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勢主義-Offensivism

短篇小說，放輕鬆讀吧。



=====簡介=====

你知道什麼叫做「代理孕母」嗎？

代理孕母，即是指出租子宮，代替不能懷孕分娩的女性生育的女人。

對於那些無法生育又想要傳宗接代的家庭來說，代理孕母的存在是一種福音。但是，對懷胎十月的人，以及誕生出來的孩子們，狀況又是如何呢？

「生下他的是我，但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是陌生人，同時也是最親近的人。

你知道什麼叫作「家人」嗎？



本文是長度一萬一千字的短篇小說。以母女（姊妹？）為主題，描述一種不同於平常的「幸福形式」。

形式雖然不同，幸福本身，卻是沒有多少差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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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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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eudo Mom》　　作者：林雪凡



1

「左邊左邊…」

「不對！是右邊！」

拍動，低頭，轉身，小春迅捷地從對手右邊閃了過去。對方楞了一下，兩人眼神交會，立刻臨時換防。女孩的成就感沒能維持半秒，才踏出兩步，又有人卡在眼前，後面有人圍上來同時，隊友的身影也從眼角竄過。

眼神往反方向移，傳球！球默契十足地射到隊友手上。對方分神瞬間，小春打弧線衝到籃框下，隊友往反方向衝出，轉身射籃…

中…中…沒中！

小春雙膝一彎，起跳。她跳得夠高…是最高的，手向天空伸去，枝枒隨風微晃，陽光瞬間充滿了她的視線，她忍不住瞇起眼睛。風在她耳邊說話：還沒有…再等一下…還差一點點…再來一點點……對了！

就是現在快抓住它！

「小春！～」

一個閃神，五根手指中倒有四根狠狠地戳上球皮，疼得她齜牙咧嘴。球往場外飛，有人急著去搶，不過小春這回只能屁股著地跌在地上。

「你幹什麼啦你！」

隨著球出界，小春對著罪魁禍首的男朋友大叫。

教練在一旁比出休息手勢，小春和隊友打了個招呼，向男友走去。小春的男朋友武武是第一次出現在球場，她的八婆隊友們興趣比天還高，紛紛故作不知地跟著晃悠過來，小春趕人趕了兩次趕不走，也就隨他們去了。

「武武，你怎麼來了…」小春與武武是在跨校聯誼時認識的，這次意外在校園內碰面，小春驚喜中帶著點奇怪。

「我有事跟妳講，跟我來一下…」

武武顯然有話想私下講，拉著她的手就要走。不過女孩手正痛著，忍不住就把男友手給甩開。

「豬頭…很痛啊！」

「反正妳跟我來一下。」

「有什麼事不能在這裡講啊？」

聽小春這般講，隊友們紛紛發出盛大的嘆息。人家特意跑來找妳，當然是想要甜言蜜語一下啦，這麼一排菲力普多討厭啊，女朋友失格…不，女人失格啊…

想歸這樣想，菲力普們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

「就在這裡說啦。」

武武盯著她瞧了瞧，見她毫無轉圜的意思，眼神轉開。

「我們…分手好嗎？」

「分手…？」小春驚訝道。

「不…也不是…這樣」

武武忽然結巴起來。

不知道從誰開始，不相干的旁人紛紛散去。

秋天是樹葉落下的季節。

小春楞了楞，搖頭苦笑：「傷腦筋，電話裡說說不就行了嗎？要不然下次約會再講也可以啊，你這豈不多跑一趟。」

她頓了頓。

「不過為什麼要分手啊？你是新交了女朋友了嗎？」

武武咬牙，恨道：「這就是我們分手的原因。」

武武快步離開，小春繼續打球。沒人來碰她的傷口，不過小春自己倒是沒想太多。

秋天是日影西斜的季節。

進、退、轉身、假動作、換手運球，小春大汗淋漓地做模擬練習，一個踉蹌，球飛出去打到某人。

「學～姊～」

小春的表情亮起來，揮手跑向前。

「小春！怎就妳一個人在練習？」

「沒啦，大家都回去了，只是我閒著也沒事啊。對了，我跟你說，武武剛剛跟我分手了。」

她喘著氣著對早華說，表情有些興奮，反倒是早華吃了一驚。

「沒問題啦，只不過武武那傢伙好像交了新女友的樣子，真不夠意思…」小春搔搔頭，尷尬地笑著，忽然眼睛一亮，豎起食指「學姊學姊！妳有看到我這次的比賽嗎？」

早華搖搖頭。

「啊啊…真不是我要說啊，我們隊伍表現的實在太帥了，從開場起就無話可說，妳沒看到阿瑞……然後我也……」

小春的口吻興奮到不行，手誇張地揮啊揮，如果是陌生人的話，大概會以為這傢伙在掩飾自己的失戀吧？不過從早華看，小春一點都沒有改變…真的一點點都沒有。早華忍不住對小春那位素未謀面的前男友起了點同情，可看小春這副興奮無比的樣子，早華又不禁微笑起來。

小狗狗…而且是一隻尾巴飛搖，繞著主人狂奔的興奮小狗狗。

早華忍不住把手放到她頭上摸摸。

小春楞了一下，臉紅扭怩了起來，可也沒把學姊手甩開。漲著紅蘋果般的臉，繼續用誇張的語氣與動作，吹噓隊伍的戰績。

早華微笑著。

兩人衣裙輕掠，秋風猶如春風。



2

上班時間的辦公室裡，人人忙得不可開交。

「哎呀～沒問題啦，學姊…」

「可是小春，可是我…」

小春拿著電話，壓低身體，電話那端是小春的寶貝學姊早華。

應該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應該忙得不可開交的地點，兩個應該要忙得不可開交的女人，正以男人為話題閒聊著。

「學姊，上一次約會不是很成功嗎？」

「那叫成功嗎？…」

作為戀愛經驗零蛋的高材生，早華聲音小小，聽起來很無助。

小春一邊挾著電話，一邊抓著某張便條紙上；便條紙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工作行程，有些行程上還用紅筆標註著重要記號。

小春邊聊天，邊無意識地用原子筆在紙上轉圈圈。

「沒問題啦！沒問題！不過下一次絕對不能放鬆哇。」

「可是、具體要怎麼做？」

「嗯…這很難用言語說明，我想想…」

小春笑著說。

不知不覺間，工作日程表被塗得亂七八糟，行程都糊成一團了。

「耶！不是吧…」早華的音量一口氣拉高三十分貝，隨即像和教授道歉般，停了一下。

早華還在研究所深造，她的實驗室小春也跑過幾次。那眼睛裡只裝著示波器的鬼面教授，讓小春如今仍心有餘悸。

「那很丟臉啊！」早華壓低聲音。

「哎唷，不丟臉的戀愛一定不是真愛啦。」

小春一副情聖口吻。

「是嗎…不過從小春口裡說出來似乎特別有說服力。」

「學姊！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兩女壓低聲音，嘻嘻哈哈地笑鬧一陣。眾人在小春身邊來來去去，快捷的腳步，忙碌的影子，如同交響詩一般滲透這滿載活力的辦公室。

掛了電話，手機上出現兩人合照的照片，小春楞楞地看著，緩緩地趴到桌上。

無意識地輕輕一掃，黑成一團的便條紙掉到桌下。

她把頭埋到臂彎裡。

快捷的腳步，忙碌的影子，如同交響詩一般滿載活力的辦公室裡，小春在打混。

沒有人注意到她。



3

「妳這笨蛋！」

父親氣得齜牙咧嘴，話都快講不出來了，可小春仍滿臉不以為然。

早有心理準備，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是這種反應…

她把嘴輕輕噘起，眼睛瞄著窗外的花圃；冬青鋸狀的葉子搖搖擺擺，她的視線也跟著樹葉輕輕晃動。

小春的老家在山上，山名不重要、地名不重要、國家也不重要，對小春來說，她只知道這是個很綠的地方。

她喜歡綠色，這樣也就夠了。

小春微笑著將右手放在膝蓋上，左手輕輕按著腹部。

代理孕母是種蠻不可思議的工作，科學家將無法懷孕的夫妻精卵，經過人工受精處理後在試管中形成胚胎，最後再放到代理孕母肚子裡。簡單說，代理孕母就是出借子宮的女人。

將自己的肚子借給別人十個月，還要經過痛苦的分娩過程，通常代理孕母也會得到頗高的金錢回饋。

不過小春這次是自願幫忙的。

我該畢業了，學姊。

見她撫摸肚子，小春父忍不住再度破口大罵。

「笨蛋！」

母親搖搖頭。

「小春，妳不要這樣作賤自己的身子…我們很擔心…唉…」

微笑瞬間變成嘲諷，原來「作賤自己」是這麼高尚的詞彙嗎？不過，嘲諷的表情大概只持續了半秒的時間。小春悠閒地享受空氣，山上的空氣比城市裡好了不知多少，綠色空氣懶洋洋地散進房子裡，她輕靠在籐椅上，風淡淡揉過頭髮。

「妳媽媽說的話妳沒聽到嗎？」

看父親惱怒至極，小春嘆口氣。

「我都聽到了。」

「那妳趕快去把那東西拿掉！」

父親手指著小春腹部，可惜女兒搖搖頭。

「這不是『我的』，我不能作決定，而且我已經答應人家了。」小春再度噘起嘴，迴避父母的視線「…我從來沒有作賤自己的打算，我只是做自己想作的事…」

「那種事不包括幫人懷孕！」

「要不然你要學姊怎麼辦？」

小春終於也有點失控了，她對著父親大叫。

「他們倆夫妻就是沒法懷孕，他們又想要小孩…」

「幹我屁事！」

聽父親這麼說，小春楞了楞，垂下肩膀，苦笑。

「是啊…是不干爸爸的事，但早華學姊是我的…是我的朋友，她的事當然就是我的事！我好不容易才說服學姊幫她懷孕，既然不干爸爸的事，爸爸就別來節外生枝！」

「管他前因後果，要朋友當代理孕母？哈！早華那混帳算什麼狗屁朋友！」

「狗屁朋…爸爸！你給我把話收回去！」



4

早華踩著輕快的腳步，腋下挾著公文包。

不對，在旁觀人眼中，雖然快，但是並不輕…那腳步是沈穩的，沈穩而快捷。

急急地朝校門走。

ELISA進行到一半，人就蹺班溜出去，這舉動十分不合認真女的個性，臉紅撲撲的。不過實驗室的同仁們，倒是同聲一氣地拍胸脯，答應幫她在教授面前掩飾。

早華人緣好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某個實驗室八卦聽來快進行到下一段落了。看連續劇時沒人希望被打擾，不是嗎？當然，做為同事，他們也有點替認真女擔心。

雖然只有一點點。

校門口，早華的先生在門前團團轉，看得出來，這男人讓警衛神經緊張。早華見到他，算鬆了口氣。

他是個公務員，在大學隔壁的市公所上班。工作沒什麼了不起，只是個跑腿的小職員。人比較傻，但是很認真，成天忙進忙出，頗有工作狂傾向，以早華媽媽的說法…嗯，好像有兩個早華。

他穿著市公所那套被人詬病，有點像便利店店員的制服，在門口打著圈，腳下皮鞋嘎嘎嘎的，頗不倫不類，看來也是蹺班來的。步伐有點興奮，也有些慌亂。遠遠見到老婆，很是高興，大大打招呼。

早華泛起笑容。

小春要生了，要生自己與先生的孩子。

但卻是早產，整整早了兩星期。

大笨蛋！

早華腦中浮現小春那張紅通通、十分孩子氣的小臉，有點懷疑自己當時是否不夠堅持。代理孕母這種事，還是不該讓好朋友幹，特別是這麼好的朋友，還有，特別是小春這個莽撞的男人婆。醫院打來的電話的確嚇到她了。

可能自己真的鬼迷了心竅吧？是太想要小孩了嗎？

頂著個大肚子，不知道工作會不會有麻煩呢？

公司同事有沒有說些冷言冷語呢？

早華搖搖頭，把負罪感甩開，第N次故意迴避這些問題。這一年來，她總會在某些時候感到瞬息的迷茫，小春為什麼願意這麼做，願意懷著自己與先生的孩子？當然他們是好朋友沒錯，但是…這就是理由嗎？

總之，這段艱苦的時間要結束了。

小春與孩子，你們要平安無事啊。早華祈禱著。

小春的醫院很近，就在大學邊上，穿過幾條街就到，不過繁忙的馬路還是讓人急得不得了，站在斑馬線前等了十來秒，先生拿出手機，撥了醫院的電話。

早華看著先生，莫名湧起一股幸福感，她挽住他的臂膀。綠燈亮起，兩人走出去。

有輛車闖了紅燈。



5

小春站在育嬰室前面。

她眼前是大片玻璃，方便護士與父母看望，而不需要不停地做著滅菌動作。玻璃後面是小床，像小蛋糕樣一個個分開。

房間裡盈滿鵝黃色的溫暖的光，和白得發青的醫院燈管有很大落差。小春站在日光燈下，看著溫暖光芒中他們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

她已經在這裡站了快一個小時，每位知道小春故事的護士都有點擔心。她已經打發了兩位前來關心的白衣天使。

小春一直盯著育嬰房觀望，就像個真正的母親一樣。不過只有小春自己知道，她的目光沒有焦點。她很不想將目光對上那張小床，因為她感到自己心中對孩子的厭惡，但同時也因這個念頭羞愧。

可是無論怎麼努力，惡意依然像魔性的火焰般糾纏、讓她疼痛不已。

如果這小鬼不要提前出生，學姊就不會…

小春再度截斷內心聲音，同時感到一陣強烈的噁心。

「這位媽媽，先去休息吧？剛生產過，一直站在這邊很累的。」

「嗯，沒事的。」

小春第三次微笑拒絕了護士關心。這些天來，她開始習慣媽媽這個稱呼。

可是，自己真的是『媽媽』嗎？

手機震動，這震動微微觸動了她。那瞬間，她想起警方的調查報告，想起學姊。

最新的研究，說明手機對醫療器材其實影響極小；為了醫院運作方便，只要不過度製造噪音，使用手機近年來不再是醫院的禁忌。小春毫不客氣地當眾打開機蓋，是媽媽打來的，她猶豫一下還是接起電話。

「小春，妳在哪裡？」

「我？我在醫院裡看寶寶啦。」

「啊…喔，這樣…嗯，妳不來參加早華的喪…」

「媽！」她不小心大聲了點，在醫院走廊上起了微微的回音。

壓低聲音：「孩子很可愛喔，嘿嘿，不愧是學姊的小寶寶，妳要不要來看看？」

「…改天吧。嗯，妳的身體還比較虛弱，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早點回家，知道嗎？」

「好啦，我會順便拍點寶寶的照片回去。」

收了線，她打開手機的照相功能，站在玻璃外取景。受限於角度，無論她怎麼取景，都拍不到嬰兒那怕一根汗毛，然而他還是試了好一段時間，最後終於將取景框對在孩子那張小床上。床前寫著嬰兒的名字：『小香』。這是早華力排眾議取的名字，據說理由是這名字和小春很配…

小春嘆了一口氣，把手機放下走開。

「可憐的笨蛋東西。」



6

若說『水源村』是個地名，恐怕人人都不會意外，但若說是座大樓，那就另當別論了。『ＸＸ華廈』、『ＸＸ居』等大樓名差不多用光後，建設公司取名的思路越走越偏。就算不提這棟大樓根本不是什麼村，方圓兩公里內，也壓根見不到任何和『水源』兩字扯得上關係的地方——當然，大樓旁的臭水溝不算在內。

某日晚上七點，水源村四樓某房間的大門被打開，小春疲憊地走進來。大樓本身較新，房價自然高，小春本來租不起，不過因為中國人對四樓下意識反感，讓小春意外賺到了一間小房間。

穿著藍色套裝，手上提了公文包，背著專門用來背負嬰兒的背包，一歲的小香正四平八穩地坐在裡面，專心吸自己拇指。

窄小走廊裡，雜物附著一層薄薄灰塵，在廉價日光燈下暗自反光。這些雜物實在太多，多到幾乎連落腳處都沒有，小春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高跟鞋一扭，登時趴倒在地上。雖然地板又髒又凹凸不平，但催眠效果卻著實不壞，疲憊到谷底的小春實在懶得再爬起來，直到小香開始用拳頭擂她的頭。

「…小香，讓姊姊休息一下…」

小春用手防護後腦，不過小香仍是敲個不休，小春只得拖著身子，半爬半走地進入起居室兼臥室兼餐廳的那間六坪小房間，兩隻新亮的高跟鞋就留在原地。

起居室內東西一樣堆得一塌糊塗，但多少有了可以坐臥的地方。

睡眼惺忪地幫小香洗澡、換尿布、準備小米粥，最後幫自己泡了杯杯麵。

垃圾桶裡都是空杯麵。

小春會的料理很有限：小米粥、稀飯以及用開罐器開罐頭，所有料理均以清淡為主，反正都是為小香才學的；至於自己嘛，除了偶爾和小香一起吃那淡出鳥來的離乳食外，一般還是靠泡麵解決。經過前一陣子災難性的嘗試後，小春無奈地發現自己的料理天份無限趨近於零。

「反正我也沒時間做飯。」小春選了個非常鴕鳥的理由安慰自己。

晚上八點。

餵完小香，放任她爬來爬去，小春邊吃杯麵邊盯著她。雖然小香很乖，但她還是生怕這傢伙會把一些小垃圾丟進嘴裡。

「房子真的要清理清理了。」

光這個月，這句話在嚴重失格的女主人口中已出現過六次了…而且看來還會出現第七次。

環視著垃圾，小春偶然發現答錄機上的紅燈正一閃一閃。

「小春哪，我是媽媽…嗯，小香下個月就滿一歲了吧。要不要回老家一趟看看…」

母親在答錄機中說了許久，總之是想拐騙小春回家，可惜小春沒這個意思。林林總總兩三分鍾的電話，只有一開始時作為理由提到小香一次，小春對此很不滿意。

打懷孕開始，在小春父母眼中，小香就沒有一丁點重要性，小春明白了這點，才堅持一個人出來打拚。聽母親說話的語氣，一年過去，看來什麼都沒有改變。

「第二條留言：…喂喂！我是李慶元，上次要我幫妳找有附托兒所的工作，我找到了！說實話，妳真會替我找麻煩…不管怎樣先聽聽看哦…」

小春連忙將杯麵放下，從雜物堆裡挖出紙筆。動作太大不小心害東西倒得一地都是，粉塵飛揚，小香也直打噴嚏。

一年前，憑著一套『讓帶著小孩的業務員推銷嬰兒用品絕對大賣』說詞，讓她成功混到一份工作，而且做得還不錯。可是小香總得開始學步，不可能永遠趴在她背上。

朋友電話來的正是時候。

晚上十一點。

業務的工作很重很雜，而且每天回家都有很多資料需要整理。只是今天的小香看來很不安分，圍著小春爬來爬去，不時拉拉她衣服，扯她頭髮。

「小香～快停手…」

拎起小香，將她拉到自己的懷中，手上的工作仍然繼續著。

「住手啊～！」

小春發出慘嚎。一個不注意，那雙小惡魔的手便開始拉扯桌上的文件——同時還不忘在上面塗口水！小春手忙腳亂救回文書，小香又爬到旁邊，再度拉小春頭髮…這樣前後折騰了二十分鍾，小春只得將她抓到自己膝蓋上，讓她趴好，輕輕撫摸她的頭。

小春不明白，為什麼小香這麼喜歡被摸摸頭——好像小狗一樣。不過確實有效極了，她幾乎馬上安靜下來，過不了多久，甚至發出貓咪一般的呼嚕聲，一副舒服到不行的表情…

天哪！真有趣！好想和她玩…小春興奮地想。

不、不行…工作…

玩…

我得工作！…

掙扎持續了一個小時左右。

對小春而言，這是個工作效率非常非常糟糕的夜晚。



7

咚咚、磅、嘶嘶…咚咚咚、轟隆轟隆！…

轟隆、磅磅磅！

週末早上，五歲的小香被一堆碰撞聲吵醒；她睡眼惺忪地坐起來，茫然望著大門方向。確定不是小偷後，小香看一下時鍾，伸了一個大懶腰，爬起來。

旁邊，小春睡的正香，完全沒有受到噪音打擾的樣子。

小香再度看時鍾，猶豫一下，伸手去推小春。

「姊姊！醒來～」

「嘿嘿…嗯…好好吃…呵呵…」小春發出奇怪的聲音。

「姊姊！」

小香五歲，力氣還不夠大，推了幾下沒反應，只得跑去廚房拖了慣用的平底鍋和湯杓來，鏘鏘鏘地敲。小春這才掙紮著起來。

「啊…我的提拉米蘇…」

睜眼見到小香，小春抱著頭，用這句話代替早安。小香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問「提拉米蘇」是什麼，對一個五歲的小朋友，那還真需要相當大的克制力才行。

小香清楚，一旦她問了，接下來就得面對至少半小時的抱怨時間。許多時候問姊姊問題必須承擔很高的「風險」——這是她最近學會的字眼。小香知道學校有很多臺叫『網路』的魔法電視，可以用『帶線的遙控器』操作，聽說裡面什麼知識都有；為了早點滿足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她現在正在學習認字。

據說父母不成材，孩子會被迫更早熟，顯然科學家的研究在小春家得到最好的體現。

做姊姊的搖搖晃晃站起，走向廚房，路上還被昨天隨意拋下的襪子絆了一跤。

春香姊妹倆有個壞習慣：早上不刷牙。掉兒啷噹加起床低血壓的小春是時常忘記，小香則是壓根兒討厭刷子在嘴裡刮的感覺，只要小春忘了，她也樂得不提。

大女生還沒完全睡醒，迷迷糊糊把火打開，這才發現自己摸不到平底鍋，小女生適時地把鍋杓拖了回來。由於小香被禁止碰火、甚至接近料理台，小春家裡最髒亂的地方就是廚房；儘管如此，有點潔癖的小香還是有試著整理過，只是也不敢弄得太乾淨，否則一旦被發現接近廚房，就得被迫面對小春的超長篇說教。

小春從來不打小香，但很擅長用煩死人的說教達到同樣目的。

在小春煎蛋時，小香則在房間裡疊兩人份的被子，順便把滿地襪子收乾淨，人小身體小的她為此花了些時間，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小春正拿菜刀刨除煎蛋燒焦的部分。這是小春煎蛋後的例行性工作。

小香將桌子清開，拿出調味料籃子。她們一致承認，用調味料稍微掩飾一下那些焦味，小春的料理會更美味一些。

兩口把蛋吞掉，小春走到門口去拿報紙，卻又立刻跑回來。

「小香～有人搬家到我們隔壁耶，現在正在搬！快跟我來打個招呼。」

「『ㄅㄢ‧ㄐㄧㄚ』是什麼意思？」

小春楞了楞，連忙解釋；小香聽懂後，看了一眼剩下來的燒焦煎蛋，放下叉子，很乖地跟著姊姊出門打招呼。

走廊上，大叔們——打招呼時要說『哥哥』——來來去去，不斷地搬著紙箱與不同樣式地大櫃子到隔壁的房間中，櫃子偶爾刮到地上時，便哀嚎著發出先前吵醒小香的怪叫聲；房間裡不時傳出男人「放這裡」、「這個放右邊」、「輕點、輕點！」的大喊。

一票人中，只有兩人閒在一旁，看起來是女主人與他的孩子。婦人穿了條綠色長裙，微帶歉意地看著這邊；男孩子和小香差不多大，很怕生地抱緊媽媽的腳，見到春香姊妹倆望著自己，抱得又更緊了。

「啊！您好！搬家嗎？」小春問著廢話，湊上去套近乎。小香連忙也跟上去。

婦人發現小春頭髮幾乎全沒梳理，呆了一下，兩秒後才開始和小春呵呵哈哈地客套了起來。

小春操著很誇張的口氣，有點像電視上搞笑偕星用的那種，小香知道這是姊姊興奮起來的壞習慣。唯一讓小香感到奇怪的是，那位阿姨竟然還能和這樣的姊姊聊起來。

不管怎麼說，知道姊姊這邊沒問題後，小香轉將注意力集中在男孩身上。

男孩被她盯著，更加害怕，整個人死抓住母親，只露出半邊頭，偷瞧著小香。小香看對方有那種反應，忍不住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嚇得男孩當場僵在原地，直跟青蛙遇到蛇的樣子沒兩樣。

「卯羅，和人家小香打招呼。」

小男孩嚇得直搖頭，像隻章魚一樣死抓著媽媽不放。

「卯羅～」

母親面容很慈祥、聲音很溫柔，但卯羅就像被雷打到樣打了個寒慄，只得一臉慌張地鬆開手。

「我叫小香。」

「我是卯羅。」

卯羅回頭，以一副可憐樣看著媽媽。小香不禁心中有氣，轉念一想，大概是人生地不熟的關係，氣又消了，自告奮勇道：「阿姨，我可以帶卯羅四處看看嗎？」

「好啊。卯羅，要好好和小香作朋友喔。」考慮半晌後，母親決定無視孩子哀求的眼光。

「不要跑到大樓外面。」姊姊這般叮嚀。

小香點點頭，一把抓起卯羅的手，可憐的男孩幾乎是被小香橫拖著拉走的。



8

小學，教師辦公室。

「老天…」

伴隨著嘆息，新來的男老師死命地揉自己太陽穴，顯然感到十分頭疼。

「啥？難得聽你發出那麼誇張的聲音。」另一位老師十分感興趣地湊了上來。

男老師先用無辜的視線看著同僚，然後莫名冒出一句：「…你會不會覺得，現在的作文題目越來越難出了。」

對方先是楞了楞，轉頭看看桌上那疊作文簿。

「『我的媽媽』…很普通的題目啊。」

「普通個屁啊！」新老師發出了非常不雅的哀嚎，雙手抱頭趴在桌上，幾乎是用哭音道：「三個了！天哪！我才改一半，竟然班上有三個學生是沒老媽的，還有一個媽媽在做特種營業！我現在想到那些孩子的臉，就覺得尷尬到死…」

「啊！我懂我懂。」另一位老師幫腔道「上次我也出了個『我的爸爸』當題目，批完後真的不太敢看孩子的臉…」

「就是這樣！」

為人師表的兩人話題一對上，登時聚在一起大吐苦水起來；剩下一位忍不住好奇心起，順手將面前的作文簿拿在手上。

『題目：我的媽媽　趙小香

我沒有媽媽。』

開宗明義就是這句，老師忍不住也舉起右手揉了揉太陽穴。

『我覺得很煩惱，因為每次都有一些人問我媽媽的事，我說沒有，他們又會問個不休，很煩。所以我問姊姊媽媽的事。姊姊要我乾脆說姊姊就是媽媽，省得麻煩，不過姊姊就是姊姊嘛，怎麼會又是媽媽呢？她常常胡思亂想。

不過還是有些阿姨告訴我，媽媽在我出生前幾天就去了很遠的地方…反正就是死了。是姊姊把我生下來的（紅筆打上問號），光看這點，姊姊真是厲害啊。可是她從來不跟我講細節。』

老師眼珠外突，揉太陽穴的手是越揉越大力了。

『我之前問了卯羅是我的好朋友（紅筆改成「我的好朋友卯羅」），他說媽媽是很慈祥又很可怕的人，他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要讓媽媽變的很慈祥，真是辛苦的生存方式呀。（紅筆畫掉「的生存方式」幾字）雖然有時會想要媽媽，但想到卯羅的辛苦，就覺得沒有媽媽真是件幸運的事啊。』

閱讀的老師看到這裡，指著那個「幸運的事」，疑問到：「不在這邊反駁她嗎？」

「你是想讓她變得羨慕又嫉妒嗎？」批改者揮揮手「我可沒法給她個媽媽啊。」

皺了皺眉，繼續把它看完。

『沒有媽媽但我有姊姊，姊姊做了很多媽媽與爸爸該做的工作。除了飯老是燒焦以及常把家裡弄成豬窩以外，姊姊已經算努力了。家裡這陣子改由我做飯。鍋子很重，可是能吃到熟食真是幸福。姊姊也覺得很幸福。』

「這樣好嗎？這樣真的好嗎？」把本子遞迴去時，他忍不住喃喃自語，看來完全無法接受。倒是新老師比較大而化之，無奈道：「你要一個沒娘的九歲孩子寫些什麼？我覺得可以了啦，倒是評語有點傷腦筋。」

「…『文不對題』吧。」

「這個嘛，我覺得『加油』比較好哦。」



9

「很煩哪妳！」

滴一聲，電話被按掉了。

「誰啊。」看小春楞楞地抓著手機，同事志洋忍不住問。

「小香她…竟然掛我電話…」

她呆呆地看著手機，手機很快切到待機畫面，那是她與小香的合照。過不了半晌，整個人垂下肩膀，顯然大受打擊。

向來橫衝直撞、天不怕地不怕、 公司裡素有人形戰車之稱的小春竟然會沮喪到這樣，真是個稀奇的畫面，不過對和小春一家熟識的志洋來說，整件事倒沒那麼難理解。

「別介意啦，青春期嘛。」

見小春勉強笑笑，志洋決定趕快換個話題，思索半晌，這才忽然想起自己最初是打算來幹啥的。

「…對了…下午…」志洋口氣有點不大自然「…據說公司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義大利麵店，下班要不要…嗯…找小香一起去吃看看？」非常不自然地轉變話題，在旁豎起耳朵偷聽的OL們，紛紛以意涵豐富的微笑別了男人一眼。志洋感到自己臉皮溫度開始直線上升了。

「這主意好！」小春的眼睛瞬間亮了，既使接近四十歲，女子身上還是帶了不少年輕特質，不過她最終還是遺憾地嘆口氣「…可是不行。今天的事是小香的錯，這樣好像我在討好她一樣…不行…要是她以後是非不分…」

對於小春的擔憂，志洋是大大不以為然。

他和小香也十分熟捻，雖然青春期孩子情緒多少不太穩定，不過除此之外，小香向來是個很能讓人放心的孩子，至少比起眼前的小春讓人放心的多。他無視身邊那些明顯轉為同情的視線，重新開解小春。

「你要相信小香啦，她現在正值反抗期，情緒波動比較大也是沒辦法的。小香是個坦率的好孩子，說不定一會兒就打電話來道歉啦。」

「你對小香太好啦。」

「沒啦，實話實說…」

兩人沒講兩句，手機忽然震了起來，仔細瞧還真是小香打來的。一切如志洋說的，果然是小香來道歉，不過小香即使道歉也沒放棄逞強，硬說是卯羅要他打的電話，鬼才知道真假。

「志洋叔叔要帶我們去吃義大利麵，怎樣？有沒有興趣？」正事說完，小春將志洋的意思轉遞給小香。

「邀請我們去吃義大利麵？姊，你說是邀請『我們』？」

「有什麼奇怪的？妳不也跟志洋叔叔很熟。」

「…嘿…這個…我今晚還有社團活動，你們兩個去就可以了啦，不用管我。」

「那妳晚上吃什麼？剩菜吃完了吧？」

「哎唷，餓不死啦，飯還不我在煮，真不行我會去卯羅家混點東西吃。對了…」小香的聲音忽然不懷好意起來「妳把電話給志洋一下，我有些話要跟他說。」

看到小春把電話遞過來，志洋忽然尷尬了起來，吞了口口水拿起電話。

「妳不來一起吃嗎？」

志洋主動開口，希望引開話題，不過小香完全不為所動，笑呵呵道：「那不是太不識相了嗎？」

「妳在說什麼啊…」志洋大窘，抓頭轉圈道。

「唉，真是個不老實的叔叔…偷偷告訴你，姊姊吃鹹吃甜就是不吃辣椒，別白白糟蹋機會。還有，不要弄痛她啊，嗯，就這樣，掰掰。」

「什麼弄痛…」志洋紅著臉還來不及辯解，小香就樂呵呵地把電話掛了。

「弄痛什麼？」小春奇道。

「我哪知啊！」



10

志洋臉蛋紅通通的，有點忸怩不安，小春則仍如往常，一副傻姊姊樣。她用力向人群揮手，人群被她活力感動似地發出歡呼；覷準一個戴圓帽的小女孩，舔了舔嘴唇，用力將花往她身上砸過去。

小女孩轉身就逃，花束立刻被旁邊的人搶走了。小春不禁扼腕。

「讓我們再度恭喜這兩位新人！」隨著司儀提示，台下再度爆出熱烈掌聲。

「兩位有什麼話想向親朋好友說的嗎？」

見司儀把麥克風遞來，志洋幸福而害羞地紅著臉，搖搖頭，頂頂小春。小春指著自己，懷疑地看他，接著又懷疑地看向司儀。台下眾人可都樂了。

「小春！發言！小春！發言！」眾人無不瞎起鬨起來。還有人笑著大叫：「志洋！你怎麼拿寶貝老婆擋在前面啊？快保護老婆啊！」

志洋果然有點動搖了，正猶豫著要說什麼，小春已經無奈地把麥克風接過來。她無視頭上的白紗，硬是搔了搔腦袋。這些動作讓伴娘小香嘀咕不已，大搖其頭。

小春先很老頭地「咳咳」兩聲，聳聳肩道：「好啦，謝謝大家來捧場啊。嗯，戒指交換過了、吻也接過了、『我願意』也說過了，你們還要我倆怎樣啊？」

非常小春式的發言引起全場一片哄笑，只有妹妹小香仍一個勁地搖頭，伴娘頭紗都快飛掉了。

「大家吃東西吧！」

隨小春手指遠方發佈命令，眾人歡呼地改變方向，朝排在一旁的白色長桌前進。小春將裙子大把一抓，正想跳下台找吃的，小香卻用力拉住她的裙襬。

「姊姊！妳想幹嘛？拜託妳有點新娘樣好嗎？妳到底知不知道結婚是什麼意思啊？」

「…不就是幾個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嗎？」小春無辜道。

「這…」小香一時無語，轉向志洋：「志洋，你也要有點男子氣概啊！男子氣概！不然怎麼能讓女人依靠呢？這樣我不敢把姊姊交給你啊。」

「我們三人要一起住，怎麼一副與妳無關的樣子。」

「姊姊，請閉嘴。」

遭白眼回敬，小春也不生氣，詭笑道：「志洋能讓女人依靠啦，看這個…」取出手機，照片顯出來，是小香倚靠著志洋在沙發上打瞌睡的畫面；小香一副舒服到不行的撒嬌表情，而志洋正摸著她的頭。

小香瞬間臉紅了，大叫：「那一定是合成照片，我不承認。」

「是嗎？讓我問問志洋…」

「不准問！」

志洋好奇地把頭探過來，結果被小香在西裝褲上印了一隻高跟鞋印。

「不准看！」

鬧了一陣，小香很快敗退到一旁，嘴裡兀自抱怨。卯羅穿著小西裝，從人叢中喘氣跑出來，對小香揮揮手機。

「香香，手機一直響不停，來電顯示是文照寧…又開始響了…」

「是我男朋友。給我吧。」

接過手機，小香叉著腰：「照寧嗎？什麼事啊，正忙著…啥？跟我分手？…你認真的嗎？…好啦，我知道了，不過幹嘛挑今天啊，真不懂浪漫…今天我姊結婚啦…對了對了，明天我會帶些喜宴上的東西去學校，記得早餐不要吃太飽喔…」

聽著小香的電話，卯羅忍不住搖頭。

作為交情十年以上的青梅竹馬，卯羅極其肯定：小香似乎不太擅長分辨情人與朋友的不同。真是的，對別人的戀愛就那麼敏感…

看著遠方的志洋與小春，再看看身邊的小香，卯羅忍不住苦笑起來。是家學淵源的緣故嗎？

「好，不管其他人了，我們開動吧。」小香蓋上手機，順手扯下頭紗，很自然地牽住卯羅的手，笑著說。這略顯親密的舉動讓卯羅有點害羞，不過小香完全沒察覺任何異樣。

前與後，兩人走向餐桌。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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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喘口氣，不需要急著讀^^）：



對我來說，這是一篇（非故意但其實）實驗性質很重的文章，因為寫作時不熟悉的呈現手法用過頭（個人分析那是主流文壇較看重的東西），平衡感與流暢性缺了點。但就另一方面來說，想傳達的感覺有幾近完整地送出來，就這一點看，我不認為自己失敗。

從異常中湧現的淡淡幸福感，那就是我要傳達的東西。希望大家也能感覺到。（啥？感覺不到！？這個....）

話說回來，儘管我對創意有點自信，但是和主流文壇較量文筆，那就哈哈哈哈（悲笑）破綻還是太多了，完全贏不了嘛.......

今年我也有參加這個文學獎，同樣也是落敗。

雖然還沒實際看到得獎作品......
不過翻開得獎名單，清一色中文、外文、戲劇之類的文學本家出身w

自已也知道文筆從國中以來就完全沒進步過 (退步倒是有
跟受過專業文字訓練的人比，肯定是有非常大的不足之處

但在文筆之前，我個人早已發覺，這中間也許存在思考邏輯的根本性差異(呆愣)


本篇作品，在下感想主要可以用一個字歸結──散。
太過鬆散，雖然故事要傳達的思想的確是傳達到了......

啊啊~~我這落選的沒資格批評別人Q__Q (蹲回牆角)

哈！漂亮！Rein大和我所見略同。（但這樣就沒意義啦！）

散！沒錯，第一次看時，看到最後應該會有種「啥？就這樣嗎？」的混亂感吧？嗯...我是有在反省的。

每隔一千字，時間平均就跨度兩年，這要不散也難哪；如果有一條軸心事件或許還有辦法，但是，這故事的重點，就是不平凡者的「平凡生活」啊....平凡生活就是重點啊。這問題是很難迴避的

不過換個角度講，也許題材一開始就選錯了？如果這故事擁有4~5萬字發揮餘地的話，我應該能加入一條適合演繹平凡生活、卻又不至於失去幸福感的「表現性主線」，圍著這條主線來表現生活，比方說像讓小春父母接受小香的主線一類的。這樣一來，零散的事件就比較容易凝聚起來。

但是反正就是沒5萬字可用，所以以上都是空想，總之看在這字數份上，八成還是選錯主題了，應該要挑一個目標比較簡單的才對....（被自己連根否定orz，比被別人否定還要沮喪....）

說說別的吧。

其實我有意在故事裡放了一些小細節，比方說小春對早華的感情，嗯，各位應該隱隱約約看得出來吧。另外，小香稱呼小春，是稱呼「姊姊」而非「媽媽」，這想必是小春教的，而小春為什麼要小香這麼叫，當然是有些矛盾的東西存在。春香姊妹（母女？）在某些地方完全不一樣，但在其他地方卻如一個模子刻出來，也是想要隱隱呈現某些東西。

長篇的文章我大概沒空看（所以簡介是很重要的，用簡介抓住我吧！），但短篇的文章應該沒問題；說到這，Rein大也把林榮三落選作給貼上來吧（壞笑），我想看呢。

我投稿那篇，從兩萬八千字砍到一萬二，砍的幅度比股市今年跌幅還慘烈，
最後連自己都覺得看不懂(腦殘貌)

因此，這篇投短篇小說的作品，是千萬見不得人的黑歷史。
目前空有改寫的欲望，但卻沒實行動力w
也許有朝一日會完成吧.........大概(逃)

humm...這種講法好似十分見外。
這次也有投小品文，先姑且用這極短篇打打牙祭吧QwQ