺淺又滿意的笑容。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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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27.十二月二十七日 徵兆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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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七日 09:12 墨爾德機場

  在墨爾德機場的小規模作戰已經結束兩天,所有的事情都很正常的進行著,卡車載運著補給來到,在離開時運走傷患,時間就在例行公事下溜過每個人的身邊。

  早上九點多的時候,幾輛吉普車與裝甲運兵車從橋頭堡通過了工兵橋來到機場,這群人以阿茲萊克.奧瑞德中將為首,全都是橋頭堡中二二五機械化步兵師的高階軍官。

  在機場忙著做事或忙著休息的士兵們,沒有人有特別的興致想去知道他們為何而來。

  米芬斯被無線電通知後,搭乘了一輛吉普車來到二二五師的車隊停放處,中將已經在等他了。「陪我散步一下吧,米芬斯。」兩人避開其他人員,走向開闊的機場周圍。

  阿茲萊克拿出心愛的煙斗,到進些新的菸絲,再用習慣的火柴點菸。「米芬斯,你父親在走之前,要我這個做哥哥的好好照顧你,很抱歉我沒時間對這個承諾盡責。」長輩沉默了一會,「但是我注意到了你的獨立與堅強,這使你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在家族內學習的很快,在軍校也學習的很快,甚至在這你都依然有顯著的進步。對於工兵橋的防禦很漂亮。」

  「謝謝。」感覺上是制式上禮貌的回答,不帶有任何得意與自傲。

  「你一直是這樣,從來不在別人稱讚你的時候笑一笑,啊,其實也不盡然,你只會對兩個人放心的笑而已,我知道這是你私人的事情。」中將又吸了一口,「當然,我剛剛說的都是廢話,讓我看看你到底知道了多少,回答吧。」

  「我不會離開這。」

  「所以……你是猜到了些什麼。但是我要你跟我們一起離開,而且我有好幾個理由。」

  「沒有任何一個理由是充足的。」

  「我在後面會需要你,米芬斯,你還是個優秀的軍事資源,你能夠善用智慧來減少更多的損失,所以你不能在這邊被犧牲掉……」

  「哼,果真跟我想的一樣。我不會離開我的部下的,就算他們有很多問題。」

  「非常好,你還記得許多奧瑞德家族的傳統。但是那些只是基本功,我們現在要做的,會加速戰爭的結束。」

  「所以要有人被犧牲掉?或是我該說……誘餌?」

  「很遺憾的,確實是如此。我們已經盡量減少人員損失了,你並不是唯一一個有特權的人,你不是特例,我們留下許多人才,也抽調走許多。」

  「你為什麼需要我?我為什麼不能成為留下來的人?」

  「我說過了,我需要你,這個計畫很龐大,我需要更多能信任的人,因為如果失敗了,這一切都會失去意義,死去的人只會平白犧牲。再者……我是你父親的哥哥……我們之間有個約定。」

  「我離開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在我部下們身上?很肯定的我知道會發生什麼。您是叫我眼睜睜的拋棄他們?」

  「你已經被轉調了,他們不再是你的責任。」

  「對嚕,不是我的責任。」米芬斯舔舔嘴唇,「但我認識他們也夠久的了,我們一同作戰!我們一同承受!而您命令我遺棄他們?」

  「你很清楚你不能跟他們說,這一切都事關機密。我知道你會有些脾氣,但是請以大局為重。」

  「如果是你,你怎麼這樣做?你辦的到嗎?」

  「我已經這樣做了。我留下副師長蒙提卡羅少將,我留下了整個師,我們從開戰就打到現在,他們自願、也有能力成為誘人的餌食。相較之下,你的壓力不算大,所以我的要求一點都不過分。如果你還有些留念,或是自認對他們還有責任,給他們些建議。不多也不少。」中將把菸抽完,敲掉煙灰,「十一點會有專機來接我們,這是個直接的人事命令,你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準備,到時候見。」

  阿茲萊克走回自己的參謀群,留下握緊拳頭的米芬斯,獨自承受他必須面對的職責與道義壓力,他很清楚現在自己能作的很有限。

  不多也不少的建議……決定著幾百人的死活。



十二月二十八日 14:17 聖培拉爾鎮『聯邦軍西線鐵路終點附近』

  華格納.奎斯特從原本是鎮公所的辦公建築走出來,手中是一份電報命令,他重複閱讀這份命令,邊走向兩位焦急等待的朋友。

  「所以你也收到了?」席菲斯呼了口雪茄菸。

  「對。」少校把命令遞給對方看,雖然是機密的命令,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今天晚上跟你們一起撤離。」

  雷納中校抓著那張薄薄的紙張看了兩回,「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狠狠的吸了一口雪茄。

  「奇爾納斯?」炮兵少校看著他們的工程師朋友。

  「明天上午,他們會派鐵路專車來接我的工程隊。」

  「老天爺,回隆那弗?」

  「我想應該是。」格拉辛舔了舔嘴唇,「可是我不懂,鋪設鐵軌的材料都發下來了,為什麼不讓我們鋪完它,只要再一個星期就能搞定。」

  「我也不懂,他們幾乎把這個地區的炮兵單位都掏空了!」雷納很煩燥的把電報還了回去,還是盡量不吼的很大聲,「只留下不到三成。」他當炮兵那麼久了,從沒見過這樣的荒唐事。

  「跟你們說。」格拉辛就像在講秘密樣的,壓低著聲音,「昨天在我們那有三個步兵營進駐,可是那三個營分屬三個不同番號的師,從來沒碰過這種事情,很奇怪吧。」

  其他兩人若有所感的點點頭,詭異透了。

  「對了,說到怪事,昨天有一件,我忘了跟你們說。」

  「什麼事?」

  奎斯特抓抓前額,「昨天我們要離開墨爾德之前,不是有架運輸機降落嗎?」

  「好像有吧,昨天來機場的不只一架吧。」

  「是不只那一架啦,可是我好像看到阿茲萊克欸,就是那個奧瑞德家族的中將。」

  「對,我知道,你跟我提過。」

  「你還記得吧,他是橋頭那個二二五師的師長,他昨天跟著一群像是他參謀的高階軍官都飛走了。」

  「飛走了?那他的師怎麼辦?誰來指揮?」

  「我哪知道誰來指揮,而且我很確定,那個前幾天跟你在爭辯的上尉,你還記不記得?」

  「你說那個負責防守那座破爛橋的上尉?」

  「對,就是他,他也上機了,我很確定。」

  「奇怪,如果上機的都是高階軍官,他只不過是個上尉,不是嗎?」

  工程師放任兩位朋友進行他們的激烈討論,他看著小鎮上的街道,許許多多的士兵背著軍用大背包走在路旁,也有些人趁機靠著房子休息,道路上塞著許多卡車,車上裝載的不是物資、就是撐著步槍在發楞的士兵。以一個外行人來說,他還是能從眼前這些多不勝數的臂章,看出這些部隊分屬在許多的單位下,這裡也不是大城市,一般來說部隊番號不該會這麼繁雜的。

  「嘿,格拉辛,走啦。」兩位朋友已經走到吉普車旁邊了。

  「來了。」他回頭看那些抽著菸、笑著聊天的阿兵哥,他們知不知道軍方有這麼多不尋常的調動?這好如某種徵兆,告訴大家有重大的事情要發生了,可是奇爾納斯想到,他只不過是個外行人,或許一切只是他多心了而已。

  「你們也還沒吃午餐吧?」雷納發動車子。

  「回去吃?」

  「不,博可感冒了。」

  「那還有什麼選擇?這附近有什麼餐廳嗎?這好歹也是個鎮吧,聽說威西尼亞的食物很好吃,可是我一直沒碰上機會嚐嚐。」

  「我不知道,但是你以為會有多少人,在這樣接近前線的地方開門做生意?」中校搖搖頭,踩下油門,「或許,讓我來下廚吧,反正是離開前的最後一聚了。」

  「你也會煮東西?拿手菜是什麼?」奎斯特問道,沒注意到在一旁搖頭的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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