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勢主義-Offensivism

攻勢主義社團專屬論壇
現在的時間是 2024年 3月 29日, 00:35

所有顯示的時間為 UTC + 8 小時




發表新文章 回覆主題  [ 9 篇文章 ] 
發表人 內容
 文章主題 : 【連載】海軍藍
文章發表於 : 2009年 1月 15日, 20:41 
離線

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19:01
文章: 480


侯國首府馬克倫堡有著這麼一條特別道路。

為什麼會特別?

要探究的原因的話,其實只要研究名字的來源。這條路的特別之處在名字上發揮的淋漓盡致。足以讓人聽到、就知道為甚麼這條街道為甚麼會在侯國內是達到了耳熟能詳的程度。

這條道路,在地圖上面的正式名稱是「克里斯坦因.達爾頓大道」,不過這個名字就只存在官方地圖或是其他公文書上面。不會出現在信封的寄件地址上面,不會出現在其中任何人的口中,上至貴族階級、下到販夫走卒,沒有例外。跟商用馬車伕說這個名字,他們會想上半天,然後表示出恍然大悟的模樣。

那麼,這裡叫做什麼名字呢?

準確來講,在侯國居民彼此的認識中,這一條寬闊、無論往東或是往西,都各有五條標準車道的道路並沒有統一的名字。

在九六零年代初期的現代,整條道路已經拓寬到容許行駛於軌道上的電力公車、以里程計價的出租馬車與自用汽車等三種交通工具並行,而且不會感覺到任何的擁擠。然而,在闢建之初的道路甚至稱不上道路,不過是條彎彎曲曲,夾在眾多廉價旅社、酒吧、餐館之間,寬度就勉強只能夠讓兩個人並行(還會不可避免的擦撞到肩膀)的情況下通過,又由於在此地出沒的都是商船水手,所以有人就把這裡稱之為「水手小巷」。

這是七世紀底、八世紀初的場景,比侯國的前身侯爵領建立都還要早的時候,第二個名字則是在約莫一百五十年之後出現的。

那是第九世紀初期的、名為革命的風暴席捲了整個世界,而侯國在南方領方大陸的領土也面臨著戰事的陰影。臨危受命接下謝勒克赫女侯爵的安東妮強迫議會背書而頒布全面動員令。當動員的信號、也就是悠揚又蒼涼的高地風笛聲在大街小巷中船播的時候,一個個穿上軍服的成年男女與家人話別,順著從小巷弄蛻變成雙向跑馬道的石板道路,朝著碼頭的運兵船走去。

從那時起,「風笛之路」的名字就不脛而走。

當然啦,隨著時間的過去,名字本身所具備的意義也會隨之產生改變。在第十世紀的現在,無論是「水手小巷」還是「風笛之路」,本身的典故已經不能夠代表他們今日被賦予的意義。

出於傳統,會將很早就不能被稱為小巷的「水手小巷」掛在嘴邊的,如果本身不是侯國海軍正式或是預備成員,就是與之有所牽扯者。同樣的,也是出於傳統,會將幾乎沒有風笛聲再傳出來的「風笛之路」順口說出的,不是侯國常備陸軍或是預備部隊,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了。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現象,理由其實很簡單。以克里斯坦因.達爾頓大道為界,靠海的那邊有著侯國海軍軍官與軍士培訓學校、至於靠近桌嶺那一邊的則是侯國陸軍大學的所在地。

固然道路名稱莫衷一是,不過這個小鎮同時擁有兩個軍校,所以侯國居民很有默契地將這個地方稱作「火槍手鎮」。

火槍是已經被淘汰的武器,但對於侯國人來講,這永遠是軍人的象徵。

至於梅茵蘭騎士劍與耶尼斯坦的沙漠彎刀,那是貴族老爺們使用的武器、是他們的象徵,不是平民老百姓的。

「火槍的好處在於只要有力氣扣動扳機,我們這些死老百姓也有機會一槍斃掉貴族老爺。」侯國諸多苛薄寡恩的諺語裡面有這樣一句話:「平民只需要花點小錢買槍與製作彈丸的鉛就可以讓自己與貴族在地獄裡面進行平等的互動,不需要耗費精神賺取大筆財富來與貴族在議會裡面平起平坐的機會。畢竟前者保證可行,後者你能選得上才行的通。」

所以,侯國人把火槍當作士兵的象徵;純粹由平民組成、為了保護平民利益的軍隊第一個拿起的就是火槍,所以這屬於他們。

訓練士兵與指揮軍官的小鎮,當然要叫做火槍手鎮。

這個名稱很沒有創意,不過講究實際是侯國上下一致的共識。

當然,這兩棟建築物並不是直接門對門的,畢竟在侯國之內,沒有人不知道海陸兩軍從高級將領到基層士兵都互看不順眼。如果兩軍的官校面對面,那情況就會變得「非常微妙」。

原因固然很多,但根本上,自視歷史比起侯國還要更加久遠的海軍艦隊很露骨的瞧不起常備人數遠少於自己、專業素質與海軍軍官不是很能相比的陸軍,而陸軍則對於海軍軍官結構太過於複雜卻仗持著傳統的現象異常反感。如果兩所軍官培育學校面對面,到時候也不用吵是叫水手小巷或是風笛之路,直接叫做鬥毆大道就不會有人反對了。

這條寬廣的道路兩旁的建築風格到也有些不同。

與海軍官校共處的一側,也就是火槍手鎮近海的街區的房屋建築連閣樓內大多在三層樓以下,有著將壁爐燃燒探火候的廢氣排放出去的尖塔。兩側成等腰三角形的屋頂磚瓦多是紅色系的、至於外牆則是塗上米色與白色的漆。所緊鄰的道路幾乎都是單線道,而地面都鋪設著石板。

在這個地方的每棟房屋的大門旁邊都會有一個竿子釘入牆壁上,招牌藉由鐵環吊掛其上,同樣的高度與位置,沒有任何偏倚。無論是獨棟民宅、公寓還是商店,用途都連同門牌號碼註明在上面。不過並不是使用文字,而是各式各樣的繪畫,有漫畫人物、也有簡單的圖示,所有從事相同業務的店舖擁有的圖畫式樣完全相同,而在這些圖樣的下面,才會將店名用古老的梅茵蘭字母寫上去。

相隔不少於百公尺之外的建築物,就是另外一種配色、另外一種風格、另外一種光景。

相對於靠近海的區域採取紅與白配合以及尖塔式屋塔,地勢較高、以陸軍官校為核心的放射狀街區內的建築物沒有矮於四層樓,屋頂則是使用偏向暗沉的臧青色、外牆多是深灰色。不過,其中又有超過半數是爬滿綠色的藤蔓,原始的顏色都被蓋住。

更加特別的地方則是不管是與大道相連的路還是小巷,兩旁的建築物無論用途都必定有個花園,雖規模大小不同,不過都栽種了各式各樣的植物與園藝作物,氣氛並不陰鬱。

此地的每棟房屋鑲在外牆上面的門牌就只有數字號碼,必須與矗立在街角的路牌對照,才能知道身在何處。

與這個用綠色為主、以過去可以眺望整個馬克倫堡在內的克萊倫斯灣而特別設置的岸防砲堡壘為中心的區域相較,處於舊港與大道間的街區其實並沒有什麼很明顯的中心建築物,也沒有任何明顯的、可以知道它是「海軍軍官與軍士學校」的建築物,所謂的軍校,其實就融入了整個市街之中,唯一明顯可以當做標地的建築物就只有在各個城市內都四處可見的鐘塔。

這也是有歷史因素的。

在過去、也就是漢密斯王權還能夠壟罩著梅茵蘭與南方大陸的時代,為了避免任何有可能會被王國批評為「居心叵測」的藉口,所謂的軍校,在名義上是給予侯爵保安船隊與謝勒克赫商團商船水手聯誼的處所而已,而且還特別建設成類似廉價俱樂部的形式。

直到侯國脫離漢密斯王國的統治,保安船隊才改組成侯國海軍艦隊,而原來讓老水手分享經驗的地方才變成了海軍的學校。

這點,又是侯國海軍與陸軍的不同。

雖然說是寓兵於民,不過後者在八二零年自立以前並不存在。至於前者雖然不具其名、但是本質上卻是延續了快要三百年的時間。

但無論是陸軍官校還是海軍官校,市街校區都只不過提供理論課程的學習地點,軍校生的野戰、演習與住所則是在市區之外的一個特定區域之中。然而,這並不影響林立於週邊的商家的建築風格,使得兩個街區與其他區域的與眾不同。

會有這樣相隔一條大道就有截然不同的景色,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謝勒克赫群島上的諸城市。

保留了梅茵蘭大陸從七世紀在起的每一種建築風格是侯國的對外宣傳的招牌,不過這絕對不代表雜亂無章,而是有計畫的選擇更新的街區。每個區塊的房屋外觀不輕易允許變更、與房屋風格相反的招牌不准亂放、室內改裝必須以不能破壞外觀作為前提。

大原則是這樣,當然還有其它林林總總的規範,大體上是謝勒克赫群島各城市獨有的法規,目的就是保留存在於城市與人民之中的歷史與傳承。但在這個原則之下,適度的修改以適應現代社會,倒也是被容許的。

最明顯的,就是水手小巷/風笛之路的商家招牌了。

就算是初來乍到的觀光客也不需要花費到太多的注意力,便能發現某些特定商家的招牌最下方都會有至少一個的正方形色塊。

藍色、綠色、藍/白色、綠/白色、藍/棕、黃色,以上各顏色分別對應侯國的一個軍種。之所以會用這些顏色,是因為侯國海陸軍並沒有各自的徽章,而是以軍旗的顏色來區別。相同的顏色也會出現在軍制規格的大盤帽上,在淺灰色與盤狀塑膠的區域就會有著所屬軍種的象徵顏色,如果是屬於編制半獨立的子軍種,則會作成類似方格狀,讓兩個顏色彼此異位相連。

總之,不管是哪種顏色出現在招牌上,就代表該商家只招待特定軍種的成員或是有給特定軍種成員折扣,至於其他軍種就礙難招待。

──走錯商店的軍人大概會被打成豬頭後趕出去。

這個想法出現在不少人的心中。

會有這種提示當然是有原因的。

侯國不同軍種互相不同意彼此的情況有千百種,輕微到基層士兵彼此以無視或以充滿火花的眼神交會、校或是尉級軍官的意見不合,嚴重到高級將領之間的預算爭搶與戰爭指揮權的主導都會發生。

雖然說這種意見不合不是每天都會發生,也不會在任何地點都會發生。只是會偶爾因為雞毛蒜皮的事情擦槍走火而暴發的小打小鬧倒是常常可以聽聞。

是的,正如字面所描述的,「小打小鬧」。

陸軍與海軍的軍官常常會為了小事情打架,先是一對一,接著是呼朋引伴而變成多對多的大規模群體鬥毆。這一類型的暴力事件在火槍手鎮正中央的大道上面最常見到,有把店家的裝潢毀壞個面目全非更是履見不鮮。在賠怕了的情況之下,所以才會出現在商店招牌上面標明能夠進入的軍種。

──這是個說法,流傳很廣、但是沒有人知道是真是假的流言。

沒有人知道這個解釋是真的,還是假的。有人刻意去調查,不過也只是從上的同業公會的辦事員那邊得到一些模糊不清的答案,而且會被以相當高深莫測的態度告知。

如果是到鎮外,其他侯國市民會毫不猶豫地告訴提問的人,那不過是為了做生意而捏造出來的噱頭。

無論是事實抑或是捏造,這個規則是被嚴格遵守的。

比方說,在火槍手鎮內、接近水手小巷的一邊有家名為「杜爾特」的啤酒館,招牌有上三個正方形,藍色、藍/白色與藍/棕色。

簡單來講,就是海軍、海軍航空隊與海軍陸戰隊的成員,其餘的軍種的人不會進來,這是存在於兩大軍種及各個子軍種之間的不成文默契。沒有人會笨到破壞這種默契,他們是有頭腦的軍人、不是莽夫。

因此這個啤酒館內的就只有隸屬於海軍系統的軍官、軍士。

而且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各自分開成一個個不同的小團體。而每個團體之中,大盤帽的色帶上有純粹的藍色,也有藍色與白色方格相間,也有藍色與棕色方格相間。

這跟現在的時節有關。

現下的克萊倫斯灣、乃至整個侯國都正壟罩在乾燥炎熱的氣氛之中。相較於北方表親們所感受到的不是冰冷就是涼爽,侯國人民所能接觸到的是炎熱與不怎麼炎熱,讓他們發明不少諺語,一方面用來修理親愛的北方表親,一方面則是挖苦與嘲諷自己,比如說「顯然是因為冰天雪地的關係,我們的北方表親臉龐已經像是被凍僵的蛋糕那樣僵硬。至於我們這些時時感受著酷熱謝勒克赫侯國公民則是擁有因為正常的氣候而能表現出正常的表情,然後從容地向世界各地的某某人展現我們的多變與市儈」。

對於自己的諺語中多數都是拿王國人來當修理對象,謝勒克赫人的解釋正是因為王國人與他們系出同源,而且這絕對是個友好的象徵。

「我們不會拿不親近的人來開玩笑,因為這樣有害於生意。」有個達爾頓家族的成員是這樣說:「我們會拿親愛的北方表親來開玩笑,是因為他們跟我們表親。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他們常常表現出缺乏幽默感的一面,執政者常常把口頭上嘲諷他們的人關進監獄。顯然他們非常需要學習什麼叫做幽默感,已經習慣於被媒體嘲諷與抨擊的我們只是出於友好而提供他們機會。」

當然,季節變化與氣候差異所具備的含意不盡然是侯國人拿來修理自己與其他國家的諺語根據來源。像對於陸軍與海軍官校的學生來說,此時此刻是他們脫離校園的日子。

跟陸軍官校的學生一樣,侯國海軍官校的學生在火槍手鎮內與鎮外停留三年的時間,只要沒有出錯而被開除,就會獲得戰爭部簽發的臨時委任狀,容許他們在接下來的兩年間獲得等同軍官的待遇。

在這段時間,他們的官階是准尉,在觀看各部門的領導者的行動之後自己擔任領導者。他們會在船艦上面與岸上單位各待一段時間,確保他們能夠熟悉文職與戰鬥單位的工作。等到兩年的時間結束、單位指揮官認為合格才可以得到軍官任命令,讓自己的肩膀上面出現代表副海尉(等同陸軍中尉)、縫著一條船纜的肩章。

乾燥炎熱的夏天,就是這些也許會成為軍官、也許會在兩年過後會落到被趕出軍隊的年輕人們離開火槍手鎮的時刻。運氣不好、被指派到岸上單位的準軍官們會開始放三天的假期,然後自行前往見習地點報到,運氣好而被指派到船艦上面見習的准尉們就會被單位派過來的軍官接走。按照慣例,在他們前往船艦之前,還不是軍官的准尉們會被學長先帶往酒館,然後喝上一杯啤酒。

不僅是慣例、也是傳統。

海軍非常重視傳統,而自民間船團蛻變而來的侯國海軍也有不少傳統,而菜鳥上船前必須喝杯啤酒就是其中之一。

理由是什麼可能沒人清楚,也可能五花八門到莫衷一是。但最多的說法、也是最簡單的說法,就是「反正以前是這樣,我們都喝過,你們這些什麼都不是雛鳥當然要喝;話又說回來,問題那麼多是想當學者喔,要不要我請指揮官幫你寫份推薦信?啊?」

非常軍隊的風格,不講道理。但很多時候,傳統就是這個樣子。

杜爾特啤酒館內的每個小團體都是類似的情形,也由於酒精的關係,氣氛也相對熱絡很多。理所當然的,上下尊卑關係仍舊存在,友好的前提是在不失禮儀的狀況下才被獲得允許。

候補軍官們對此都銘記在心,畢竟他們剛剛進入官校的時後第一件要學習的就是服從命令與長官。

其中有個小團體的氣氛有點異樣。

他們很安靜,幾乎沒有任何的言語出現在他們的週邊。

還有,其中沒有海尉。

雖然看起來不像,不過杜爾特酒館內的場合是正式的人事調動,按照侯國海軍規範,必需要有正式的軍官帶隊,至少也必須是海尉。在酒館一樓內的所有小團體之中,就只有這個沒有,至於被當作中心的最資深軍官的肩膀上的徽號是軍官釦與兩條槓,表示她是實習進入第二年的准尉。

易言之,不是正式軍官。

這個小團體的人都在等待。

所以,當鈴鐺響起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沒有將目光投往了被推開的大門。

_________________
http://www.plurk.com/ncyc
英美影集、美國新聞、小說同人誌、動畫漫畫感想、瑣事與心情雜記之Plurk
(試用)


最後由 ncyc 於 2009年 2月 9日, 21:59 編輯,總共編輯了 1 次。

回頂端
 個人資料  
 
 文章主題 : Re: 【連載】海軍藍
文章發表於 : 2009年 1月 21日, 21:23 
離線

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19:01
文章: 480
(02)

他們也的確等到了他們想要見到的人。

在銅製門鈴晃盪而製造出來的聲響還沒有平息之前,就有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杜爾特酒館之中。就在領頭者在跨入室內並且把帽子給摘下的那一瞬間,酒館內為數不多的男性正式軍官清一色地就露出很想要發出口哨聲,但是卻又不敢的滑稽神情。

準軍官們並沒有資格對著肩膀上面有著一條船纜的軍官做出算是不怎麼禮貌的舉動,但他們是可以對一個平民發出劣根性的聲音。他們也不是沒有在放假或是穿便服的時候做這種事情,但現在就很不合適。

這裡本來是很輕鬆,但現在卻不容許他們隨便。

傳統的儀式必須被尊重,否則會為自己招來厄運。眾多海軍軍官與軍士都很迷信,而且是深信不疑。現在仍舊是值勤的時間,如果膽敢亂來,然後被紀律部隊給抓走,對於自己未來的軍旅生涯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至於女性,則是透過眼神,以無比露骨的方式表達她們對於來者的嚴重不平衡心理。

一方面,眼神並不構成性騷擾、也不會有人因為投之以過份的眼神而遭到任何性質的法律追訴或是清算,只有目標不是那種過份小心眼類型的、然後目標與投射者本身在記憶存在於大腦內的痕跡隨風而逝的時間內不會在同一個單位內共事,那這就沒有什麼問題。

畢竟,這是同性的天性引起的。比起矯治存在於異性的不正確觀念,要讓同性擺脫對自己構成威脅的異性的敵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眼神的攻擊要遠比彆扭的神情要嚴重、凌厲許多。

在成員的性別比例上,侯國海陸兩軍都可以說是有著些許失調的現象。男性在陸軍戰鬥單位、海軍的輪機組與陸戰隊佔了壓倒的多數,女性則在海軍絕大多數部門與陸軍的後勤單位佔了壓倒性的多數。

在需要同時面對陸上國土保障戰鬥與邊界防守與海上漫長航線巡察的情況下,人口偏少卻導致人力資源分佈捉襟見促,侯國許多的官方設施與組織都不得不做出最有效化的利用,像是後勤補給與保修全部外包民間,絕大多數的人力都會做最有效的分配。

當然,最值得一提的,雖然不太讓他們直接上前線,但是侯國仍舊是最早容許女性加入軍旅的國家之一。

「讓未成年的男子與女性拿起武器代表戰爭已經處於絕望狀態,我們現在的軍隊狀況也算是很絕望;要是不擴張我們的軍隊,我的母親留給我與諸位的資產很難完全保有。」向議會提出容許女性以從軍換取完整公民權的法案時,氣質與霸道的安東妮一點都不像的米海爾三世說道:「然而,在我的心中,任何事情都無法與保存家族的傳承、維護這個國家的利益相提並論。所以,我是因為很自私的想法提出這個法案,請不要把我的目的想的有多麼高向。」

女性軍官與成員的人數一開始不多,但在過了數十年後越變越多,到了可以和男性分庭抗禮的地步。雖然說還沒有出現統帥,不過女性將校早就不是新聞,而且在海軍內的女性將校數目已經隱隱壓過男性將校。

理所當然的,男性不是因為女性軍官的出現而感到彆扭,而是因為存在於他們天性之中的卑劣。

至於女性,則是因為更原始的理由。

這種情緒會出現在女性的心中,並且透過更細微的動作表示出來。但會以女性為主,還是因為進來的人是女性的關係。

無論是不是在軍隊,只要是人,就會嫉妒同儕成就,或是跟對生存條件比自己擁有更加優越的同性懷抱著強烈的敵對情緒。前者會想著自己有哪一點沒有辦法相比,後者則是會覺得對方更有可能吸引到更加優良的對象而心生恐懼。無論是其中的何者,到最後都會有一些不好的流言或是謠傳不脛而走。如果,針對的對象是女性,那就會傳的更加難聽──有時主動散播這些流短蜚長、並且加油添醋的的也會是女性。

固然侯國陸海兩軍很早就容許女性入伍,但在這點上並沒有什麼進步。畢竟那不是下一道命令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也不是加強宣導就能夠解決的事情。

更嚴重的是,如果是兩者相加的時候,那周遭氣氛的惡劣程度就會急速飆升,就如同在柴油引擎內添加了高純度高地麥芽酒的巡察船般,能夠擁有比起操作手冊內所紀錄的帳面數字要更快的速度般。

在杜爾特酒館內的負面情緒在第二個人走進酒館內的更是加速上升。

雖然意義並不一樣,但走在前頭的那位軍官有著一切足以讓任何同性與異性在還不知道底細的情況下就先發狂。

比起酒館內其他有掛著船纜的軍官,她就已經先顯得過份年輕。有著濃密如梅菲斯特葡萄酒般鮮紅色的頭髮、擁有甫一出現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深邃五官與面容,配上雖然是同色系、但比起侯國人的瞳孔,就像是加進冰雪調色過後的淺藍眼眸,看起來就像是個充滿著活力,甚至有可能是個難以在原地待上一時半刻的女孩子。更不用論她的身體曲線讓本來該是合身的軍服在某些地方會顯得過大、某些部份卻又顯得過小。

即使受到意義不同、程度也不同的視線「攻擊」,這個女孩卻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或者是有任何程度的察覺,淡淡地笑意掛在她的嘴邊、白皮鞋踩在地面的時間短到讓人覺得幾乎沒有完全貼平,腳步輕快到如同將父母給的新玩具拿在手上的小孩般情緒高昂。

作為強烈的對比,跟在她後面的另外一位女孩腳步就十分的很穩定,渾身就散發出了顯而易見的沉著氣息。

就如同她的同伴一樣,她也是擁有一切足以吸引男性與女性目光的條件。不過,真正讓眾人關注她的原因,卻與那細緻如雕像般的容貌無關,也與有別於幾乎館內所有人的頭髮與眼珠顏色無關,而是出在更為淺顯表面的原因。

她的服裝。

在侯國──更準確來說,是謝勒克赫群島上是很少見到的。

侯國人上來以身為交通要道這點深感自豪,因為來自於東南西北各個地方的文明與特產在這裡都能夠見得到、買得到。也可以見到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見識到千變萬化的風情。只不過,這還是存在著地理環境上的限制。在馬克倫堡或是銀像葉堡能夠見到的外國人是不脫南方大陸東側、梅茵蘭與梅菲斯特,至於在遙遠西方的央帝國或是北島,則要到侯國在世界另外一邊的領土才能見到。

無論是正式的軍官們與准尉們,在官校的第二年都輪調到侯國位在世界另外一端的領土去,對他們來說,黑髮、淡褐色眼睛的央帝國或北島武士雖然稀少,但出現在那邊算是平常。

在這裡,就是異常。

即使見過,穿著多半也是與他們外出便服相去不遠。身著傳統服裝雖然也有,不過在這些軍官能夠進出的地方倒是真的不多見。

至於北島三國中,即使是西化比較早的納東也沒有多少人走出過北島,相對更加比較保守的甲府,還有集北島與西方智慧為大成的出雲就更少了。侯國在世界另外一端的土地距離那個風格民情特異的島國又有段距離,對於那個比起他們崛起之地要大上非常多的島嶼的民情知道的其實並不算多。

「『仔細傾聽推動波浪的風』,不同地方的風帶給我們截然不同的輕聲細語,這是曾為水手的祖先給予我們的訓示與真理。」兼辦北島三國一切外交事務的某任侯國駐在央帝國全權特命大使曾經頗富有詩意的說道:「然而,對我們來說,來自北島的風是如此的微弱,或許連一片柳葉都無法吹動。彷彿就如同無形的牆阻擋著話語的傳出,讓習慣隨風而行的我們難以接近那個國家。」

善加利用修辭學能力,不只是讓侯國上下都愛好冷嘲熱諷,也使得某些人喜好利用隱喻的方式來表達想法,那位大使就是用類似的方法來表達侯國對於北島這個獨特世界的涉獵甚少。

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記載這個評語的這份報告是正式的公文書。如果使用侯國人熱衷的論述方式,那麼會惹出非常麻煩的外交問題。

在什麼時候該用什麼應對方式,這點是舉國上下都認識清楚的。

即使如此,這句話還是很準確描繪出侯國人對於「北島」這個神秘世界的最初印象。

像杜爾特酒館內的軍官與准尉等侯國人就難以親身聞問有關於北島的風情,但是不少報導刊物曾經針對三國之中得出雲進行過介紹,所以他們一眼就能認出跟在紅髮的女軍官後面的是個來自北島的女性──而且不是尋常的女子,是出雲國內的精英階級。

如同過去的侯國般約定成俗,人在不同的身份、不同的階級能夠穿著的衣物款式與質料也不相同。出雲的神官在北島的身份地位頗高,也有著在侯國字典裡面的「祭司」與「輔祭」的等級之分,可以從服裝的花樣看出身分差別。

第二個女孩子腳上穿的不是布織襪,與草編鞋相貼、避免雙足受到磨損的是在北島傳統服裝內必見、但在島外就幾乎不會見到的白色織品。白色外出服裝領子內緣是代表女性祭司的赤紅色,像是裙子、同時又有著長褲風格,與衣領口花紋同樣是青紫色的褲裝是用腰帶固定在胸腺以下、卻又不到腰際的位置。

在她走路的時候,雙手交疊並緊貼於綁成蝴蝶結的腰帶下方。像頭髮是波浪狀造型並隨著動作而有所晃動的同伴,連同馬尾在內、下緣修簡的如同白紙面般平整的短髮幾乎沒有任何的晃動。

隨著她的步伐,用細繩綁在將頭髮束起的紫布條尾端的鈴鐺有節奏地發出叮鈴、叮鈴的清脆聲音,就像是某種暗示,讓館內的敵意視線與彆扭表情消失。

與出現在報導刊物裡面的照片如出一轍的造型與服裝,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出身自北島人,也都知道,會穿著這種衣服出現在火槍手鎮內的北島女子,也就只有那麼一個人。然後,幾乎所有人連帶也知道了紅髮女孩的身份。

幾乎所有人都開始議論兩人出現在此處的原因,竊竊私語的聲音雖然小,但是加總起來卻讓木屋內幾乎變成了鳥園。

越來越接近要將屋頂給掀開的聲響幾乎完全沒有影響到成為注目的兩個人,她們直接走到了等待著兩人前來的小團體所包圍住的桌子旁。所有本來坐著的人都立刻起身將座位讓出,著正式軍裝的女孩子朝著那位快要有當上正式軍官的機會、年紀卻與她相差不了多少的准尉勾了勾手指。

被紅髮女孩招換過去准尉此刻已經沒有顯露出任何的情緒,在兩人進來之前露出的喜色很快就收斂起來。

在面對上級長官的時候,縱使是最為「傳統」所束縛的侯國人也會正色以對。

「謝勒克赫人與漢密斯人是表親,確實的證據就在於我們嚴肅起來的時候,其他國家的人就沒辦法做出分別。」形容侯國人何時不會表現的尖酸苛薄的諺語是如此說的:「差別在於,北方表親的神情好像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嚴肅到讓我們退避三舍,這點我們為他們默哀。而根出同源的我們則是只有在面對事關自己薪水的十個小時內才會不使用尖酸苛薄的方式,這點我們要為自己默哀。」

看起來雖是一句又是在嘲諷漢密斯與自己人的話,不過實際上卻是在表達兩種截然不同的處事態度。前者是在用反面論證法在讚許漢斯私人的嚴謹,後者則是在描述著侯國人「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樣的事情」的處事風格。唯一的問題在於,身為必須把一切無聊的事情當有趣的事情、好避免在沒有任何娛樂的漫長航程中無聊倒把自己逼瘋到跳海找死的水手的後裔,使得這種極其獨特並且又惹人厭的價值觀根深蒂固地竣刻在了每一代謝勒克赫人的腦中,讓軍人與平民的生活都充滿著這種異常的幽默。

雖然說在她們進來之前,資深准尉並不如這句諺語的字面所示是在調侃長官,但是她就如同這句諺語真正所描述的意含般,在重要的場合擺出正確的表情。在側身聽著紅髮女孩的耳語之後,她很嚴肅的點了點頭,然後開朝著酒保所在的吧台跑過去的時候,

接下來,就是嬌柔又甜美的說話聲響起。

──瓦拉協、雙份、不加冰塊。清酒、單瓶、小火加熱兩分鐘。灣區高地麥芽酒,單份,兩個冰塊。屠夫牌淡啤酒,一點五公升裝啤酒,四杯全部都要加到滿出來的程度。

彷彿是炫耀般,准尉的聲音壓過了酒館內的議論聲。

然後,議論聲又壓過了准尉的聲音。

先不討論清酒究竟是什麼,但是沒有人會不知道瓦拉協原產於終日冰天雪地的特瑞西與瓦爾特王國聯合的農莊,是種過重複發酵、後勁異常強烈的酒精類飲品。純度高達百分之四十的淡琥珀色液體一旦進入口腔,就會將熱辣從喉管傳播到身體的每個角落。

在遍地冰雪的冷日寒夜裡走出大門前,只要淺飲一杯瓦拉協就能夠驅寒並讓身體溫暖,甚至是變得有些燥熱。然而,這種飲料似乎也只適合居住於被暱稱「王聯」的超級大國的人民。雖然瓦拉協不會說沾了一點就會醉的程度,不過侯國人自己飲用瓦拉協時淺嘗輒止,單份然後稀釋、最多一杯就會停住,如果純度或是分量增加,喝完大概就要醉倒在酒館之內。

會喝多或是讓純度更濃,就只有王聯移民或是後裔。

與某種程度上算是奇裝異服的北島少女一同出現的紅髮女孩在學官校內小有名氣,在場的正式軍官中有不少人都知道她,也曉得她是王聯移民的第二代。

在北迴歸線以南的漢密斯國家與領地,特別是謝勒克赫與德茵斯堡州,王聯移民或是後裔並不稀罕。由於天寒地凍與人口過剩,王聯有不少人民選擇前往海外尋找新天地。苦於人口不足的謝勒克赫與德茵斯堡所建立的外籍志願部隊內,王聯居民就佔了相當的比例,遠在革命戰爭的時期就有王聯籍的士兵為不是祖國的國家奮戰的紀錄。

雖說為了避免某些狀況,侯國是特別禁止第一代外籍部隊的成員投考官校並且成為軍官,同時也會依據他們原來的國籍將他們的駐地與母國刻意錯開,但並沒有對第二代或是第三代做出太多的限制。而

王聯國土與謝勒克赫群島之間的距離甚遠,利益衝突更是幾乎等於零,在政府內的公職或是軍旅生涯所受到的限制就相對來講比較少。王聯裔的公民在侯國下院選得上議員,就如同耶尼斯坦裔出現在上院般的不是新聞。當然,這未嘗不是侯爵家與貴族階級為了制衡境內的非漢密斯系人民所使出的手段,讓境內兩個分別在影響力與人數比例上各佔優勢的少數族群在政治上所能獲得的利益與地位可以處於一個平衡的狀態,並且被真正當家的少數階層給控制在手中。

所以,紅髮女孩讓館內眾人議論的就絕對不是她的出身。對於一個人的本源來自何處在其他地方或許會成為爭論的焦點,但對於侯國境內的平民百姓不是。從有歷史開始,謝勒克赫群島上的人們總是來來去去,或許會長留、或許下一班船來就走,計較血緣出身看起來似乎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大家計較的是,明明是在正經的場合中,她怎麼可以喝這種高濃度的、正常人是連非值勤時間都不敢輕易去碰的酒。

在當下算是迎接新秀的傳統,他們都已經不是新秀。在今天的結業典禮上被校長在領口部位別上雙色軍官鈕扣與第一根槓條的准尉們在還是軍校生時所參與的「蔚藍軌跡航行」中,負責訓練艦指揮工作的兼任教官的正式軍官,他們並沒能在那趟行程中獲得獨當一面的機會,要等到喝過今天這杯象徵性的啤酒,才被正式接納為軍艦上的一員。

可以在剛剛畢業的時候就被指派到軍艦上的准尉算是運氣好的,因為在酒館內是同伴一起喝,而且是指定被酒類報導刊物嘲諷為「大概是擔心他們的主力客戶亂揮刀,所以製作酒莊把在橡木筒內把啤酒與清水的比例定為一比九」的屠夫牌啤酒外,而且還是象徵性的喝小杯就可以的程度。如果是見習生涯初期在岸上單位,過了一半才轉調去戰鬥單位的准軍官們,就會被比他資深的軍官與准軍官們──易言之,所有的人輪流逼酒。

如果正式軍官們運氣好可以遇到那些運氣不怎麼好的後輩,那他們也可以加入其中,美名約延續另外一種傳統。但如果這些軍官們運氣不好,被指派在結業典禮結束後就來迎接這些運氣好得後輩們,即使傳統上是沒有規定前來帶領准尉們的軍官們不能喝,但是他們都不會喝。

如今,見到有人不僅破壞規矩,甚至還連點三種後勁都不算弱的酒類。不少肩膀上同樣有掛一條海纜、同時較為年長的人幾乎如出一轍:雖然想要拍桌而起並厲聲斥責,但是卻又有顧慮到某些因素導致坐立難安。

就在這個時候,被指使去拿酒的准尉回來的同時,明顯成為不友善神情的交會點的紅髮女孩氣定神閒的從板凳上面站起。

_________________
http://www.plurk.com/ncyc
英美影集、美國新聞、小說同人誌、動畫漫畫感想、瑣事與心情雜記之Plurk
(試用)


回頂端
 個人資料  
 
 文章主題 : Re: 【連載】海軍藍
文章發表於 : 2009年 1月 28日, 15:30 
離線

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19:01
文章: 480
(03)

「你們全部的人在剛剛被別上軍官鈕扣與年資槓的時候,必定是因為早已得知自己將被指派在軍艦上實習,但在下一瞬間卻見到通知書上面寫著『實習單位靜候通知』時必定是傻了眼。其實不只是你們,連我們這些正式的軍官也是一樣,在上一份工作結束之後就沒有接獲人事單位發出的新派令,所以我、可可,還有其他早就知道彼此會在一起工作的軍官們也跟你們這些菜鳥同樣,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當同伴坐著、就像是在閉目養神的時候,紅髮女孩卻是口若懸河得講了開來。

充滿著高低起伏與抑揚頓挫的聲音,配合上豐富的肢體語言,最後再加上她的容貌,所有可以吸引注意力的條件其實都具備了。

即使是周遭那些與她說話對象並不相關的軍官們與准尉們,在本來就對她有興趣的情況下,當然是會目不轉睛地望著紅髮女孩,並且也會隨著她的手勢而移動眼睛。就像她道出「可可」時,手指向那位穿著北島系衣服、人也明顯是來自北島的女孩子時,幾乎所有旁觀者的視線都隨之移動,望向那位雙手交疊在兩膝之間、從踏入酒館後就沉默不語的女子身上。

她的口中所吐出的話語雖然好聽,但比起尋常的侯國人是在該捲舌的地方還要更重一些、在沒有捲舌的地方似乎也隱隱有些捲動。

不明顯,但是謝勒克赫人都聽得出來。

出身與成長應該都在王聯系的地方,使得說話時帶有略種得口音,但也許是在小學時期開始學習侯國語,所以說起話來只是有點捲舌卻不嚴重;教授她這門語言的人應該是為貴族階級服務的,因為構詞語句子內使用的文法變化並不是文法學校或是公學教師會教授的。

語言和談吐可以聽出說話的人的社會階級與身份地位,這是傳承漢密斯南方六州的侯國法定語言特點。

由於授課者所接受的教育不同,讓他們的教導學生也大異其趣,很容易聽出說話者的成長環境。出身是貴族還是平民,富豪、都會居民還是勞工,本地出生、移民者或是外籍居民的後代,只要一開口就能夠掌握的一清二楚。

打從進入官校的那刻起,紅髮女孩就因為是靠著「知名不具」的推薦信而聲名大噪。所受到的注目程度大概僅次於高她一級、以十五歲之齡進入海軍官校後,某種程度上是把學校鬧的雞飛狗跳,還毀滅了與他同期與前後期的男性官校生的自信心與希望的魯弗斯.達爾頓爵士。

侯國陸軍與海軍官校的入學許可並不容易獲得,無論出身是文法學校、公學或是由家庭教師授課,資格審查比起其他大學要嚴格很多,如果能夠拿到代議士的推薦信會多添點勝算。雖說上院勳爵與下院議員本身都享有保障的推薦名額,但是貴族階級由於享有比較多的資源,為了要避嫌的緣故,已經鮮少會有上院勳爵願意提出進入軍校的擔保。基於一視同仁的原則,不僅相互替彼此的後代寫推薦信近乎絕跡,連同替平民擔保都很少見。

為何之前的經歷與出生卻是諱深莫測的她會有貴族願意親自提出擔保,除了從口音聽得出來是來自王聯、後來接受過貴族階級才能享受到的教育方式外,其他資料就沒有人知道。這無疑是給了她的不少的神秘感,所以每當紅髮女孩要講話的時候,人在周遭且知曉這段過往的軍官總是會全神貫注地傾聽。.

即使他們已經聽過很多次,但所有人總是會懷抱著能夠取得任何蛛絲馬跡的心情,還是會再繼續聽,總希望這次能夠從中獲得些許關於她過往的事情。

搜尋流短緋長的似乎是侯國上下除了尖酸苛薄之外的另外一個天性。

「不過,煩惱已經過去,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我現在可以很明確、也很榮幸告訴諸位現在正在我面前排排站好的『一條槓』們,你們所有人都是因為在官校內的傑出表現而獲選,並且在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接受了等同候補內閣官員水準的背景調查。只不過人事局在決定單位時還不知道將要帶領你們的另外一個大人物要派到什麼地方去,而你們的名單還需要被一位前幾天才剛回國的大人物審核且批准,所以只好先打上大大的『未定』。」

在紅髮女孩說出「當然,現在都已經不成問題」之前,驚異與嘩然就已經分別出現在酒館內的眾人臉龐上。

前者出現在那群候補軍官的臉龐與眼神中,可以說是因為過份突然而顯得出來是理所當然。後者則伴隨著燥動出現在並不屬於紅髮女孩、她的同伴、同個單位的准尉,另外就是那些才離開校園不到一小時而不能算是一夥的准尉以外的人的交談與臉龐之上。

畢竟,他們剛剛聽到了一件在正常認知中,幾乎可以說是荒誕不稽的不可思議之事。

「蘇米諾娃海尉。」又是清朗、足以壓制所有議論的女子聲音傳來。「妳確定妳剛剛在說些什麼嗎?」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說話者站了起來,接著轉身面對正背對著她、面對著資淺後輩們的紅髮女孩。

她的特點在頭髮剪得短到如同異性,容貌雖然與紅髮女孩相比是略為遜色了些,但擁有著能夠與同性相互競妍的美貌嬌媚。只是臉龐線條與五官一點也不柔和,活像是用雕刻刀硬生生的在大理石上面強行刻劃出來似的,甚至是散發著些許的森冷之氣。

如果按照侯國人的說法,這個同樣再剪幫上面有著一條船纜的女孩「是非常標準的漢密斯,從裡到外都是。」;知道她的身份背景的人,還會多加上句「不愧是百年老貴族的祖傳門風」。

「非常梅菲斯特式的開頭,這讓我在轉身的情況下都能輕易聽出是我那位親愛的同學、三年下來的手下敗將與活動式海軍紀律教範。即使我們已經不在官校,但她還是一如既往,就像是身處官校生紀律部隊時一樣,滿腔熱血想要糾正我偶爾出現的不合規矩的行為。」

背對著聲音來源,被稱為「蘇米諾娃」的海軍軍官雙手一攤。完全不需要看到她的表情,從語氣便能知道紅髮女孩此時表情絕對眼睛翻白、無可奈何,滿滿的不以為然。

而且無疑是刻意做出來的。

「我看,妳是打算發揮妳那個傳承自妳那位身為子爵的祖父與海軍上校的祖母的言傳家教的話,等跟這些『一條槓』們說完話後,我很樂意跟我們兩個還在官校時一樣,與妳奉陪到底後再跟以前一樣把妳氣個半死。」

「這不是可以妥協的事情!」

「妳真的還是跟以前是一模一樣,見到我就變得比我與我的同胞都還要像是特瑞西瓦爾特人。」還是沒有轉身過去的紅髮少女用半帶嘲諷的聲音對著發話的人說道:「瑪爾妮,先等我把話跟一條槓的說完話,我會讓妳先是變的比我更像是特瑞西瓦爾特人,然後又變得是像妳祖父一樣。」

「塔琪揚娜!」

被吼了一句的紅髮少女明顯沒有把過去的同學的極度不滿放在心上,注意力早就已經回到了那群雖然沒有被當成關注的對象,但受過良好訓練的資淺准尉們仍舊在她面前站著、站得好好的,根本不敢亂動。

蘇米諾娃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我們這些軍官也都受到了同樣的檢查程序,不同之處在於,我們都已經被告知是誰指使要進行這項調查的,也被告誡不可以對外說出口。妳們會在離開官校的這一天被告知這件事情,是因為新任的指揮官已經結束了被委派的任務,大概在兩天內就會回國。岸上的文職工作到此告一段落,海軍艦隊的人事單位已經核准他接下來要去帶巡察船『海軍藍』,那艘船就是妳們幾個未來一年到半年間的實習單位。」

黑曜石級巡察船是侯國海軍艦隊首次自行設計與製造的,由於不像外購船舶,例如目前僅有N特遣隊在使用的梅菲斯特製造的銀十字級那樣有現成的操作資料可以依據與使用,所以在正式投產前,造船廠搞出了標準型、反潛型、對艦戰鬥型、通訊快船等等款式的試作型號;按照慣例,這些船隻在往後都會被當作給官校的學生在分發之前的訓練艦來使用,而根據那些試作船艦航行時出現的缺陷進行改正後才會進行正式的量產。

固然是取名黑曜石級,但「海軍藍」才是這型船艦中第一艘要投入正式勤務的巡察船,為了搶奪這個能夠第一個將軍艦紋章旗升上第一艘由侯國完全自制船艦船尾旗桿的機會,艦隊內部幾乎可以說是鬧得不可開交。

榮譽。

軍人對於榮譽是非常看中的,這點倒是不用分哪個國家,而是非常普遍的現象。

要決定一個單位的指揮官,軍隊內部的幾個相關局處就會先勾心鬥角一番,而非軍事體系的情報機關有的時候也會攪和進來。這陣子符合晉升或是調動的資淺與資深的校官都對「海軍藍」的指揮官位置動了點心思,幾個相關局處公文往返可以說是鬧得不可開交。

究竟誰會成為「海軍藍」的指揮官,這在海軍內部就是一個非常熱門的話題。雖然塔琪揚娜.蘇米諾娃說的話還不知道是真或是假,但「爭議解決了」本身也是艦值得讓人注意的新聞。

就彷彿是有人把留聲機的紀錄筒抽開一樣,杜爾特酒館之內頓時安靜無聲。

成為目光焦點的蘇米諾娃卻沒有理會與顧及眾人渴望知道詳情、卻又不是很有臉面出生詢問的複雜心態,而是從她的軍裝口袋裡面掏出懷錶,按下發條頂端的的機括。

叮的一聲,蓋子彈起。

「雖然說我是被所有要在同一個單位內一起服務的軍官被推派過來帶你們的,不過我已經接到傳話──如果沒有錯的話,船長的飛機應該已經降落在克萊斯灣的水上機場,大概沒有過多久就會到杜爾特酒館來,他會親自主持整個儀式。我也要提醒一下各位,聽到我剛剛所說的話,妳們應該知道船長的身份很敏感,所以千萬不要做出什麼會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最後,蘇米諾娃就按照慣例,補問了一句「有沒有其他問題?」

在提出這個不算是問句的問句之後,在她面前的資淺准尉們面面相覷。蘇米諾娃似乎也不期待聽到標準的「沒有,長官」這個回答,也沒有期待資淺軍官們提出疑問的跡象。講完話的她馬上收起懷錶,轉身的同時也把本來就雙手抱胸、氣勢洶洶地等待著解釋的昔日同學給拉走。

無論是蘇米諾娃剛剛講的話,或者是她把人拉走的動作,無異都是替本來有些逐漸被壓抑住的言論添加了柴薪。即使是「海軍藍」的那個小團體也不能免俗,資淺的准尉一坐下,立刻與那些事前同樣不知曉太多情形的資深准尉開始針對蘇米諾娃所透露出來的訊息進行意見交換。但不比其他桌子旁邊的軍官們那越來越放大的音量,他們顧忌仍就坐在桌子旁邊、維持不發一語態勢,被蘇米諾娃稱作為「可可」的女孩子,還是小小聲第在交談著。

看了一眼代替自己鎮住場面的「可可」後,蘇米諾娃才轉回頭來面對著眼睛裡面幾乎要噴出火來的舊友。

──舊友,這個詞還不足以描述蘇米諾娃與瑪爾妮之間的複雜關係,甚至是過度得加以簡化。從最廣義的程度上來講,兩個人的確算朋友。在海軍官校是同一個寢室,准尉生涯都一直在同一個單位,但在同時掛上船纜後,就分別了開來。蘇米諾娃被指派到海軍艦隊的上院聯絡所、瑪爾妮則是去了航空巡洋艦「安東妮堡」號上面去。

雖是相隔好幾個月後兩個人才又見到面,但是存在於他們之間的關係卻沒有任何的改變。

火爆,一樣的火爆與針鋒相對。

「說真的,瑪爾妮,會如此直接又公開就提出疑問的也只有人這個紀律教範人形化的傢伙。」

「塔琪,妳到底知不知道妳剛剛在說些什麼?」雖然急切,不過瑪爾妮到視之到事關重大,聲音壓得很低、只要離開幾步就不能聽的見的程度。「整個海軍艦隊不可能遷就一個人,這根本就是在破壞體制的事情!」

「瑪爾妮,我從來不說謊,在這件事情上也絕對不會亂開玩笑。」蘇米諾娃收起了站在酒館大廳正中央時的那股不算正經的態度──但是跟瑪爾妮比起來,還是離「認真」有上一段距離。「換句話說,我說的是全部都是事實,要我用你祖父的名義來發誓都沒問題。」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身為知道蘇米諾娃最原始身份背景的人之一,瑪爾妮不是在斥責,而是有點接近無可奈何的抱怨。

這當然不是她第一次這樣子抱怨。

固然知道她的抱怨無法對塔琪揚娜造成任何一絲一毫的內疚,不過瑪爾妮總是會不厭其煩地指正她的錯誤。

兩個人都習慣了。

「太久沒有能講這個誓言,讓我講一下是不會怎樣的啦。」蘇米諾娃揮了揮手,接著對瑪爾妮說道:「我沒有明說的是,所有預定在『海軍藍』上面服役的人所受到的檢查要遠比內閣成員要嚴厲上很多。海軍艦隊動用了人事局第二科審查過往經歷與擔任過的每一個職位的訪問,民防總部的便衣密探有到每一個軍官、准尉、軍士與士兵的家裏訪問過,整個程序則是由審計廳調查官主導。」

蘇米諾娃所說的每一個單位都是侯國──正確來講,直屬於侯爵本人的反間諜機關,全部都是來自由安東妮閣下以「維持國內秩序,打擊試圖顛覆謝勒克赫侯爵統治」維目的而創立秘密警務處。

這個讓每個侯國人心中都充滿陰影的機構在安東妮閣下在位的最後一年時,隨著戒嚴狀態的解除被支解為三個部份,針對軍籍、非軍籍與針對政府本身有間諜或是反國家嫌疑者的調查都各自歸屬到不同的單位去,唯一一個以避免成為「黨爭工具」而被侯爵堅持留在手中的,則是針對整個政府部門與官方組織成員是否有間諜行為的調查權。

當時的議會下院經過一番爭論後,正式決定這些「必要之惡」必須接受到不同的上級管理。

陸軍與海軍各自的人事局第二科是統一受到內閣的戰爭部管理,民防總部的直屬上司則是內政大沉。至於針對議員、政府雇員的調查被歸屬到以獨立地位審視議會與內閣政府行事是否合法、組織架構的效率審查與年度財務報告決算工作,據此在紅色憲章中以空白授權方式獲得相當程度自由行動能力、裁量與特別豁免權的審計廳之下。

這個單位在接下來的一百年中也陸陸續續被塞了一些額外的業務,其中就包括貴族家庭成員與特殊政要的長期人身安全保護。雖然說審計廳調查官在釋權風潮中也不能免俗,權限與行動被要求必須受到治安推事法庭的節制,但這並不影響到她們的效率,以及他們出動所代表的是什麼意義。

這個意義讓瑪爾妮不得不顯露出凝重的神色。

「有一位貴族成員被委任為『海軍藍』的指揮官。」

某種程度上,這的確是個問題;貴族的傳統特權已經幾乎都被取消或是主動放棄掉,名字內有「馮」的貴族家庭子弟服役原則上沒可能受到什麼特別照顧。

當然,有原則就會有例外。

在瑪爾妮說出、並且針對這個原則進行質疑之前,蘇米諾娃就已經先把話頭搶了過去。

「瑪爾妮,妳的構詞與用句還是那麼的標準,就像是從文法課本裡面汲取出來的句子。」她的左手插著腰,伸出食指的右手小幅度但是快速地來回擺動著。「我打賭妳在『安東妮堡』上過得應該是一點都不開心吧?」

「妳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更何況我並未聽聞過貴族成員在軍旅當中存在著任何特權,甚至足以讓整個海軍艦隊不惜破壞體制去配合一個人。」

「是被我說中,轉移焦點失敗啦?」見到瑪爾妮的雙眉幾乎是要聳立起來,輕輕一笑過後的蘇米諾娃不在意地繼續說:「妳猜得正確,但是也不正確。接手『海軍藍』的,跟妳一樣是貴族子弟沒有錯。但是要說上一句不敬的話,我家主子可是比妳還有妳那位代表瑟堡的祖父都要重要太多了,不然人事局第二科就可以自己搞定了。」

「請稍等,妳剛剛說的『我家主子』……」

「妳一定還有疑問,何況妳是有資格提出詢問的人。畢竟之前『安東妮堡』帶領著B1編隊一直在北邊巡航,妳不知道乃是理所當然。」蘇米諾娃沒有插著腰的那隻手朝著位在她身後、正對著「水手小巷」,本來的暗黃色瓦斯燈光被明亮、耀眼白光所取代的小窗戶。在汽車喇叭聲想起的時候,和笑容同樣是曖昧不明的語句持續發出:「妳可以直接對他提出詢問,因為他現在已經到了。」


回頂端
 個人資料  
 
 文章主題 : Re: 【連載】海軍藍
文章發表於 : 2009年 2月 3日, 20:12 
離線

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19:01
文章: 480
(04)

在說話的時候,紅髮女孩就像是刻意露出痕跡般地往旁靠,讓出了瑪爾妮能夠走到藉由支架撐起的小窗旁邊向著外邊的空間。雖然不知道那股笑容的意味,但如同其他名門貴族同樣那樣、體內流動著大北漢密斯血統而擁有銀色頭髮的女孩子還是朝前方走了幾步。

當她的視線恰好可以跨越過窗框的時候,剛好是有人從停在門外的汽車走下來的時候。

在杜爾特的門前,是由三輛在保險桿左右分別都有插上一面旗幟,大小幾乎都完全相同、裝飾也都完全一樣,並不存在著任何可以辨別誰先誰後、誰主誰輔的特徵,當車隊如果很不幸得在行進之間遇到埋伏的襲擊者,也足以讓那些人在發動攻擊之前心生猶豫,並且因為考慮再三而失去攻擊的良機。

然而,非常基本的偽裝在此時就已經失去作用;此刻的前導與殿後車都有穿著三件式的套裝、分別配備著施萊瑟手槍與德菲爾步槍的男子各自佔據了防守的有利位置,雙目則緊盯著火槍手鎮雙向幹道上面的每一個人。

外套、背心與襯衫,三件式套裝。

在男性的正式套裝上,這種搭配的方式已經不多見,只有一個單位的成員會清一色地穿上這種服裝:人在審計廳內,做的事情卻是與審計權關聯最淡薄的那一群人。在名義上,他們聽從審計官長的指示,但在某些特別任務上,他們卻是直接聽從審計官長的上司。

從某種方面來說,他們其實跟軍隊受過完全相同的訓練。但為了避嫌,這群人並不具備軍籍,但由於內政大臣無法指揮的動他們,讓這群人又不能夠具備司法警察的身份,使得他們成為特異的存在。

特異,就讓侯國人見到他們之後,知曉這群武裝人員只替侯國元首服務。

在他們站定位置、又過了一小段時間,居於中間的車輛靠杜爾特酒館的門才被推開。走下來的人戴著帆船帽、身上衣著是白色的,左臂上面有著象徵海陸軍團成員的棕色底軍士臂章;是名女性,從窄裙、還有下面所延伸出來的小腿曲線都能看的出來。

肌膚如同央國瓷般白淨是很顯眼,但卻不是最顯眼的。

她手上那把騎士劍才是。

「阿莉亞……?」

眼睛先是瞇著、接著瞬間放大,瑪爾妮以幾近難以置信的神情,伸手遮住了幾欲失聲喊叫的嘴巴。如果不是蘇米諾娃死死抓住她的雙肘,也許她就要到退好幾步、直到撞上掛著顯然不算名貴的繪畫的牆壁了。

「不,不要是他或是她!」

雖然是控制著自己的聲量,但是瑪爾妮還是用其他的方式表達難以置信──某種程度上來講,是不願相信。

「為甚麼不要是他或是她呢?」蘇米諾娃故意在瑪爾妮的耳邊用像是吹氣般的口吻說道:「妳不是與我家主子都是老朋友了嗎?」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處於不同的情境之下,不明究理的路人會對於他們現在的動作感到臉紅。瑪爾妮接著就會面帶不悅之色,在把蘇米諾娃給推開後,好好地紀行擺明徒勞無功的訓斥。

這不是第一次,蘇米諾娃常常都會這樣鬧著玩,特別是在有其他軍校生的起鬨之下。

這次,震驚到無法自己的瑪爾妮是一點動作都沒有。

可能是覺得其實目的地已經達到,也有可能是覺得意興闌珊、繼續「調戲」下去並沒有任何意義可言,蘇米諾娃臉上那股笑容並沒有淡化,但卻悄悄地鬆開了她的手所造成。然而,即使是被強迫朝著窗戶外面的箝制不再,瑪爾妮卻是連一步都沒有動。

就在拿著西洋劍的少女軍士確認過沒有問題而轉身之際,瑪爾妮也像是大夢初醒級轉身。

速度之敏捷、動作之快速、轉動的弧度之完美,就有如在九六零年時獲得海軍航空隊採用,配備於安東妮堡級航空巡洋艦與黑曜石級巡察船上的「軍艦鳥」偵察機那樣讓人印象深刻。

「妳知道多少了?」

「這個,可以說不多,畢竟那是主子們各自的社交圈內的私事,以我的身份是無權過問的。」蘇米諾娃狡獪地笑著。「也可以說不少,至少我是知道妳與她和他是『交情深厚』的老朋友了。」

「塔琪,妳……」

「別再繼續妳啊我的了。」再一次的,紅髮女孩抓住了金髮少女的手臂。這次不是把她往角落推,而是將她往酒館中央拉。「人都要進來了,如果妳不過來與他的話會讓我很困擾的。」

「等一下,我還沒……」

話講到一半、路走到一半,都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不只是瑪爾妮,還有酒館內的其他軍官、准尉、軍士、士兵,甚至是服務人員本身,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停止他們手上的動作、終止彼此之間的對話,除了貓叫與狗吠以外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然後,所有人是在同一時刻把目光集中到大門。

手握長劍的軍士在這時已經挺直身軀,站在距離被她推開的大門前面僅有幾公分的距離的位置。似乎只要有輕微的風吹草動或是推門時力道過猛,用數片木板拼成的門只需要輕輕晃動就會碰到她的脊柱,但這件事情並沒有發生,證明了姿勢與表情都比瑪爾妮還更像是雕像的少女是如何把力道控制的恰到好處。

至於被她所護衛的對象在白色皮鞋踩到墊子上面的時候摘下了白色的大盤帽,眼睛開始掃視著酒館內的眾人。

不需要見到猶如天空似的蔚藍雙眼,眾人也都知道來者何人。

雖然說招牌的長辮子是為了符合服裝儀容的規定而剪掉、換成雙胞胎裡擁有同一張臉蛋的另外一個人來留。不過實在是過度的讓人印象深刻,不會有人不知道他是誰。從第一次在公眾面前公開亮相起,這對雙胞胎就成為侯國人民最為熟悉的一對貴族成員,有記者曾經形容過,知道這對雙胞胎的人要遠比已經沾染到議會上院那「沉暮、無趣與無聊到讓人想要打瞌睡」的氣息的侯爵長子還要多,多上非常的多。

其中之一與兄弟姊妹相類似,按照侯國法律的規定在當完六個月的步槍排指揮官後被劃為每個年度定時接受教育招集訓練。

「你們以前要把自己當作商人是無所謂,但北方那群不爭氣的混帳東西在茵格平原戰敗後,你們的資產就註定必須要靠自己來保護。」在米海爾三世的速記筆記裡面,安東妮.馮.謝勒克赫曾經公開訓斥某些貴族:「要是你們的後代沒有辦法保留這份資產的話,我並不介意把你們的財富轉給有能力保障自己權益的市民們。」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侯爵家與所有的貴族家庭子弟都被要求必須要從軍,否則就不能享有繼承權。後來的社會公眾其實對貴族階級有著另外的要求,所以並沒有勉強他們必須都要當職業軍人,但不少非長子的貴族家庭子弟仍舊選擇從軍來維護他們的社會身份與地位,造成侯國軍旅將校曾經被記者諷刺是充斥著「除了頭銜以外什麼也沒有的貴族給壟斷」,直到近代才出現比較多的市民階級,而市民階級原來扮演的角色就被近代的外籍移民接替。

正確來講,身為侯爵么子的他根據傳統進入軍旅並且志願擔任職業軍人本來是不會掀起什麼波瀾,但問題就在於這個人在公眾露面後就光芒萬丈。既然年紀輕輕就建立起龐大的事業版圖,很少有人會認定他會追尋過往有著類似身份地位的前輩那樣要用軍旅生涯來鞏固自己家的傳統。

畢竟,得以在壟斷整個南方大陸原料購買與銷售的大公司領導階層內佔有一席之地的人會有可能放棄一切,留在海軍之內當職業軍人嗎?

除了這個人以外,大概沒有可能吧。

出乎公眾意料之外的,他將全部的事業委託給了雙胞胎姊姊後進入海軍官校,就像是準備長期在海軍待著一樣。海軍艦隊高層是基於增加募集志願軍官的目的而很歡迎他進來的,不過官校高層因為要如何對他施加管教而感到頭痛萬分。

當然,後來官校高層所需要煩惱的就不是他,而是改成要煩惱除了他以外的所有官校生。在講求高度階級性與服從的組織之中,這種本質上過度優秀而表面看起來是完美無缺的異類其實是最好不要存在的。只不過身份問題、現實問題,都讓侯國海軍的管理階層是沒有能力要求他主動離開艦隊,曾經有將軍以隱晦的方式對當今君上提及這個問題,不過閣下除了不置可否外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當然,也有傳說是亞倫閣下都沒有辦法管束他最小的女兒與兒子。特別是只要本人或是另外一個人並沒這個意願的時候,就根本勉強不了。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海軍內部才對他有所認識──特別是對於要對他從裡到外所散發出來的一股深淺難測的味道有所認識,甚至很少有人知道,到底該如何與他相處。

因此,在通常的狀況下,只要是他出現的場合,都會發生跟現下的杜爾特酒館同樣、如同旁白的膠卷電影被人按下停格按鍵一樣的情形。

但也不是所有人。

在其他人的感官中樞全部暫時停止運作時,打從進入這座懸掛起招牌已經超過百年的建築物起就一直沉默,身上穿著來自世界另外一端的島國的傳統宗教祭司服裝女孩子站起。雖然視線並沒有與軍士所護衛的對象、還沒有走進來就變成眾人所注目的主角對焦,不過她的動作明顯沒有任何程度的遲疑,除了衣袖,身體的其他部位都沒有隨著她的動作而出現晃動。

在面對面的那一刻,這個女孩子的腰肢彎曲、將自己的身軀硬是折成了恰到好處的直角九十度。

「久未見面,有失遠迎,不勝惶恐。」在彎腰的同時,聽起來就是舌頭捲起程度不太足夠的侯國官話很流利地從這個女孩子的口中吐了出來。「魯弗斯爵士……不,該稱呼您為馮.衛斯里特堡閣下。」

「小心,好久不見。」肩章上面有著兩條從右至左的船纜,這很明顯的是與他年紀並不相符的軍階,雖然微笑持續綻放在臉龐上,不過還是看不出真實情緒的少年溫言扶起了面前的女孩。「但我不是說過,妳稱呼我的時候不需要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上任何頭銜嗎?」

「今日的心就如離巢在即、羽翼已成的納東之鷹,隨時振翅而起,是故公眾場合與私下場合不可同以言語。」

「妳的這番口吻倒是讓我想起了我與碧姬的一位玩伴,她的口吻就有如現在的妳是同樣的認真,我想你們大概可以相處的很好。」

聽到青年如此說,仍然躲在暗處內的蘇米諾娃故意輕輕地拉扯了一下瑪爾妮的袖子。出現在她臉龐上面的詭異微笑打從青年走進來以後,然而,當她見到同學與舊友的目光是打從那位被她稱呼做主子的青年走進來,就始終完全沒有移動過的時候,蘇米諾娃那壞心的微笑就更加地濃郁。

瑪爾妮完全沒有將紅髮女孩的笑容放在眼中,始終將目光放在已經變成酒館內眾人注目的焦點的青年與女孩的身上。

北島式行禮已經完成,名稱為「心」的女孩重新站直了身體。然後,很像是少年的青年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輕柔到並不像是在表達友好,而是在表達另外一種超乎「友情」的親暱。

或許那是只存在於兩個人之間,只有彼此得以知曉的情緒。

「話又說回來,我記得尤琴妮是說妳是跟蘇米一起過來的。妳在這裡,那蘇米跑哪裡去了?」

「在這邊!」

就在心的手朝向蘇米諾娃與瑪爾妮的所在地舉起之前,有著紅色頭髮的少女就已經先出聲、然後拉著比她還要高上半個頭的同伴從充滿著陰影的角落跑到了酒館的正中央來。同時,她也完全不在乎瑪爾妮那微不足道的抗拒,把她推到了猶如少年的美貌青年面前。

然後,蘇米諾娃很沒有良心的拋下了手足無措的同學、任憑她成為目光焦點,逕自朝著一直沒有從吧台回返到桌子那邊、如同被巫師施加石化法術的准尉走了過去。

「午安,馮.瑟堡小姐。」

「午安,魯弗斯.馮.衛斯里特堡少校閣下。」

極快速的整理好慌亂的情緒,瑪爾妮做出了莊重的回應。

當然,是強撐著的。

雖然身份同樣處於貴族階級之中,不過兩個人的身份高低是顯而易見的。一個雖說祖上來自極圈的古老家族,但現在就只是空有「馮」這個貴族身份的標記,必須按照家族傳統和意願來從軍來維繫不完全屬於自己、但也屬於自己的聲望;另外一個的先祖雖然不能說是很有歷史,但他不僅是當今侯爵的公子,同時有著難以抹滅、忽視的卓越表現而受封為貴族。

如果要苛薄點來講,從侯爵領開始,這些島嶼與陸地沒有瑪爾妮的家族仍舊可以運作如常,但若是沒有她面前的青年的家族在個動盪的時代承擔起一柱擎天的角色,如今的面貌將會大不相同。

何者為優、何者為上、何者應受尊敬,自是在自然不過的事情。

「妳還是跟以前是一樣,理智足以壓倒一切其他的思緒,這就是碧姬與我喜歡的特質。」十五個月之前還是魯弗斯.達爾頓、現在則是魯弗斯.馮.衛斯里特堡的美青年的微笑似乎就有如高峰上的積雪般終年不融。「不過,我很意外,居然能夠看到妳的服裝並不整齊。」

沒有感覺到躊躇,瑪爾妮立刻低頭檢查起身上的海軍制服。

「安東妮堡」所隸屬的V1特遣隊狀況沒有改變,就如同王國入侵威西尼亞之後的每個月一樣,不會在港內停留太久。等同其他國家參謀總部的戰略檔案館就對大陸上的情勢表達相當程度的悲觀,並且認為大規模的戰事就有可能發生在王國與聯邦之間。受到他們的負面態度影響,最高統帥部下令海軍艦隊至少拉高戰備至少已經三個月的時間,除去每艘巡察船都開始動員,佈署於北方、以航空巡洋艦為核心的四個特遣隊每次靠港都幾乎不會超過七十二個小時。

沒有人覺得這次戰鬥巡弋會有意外,也不會有人覺得下次戰鬥尋議會有意外。在軍艦即將返港前,艦長把瑪爾妮叫過去,要她跟另外一位資淺軍官先搭飛艇回馬克倫堡帶新一批的見習軍官,並且務必趕在四日之內趕回瓦其爾海軍站。

在的V1特遣隊要進行戰鬥巡弋航程開始之前,瑪爾妮就已經將這趟完全不用考慮舒適的旅程中用不到的幾套衣服先拿到乾洗店,並且吩咐店舖把洗完的衣服直接送回公寓去。於是,穿著作業服救回來的她在離開飛艇就趕回家,把漿洗及熱燙過的軍服先拿了出來並且換上。

那家店舖是開業超過百年的老店、匠師本身職業也超過二十年,手藝一直是值得信任。不只馮.瑟堡一家裡外到是將衣服送給他洗,考上軍校後就是自己一個人住的瑪爾妮也是如此。

就理論上與經驗上,這整套衣服都不可能出現任何錯誤之處。而瑪爾妮自己親眼檢查過後,也確定沒有問題。

然後,她抬起頭來。

魯弗斯的表情還是那樣,像是在開玩笑、卻又看不出來是不是真的在開玩笑。

他真正的意思是夠透過另外一個人來表達。

之前跟在魯弗斯身後的阿莉亞在瑪爾妮注意力暫時移轉時先往前踏了一步,有個已經打開的方盒出現在她的手上。

躺在深紅色絨布上面的是兩個完全相同的布條,都有著從左開始、在中間繞了一個圈後終於布條右側的金黃色船纜──就與魯弗斯的肩章像是處於鏡子兩端的那樣。

雖然在口語上面都是被稱作是海尉,不過一條船纜的海尉與兩條船纜的正級海尉差別可是大的很。

但是……

「恭喜妳升官。」

_________________
http://www.plurk.com/ncyc
英美影集、美國新聞、小說同人誌、動畫漫畫感想、瑣事與心情雜記之Plurk
(試用)


回頂端
 個人資料  
 
 文章主題 : Re: 【連載】海軍藍
文章發表於 : 2009年 2月 7日, 17:23 
離線

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19:01
文章: 480
(05)

「升官?」

瑪爾妮盡力維持著心態的沉著。

這對她來講本來是並不難的,只不過當面前站著的是魯弗斯的時候,她就非常不容易維持住打過往在軍校、在實習單位以及在「安東妮堡」上面都讓她不是很受到歡迎的特質。

很難,但是不代表不能。

不過就是點契機。

就在見到兩條船纜的軍階章後,她的情緒就一瞬間揮別了見到魯弗斯之後自然而然產生的慌亂。從眼神之中就可以看出銀髮女孩正在思考著,關於軍階章突然出現以及它所代表的意義,還有就是魯弗斯與碧姬在這件事情之中又是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這就是她正在想的事情,魯弗斯也知道她正在想些什麼事情。他還知道她必定 會出聲詢問,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畢竟,面前這個女孩的一舉一動非常好預測。

他、碧姬與瑪爾妮很早就見過面。

侯國的貴族階級的定義是很簡單的,只要在杜蘭特圖書館的紋章簿冊裡面擁有自己的圖樣就會被認可,名字裡面有沒有「馮」這個字樣倒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從人口比例來說,貴族階級在侯國內所佔的比例非常小,至少兩百年下來所形成的文化、教育與歷史演進也使得這個堪稱最精英化的階層相對顯得封閉,其他階層的成員不容易參與其中。以另外一面來說,卻也使得貴族階級的成員彼此十分的熟稔、來往可以說是非常的密切。

雖然說魯弗斯很早就去了灣區,不過偶爾會很低調的返回大島處理一些無法避開的事情。與碧姬聯袂出席貴族之間的聚會以拓展人脈圈也是其中之一,雖然類似聚會讓他與她都感到十分的不快,但義務是無法推掉的。

同樣是貴族階級成員,碧姬與魯弗斯與瑪爾妮很早就在聚會上面相見過,也是少數也就是能夠與雙胞胎維持密切的關係。

而且是非常密切的。

所以,瑪爾妮知道,不管她在想些什麼,魯弗斯知道的一清二楚。現在他可以好整以暇,等待著意料之中的反應。

瑪爾妮似乎可以聽到他正在心中默默的倒數。

三、二、一。

「請原諒我的無禮,閣下,我並不清楚這對軍階章出現的原因。」

將有著些微波浪的頭髮往後撥動後,瑪爾妮抬起頭來,充滿理智和邏輯思維的目光對準了魯弗斯。然而,她的疑問沒有獲得直接的回答。魯弗斯的回應,就只是將一只白信封直接交到了瑪爾妮的手上。

銀髮少女雖然顯得有些狐疑,不過還是將信封內的紙張掏出閱讀。

雖然說不可置信在她的雙眼之中一閃即逝,但是短暫的片刻還是被魯弗斯給捕捉到。在瑪爾妮來得及反應之前,他已經先一步將新的軍階章從盒中拿起,然後替她把舊的軍階章換下。

瑪爾妮選擇了順從。

這種態度,就是魯弗斯與碧姬「喜歡」她的原因。

自己知道這點,只不過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改掉這個讓雙胞胎感到著迷的應對態度。

她從沒有料到自己會在面前這對雙胞胎的其中一人麾下工作。

直到魯弗斯把信封交到她的手上為止。

信封裡面的文件是正式公文,共有兩份。任命瑪爾妮出任「海軍藍」的副長是一份,另外一份就是她的晉升。面對這個消息,瑪爾妮的回應起來十分的平穩,像是接受了這份說得上是突如其來的意外、也像是知道這個「驚喜」根本不可能容許她拒絕。

「安東妮堡」的艦長曾經對瑪爾妮暗示過,基於她過往的表現良好,推薦書已經被寫好而且呈遞出去,只要任何單位有高一級的指揮要員空缺出現,她很快就可以補上去。

比起其他同期,無論貴族還是市民階級出身,她的晉升速度都要快上了一些。

侯國海軍有著一個不成文的陋習,比起市民階級或是移民後裔出身的軍官,貴族階級或是軍人世家出身的軍官晉升速度都會稍微快上一點──這還是改善過後的狀況,不到半個世紀之前,侯國軍旅的軍官階級是根本看不到非貴族成員;除了絕少的例子以外,市民階級的子弟就只能成為軍士而已。

異動是在意料之中,不過調任到「海軍藍」則是意料之外。

──雖然說,某種程度上來講也不能說是出乎她的意料,只不過她並不能夠證實這個「並非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假設成立,所謂的懷疑卻只是建立在一個流傳甚廣,但並沒有經過證實的謠言之上。

除非面前這個人願意告訴她。

「恭喜妳,瑪爾妮.馮.瑟堡正級海尉──還有,我的副長。雖然我猜想妳應該已經從蘇米剛剛的發言中得知有關於這個訊息的相關線索。」像是掠撥著她的情緒一樣,魯弗斯在瑪爾妮的耳邊低聲說著:「對於在這個地方替妳舉行晉升典禮,我必須要表達歉意,不過妳並不被允許表達拒絕我的歉意,除非妳自認並不能夠承擔起重任。」

「不,閣下,我不會拒絕任官命令。」

侯國海軍原則上不接受拒絕晉升,除非是有很好、而且充分的理由。但就算有充分的原因,提出拒絕晉升的軍官的前途基本上也是毀定了。

這是瑪爾妮絕對不會幹的事情。

馮.瑟堡家族不容許自家子弟幹出這種事情。

「說真的,我比較相信您是因為打算要故意捉弄我才會特別選在這個地方告知我這件事情。閣下,我有個疑問,不知道這個時候詢問是否方便。」

她的話是這樣說的,但是沒有任何的遲疑,瑪爾妮就直接開口,提出了她心中的疑問。

「先是塔琪的那番話、還有閣下明顯與宇佐海尉認識,這就讓我不得不懷疑閣下與碧姬閣下那傳說中無所不能的能力也會影響到軍隊的內部。」

好奇心壓倒了顧及其他人眼光的理智,瑪爾妮選擇貼近了魯弗斯的耳朵旁邊低聲說話。縱使這讓兩個人看起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進行私密又親切的交談,非常容易引起其他人的誤會,她倒也無從在乎起。

這個疑問不解決並不會影響到她的工作態度,這點瑪爾妮還有些自信。但是她也可以確定,這會危及到她與這位頂頭上司之間的信任。

「這傳言可真是誇張,而且豈不是把我跟碧姬給要徹底的妖魔化了。」輕輕聳聳肩過後,維持著同樣的低度聲量,魯弗斯回應道:「理智如妳居然會誤會我與碧姬會干涉到軍隊內部的人事任免程序,但連偉大的安東妮閣下不會做的事情,妳怎麼會認為我和碧姬會去做呢?」

就是有人──而且幾乎是所有人都認為你們會去做。

瑪爾妮在心中對著魯弗斯大聲喊叫道。

本身就是在商界有大力經營、同時又對於碧姬與魯弗斯略有所知的貴族階級成員偶爾會在閒談中提及這對雙胞胎的影響力,他們一致同意,不管這對雙胞胎要做什麼事情,最後沒有讓他們心願沒有達成的機會趨近於零。

不只「無所不能」,「隨心所欲」也是個不錯的形容方式。

「原諒我的直言,閣下剛剛的意思是不是說,如果兩位閣下有意願的話,想要辦到這類型的事情倒也不會太過困難?」

「如果否認這件事情,那就會顯得我太過於虛偽。然而,『先入為主』可是很要不得的事情,特別是對於妳這種自許能夠維持理性思考的人來說。」說完,魯弗斯舉起右手,遮擋住了他的嘴唇、還有瑪爾妮的耳朵。「其次,這分工作可是那群傳統、保守又不喜歡『過度出色的軍官』的海軍艦隊高層來求碧姬跟我點頭同意的。換句話說,我只不過是在幫海軍艦隊一點小忙而已。」

「請問閣下,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問題在於,我也是被他們認為『過度出色』的份子之一。而妳,雖然成為指揮要員的年紀是年輕了點,但卻是眾所公認的,是位認真、負責任又遵守紀律的軍官,某些對於碧姬和我的所作所為沒有那麼清楚認識的高層認為,你是可以解決這個雖然不大、但是卻也不小的麻煩的最佳人選。」

「顯然,我是被高看了。」

「但我個人真的很喜歡他們的不明究理。」

聽完突然間語氣產生轉變、與剛剛解釋時的認真與正經都相去甚遠的話,瑪爾妮連忙將頭轉回來,想要正視著說話的人的眼睛。只是,過急、過猛的動作,就是讓她擺正姿勢之前,察覺到耳朵被某種溫軟的東西掃過。

熟悉的溫熱感將她藏在深處的記憶召喚回來,就是在見到阿莉亞時,那段湧現、讓她失聲的記憶。

燥熱,頓時充滿了瑪爾妮的兩頰。

「就如我說過的,我個人真的很喜歡他們的不明究理。」

曖昧的話,加上魯弗斯那亙久不變的微笑,結合成了一昧對於瑪爾妮的反應能力殺傷程度非常劇烈的麻醉藥。當然類似的效果並非無藥可醫,劇痛與突然間的震撼都可以將這股麻痺給驅散。

物品被用力放在桌上的聲響就提供了十分良好的效果。

「拜託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因為用力過猛導致杯內飲料整個撒出來、而把木頭都給染成深色的托盤左右兩側被俯身下去,卻又抬起頭來瞪著瑪爾妮的蘇米諾娃的手上。「你們要是想繼續打情罵俏下去的話,只怕杜爾特酒館裡面除了你們兩個人以外的其他所有人都要瞎掉啦。」

「塔琪,妳也說得過份誇張了。」

將身上的軍裝給扯直以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過後,站直了身體的瑪爾妮恢復了過去的面無表情。

當然,這付表情現在看起來很虛弱。

蘇米諾娃所說得其實也不算是誇張,只要是人在杜爾特酒館理面,目光沒有不是放在她身上的。有魯弗斯出現的場合、而他卻不是眾人議論的對象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必須是侯爵閣下與莉薇亞.詹寧女男爵其中一人出現。現在當今君上伉儷顯然都不在場,瑪爾妮自然不用期待酒館之內、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不會盯著她看。

既然不能夠阻止其他人,那瑪爾妮也就別無選擇,只能夠認分地朝著蘇米諾娃所暗示、屬於「海軍藍」這個小團體的位置坐下。

「女士們,有鑑於妳們的副長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完全進入狀況,所以開場白就由我來負責。」蘇米諾娃對著准尉們說道:「妳們早就今天之前就知道的人物,過去他所參與的是決定侯國的命運,但是從今天的這個時候開始,他將會主宰妳們未來命運。」

「不是所有人都和妳一樣可以用那麼隨便的態度與閣下講話。還有,麻煩注意妳的用詞,不要把閣下形容得像故事書裡面專欺壓良民的魔王或是政府的幕後黑手一樣。」

即使這是真的、或者這被認為是真的,但仍舊不方便公開講述。

有些事情需要被保持秘密。

「我要更正一下,顯然咱們的副長已經進入情況了。」有著波浪狀的紅色頭髮的女孩子在她坐下時開始分發飲品的時候,沒有再去理會瞪著她的瑪爾妮,而是指了指正朝著一張桌子走過去的魯弗斯。「你們幾個,注意等一下少校的說話時候的語氣以及神態,你們能不能及格就是要看他們兩個,而在不恰當的時刻用不正確的語氣說出內容不符合期待的話語,對你們的軍旅生涯沒有好處。兩位中的任何一人在正式報告上面說出一句看似輕描淡寫的批評,不只對於你們的發展有殺傷力,對於你們退伍以厚的發展也會有殺傷力。」

「塔琪!」

「副長在警告了,所以我也不多說」瑪爾妮的聲音略為題高,讓蘇米挪娃舉起手指向魯弗斯。「注意看,好好觀察,但是不用學習,少校的話術跟他的雙胞胎姊姊一樣是舉世無雙,不用妄想說可以複製。」

魯弗斯現在已經站在「安東妮堡」的軍官與准尉們所在的桌子旁邊。

他用的是讓整個酒館都能夠聽到、但卻無法稱之為大聲的音量,如同是為學齡年孩童入眠之前說著床邊故事般的語氣的心平氣和。

理所當然的,本來已經移開的眼光又全部重新聚焦在他的身上。

能不能輕而易舉吸引住其他人的目光,容貌是必要的,但卻不是唯一的條件,所散發出來的氣質是更加關鍵的要素。站出來就能夠吸引眾人的目光,有的人可以辦到,有的人則窮極一生都難以達到。

而這種能力絕對不會是天賦,如果沒有經過後天的教育與人生磨練,不可能會出現可以自然而然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的特殊能力。

魯弗斯就有這種能力,有一半是因為母親給他的容貌,另外一半則是他去南方領土後鍛鍊出來。沒有人會懷疑這點,比較多人始終想不透的是,為什麼童年時期幾乎沒有離開過本土的碧姬也會有類似的能力,並且讓她能夠如同彗星一樣的崛起,然後如同旭日般發光發熱?

這一點,沒有人可以提出肯定的答覆。

「雖然說有點不太合乎程序,不過因為時間有點感的緣故,海軍人事局已經核准馮.瑟堡海尉即刻調任到『海軍藍』的人事異動,這個消息已經直接發電給『安東妮堡』。碧——我是說瓦其爾女子爵閣下也會帶著替補人選親自面見麥道威爾艦長告知此事,如果上校還有問題的話,可以請他直接向人事局或是瓦其爾女子爵閣下查詢。」

雖然魯弗斯沒有詢問對方有沒有問題,但瑪爾妮可以確定的是,在不久之前還是她的同僚的海尉不會有問題。

整個程序完全不合乎傳統的任命與調職工作,但是與瑪爾妮同來的那位軍官並不具備與魯弗斯.馮.衛斯里特堡相抗衡或是頂撞的勇氣──正常來講,雖然沒有多少人可以做到這一點,但還是會有就是。至少與現任瓦其爾女子爵.碧亞特莉絲比較起來,會有。

與「馮.謝勒克赫」姓氏或許有點關係,但絕不是他本身有著如碧姬那樣會讓人自動閉嘴的威嚴,而是魯弗斯無論笑還是不笑,總是能夠讓他說話的對象提不起意願去頂撞。

「讓你如同在辦公室內或是開會時那樣坐立不安的就是瓦其爾,讓你願意在咖啡館內與之共度一整個下午的是衛斯里特堡。」從侯國百姓的歇後語裡,也用這種方式來分辨碧姬與魯弗斯最便捷方法。當然,他們還會按照慣例再多加上一句評論:「由此可以看出創造出他們的神的確是謝勒克赫的神,所以才會充滿諷刺性的讓完美變得不完美。」

無論如何,在魯弗斯職業化、但卻又看不出來是職業化的微笑攻勢之下,在瑪爾妮無預警離開後必須要承擔起領隊職責的「安東妮堡」資淺軍官是沒有任何異議的。

等到他一坐下,從剛剛那句話聽到某些端倪的瑪爾妮再度側身過去。何況,在蘇米諾娃的瞪視之下,酒館內的各個團體都已經恢復原狀,做他們應該、本來要做的事情。

縱使館內氣氛已經大有不同。

「因應北邊的問題,近期之內又有些部隊要進行調動。」將自己的話語隱藏在用吵雜聲構成的背景中,魯弗斯正經的回應。「另外總聯絡局在『海軍藍』相關事情上有自己的算盤要打,所以他們也友善並謙卑的希望我們能夠儘快完成出港的準備。」

「總聯絡局?」複誦過這個總體來說是負責整個軍方形像宣傳的單位,瑪爾妮十分狐疑地詢問道:「軍事戰力佈署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他們來介入的?」

「坦白說他們之中來自非軍事體系的軍官有些頗富創意的計畫,艦隊高層也認可他們拿我們這個燙手山竽來當實驗品,當然是在不可以危害整體戰力的佈署與戰略應對作為前提。」

「什麼?」

「我會在到卡昂堡的火車上跟妳解釋這對於某些人──」稍稍停頓一下,魯弗斯微微側著頭端詳著瑪爾妮的表情後,然後才繼續說道:「也許包括妳在內的某些人聽起來似乎是很荒唐的事情。」

略為挑高了眉毛的瑪爾妮正打算要細數會讓自己覺得荒唐的事情時,魯弗斯從座位站了起來,面對著剛從軍校出來的准尉們。

深深吸氣的聲音清晰可見。

當然,不是魯弗斯發出這個聲音。

_________________
http://www.plurk.com/ncyc
英美影集、美國新聞、小說同人誌、動畫漫畫感想、瑣事與心情雜記之Plurk
(試用)


最後由 ncyc 於 2009年 2月 9日, 20:55 編輯,總共編輯了 1 次。

回頂端
 個人資料  
 
 文章主題 : Re: 【連載】海軍藍
文章發表於 : 2009年 2月 9日, 20:44 
離線

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19:01
文章: 480


「馮.衛斯里特堡少校?」

聽到居然有人對於在其面前的是不是侯國最出名的兩個人之一感到懷疑,不只是正在低聲交談的魯弗斯與瑪爾妮停止了低聲交談,坐在板凳上面閉目養神的心睜眼並轉過頭來,正進行訓話以及被訓話的蘇米諾娃與准尉們同樣將目光放到來人的身上。

他們現在已經離開酒館。

就本質上面來講,魯弗斯的訓話很短暫、也沒有什麼太特別與突出的地方,特點是心平氣和而且誠懇,不只是很沒有軍官的模樣,也不能說具備指揮官的素質,但卻有種很獨特的魅力,能夠把普通政治人物也擅長的口吻轉化成像是迷藥一樣的效果,讓那些「小女生們」屏氣凝神,當最後活像是邪教的狂熱信徒一般如癡如醉。

但是,提出非議的話,卻絕對不能夠用「花花公子」來形容魯弗斯。首先他說話時的態度並不輕浮、也沒有流露出勾引說話的對象去做某某事情的意思,而是種很難用文字形容,配合上氣質所形成的話術。

就如同蘇米諾娃告訴那些准尉們的一樣,不是她們學習得來的。

經過魯弗斯短暫訓話——洗腦過後的准尉們喝完那一大杯、比起其他同期生要喝的量還要多的啤酒過後,「海軍藍」這艘巡察船的小團體就藉由電車轉移到中央車站來。

馬克倫堡在很久已前就已經展開轉型,不只貨櫃船與運輸輪幾乎都沒有要再度進入港口內裝卸貨物,軍港的功能也差不多撤銷,只有一個主責海上救難的二級巡察管區編制。當前的海軍艦隊軍用造船廠則是分別位於大島南北,在正式服勤組員接收並且舉行成軍典禮以前,「海軍藍」會先暫時靠泊在對於大島南方的造船重鎮、同時也是建造地的卡昂堡。

然而,要從馬克倫堡到卡昂堡的直達列車要等到明天才有,當前最快抵達的列車是從馬克倫堡出發,穿越位於大島中央的山脊、在東岸的繆倫堡短暫停靠後再轉往卡昂堡的臥鋪列車。

固然是以魯弗斯為中心,但是「海軍藍」這個小團體與尋常的市民沒有不同,都是在月台不安靜地等候戴著黑色大盤帽的火車車長宣佈可以上車。

這也要歸因於侯國內十分特殊的社會現象。

貴族階級與市民階級在某些事情上有著很深的分野,但在有些事情上面的那條線卻又十分的模糊。在搭乘火車這點上,所謂的貴族與平民的分別就存在於買不買得到票、財力負擔得起哪一等級的車票。

就算是本身有著專用車廂的超級名門與富豪,一樣必須要配合蒸氣機關車的出發時間,沒有說身份地位比較高就會讓機關車與其他旅客等候的程度。

在侯國境內,不管是大島、衛斯里特島還是灣區,擁有私人列車不被允許,私人經營鐵道維護與運輸不被允許,所有機關車頭的修理與維護全部由戰爭部統一管理,以便在國土受到侵襲之下能夠以最快速度運輸部隊前往支援。侯國對於火車站的規定也很嚴厲與特殊,鐵道運輸相關的事務則是由陸軍負責,在車站進行售票工作的是陸軍的軍士、負責秩序維護的陸軍紀律部隊,在車站從事任何犯罪行為等同在軍事要塞實施破壞以軍法論處。

軍法,也是侯國第一部完全徹底否定貴族特權地位的法律。

這就使得在中央車站或是其他車站的月台上偶爾會出現一些很特殊的奇景,就是有著僕從且穿著高尚的貴冑與攜家戴眷的平民擠在同個長條形高台上,然後前者被後者品頭論足。

雖然有貴族覺得不是很愉快,不過那些人都沒有膽量挑戰安東妮與她頒布的「國家至上」格言。擁有專人維護與檢查的私人車廂已經算是地位的象徵,並且不要想再進一步,畢竟這已經是平民無法擁有的。

就像現在,「海軍藍」的指揮要員與見習軍官要到卡昂堡,搭乘的就是魯弗斯與碧姬兩個人在使用的專用車廂。這點對於知道這件事情的軍官與准軍官們是可以心安理得接受的,畢竟身為亞倫二世的子嗣、同時也掌握著南方的龐大利益,他與她有一千萬個理由需要小心。

如果不是有個侯國萬眾注目的焦點在這裡、導致周圍有大喇喇地將克洛澤衝鋒槍展示出來的侯國便衣密探,穿上軍服的他們其實也與尋常市民沒有兩樣,只會帶著行李,不甚起眼地混跡於周遭人潮之中了。

當然,就算魯弗斯不在,無論是瑪爾妮、蘇米諾娃還是心,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站出來,都不會讓這個小團體消失在人群之中,並成為整個中央車站的人潮核心。甚至是這位能夠「突破」便衣密探防線、看起來是個十八歲出頭模樣的少女也是同等級的出色,只是沒有辦法達到現在的這種不只是旅客、連堆放行李的侍應生都傻傻地站在一旁的程度。

不同點在於,碰到高度危險性凶犯的程度絕對有差別。

當然,從某種程度來講,這個新加入的軍官與她身後的軍士和士兵跟高度危險性凶犯之間似乎也沒有什麼差別。

「麥克雷文中尉,」從高高挺起的胸前名牌上面讀到了來者的姓氏,瑪爾妮輕輕推了下架在鼻樑上的金邊眼鏡架。「請問妳找閣下有什麼事情?」

「安姬兒.麥克雷文,我新被任命為少校的陸戰隊指揮官。」安姬兒.麥克雷文中尉朝著她身後的那些女孩比了下。「後面是我的手下,她們同時將會負責起資淺陸戰隊員的教育訓練工作。」

提問的是瑪爾妮,但這位從姓氏與口音中都有著明顯外地風格的女孩子始終都將目光放在沒有正眼看她、連身子都沒有動過的魯弗斯身上。即使如此,在放下行李背包,將從深灰色軍便裝內口袋裡面的信封掏出來過後,她還是直接交給了瑪爾妮。

在重新站直身體之前,安姬兒與站在魯弗斯旁邊的阿莉亞目光接觸、碰撞,接著就是避開。

僅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的景象不是沒有被第三者瞧見,有所察覺的心重新閉起眼睛,繼續在吵雜的環境當中維持著木然和無動於衷,蘇米諾娃則是轉身回去繼續給予不久之前還是學生的軍官們進行精神訓話。

「麥克雷文中尉,妳挑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來報到。」

見到魯弗斯丟過來的眼色與轉交過來的信件,在身旁的瑪爾妮知道這是要她出面的意思。特別是在上級長官連轉動身子面對來人的意圖都沒有的情況下,身為這個小團體的第二號人物的瑪爾妮當然要出面。

即使她並不知道閣下的用意為何。

「報告長官,這是因為我與我帶來的班所搭乘的水上飛機有所延誤,在天空中多繞了兩圈,所以沒能與長官在杜爾特酒館見到面。」

安姬兒.麥克雷文說起話來的口吻很像軍人,不過她的口音卻是十分端正的南方大陸漢密斯裔的口音;可能是因為當地的氣氛比較緊張的緣故,所以說話聽來與北方的王國有點像,咬文嚼字比較生硬、速度比起侯國人要快上了不少。

「並不是每個漢密斯裔所能居住的地方都像我們這樣碧海晴天、風光明媚、慵懶與適合渡假。」謝勒克赫人曾經不無自豪感地如此說道:「所以我們非常懂得如何濫用親切與友善。」

炫耀與自嘲的背後,也是在述說侯國人的生活步調要比起其他人慢上不少。

「妳們又是怎麼知道我們現在人是在中央車站呢?」

「我有被告知過魯弗斯閣下今日的行程表,當確認我們沒有辦法趕到杜爾特酒館後,我就帶領部隊直接前來會合。」

瑪爾妮點了點頭,然後轉頭望著魯弗斯。見到對方與背對著她的心同樣安靜、沉默的在閉目養神中,瑪爾妮只好嘆口氣,將信封裡面的信紙抽出來,一張接著一張的閱讀。

然後,她的眉頭皺起。

「我確認收到妳被陸戰隊人事局指定派駐於『海軍藍』上面的任免令,等到和已經在船上的行政組員會合,我會一併交出去。」收起一張大部分是空白的紙,瑪爾妮拿起另外一張大部分同樣是空白的紙。「不過,請問妳可否解釋一下這張紙上面的東西?」

瑪爾妮舉起的是張專用信紙,頂端是兩枚盾型徽章。

同樣都有雪嶺百合與鍍金八分儀,正中央是個大寫的R的盾型徽章下方是沙漠彎刀與持著魯特琴的吟遊詩人,正中央則是大寫的B的盾型徽章則是梅茵蘭騎士劍與穿著寬袍的法學講師。

兩個盾型徽章分別屬於魯弗斯與碧姬,這點沒有人會不知道,當然瑪爾妮也不會是詢問安姬兒.麥克雷文關於徽章的問題。

會問的,當然是紙上的簡短文句。

「就如信上所說的,碧亞特莉絲小姐特別寫信來建議讓我從今天起同時要負責魯弗斯閣下的人身安全。」

瑪爾妮稍微皺了一下眉頭。

「人身安全?」

「是的,女士。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人身保護。」麥克雷文回答的肯定與不容置疑。「而且從現在開始。」

麥克雷文回應瑪爾妮的說法頓時引來了一眾准尉的狐疑。

能夠穿越過便衣密探護衛網的安姬兒.麥克雷文、軍士與士兵身上穿著的衣服款式與她們幾乎完全一樣,唯一的不同點就是,他們那些象徵海軍陸戰隊的棕色色塊外緣是鑲以銀色的滾邊。

這是侯國外籍志願部隊的款式。

佔有與本身總國力相比算過份龐大的領土的侯國向來苦於軍隊人力不足的窘境,開放女性從軍雖然可以稍減文職單位的壓力,但是戰爭部到現在還是沒有透露出讓女性上前線的想法,這也造成第一線部隊人力供給始終有問題的狀況。大概在漢密斯與聯邦在二零年代的第一次衝突發生時,這種莫名的恐懼攀上了高峰並且徹底感染了戰爭部與戰略文件館,並且讓當時的議會下院批准了以高薪資招募外籍人士替侯國服役、屆期可以取得公民權與新的身份的法律。

但基於某種程度的防備考量,被招募的志願者多數是士兵與軍士。除非是合約期即將屆滿又確實表現優異,否則軍官可以說幾乎沒有,升遷上甚至要比市民階級更慢。在某種程度上,戰略文件館的參謀軍官對於外籍志願者存在著有大有小的不信任。縱使現在以來自拉斯洛茵的特瑞西瓦爾特人為主的外籍志願者部隊已經快要變成侯國陸軍的主力部隊,這種不信任卻是沒有消失過。

讓外籍志願部隊成為魯弗斯的安全護衛者?

對深受這種「不信任」薰陶的那些准尉們來說,安姬兒.麥克雷文的說法就像是騎士文學那樣的荒誕。更重要的是,一點都不有趣。

「信紙是真的,簽名應該不假,印鑑看起來是真的,而且侯國內應該沒有人有膽量去偽造她的身份證明。」

從小就開始學習辨識侯國境內各貴族專用徽號的瑪爾妮收起了信紙,然後望向肅然而立的麥克雷文。

「如果妳打算從現在開始接管閣下的人身安全保護任務,我不反對,因胃腺在仍舊是屬於公務時間。但是妳所說的工作內容並不完全是來自於海軍艦隊司令部的命令,也不完全包含在過往駐艦陸戰隊的正式勤務之中,我不能同意妳們在有可能耽誤原本的職務的情況下來進行額外的工作,也就是所謂的『二十四小時、全天候保護勤務』。像是閣下休假或是離艦期間是由你們,還是審計廳調查部另外派遣便衣密探過來是還沒有定論的。所以,作為『海軍藍』的副長,我不會同意女子爵閣下提出的要求。」

臉沒有紅、氣沒有喘,瑪爾妮把想說的話一口氣全部說完。

保護船艦安全、維持艦內秩序、執行對可疑船隻的武裝檢查,這些才是編制上的駐艦陸戰隊員應該從事的工作。這也不是說保護侯爵的子嗣或是重要人物並不是重要的事情,但是不是這些陸戰隊員應該要操心的事情還沒有定論。

這是很基礎的原則,而瑪爾妮是很明顯的堅持這一點,縱使來人抬出了碧姬作為後盾。更何況,她是「海軍藍」的副長,受命於艦長、位處所有的軍官之上,有著必須要堅持的地方。

「碧亞特莉絲閣下也說過這是建議,不需要硬是堅持下去。」雖然麥克雷文輕輕點頭表示理解與明白,但是她幾乎是立刻反問道:「那出航後閣下的安全?」

「我會跟審計廳、陸戰隊指揮部聯絡並且討論,有結果之後會讓立刻妳知道。在有確定消息傳達給我之前,閣下的貼身保護勤務還是由阿莉亞.達爾頓侍從軍士掌管。」

雖然說不上是氣定神閒,但瑪爾妮.馮.瑟堡在回答的時候,可以說就是成竹在胸,沒有一絲持疑惑是打官腔的態度。

因為她早已知曉這件事情。

魯弗斯的安全工作現在由被保護者本人親自交給瑪爾妮來安排—-這是從酒館來到中央車站的路上,魯弗斯親自告知她,並且明確希望「謹慎細心」的她能夠成擔起這個工作。

理由?

在電車上面,閱讀著魯弗斯借給她的筆記本上面的軍官名單、見到陸戰隊指揮官欄位出現空缺,瑪爾妮也特別問起的時候。當時,他的回應先是審計廳調查部還在審核名單,接著才是解釋原因。

「按照過去的慣例,侯爵家成員進海軍服役時,人身安全工作是審計廳調查部提出備案,由該單位的最高長官親自過問,以免破壞服役單位的指揮程序。」魯弗斯在電車上面告訴瑪爾妮:「現在要面臨的問題在於,過去侯爵家庭成員其實沒有人在海軍會一直留到擔任船艦指揮官,所以審計廳還不確定要怎麼處理這個狀況。」

「考量到當前的局勢,閣下接艦後最晚一個星期就必須要出港,如果他們還沒有討論出結果……」

「這倒是可以放心,在那一天到來知前,他們會有個確切的定論出來,目前最可能的狀況是由擔任副長的妳來負責,畢竟指揮官既然不能過問,理論上就是換次一級的副指揮官過問。更何況妳出身自馮.瑟堡子爵家,血統比較純正,審計廳那群比保守黨死硬派還要保守的官僚應該會接受。」

「難道那些幕僚官員就不能夠單純考慮能力的問題,非要把門閥、家族或是出身問題拿進來考量?」

「等到妳成為審計官長的那一天,就可以好好整頓這番風氣。」

──以上,就是兩個人在討論相關事情的經過,也是為什麼瑪爾妮接話可以那麼順暢、完全沒有狀況外的情況出現的緣故。

「遵命,長官。」安姬兒.麥克雷文臉龐上面沒有表情。「我現在可否讓我的手下接替那群『三件式』?」

「可以。」

按照法律,身為侯爵家庭成員的魯弗斯本來是應該享有審計部調查廳、俗稱「三件式」成員的保護,但因應他即將要接管「海軍藍」、而不是協助外交部與戰爭部這種文職工作,繼續讓「三件式」保護他反而會出現問題。在戰爭部的要求之下,審計廳調查部成員收隊,改由海軍陸戰隊成員來保護他就成為有必要進行的事情。

敬上軍禮,陸戰隊中尉轉身過去。

在那股和身材並不完全相符的大聲吆喝過後,同樣都是外籍志願者、同樣年紀是不到二十歲、也同樣都是女性的陸戰隊員在齊聲答應之後,同時將鬆開握住旅行包肩帶的手,將從中取出的克洛澤衝鋒槍臥在手上,接替了穿著三件式西裝的男性的位置。

「麥克雷文小姐。」

站在原地觀看著手下動作的安姬兒.麥克雷文在見到魯弗斯首次對她出聲時,原地轉了個圈,然後立刻敬上軍禮。

「長官?」

「妳與妳的手下們的身上似乎散發著跟我相同的味道存在。」魯弗斯的湛藍雙眼兀地變得異常銳利──就跟碧姬平常出現在公眾面前或是面對手下時的眼光完全一樣。「是拉斯洛茵、亞納利斯坦、蒙塔羅還是漢密斯?」

「報告,都有。」中尉嚴肅但是卻又透出一股不甚在意的態度回答道:「長官,都有。」

「謝謝妳,安姬兒。」

_________________
http://www.plurk.com/ncyc
英美影集、美國新聞、小說同人誌、動畫漫畫感想、瑣事與心情雜記之Plurk
(試用)


回頂端
 個人資料  
 
 文章主題 : Re: 【連載】海軍藍
文章發表於 : 2009年 2月 12日, 21:28 
離線

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19:01
文章: 480
(2)

稱謂的改變並沒有讓安姬兒.麥克雷文出現喜形於色的大幅度情緒波動,僅只是輕輕地點頭而已。然後她就轉過身去,目光開始注意起了周遭那些正在打量著她們一行人的平民百姓。

或許這也是因為魯弗斯沒有在這段對話中表露出什麼表情。

一問、 一答,然後結束。

正常不過的對話結束,瑪爾妮收著報告與信件的時候,魯弗斯起右手,稍微勾了勾手指。雖然沒有明確表示出示意的對象,但是蘇米諾娃很湊巧的就在這個時後轉過身並在看到。

然後,她在那位被她在酒館內先當雜役使喚過一次的准尉面前站定。

「過去。」

已經有第二條年資槓的准尉與安姬兒就像是最明顯的對比一樣,聽到自己被點到名,就算與魯弗斯的交流連開始都還沒有,她就已經將內心的狂喜幾乎就是直接寫在臉上。

白櫻樹莊園突然間承認侯爵最小的子嗣實際上是雙胞胎後,之前從來沒有曝光過的男孩子在出現之前的一切便被各個報章雜誌與新聞媒體瘋狂追蹤報導。

包括從小時就在僅有一名護衛的陪同下就隻身前往南方大陸闖蕩,身份公諸於眾前累積到富可敵國的財富,與雙胞胎姊姊幾乎可以說是形影不離的親密無間,沒有被證實或是正式否認過影響力。當然,還有突然間放下一切投入軍旅。這無數的事蹟,都被筆桿子給美化到了極點。無論是明目張膽擁護當今體制的,還是用隱約的文字鼓吹偏共和思想的,沒有一份會寫他們的壞話、或者是對他施加任何程度的抨擊。

在這樣撲天蓋地的宣傳,讓魯弗斯.馮.衛斯里特堡為人所知,但同時也為人所不知。過往的神秘、現在的神秘,加上過往童話書、騎士傳說還有某些繪聲繪影的的影響,讓非常多的女性對魯弗斯抱持著某種浪漫情懷。

無疑的,這位最資深的准尉就是受到如是影響的人之一,不過她短暫第類似情懷給淹沒,卻也因為受過訓練而很快自那股浪潮中脫離。

當她在魯弗斯的身後、心的旁邊站定時,那股狂喜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記得……妳是莉菈.聖菲德准尉,是吧?」

「是,閣下。」

聽到自己的姓氏與名字都有被記住,先是少女、然後才是准尉的女孩還好不容易收斂的喜色又有點外露。

「一個被主公所器重的武士絕非在首次受到傳招之時表現出心浮氣躁知人,果若因受青睞而興奮,必將懷疑其於戰場上是否會因求攻心切而置大局於身後。」將手中像是迷你碟子模樣的茶碗放在膝間,心輕聲說著:「甲府與納東皇的軍隊俱以西方化,但這句遠從諸籓內鬥時代開始就流傳下來的說法猶可立之、信之。此地雖非北島,但道理尚無異處。」

目光放在對面月台的人群之上,用著緩慢又沈靜、柔和但像是站立於雲霧頂端的語氣,心沒有對著任何特定的對象、但也有對著特定的對象,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提出勸戒。

一聽到這位便裝的上級長官提出建言,莉菈.聖菲德立刻把那不小心流露出來的情緒從自己的臉龐上面抹除掉。

「莉菈.聖菲德……」魯弗斯就像是在品評著這個姓氏,連軍階、帶姓氏又重複了一次,接著輕輕點了下頭。「我記得妳的見習第一年就是在文職單位待過的,所以處理文書工作應該不會處於狀況外。目前『海軍藍』的行政官出缺,蘇米的建議是讓妳暫時頂替。基本上我是很信任蘇米的眼光,但有個小問題,就是不知道身為當事人的妳的意見是怎麼樣?」

「我願意,長官。」

對於魯弗斯的邀請,幾乎可以說是毫不猶豫,莉菈.聖菲德立刻應承下來。

如她這樣的准尉雖然可學習如何領導,但卻必須在各部門的主官監視下進行,可以充任部門主官並且獨當一面的機會不多,除非是極為受到長官賞識的准尉才有可能獲得,而且這個經歷會給予她們往後的生涯──無論軍旅還是社會──都會有非常大的助益。

在進一步拓展軍隊以因應可能的普雷斯坦進襲時,戰略文件館立刻面臨到軍官人手缺乏的憂慮。那個時候的貴族階級為了確保自己的優勢,持續維持著對於軍旅人事管道的掌握度。不只主要由市民階級組成的議會對於這種情況迭有批評,同樣是貴族、但是卻主管人力單位的將校也認為應該適度放鬆,以免吸引不到平民而使得軍官與軍士人數不足以因應擴張之後的軍隊。

這個建議,不出所料的引起了上院的徹底抵抗。

「作為專制與威權的統治者,不管想要做什麼事情都需要掌握住軍隊。」米海爾三世的筆記裡面有提過他母親講過的話:「特別是像我們這種靠著天生血緣而獲得統治地位的人來說更是重要,你會需要變成魔鬼,用火槍和刺刀去對付那些試圖影響我們統治的異議份子。」

當然,米海爾三世終其一生都沒有命令軍隊拿起武器對準人民過,他的後代也都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

這個要求最後是遭到上院封殺,但不是完全。議會下院這次的抗爭是讓軍士階層的任免資格上獲得鬆綁,貴族階級同時釋出善意,允諾會優先招募軍士退伍的市民階級成員到自己的公司內工作。

從憲政史上來講,軍隊國家化是在這個妥協案後起步的;從軍人本身的福祉而言,退伍軍人事務獲得重視也是在這次妥協案之後開始的;平民參軍的意願提高,也是在得知退伍後的生活可以得到保障後,同時才也逐漸改掉當職業軍人沒有前途的看法。

這個保證最後同樣是變成不成文的默契,特別是在軍官也對市民階級開放後,有軍官身份的退伍軍人更是搶手。

當然,對莉菈.聖菲德而言,這不是她願意接受的主因。

主因是什麼,真的再明顯不過。

「不過,聖菲德准尉,我必須提醒妳,我的行政官並不是那麼好作的。除卻必要的文書工作外,妳如果接下這份工作,當『海軍藍』靠港的時候還必須要幫我跑一些紙上作業,還必須滿足我一些額外的私人需求。」

話才剛剛說完,瑪爾妮就出現了失誤。一個不小心失手,讓她手上的公文就滑落到了地面上。本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是莉菈.聖菲德上前去幫忙收拾,不過一到眼神卻阻止她表現資淺軍官應有的本分。

「我需要妳可以確定妳有辦得到我的要求的能力,會不計代價地加以完成,而且不會有任何怨言。」

直到這個時候,魯弗斯才微微轉頭,讓他的目光能夠將明明沒有喝酒,但臉龐照樣發紅的莉菈.聖菲德。

「報告長官,我會努力的。」

不只是聲音,一絲緊張出現在莉菈.聖菲德還是十分通紅那頗為姣好清麗的面容之上。當然,她的緊張原因至少有兩個與以上,並不單純是因為魯弗斯的告誡及提出了風險的緣故。

實際上,她的緊張感,是從她那對如陪襯鮮花的綠葉的眼睛被魯弗斯那對象是透露出千言萬語的眼睛對上後開始的。

在這段時間,可以讓幾個人聽見的聲音,有對他們的存在而交頭接耳的民眾在低嘩、心在輕啜著北島三國的綠抹茶、瑪爾妮則在翻閱著手上的紙張。然而,這些聲音都沒有大到可以擊破由魯弗斯單方面提出、對於莉菈.聖菲德的感官知覺的窒息性壓制。

「如果妳表現不錯,我會把這段經歷納入妳的軍官考核評鑑的考量之中,也許我也會替妳寫推薦函。但即使蘇米推薦了妳,按照我用人的慣例,必須先考驗一下妳的能力。」

說完,魯弗斯的手指向了月台的一側。看到兩個氣急敗壞的、頭戴藍色呢絨帽的老年人正氣急敗壞的朝著陸戰隊員的位置趕過來。

「准尉,我要妳告訴那兩位鐵路工會的會員,陸戰隊員必須上火車,這一點沒有妥協的空間。但先決條件是,妳不能夠使用我的頭銜或是名義,也不能夠讓他們認為是我在壓迫他們破壞工會規矩的。最後,妳可以進行交涉,但是不可以承諾任何事情。」

「我明白了。」

「跟麥克雷文中尉說一聲,帶名陸戰隊員跟妳過去。」

就如同在心的提點後立刻把喜悅收起,自信出現的時間亦短。在轉身離開的一瞬間,莉菈.聖菲德將自己的表情變得與尋常在工作中的市民相同,和氣、但是卻不親近。

很快的,本身不算高的她就帶著一個個子嬌小的陸戰隊員消失在人潮之中。

「閣下對剛剛所說的話是認真的?」

見到魯弗斯轉過頭來、比起盛夏時分的天空還要藍色的眼經直勾勾望過來,瑪爾妮的手有些局促不安地擺動。

緊接著,魯弗斯伸出可以與被養在溫室裡面的大小姐們相比的細緻手指,先是輕輕點觸瑪爾妮衣領旁邊的鎖骨,接著緩慢滑過胸口、喉頭與下顎的白皙肌膚,最後在有些乾澀的嘴唇上面停住。

「瑪兒,妳在大島停留很久,知道碧姬怎麼做、當然也知道我跟她的作風完全一樣,還覺得我有曾經不認真過嗎?」魯弗斯搖頭道:「不,我做什麼事情都很認真,而且會遠比其他人都要認真。其他人以為我在胡鬧的時候,我會更加地認真。所以,記得不要問我『是不是認真的』這個笨問題。」

在杜爾特酒館被硬是灌下一杯高地麥芽酒後就雙頰面紅、讓魯弗斯碰觸之下變得更加殷紅如血的瑪爾妮只能點頭。

大概是那個時候的氣氛太好,瑪爾妮口中的「閣下」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對她的稱呼。這是至少快十年前,碧姬與他在一場貴族階級的宴會之中和瑪爾妮初次見到面時用的暱稱,從碰面過後一直到離別,在沒有徵得瑪爾妮同意之下就如此稱呼她。

這次的再度見面,魯弗斯在一開始的時候開口還是十分莊重,後來口氣就越來越趨向輕挑,讓瑪爾妮在內心之中感到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肌膚被魯弗斯所劃過的痕跡還是有著陣陣不亞於飲酒過後從喉嚨傳到全身的火辣感,此時的瑪爾妮只能夠危襟正坐,試圖掩飾著心情的尷尬、不安,還有出現在頭腦中的那絲不正經念頭。

然而,這個努力還是因為魯弗絲剛剛對莉菈.聖菲德講的話而破功。

那句話的表面意思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其實是個雙關句子。普通人是不會聽有什麼問題,只有像瑪爾妮這種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那句話是雙關。

對,只有像她這樣經歷過的人。

本來就要消退的紅暈又因為這個想法而浮現。

「她與我都喜歡像妳這種獨立性高又有能力的女孩子。當然,也要長得比起尋常女孩子都還要漂亮,畢竟她與我的眼界都很高。」魯弗斯的手持續壓制著瑪爾妮的嘴唇。「對了,就像妳一樣。瑪兒,妳應該是在擔心我讓聖菲德准尉獲得與妳一樣的待遇?」

瑪爾妮很想回答,然而卻因為嘴唇被壓住而說不出話來。

當然,假若魯弗斯真的鬆手,她也許同樣沒有辦法能夠說出個道理出來。一想到這一點上,瑪爾妮有些微微顫抖的身體便趨於和緩。

但是在這個時候,魯弗斯卻鬆開了他的手。

「瑪兒,難道妳就沒有想過那個女孩子的意願。也就是,只要我開口,她就一定會同意?」

「曾經。」臉頰以下從深紅降為粉紅,瑪爾妮含蓄地說道:「但是閣下不會這麼做,因為閣下從未那麼做過。」

在貴族圈內,這對雙胞胎的私生活算是低調,但是他們作風高調,自然也讓以某人來講正常、以另外一個人來講不正的私密癖好變得跟其他有著同樣社會地位的人一樣不算是新聞。

身陷其中的瑪爾妮就是雙胞胎喜歡的典範,至於莉菈.聖菲德也有這種類型的雛型,但即使如瑪爾妮,也不曾聽過雙胞胎其中一人提出過如此赤裸裸的要求;如果有過,就不是碧亞特莉絲.馮.謝勒克赫與魯弗斯.馮.謝勒克赫,也不會是現在的碧亞特莉絲.馮.瓦其爾與魯弗斯.馮.衛斯里特堡。

對於這點,瑪爾妮還是有點信心的。

「莉菈.聖菲德在她們那一屆以第七名結業,以軍艦的指揮官身份而言,不留她就是我失職。而她在文職單位的表現,身為灣岸公司董事席位的共同持有者,我當然有替公司物色潛在高級雇員候選人的職業病。當然,我可是魯弗斯.馮.衛斯里特堡,我也會替自己的私生活尋找些樂趣。」魯弗斯有些正經、但是也有些不正經的說完後,接著一改那輕鬆的神情,正色的說道:「不過我可不會真的對她伸出任何性質的手。」

「因為碧姬閣下不在此地。」

同樣擺正姿勢,瑪爾妮以平常心加以回答。

她知道雙胞胎在重要的事情上是絕對的進退一致,無論是做什麼事情,表面上是看起來像單獨行動,實際上都是共同的決定。雖然說目前並沒有人知道他們做決定的方式,但只要一個決定出來,就絕對不會說會有另外一個人跑出來反悔或是廢棄原來的決定。

但是,瑪爾妮也從馮.瑟堡家族的親戚的口中得知這對雙胞胎的作風。她也被告知,雖然碧姬與魯弗斯在很多事情上非常大膽,在某些事情的決策上面又常常會按兵不動。

人事的問題,這對雙胞胎向來是在慎重中更加地慎重。

「對,碧姬不在這裡,所以我絕對不會因為聖菲德准尉表現夠好,就將她引為知己或者是可信任的對象。如果她真的想要獲得碧姬與我的信任,她還沒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那閣下的心中信任誰呢?」

瑪爾妮抽出了一張紙,上面紀錄著整個「海軍藍」被核定的指揮要員人選。一直到了在月台上面的位子坐下,魯弗斯才將名單交了出來。

在上面的名字,有些是瑪爾妮熟悉的,也有些是她沒有聽過的。但光是這些讓她感到有點眼熟的名字,瑪爾妮就能夠斷定這張名單幾乎可以說是為魯弗斯量身打造出來的。

「瑪兒、瑪兒,妳心中還是對於碧姬和我的影響力懷抱著過度誇張的疑問,依舊抱持著想要證實這個疑惑,否則這是絕對不罷休的想法啊。」魯弗斯輕聲地對著瑪爾妮調笑著:「碧姬與我不會插手,因為這樣子不會有利益。但是,瑪兒,你忘記了一點,她與我不能阻止別人在認為這樣做對他們有利益的情況下的……『自動自發』,畢竟她與我都不能阻止某些人對於離開軍旅之後為他們的退休生活進行盤算。」

「所以說閣下與碧姬閣下的影響力還是能夠影響到軍方的內部。」

「妳要如此解釋的話,我也不會否認。畢竟,碧姬與我都不具備操縱人心的特異功能。」

「我不得不對閣下的說法抱持一定懷疑的態度。」

瑪爾妮的說法固然有些不戴顏面的諷刺,但由於使用的詞彙並不艱深,所以魯弗斯也僅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做出「反擊」。如果真要做出反擊,按照貴族階級的慣例,那可是會是一場會讓人打得樂此不疲的嘴仗。

不過,那也是僅存於社會金字塔最頂端的娛樂,在軍隊裡面是不可能玩得起這種非常需要靠著先天的文化環境與後天教育才能夠鍛鍊出來的技巧。

就在兩人相對著微笑的時候,莉菈.聖菲德回到了魯弗斯與瑪爾妮的面前。

_________________
http://www.plurk.com/ncyc
英美影集、美國新聞、小說同人誌、動畫漫畫感想、瑣事與心情雜記之Plurk
(試用)


回頂端
 個人資料  
 
 文章主題 : Re: 【連載】海軍藍
文章發表於 : 2009年 2月 16日, 20:24 
離線

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19:01
文章: 480
(3)

「報告,火車司機與列車長同意陸戰隊員上車,可是出於工會的規定,他們僅能接受陸戰隊員駐守於閣下的專用車廂,以及在不帶武器的狀況下能夠陪同列車長在頭等、二等與普通車廂內巡視。」

聽完了莉菈.聖菲德的報告,對於侯國社會研究略有涉獵的,多半會對於這個結果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嚴格來講,鐵道運輸工會算是侯國境內最奇怪的一個工會組織。說是最早的工會吧,但是他們卻是少數被法律判決嚴格禁止全面罷工,兼且不是由內政部管轄的勞工團體。但這群人也是侯國唯一所有會員都具備著退伍軍人身份的組織,讓他們勇於在政府可容忍的界線內主張自己權益。

雖說整個鐵路運輸被認定為軍管,但是部份相關服務上是依循侯國政府的決策採取外包民營,繼而使得雙房在細節上面出現爭議。整個抗爭就圍繞在接獲教玉照及訓練的郡團役軍人是需要購買車票還是免付費用的認定程度出現落差。最後,運輸工會的會員大會決議,不允許奉召或是執行勤務中的軍人使用平民車廂,除非是有特例。

魯弗斯的存在本來就可以說是特例,只不過他是存著考驗莉菈.聖菲德,才故意不允許她直接使用特例來交涉。但這不代表不可以使用間接的手法來暗示工會成員。無論鐵路運輸工會再怎麼強勢,他們的對手是政府與法律,不像民間企業還可以依頻著勞動法典與政府抗爭。

那,誰是政府?

這點其實是很清楚的事情。

如果魯弗斯真的想要考驗面前這位年紀比他長、但經歷是遠遠不及的女孩子的話,他也不會輕描淡寫地讓莉菈.聖菲德有著可以作弊與使用迂迴技巧的空間。

毋寧說,這個考驗的前提就在她會不會使用這個技巧。除了交涉手腕外,考驗的還有她的頭腦與靈活度。

「聖菲德准尉,我想,妳讓火車司機與列車長看到陸戰隊員,也提醒過他們,這些陸戰隊不是移防、而是在執行正式的勤務?」

「是的,長官。」

莉菈.聖菲德本來還有的緊張在魯弗斯刻意的暗示、引導與表達肯定的態度之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純真、有點不好意思,但也存在著狡獪的微笑。配合上她的相貌,即使是單獨出,還是可以吸引到不少異性駐足微觀。

只可惜,在莉菈.聖菲德面前的三位長官、以及在她身後的長官其實都是超高水準,反而使得她變得不是十分出色。

「非常好,妳不僅通過考驗、也的確勾起了我對妳的興趣,所以我以後不會再叫妳『聖菲德准尉』。但考慮到嚴謹的馮.瑟堡海尉就在我旁邊,所以我沒有辦法給妳太多的讚美之言,否則她會當面譴責我。」魯弗斯狀似無可奈何的比了比正瞪著他的瑪爾妮,接著說道:「現在,莉菈,請妳讓陸戰隊員把列車長與火車駕駛都請過來,我要為因為我的關係而讓那兩位盡忠職守的工會成員陷入兩難的境地來表達歉意。」

「是,閣下。」

再一次,滿滿的喜悅浮現在莉菈的臉龐上。而且,她根本沒有像是上一次那樣想過去遮掩,顯然是認為自己被魯弗斯給記住是個值得不用在公眾面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這是正常到連瑪爾妮都覺得正常、沒有必要出言提醒的反應。

不過,莉菈顯然很能控制住自己,當她轉身過去面對著與她年紀相近、但渾身散發出與旁人截然不同、有些肅殺的氣息的陸戰隊員的時候,莉菈又轉變回一位準備好要領導的軍官。嚴肅、而且默然面對階級比起她還要低的人,然後發出了魯弗斯給予的指令。

陸戰隊員第二度消失在人群裡面的時候,有個壓制了周遭吵雜之聲的話語突然間傳過來。

「聖菲德,妳跟我過來!」

隨著有些嚴厲的話語,莉菈也見到往後在「海軍藍」的實質直屬上司正在對她招手。按照編制來講,魯弗斯也不能跳過她直接給予莉菈命令與指示。於是,莉菈在非常恭敬地向魯弗斯致歉過後,連忙朝著人已經站在專用車廂台階上面的直屬長官跑過去。

因為是背對著的,所以莉菈並不知道,魯弗斯、瑪爾妮與心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背影之上。

「心。」

「爪未知礪至足以挑獵物否,心緒思慮如習翔之鷹般有穩猶動。唯其已如北島公家,已知何時可進、擇時而退。故而,心的判斷仍難加以定論。」心還是雙手捧著茶碗,但目光已經恢復平視。「或如燕雀、或為甲府之鷹,仍待諄諄善誘與後天之磨練砥礪。」

心的談吐在這個時候換成了她的出生地所使用的言語。

魯弗斯與心的對話不急不徐,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或是張揚,但是兩個人都沒擔心彼此的對話會被旁人聽去或是加以解讀。

因為,兩個人講得不是傳統的漢密斯話,也不是南梅茵蘭語──嚴格來講,南梅茵蘭語的最正確說法是聯邦語,不過侯國人民對於身為君主國民卻把自己的日常用語成為聯邦語有點牴觸。所以,在日常習慣上,侯國人習慣稱自己講的話是南梅茵蘭語。

魯弗斯與心的對談用的不是兩種官定語言之一,而是來自世界彼端的北島、還是當地知識份子才會說的出雲方言,還是很古樸的文學用法。

就算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或是聽懂他們的對話,照樣是一頭霧水。

更何況,讓兩個人講起話來有些肆無忌憚的原因還包括能夠聽懂出雲方言的少數人的其中之一是他們並不擔心對話外洩的對象。

「閣下與宇佐海尉的對話,讓我想起了過去閣下為我授課的那段難以稱得上是愉快的時光。」再一次,瑪爾妮再一次輕輕推了下幾乎像是線一樣細的鏡框。「當然,如果宇佐海尉可以不要用那麼多的比喻,我會很感激。」

「瑪兒,那我可以要求妳不要隨時隨地都是那樣的嚴肅嗎?」

回應的不是心,是魯弗斯。而且他的回應卻不是直接給予瑪爾妮回答,反倒是提出一個看似完全不相關的問題。

「如果我不嚴以律己,怎麼能夠有立場管得住看似總是天馬行空、卻又能力把那些看似虛妄自大的目標轉化為實際中的囊中之物的閣下?」瑪爾妮不卑不亢的回應著──用的仍舊是出雲方言:「這就是我被海軍艦隊派來的目的,或許也是碧姬閣下心中期望的目的。」

「心,妳聽聽看這多麼像是貴族階級成員的發言。或許我該覺得榮幸,誰叫瑪兒也就只有在面對我的時候才會變得像是貴族──而且是謝勒克赫式貴族,而不是漢密斯王國的諸侯。」魯弗斯刻意後仰,轉頭望向平視著正前方的心。但是,他也很快的就將目光放回到了瑪爾妮身上,同時改用漢密斯語對著她說道:「只不過,瑪兒,我想心是不可能改變她的說話方式,這是她過去在出雲大社就已經習慣得說話方式,要她改變、就像是我要求妳在面對我的時候不要一直死板板的,大概都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請閣下不要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瑪爾妮淡然地回應道:「我只不過是……稍微有點介意而已。」

話不需要說道這種程度,她再傻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可以說是聰明絕頂的她之所以提出這個抱怨,本來就不存在著想讓心改變談吐的目的,只是對於進入耳朵中的盡是古代文學著作才會出現、除了北島.出雲本地人外不會有人用的文法和用句感到些許的不適應。

傳統上,侯國是個奉行實用主義的社會,不管做什麼事情,最先講究以及被考慮的要素一概是「有用處」。至於日常生活用不上的冷僻學問倒不是沒有人鑽研,不過通常是貴族階級子弟才會去接觸與學習。依照侯國人尖酸苛薄的評論,就是「整個侯國內也只有有錢到完全沒有後顧之憂的暴發戶們才會有時間、有空閒去碰觸那些對知識份子來講才實用的東西,我們這些連來杯沒味道的啤酒都可以當作至高享受的死老百姓就沒有必要向那些人一樣沒事找罪受,把自己給活活煩惱到死」。

要在侯國內找到與出雲方言相類似地位的語言,那大概就是漢密斯語這很大程度上是基於傳統才被法律定為官話。

在侯國境內,上到政府要員、下至尋常百姓在日常生活之中都是使用南梅茵蘭語在溝通,差別則是細節上的不同,如輕重音、捲舌度與口語化等等。但由於侯國領域的分離,例如在南方領土出生或是討生活的侯國人多半會學普雷斯坦話,在侯國實質領有、位於世界彼端的南宮島和將軍嶼有事業的人多半還會說央國話,另外一種官定語言漢密斯語則是貴族階級才會說的話,屬於細節不會被太計較的次語言。

至於其他的語言,像是北島、克薩爾等,會說的就更少,多半是在大學、或是鑽研更深學問的論壇才會講授。

雖然可以聽懂、能夠理解,但總是聽到文學程度非常高的冷僻語言在談論,瑪爾妮還是因為那些說法並不是自己拿手的語言感到不自在。仔細想想,瑪爾妮不得不在心中承認,會抱怨的原因可能是出在這一點上。

更有可能,與什麼實用主義無關,僅只是瑪爾妮對於魯弗斯與心是如此的旁若無人的交談自若而難以讓心情感到舒坦。

或許,這才是主因。

「好啦,我們也不要再繼續閒扯下去。」魯弗斯在這個時候改回了日常生活裡最常使用的語言,同時眼光又飄向了一旁。「正事來了,我可要在這個時後襬出一點貴族的派頭出來。」

「這句話並不真實,閣下是生而為貴族,不需要如暴發戶般附庸風雅也能夠輕而易舉的獲得旁人的尊敬與同儕的認可。」

「我有說錯,還是妳想要接受碧姬的說法呢?」魯弗斯輕輕地點頭,接著說出口的話卻完全出乎了瑪爾妮的意料之外。「她說的可是,我與她所要做的是紓尊降貴去見那些遠遠比不上她與我的人。然後,她還會告妳說,其他人是被她與我所認可,輪不到其他人來認可她與我喔。」

幾乎是不加以思索,瑪爾妮用幾乎反射的動作、用聲色俱厲的語氣,但表情卻是平靜非常反問道:「碧姬閣下與閣下的說明有何差別?」

「當然有。」魯弗斯笑著,看不出真心或是誠意地笑著,接著回答道:「不過妳可能不大想要聽我的比喻,而這個比喻也不適合在現在這個地方說出來,畢竟讓人聽去,是必定會出現某種問題的。」

「我想這不是什麼問題。」

其實瑪爾妮早就知道答案,只是她還是想都不想就直接衝口而出。但是她當然也知道,兩名不相關的人等此刻就站在旁邊,已經不是合用南梅茵蘭語來溝通,所以她衝口而出的是古梅茵蘭語。

除了大學語言學或是文學的講壇教授以外,根本沒人會講、會讀、會寫、會用古梅茵蘭語,連一直以學習讓市民階級覺得是無用技能的貴族階級也不會輕易碰觸的知識,所以在侯國諸語言當中比漢密斯語的地位還要更高。

瑪爾妮為什麼會講?

答案是碧姬與魯弗斯教她的,雙胞胎之所以被視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就是因為兩個人的吸收知識的能力與速度都是極端的異於常人。像是古梅茵蘭語或是北島方言,他們不僅會、而且通曉,聽、說、讀和寫樣樣滾瓜爛熟,程度幾乎可以比擬論壇教授。

雙胞胎似乎很早就對於瑪爾妮感到興趣,常常利用那些冷僻的知識來吊瑪爾妮的胃口。於是,在不知不覺間,她就學到了非常多尋常市民不會、也覺得沒有多大用處的學問,古梅茵蘭語就是其中之一。似乎把這種活動當作了娛樂,雙胞胎常常他們覺得沒有興趣而去追求新的知識的時候,轉身就會把他們已經學習到的知識教授給與她及他熟識的同輩人物。

所以瑪爾妮會說古梅茵蘭語,每當雙胞胎其中一人說現在不是說話的場合時,這門冷僻的語言就會從她的口中出現。

「妳真的想知道?」

「……還是不要好了。」

見到魯弗斯那存心調笑的目光和神情,瑪爾妮心裡面終究浮現出不好的感覺。何況她不過是一時衝動,加上已經知道了那個答案,自然而然的就想要從這個會讓自己難堪與不好意思的問題上面退縮。

當然,其實瑪爾妮也知道魯弗斯絕對不會這樣輕易放過她。瑪爾妮暗自在心中做好準備,把心態整個武裝起來。

「妳越說不要,但我越想要告訴妳有什麼差別。不過,現在的確不是時候,畢竟旁邊還有兩個人誠惶誠恐地在等著。」甚為流利的古梅茵蘭語從魯弗斯的口中吐出,但本該典雅的語句卻被他說得充滿了戲謔:「所以不是現在,也許是四個小時,也有可能是六個小時之後。」

從魯弗斯與瑪爾妮所坐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根柱子。在那根柱子的頂端,有著一個每面都有個時鐘的正立方體。上面顯示現在時間是五點十四分,照映在鏡面之上的陽光來自西南面,在馬克倫堡,表示現在是下午。

下午五點十四分的四個小時之後就是九點十四分,按照一般大眾的生活作息,這個時間剛剛過就寢的時刻。不過,有些人不會在這個時候就上床,而是仍在住屋外面的遊蕩或是參加部份只在晚上招開的聚會,但他們最晚會在五點的六個小時鐘響之前回到家中。

只要鐘塔上面的銅鐘敲過十一響之後,治安維護令自動生效,所有的電車都會停駛並回廠保養。對於一般公民與市民,雖然沒有禁止外出,但任何此時還在馬路上面行走遊蕩的話,都必須無條件接受巡邏警察檢查身份登記證。

這一條規矩的前身是宵禁令,當時是在面對南普雷斯坦進犯灣區、以及共和國派陰謀作亂等戰爭威脅之下的應急措施。但是宵禁令卻是持續了非常久的時間,直到米海爾三世戴冠的時候才取消。當時的內閣將之改成了社會秩序維持法案,雖說不再禁止公民在十一點後不得上街、在道路上行走者也不會被強制居留到隔天清晨才會被釋放,但以維持治安的名義,還是強迫他們必須把身份登記證帶在身上。

理所當然是侵害公民的基本權利的法令,讓侯國公民習慣上稱晚上九點為早睡之刻、夜半十一點為晚睡時分。

以為連俊秀都難以形容其美貌的青年說是要在睡覺後跟個女孩子說事情。

如果不是用古梅茵蘭帝國語說出來,魯弗斯的這番話,怎麼聽都會覺得像是並不入流的調戲。

然而,這番言語對於瑪爾妮的「藥效」似乎還是過重了點。戴著眼睛的女孩子此刻的雙頰,就像是塗滿了被壓碎的蕃茄所榨取出來的汁液,紅到比起鮮血還要紅的程度。

這也讓她說起話來顯得非常有氣無力。

「我已經是閣下的屬下,還請閣下自重。」

「我們可以慢慢等著瞧。」

對著冒出個大紅臉的瑪爾妮,魯弗斯此刻的微笑看起來就像是不懷好心的男孩一樣,看不太出來有什麼樣的貴族氣息。

但是,這也僅只於面對瑪爾妮的時候。當他轉面對站在旁邊都等上好一會兒的火車司機與列車長,同時用勾著手指的方式讓兩個人上前來的時候,他又變得比起瑪爾妮還要更加沉著穩重的氣息。臉上的笑容依舊,卻也沒有給人任何一丁點的輕挑感。

像是貴族、卻又不像是貴族,比起貴族還要更加高貴上非常多。

就像是在表達對於此人的不解一般,坐在旁邊的瑪爾妮,發出了無聲又難以察覺的嘆息。

_________________
http://www.plurk.com/ncyc
英美影集、美國新聞、小說同人誌、動畫漫畫感想、瑣事與心情雜記之Plurk
(試用)


回頂端
 個人資料  
 
 文章主題 : Re: 【連載】海軍藍
文章發表於 : 2009年 3月 18日, 20:52 
離線

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19:01
文章: 480
(4)

在侯國,過去下位者見上位者有些特定禮節程序,但在貴族並不特別張揚、某種程度上甚至力求至少在要表面上要融入市民階級開始,那些繁瑣的禮節就不再有人在意。現在,市民或是平民見到貴族,點頭為禮即可,倒是沒有必要刻意表達敬意。

不過,這點可以在普通貴族上面是行得通,但在廣為侯國上下周知的侯爵家庭成員面前,不能只是單單點頭為禮而已。

列車長與火車司機的動作同樣,脫下的帽子被右手握住帽沿、從頭頂向右邊畫出一個弧形,直到左邊腰際才停止住動作。接著,這兩個人同時彎下腰、讓面龐朝地,並且同聲向魯弗斯致上敬意。

「閣下。」

「諾爾森先生、史密特先生,兩位紳士不需要如此莊重與多禮,這裡是車站,不是白櫻樹莊園、我的住所或是議會殿堂如此需要行大禮的地方。」將快與慢調節的恰到好處,語調溫和又穩重的場面話語不急不徐地從魯弗斯的口中吐出:「倒是這次前往卡昂堡的旅程不得不麻煩兩位,由於事情有點緊急所以沒有提早通知,想必讓貴列車前後感受到一陣的手忙腳亂,這倒是讓我很不好意思。」

「請千萬不要這麼說。」外表十分溫文,身著有排扣西裝的中年男子十分慎重地回答道:「能夠為閣下服務,是『伏爾幹十七號』全體員工的榮幸,並不會有任何程度的麻煩。」

要掌握整個列車上面發生的大小事情與應付突如而來的意外,能夠擔當列車長工作的人自然必須對各種裡外大小各式各樣雜事瞭然於心。同時,由於服務的對象並不僅只於購買普通與二等車廂票券的旅客,還要對使用頭等車廂的豪富噓寒問暖,所以列車長都要經過很嚴格的培訓,務求談吐必須要有禮貌,接著就是要應退得宜。

這一位列車長在這方面的掌握顯然非常到家,在魯弗斯的面前就是道地的不卑不亢。

「閣下,我有義務、也很榮幸的告知您,敝公司在得知您有護衛隊跟隨後,已經另外調派了一輛二等車廂過來。」列車長用禮貌但不謙卑的口吻報告道:「這樣應該可以讓護衛閣下的陸戰隊員可以在旅程途中感覺到稍微舒適一些。」

「那樣是再好不過。」魯弗斯輕輕地點頭。「這筆開銷由我與碧姬個人承擔,所以貴公司的賬單請直接送到衛斯里特伯爵府,不要送到白櫻樹莊園去。」

對侯國貴族來說,由於職責所在,「府」(Seat)與「邸」(Residence)是完全分開,本質上是不同的地方。前者是處理上院議事與接近市民的辦公處所,後者則是居住的地方。

衛斯里特伯爵邸與瓦其爾女子爵邸是同樣的一個地址,也就是有著「男賓免進」別號的桌嶺道爾特莊園。但是兩者府卻天差地遠,碧姬的辦公室位於中央車站不遠的商業建築,至於魯弗斯的辦公處所在大海的另外一端的最高級飯店的其中一層的一個房間。

為了在國家整體利益與地方行政區的利益取得平衡,同一行政區派往上議院的兩位議員通常會自行協調,確定誰要長期留在首都、誰要把大多數時間放在所代表的行政區中。

像是魯弗斯與碧姬就說明了沒有說必定是讓貴族議員留在首都,終身議員則會留在所代表的行政區內的現象。

受封為衛斯里特堡伯爵的魯弗斯在進入海軍前,比較多的時間是放在封地裡。至於國家整體利益相關的事情,改由終身議員留在首都參與上院的國防委員會──當然,這對他一點都沒有差別,不管那位終身議員對於他和碧姬是唯命是從,侯國最大的軍需品供應商仍舊是灣岸公司。至於碧姬的行政區則是另外一個例子,她並不是很關心瓦其爾的當地利益,所以最多只在該島的終身議員旁邊安插了個耳目,自己則是持續參與上院的政治活動。

所以,魯弗斯才會對列車長說要把賬單寄到衛斯里特島去。

而這張賬單也必定會被寄到他的辦公室去,侯國人有句俗諺是說得很好的:「就算是神前來,接受招待也要付錢。」

神都要付錢了,更不用說是伯爵了。

「但碧姬與我的專用車廂只是因為順道而行方與車長車廂連結,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勞煩到乘組員的事情。」

「承蒙閣下好意,我代表乘組員向閣下表達感激之意。但我也要說,無論閣下有任何需求,請不要介意並請盡管提出,『伏爾幹十七號』全體員工都會竭盡所能滿足閣下的需求。」

雖然來的是兩個人,不過大多是著西裝的列車長在代表發言。相比於他,火車司機則是一語不發,安安靜靜地站在列車長斜後方的位置。

他們兩個人都是勞工,但就外在形像而言,列車長很像是那種以擁有土地作為財富標準衡量標準的時代的士紳管家,火車司機就像是扛著十字鎬、長時間在礦坑裡面工作的勞動者。

不過,兩個人的氣質都是一樣的。挺直身軀,沒有半點卑微。

「懂得自我解嘲的人就是知道自己缺點何在,並且而不以為意的人。在大多數時候,這種人同時也會知曉自身的優點,進而對自己會有所肯定,並且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對米海爾三世說完,安東妮比著自己:「作為君主制國家的領導者更需要曉得這點,畢竟我們不需要定期去討好人民就能維持統治,所以一不小心就會變得極端自大與自以為是,忘記這雖然是因為天生不平等而被賦予的特權,卻也是絕對不能隨意揮霍的特權。」

她的這句話被後人濃縮成三個詞:自嘲、自傲、自尊,並且當作了侯國人民自己的精神象徵與代表格言。

三個詞也在這兩個人的身上徹底展現出來。

「那就先請列車長向我有幸與之同行的員工表達我的感謝之意。」

「一定辦到。」

「那麼,我也不好繼續耽誤各位進行列車出發的最後檢查。」魯弗斯手指了指位在位於兩人身後的柱子。「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現錯誤的話,應該是再過不到十分鐘,就是第一次鳴笛的時間了。」

列車長與火車司機在這個時候同時伸手重新握住帽沿,將軟帽輕輕拿起,然後戴回頭上。

簡單地表達過離去的禮節後,再依烈火車上面最重要得兩個人轉身離去。

整個過程、整個對話,都被站在專用車廂後方階梯上的莉菈給看得一清二楚。當魯弗斯又轉頭去跟瑪爾妮說話的時候,她邁開腳步踏入車廂之中。在很小心地將車門給關好之後,她才轉過身面對著肅然而立的蘇米諾娃。

「長官(Master)。」

莉菈稱呼蘇米諾娃的用詞,並不是軍隊裡面會使用的句子。這個用詞,只有在北方的路德克世界救助領與德梵納教國才會聽到,是在古老的騎士團內以下對上才會用的詞。

說者神色自然,受者亦是如此。

「感覺如何?」

「的確如長官所說的那樣,就像是吃了會上癮的麻醉藥似的,一旦沾染上就永無法戒除。」滿臉紅暈的莉菈回答道:「兩位大人都遠比我在當初所想的還要迷人很多,光是聽他說話就讓我有迷醉的感覺。」

「克制住自己,聖菲德。」蘇米諾娃用手指輕輕敲著設置在專用列車內、並且固定在地板上面的一張桌子。「妳看往我們家閣下的雙眼裡面要充滿著星星是無所謂,但是妳能夠被挑中、並且讓我們冒著風險將妳送到我們家閣下的旁邊,可不是因為妳在看往我們家閣下的眼睛裡面充滿星星的緣故,不然我大可在車站裡面隨便抓一個女人都可以取代妳。」

「我明白,長官。」

蘇米諾娃此時的語氣就有如她血緣上的故鄉,以及比起漢密斯還要北方的特瑞西瓦爾特之地那常冬般的寒冷。

冷到讓莉菈都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如果說魯弗斯的眼睛如襯托盛夏陽光的海闊天空,蘇米諾娃此刻的眼睛就像是表面被冰雪所凍結的湖泊。

「我們家閣下接下指揮職務後必須常常有段時間要待在海上,不過碧姬閣下還是會定時通知些事情。我會抄收這些通訊,妳的工作就是把碧姬閣下送過來的訊息在不留下任何紀錄的情況下交到我們家閣下手上,不能夠留下任何可以查到的紀錄,可以讓人追查到兩位閣下在服役期間有一如以往的密切聯繫。」

蘇米諾娃輕敲擊著用紅木製成的書桌,聲音從實心木板的被敲擊點傳出。指關節與木桌的碰撞並沒有被賦予過多的力道讓莉菈聽到的聲音偏向低沉,但仍然有如大鼓般逐一在她的心頭施加以等同重擊的效果。

一響、一響、一響……

「聽起來很簡單,不過做起來不容易。雖然兩位閣下們有能力作到這件事情,但是他們還是要顧忌到別人的眼光,所以需要時間慢慢進行輪換。我們現在所能做的就只有設法在比較重要的位置上面先排上自己人。當然,這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能夠獲得閣下的認可等於是給往後的升遷買了一張通行卷,可是很多有背景的初級軍官爭取要在閣下的指揮下服役。」

紅髮女孩沒有停滯,仍就像是無意識那樣地輕輕敲擊著書桌,但她並不是沒有顧及到莉菈那將自己受到壓制的抑鬱臉色。完全相反的是,蘇米諾娃在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將眼光從莉菈的神情上移開。

她的目光銳利程度就宛如潛伏在草叢中的豹子,很謹慎地觀察著獵物的一舉一動;莉菈就是那頭被釘上、而且還察覺到危險,但卻無法脫身的獵物。

然而,在莉菈的感受之中,被蘇米諾娃注視其實還算是好的。

她曾經站在受到傳喚而接受碧姬的評鑑。雖然說那位至高無上的千金小姐從頭到尾都沒有對莉菈說過半句話,甚至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榮幸而得以出現在受到不下萬人景仰的碧姬面前。不過莉菈十分確定,她不太希望回憶起那一次不到五分鐘的短暫會面。那個場合就宛如身心都處在恐懼小說文本所塑造出來的環境般如坐針氈,甚至有想主動尋死的感覺在。

但是等到過了段時日,莉菈再度在一個公眾場合並遠距離地見到碧姬時,就沒有相同的感覺。那時的目光看來固然是銳利依舊,卻遠遠不如莉菈所感受到的那樣地刺激。

「畢竟妳與我們一樣,往後可是有機會與兩位閣下貼身相處的,在最初見面的時候,碧姬閣下當然會用最嚴厲的方式來對待妳。」在一次私底下的閒談,莉菈的前輩解釋道:「坦白講,這種在外人聽起來有點荒誕的識人手法實際上是曾經被安東妮閣下使用過,很管用的。」

那位學姐還補充說明道,如果莉菈承受不住小姐的眼力而當場昏倒過去的話,就根本不用被期待能夠留下來。以及,事實證明,被小姐給淘汰掉的人,事後都出過要大不大、要小不小的過錯。以碧姬那裡裡外外都呈現出完美的個性是不能夠容忍犯下太多過錯的人出現在她的身邊。

經歷過碧姬的「考驗」,不只是種肯定而已。至少對莉菈來講,她已經完全可以承受尋常人等的眼光。

當然,莉菈不敢把蘇米諾娃當作尋常人等。

不管是陪伴在哪一位的身旁,能夠被兩位閣下視為親信的人,絕對不會尋常。

「我絕對不會辜負閣下的信任。」

這是她深深吸口氣後的回答。

「聖菲德,妳要記住,在碧姬閣下的麾下工作,達不到要求也最多是被趕出去而已,但是那個受到許多人嚮往、『曾經獲得兩位閣下認同』的烙印還可以保留。但如果沒有辦法達到我們家閣下的要求,可沒有那麼簡單。」停止了敲擊書桌的動作、收起測試的眼神,蘇米諾娃平和且正色地說道:「被碧姬閣下解僱還可以作人,但無法達到我們家閣下的要求可是連人的地位都會失去的。」

如果說剛剛的注視沒有讓莉菈感到意外,蘇米諾娃現在的這番話卻是帶來了貨真價實的震懾。

語氣與神情都讓莉菈感覺的出來,正式與非正式名義上都是她長官的女孩子不是在妄言、不是在恐嚇。輕描淡寫到就像是在敘述事實,沒有一絲誇示、不存在任何一毫的虛構。

但是,連人都不要想要做?

「先聲明,我不是可可,不會用明喻、隱喻或是對比那種複雜到只有我們家閣下受得了的說話方式。」補充說明完畢之後,蘇米諾娃接著說道:「雖然說有很多女性出於本身意願或是其他原因而非常希望獲得陪伴在兩位閣下的機會,即使被兩位閣下當作沒有任何意義的玩具也是在所不惜。不過我想包括妳在內的同伴們應該是沒有人希望自己歷經千辛萬苦而獲得的尊嚴與肯定都被收回,然後終身都被視為與家畜無意的存在。」

「是的,長官。」莉菈沒有被這番恐嚇給擊倒,她挺直身子並且回應道:「不惜一切代價、無懼任何犧牲,滿足兩位閣下的需求是我們存在的目的。」

「話只要是人都可以朗朗上口。」紅髮女孩撇了撇嘴,像是相信、又有些像是譏嘲。「說道就要作到,我可不希望因為妳的錯誤而被連累到失去我很不容易才獲得的垂青。」

莉菈沒有回答這句話。

同樣的,蘇米諾娃也沒有期待莉菈對於她刻意表現出來的不以為然有所浮現的各種反應產生任何性質的期待。

兩個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連結著「伏爾幹十七號」最尾端車廂的車門。

將佩槍從收納套裡面掏出來、並且將準心對準車門中間的毛玻璃過後,莉菈沒有轉頭、沒有用任何方式提出掩護的徵詢或是表達出任何自願上前探查的意思,她就是自然而然地就走上前去。

此時的莉菈,與蘇米諾娃應對時出現的謹慎、緊張全都消失得乾乾淨淨,剩下來的就只有滿滿的,從眼神、從全身上下每個地方冒出來的凜冽的敵對氣息。

不會有人懷疑她真的扣下扳機的可能性。

在連結車廂與車廂之間的門開啟時必定會畫出的圓弧型軌跡稍遠的地點站定,莉菈隨即將緊握住手槍的雙手平舉。任何人,只要將那片嵌有玻璃的木板推開、只要踏進車廂一步,見到的必定就是施萊瑟手槍的槍口,接著就是莉菈那如同刺刀般的目光。

實際上,推門進來的那位服務生確實見到了,這讓他說起話來是完全處於意料之中的結結巴巴。在只差一步就要控制不住、扣下扳機的時候,莉菈終於拼湊出了一個聽起來完整的說法。

擁有伏爾幹十七號列車的鐵路服務公司裡,專門承接VIP接待工作的經理鄭重其事的告訴這個臉龐上面還有雀斑的年輕人,包括今天所有的報紙、正式晚餐之前用來填肚子的咖啡與點心要在列車長宣佈允許乘客登車之前就要先送到這組車廂,擺設的盡善盡美過後,再巡視每一個包廂,絕不能容許任何缺失出現。否則鐵路服務公司的股票明天就會暴跌,大家都必須要捲鋪蓋走路。

把這位被手槍與自己給驚嚇到無以復加的年輕小伙子給趕走之後,莉菈這才想起,為甚麼魯弗斯的專用車廂裡外沒有陸戰隊員駐守?

說是要保護侯爵,除了人所在之外,這個專用車廂也該派人才對。

如此想的莉菈將目光朝著以魯弗斯為核心、並且把他保護的異常緊密的圈圈看過去。

莉菈發現到,有至少兩道半目光正朝著自己看過來。直挺挺地望過來的分別屬於宇佐心與安姬兒.麥克雷文,半道目光則是來自莉菈的前輩、獲得了達爾頓這個姓的阿莉亞。

說是半道目光,是因為她一直在掃試著四周圍的狀況。偶而才朝著莉菈的位置看過來,但也很快就轉開。

為什麼她們會看向自己?

第二個疑問出現在心頭,也讓莉菈將目光轉向了應該知道答案的人所在的方向。

對方滿足了她的期待。

「對於第二項我要交待給妳的工作,妳算合格了。」

_________________
http://www.plurk.com/ncyc
英美影集、美國新聞、小說同人誌、動畫漫畫感想、瑣事與心情雜記之Plurk
(試用)


回頂端
 個人資料  
 
顯示文章 :  排序  
發表新文章 回覆主題  [ 9 篇文章 ] 

所有顯示的時間為 UTC + 8 小時


誰在線上

正在瀏覽這個版面的使用者:沒有註冊會員 和 19 位訪客


不能 在這個版面發表主題
不能 在這個版面回覆主題
不能 在這個版面編輯您的文章
不能 在這個版面刪除您的文章

搜尋:
前往 :  
cron
Powered by phpBB © 2000, 2002, 2005, 2007 phpBB Group
正體中文語系由 竹貓星球 維護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