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勢主義-Offensivism

第一章


天鳳六年九月，曦軍侵蒼後第一個月。對玄戰線幾乎失勢，曦國趁勢自後方入侵蒼蘭，朝廷也因此發出了第三級動員命令，但是司令部卻突然的將東線大量兵力移師到蒼昊與蒼玄戰線去，因此只留下蘭邵寧的第二集團軍留在溪山獨撐危局……。

「找掩護～就戰鬥位置！」「第三排還活著的跟我來！」「快走！不要杵在這裡！」

士兵們慌張的在壕溝陣地中四處抱頭亂竄，而一發發的曦軍榴砲則是在他們的頭上飛過、落下並爆炸，陣地內除了砲彈的風切聲與爆炸聲以外，慘叫與倉促的腳步聲更是不絕於耳。
更糟的是，曦軍藉著砲火大舉向蒼蘭軍的陣地衝鋒，雖然在戰鬥位置上的蒼蘭士兵拿起了機槍與步槍抵抗，但是沒過多久就被曦軍的砲火給炸散、炸碎。
「三江洞拐呼叫總山么三……」在指揮所內，通訊兵推開一具具的屍體，調了一下頻道拿起話筒準備求救，突然後方的陣地突然爆炸，讓她反射性的壓低自己的頭，爆炸過後又繼續向外求援。

「三江洞拐呼叫總山夭三！聽到請回答，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溪山陣地的指揮官─蘭邵寧原本在指揮部與部下談事情，突然聽到無線電裡頭的聲音，立刻拿起話筒接手詢問。

「喂！總山么三，我是邵寧！」

『我軍情報錯誤！曦軍大舉進犯，我軍死傷慘重！』

「保留實力！迅速脫離敵人，向江肅撤退……喂？喂！」

她迫切的想對前線通訊兵繼續追問前線的情形，但是話筒的另一頭只傳出從不間斷的砲聲與陣地接連的爆炸聲。津江戰役，僅是蒼蘭東線的其中一戰，結果如同諸多戰役一樣……都是悲慘的。就像逃避瘟疫一樣，所有人丟下能丟的裝備，向江肅與溪山徹逃。邵寧也多次向中央發送急電，得來的結果都是十個字：”不惜任何犧牲，死守到底”。

溪山，是蒼蘭雲冊省的重要交通要地，只要曦軍攻陷就能長驅直入，完成他們所謂「收復西部行省」的大業，而位在溪山前方兩側的江肅與津江，更是溪山重要的防線屏障之一。

而讓人最感到擔心的，則是位於溪山前面的兩座小城─津江與江肅，他們座落於雲冊省當中、兩處被當地士紳稱為「望曦角」的地方，對於蒼蘭而言，這兩座城的優勢是當曦軍直攻溪山的時候，兩座城所有的兵力就可以直接包圍打算入侵溪山的曦軍，進而加以消滅。但是隨著曦軍越來越多次的攻勢，這種戰法越來越不管用，最後被迫採取防禦。

兩地如果淪陷，曦軍就會三面包圍溪山進而奪取。津江陷落，僅剩江肅這一塊重要的防禦區，這讓邵寧不得不開始煩惱起來……援軍一天沒到，江肅淪陷的機率就會越來越大。到時候所做的一切都徒勞無功。

這時她必須精確的運用與保留自己的兵力，以避免無謂的浪費增加防守的困難，敵人猛攻，她的士兵就往後撤退，曦軍的兵力優勢讓蒼蘭軍幾星期以來都只有打撤退戰的份兒……。




天鳳六年九月二十二日 下午兩點三十分 蒼蘭溪山市 第七後備軍指揮部

雲冊省溪山市，人口總計十萬人，以前原本是屬於曦帝國，但是在清泉二十年被蒼蘭帝國出兵強行佔領，搖身一變成為蒼蘭的邊境城市，而溪山也同時也是通往曦國與他們所謂「西部行省」的重要交通樞紐，而蒼蘭軍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在雲冊省邊境部署了一支集團軍，不過因為朝廷一心想統一神州的關係，從集團軍中調走了大部分的可用戰力，僅存幾支戰力中等的武鳳師、一支後備軍與邊境第二師團。

而溪山城門上的城樓，現在被邵寧當作前線的指揮部，而這時所有的指揮官都聚集在城樓內，內部僅擺設著一張簡陋的長形大桌、佈滿灰塵刮痕的通訊設備與幾面被貼在能移動的板子上、快要被紅色與藍色的鉛筆畫破的數張大小張軍用地圖。

「長官，各單位的指揮官集合完畢！」一名副官對著中等長髮的女性軍官敬禮並報告事項。

「儀式就省了，我就直說吧……我們把津江丟了。」

蘭邵寧，蘭州雙江人，看似有著及肩的烏黑秀髮與年輕外表，實際上已經是結婚二十一年、育有兩子的中年女性，至少從豐滿的臀部與胸部就看的出來。上個月才剛晉升中將，從對玄戰線歸國、擔任第二集團軍的軍長沒多久，便聽聞了曦軍入侵與丈夫陣亡的消息。

然而丈夫的死，並未讓紹寧在情緒與心理上造成嚴重的影響，她利用曦山、江肅與津江這三處城鎮的特性，使用包圍戰術、以退為進的持續與曦軍進行消耗戰與拉鋸戰，轉眼間就這麼過一個月……。

「津江、江肅與溪山這三地之間的中央地區，我們進可攻、退可守，而津江與江肅就像巨鉗一般，直接把進攻溪山的曦軍的退路鉗斷。但是曦軍頻繁的攻勢，讓我們的巨鉗戰術失效許久，而現在巨鉗的一隻鉗嘴更是被曦軍給硬生生的折斷，所以…我想問問你們這些指揮官的意見。」

邵寧雙手扶著桌緣，一邊掃視著各自坐於兩側的各級指揮官們，一邊說明現在的戰況。縱使她試著穩定自己的心情，但是斗大的汗珠紛紛自臉頰滴下，在軍用地圖上浸出一個個完整的圓形汗漬。

生理上的反應騙不了人，面對這種其他邊境被曦軍佔領這種幾近不可能逆轉的戰況。當初朝廷就下令堅守此地。但就算是她，也不確定自己能否挽回這場戰爭的局面……。接下來下屬會說什麼？反應又是如何？是堅定？亦或是動搖？是堅守？亦或是突破包圍，把雲冊省讓給那群曦佬……？

「長官，我認為最好把據守江肅的第八師撤回溪山，當前盡量能回收越多兵力越好！」一名男性指揮官單舉著手，看著邵寧講出他的意見。

「你傻啦！？這樣一來我們不就玩完了嗎？」另外一位綁著馬尾的女性指揮官瞬間反駁他的意見。

「現在重要的是保留僅存的戰力！要是江肅再失守，一切就真的沒救了！」另一名指揮官贊同那一位指揮官的意見。

「不會！照現在曦軍的動向看來，他們應該會先攻打鄂庄與滄原，設法與昊軍會師再切斷我方的補給線。」

崇名指著桌上用紅筆所畫出的曦軍進攻路線，提出了他的看法，他是邊境第二師團的團長，跟邵寧算是同一期的同學，一路跟著她的腳步從蘭江閃擊戰到現在的東部戰線，跟邵寧一樣算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軍官。

「崇名，我有點不認同你的說法……要是曦軍突然改變戰術，從津江直搗溪山，以我們幾支部隊對上曦佬的百萬大軍，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

由於這種進攻模式如同戰車履帶無情的輾壓，因此「曦佬」成了蒼蘭士兵謔稱曦軍的新別稱。

邵寧盯著崇名問，一邊用右手食指指著地圖上的紅色的箭頭，一指從津江劃到溪山後收起，她的擔憂是，瞬息萬變的戰場上要是忽略一絲細節，就會走上慘敗之路。

「長官，崇名的判斷……應該沒問題吧？」楊心潔試著幫他打圓場，好化解邵寧與指揮部凝重的氣氛，他是武鳳第十四師的師長，跟崇名一樣也是跟了邵寧好幾年的人。

紹寧陷入了兩難，因為不管是撤守江肅、或是死守江肅，只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問題。

她壓著額頭，照著順序重複想了幾遍剛才這幾位指揮官的意見與對話，接著換到崇名所說的話時，她不免起了疑心……因為情報顯示曦昊之間從未有過任何的軍事協定，而且曦佬如果真的要與昊軍會師，他們大可以沿著蒼蘭北邊的邊境一路挺進到蒼昊戰線。

但為何曦軍是從津江打過去？雙方也沒任何軍事協定，為何原因而會師？除非……。
除非是想對溪山動手！接著邵寧像是突然領悟了什麼，像觸電一般的從椅子上迅速站了起來！

「上當了！我們都上當了！」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與大叫吸引了整桌指揮官的注意，紹寧接著離開桌邊、走向後方的大張軍用地圖，心潔、崇名指揮官們像是發覺到事情的嚴重性般跟了上來。

「曦佬明著攻打津江、鄂庄，實際上是要從後方包圍溪山！心潔，趕快向朝廷與戰區司令部報告，溪山腹背受敵，請求增援！」

「是！」心潔立刻轉身，但是紹寧又叫住了她「欸，加上一句……請求火速增援！」

這次心潔連回應都不回應，急忙的就往通訊兵坐著的位置飛奔而去。

「攻向溪山的曦軍有數百萬人，都是裝備精良的精銳部隊！」崇名指著紅色箭頭緊張地道。

「我們也不是省油的燈！只要堅守五天，死守到援軍趕來，應該不至於陷落！」

紹寧邊說邊與眾指揮官站在地圖面前，手抱著胸在腦內預先設想接下來可能的動向與策略……，但是遠方突然響起的隆隆聲卻突如其來地打斷了她的思緒。

紹寧同眾指揮官走出城樓，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朝著聲音的方向巡視。

曦軍的砲彈如雨點般打在江肅鎮各處的市街上，街上的蒼蘭士兵慌張的一邊躲避砲火、一邊利用已成廢墟的房屋建立防線朝著曦軍還擊。有些屋子還因為結構損毀嚴重而坍塌，壓死了兩軍的一些士兵。縱使落下的殘骸與勉強築起的防線減緩了曦軍的速度，但是能夠反攻的機會卻是寥寥無幾……。

眼前的戰況不禁讓她錯愕的拿下望遠鏡，盯著滿是煙塵的江肅……。

「長官！請您趕快進來，緊急事件！」通訊兵緊張的語調把她拉回了現實，她才剛轉進會議室裡，通訊設備的擴音器沙沙響起許多不同的求救聲。

『這裡是西門洞八！遭遇大批曦軍攻擊，請求支援！』
『江肅二二呼叫總山么三！我們快擋不住了，請求撤退！』
『滬蓉四三拐！總山么三拜託快派人來呀~~我們已經跟曦佬槓上了~~！』

她擔憂的事情發生了……曦軍正在試圖包圍溪山！如果支援溪山後方的部隊，運氣好的話就可以擊垮曦軍的圍困計畫，但是江肅一陷落，溪山就等於門戶大開，直接受到曦軍的正面攻擊，但是如果支援江肅，就會造成後方完全被包圍，也只是延緩了溪山的險境。

當然對眾多的指揮官來說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不過紹寧考慮到失敗的風險，要是無法成功救回後方的三處據點，而江肅這個地方又同時淪陷的話，那溪山真的只能用「來日無多」來形容了。

但是現在刻不容緩，她必須做出一定的取捨……她閉著眼睛深呼吸幾口以後，轉身對著通訊兵與指揮官們從容的下了一道命令，改變溪山與自己的未來的一道命令。

「立刻把江肅剩下的人撤回城裡來。心潔，滬蓉守軍可能已經跟曦軍展開肉搏戰！立刻帶你的第十四師與第七師、第二十旅用最快的速度支援！崇名，西門要是淪陷，我們的防線就會被鑿出一個大洞！立刻帶你的邊境第二師會同第九師過去。」

「陳連長，第六小戰車連剩下多少輛幼虎戰車？」紹寧向一名指揮官詢問

「報告長官，還剩八輛！」連長照實回答，但之前原本的數量比現在還更多。

「那麼連長，你立刻派四輛幼虎與各式卡車，去支援江肅的撤退行動！剩下的指揮官，立刻下去叫所有士兵做好戰鬥準備！」

「江肅不能撤退，唇亡齒寒。沒有了江肅，溪山就會變成一座……！」聽到命令的崇名臉色丕變，試著要求她撤回這項命令，不過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紹寧奮力拍桌的巨響給打住。

「我還有多少師長團長？就這麼一個個給曦軍幹光了！」紹寧對著崇名大吼，接著從凌亂的桌上拿出一張軍部的電報紙，那張電報則是在九月初的時從朝廷傳來的。

「皇上在朝廷……不辭辛勞的處理朝政，特意發來電報！命令我們一定要守住溪山市，不惜犧牲死守到底！你們都知道……什麼叫做”不惜犧牲，死守到底”！」

紹寧猛然的一巴掌將電報拍在桌上，目睹這種狀況，在場也沒有一個人敢繼續說下去。




天鳳六年九月二十二日 下午兩點三十五分 蒼蘭雲冊省江肅鎮 第二十二武鳳營防線

數十道黑色的殘影劃過江肅的天空，分別在不同道路與不同的樓房上爆炸，然而砲彈的破片與曦軍的猛攻，正肆無忌憚地蹂躪著這座小鎮裏頭的蒼蘭守軍。

「撤~退~！」「快走！快走！」「快逃呀，曦佬殺進來了！」

小鎮的市街充斥著槍聲、爆炸聲與房屋被炸碎、坍塌的聲音，此起彼落不絕於耳。原本勉強維持住防線的蒼蘭軍，一聽到指揮部要求它們後撤的消息之後，立刻放棄戰鬥轉身就跑。

曦軍機槍手在廢墟中架起機槍，開始掃射倉皇逃命的蒼蘭女兵，曦軍士兵們也對著蒼蘭軍不斷開槍跟丟手榴彈，導致一部分的蒼蘭守軍只動也不動的能躲在掩體後面，勉強的朝對面進行反擊，徹底拖慢了蒼蘭軍的撤退速度，搞得她們現在一次只能後退一小段距離，被困在江肅的大路上，而這條路也是唯一一條能夠撤出鎮外的主要幹道。

「長官！現在怎麼辦？」士兵問連長「能跑多遠就跑多遠！」連長開兩槍後轉身縮回矮牆後隨便回答。

「長官別鬧了，四面八方都是曦佬！我們得快離開……。」士兵話沒說完，接著聽到一陣風切聲有遠而近的傳來。

大家一邊大叫一邊急忙連滾帶爬的離開矮牆，下一秒矮牆就變成了彈坑，而一位倖免於難的女兵緊握手中的步槍，瑟縮在未受波及的牆角裡不停的發抖。

負責守衛江肅的二十二營營長徐夏瑤，現在跟一群士兵躲在一面有窗戶的磚牆後方。

「營長！大家都快要檔不住了！我們該怎麼辦？」軍官抓著小帽問，語氣顯得非常急促。

「沒辦法了……你，帶著小管的！跟我去砸掉那挺機槍！」夏瑤指著一位拿著兩英吋迫砲的女兵，不等對方回應，便一手抓彈藥盒、一手抓著她的衣袖向前面衝去。

當她們來到了機槍的位置附近後，女兵立刻壓低姿勢並快速地架起迫砲，夏瑤則是將彈藥盒打開、把炮彈丟進炮筒裡，接著對女兵說了兩串數字。

「角度四五、距離三百！準備……。」

「營長，你會害死我！」女兵邊調整角度邊抓砲筒大叫，可能是是逼近到能夠看見些微機槍槍身的距離，讓她有點害怕。

「發射！」夏瑤一聲令下將砲彈丟進炮筒中，「砰！」女兵壓下板機，砲彈雖然順利的急發出去，但是沒有擊中機槍，反而炸死了幾個想從機槍右側衝出來的曦軍士兵。

「我就知道營長會害死我！」扶著炮筒的女兵這時叫得更大聲了。

夏瑤沒有理會，她又從彈藥盒內拿出一枚砲彈，然後再度說了兩串數字出來。

「角度八八、距離三百……快點發射！」

「不行，太冒險了，我們會掛點的！」女兵猛搖頭，似乎快沒有勇氣待在這裡。

「險你妹呀！妳不射大家都會掛！」夏瑤對著女兵拍了一巴掌怒斥道。

「但是……。」夏瑤不等女兵說完，直接抓住她的手用力的壓下板機，砲彈像收到信號一般迅速彈出砲筒朝直奔空中而去。

「轟隆~！」幾秒之後砲彈砸中了目標，許多磚塊與殘骸因為無法承受爆炸的震波而噴向四處，揚起的灰塵紛紛落到夏瑤跟女兵兩人身上。而女兵抬頭看見機槍被摧毀以後，開始以非比尋常的速度收起迫擊砲。

「成了！我們快走！」夏瑤還沒等女兵收完，拉著她蹲低姿勢，頭也不回的直往掩體奔跑。

「掩護營長她們！」磚牆後方的軍官大聲吼叫，原來躲在掩體後的蒼蘭女兵全部探頭出來射擊。夏瑤與女兵兩人緊抓著迫擊砲與步槍，拚了命的在曦軍的槍林彈雨中穿梭。

「抓緊了，快跳！」到了原本的磚牆掩體，夏瑤緊緊抓住女兵就往磚牆上殘確的窗口跳了進去，而這一跳也讓兩人結結實實的撞在滿是石塊的地面上，使得兩人不禁緊皺了一下眉頭。

機槍沒了，有些蒼蘭女兵立刻跳出掩體開始向後奔跑，但是在紹寧的眼裡這無疑是送死，於是她立刻衝出掩體指揮大家。

「散開、散開，快離開街道！快、快！馬上離開……。」

話未說完，一顆砲彈正好落在她前面正中央，爆炸的威力將夏瑤狠狠摔在後面的石牆上，磚牆後面的軍官一見不對勁，以最快的速度衝到營長身旁。

「唔……咳呃。」夏瑤神智恍惚的緩慢撐起身體倚靠在牆上，還不時的咳嗽著。

「營長，你沒事吧？」軍官著急詢問傷勢，所幸除了流了一些鼻血之外，其他地方並無大礙。

似乎是受到爆炸震波的影響，她眼神渙散地盯著左邊的胸前口袋……身邊的軍官見狀，隨即將左邊胸前口袋打開，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塊綁著神州結、刻著神明的淺綠色玉珮展示給夏瑤看。

「長官，它沒事，你老母親的護身符沒有碎掉。快起來，你還要帶領著我們呢！」軍官一邊說一邊抓著她的手臂與肩膀扶她起身。

但是等到夏瑤站穩之後，曦軍突然遭到砲擊，進攻腳步也開始大亂，而且每個人都像見鬼一樣的四散奔走，讓她備感困惑。

「是幼虎戰車！」直到聽見一名女兵大叫，夏瑤回頭才看見兩輛戰車朝她們駛來，沿途還不時朝著曦軍開砲，原本死命防禦曦軍進攻的女兵們，在看見戰車到來後紛紛歡呼起來。

「你們慘了！逃命吧！」原本扶起夏瑤的軍官也興奮的指著前方大笑。

另一輛幼虎戰車從蒼蘭守軍的防線右側衝出來，朝曦軍轟了一砲，而戰車的及時趕到更激發了眾人的士氣，蒼蘭守軍原本貧弱的火力在這時突然變的猛烈許多。

卡車跟在戰車的後頭，一輛輛的停在殘破的大街上。有些女兵一看見卡車，便開始爭先恐後的擠上去，完全不用長官下任何一道與撤退相關的命令。

「你們太慢了啦！」夏瑤責備車長「不能怪我，軍長最後才要我們過來接妳們撤退。」車長緊扣著車載機槍的板機邊反駁。

「隨便啦！反正你們能用火力掩護我們撤退嗎？」

「當然可以，不過快一點！因為過了幾分鐘，曦軍的大砲就會把我們轟個稀巴爛！」

車長話才說完，前方的戰車突然應聲爆炸，他看著前面熊熊燃燒、已成廢鐵的戰車，幾位僥倖沒死的戰車兵則是慌張地爬了出來。

「所有車輛快後退，曦佬的大砲找到我們了！」車長對著無線電大叫

「叫妳的姊妹快點上車，快點！」車長拼命地四處揮手，對著夏瑤與大家示意。

「通訊兵！呼叫所有人，跟戰車一起徹退！」

「是！肅央二洞呼叫所有據點，登上卡車、立刻撤退！」

聽到撤軍的指示，江肅每個地方的女兵無不立刻放棄戰鬥，從距離自己最近的卡車周圍慌張的爬上去，不到幾分鐘，所有的蒼蘭守軍已經完成了撤退準備。

而夏瑤則是由後往前經過一輛輛的卡車，開始點算自己營裡剩下的女兵，好確認他沒有漏掉任何跟他一同奮戰的好姊妹。

「長官，你也快上車吧！再不撤退我們都會死在這裡！」駕駛兵匆忙的探出頭，催促她快點坐上卡車。因為那怕是慢個一秒，敵軍的砲彈就會往自己的頭上砸下來。

夏瑤沒有理會其催促，仍然忙著計算剩下的女兵數量……直到曦軍士兵重新發起攻勢的第一顆子彈打中左上臂，她才壓著傷口爬進副駕駛座。

「快走快走！」駕駛兵對著後面的卡車大叫，每輛卡車開始以全速倒車的方式，離開江肅。

九月二十三日，江肅失守，徐夏瑤率領二十二營倖存官兵，在第六小戰車連掩護下突圍……。




天鳳六年九月二十五日 晚上八點 蒼蘭溪山市 第七後備軍指揮部

「報告軍長！五十二師在鄂庄受到曦軍阻攔，張雄俊師長請您堅守待援！」

「長官！從玄國來增援的第三團在北原遭到昊軍奇襲！全軍覆沒，楊晉天團長……以身殉國。」

「第二旅在滄州遭到曦軍夾擊！林柏軒旅長、葉瑜芳副旅長先後戰死……軍官也全數陣亡。」

士兵接二連三的彙報出一個個援軍無法抵達溪山的消息，讓指揮部的氣氛更加凝重，每個人的視線全部望向蘭紹寧一個人，等待著她下一個命令。

多虧了西門與滬蓉的守軍，曦軍的包圍行動只前進到滄州就被蒼蘭軍給及時擋了下來，保住了一個能夠撤退的缺口，但是中央所派的援軍卻全部都被困在外面，也讓紹寧見到朝廷對於蒼曦戰線的重要性……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報告！」突然一聲帶有朝氣的喊叫，吸引了所有指揮官的注意。
「皇上陛下淅蘭發來命令！」一位年輕的女兵走了進來，伸手向紹寧遞交電報。

坐在旁邊的心潔把視線移到電報紙上，揮手示意女兵離開。然後把它遞交到紹寧面前。紹寧先是遲疑了一陣，最後從心潔的手中拿過來審視。

「溪山會戰，只許勝利……不許失敗……。」紹寧唸出電報上的內容，眼神茫然地盯著天花板，右手緊捏著鼻樑陷入沉思。

這根本是在強人所難，援軍不夠多再加上弄丟了江肅，要反攻簡直比難如登天，更別說是勝利了，在場的所有人連想都不敢想，只希望能夠撐到援軍到來、或是中央的撤軍命令下達為止。

「可是我們把江肅給丟了……。」幾天前剛從江肅撤回來的營長夏瑤，低著頭感概的說。

『指揮部的士氣都絲毫不存在了嗎……？』紹寧望著錯愕的面面相覷、互相討論的指揮官想著。這並不是她所樂見的情況，部分士兵失去士氣還不打緊，要是連指揮官的士氣與精神都蕩然無存，豈不是讓城外的曦佬佔有更多優勢？

她決定先解決士氣低下的這個問題，因此沒等夏瑤說完，她猛然站起用拳頭重擊桌面，試圖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當然這招非常成功。所有的指揮官立刻閉嘴看著紹寧，指揮部也再度陷入一片寧靜。

「明天早上五點，請各指揮官帶著你們的人到幼丹廣場集合，李副官！也請您通知其他的人！」

「是，長官！」副官敬禮後便快步跑出指揮部。

「今天就到此為止，請各位回去休息吧………。」紹寧說完，獨自一人離開了城樓，留下了一群錯愕的指揮官……。




九月二十六日 早上五點 溪山市東區內 幼丹廣場

在東方泛起魚肚白之時，此地的空氣卻瀰漫著鬱悶與臭味的氣息。

即使在外觀看來，這偌大的臨時空間將會教人聯想到以往人聲鼎沸的繁華街，但此時殘破的廣場除了擠滿邋遢的士兵們，反而相當有效地遏止了這種想像。為士兵所身處的廣場，營造了罕有的孤寂與無望。

「長官的葫蘆裡到底賣啥藥啊……大清早的叫我們來集合。」一名士兵發著牢騷。

「我也不知道，一定是發瘋了才會下這種命令。哈~~姆~睡不好怎麼跟曦佬拼命啊？」站在他旁邊的女兵如此回話，還打了一個呵欠。

「你現在還想要睡覺呀？那打仗時要不要我幫你推一把？這樣妳要睡多久都可以唷！」

「欸！你嘴巴放乾淨一點……。」

「長官，第二集團軍集合完畢！」副官大聲的報告讓原本在閒談的士兵立刻閉上嘴、立正站好等候下一個指令。

紹寧沒說話，她走了幾步稍微審視一下，接著語帶沉悶的問：「就剩這些人了嗎……？」

「是的，軍長。」副官回答，其實第二集團軍原來的人數，比現在足足有三倍之多，但是在經過中央的調動與無數的戰損後，集團軍現在的兵力僅剩下六成……。

紹寧長嘆了一口氣，勉強的打起精神……即使面對這種毫無勝算的巨大壓力，也不能在士兵的面前表現出士氣低落的嘴臉。於是她吞了吞口水，勉強展露威嚴對大家說：

「你們聽好，我不想成為一個英雄。更不想強迫留下任何人陪我戰鬥。我只想在戰況還沒陷入絕境時，讓大家能全身而退……你們家裡有高堂要養的、有愛人在等的、想離開的……自己做決定吧。」

在語調結束的那一刻起，整個廣場頓時陷入一片死寂，每個人都知道戰況處於劣勢，但自己要是就這樣走掉，回到家鄉大家都會知道自己拋棄遠在邊境奮戰的姊妹與弟兄自己回來安逸度日，受到的屈辱遠比被曦國佬俘虜後凌辱還難受，但留下來早晚也都是死路一條，到時誰來照顧在老家的親人呢？

大家互相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這種死寂的場面直到一位女兵提著槍、拿著裝備從隊伍中走出來之後便完全的化解。接著就像骨牌效應一樣，許多士兵一個接著一個離開，最後廣場上只剩下六萬餘人的士兵還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你們……都不走嗎？」紹寧走到其中一伍的面前，隨便挑了一位士兵詢問。

「長官！我要留下來，留下來保衛我們的國家！」士兵帶著信心大聲回答。

「可是我們的援軍沒了，彈藥也快打光了。」副官轉頭面露無奈的看著紹寧。

「打光了叫我衝鋒肉搏我都肯，現在離開一定會被家鄉的人給罵到臭頭。倒不如乾脆把曦國佬打回他們老家，好回家鄉光宗耀祖！」說到這裡，士兵的音量顯得更加激動與大聲。

「我贊成！」旁邊的女兵似乎是被他的話語感動，率先贊成他的看法「我也贊成！我也一樣……！」贊同的聲音像遍地開花般響起，在廣場上此起彼落。

「可是一個不小心，大家可是都會死的喔！」紹寧用威脅的話語再度詢問，以確認他跟留下來的士兵，是否心意已決。

「要死的話我寧願戰死！」接著士兵舉起左手奮力吶喊，接著廣場遍地響起如雷震天的叫喊聲，幾乎傳遍了整個溪山市。

九月二十六日，最後一批車隊載著不願奮戰的士兵，離開溪山……。

在战争列表中未查到这场战争。

顺便，在有战车的年代里沧澜居然还有统一神州的野心？！（惊异）

好吧，我承认我对沧澜的设定看得太少。

因為這場是玄普戰爭的一部份，所以就沒單獨列出來了。

沧澜加入了普雷斯坦一方作战？

好了，战后看来可以签和平宪法了。

考慮到玄國軍隊差不多放了快20年的假來看，要說蒼蘭還有統一神州的野心也是可能的。

相對於採用徵兵制度的蒼蘭，玄國因人口、軍費上的問題而保持著傳統的募兵制，而國家保有的正規軍中也有相當一部份的比例是收編前朝遺軍系統繼承下來的次等部隊。在興武帝在位期間30餘年的瘋狂擴軍後，為了補救經濟的基盤而在明憲帝時代又進行了約20餘年的裁軍，不論海陸兩軍都差不多有20年的情況下沒有經過大規模的裝備更新，在玄普戰爭開戰時玄國約有300萬常備陸海軍，缺乏有計畫的後備動員體制，擁有250萬正規軍和500萬左右後備動員能量的蒼蘭其實在戰爭爆發之初是較玄國要更佔數量上的優勢。坦克的話應該也是蒼蘭比玄國多。

但相較於仰賴外來軍購的蒼蘭，玄國在轉移漢密斯軍工技術上累積的自製能量較為成熟，國力、經濟力也更能支撐得住長期消耗戰，而且玄國在外交方面佔有的優勢，也使蒼蘭陷入了未戰而先敗的不利戰略局勢。普雷斯坦雖與蒼蘭處在攜手合作的立場，但是戰略目標並不一致，也沒有聯合作戰的協調組織。

後世大概會評論：蒼蘭在這場戰爭中唯一的勝機，就是在開戰奇襲的優勢下一舉攻陷京兆，配合普雷斯坦奪下兩洋運河的混亂，在政治上挫折玄國的威信，爭取列強諸國承認現狀，從而締結一個有利的和談條件。但是蒼蘭將精銳的禁軍押在首都按兵不動的保守作法，是使他們喪失了在最佳時機打出一手好牌的可能性。而在態度搖擺不定的曦國決定對蒼蘭宣戰而不是趁亂進攻玄國之際，勝負也就在此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