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1日, 22:25 文章: 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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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七年二月一日 0530時刻 漢密斯王國南部 茲姆市內 禁衛裝甲兵團臨時指揮所
牆壁上貼著一張大約兩米見方的巨大掛圖。這張地圖上半邊漆成了紅色,而下半部漆成了藍色,但在掛圖中央,則插滿了紅藍兩色的大頭針,穿刺著大量幾何圖形的符號,密密麻麻地如同星羅棋布,遍布各處…
若是外行人可能不明究理,但是對於威爾翰.蘭吉亞而言,受過七年漫長軍事訓練的他,對於掛圖呈現的混亂場景,看在他眼中卻是一清二楚的清晰。
看著這幅掛圖,威爾翰不禁想起還在官校時代,他喜歡與室友下的契司棋。
不管是在海對岸的希菲爾或是此岸的漢密斯,契司棋都是相當受歡迎的桌上遊戲。他也玩過地球另一端的神州朋友們下的象棋───雖然威爾翰始終覺得,象棋不過是抄襲契司棋的一種變種遊戲。
在棋盤上移動兵馬,抽掉對手的主教,直取陣地深處,拿下國王腦袋。一個規則簡單、卻引人入勝的精妙棋盤遊戲。
一盤棋賽往往不必下到國王被對手吃掉,當有人喊出「將軍!」那一刻,便已經分出勝負。威爾翰甚至沒有耐心等到對手喊出這句話的機會,當看出棋局已經無望之際,他便會向對手乾脆地坦誠認輸,然後討論究竟是在哪裡開始輸掉了這盤棋,以及殘局要怎麼救回之類的話題。
當然、他不會忘記要請室友吃一頓飯,作為輸掉棋局的代價。
…但如今,眼前這盤棋卻容不得他宣佈棄局。
身為王國陸軍一級上將、禁衛裝甲兵團司令的威爾翰.蘭吉亞.馮.更格尼爾,漢密斯王國的王太子,也就是下一任漢密斯國王的繼位者,不論是尊嚴或是現實都不允許威爾翰逃避他的責任。
儘管,那是名為收拾殘局的苦澀責任。
「各位紳士、閣下諸君,」他稍微清了清喉嚨後,有些不甘不願地開口以沙啞的嗓子擠出話來:「不需要我解釋,現在的局勢極其嚴峻。墨爾德、瓦連沙、奧德西亞的渡口均被聯邦軍攻破───芬納多今天凌晨也有消息過來,說明聯邦軍很快就會掌握完整無損的鐵橋控制權。納瓦河防線正在被敵軍源源不絕地灌進來,而河背後就是我們的祖國本土。」
威爾翰王太子的表情從未這麼憔悴過,他英俊高挺的鼻樑上滴落汗水,眼窩深陷而沒有氣力,一頭金髮中間多了幾根白絲,而招牌的八字鬍也因為這幾天下來忙著逃命,沒時間整理儀容而變成了滿臉鬍渣的造型。
熟識他的人都知道,王太子是個樂觀、勇敢、積極的好青年。今年就要過三十五歲生日的威爾翰,總是親臨前線指揮,不畏敵軍砲火的勇猛形象,令士官兵們崇拜地稱呼他為「小威爾」、「我們的王子殿下」,王太子所指揮的禁衛裝甲兵團,也被聯邦軍與王國軍兩方通稱為「王太子兵團」,是同時受到敵我兩方敬畏的精銳勁旅。聯邦將軍甚至評論道:「王國王太子親臨戰場,效力相當於十個王國師的增援!」
但是一口氣被吞了三十幾個師這種大慘事,實在是令任何人甚至是王太子自己都笑不出來的結果。沒有人預料到本應是一舉逆轉局勢的乾坤一擲,會成為賠上王國最後一點賭本的傾家蕩產───新年攻勢完完全全是著了南蠻子的一擺,簡而言之,他們上當了。
數千輛戰車與上萬門火砲,不是成了聯邦空軍掃射的鐵棺材,就是被完好無缺地棄置在潰逃的必經之路上,等著聯邦軍來接收俘虜的戰利品。超過十五萬官兵失蹤,可以想見大部份人不是成了戰俘就是屍體。王國空軍的空中支援有如杯水車薪,大多數時候他們出場只不過是成為空中一閃即逝、拖著華麗尾巴墜落的火流星。
與此相對地,現在戰線上已經是千瘡百孔,被擊潰的部隊與防線上的部隊混雜一團,所有地方都在發電告急,一瞬之間似乎聯邦軍來自四面八方,恐慌與不安有如潮水般,迅速地伴隨著潰逃部隊的人流擴散至全軍上下,一發不可收拾。
這些事實無需由王太子親口復頌一遍,因為房間裡的眾將官與參謀們,他們大多數人都已經親身體驗過了。實際上,直到昨天為止,王太子的車隊還冒著聯邦戰鬥轟炸機的掃射與裝甲偵查車的兇猛追擊,才慌亂匆忙地渡過納瓦河逃回北岸來。
「若不在此處阻止南蠻子的勢頭,王國的國運就要走到盡頭了。諸位,我希望聽聽你們的意見───我是說,任何意見。有想法的請提出來說一說。」
儘管沒有那個意思,但王太子說這話的時候,感覺就像是在祈禱老天幫忙般的無助。王太子長嘆了一口氣,垂下雙肩,而這種低迷的氣氛也傳染了室內的所有人,沒有一位將軍敢先開口說話。
沉默良久之後,王太子有些不耐煩地直接點名了:「博克,博克中將!你在嗎?」
「是,殿下,我在。」桌盤一位光頭將軍起身應答。
「第十軍團的戰力足夠在芬納多構築起防線嗎?」
「這…殿下,本軍團的耗損率已經超過百分之五十。若沒有得到進一步補充的話,實在是…」
「我沒有要聽你廢話囉唆一堆的意思!我的問題很簡單,能或是不能!」
王太子怒氣沖沖地往桌上重重一拍,這個動作讓那位比他老上二十幾歲的將軍,也跟著縮緊了脖頸,身形變得渺小許多。
在發怒後差不多五秒鐘,王太子也察覺到了,事實上老將軍的無言便是在反映他真正的心裡話;於是也不便多為難他,就乾脆揮揮手,示意對方可以坐下了。
「…所以我們現在手邊到底還有多少戰力,莉莉安?」
「是,殿下,」一位容姿端麗、束起頭髮的女參謀上前一步,翻開手中的文件開始朗讀起一長串的番號,以及隨後的百分比數字。
禁衛第一師───欠一個團,步兵員額低於建制一半。第三裝甲師───欠兩個團、戰車餘數四輛。第十七裝甲擲彈兵師───欠兩個團,事實上該師拼湊起來只剩下三個營級戰鬥群,而且沒半輛裝甲車…
這一大長串報告幾乎讓王太子覺得自己患了偏頭痛,每唸一個數字就是讓他的心又被捅了一刀似的。禁衛裝甲兵團裡每一個師、每一個團都是王太子花費無數心血培養起來的子弟兵,他帶領著這些人攻城掠地,直下無數聯邦大城,卻也一路退回了當初他們發動偉大征途的起始點上。
但他終究忍耐著聽女參謀唸完了這一大長串數字,然後伸手從她手裡接過了這份報告。老實說,他很挺吃驚只不過一天時間,兵團司令部參謀便已經整理完了這堆爛帳,但一想到是眼前這位板著臉的褐髮高挑女性在一手處理所有的參謀業務,王太子也對此感到毫不意外了。
既然是她的話,那想必已經把所有的資料都刻印進腦海裡了吧。像是惡作劇似的,王太子嘴角浮現了這幾天以來久違的一抹微笑:「莉莉安,照這份資料把地圖整理一下。幫我把已經失去戰力的單位挑掉。」
「…現在嗎?」女參謀稍微睜大了點眼眶,但並沒有透露出誇張的表情。
「就是現在。」王太子點了點頭。
接下來幾分鐘的沉默間,女參謀開始把牆上掛圖的大頭針一根根拔掉。紅色的大頭針越益稀疏,直到最後終於剩下來手指可以數完的程度為止,而對面的藍色大頭針則是一個也沒有少的插在原位上。
儘管這是一副會讓內行人看了都要傻眼的慘狀,但看在王太子眼中卻是令他精神一振的舒爽景象。
「殿下,完成了。」
「好、做的非常好,這實在是太好了。」
到底是哪裡好啊───與會的將官們無不頭皮發麻的這麼想。但是當王太子一轉身,他的目光從掛圖上回來與將官們對視時,在場眾人卻又突然感覺到一股被電擊似的振奮感。
儘管王太子那臉憔悴狼狽的儀容沒有任何改變,但他的眼眸裡卻散發著精神奕奕的活力,嘴角也泛出如同往常一樣,帶有酒窩的爽朗笑容。
「第三裝甲師與第五、第六裝甲師殘部合併,於維納托重整,暫編一個師級戰鬥群。他們將是芬納多橋頭堡的防衛核心。第75步兵師與第106步兵師拉到這裡來。博克,你的軍團會納編禁衛一師與第51龍騎兵師的殘部,然後你要負責由墨爾德至埃斯提一帶的防務───」
王太子開始喋喋不休地大發議論,向在場的每一個將軍們耳提面命,下達他們的新任務。儘管局勢至此還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但是看到王太子充滿自信的模樣,甚至是使這樣的氣氛感染了眾人,使他們也相信局勢開始好轉起來了。
一直面無表情隨侍在側的女參謀,注視著王太子那因為激動而鼓漲通紅的側臉,也不禁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九六七年二月一日 0845時刻 漢密斯王國南部 茲姆市內 禁衛裝甲兵團臨時指揮所
在送走了將軍們之後,王太子總算因為得到了可以暫時喘一口氣的空檔而開始整理自己的服裝儀容。實際上他不需要親自動手,他身邊配置有一打的勤務兵來作這樣的工作,儘管他從未特別指定過,但那些想要迎合奉承的人事管理參謀倒是很自動自發地全都挑選了年輕漂亮的女兵來擔任勤務兵。
但這沒有讓王太子比較開心,因為前天他的司令部車隊被聯邦戰鬥機掃射時,因此戰死了三位勤務兵。他甚至沒時間去掩埋她們的屍體,只能不停地繼續趕路逃竄,像是在地上被追打的蒼蠅。
女兵們小心翼翼地為躺在躺椅上的王太子刮鬍子與洗頭髮時,王太子卻也沒讓自己閒著,而是要求女參謀報告其他重要的消息。
「第21擲彈兵師、第23裝甲師會於今日下午於蘭法茲上火車,預定於3日1200時刻以前在茲姆完成戰略轉移任務…」
滿臉刮鬍膏泡沫的王太子斜眼瞧著制服筆挺、以毫無抑揚頓挫的語調誦讀報告書的女參謀。莉莉亞娜.李比許.馮.懷海德少校───雖然王太子喜歡省略掉最後一個音節,直呼她為莉莉安。
這是從小時候,她還在擔任伴讀侍童時就養成的習慣,這位比自己大一歲的認真姑娘總是毫不猶豫地叱責頑皮、逃課又懶得讀書的王太子,兇悍地扯著威爾翰的耳朵叫他乖乖坐在書桌前用功。從最初的反抗到認命的放棄後,威爾翰很快就學會了對這位小姐姐撒嬌請求她的寬恕,雖然這招不見得每次都奏效。
二十年後的現在,這樣的上下關係不知何時起發生了逆轉。威爾翰成為了高高在上的將軍、而莉莉安成為了恭謹文靜的副官…王太子很想回憶起究竟這中間是發生了什麼樣的轉折,但卻意外地沒什麼特別的印象。一切是如此的自然,彷彿開天闢地以來,理所當然的如此。
想到這裡,王太子茫茫然之間突然有種想要開口問個究竟的想法。
「喂、莉莉安…哇!」
「啊!」
因為王太子的一聲慘叫,演變成女勤務兵們花容失色、此起彼落的驚聲尖叫。房間外傳來了士兵躂躂的腳步聲,幾位荷槍實彈的全副武裝軍人撞開了房門,帶頭的軍官慌張地喊道:「殿下!!!您沒事吧??!」
「我沒事、我沒事的…你們回到崗位上吧。只不過是受了點小傷…喂喂,不必這麼自己嚇自己的,快起來吧。」
威爾翰摀著自己的刮傷的臉頰,笑著攙扶起嚇得腿軟的女侍從兵,她滿臉蒼白地連忙嘀咕著「惶恐至極」,把頭埋在地上久久不肯抬起。雖然他很想收拾目前的局勢,可是房間裡卻沒有一個人立刻展開行動,這又讓威爾翰開始頭痛了起來。
難道說處理刮鬍子這件事比挽救王國的滅亡更加困難嗎?他不禁在心中如此嘀咕著,然後露出了搖尾乞憐的目光,轉頭試圖請求莉莉安的協助。
女參謀察覺了王太子的眼神,輕輕嘆了口氣之後走向一團混亂的現場。
「威斯特少尉,你們先出去吧,這裡先暫時交給我來處理。瓦蓮、漢娜,妳們帶菲麗絲去醫務室躺一躺,沒事的。」
在莉莉安宣佈了每個在場的人該做的事情後,大家都猛點點頭照著去幹了。很快地,房間裡就被清場到只剩滿臉泡沫的王太子與女參謀倆人。
莉莉安回過頭來,威爾翰則不知為什麼,連忙遮住正在流血的傷口。
「這個是…」
「殿下,請回去躺好。在我允許之前請別開尊口說任何一個字。」
他乖乖照辦了,於是一切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小男孩乖乖地聽從大姐姐的命令,停止哭鬧回到床上躺好───因為他知道如不照做,很快就會被擰紅耳根子。
莉莉安接手把沒刮乾淨的刮鬍泡沫清掉,洗淨了王太子的頭髮與臉龐後,拿出醫藥箱,開始用碘酒與綿花棒給王太子臉頰上被刮鬍刀劃開的傷口消毒。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會亂動被刮傷皮肉。我可不是你的褓母啊,殿下。」莉莉安皺著眉頭,有些不悅地嘀咕著。
這算是可以開口的信號了嗎?稍微遲疑了一下之後,威爾翰露出潔白的兩排牙齒笑著說:「往好處想,多了這道傷疤是不是看起來讓我更添了些男子氣概…哎唷喂!」
碘酒的刺痛感滲入了傷口,雖然只是皮肉傷,但王太子還是有些慌張地叫了出來。莉莉安一邊給王太子的臉貼上紗布,一邊平淡地批評著:「才剛添了的男子氣概一下子就被叫沒了呢。」
這句中肯至極的評論頓時讓王太子氣勢全失地躺平在躺椅上,可憐兮兮地閉上眼睛。看著眼前的王太子,莉莉安實在是不曉得該怎麼評論這個人才好…這個男人一手打造了王國最精強的裝甲雄師,帶領數以萬計的將兵征戰梅茵蘭,成為祖國百姓所景仰的英雄、以及敵國上下痛恨的魔鬼───可這個男人卻又是如此笨拙、無助、需要人在旁邊照顧,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一手整理好王太子的儀容後,莉莉安拍了拍手,「好了好了,起來吧,賴在這裡總不是辦法。將軍閣下,請仔細考慮一下寶貴的二十四小時要怎麼使用吧!」
平常若有任何人在場,她不會使用這種口氣對王太子開口。莉莉安打從心裡尊敬王太子殿下,也曉得自己有義務在公眾場合維護王室子弟的尊嚴,但不知為何,當只剩下倆人獨處時,則情境就不再是王太子與他的副官,而回到了當年大姐姐對小弟弟的角色扮演。
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微妙的差別───但一切就是如此自然,如同日升月落,地球自轉那樣天經地義。
王太子聽了這道咒語,就像從墳墓裡爬起來的殭屍那樣復活了,雖然是毫無精神地。莉莉安沒搭理他,王太子故作落漠之情時,根據經驗有十之八九是在撒嬌討安慰,所以逕自打開衣櫃捧來軍服,褪去王太子身上的浴袍開始為他更衣。
等威爾翰自己穿上內衣、內褲、長褲之後,莉莉安為他披上車有華麗肩章、領章,銅鈕釦閃閃發亮的王國軍制服,並且拿出腰帶為他束緊。略授、勳章、軍官短劍等配件也都一個接一個的,分別被配置在它們應該安上的位置,很快地,這位可憐兮兮的青年就恢復成了王國百姓經常在報紙頭版上看到的,那位英姿煥發的青年將軍。
「喂,莉莉安…」
「嗯?」女參謀對王太子的提問,含糊但其實毫不在意地應了一聲。
「妳覺得…我適合這份工作嗎…?」
「什麼工作?」
「就是…軍人這份差事。」
聽到這裡莉莉安才斜眼瞪了威爾翰一下,但她發覺到似乎這次不只是單純的撒嬌而已。一路上跟著王太子過來,莉莉安也十分清楚,她這條命與王太子的命都是虎口上揀回來的…還不只是如此而已,實際上過去一整年裡發生的事情,差不多都是王太子死裡逃生的冒險故事,就像電影院裡上演的大卡司動作鉅片一樣,不,比那還誇張。
九六六年春在塞德威初嘗敗績。 九六六年夏在蘭奧亞大敗於聯邦。 九六六年秋在威西尼亞的大撤退。 九六七年初的新年攻勢大潰敗…
嗯,實在是沒什麼好事發生過,過去一整年裡。莉莉安回想起以前威爾翰似乎在認真準備了試題後,補考卻還是一樣沒過,臉上那充滿挫折感的哀怨神情,跟現在似乎是差不多的感覺。
莉莉安於是決定跟往常一樣,張開雙臂將王太子擁入懷中,輕輕拍拍他的背。即使現在威爾翰已經比她高上一個半頭,她必須要努力墊起腳尖,才能像以前一樣摸著她的肩,但她仍然吃力地把威爾翰的肩頭往下壓,他也意識到了這點而自動將身子縮低,好讓莉莉安能夠貼近他的耳際。
「我的殿下啊,」莉莉安輕聲在威爾翰的耳際低語道:「不管結果如何,您有全力以赴嘗試過,對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您有捫心自問過,這就算是全力以赴了嗎?拿出表現來看看吧!」
「莉莉安…」威爾翰聽了她這麼一席話後,猛地睜大了眼睛,沉默了幾秒,忽然也抱緊了女副官柔軟而溫熱的身子。
因為體格與力氣的差距,莉莉安根本無法抵抗而被壓到了牆邊,雖然她也沒有試過很認真的要反抗過。與其說是反抗、倒不如說更多的成份是被嚇到了而有點措手不及的感覺。
威爾翰伸手摟住了腰際之際,他的唇已經貼上了莉莉安的肩胛,親吻著她露出在衣領外的脖頸。莉莉安幾乎要喪失了矜持而叫出聲來,但她最後還是一把推開了威爾翰。
滿臉通紅的莉莉安氣喘呼呼地,望著一臉錯愕,好像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壞事一般的威爾翰。這樣的沉默維持有一段時間之後,莉莉安把自己的衣襟整理好,然後也上前去調整好威爾翰掛在脖頸前的十字勳章,並將他的墊肩調回原本的位置。
「殿下,時間不早了。要照原本的行事計畫活動嗎?」莉莉安用平板的語氣詢問道。
「我…嗯,就這樣。我先下去吃早餐了,通知飛機場備妥聯絡機,我要立刻動身去基斯林視察。待會見!」
威爾翰恢復了平常的爽朗笑容,從莉莉安手裡接過大盤帽戴正,推開房門走出了寢室。聽到外頭傳來衛兵喀躂一聲敬禮的皮靴踏地響後,莉莉安才頹然背靠著牆壁,全身乏力地滑坐到了地板上,思考良久以後,伸手觸摸了一下方才被吻過的頸子邊,無奈地閉起眼睛嘆息著。
就這樣,他們的關係又恢復了像平常那樣,將軍與他的副官,天經地義地。
_________________ 作家、史家、專家、戰略研究者;都是場面好聽話,
尼特、軍宅、嘴砲、場外亂入廚;方為吾等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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